第41章 第 41 章


    沈乐安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他梦到了自己在公司晕倒, 被下属送到医院,检查出来癌症的那一天。


    医生拿着病例本,欲言又止, 最后带了点同情地告知他检查的结果, 眼底还带着深深的遗憾,大约是可惜他空有财富但最后也许无命消受,又或者是觉得可惜年纪轻轻的知名企业家即将陨落。


    他没有任何做化疗的想法,医生还劝说他要不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沈乐安是个孤儿,没有所谓的家里人。


    从医院回家的时候, 购置的大别墅里面也没有其他人,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沈乐安还发现自己吹了一天的风,好像还有点感冒。


    他冲了包药, 随便应付了几口面包, 然后就如以往一般躺回了床上, 强迫自己入眠。


    临睡前,他脑袋里面还飘过一个念头。


    如果他就这么死掉了, 第一个发现他的会是谁?


    他的下属?或者过来打扫的清洁工?还是入室抢劫的抢劫犯?


    沈乐安睁开眼, 看着顶上白色的墙面, 思绪飘了一会儿,似乎在辨别自己是不是置身在天堂,以他捐过的款项来说, 怎么着也值得去天上当个小官吧?


    手背蚂蚁咬过一般的痛感让他回过神, 脑袋转了转, 便看到了悬挂在一旁的吊瓶,以及自己身上盖着的熟悉的毛毯, 旁边的桌上还有一个保温瓶,看起来像是做好的饭,上车前的记忆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沈乐安没了后面的印象,只记得自己上车后睡了过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单人间的病房内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门口紧闭,隔音感不强,能隐约听到外边护士的走动声,窗户半开,病房位于高层,没有楼下的声音,但能听得到细微的风声。


    “秦砚?”


    沈乐安等了一分钟,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好似将上面的纹路都深刻描摹了一番,可惜那扇门没有半点回应。


    沈乐安兴致缺缺地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又将深灰色的毛毯往上扯了扯,盖住自己的脸,闭了闭眼,又试图想方设法让自己重新入睡。


    半睡半醒间,压在面上的毛毯忽然被人扯下,软毛划过鼻翼,温暖散开,面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截然不同的凉意。


    沈乐安下意识想抓住马上被人撤走的自己的所有物,睡意全无,警惕地睁开眼,便看到秦砚冷峻的面孔,手上的力气便松了一些。


    秦砚抬了抬眼皮,松开手,“我没想抢你的毛毯,不要遮鼻。”


    沈乐安哦了一声,将毛毯往下卷了卷,眼睛还盯着病床旁边的人。


    秦砚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沈乐安睡前看到的那一身,当时脑袋不清醒,也没有多注意,眼下才发现他身上竟然穿的还是作为教官的训练常服,衣服上有几道皱巴巴的痕迹。


    眼皮上抬,沈乐安正好对上秦砚的视线。


    Alpha眉眼深邃,目光清醒,下巴有一层淡淡的青茬,脸上凭白多了一层倦色,与以往沈乐安见到他时干净整洁的模样大不相同。


    外边天都亮了,昨天秦砚接他上车的时候已经临近天黑,想也知道,他应该在医院无知无觉睡了一晚上。


    看这样子,秦砚也是在医院待着,似乎一晚上都没有回去。


    见他兀自从一旁取出小桌板,沈乐安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秦砚:“快到中午十二点。”


    小桌板被放在了沈乐安的身前,那个保温盒也被他放了上去,一打开,里面还有淡淡的余温,是卖相不错的小粥,至少比沈乐安之前给沈烨点的外卖看起来要好吃一点。


    沈乐安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秦砚:“吃了。”


    沈乐安吃了两口粥,看了眼精致的保温盒,“你去哪做的?”


    秦砚:“不是我。”


    沈乐安闻言,侧眸看向他。


    秦砚目光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那定了数秒。


    少年自己都没有察觉,从方才到现在,他视线像块黏糊糊的口香糖,紧紧粘在Alpha的身上,如似没有长大仍旧缠人的小猫。


    秦砚垂眸应道:“我妈来过,她带的。”


    沈乐安:“?”


    秦砚:“我送你来医院不是什么秘密。”


    沈乐安:“……”


    秦砚静静看着他,见他表情懊恼,忽然开口道:“我说过这段关系是尝试,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这个影响到你的生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需要担心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因为有些关系在沈乐安心里就不能见光,而且一旦公开,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到全身而退的,沈乐安觉得事情有点脱离自己的掌控。


    不过这话沈乐安是不会告诉秦砚的,至少此时此刻,他觉得秦砚这人还挺好的。


    沈乐安没说话,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你昨晚怎么没有回去?”


    医院没有换洗的衣服,这里也只有一张小沙发,沈乐安觉得他昨晚说不定没有怎么睡,今天看起来也有点狼狈。


    这明显对于有洁癖的秦砚而言,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秦砚深深看了他一眼,只字不提昨晚他被梦魇啜泣的Omega缠着不许离开的事情,只道:“等你打完针,我送你一起回去。”


    沈乐安嚼了嚼口味略淡的小粥,将滑落的毛毯往上扯了扯,又说:“我的床单和被套应该都需要换,新买的还没有回来。”


    没头没尾的感慨,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砚看穿他的意图,道:“你先暂时住在我那。”


    沈乐安笑了下,“行吧。”


    他笑起来时牵起了唇角,脸颊处似乎还藏有浅到几不可见的酒窝,唇瓣失了血色,比碗里的粥还要苍白几分。


    白皙的脸蛋上烧起的红已然全部褪去,唯有眼尾还有淡淡的红晕,曈眸乌亮,藏着月牙一样的清泉,昨晚还脆弱的溢出过几滴水花,哪怕在睡梦中,哪怕是无声的落泪,行为举止还是一只霸道不肯示弱的小猫。


    秦砚想起来手臂上似乎还未完全消失的红色抓痕,停下了下意识想要卷起袖子的动作。


    沈乐安还在埋头吃饭,没看到他奇怪的举动。


    吃了半碗粥,沈乐安感觉自己恢复了几分力气,脑袋也清醒了许多,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秦砚,“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秦砚:“我查到了李怀玉的消息,没有打通你的电话。”


    李怀玉是林夫人的名字。


    习惯了叫林夫人,沈乐安恍惚了一下,才道:“她是不是出事了?”


    秦砚意外于他的直觉,颔首道:“她和林江源起了争执,心脏病发作,进了急救,现在脱离了危险,但人还没有醒。”


    人没醒,沈乐安也不是专业的医生,去了也无济于事,叹了口气,“希望医生能治好她吧。”


    秦砚:“人醒了我会告诉你,不急。”


    沈乐安想了想,还是道:“她身上说不定有你们想要的线索,你们看好她,别让她出了意外。”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


    秦砚顿了下,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须臾,才道:“会尽力。”


    沈乐安又低下脑袋专心吃饭去了。


    吊瓶内药水见底,秦砚按了病床旁边的按铃。


    过来拔针的不是护士,而是穿着白大褂的徐应尧。


    沈乐安表情古怪:“徐师兄?”


    病床上的Omega师弟恢复能力还挺强,没有了昨天晚上昏睡在秦砚怀里时呼吸孱弱的病弱样,不过大病一场,还是少了几分血色。


    秦砚瞥了徐应尧一眼。


    徐应尧笑笑:“我来看看沈师弟的病情。”


    他要拔针,沈乐安别开眼,表情有点紧绷,没有接话。


    徐应尧动作很快,将针管插回药瓶底下,而后又道:“这段时间还是不宜有什么大幅度的运动,饮食可以多补补,沈师弟检查出来的身体素质一般,还需要努力提高一下,有机会定期做做检查会好一点。”


    他说完,又转头专门与秦砚说了一句:“你平时可以多看着点。”


    沈乐安:“……”他觉得徐应尧可能是来看笑话的。


    秦砚拧眉,冷冷地给徐应尧丢了一个眼神,“弄完就赶紧走,别废话。”


    徐应尧啧了一声,“行了,没想打扰你们俩单独相处。”


    沈乐安木着脸,只字不言,当自己不存在。


    徐应尧丢下一句让人尴尬的话,然后就带着东西离开了病房。


    秦砚兀自收拾着东西,仿佛不知道局促二字怎么写。


    沈乐安幽怨地看了他两眼,明显带了几分责怪,看吧,这就是不小心被人发现的后果,搞得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偏偏他还没对秦砚做过什么呢,等以后和秦砚闹掰,指不定他都不好联系徐师兄帮忙办事情。


    Omega坐在病床上,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那一双黑漆漆的乌眸一直紧紧跟在Alpha的身上,抿着唇,眼皮耷拉着,表情像是没有淘到新奇玩具的小猫。


    他坐的直,身上的衣服宽大,隐约可见里面单薄的身躯,领口荡在胸前,露出大片的锁骨,颈线牵动,勾出锁骨处漂亮的小窝。


    秦砚将昨天给他套的外套递了过去,“穿上。”


    沈乐安虽然有点生气刚刚的事情,但还是老实接过,套上衣服,他并不想等会出去再着凉一次。


    外套穿好,偏偏扯动里面的内搭往下掉了掉,尤其是那宽敞的领口,牛奶一样的肤色露出一小片,一眼抓人眼球。


    秦砚抿了抿唇,抓起床上的毛毯,随手一圈,将他脖子以下的位置全部包裹住。


    沈乐安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随身行走的显眼包,昨天三更半夜没人看见就算了,现在可是大白天的在人来人往的医院!


    沈乐安努力挣了挣,但偏偏秦砚手上还抓着另外一端,他力气没秦砚大,挣脱不了。


    他抬头,看着身侧的人,道:“外套足够暖和,我不需要再套这个,太丑了。”


    秦砚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容拒绝:“不丑,穿着。”


    他一松手,沈乐安就扒拉开,身上的毛毯散了大半。


    秦砚抬手制住他的动作,颇为强硬的重新将人卷了回去,然后收到了来自Omega不满的怒瞪。


    他脸色虽然还尚且苍白,但此刻的表情却比昨晚蔫答答的样子要鲜活灵动的多,那双眼睛里面氤氲着淡淡的水色,不见凶意,反抗的力气于秦砚而言微乎其微,反而像是在撒娇。


    秦砚心头微动,抬手,重复着母亲当时在病床前对着床上的Omega做出的动作,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少年细软的乌发没有一点杀伤力,像是一团柔软的棉絮,剐蹭在Alpha粗糙的手心,只觉一片淡淡的痒意。


    Alpha靠得近,动作又突如其来的亲密,沈乐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脑子呆滞了数秒,挣扎的动作忽然慢了几分。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秦砚收回手时出声道。


    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声色微沉,如安静的夜色里树梢上滑落的露珠,砸的人睡意全无,声音近在咫尺一般,松雪之气透过敏感的耳垂,钻入鼓膜,直抵神经。


    沈乐安罕见的乖觉了几分。


    他往后挪了挪位置,明明觉得这室内空气闷闷的还有点热,却像是受了寒似的,不自在地拢紧了一分方才被人强行套上去的毛毯,低下脑袋,缩成了一团行走的蚕蛹。


    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的状态,没有发现自己脸上飘了一层红,耳垂如似上等的漂亮红珠子。


    秦砚挪开视线,攥了攥手,先一步转身离开。


    “走吧。”


    Alpha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没有察觉出来任何的异样。


    诡异的气氛散去,沈乐安松了口气,跟上他的脚步。


    第42章 第 42 章


    从医院到回到秦砚的住处, 沈乐安一路上都在闭着眼睛装睡,进了秦砚家,只字不提, 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关上了门。


    那条毯子被他随手丢在床的另外一边, 重新爬上了床。


    被子一捂,权当与世隔绝。


    但脑子里的想法有时候难以克制,哪怕努力将注意力转移。


    沈乐安还没有被哪个男的摸过脑袋,除了年长自己许多的长辈之外, 没人会对他做这样的动作。


    那短暂的不过数秒的动作,在记忆里好像数年之长, 和秦砚站的近,他能感觉得到来自另外一位男性的荷尔蒙,对方在自己头上的动作带着几分好奇的逗弄,手离开的时候还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耳廓, 短暂的肌肤接触传递了彼此的温度, 心口似乎也跟着被拨弄的头发一起晃荡。


    沈乐安捂了捂脸, 果然是素太久了吗,他还没想过自己还有春心荡漾的这一天。


    想到自己还在生病, 而且是在秦砚家, 沈乐安勉强冷静了几分, 起来喝了口冷水,静了静心。


    他放下水杯,在卧室内扫了一圈, 才发现这里面干干净净的, 除了衣柜里面秦砚的一些衣服, 没有其余的属于秦砚的私人物品。


    秦砚的衣服款式大差不差,倒是有稍微潮流一点的特别新款, 沈乐安取下来,看了眼上面未拆的标签,又将衣服挂了回去,估计不是他自己买的。


    沈乐安之前没有拿几件衣服过来,现在衣柜的另外一边还是空空的,倒是有几件出去的衣服,不过没有合适的睡衣。


    睡不成觉,沈乐安有点想洗澡。


    他在自己的衣服堆里面翻了两下,而后走回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给秦砚发了条信息。


    LLA:【没有合适的睡衣,暂时借你的新衣服穿?】


    隔着一堵墙,却是这种云传话。


    秦砚摸不清他的想法,回他:【衣柜里面都是新的,你自己拿。】


    LLA:【OK】


    那边没有再回,秦砚也没有碰见沈乐安,洗完澡他就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困了需要休息,不用喊他吃饭。


    主卧的灯也随之熄下,没有什么别的动静,格外的安静。


    秦砚无言,回了一句晚安。


    沈乐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身上的不适感也随之消散,测了一□□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大病一场起来还是感觉有点饥饿,沈乐安赖床了一会,最后还是因为饥肠辘辘的饥饿感被逼起来洗漱下楼觅食。


    沈乐安还是第一次在秦砚家里吃早餐。


    楼下客厅没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砚上班去了,沈乐安在客厅的柜子里翻了翻,没有看到什么面包,无奈之下,又摸去冰箱,试图搜罗出什么可以食用的早点。


    Omega开着冰箱的门,一只手扶在门上,不合身的宽大袖口因为手臂上扬的动作直直滑下,纤细白皙的小臂被冰箱的暖光波及,如似珍藏的暖玉,大开的冰箱门挡住了他上半截身体,他下半身都是松垮的黑裤,脚底踩着一双黑色的拖鞋,足面的莹白对比愈发明显。


    “厨房里面有早餐。”秦砚敛回视线道。


    沈乐安闻言,退了一步,从冰箱内取出一瓶酸奶,而后关上了门。


    他有点意外于这个点还在家里能看到秦砚,“你没有去上班?”


    秦砚:“今天休假。”


    沈乐安手里还拿着酸奶,想了想,问他:“你喝吗?”


    秦砚:“不用。”


    取出的酸奶瓶面因为空气的骤然变化,凝出一层水雾,化作晶莹的水珠,攀上少年温软的手心,一路蜿蜒而下,溺入纠缠的布匹之中。


    沈乐安刚插完吸管,便听他道:“刚起,不要喝冰的。”


    沈乐安觑了他一眼,只看到了他平静无波的面容,昨天生起的那层青茬不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


    沈乐安将酸奶随手搁置到了桌面,道:“我是打算放凉了再喝。”


    虽然秦砚送他去看病,帮了他忙,但沈乐安还是不怎么喜欢被人按头做事,即使这是为他好的名义,更何况说话的人口吻还冷硬得像块石头。


    秦砚看了他一眼,道:“早餐煮了粥。”


    沈乐安掀了盖子,有点了无生趣地道:“午饭不会还是这个吧?”


    秦砚:“这两天你先吃这个恢复。”


    沈乐安不满:“我感冒已经好了。”


    秦砚:“好完全了再给你做别的。”


    沈乐安哦了一声,心情勉强好了一些。


    Omega唇角轻扬,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来的灿烂,柔软轻薄的发梢随着细风轻轻摇曳,颤颤巍巍的,单薄的身影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


    沈乐安平时起床的时候就懒得梳头,通常是手一抓就能出门,在家就更加懒散了,他的头发和他本人一样的个性,慵懒又随性。


    微妙的触感仿佛仍在手心,秦砚大手微拢,顿了下,将成团的纸丢入桶中。


    沈乐安打完粥,也没见他离开,邀请道:“你吃过早点了?要不要再吃一碗?”


    “不用。”秦砚道,“我找你有事。”


    沈乐安拖了张椅子出来,坐下,分神问他:“什么事?”


    秦砚:“李怀玉醒了。”


    沈乐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平静,冷静下来,问:“然后呢?”


    秦砚:“接下来的话涉及到联邦的机密,不能外传。”


    沈乐安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而后搅了搅吃了两口的粥,有点无语地看了秦砚一眼,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在这里,他吃饭的时候聊机密?怕不是脑子有坑。


    秦砚抿了抿唇,提醒他这一句话也是希望沈乐安有分寸,不要外传,元首对沈乐安有充分的信任,甚至让他将前因后果告知给沈乐安,显然有点让他难以理解。


    秦砚斟酌片刻,道:“这几年信息素暴动的案例在上升,联邦去年发现这个病例的提升可能和反叛军最新研发出来的一种药剂有关,这种药剂被反叛军内部人员称为‘基因进化剂’,原先流通于他们的高层之中,现在已经开始在市面上流出,林家和他们有买卖关系,但原先的购买渠道被切断,失去了搜查的信息,林家之前的购入的药剂没有全部用完,被李怀玉藏了一部分,联邦希望可以获得这一份药品,以此来研究出对应的解决药剂。”


    沈乐安:“你们怎么知道林夫人自己藏了一部分?”


    秦砚:“是她私下偷偷将药剂替换成了普通的无害药品,林一鸣发生信息素暴动是因为药剂中断的因素,林江源与她争吵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真相。”


    沈乐安默默叹了口气,“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砚抬了抬眼皮,才道:“李怀玉自己承认了她还有剩余的药品,但她不愿意直接给我们,她希望和你见一面,然后才愿意提供藏东西的位置。”


    沈乐安这下多了几分好奇,“你们搜不出来?”


    秦砚不置一词,显然是默认。


    倒不是沈乐安看他笑话,而是确确实实有点觉得惊讶的,毕竟林夫人说白了在他们这一群联邦军眼中,大概就是一个普通柔弱心思浅显的Omega,还是个家庭妇女,平时出入的地方屈指可数,但偏偏英明的联邦军队竟然因为这样一个人束手无策,难怪沈乐安觉得有趣。


    沈乐安笑了笑,说道:“我答应联邦军办这个事情有什么好处?”


    秦砚拧眉:“这原本是你提出的请求。”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需求方改变,沈乐安才不会白白帮人办事,尤其是联邦原先对自己的单方面信息隐瞒,险些让他在实验上白费功夫。


    之前秦砚愿意帮他那些忙,或者说,秦砚背后的人愿意秦砚帮他那些忙,说白了,还是希望他赶紧弄出点有效成果,大家相互利用的事情,沈乐安不会觉得有多感激,尤其是对方原先对自己还有几分防备,不然有些东西不至于现在才告诉他。


    沈乐安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只静静喝粥。


    秦砚:“你想要什么?”


    沈乐安想了想,便道:“如果拿到药剂,我也需要分到一份,还有之前联邦内部关于这个药剂的所有资料,包括病例详情,我需要有能够查看的特权。”


    对外公开的和联邦自己有的,那肯定是两码事,光是病例这个,就可能和现有的高层扯上关系。


    沈乐安没想惹麻烦,补充了一句:“我也想快点研究出来解决的方案,这一点上,我和你背后的那个人想法是一致的。”


    秦砚深深看了他一眼。


    沉默良久,沈乐安才听到他道:“我会帮你转达。”


    沈乐安闻言,悄悄松了口气,秦砚这人公事公办的时候态度还是挺严肃吓人的,冷冰冰的,和宋书颖有几分相似,不过气场更甚。


    脱离掉方才的冷肃,秦砚神色恢复如常,看了眼低头安静喝粥的Omega,“最近先在我这里住,不用急着回你那里。”


    沈乐安意外瞥了他一眼:“?”


    还是第一次见秦砚主动提出这种留他在这里住的事情。


    少年眼里带着明显的疑惑,白色的衬衣松松垮垮,脖颈修长,最上面的扣子未系,白净的胸膛肤色若隐若现,肌理分明,线条漂亮,比衣物的白更甚一个色调。


    秦砚垂了垂眼皮,克制住往下窥视的想法,淡声提醒:“你的发情期要到了。”


    沈乐安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事,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昨晚的意动,看着Alpha禁欲自制的外表,若有所思。


    第43章 第 43 章


    大病初愈, 加上听说林夫人身体也有点虚弱,沈乐安也没有急着去医院与她说正事。


    隔了一周,得到秦砚的答复, 沈乐安才决定周末过去探病。


    秦砚给他充当司机, 送他去了一趟医院,不过没有陪他进病房的意思,看起来不像干涉他们对话的模样。


    林夫人的病房在单独的一层,上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人, 外面还站了两个军士,见到沈乐安旁边站着的秦砚, 顿了一下,又看了眼多出来的沈乐安,只喊了一声:“秦队。”


    秦砚颔首,“我不进去。”


    沈乐安瞥了他一眼。


    两个Alpha了然, 让出道, 将门打开, 其中一人道:“沈医生进去吧。”


    沈乐安看了眼他们略有打量的动作,道:“谢谢。”


    上来这一层的电梯还是秦砚刷了一张空白卡的, 这一层没有其他人, 应该是联邦医院单独开的特殊楼层, 这里又守了联邦军的人,看起来他们对这件事尤其重视。


    沈乐安对秦砚当时潦草开口的机密有了一点份量的感知。


    病房内安安静静的,空间比沈乐安之前待过的单人间还要大得多, 看顾的阿姨帮忙支起病床, 让李怀玉能够勉强坐起来, 不会影响到他们交流,做完一切, 她就朝着沈乐安点头示意一下,出去了。


    沈乐安上一次见到林夫人还是她当时帮林一鸣收拾离开医院的行李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身形已然因为儿子大病一场而有颓靡之气,眼圈还有淡淡的红痕,像是哭了一场,但眼底尤是带着某种韧性,使她不至于跌倒。


    这一次再见她,仿佛被人抽了骨髓,再没有了起来的振奋,像摇摇欲坠的悬崖勒石。


    林夫人出声道:“坐吧。”


    沈乐安顺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从病床旁边的桌上顺了一个沃柑,兀自拨开,往嘴里丢了一瓣。


    他嚼了两下,觉得有些酸,抿了抿唇,道:“我还以为您不会想见我。”


    林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沈乐安笑了下,“林先生肯定和您说过了,我和您联系频繁其实别有用心。”


    这话早在当时丈夫决定让儿子搬离医院的时候,就和林夫人提起过,林夫人垂了垂眼皮,“这世界上哪有纯粹的人际往来呢?”


    林夫人哪怕一直是个家庭主妇,但跟着林江源身边,也是见识不少,何况当初和林江源也称得上是利益结合,她哪会不懂这些呢?


    沈乐安往嘴里塞了一瓣柑橘,又坦诚道:“我自己在坐信息素暴动有关的项目,当初学校内出了您儿子这样的一例事件,对我来说也是个不错的研究案例,所以关注的多了些,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进化药剂的事情。”


    林夫人看着他,道:“药剂的效果很明显不是吗,一鸣用这个后,体质进步很快,也许真的能有机会实现他们说的基因进化,成为第一梯队的Alpha,或许反叛军真的能够依靠这个,将联邦的军队压制的一败涂地。”


    沈乐安道:“那他们怎么没有全部将药剂留在自己人手里,而是选择输出给即将进入联邦?难不成他们还好心给自己的对手增加筹码不成?”


    林夫人道:“反叛军需要钱来扩充自己的军队力量,这也许是他们出售这个药剂的原因。”


    沈乐安摇头道:“他们一定告诉过你们,药剂的稀缺性吧,既然如此,又怎么舍得让这个东西外流呢?何况还是具有显而易见危及生命的副作用,单独这一个,就值得仔细思考一二了。”


    他顿了顿,还是道:“您的儿子不是已经切身实际的经历过所谓进化产生的危害了吗?”


    “是啊。”林夫人声音浅浅,轻如那热水壶内飘出的丝丝缕缕的白雾,“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她像是苍老了几岁一般,头上的白发都多了几根,眼底是淡淡的疲倦和忧愁,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


    沈乐安将一瓣沃柑连着皮一起放在她手心,“您生病的时候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林夫人垂着眼皮,指腹轻轻压着橘调的外皮,轻声说道:“我先生一开始并没有将事情告知我,在我察觉的时候,一鸣早就已经开始使用了。”


    她有点想保持一丝笑容,但却勉强不来,脸上淡淡地道:“我先生一直想要进入上流圈层,他自己当初没有成功,所以致力于培养一鸣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联邦军校在他的规划之内,但一鸣资质没有到学校的要求,这个药剂是他无意得知的上流圈层里面才有机会弄到的‘内部药品’。”


    沈乐安好奇道:“您口中的上流圈层是哪批人?”


    林夫人道:“江源只和我说过,是一个名叫‘光明’的俱乐部,拥有俱乐部绿卡的成员资质很高,要么资产丰厚,要么身份显赫,如果能够拿到绿卡的成员,能够获得十分优质的人脉,也是一种身份的认定。”


    沈乐安拧眉,问道:“那您是怎么知道的药剂的事情的?”


    林夫人眼神空茫茫的,“家里购置了大量的抑制剂,我有点觉得奇怪,我先生让我不要多管,但我因此无意发现了一鸣在拿着针管给自己注射东西,他当时整个人的反应很吓人。”


    她难以忘却当时的场面,口头却难以论述的清,努力描述道:“他很兴奋,面红耳赤,肌肉肿大的厉害,信息素难以克制的喷涌,眼睛也在充血,如果体质稍微差一点,我甚至担心他身体无法承受然后突然暴毙而亡。”


    沈乐安抿了抿唇,没有想到这个药剂药效这么严重。


    林夫人道:“我和我先生提起过,他非常严厉的呵斥了我,让我不许再多过问此事,但是我很担心。”


    她顿了一下,才道:“一鸣还因此进过一次医院,但平安无事的出来了。”


    林夫人决定换药也是从那一次在病房内看着模样大变的儿子开始的。


    沈乐安问道:“林一鸣知道您换药的事情吗?”


    林夫人安静了片刻,才说:“不知道。”


    沈乐安了然,大约清楚了这场闹剧的来源,也知道林夫人如此肝肠寸断的原因,她没有选择告知自己的儿子,而是偷偷私下做了这件事,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是站在自己的丈夫那一边的,并不认可她的想法。


    林夫人这次住院,说不定不单纯是因为林江源发现了真相吵架,十有八九是醒来后的林一鸣也知道了这件事,以当初唐邵和他提过的林一鸣的个性,又结合林家的家风,林一鸣也许还会认为是林夫人的做法导致他如今的种种不幸。


    毕竟现在看来,对于林一鸣而言,原先的天之骄子不仅面临记过的后果,这么一掺和,没有意外的话是要开除出校的。


    对于林夫人来说,丈夫的看法如何或许于她而言可以勉强不在意,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儿子反手一个插刀,大概会将母亲的心捅的稀巴烂。


    清官难断家务事,沈乐安也不知道怎么评价林家的事情。


    沉默良久,林夫人才道:“我听他们说,这个药剂有成瘾性,如果没有办法根治,每到易感期,会非常的痛苦,而且还有重新爆发信息素暴动的可能。”


    沈乐安没有否认。


    林夫人道:“如果把药剂交给你们,你们多久能弄出来解药?”


    沈乐安瞥了她一眼,道:“这个我没有办法给您答案。”


    林夫人低声道:“如果有了,能够优先给一鸣提供一份吗?”


    沈乐安笑了笑,“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在您和联邦军谈判的时候说吗,您和我说没有什么用处。”


    林夫人道:“你不是也在参与这个研究吗?”


    沈乐安回她:“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药剂最后会给联邦官方的研究团队。”


    林夫人道:“如果你做出来了,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


    “他如果愿意参与临床试药,我也不会介意先用在他的身上,”沈乐安想了想道,“您这么看好我?”


    正如他想不通林夫人为什么专门提出这个条件让他过来这一趟一样,他觉得今天的对话更像是闲聊。


    林夫人嗯了一声,眼底藏着几分向往,“你是我在联邦军校内碰见的第一个Omega。”也是那所众人向往的高校里面,唯一一个。


    与众不同代表着绝对的实力,也代表着绝对的勇气,这是她一直可望不可求的东西。


    沈乐安不明所以,只是想起来秦砚交代的任务,开口便直白地问道:“您将药剂放在哪里了?”


    声音顺着传到正同时间在外边偷听的周鸣耳朵里。


    周鸣是刚刚站在门口的两个Alpha中的一个,这次的任务听说能够和秦砚碰面,他这才主动和上面报备,占了一个看守的位置。


    李怀玉提过见沈乐安的事情,以及沈乐安私下的要求,周鸣都听说过一点,沈乐安的话还是秦砚传达的,他觉得秦队能压下脾气专门转达真是见了鬼。


    沈乐安的名字周鸣之前略有耳闻,尿检的事情还是从他开始的,但上面专门让秦队替沈乐安忙前跑后,周鸣作为秦砚带的联邦一军的一员,还是非常不爽的,尤其是这一次过来,还是秦队专门接送沈乐安过来的,简直让秦队变成了司机,周鸣觉得有点侮辱人,但秦队毕竟现在暂时不在军队,只是在联邦军校当教官,即使如此,周鸣还是替老大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这不懂事的小Omega从进去之后一直和李怀玉在不知道瞎扯叙些什么破事,周鸣光听着就觉得这人不大靠谱。


    眼下听到沈乐安忽然单刀直入,又觉得这人没啥眼力见,哪有这么明白问的,万一李怀玉不高兴,耍赖说之前的话不作数怎么办?


    周鸣表情几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余光注意到秦砚淡淡的目光,脊背一挺,表情恢复了几分正儿八经的样子。


    这一打岔,周鸣没听到后面他们的对话了。


    紧闭的门一开,就见到沈乐安出来了。


    正事要紧,周鸣忙道:“她说了吗?在哪里?”


    秦砚看了眼他手上多出来的一盒药,视线微移,落在他的身上。


    沈乐安将手上的东西给他,指了指那盒药丸,道:“她说是这个。”


    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固态的药丸,上面还写着急救速心丸,秦砚拧眉,将东西抽了回去。


    这和预料中的“药剂”的形态不同,又存放刁钻,偏偏林夫人胆大,放在身边,也难怪他们没有发现不对。


    周鸣骂了声操,骂骂咧咧道:“我还以为这是她心脏病的急救药。”


    沈乐安道:“放一枚进入水中,会和维生素片一样溶解,针管注射进入血管会比口头引入效果要好。”


    秦砚瞥了周鸣一眼,周鸣轻咳两声,发现自己的失态,安静了下来。


    那盒东西自然也给了周鸣。


    东西到手,周鸣还是需要立马上交回去,不过还是走前看了眼秦砚,问:“秦队,要不要我找人送沈医生回去?”


    秦砚道:“不用,我和他一起回。”


    周鸣见他不容拒绝的安排,这才作罢。


    走回车上,秦砚才重新提起刚刚的药物,说道:“里面少了一板药。”


    那个盒子里面交到秦砚手上的有两板,一板上有四粒,说不上多,只是以盒子撑开的弧度来看,原先应该还有一板。


    沈乐安眨了眨眼,道:“我们原先不是说好了?这算是我的报酬。”


    秦砚:“东西交上去之后,会安排给你,但你现在直接拿走,算是违规。”


    沈乐安老神在在道:“真按照流程走,那不是错失了太多研究的时间?有些东西不能轻易耽搁,你不是不懂,而且我只是取走我应该拿的,不算违规。”


    他没有当着周鸣的面戳穿他,显然已经让了一步,沈乐安笑了笑,催促道:“快回家吧,我好饿。”


    秦砚抿了抿唇,有点不悦。


    “你再帮我和他们说一声呗,就说是我自己干的。”沈乐安笑眯眯道,“你相信我,他们不会生气的。”


    沈乐安往他那一凑,抬手帮他扯下安全带,系上,离开前,瞥了眼那张不言苟笑的脸,指尖鬼使神差地往他唇瓣一扒拉,牵着Alpha的唇露出一丝弧度,愣是将那张严肃冷峻的脸弄得四不像。


    秦砚简直被他胆大包天的行为气笑了,偏他如似一头灵活的泥鳅,在察觉敌人的攻势前迅速躲离,乖乖坐回了原位。


    沈乐安舔舔唇,若无其事地看了眼窗外道:“好了,快开车吧。”


    秦砚冷声道:“安全带系上。”


    沈乐安回神,镇定地抽出自己的,低头找了找位置,扣上。


    甫一抬头,便正好对上侧头视线直勾勾落在他身上的秦砚。


    Alpha视线淡淡地描摹了一番他的面容,抬手至少年柔嫩的脸颊处,在少年怔楞间,指腹略微恶劣地施压,白团团的馒头任人搓圆捏扁一般,任人宰割,眼神还透着几分茫然。


    Alpha捏着他的脸,语气严肃地警告他,“下不为例。”


    “……”


    沈乐安回过神,只想给他来一拳。


    第44章 第 44 章


    沈乐安提出要求时, 秦砚已经料想到了后果,但真正和元首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感觉到有点不耻。


    齐鸿钧并没有多在意此事, 不过他消息一向灵通, 笑意吟吟地道了一句:“看你最近一直在给乐安帮忙啊。”


    秦砚:“这是您之前交代的事情。”


    齐鸿钧哎呦了一声,“之前可没尽心到这种份上啊。”


    这种不守规矩疑似走关系的事情,哪怕事情小,秦砚之前可是半点不会做的, 齐鸿钧之前还嫌弃他办事太直,容易得罪人, 这会儿倒是帮人干了一件人情事。


    秦砚默了默,不说话了。


    齐鸿钧笑了两声,没再调侃他,又问道:“他要的病例里面有你的那一份, 需要我帮你单独消掉吗?”


    秦砚攥了攥手心里的水果糖, 回他:“已经答应给他了, 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齐鸿钧叹了一声,“希望这次弄到这个东西, 能有点成效, 虽然小徐说你身体暂时无恙, 我还是很担心你的身体情况。”


    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秦砚下意识往那处望去,随后想起来这几天沈乐安都在自己家里, 回神与电话里的人道:“一切如常, 没有大事, 您不用担心。”


    那头还等着他开会,齐鸿钧讲完正事, 简单与他闲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秦砚将糖果放回桌面,起身,出了书房。


    沈乐安人在客厅。


    他从医院回来之后,一直对那一板药丸尤其的钻研深刻,但偏偏将近发情期,他没有办法,还是暂时请了假,没有外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被迫闲下来,沈乐安还是不免有点郁闷,不过好在唐洛安的全息设备2.0版本出来了,提前给他试玩。


    里面放的药剂是沈乐安最近做出来的实验药品,他一个Omega感受不算深刻,如果能够有Alpha体验反馈,应该更有反馈效果。


    沈乐安想着,便见到从二楼下来的秦砚。


    这几天在秦砚家里待熟了,看到秦砚本人,都觉得秦砚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疏远不近人情。


    秦砚在家的时候也不像沈乐安以前想象中的那样,睡觉还是穿着正装,事实证明,秦砚也是个正常人,在家也是穿着休闲的睡衣,只不过人家的睡衣和沈乐安身上花里胡哨的动物图案不同,倒是和他房间装修一样的简约。


    秦砚和那个神秘的靠山打电话的时候会专门到书房,沈乐安这还是清楚的。


    见他走过来,沈乐安问:“你打完电话了?”


    秦砚嗯了一声,坐在沙发的另外一侧,手上捧起一个平板。


    沈乐安瞥了他一眼。


    秦砚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坐在那里看东西,沈乐安有次去偷偷瞄过他平板上的内容,才知道他会定期关注热点时事,其中主要是军事板块的事情。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任何别的休闲手段,看的沈乐安深觉无语。


    Alpha哪怕是倚在沙发靠背,依旧后脊挺直,微微垂着眼皮,视线淡漠地盯着屏幕,修长的指尖在上面滑动,两膝交叠,平板放在大腿上。


    分明是翘着二郎腿的闲散姿势,但秦砚做着,怎么都看不出来懒散二字。


    沈乐安打量了片刻,便瞥见正主投来视线,拧了下眉,问他:“有什么事?”


    沈乐安瞅了眼他们之间相隔甚远的距离,抱着怀里的抱枕,一边还推着桌上的东西,挪到他身侧。


    秦砚看着桌面被他一路拖过来的水果和小零食,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他。


    沈乐安还主动问他:“要吃吗?”


    秦砚拒绝的直接:“不吃。”


    沈乐安放下,拆开,喂到了自己的嘴里,“你的靠山没有因为我的事情生气吧?”


    秦砚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沈乐安扫了眼他古井无波的神色,啧了一声,“那肯定没生气。”


    秦砚没有追问他怎么看出来的,只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沈乐安又道:“那之前答应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够给我?”


    秦砚:“会尽快。”


    沈乐安还算满意地点点头。


    解答完他的疑惑,秦砚点了点熄灭的平板屏幕,眼神示意沈乐安坐回原位,不要影响他看新闻。


    沈乐安上一次好奇,在他看东西的时候坐过来过,Omega黏糊糊的,还会时不时出声问他新闻内容里面的问题,东扯西扯,话多的不行,秦砚觉得十分影响他做事情的效率。


    沈乐安权当没看懂他眼神里面的嫌弃,指了指他手里的平板,问他:“你前天不是看过这个了?”


    他屏幕上显示的那篇文章正是上一次沈乐安逮着问他的那一篇。


    秦砚道:“上次没认真看,重看一遍。”


    沈乐安觉得他有毛病,这话没说出口,只是问他:“你今晚是不是没有别的事情了?”


    秦砚抬了抬眼皮,“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乐安笑道:“要不要玩游戏?”


    沈乐安平时休闲的时候大多数是在玩游戏,秦砚觉得他这是在玩物丧志,想也不想的拒绝,“我有正事要做,你也可以找点正事合理利用时间。”


    沈乐安觉得他对这个有偏见,也不是很喜欢他开口就是说教的口吻,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的语气明显有和上次不欢而散一样的趋势,秦砚不明所以,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将上次他的话还回去:“我不想无缘无故和你吵架。”


    这话明显让沈乐安想起来上一次秦砚居高临下的指责。


    沈乐安斜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以为我像你?”


    秦砚眉心微拧,不喜他冷冰冰的语气,尤其是这样的冷嘲热讽,“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能不能和我直接说清楚。”


    得罪?


    这用词搞得好像是他无理取闹似的。


    沈乐安真的是因为他这一通话下来怒火中烧,抱枕被他丢在一旁,起身,想也不想就要走。


    秦砚反手捉住他的手臂,逼停他的脚步,语气强硬:“说清楚。”


    他并不喜欢沈乐安这种遇到事情不解决只想着逃避的行为,上一次秦砚勉强忽略过此事,但显而易见,这样的行为非常具有隐患。


    沈乐安不敌他的力气,咬咬牙,冷声斥道:“松开!”


    秦砚松手,拧了拧眉道:“你有不满可以说清楚,不该以不面对的方式解决。”


    被他戳破那一层,沈乐安冷着脸转回身,垂了垂眼皮看他。


    秦砚坐在原位,沈乐安是站着,哪怕秦砚是略微仰视的动作,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仍旧带着一种淡淡的自负。


    沈乐安抬手,掐着他的下巴,使了点力气,迫使他略微扬起头,秦砚眉心明显扬起不悦,因为Omega十分轻浮而挑衅的动作。


    Omega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纯然的双瞳内带着昭然而揭的嘲弄和轻视,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他的唇下区域,视线仿佛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寸纹理,像是在打量着某一个随手可丢的玩具。


    秦砚难以遏制被沈乐安这一番举动挑拨起来的怒意。


    “生气吗?”沈乐安狎昵地抬手碰了碰他的眼睛,“你平时就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Alpha此时此刻,全然没有平时的平静,眼底聚了一层别样的颜色,深蓝积攒,仿佛化成火焰,如似漂亮的蓝海宝珠。


    沈乐安全然没有踩钢丝的感觉,他深谙秦砚本人刻在骨子里面的冷静自持,心知肚明把人惹火了也不会怎么样,索性放开了拘束,欣赏起他的明明被人挑衅气的不行仍旧表面风平浪静的俊颜。


    论忍耐力这一点上,沈乐安是非常佩服秦砚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反正他是忍不了。


    见他竟然不反抗,沈乐安反倒多了一点心平气和,又道:“你这人说话就是自负自傲,看不起人,一点尊重也没有,玩个游戏还要逼逼赖赖,你以为我看不穿你心里对我的评价?就你干的是正事,别人都是不务正业了呗?看不起谁呢。还有上次,我都没有干涉过你和谁来往,你凭什么对我的朋友圈评头论足?”


    自负?不尊重?


    秦砚听着他说的话,又配上他这一番姿态,回忆起沈乐安之前种种行为,以及自己为他而向元首破例提的几次事,只觉人气到极致,大约连表情都做不出。


    沈乐安那一张嫣红的唇还在不停地往外输出,“还说清楚?你求人道歉也是这种姿态?哦说不定你这辈子长那么大还没正儿八经道过歉呢,我说了这些你心里指不定还觉得我要求高,难为你这个绝世好A了吧?毕竟在你心目中,Omega都应该和你要求的对象似的,足够沉稳,足够包容,唯A是从,是个没有脑袋的花瓶,老子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东西,还要白白挨你的气!”


    还掐他的脸,对他指手画脚的。


    沈乐安低眸,狠狠报复了回去,可惜Alpha那张冷脸没有什么多余的肉,一点都没有小孩的脸好捏,“当初本来就说好的,不许你干预我的私事,谁需要你咸吃萝卜瞎操心。”


    瞥了眼视线仿佛化作尖刀一样的Alpha,沈乐安觉得自己大约玩过了火,松开手,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行就分手算了。”


    反正他也没想改变谁,实在谈不拢,就分了呗,沈乐安真心觉得谈恋爱真的是麻烦,一件小事都值得这么争来执去的。


    那话音一落,彻底将Alpha的底线踩足,集聚的火气如压制已久的火山,倏然喷发,周身的空气都蔓延着那股冷意。


    挑拨起熊熊火焰的人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转身就想效仿之前的做法直接离开。


    沈乐安没能走成。


    Alpha箍住他的手臂,力气大的吓人,直直将人拽了回来,沈乐安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一栽,重重往下一撞,痛意从喉口溢出。


    他没有摔在沙发上,而是栽到了秦砚的腿上,人还有点懵,便被那微凉的大手控制住了侧颈。


    冰凉的、外来的温度感知让人陡然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几分。


    Omega一侧头,怒意还未宣泄出口,颈侧的手被强硬地逼迫他抬起了头。


    秦砚未置一词,以唇堵住了他的话语,重重的、不容拒绝的方式惩治着方才无法无天的Omega。


    话音被长驱直入的舌全部吞没,沈乐安有口难言,只勉强漏出一丝隐秘而微弱的呜咽,呼吸都乱不可言。


    第45章 第 45 章


    男性骨子里面的不服输和自负沈乐安自己也有, 这一点上,他从来都是承认的,只不过他一向把这些东西藏得很深, 一般人看不出来。


    这样的个性体现在许多方面, 如在当下,唇齿间的博弈也让他燃起鹰隼般的意志。


    秦砚攻势很猛,又急又凶,像是在发泄自己积蓄已久的情绪。


    趁人不备, 沈乐安险些没喘过气,回过神, 舌尖还有淡淡的麻,隐隐还有一丝血腥,是刚才他狠下心,咬破了秦砚下唇的缘故。


    分开一瞬, 沈乐安呼吸十分的不稳, 狼狈地吐着气, 他莹白的面上不知是因为刚刚的闭气还是气急的缘故,染上一层晚霞一样的红, 双眸氤氲着水雾, 但眼珠还亮着汹汹气势。


    秦砚舔去唇瓣的血珠, 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道:“下次不要说那种气话。”


    刚刚说了那么多,沈乐安根本不知道他指的是那句, 何况, 他并不认为自己说的那些是什么劳什子气话。


    沈乐安没好气道:“我他妈有那闲工夫跟你说气话?”


    这话真是难听又刺耳。


    秦砚盯着他微微肿起的唇瓣看了一会儿, 随后用那粗糙的指腹在上面意味不明地碾了碾。


    红酒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逐渐浓郁。


    沈乐安看了眼方才唇齿纠缠间秦砚身上被自己扯掉的几颗衬衣扣子, 说打架又不像打架,反而像是调情。


    秦砚有什么反应他当然能够感受到,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当然也会有。


    沈乐安往里探了探,仰头对上Alpha幽暗的视线,道:“回我房间。”


    少年何其的胆大妄为,竟然伸手从扣子崩开而微微敞开的衬衣下摆探入,在Alpha的腹部堂而皇之地肌肤相贴。


    轻软的指腹从试探的好奇到明目张胆地窥视,仿佛在验证一直藏于内里的肌肤是何颜色又是何触感,行为举止堪称张扬与放荡。


    少年的动作好似带着没有任何生疏,反而有几分熟稔,不知是蓄谋已久还是经验十足,后者的认知让Alpha沉了几分脸色。


    无声的沉默在对视间蔓延,随之而来的还有淡而未觉的松雪之气,活跃的分子仿佛许久没有见到外人,比上次还要热情洋溢,黏上Omega的每一寸肌肤,激起一层淡淡的颤栗。


    无声无息地对峙之后,秦砚还是应了他的要求,不过从客厅回到主卧,沈乐安整个人都觉得不大友好,因为秦砚是将他扛上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他表现出排斥被抱着这个行为的因素,还是秦砚有意报复他刚刚的行为,总而言之,沈乐安表情十分不爽。


    走了一层楼,秦砚好像又恢复了一点冷静。


    他没有再做出格的动作,只是重复着上一次易感期时帮他放松揉一揉腺体而已,然后打算再进行一次标记,流程就算正式结束。


    沈乐安还记着方才的仇,哪会轻易罢休?


    他掐着秦砚的下巴,逼他低头,而后重复楼下的动作,转守为攻,舌尖灵活地撬开他的齿牙,纠缠回去。


    耳畔边明显是Alpha有些被搅乱的呼吸声。


    他没有料到沈乐安会如此行径。


    秦砚指腹微微施了一点力气,怀里的人身体颤了颤,嘴里的动作也滞了一分,凶恶的猛禽眸色暗了暗,反咬一口反击回去。


    男性之间的博弈大部分时候在于绝对的武力值对抗,但AO体质差别不提,以沈乐安这种体质,也是绝对难以比得过秦砚的。


    但沈乐安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以卵击石,而是以智力取胜,哪怕是有点胜之不武,手段有点缺乏道德底线。


    秦砚被人拿捏了要害,此刻身体也有些许僵硬,看了眼眉眼艳红的Omega,控制住他不安分的手,抿了抿唇。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生理需求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只不过他一向克制,不会随意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饶是如此,因为沈乐安大胆的举动,那东西还是难堪地给予了反应,这让秦砚难得生出了几分狼狈之色。


    沈乐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秦砚没什么表情,声音还有几分低沉:“我不会动你。”


    他的反应和那活跃的信息素分子反差感极强,沈乐安笑问:“为什么?”


    Omega难得乖顺地没有反抗,秦砚松开手,只道了一句:“我们还不适合做终身标记。”


    沈乐安虽然看淡ABO世界里面信息素的一些东西,但常识还是有的。


    终身标记顾名思义,一旦一个Omega选择和Alpha做了终身标记,那发情期相当于和这个Alpha进行了绑定,想要剔除,需要专门做手术。


    做这个标记的还有个条件,就是AO在做那个事情的时候,Alpha的那玩意弄在Omega的身体里的同时进行标记。


    这玩意还有致孕的可能,可谓让沈乐安大开三观。


    沈乐安没想到秦砚竟然会想到这一层,又有点微妙的觉得这人不会就把x生活当成度过特殊时期的任务吧?或者以后也许变成和伴侣生小孩的无奈之举?


    不过以秦砚的个性,这些也不是不可能。


    沈乐安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理解秦砚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打算和秦砚共鸣,箭在弦上,找到合理的方法解决就行了。


    腺体处传来阵阵刺痛,是没有及时纾解的反应,沈乐安吐了吐气,轻轻推了推Alpha坚实的手臂,“你把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打开。”


    沈乐安身上穿的是秦砚没穿过的新衬衣,此刻虽然不至于扣子崩坏,但也是皱巴巴的,秦砚敛回视线,依他所言,伸手过去,开了抽屉。


    里面的东西大喇喇地出现在Alpha的眼前。


    沈乐安的意图昭然而揭,又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动作也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秦砚喉结滚了滚,又被那不安好心的分子抚上脆弱的喉口,只是柔软的唇瓣轻轻一碰,便轻易击溃Alpha冷静与自持。


    “你什么时候买的?”哪怕克制之下,秦砚依旧听出来自己声音里面的暗哑。


    “忘了,”沈乐安欣赏着他难得的失控,随口道,“几天前吧。”


    其实早有准备,只不过这人太过严肃,仿佛和风月无关,所以一直只做压箱底的东西罢了。


    Alpha那一双眼睛荡漾着汹涌的、浓烈的蓝色,比汪洋大海还有来的深沉无边,眼睑处弥漫着失控的薄红,鼻翼翕动,充斥着不平稳的呼吸,薄唇紧紧抿着,控制着情绪。


    他控制不住这样言辞与行动都表达直接的Omega,也抵挡不住他的直白。


    Omega发亮的双眸与嘴角扬起的笑意明明白白的表达着他的欢喜,黏糊糊的动作让秦砚不免想起来在医院时,Omega半睡半醒间的依赖。


    虽然他们刚刚吵了一架,但伴侣之间有矛盾也是正常的事情,不可否认,这段时间以来,沈乐安还是很乖的,除了有时容易嘴硬之外。


    沉默良久,秦砚垂了垂眼皮,抬手,捻了捻他的耳珠,“下次不要随便说那样的气话。”


    敏感的部分被人拿捏,沈乐安感觉到了这种酸爽,撩拨的动作也彻底没了,整个人都有点麻。


    后颈处的腺体也尤其不安分,红酒的气息愈发浓郁,搅乱不算清醒的神经,让人有点晕眩。


    见他默认,秦砚略有点满意,吻了吻他的唇瓣,又道:“我决定回一趟家,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回?”


    既然决定关系再进一步,还是需要和家里再见见面,不过以沈乐安应付长辈的本事,秦砚觉得这并非是什么难题。


    沈乐安也没听清他说的话,只囫囵应下,身体有点不受控的开始发热,是发情期开始汹涌的征兆。


    潮涌一样的信息素从身体内部喷涌而出,一阵一阵密集而来,沈乐安呼吸不稳,人也有点轻飘飘的,似是发热,又似坠入冰窖的冷,只能顺从地迎合着Alpha的动作。


    Alpha转为主动时,动作与姿势都尤其强势,步步逼近,仿佛不容许任何的后退。


    自古博弈都是一来一往,但沈乐安眼下正值虚弱,和年轻气盛的秦砚自然是难以匹敌。


    事实证明,人对某一件东西的欲望需求是在得到这件东西之前的那一刻是真正达到巅峰的,爽完一次之后,沈乐安只剩下满心的疲倦和困意,尤其是自己还经历了一次持久的临时标记。


    Alpha信息素的注入比之前的哪一次都来的兴奋,宛若横冲直闯不守规矩的暴徒,一点礼数也无,没有所谓严谨和知礼,只有暴力和无礼的撞击,想开凿隧道的石头,没有目的的乱闯,有没有尽头不知道,沈乐安是觉得自己快死了。


    尤其是Alpha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重复第一次陌生又没有经验的短暂片刻,铆足了劲,像是要证明自己多有能耐一样。


    沈乐安觉得自己可能变成了轻飘飘的纸片人,可以任人蹂躏的那种,哪怕标记完,他恢复了清醒,也没能拒绝成功,只觉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秦砚在那翻来覆去,一点不得闲。


    直到睡前,沈乐安还在想,也许是秦砚想要故意报复他今天在楼下干的事情和对他说的话,但说来说去,这事也是秦砚自己让他说的,关他什么事?


    Omega后半夜还有点睡眠太浅,说着梦话,翻了翻身,最后被Alpha揽入怀中,鼻尖嗅到一点熟悉的气息,又巴巴地黏了上去,折腾了一会儿才熟睡过去。


    姿势和动作如同那晚在病房里一样的粘人,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Alpha轻轻摸了摸怀里柔软的脑袋,也闭上了眼睛。


    第46章 第 46 章


    午后日光正浓, 秋意的尾声将去,热气也被风卷走,落下一片簌簌的枝叶, 偶有人从道上走过, 还有一点嬉闹声。


    灰调的帘布挡住了外头绝大部分的光线,房间内视野昏暗,但偷偷溜进来的一丝光亮足以能够看清卧室内的光景。


    昨夜的一片狼藉仿佛一场梦,屋内翻七倒八被人随手拽落的衣服不见了踪影, 床上也是干干净净,只睡了沈乐安一个人,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睡过的一点褶皱痕迹,沈乐安大概会认为自己昨晚做了一场艳色春梦。


    沈乐安身上还穿着衬衣,不过不是昨晚那件,身上也没有那种汗津津的黏腻感, 他木着脸解开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记忆倒是清晰了些。


    秦砚的洁癖果然非常人所能比拟, 大半夜还拖着他去洗了趟澡,后边他实在坚持不住, 睡过去了, 衣服还是秦砚那狗逼给他穿的。


    沈乐安开了灯,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还是下了床。


    他一天没吃东西,实在有点扛不住饥饿的感觉, 胃里唱着空城计, 倒腾的厉害。


    一下楼, 沈乐安便看到了在厨房里忙活的秦砚。


    哪怕是背影,沈乐安还是第一眼发现了他后颈处的几处红痕, 印子略深,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秦砚自己弄出来的。


    说实话,他们两个昨天刚吵了一架,还折腾出来了那种亲密的事情,情况颇为复杂,沈乐安现在并不是很想碰见正主本人。


    沈乐安挪了挪方向,打算去冰箱里面拿瓶酸奶和吃的就走,刚关上冰箱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再等几分钟饭就好了,不要吃太多零食。”


    只短暂的犹豫了几秒,沈乐安还是走到餐桌那里坐了下来。


    反正秦砚都不觉得尴尬,他躲着倒显得他心虚见不得人似的,毕竟床上床下两个面孔,沈乐安也是司空见惯了的。


    沈乐安想着,倒是镇定了下来,来来回回看秦砚端东西上来,两人也没有说话,气氛表面上颇为安静和谐。


    事实证明,男人这种东西,发生关系后还是略有不同的。


    沈乐安瞥了眼秦砚帮他取出来的碗筷和送到跟前的饭碗,抬了抬眼皮,略有几分惊奇。


    秦砚只扫了眼他似乎颇为满意而扬起的唇角,没有错过他惊讶的小眼神,没有多言,取走自己的那一份,坐回原位。


    昨晚他半梦半醒,如似上次在医院那般,起床时一样如此般一无所知,但他昨夜嘴里喃喃的埋怨秦砚这一回倒是听清了一些。


    秦砚也是昨晚才知道沈乐安还真的是不讲理的小少爷,一点小事都记仇的不行。


    虽然不知道秦砚怎么中了邪,但被人伺候周到一回,沈乐安还是心情美好。


    Omega衬衣上面的扣子解开,领口微微敞着,秦砚坐在他对面,里面的痕迹不免看的分明。


    他垂了垂眼皮,道:“床头柜那里放了药,是给你的,外敷内用的都有。”


    沈乐安起床的时候是发现了那些药,用了其中一些,不过是用在疼的要死的部位,刚刚起来没照镜子,此刻察觉到他隐晦的视线,下意识低头瞅了眼,沉默半晌,又将那颗扣子端正系好,若无其事地回他:“知道。”


    而后是彼此默契的寂静无声。


    沈乐安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菜,没注意夹了一口辣椒,沾到有点破皮的嘴唇,堪称辛辣刺骨,倏然吸了一口凉气,疼的面色扭曲。


    秦砚注意到他的动作,放下筷子,取了纸巾,弄湿,贴到了他的唇上。


    少年眼底因为疼痛,多了一点戚戚然的水雾,眼尾、鼻尖都泛着红,冒出一点生理泪水,瞧上去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卷翘浓密的睫羽扇了几下,水珠便自然地落了下来,他昨晚也是这样可怜兮兮的。


    想到他昨晚的控诉,秦砚咽下将要出口的斥责,抿了抿唇,道:“要不要涂药?”


    沈乐安用力抿了几口冰凉的纸巾,那种痛而麻的感觉才降下去了一点,“等会再说,我饭还没吃完呢。”


    秦砚道:“这道菜别碰了。”


    沈乐安瞥了眼,说:“我只吃里面的肉,不吃辣椒。”


    秦砚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劝。


    沈乐安见他坐回去,拿下那张皱巴巴的纸巾,才道:“谢谢啊。”


    秦砚:“吃饭吧。”


    长了记性,沈乐安这次夹东西注意了一点。


    秦砚看了眼他小心挑拣的动作,记起他昨天还专门询问的事情,提了一句:“你要的资料已经全部发到你邮箱里面了,接收的密码是你的名字缩写,记得一次性下载完,这是一次性接收的文件,不能外传。”


    沈乐安点点头。


    秦砚迟疑片刻,又道:“之前让你离唐邵远一点是因为他对你有追求的意向,我不是很愿意你与他有过于亲密的来往,至于游戏的事情,我父亲认为这是玩物丧志,所以我也对此持有负面评价,这一点我可以向你道歉。”


    沈乐安完全因为他第一句话的内容表情裂开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Alpha本能的认知让他坚信自己的猜测,秦砚不做解释,只是静静看着他。


    听起来感觉还有点像吃醋,但秦砚一本正经的表情又不像,沈乐安瞅了他一眼,撇撇嘴,“放心,我目前只对你感兴趣。”


    秦砚并不喜欢他加的时间限定词,但不可否认,Omega如此直白的表达,还是让他略有欣喜。


    秦砚嗯了一声,表示回复。


    至于游戏的事情,沈乐安有点不爽道:“我投资找人做的研发,想找你做个测评而已,谁叫你上纲上线?”就他这样的,谁想找他一起玩游戏啊。


    秦砚道:“你还在因为这个生气?”


    沈乐安看了眼他严肃的表情,想到他刚刚破天荒的道歉又对比当初义正严词的模样,扯了扯唇角,“这里又没有谁乐意哄我高兴,我哪里会敢生气?不小心气出病可不好了。”


    秦砚果然沉默了,眉宇微皱,唇瓣上下碰了碰,只砸出了两个字,“抱歉。”


    沈乐安冷哼一声,没有和他计较。


    虽然表面上冷声冷色,沈乐安心里还是暗爽的,毕竟秦砚以前傲得不行,如今竟然还听得到这眼睛长到天上的人道歉,实在是盘古开天辟地一样的离奇。


    人一高兴,眼角的喜悦就有点藏不住,尤其是沈乐安这种十分容易得意洋洋的小狐狸。


    秦砚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饶是刚才因为他得理不饶人的行为弄出几分恼意,如今也因为他此刻的小动作而褪去,反而生出几分无奈来。


    见他吃饱喝足,秦砚才问:“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沈乐安不明所以:“干什么?”


    秦砚:“陪我回一次老宅。”


    沈乐安莫名其妙:“我回你家做什么?”


    “不是你提醒我要回家看看?”秦砚提醒道,“你昨晚答应了。”


    他没事回他家做什么,这不是让人误会吗,而且宋书颖还疑似知道他们之间的不对,沈乐安完全没有昨晚上的记忆,使劲回想也记不起来,但提醒秦砚回家这事确实是当时在严教授家的时候他叫的。


    后半夜他人满脑子只剩下睡觉,啥记忆也没有,沈乐安略有几分心虚地回:“我没什么印象答应过你这事了。”


    秦砚放下了筷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多了几分冷。


    沈乐安实在想不起来这破事,但以他对秦砚的了解,要是他违约,秦砚估计会很生气。


    他也不是没去过朋友家吃饭,余淮阳家里他也去过几次,只不过和秦砚关系尴尬,他有点排斥罢了。


    察觉到对面的Alpha愈发严肃的表情,沈乐安想了想,还是道:“最近没空,我爷爷生日要到了,得回去庆生。”


    沈老爷子庆生的事情秦砚知道一点,他母亲和他提过,说是到时候可能会办个小的庆生会,还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去。


    秦砚嗯了一声,又道:“你爷爷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沈乐安道:“他平时喜欢下棋,偶尔跑去钓钓鱼,会喝点茶吧,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秦砚了然,又道:“庆生后有没有空?”


    沈乐安思索片刻,勉为其难地回道:“应该可以。”


    秦砚记下此事。


    沈乐安吃完饭后就回了房间,取了笔记本电脑,接收邮箱内传来的文件。


    压缩包很大,里面的东西还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点用处。


    沈乐安最最关心的还是里面的病例,他目前能够搜集到的病例的最早时间是两年前。


    病例的文档实在庞大,他下了好一会儿才接收完全。


    文档一打开,沈乐安一目十行的看了一眼,联邦记录的患者信息比他想象中的要齐全,包括每一次看病的记录和医生的诊断信息都在内,甚至还有对比图,以及患者的个人信息。


    病例集中出现在这两年的时间,且从这些患者的记录来看,大多数患者在接受治疗不久之后,还是因为再一次发生信息素暴动而治疗失败死亡,可想而知,这个疾病的风险率有多高。


    病例里面只记录了患者的看病时间,当然,还有一些患者的陈述,说明了自己第一次发病的时间,勉强能够推测他可能注射药剂的大致时间,最早估测也是在三年前。


    沈乐安往后看了几个病例,都没有见到比这个还要再早一点的时间,心中不免有几分沉重。


    他关注这个还是因为自己在实验室里面无意发现的,那板药的包装银色页面如果放在紫光下,能够看得清上面露出来的图案,不知道的人眼中说不定以为这个是反叛军的什么军队标志,不过沈乐安之前查过,和反叛军的标志无关,但偏偏那个标志他之前见过。


    沈乐安还专门将当时沈华章给他发的那个PPT比对过,那个Logo明显是他们公司的企业图标,而且沈华章这个公司他很早之前就听家里提起过,这项目是沈华章五年前创立的。


    这种查凶手查到自己家的感觉真他妈的想骂娘。


    但沈乐安觉得沈华章这傻逼应该不至于去整这种药,而且以他的脑子,应该还弄不出这种高级的货色,不过牵扯到了沈华章,难免会弄出来沈家,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谁想给他家甩锅了。


    这事还实在不好和别人说,尤其是秦砚,他背后代表的是联邦,沈乐安只能将此事藏着,努力在联邦发现之前,自己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以及弄出一点保底的能够说话的资本。


    沈乐安一边将文档往下滑,一边将沈华章骂的狗血淋头。


    文档一路滑到最底,看到最后一个案例的名字时,沈乐安怔了怔。


    患者的个人简介处赫然贴着一张让他极为熟悉的面孔,男人五官深邃,病时剪光了头发,眉宇如刀锋,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双眸犀利如鹰隼,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仿佛穿透屏幕,抓住窥视他的眼前人。


    沈乐安鼠标滑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他的简介信息处只有简单的一行字——联邦一军总队,秦砚,后面还点缀了一个称谓,上将。


    沈乐安第一反应也没想别的。


    他只是觉得秦砚还挺能忍的。


    难怪昨晚搞那么狠。


    第47章 第 47 章


    沈乐安没有在秦砚家里待多久, 爷爷生日,他还是提前请了假回家的,只不过他回家了才知道, 今年老爷子的生日宴会和之前不同, 请了不少人,还专门请人过来布置了一番场地。


    不回家他还不知道,这事还是沈华章一手操持的。


    一提起这个名字,沈乐安还真的谈不上表情有多好看, 至少现在是烦得不行。


    沈老爷子脸色也很臭,“三天两头不着家, 人也不见踪影,一回来就给我甩脸子。”


    沈老夫人拍了他一巴掌,应声道:“安安回来你提了几次华章了,到底谁是你亲孙子?”


    沈老爷子睨了孙子一眼, 板着脸道:“你看他还记得不记得回来的吃饭的事情, 上个月都没见人影, 我都快忘了我亲孙啥样了!”


    提到此事,沈老夫人也不吱声了。


    沈乐安倒是想起来上个月确实没有怎么回来, 一直顾着别的事情, 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暂时将沈华章的事情放下,忙去哄人。


    沈老夫人格外好哄,亲孙撒个娇就完事。


    沈老爷子可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脸上还是硬气的模样, 像个严肃正气的小老头, 颇有退伍前的威严。


    沈乐安厚着脸皮,抱着老爷子的手臂, 道:“我早几个月托人定制了一副玉棋,专门为着今天送给您的,也不知道爷爷喜不喜欢。”


    沈老爷子掀了掀眼皮,“你怎么想到买这个了?”


    沈乐安:“您之前不是出去和朋友下过棋?回来还感慨人家有,我一直把我亲爱的爷爷的话放在心上不是?”


    沈老爷子心情舒畅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沈老夫人插了一嘴道:“亲奶奶没份啊?”


    沈乐安又道:“怎么会?奶奶喜欢玉石,我还给奶奶定制了同款的玉制珠宝呢。”


    沈老夫人笑呵呵道:“那刚好今天带出去给人瞧瞧。”


    沈老爷子觑了她一眼,“一把年纪了,可别臭美了。”


    沈老夫人白了他一眼,“糟老头不要和我说话。”


    沈乐安擦了擦额角的汗,也没插嘴,深觉两个老人家愈发不好哄了,虽然心中这么感慨,他脸上还是笑意未减,连日来的压力都轻了许多。


    沈华章这事确实让他有点头疼,尤其是这几天对他的事情有了一点了解之后,这种惶恐像是气球一样逐日递增。


    沈华章毕竟在沈氏集团还有职位,还和市场沾了边,有些渠道是可以共通的,先不提他有没有利用集团之便利来扩展自己投资的项目,这还是其次,沈乐安担心的还是沈氏集团有没有真正参与进去。


    沈烨对于集团的事业心沈乐安是十分清楚的,当初他和沈乐安妈妈几次闹矛盾也有公司的原因,具体的事情沈乐安并不清楚,但总归来说,沈烨确实致力于将集团壮大,不过这些年来看,他的事业确实蒸蒸日上。


    沈乐安想着事情,套衣服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沈华章这一次专门租了一个高级酒店的一层,他们从家里出发的时间不算晚,到那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了,在门口招待的是西装革履的沈华章。


    沈乐安觉得沈华章这人有时候确实比他这个亲孙子操心的还要多,做的也比他这人要多。


    不过沈乐安没有在这方面有什么攀比之心,毕竟他没有上赶着给自己找事情做的闲心。


    对上沈华章虚伪的笑容,沈乐安只道了一句:“辛苦表哥了。”


    他手里的东西也自然地递到了沈华章的手上,俨然有将人当成服务员的趋势,沈华章笑容微僵,转头叫来服务员,将东西给了别人。


    沈华章和两个老人寒暄了两句,将人请了进去。


    说是小型的生日宴,但就场地来看就不小,以沈华章的准备来看,他应该给不少人发了请柬。


    沈老爷子不常办这种大的社交活动,难得这一次,当然有不少人愿意给面子过来,来的不止沈老爷子那一辈的,年轻一辈的也有过来凑热闹的,当然,还是因为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分化成Omega的沈乐安。


    不过,来的人瞥见一直和人社交的竟然不是那位小少爷,而是沈家另外一位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沈华章,这就有点微妙了。


    余淮阳扫了一圈,终于在角落沙发上看到了人,从服务员那取了一杯果汁,往他那处走。


    沈乐安视线还跟着今晚变成蝴蝶似的沈华章,没有发现来人。


    余淮阳喊了他一声,将果汁挪到他跟前,“神游什么呢?”


    沈乐安:“做侦探。”


    余淮阳拍了拍坐垫面,坐下,“你一个晚上不出现,已经快被人传谣成沈家边缘人物了。”


    沈乐安不以为意:“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边缘,没想占C位。”


    余淮阳笑道:“得,比起那个开屏的孔雀,你还是这样好一点。”


    沈乐安喝了口果汁,转头瞧了他一眼。


    余淮阳今天穿的还颇为端正,淡色系,和他之前花花绿绿的样子十分不同,瞧上去人模人样的。


    被他这么盯着,余淮阳反而生出几分不自然,轻咳了两声,主动道:“我妈强制安排我去公司上班去了,所以没有办法,最近不得已换了一下穿衣风格,没碍着你眼睛吧?”


    沈乐安道:“你这样看起来还正常一点。”


    余淮阳问:“你觉得我这样穿好看?”


    沈乐安点头:“比之前的好。”


    余淮阳若有其事地附和了一句,低头喝了口水。


    沈乐安没错过他嘴角露出来的笑,男人臭美起来女人都得站边上,他心中略有感慨,嘴上却也没提,转移了话题道:“你和沈华章打过交道?”


    方才他评价沈华章的口吻,明显带着情绪,不过之前他们可没有什么交集,不至于如此。


    提到沈华章,余淮阳脸色不佳,“工作上有过两次,这人脑子有毛病。”


    沈乐安:“怎么了?”


    余淮阳确实和沈华章有点冲突,不过不是正面上的,沈华章公事上中规中矩,但私德上着实难以评价,先不提这人无缘无故和同事八卦余淮阳的事情,但这家伙从他莫名其妙牵扯到沈乐安,余淮阳就十分不爽了,偏偏这些话还是他们谈好合作之后,余淮阳在餐厅转角听到的。


    这些余淮阳没想说出来污染沈乐安的耳朵,只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不爽他,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在沈氏混的挺好的,市场开拓到了已经从华中到了华北。”


    沈乐安蹙了蹙眉,心底凉飕飕的。


    一般而言,急病还是趋向于直接在当地医院就医,不会大费周章地搬离,他还真说不准是巧合还是什么别的,他之前整合过的那些病例大部分还是集中在华中区域啊。


    他之前也有信息素暴动的症状,难不成还和沈华章有关?


    余淮阳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沈乐安扫了眼沈华章的方向,起身,抄起那杯果汁,“你待这吃吧,我过去看看情况。”


    余淮阳看了眼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他来这儿陪他又不是来吃零食的。


    有的人涌入人群中是一粒沙入了沙丘,毫无踪影,而有的人则相反,仿佛黑夜里闪耀的启明星,轻易就夺走了旁人的光辉,引人注目。


    沈小少爷穿着一身白,西装修身,他不似以往般随意,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紧,领结端正,见人便是三分笑意,举手投足自带一种矜贵。


    应付这些有权有势的名流,他也没有半点拘谨之色,反而大方非常,话题从南到北,自有风趣,侃侃而谈。


    沈华章自然而然地就被边缘化了,他强撑着笑意,实则心中冷气直涌,认为这位表弟是故意表现自己,以此来彰显能力。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比不过沈乐安,不过是因为沈老爷子在,大家都会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上,给沈乐安一点好脸瞧罢了,没有沈家,他不认为这个无所事事的表弟能有什么本事让旁人另眼相待。


    沈乐安应付完了那两位叔叔,这才笑意盈盈地看向表情难看的沈华章道:“表哥,找个地方聊聊呗。”


    沈华章不清楚他想整什么幺蛾子,但此刻他也不想在这些社交场合与他起什么冲突,只好应下,寻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小阳台。


    出了人来人往的宴会中央,这里没有什么人,不远处还有湖景,湖边挂了灯,夜晚灯景绚丽,又有水风轻来,好不享受。


    沈乐安真情实意地道:“表哥还真的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沈华章道:“爷爷生日,我作为小辈自然尽心。”


    沈乐安没想和他搞什么古代宅斗,心中翻了翻白眼,嘴上单刀直入道:“我找你是因为上次你提的那个投资项目。”


    提起这个,沈华章还是有几分自得,“你不是之前没有意向?”


    沈乐安脸皮很厚,权当没听懂他的膈应,笑道:“我最近听爷爷又重新提了一嘴,这不是又起了心思?”


    沈华章自认为找回了脸面,浅浅抿了口酒,语气冷淡地道:“表弟,有些投资晚了时机就没有机会了,机不可失的道理你要懂。”


    沈乐安问:“你找谁投资了?”


    沈华章觉得他没有什么眼力见,这种事情也要追问,但他也没有想要瞒着,还是道:“我找大伯借了一笔钱,如果挣了钱,也算是大伯的投资,如果亏了,我也会原价还回去,不会让大伯吃亏的。”


    沈乐安真他妈的想把沈烨丢湖里去。


    沈乐安耐着性子,又问:“所以你现在是百分百占股?”


    沈华章无语道:“当然不是,这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还有技术板块的东西,当然不能我全股。”


    沈乐安哦了一声,“搞研发得花不少钱吧?”


    沈华章狐疑道:“你又不投资,问那么多做什么?”


    沈乐安一副好学生的求知样:“我最近也学习表哥搞了一点投资,来和你取取经。”


    见他一副萌新好学的模样,沈华章心中嗤笑,就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还投资?


    沈华章心有不屑,脸上又多了一分得意,“你以为研发是随随便便几块钱能出来成果的?当初我选择投这个项目还是因为人家研发团队已经有了成熟的技术,他们投资人没有眼光,我可比他们有眼界多了。”


    沈乐安听他bb了一会儿,总结下来,就是他当初眼光好,捡了漏呗。


    这特么的指不定还是高级版的仙人跳,逮着他跳下去呢,而且背后的人心思不小,估摸着不仅仅是想搞沈华章,毕竟沈华章又没有什么值得薅的大羊毛,对方看中的,应该是沈华章背后的沈氏集团,又或者,是他们沈家?


    沈乐安想到自己分化时险些发生的信息素暴动,还有点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那些药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到他口中的?


    沈华章自认为在沈乐安这里涨了脸面,心情不错,这个表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算有自知之明,懂得问人。


    不过小少爷就是小少爷,改不了这种用完人就扔的不识好歹。


    沈华章看了眼消息,也没了再和沈乐安说话的闲心。


    他这次专门给秦家发了请帖,秦家这些年简出深居,十分的低调,非常难以攀上关系。


    秦老爷子当年也是军队出身,和沈老爷子有几分交情,但两家发展却全然不同,秦老爷子的儿子原先在军队发展,如今转向政界,已经是副部级别的官职,据说马上要升到正部级了,他妻子又是宋家的千金,政商联合,本就顶级联姻,且宋家在商界也是不小的资本,沈家在此对比之下便显得落后非常,再不提秦老爷子还有一个从军的孙子,听说也十分厉害。


    沈华章本就抱着试试的心态给对方发了帖子,但早就做好了准备对方不会回应,哪成想沈老爷子面子竟然真的这么大,秦家竟然真的来了人。


    沈华章扫了一眼不懂事的表弟,道:“有贵客到了,你要闲着没事,在这待着也行,不要到处乱跑,给爷爷添麻烦。”


    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沈乐安抽了抽唇角,心中暗忖,贵客见你这样也得被吓跑。


    刚刚才立了好弟弟的人设,沈乐安还是想维护好关系,套套信息,冲着这位表情严肃的表哥笑了下,“知道了,我不会乱走的。”


    沈华章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沈乐安单手搭在扶手上,听到不远处一点车声,视线转了转。


    这一处还是能看到一点酒店正门口来来往往出入的人的。


    隔得太远,楼层也高,沈乐安眯了眯眼,没看清那一扫而过的身影。


    应该是他看错了。


    秦砚怎么可能在这里。


    第48章 第 48 章


    秦家来人, 倒是让整个宴会上的人都多了关注的角色,尤其是这一次过来的,还有秦家那位没怎么露过面的秦老爷子的孙子。


    不过秦老爷子倒是没有出现, 来的人是宋书颖和秦砚。


    饶是如此, 沈华章已经是喜上眉头,笑意吟吟地迎合了上去。


    沈老爷子见他过来,与宋书颖道:“这是我的外孙,华章。”


    沈华章适时礼貌喊了一声宋姨。


    宋书颖淡笑一声, 微微颔首。


    态度称不上亲和,甚至有点疏离, 沈华章也没有不满,因为宋氏也是一大巨头,尤其还有秦家的关系,这位秦夫人倒是比传闻中的还要姿态足一些。


    宋书颖没有和这个外来的小辈多言什么, 沈老爷子看在眼里, 心中是有几分奇怪的, 毕竟他原先和秦老爷子虽然都算是部队内的队友,但毕竟他俩走的不是一个方向的发展, 只有过几次交道, 平时就听说秦家不怎么来这种社交场合, 怎么今天还专门过来了?


    尤其是这一位秦家在军队内成就不小的亲孙也在场。


    沈老爷子早些年还听过一点消息,知道这个小辈在军队内混的不错,年纪轻轻已经升了少将, 这个年岁有这样的军职已经是罕见, 天赋、实力和运气都不可或缺, 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沈老爷子和宋书颖说着话,余光还是会瞅两眼旁边安静的秦砚。


    沈华章也在关注他, 本来想以同时小辈为由借此和秦砚拉进关系,但他没有想到秦砚这人比宋书颖还要高傲,一点面子也不给,全然忽略他的有意亲近。


    Alpha站在一起是很容易被拿来作比较的,抛开身份地位不谈,这位传闻中的秦少爷站在沈华章身旁,单论气场和身形,就如同大巫见小巫,高低立现了。


    沈华章讪笑两声,放弃了和秦砚套近乎的念头。


    沈老爷子看在眼里,对这个外孙是略有点失望的,他这种行为有点过于放低姿态,反而显得他们沈家有点小家子气,他们沈家也不是要求着秦家做什么,这样处事容易让人看轻,还比不上乐安会来事。


    这对比一放,尤其沈华章身边还站着一个闪亮亮的秦砚,对比感就更足了。


    沈老爷子压下那点不高兴,侧头将话题引到秦砚上去,“小砚目前是不在军队?”


    宋书颖目光转向秦砚,道:“没有,他现在暂时被调到了军校当教官,培养一下后辈。”


    沈老爷子随口关心了一嘴:“哪个军校啊?”


    秦砚道:“联邦军校。”


    沈华章有点意外,插了一句,“之前谈合作去过那里,贵校建设的很好。”


    沈老爷子呵呵两声,“还挺巧,我孙子也在那里上班。”


    秦砚嗯了一声。


    宋书颖瞥见儿子那一声不吭的样子,心中腹诽还真的是随了他爸,一点都不知道危机,也不知道怎么将人骗着答应回秦家吃饭的,单看沈老爷子这啥也不知道的状况,就知道儿子那异想天开把乐安拐回家的打算玄乎着呢。


    宋书颖便主动问:“怎么没见乐安?”


    沈老爷子笑道:“他跑去和朋友说话了吧,刚过来我就不知道他去哪玩了。”


    他家乐安人脉倒是广,和谁都玩得开,还有不少人专门来找他玩的。


    老人家双标的很,这事放在别人那就是不务正业,放自家孩子身上那当然就是性格外向,人见人爱了。


    不过沈老爷子反应也不慢,琢磨了一下宋书颖话里的意思,又道:“书颖见过我家乐安?”


    宋书颖多了一点温和的笑,“挺伶俐一小孩。”


    沈老爷子扬了扬眉,瞥了眼旁边的秦砚,想到最近传的秦家给这个小辈相亲的消息,又联合今天他们的意外出席,难不成是打算来相看的?


    沈华章心头也咯噔了一下,他以为秦家是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上过来的,难道是瞧上了沈乐安?


    他之前对这个表弟分化成Omega是非常瞧不上的,但如果因为这个身份和秦家有了联系,说实话,沈华章也会忍不住有点郁闷,这人总不能一直好运气吧?


    沈老爷子也只是略微一猜,不过还是道了一句,“乐安皮得很,家里没谁比他主意大,他爸都做不了他的主。”


    相亲这种事情,沈家没谁能强行套在沈乐安身上,这事之前沈烨干过,沈老爷子可不会重做这种讨孙子嫌的事情。


    宋书颖一听便知道他误解了,解释道:“乐安之前的导师是我的妹夫,所以见过面。”


    沈老爷子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情,“还真有缘分。”


    宋书颖笑意微深:“乐安和我们家确实缘分不浅。”


    沈华章听着,真是觉得沈乐安走了狗屎运,还能有这种运气和秦家勾搭上,偏偏他竟然还瞒着,没有告诉过家里!


    秦砚默不作声,只是目光扫了一圈,落在某一处角落时,微微定住。


    小阳台那处靠近湖边,晚上的风吹得还是有几分冷气的,撞见碰巧过来的余淮阳,沈乐安便跟着他回了方才的座位处。


    那个小角落还真聚集了不少人。


    凌圆圆三两步上前抱住沈乐安的手臂,“乐安哥。”


    张焕玉:“没见你人影,还以为你跑哪哭去了。”


    沈乐安笑骂:“滚你妈的。”


    凌颂找服务员弄来了一排酒,放在桌面,手里还多了一副牌,“就差你了。”


    沈乐安看这架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特么他家老爷子生日宴会,沈华章布置的景尽是名流高端的社交场所,怎么给他们弄得和地皮流氓占地盘似的。


    张焕玉一边拆出牌,一边道:“你家老爷子这次生日专门请了人过来,还正儿八经发了请帖,我们还以为是你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结果过来发现主办方张冠李戴,害得我们白高兴一场,搞陪聊净说些七七八八我不懂的,你可得陪我们消磨消磨时光。”


    “合着来我爷爷生日宴打牌还有道理了?”沈乐安坐下道,“到时候被人发现我就说你们拉着我搞得。”


    余淮阳插嘴道:“小少爷放心,谁能有我纨绔的名声远扬?”


    凌颂道:“到时候就是失足沈少不幸被纨绔带歪。”


    沈乐安噗嗤一笑,给他背来了一巴掌。


    凌圆圆笑的肚子疼,一点大小姐的气派也无。


    众人有说有笑,张扬的模样和上流做派一点也不沾边。


    沈华章越是走近,他们之间的行为越是看清,瞥见沈乐安手上拿着的扑克时脸上的表情更是一黑,脏话就要脱口而出,但被硬生生的忍下。


    沈华章余光观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秦砚,揣度不出他的想法,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谁家宴会还有这种场面出现?他妈的宴会上搞什么玩物丧志的打牌,也就他们沈家搞这一出!沈乐安这没出息的玩意!真是丢人!


    Alpha身形高大,容貌出色,原本就鹤立鸡群,出现在此处,亦是存在感极强。


    沈乐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旁边脸黑成碳的沈华章。


    沈华章沉着脸,压下那股火气,暗示道:“宋姨在和爷爷聊天,我带着秦哥四处看看。”


    沈乐安点头,表示清楚,看到秦砚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没想到刚刚他没有看错,还真是他。


    Alpha伫立于此,疏离的气场与此处的其余人划出分明的界限,他身形高大,与往日的衣着大相径庭,定制的西装贴合着他的身体线条,隐约可以窥见内里的力量,一丝不苟的穿法反而萌生了一种让人想要拔下的那层禁欲感。


    那双鹰隼似的黑眸一错不错的盯着他,扫过那一圈人时,又在沈乐安旁边一左一右的余淮阳与凌圆圆身上停留了数秒。


    沈乐安对着他笑了笑,“要不要一起玩?”


    这话是对着秦砚说的,但沈华章明显因为沈乐安这一句话弄得怒气十足,他以为秦砚是谁?和他们这群纨绔一样?沈乐安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在宴会上偷躲起来打牌这种事情,秦砚刚成年那会儿也和谢景开一起干过,只是随着思想逐渐成熟,以及父亲对自己的教育的提点深入,他没有再做过这种事情,和上一次的游戏有所相似。


    但秦砚没有办法让沈乐安与他完全同频,强调他要做到与他行为一致,这是秦砚从上一次他们的吵架中所得的经验,尤其沈乐安还是当着自己的朋友的面。


    好在父亲很忙,这一次并没有过来。


    他也不愿让上一次的争执成为这记仇小少爷的心结。


    秦砚看了眼与沈乐安坐的极近的凌圆圆,抿了抿唇,问:“坐哪?”


    沈华章巴巴地转了转脑袋,显然没有料到他的回复。


    沈乐安只是顺嘴一问,也没想到他会答应,毕竟上一次他还扯七扯八吵了一架,见状,给他挪了旁边的位置。


    沈华章百感交集,也有点放不下脸,寻了个借口,直接离开了。


    余淮阳哈哈一笑,“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狗样子,真是舒心畅快!”


    张焕玉道:“小少爷喊了人过来,不给秦哥介绍一下?”


    秦砚是谁,刚刚沈华章提了那一嘴,大家肯定都知道,沈乐安便说:“秦砚,我同事,大家等会别坑他太多啊,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秦砚坐在一旁,听到他的称呼,眉心很轻地拧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少爷神采奕奕,嘴上挂着笑,手里整着牌,修长的指节灵活动作着,姿势闲散又好看。


    细长如玉的指节上如玉有瑕,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还未痊愈完全,是那天晚上不小心划破的,前两天还见他带着创可贴。


    秦砚敛回视线。


    张焕玉一听,乐了,“小少爷找工作也牛逼,还能认识这么有本事的同事啊。”


    凌圆圆捂着嘴笑。


    乐安哥专门喊过来的人,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凌圆圆低声问:“秦砚哥要什么饮料,我帮你拿。”


    秦砚淡声回:“不用,谢谢。”


    距离感很强,凌圆圆还是个小姑娘,也有点退却,没有再多嘴与他说话了,屁股往沈乐安那边挪了挪。


    沈乐安见此,随手将自己身旁那杯水挪去,“渴了喝这个,白开水。”


    秦砚嗯了一声,注意到凌圆圆的小动作,眉心很轻的拧了一下。


    沈乐安在发牌,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眼神交流。


    凌圆圆本来想揪着乐安哥的衣角,隐晦提醒一下他给的那杯水是他刚刚喝过的,乐安哥一向不会和人有这种接触,她觉得乐安哥可能是忘记了刚刚顺嘴喝过一口。


    那道锋利的视线探过来时,小姑娘指尖都觉得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皮,看向秦砚。


    秦砚:“能不能帮我把那盒水果拿过来?”


    凌圆圆抬手,二话不说,帮他递了过去。


    察觉到身旁人的拘谨,沈乐安侧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怎么了?”


    凌圆圆小声道:“那杯水你喝过了,我想告诉你来着。”


    沈乐安笑了笑,看了眼秦砚跟前的水果,说了声:“没事。”


    这声音不大不小,凌圆圆觉得旁边气场十足的秦砚肯定听得到,又硬着头皮,把另外一杯新的水放过去,意思很明显。


    秦砚道了声谢,没有说其他的话。


    凌圆圆心中微叹,早知道她就不说了,这个秦少爷一看就不好相处,乐安哥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说穿了还有点尴尬。


    沈乐安拿起牌,又想起来什么,对着秦砚道:“会不会玩?要不要我给你说一下规则。”


    以沈乐安对他的了解,真心觉得秦砚说不定连碰都没有碰过这些,尤其是上一次他格外抵触批判游戏的样子,仿佛这些东西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产物似的。


    张焕玉这时笑着插嘴道:“小少爷这还真的不用担心,秦哥当初可是将谢景开赢得差点裤衩子都不剩,要真说起来,秦哥今天还得手下留情,放过我们这些普通人。”


    谢景开这人,沈乐安还是听说过一二的,这家伙玩得开,没想到和秦砚竟然关系不错?


    不过对秦砚玩这些格外娴熟的消息,沈乐安还是有点惊讶,问道:“你竟然玩过?”


    秦砚没有否认:“之前碰过。”


    沈乐安磨了磨牙,感情他还拿的浪子回头剧本呢,他妈的,合着好的坏的都干过,还给他拿乔,对他玩个游戏还说三道四的。


    沈乐安啧了一声,“还真没看出来。”


    小少爷这话放在旁人眼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感慨,但秦砚心知肚明他意有所指,记仇的性子还真是不假。


    张焕玉也跟着他感慨,出了一张牌:“秦哥还会算牌呢,等会放过我们啊。”


    秦砚不语,从果盘里取了两颗樱桃,放在沈乐安身前的干净小碟中。


    见他略有示好之意,沈乐安轻哼一声,又加入战局。


    凌圆圆不偏不倚,坐在两个人中间,莫名有点局促,她看着气场十足的秦少爷抬手送过来的樱桃被乐安哥自然地接过吃掉,垂在膝盖上的手心微微攥紧。


    然后她又看到那位秦少爷拿起乐安哥喝过的那杯水,不咸不淡地喝了一口,杯子轻放回原位时,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一抬,将她捎过去的那杯水拂开,不知是随意的动作,还是意有所指。


    方才被眼神灼到的指腹浸出一层薄薄的汗意,凌圆圆眼皮悄悄挪了挪方向,不期然撞上那道平静幽深的黑眸。


    仿佛在警告她离身边的Omega远一些。


    凌圆圆咽了咽口水,还未萌芽的少女心“啪”的一下,被凶禽狠狠掐灭了。


    第49章 第 49 章


    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沈乐安就提前溜走了, 他没有回沈家,而是告知了爷爷,蹭了秦砚的车, 打算直接回校。


    幸而方才胡闹时秦砚没有被人劝酒成功, 眼下还能充当一回司机,沈乐安和他们起哄的时候喝了不少,虽然在不起眼的角落待着,但动静不小, 估计还是被人看到了。


    这事传出去还真不好说,指不定别人觉得他们这群纨绔凑热闹等级又上升了一层, 唯一让沈乐安有点心虚的是,秦砚也在他们那儿,书颖阿姨似乎也看到了他陪着他们胡来,总让人有种拐带人学坏的错觉。


    沈乐安揉了揉额角, 问了一句:“书颖阿姨好像也看到你了, 应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秦砚回道:“不会。”


    母亲甚至反常的认为他此番出格的行为不错, 告知他不必学父亲那样出家的性格。


    这段时间以来,秦砚还是敏锐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的, 尤其是父母之间隐含的矛盾, 母亲对父亲的意见已经溢于言表, 甚至蔓延到对父亲本人教育方法等多方面的不认可。


    秦砚想着事情,人也安静,不怎么说话。


    眼前的景色逐渐接近, 沈乐安看了眼他开的方向, 说道:“开去你家, 我找点吃的。”


    沈乐安解下上面的扣子,衣领松敞, 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不行就在秦砚家里蹭个位置,没办法,虽然时常嫌弃秦砚事多,但这人的好习惯也确实能够显著的提高生活品质,沈乐安这段时间住自己家,都难得搞了一次大扫除,不过就是过于累人,他弄了一次就没想再整第二出了。


    秦砚嗯了一声,将车开回了C区。


    沈乐安下了车,回忆了一下味道,随口提了一句:“你车内的香薰换了?”


    太久没蹭他车,这一次还喝了酒,竟然没有那么过分的晕车感觉,车内的味道好像和之前也大不相同。


    秦砚言简意赅地道:“换了。”


    沈乐安关上车门,道:“这个好闻。”


    还是水果的味道,勾起了沈乐安的馋。


    小少爷舔舔唇,不知道是在品香还是在品食,舌尖轻探出来,扫了一圈,又缩了回去,嫣红的唇瓣上还有些许晶莹,嘴角轻扬,挂着一点笑意。


    秦砚锁车时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虽然挑剔,但喜好仿佛放在脸上,让人十分好懂。


    沈乐安解了衬衣上面的扣子,西服外套也松散的耷拉开,原本的拘束不在,多了几分恣意与洒脱,如似放荡不羁的少年。


    秦砚看了眼他晃在身侧的手臂,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抬手,捉住他的手肘处,大手一握,仿佛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紧。


    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来自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感,浓重而深刻,让人心跳慢了半拍。


    凌圆圆那个小姑娘还抱过他的手臂,也没有让他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沈乐安愣了一下,歪头看向他:“怎么了?”


    感受到他的不自然,秦砚抿了抿唇,松开手,“没事。”


    沈乐安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晚上的风要冷上一层,吹得人脑子都清醒了许多,酒意微散,转回头。


    停车的位置离秦砚的住处有一小段距离,很晚了,这会道上也没有别的人,路灯孤零零的驻守在原地,印在地上的是两道长长的黑影,也许是角度的因素,影子贴的很近,哪怕现实中两个人还隔着一点距离。


    沈乐安盯着地上的一前一后的影子,忽然问了一句:“秦砚,你当初说过喜欢的是成熟那款的对吧?”


    秦砚拧眉回道:“我没有说过喜欢”


    “你当时找对象不就专门挑这一款的?”沈乐安问道。


    秦砚:“伴侣的成熟能够减少家庭矛盾。”


    沈乐安好奇道:“你爸妈没有吵过架?”


    如果放在以前,秦砚能够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但现在的情况而言,他隐约觉得自己过往的判断有误。


    秦砚默不作声地将门打开,而后才回他:“我不是很清楚,我父亲很忙,不经常回来。”


    进了门,虽然还是有点冷空气,但还是比外面要暖和许多。


    沈乐安换了鞋,走到客厅,从冰箱内取了一瓶酸奶出来,而后将外套脱下,随手挂在椅子上,视线一转,便看到客厅沙发上还原封不动摆着的糖果。


    他取了一颗,拆开往嘴里放,见到秦砚娴熟地取走他随便乱放的外套,挂到架子上,仿佛像是一位兢兢业业的田螺姑娘。


    这个比喻有点浓浓的恶趣味,沈乐安笑了笑,盯着他的身影,道:“你怎么没把糖果收回去?”


    以往每次过往,沈乐安在这个屋子里面的痕迹都会悄然消失,这次倒是没有,仿佛他的生活迹象还存在于这栋房子中。


    沈乐安最近来着其实很频繁,秦砚也不愿每次都重复浪费功夫,适应了一点这样的改变,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并没有直接回复这个问题,只是叮嘱了一句坐在沙发上人,“吃完丢到垃圾桶里,不要留在桌上。”


    小少爷还算乖巧地应了一声,表示清楚。


    Alpha脱下外套,暂时挂在了门口架子上,然后转身去厨房煮水。


    褪去外面的黑沉沉的西装外套,Alpha倒像是真真实实变成了诱人的风景,里头的马甲与贴合身形的衬衣,无意展现出Alpha傲人的资本,力量的本身代表着一种野性,蓬勃迸发的肌肉线条被压制于薄薄的一层布料之下,仿佛呼之欲出。


    沈乐安紧随其后,瞥见厨房内的水果,倒是想起来当时秦砚主动让人家小姑娘给他递的那盒果盘。


    他接上方才话题,又道:“成熟款的话,你喜欢年上?”


    秦砚:“什么意思?”


    沈乐安:“就是年龄比你大的。”


    秦砚只说了一句:“我不看重这些。”


    沈乐安回忆了一下今天秦砚打牌时的一丝反常,轻轻啧了一声,“年龄差太大叫做老牛吃嫩草。”


    “……”


    秦砚侧眸看了眼沈乐安,矜贵的小少爷手上拿了瓶酸奶,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手指葱白如玉,眼睛很亮,蓄满了朝气。


    他今天和那些同龄的朋友确实玩的开,张扬又恣意,仿佛不受拘束的少年,喝了不少,脸颊上还是扑红一片,如似晚霞布满天。


    秦砚很轻地抿了下唇。


    见他没有回复,沈乐安觉得自己可能戳中了秦砚的那点小心思,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反正小少爷并没有捉到秦砚小辫子的欣喜。


    沈乐安没了喝酸奶的欲望,只是无意识地咬牙磨着吸管,随后打破沉静,“你这高标准都没有找到喜欢的,说不定应该反着来,也许还会有后续的发展。”


    秦砚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沈乐安这话有几分试探,秦砚听得出来,记仇的小少爷还记挂着之前的事情,眼下仿佛是在寻求安全感,也许是想确实关系的稳定。


    沈乐安说话间多了一点咬牙切齿,“万一你喜欢的人和你原先那破标准天南地北,你也会继续发展?与你结成伴侣那种?”


    虽然他们之间的狗屁恋爱关系并不纯粹,但沈乐安还是因为这狗东西这么短时间就和其他人一见钟情而感觉有点生气,尤其是这家伙竟然还看中了圆圆妹妹,这年龄差简直令人发指!


    小少爷紧紧盯着他,眼神冒着火一般,似乎要确定他的答案。


    沈乐安说的太过于直接,尤其是标榜着“喜欢”的旗号。


    喜欢这个词,对于秦砚这种人而言,是很难说出口的名词。


    但小少爷仿佛对于这个答案执着不休,表情也十分的严肃。


    秦砚罕见地有几分心情微妙,沉默许久,才吐出一个字,“会。”


    Alpha严肃的表情与认真的口吻,仿佛是在进行某一种宣誓,字若千钧的承诺带着浓浓的份量。


    沈乐安心头百感交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圆圆还小,你还是等人家成年吧。”


    他莫名提及无关的人,秦砚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沈乐安:“你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秦砚:“……”


    对视良久,Alpha反应过来他之前的问句,漆黑的曈眸也沾了一点火星。


    “沈乐安,”秦砚语气微重,带了几分警告,“你什么意思?”


    秦砚生气的迹象显而易见,他的情绪表达比上次的争执还要明显的多,脸上阴沉沉的,仿佛要滴出浓浓的墨汁来,周身弥漫着浓重的爽气。


    沈乐安缩了缩脖子,判断出自己可能的误解,心头仿佛放下了一块巨石一般,见秦砚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也没有觉得害怕,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解释了一句:“你今天明显很关注凌圆圆,我坐在旁边,你觉得以我对你的了解,能看不出来?”


    秦砚冷声道:“我不喜欢她,你不要胡说。”


    沈乐安又道:“那你那么关注她干什么?”


    Alpha仿佛就是一只纸老虎,汹涌的气势一击就破,此刻一句轻飘飘的质问就足以令他哑口无言。


    小少爷找回了气场和架势,煞有其事地将酸奶瓶子丢到桶中,而后眼神镇定地上上下下扫了秦砚一眼,像是在等他做出合理的解答。


    Omega脱了那身外套,又解了上面的扣子,衬衣下摆被他扯了出来,耷拉在腰侧,依旧可见韧劲的细腰,他今天与那个年轻的姑娘坐的极近,小姑娘一点分寸也无,还会拿手扯他的衣摆,仿佛两人关系亲密如此,旁人难以插入。


    偏偏他回来的时候还误解自己与那人有什么瓜葛,反倒是完全没有发现旁人对他的觊觎,也不知那些行为如何的暧昧,如此的扎眼又讨厌。


    可上一次的争吵尚且历历在目,让话语堵在口中,难以宣泄。


    厨房内一度的寂静无声,唯有烧开的热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短促的哀鸣扎入沉默的空气,荡漾出一点微妙的感知,仿佛在给Alpha幽暗不见底色的黑眸增添气势。


    沈乐安站直了一分,反应过来自己的追问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只一低头,手臂就被人扣住。


    沈乐安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倒在墙侧,围猎于狭窄的四五方寸之间,下巴被无情地捏起,对方略一施力,自己便被轻易掌控。


    动作的转换只在片刻之间,上头的灯光以犀利的架势扎入眼睛,忽然的视觉转换霎那间难以适应,沈乐安下意识闭上了眼,呼吸微乱。


    Omega半开的唇瓣被人狠狠撬开,Alpha长驱直入,舌尖不复第一次的生疏,娴熟地搅乱山野,卷起风暴,箍住Omega的大手也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力,仿佛要将他刻入骨中。


    沈乐安第一次感觉到错愕与方寸大乱。


    好在秦砚方才的动作不算重,只是后背有点轻微的震感,但忽然的动作还是令沈乐安有点不满,不懂他莫名奇妙的行为。


    只是沈乐安一句话都没有能够说出口,甚至一点反抗也做不出。


    他被动地拘束于方寸之间,承受着Alpha无言之中的凶猛攻势,裹挟着粗重的呼吸,唇齿间的交缠变成了另外一种反击。


    只是Omega一点反击的机会也无。


    因为严肃禁欲的Alpha第一次轻浮地挑开了微微敞开的衣摆,有力而炽热的大掌贴上Omega纤细敏感的腰窝时,矜贵倨傲的小少爷整个人都有点失控地轻轻颤了颤。


    随后便是无止境的丢失了自己思考的冷静,彻底沉溺于Alpha的手中。


    第50章 第 50 章


    一晚上精心准备的宴会, 反而成了别人的衬托,沈华章回去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阴沉。


    沈芸默不作声,给儿子泡了蜂蜜水。


    沈华章语气不善:“妈, 沈乐安认识秦家人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和我提过?”


    沈芸常去老宅, 和两个老人相处也最多,但沈芸确实也不清楚这件事情,见到儿子气恼的模样,她也有点无奈, 低声细语地解释:“他们也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说过?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个事情, 别人怎么说的我?”


    沈华章怒不可遏,既为今天晚上其他人的那些风言风语,又为眼前只会拖后腿的母亲!


    沈芸抿了抿唇,也有点不知所措。


    沈华章声音不低, 甚至吵醒了五岁大的沈茉莉, 小姑娘从房间内出来, 被脸色阴沉地哥哥瞪了一眼,吓得扑到沈芸的怀里, 哇哇大哭。


    沈华章神色不耐, 猛地将杯子放回桌上, 发出碰的一声响动,“别哭了!你烦不烦?”


    沈芸抱着女儿,忙不迭低声安抚。


    杨元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沈芸求助一样的目光, 他很轻地拧了下眉, 转瞬即逝, 面色又恢复沉静,语气温和道:“阿芸, 带茉莉回房间睡觉去。”


    沈芸松了口气,抱着女儿回了房间。


    沈华章见到他,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杨叔。”


    杨元然脱了外套,坐下,“因为老爷子说了你一句所以心情不好?”


    沈华章对于这位继父,还算是比较信任的,尤其是当初自己着手去创业,多有继父的提点。


    他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沈老爷子今天专门说了他一通,让他做事要有分寸,不要失了风骨,明显是说他在秦家这件事情上的处理。


    但他也不过是想搭上秦家这条关系而已,就沈乐安做的事情,不也是一样的道理?


    杨元然道:“还是年轻,太过心急了一点。”


    沈华章问:“您也觉得我做错了?”


    杨元然摇头:“你想法没错,只是不该表现的目的性太强,咱们和秦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你贸然和人提合作,会让人觉得有攀附的嫌疑。”


    沈华章冷声道:“我那位表弟倒是比我聪明的多,有关系还瞒着大家。”


    杨元然倒了杯水,对他此言不做肯定也不做否定,只是转移了重点,问道:“乐安和秦家人认识很久了?”


    沈华章:“我不清楚,看情况应该挺久了,而且秦砚和他还在一个地方上班。”


    杨元然抿了口水,若有所思。


    沈华章提了几句沈乐安的事情,想起什么,又道:“分公司有了大伯的资金,我打算进一步进入下沉市场,但是企业的知名度有限,我有点想通过其他的方式为公司提高知名度。”


    杨元然示意他往下说。


    沈华章道:“沈氏的名头可能不好借助,但我想借借大伯的名头,树立一下品牌形象,产品输出的渠道我已经想好了,最近听说联邦军校还会有四校联合的比赛,我们公司的产品想要进去也算是有个很好的渠道。”


    杨元然笑道:“想法挺好的。”


    沈华章纠结了一下,说道:“爷爷刚教训了我一句,我有点担心大伯那边……”


    杨元然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指腹轻轻抚了抚上面的叶子雕饰,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小动作,“这都是小事,一家人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能说的,老爷子说那些话虽然有些偏颇,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大伯不是一直对你这个项目很认可?你看着做就行,我到时候会和他提一句的。”


    沈华章放下了心,“谢谢杨叔。”


    杨元然嗯了一声,起身,“早点休息。”


    沈华章与他道了声晚安,就回了房间。


    杨元然回房时沈芸也在,见他回来,沈芸主动问了一句:“华章睡了吗?”


    杨元然声音淡了一些:“睡了。”


    沈芸走近,想帮他取走脱下来的领带和手上的东西。


    杨元然拂手表达了婉拒之意,将那枚玉扳指攥入手心,“我自己收拾,你先休息。”


    沈芸略微局促地退了一步,没有上前。


    那枚玉扳指被他放在了右边的床头柜上,那个柜子是他专属的柜子,不允许别人碰触,沈芸也不例外。


    床上一如两侧的柜子,也是泾渭分明的两处。


    沈芸眼眶微红,别过身,轻轻吐了吐气,缓解莫名的情绪。


    她没有想到杨元然会这么执着于一个死人,哪怕过了这么久,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沈芸站在床边,盯着小阳台上孤零零的盆栽,看着那娇艳的花朵旁边衬托的纤细而脆弱的绿叶,失神地看着,眼角不知何时掉了一滴泪。


    摇曳的花枝上有浮动的光亮,折叠的光影藏匿于沉沉的夜色,待到主人关灯的动作一落,寂静的室内透出的光亮很快被黑暗吞没。


    沈乐安最近都是在秦砚家里住的,甚至有了常驻的趋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关系得到了缓和,沈乐安对于秦砚动不动说教的性子有了一点适应,没有之前那么反感和讨厌了,看他稍微顺眼了一点。


    至于那天晚上秦砚的主动,沈乐安没搞清楚原因,秦砚的嘴太紧,沈乐安没有本事撬开,当然,这种事他觉得以秦砚的性格,估计也没有第二次,他还是略微有点遗憾的。


    去秦家的日子在爷爷生日前早就敲定下来,沈乐安还提前买了礼物,不至于上门的时候尴尬。


    但沈乐安还是低估了秦家对于秦砚朋友上门时的隆重,又或者是秦砚太久没有回来的原因,不光秦老爷子、秦老夫人和宋书颖在,秦砚的父亲,秦译也专门赶了回来。


    四位长辈在门口迎接,着实让沈乐安惊得够呛,毕竟他去余淮阳家也没有这种阵仗。


    沈乐安下意识看了一眼秦砚,很想问他这是哪门子的鸿门宴。


    秦砚很轻地拧了下眉,抿唇道:“我告诉过他们你今天过来。”


    沈乐安:“……你是不是不常带朋友来?”


    秦砚有点沉默,他家不是没有朋友来过,只是第一次带Omega朋友回家而已。


    沈乐安答应来他家已经是一种进步,但他心知肚明Omega的性格,之前还答应过不要将此事放在明面,不过他们关系目前进步飞快,带他回家其实有点暗示的意味,他不清楚Omega是否明白他的想法。


    宋书颖看到略有点拘谨的沈乐安,就明白了秦译整这一出有点吓到人家了。


    她白了秦译一眼,而后调整了一下表情,走到少年身侧,“秦砚太久没有回家吃饭,所以家里都想着出来接接他,饿不饿?”


    知道原因,沈乐安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秦砚和他们乱说了什么呢。


    沈乐安笑笑,“有点。”


    他挨个喊了人,又主动与秦老爷子道:“爷爷知道我来朋友家做客,让我专门带了罐榨菜。”


    秦老爷子道:“你秦奶奶上次生病,所以我和你秦奶奶没有去给你爷爷庆生,不然还能和他唠唠嗑。”


    沈乐安点点头道:“秦奶奶身体更重要一些,秦奶奶好一点了吗?”


    秦老夫人笑容慈祥,“好了,好了,多谢乐安关心。”


    至于神色严肃,老干部作风的秦译,沈乐安略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不知道秦叔叔也在,没有给您准备见面礼。”


    秦译道:“不用特意准备这些虚的东西。”


    宋书颖笑着插嘴道:“这是心意,什么虚的实的。”


    她暗暗看了秦译一眼,眼神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秦老夫人也是有点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这话说的,不是不给人面子吗。


    秦译头一回被家里这般嫌弃,低头抿了口茶。


    沈乐安眨了眨眼,扫了眼神情严肃的秦叔叔,似乎看出来秦砚从哪学来的个性。


    秦老爷子岔开了话题,又关心了几句他的生活情况,沈乐安自是附和,又听了一些老人家过往的趣事。


    秦译父子默不吭声地待在一块,仿佛和人划开了明显的界限,直到宋书颖带着沈乐安离开客厅,秦砚才主动问道:“您怎么回来了?”


    秦译道:“你妈妈和我说了乐安要来家里吃饭,让我回来一趟。”


    秦砚顿了下,解释道:“这是我临时决定的,没有和您协商,是不是耽搁了您的事情?”


    秦老夫人见他们一板一眼的对话,插嘴道:“能耽搁什么事情?回家吃饭一下还需要预约啊?”


    秦老爷子放以前肯定会反驳秦老夫人的话,以工作为先,之前没觉得这两人有什么相处奇怪的,如今来了一个乐安,家里氛围整一个变化了许多,老人家的心情也有点微妙。


    秦译默了默,便道:“不耽搁,你带人回来,我还是该回来看看的。”


    秦砚嗯了一声,又听他道:“沈家还有一点不明的牵扯,如果你想继续这段关系,还是慎重查明一下。”


    具体的事情秦译不好透露,有些话只是稍微一点,以自家儿子的聪慧,他一定猜得出一点东西。


    秦老夫人很满意沈乐安,对儿子动不动出口的话语有点不满,她担心儿子的话对孙子造成主观的影响,毕竟孙子非常听儿子的话,但有些关系很容易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而造成裂痕。


    这一点,她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的处理方式也非常不认可,尤其是孙子之前出事之后的事情,儿媳明显因为上次的事情和儿子有了矛盾,但偏偏儿子仿佛一无所觉,像个二愣子。


    “他不是那样的人。”秦砚道。


    秦老夫人没想到一向听从儿子话的孙子会难得反驳儿子的话。


    秦译也明显愣了一下。


    秦砚成年前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叛逆期,只是进入军队之后,那种锋利感被消磨殆尽,对于家里这位榜样一般的父亲,没有再有过忤逆。


    见父亲神色莫名,秦砚抿了抿唇,“我会处理好,您不用担心。”


    秦老爷子看了眼表情微妙的儿子,难得的笑了下,拍了拍秦译的肩,“行了,小砚多大人了,你当爹的没事别瞎操心。”


    秦老夫人也笑的莫名,倒是多了一点欣慰,小孙子之前被儿子教的冷冰冰的,还是头一次这么有人情味。


    秦砚端坐原地,垂下眼皮,躲开与父亲的目光。


    父亲最讨厌感情用事,他承认自己有失偏颇,只是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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