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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一块儿睡”


    他总觉得, 当初他阳了的时候,她照顾他是如此娴熟,动作干脆利落,也许是因为她也阳过, 以及她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


    现在才知晓, 他大错特错, 甚至错得离谱!


    她之所以那么娴熟, 不过是因为长期照顾过她的母亲。


    下午听温锦辉扯天扯地, 聊起这些事, 他的不动声色, 让温锦辉以为陆青葙已经告诉了他所有的事。


    他一直以为, 那晚她拒绝他,是因为喜欢的程度还没那么深,从来没有想过她哭得那么伤心会另有原因。


    他也天真地认为, 只要他不打扰她,不去给她压力,也许慢慢的, 她或者会在某个突然的时刻,想起他, 再主动找他说句话。


    甚至想过,如果她过得平静、舒坦, 过着她想要的生活,如果是那样的话, 就算不联系, 也没什么吧。即便再等几年, 等他们都经济独立了再相见,亦不算晚。


    却压根儿没有想到, 他置于心尖,藏在梦里,不敢轻易打扰的人,那两年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苦苦煎熬。


    听他们说起那些细枝末节,他实在无法想象,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在他们重逢时,还能让他看见她依旧清澈明净的双眸。


    没有词语能形容得出他得知这些事情时的心情,他忍着种种翻涌而上的情绪离开,坐上地铁,走到她面前。


    她并不知情,一如往昔地笑着朝他挥手,笑容恬静温暖,可越是这样,他的心脏就越像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从那只手的指缝间滴落。


    就像此刻落下的大雨,一滴一滴地砸在发烫的地上。


    疼。


    疼得让他没法呼吸。


    ……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有雨声不断发出各种嘈杂的声响。


    陆青葙被死死地箍着,身体动弹不得。在听见他问这两年怎么过来的时候,那一瞬间,心脏像被一颗子弹狠狠击中。


    很奇怪,她对着温锦辉,可以平静地描述在英国找到妈妈的时候,妈妈的样子有多形销骨立;也可以讲述自己为了多赚点儿钱,除了做家教,还在一家餐厅打工,还要顾着学习,累得好几次在地铁上睡着了,然后错过站;还能在说妈妈去世时,自己也花了很久,才接受一家三口只剩自己一个人之时不掉眼泪……


    可是对着靳黎,她说不出一个字。


    哪怕稍微略想一下,喉咙都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此时此刻,她也无言以对。


    良久,陆青葙深吸口气:“其实……”她轻声地笑笑,“也没什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听见这轻描淡写的回答,靳黎抱得更紧。


    “为什么不告诉我?嗯?”他直白地问,声音透着沙哑。


    “……”陆青葙咬住唇。


    不用怀疑,她一旦告诉他了,就算她不开口,他也能帮她很多很多,至少她不用每天去打工,也许还能雇一个人照顾妈妈,而她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可是,这跟她一贯的行为准则相悖。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得到的这些,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她不希望这个代价是把他当成恩人来看,她不想这样。


    她骨子里也有骄傲,她希望他们是平等的。


    很奇怪,想到这些,她没有再落泪,只是轻轻地呵了呵:“不聊这些了好不好,雨都快停了,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他终于松


    铱驊


    开了怀抱,低头看着这张清丽又倔强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脸上,寻找到曾经苦难的痕迹。


    陆青葙却发现他的眼圈儿发红,心里一时滞住,垂垂眼睫,没敢细看他的眼睛。


    两个人眼见着又要陷入沉默,雨在这一瞬停止,积雨在凹陷的地面形成浅浅的水坑。


    靳黎问:“你现在住哪儿?”


    “就在不远,坐地铁两个站。”


    “带我过去。”


    他语气冷冽,不容反驳,好像是要去检查一下她住处的环境,陆青葙低低地道:“哦,好。”


    *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说什么话,陆青葙默默地带着他到了所在公寓的楼下,再乘电梯上楼。


    她轻声地说:“是一间很普通的单间公寓,之前跟你视频的时候,你也看过的。”


    “嗯。”他的回应很简单。


    陆青葙打开房间的门,说道:“进来吧。”


    很小很小一间公寓,疫情期间租金比平时低,但也要一万,她考虑到实习月薪还可以,也不想让靳黎担心,便租了下来。


    进门便是卧室,侧边放了一铺床,床尾摆放一张长方形小桌子和简易衣柜。床的旁边是过道,里面是隔断,一侧是浴室卫生间,一侧是设计成开放式的厨房。


    靳黎站在过道处,环视一周,低声说了句:“空间利用很完全。”


    “这里的情况你懂的,面积太小,一点儿空间都不能浪费。”她说道,“你坐吧,坐床上也行。”


    “你要不要喝水,冰箱里有苏打水。”


    “可以。”


    陆青葙去小冰箱里拿了两瓶苏打水,递给他一瓶。


    他接过水,问道:“温姨说你之前跟妈妈也租在单间小公寓?”


    陆青葙点点头:“不过那里环境没这么好,租金也便宜一些,睡的是高低床,我睡上铺,妈妈睡下铺。”


    “她出来后,人的精神是稳定的,只是不能受压力,也不能干重活,轻松家务还是能做的,有时候还会做我喜欢吃的菜。”


    她试图挖掘一些美好的点,弱化掉凄惨与痛苦,但这点小心思,尽数被他看在眼里。漫长的煎熬,不是三言两语说过去了,就真的不费力气。


    起初陆青葙住学校宿舍,有空再回去照顾妈妈。但有一次,何丽诗在家里心脏发病,以为要完了,没想到自己缓过来……因此陆青葙自责得很,选择了走读。


    后来有几次,何丽诗都在半夜喊心脏疼痛,陆青葙只得叫救护车把妈妈送去医院抢救。到了后半期,心脏衰竭,肺部也在衰竭的缘故,何丽诗只能住在医院,上呼吸机,那段时间,陆青葙学校、医院两头跑。


    ……


    这些事,想必靳黎也一定听温姨说了。陆青葙鼓起勇气,抬眼与之对视。


    那双乌黑如檀的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黯然,陆青葙不忍多看,只好拧了瓶子,仰头喝水。


    靳黎直直看着她,脸上情绪不明地说:“收拾几件衣服,跟我走吧”


    “?”陆青葙愣了一下。


    “周末住我儿,不然我们见个面都折腾,工作日你再过来也行。”他明明声音和缓,像是在打个商量,但又让人无端觉得,她不能拒绝。


    陆青葙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靳黎认为她住在这里是在受委屈。


    她笑了笑:“好啊,你等我一会儿。”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放在一个纸袋里,把护肤品也装了进去,对他说:“好了。”


    靳黎接过她的纸袋,走在前面,陆青葙望向他,简单的黑色T恤,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只是这一次,人看上去仿佛深沉了许多。


    他们坐地铁回到旺角,在一家餐厅吃晚饭,打算再买一些东西拎回永泰大厦。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聊过去的事,尽量聊一些无关的话题。


    靳黎说:“那几个仆街约着明天要聚一聚,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反正你认识的仆街我都认识。”


    他笑:“你跟你们学校的女生联系的多吗?”


    陆青葙摇摇头:“很少联系,有几个同学也在港大,碰到会聊两句,后来我去美国后,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联系较少。”


    靳黎又问:“那个塑料姐妹呢?”


    “徐思雯吗?”提起她,陆青葙的话好像格外多一些,“上次我俩在一起后,她还问我是不是真的,说她高中嗑的CP,现在还有包售后服务,还问你……”


    陆青葙停下来,纠结这话要不要说出口。


    他犹疑地看过来:“问我什么?”


    “问你长残了吗?”


    靳黎不屑地哼声:“叫她明天过来,当面瞧瞧你男朋友长残了没。”


    陆青葙忍着笑说:“可惜她回家过暑假了。”


    他们进了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些饮料、面包、零食。靳黎一手拎着她的纸袋子,一手提着那些东西走出店,陆青葙紧随他的步伐。


    街灯依旧明亮,橘黄色的灯光落在英俊帅气的男生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陆青葙不禁想起从前许多个晚上,她在冰室打工,他送她去地铁口,或者他们上补习班,他送她回家……


    有几次她也曾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们是恋爱的关系,手牵着手走在夜晚繁华璀璨的熟悉街道上,届时,会有行人匆匆地经过他们,过马路时在红绿灯的叮叮声中,他可能会牵着她让她走快点儿……那种感觉,应该挺好的吧。


    此刻她看了看这个男生,他的两只手都没有空,只得打消这一念头,靠近他,忽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电感应,高大的男生突然停下来,把手里那袋吃食挪到了另一只手,空出来的手牵过她,目光看向前方说:“走吧。”


    “嗯。”陆青葙弯出笑容,跟上他的脚步。


    *


    三年过去,大平层的家具摆设依旧没有改变,大大的落地窗外,维港两岸华丽的夜景也一如从前,荡漾的水面折射出各种颜色的灯光。


    陆青葙在站在窗边看了看,想着三年前,他们在这儿看烟花,然后她在烟花声里哭泣。


    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靳黎走过来说:“风景没变,人也没变。”


    陆青葙愣了一下。


    “等下你睡我的房间?”他见她有点儿呆,笑着伸手薅了一下她的头发,“我睡客房。”


    “我要睡客房。”陆青葙说道,“你不许跟我抢。”


    他嘁了一声:“谁跟你抢这个。”


    客房也很宽敞,还有一个大飘窗,窗外也是漂亮迷人的维港夜色。


    “这屋几年没人住过,床上用品都收起来了,就在壁橱里。”靳黎打开壁橱门,看了看,“我先帮你把东西拿下来。”


    “拿下来反而不好铺,我够得着。”陆青葙道,“等下自己铺就行,很容易的。”


    “嗯,不过这房间没有卫生间,要去公用卫生间洗漱,”他叹了口气,“真不想睡我那屋?”


    陆青葙道:“不用,这个房间挺好的。”


    靳黎没有勉强:“那你先忙,我也得去铺床,早点儿洗洗睡。”


    陆青葙乖乖把床铺好,然后再洗漱、护肤。


    虽然跟他已经很熟悉很熟悉,却也是第一次共住一个屋檐下,感觉有些新鲜。


    后来她穿着浅色的棉布无袖睡裙,袖口处是褶皱荷叶边,走去客厅瞧了瞧,靳黎坐在沙发上,看了她一眼。


    “洗好了?”


    “嗯。”


    “早点儿睡吧。”


    “那你还不洗洗睡?”


    “我再坐会儿。”


    陆青葙道了晚安,回到卧室,此时是十一点,也不算太晚,平时她也要过了零点才睡,八点起床,九点上班。


    只是今天晚上,一些事令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呈现他傍晚走在雨幕里的画面,那副失魂落魄的神色,还有眼睛里流露的哀伤……唉,总觉得,她这两年的经历,深深地伤到了他。


    过了零点,客厅里似乎还在传来声音。


    陆青葙坐起身,抱着个抱枕,走了出去。


    客厅


    忆樺


    的灯没有全亮,灯光微微暗淡,靳黎坐在那张懒人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手里夹着一根烟,橘红色火光在烟头处若隐若现。


    他刚洗过澡,换上宽松的白色T恤,头发吹过了,软软地垂下来。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疑惑地问:“怎么还不睡?”


    陆青葙没有说话,信步走过去。


    他伸手把烟掐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


    “我刚回来,有点儿兴奋,睡不着。”他仿佛在努力地解释,“无聊抽根烟。”


    陆青葙一点儿也没信这个解释。


    她只抱着抱枕,低头垂视他。


    男生抬眸,看着她两条纤长白皙的胳膊,沉了口气息。


    “你是不是又瘦了?”


    “不知道,没称过。”


    靳黎无奈,问道:“你也睡不着?”


    陆青葙看向水面,有游轮正好驶过,漾起一道道波痕。


    “我择床。”她说罢,视线转向身侧坐着的男生,“我想睡你房间。”


    刚洗完澡的男生,五官更显俊美,气质愈发出尘,他点点头:“行,咱俩换房间。”


    陆青葙抿唇笑了笑,声音却十分平静:“我是说,跟你一块儿睡。”


    靳黎:“……”


    第62章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拥眠


    客厅很宽大, 说话都仿佛有回音。


    她的言语掷地有声,让坐在懒人沙发上的男生神色一怔。


    事实上,如此淡定平稳地说出这样的话,陆青葙自己都感到吃惊。


    但她确实, 不想一个人睡;亦能察觉得出, 他的身边需要她。


    一直想告诉他, 却总开不了口的事情终于被他知晓, 他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烈与深重, 陆青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与愧疚。垂垂眼眸, 心底一片酸涩。


    她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


    对于他的感情, 她一向都没有准确的判断。


    不知道他们在刚刚萌生感情时, 他就会给她挑选那么多精致可爱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他会给她准备一身华丽的礼服,不知道在分离之后, 他可以为了几粒珠子以身犯险……也没能判断出,他在得知这些事后,心中发疼, 夜不能眠。


    她很迟钝。


    从头至尾都迟钝不堪。


    以至于重逢后一度觉得他对自己没有那种意思了。


    包括现在,被他打横抱起时, 她一脸茫然,夹杂几缕身体悬空时产生的害怕。


    这个时候, 难道不应该娇滴滴一些更有氛围吗?她死死勾着他的脖子,惆怅地想。


    呆呆注视着抱起自己稳步前行的人, 这张俊美的面容增加了几分凝重, 眼睛直视前方,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表情略显严肃,没有往昔的散漫随意, 最后一语不发地把她抱进了卧室,放在他的床上。


    陆青葙大脑一片空白,懵然无比,直到他转身离开,陆青葙才望向他的背影,情不自禁欸了一声。


    他回过头,见床上坐着的人面色不安,突然发笑:“我去熄灯,就这么怕我走啊?”


    呃……陆青葙咬牙:“我又没怕。”


    “我怕行了吧,怕你反悔。”他总算拖着腔调说话,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状态。


    陆青葙抿抿唇,这还差不多。


    他把外面所有的灯都熄灭,这才走进卧室,看着床上仍然抱着那个抱枕,脸色不安并未减淡的人,把她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都把落在客房的手机给忘了,没想到他这么体贴,特地帮她拿了过来。


    陆青葙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


    他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静默下来。


    虽然说睡一起的要求是她提出来的,但其实她底气也不足,刚才更像是一时冲动,而今冷静下来不免感觉空气都是尴尬的。


    她借着刷手机,掩饰了一下心中的惶惶不安,实际上她压根儿不知道刷了些什么内容。


    直到靳黎叹了一声,坐上来,距离她并不远,目光直直扫向她。


    陆青葙心里揪了揪,视线从手机转移到身边跟自己隔了一定距离的人,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只好又拥了拥那个浅灰色方形抱枕。


    他突然笑,伸手过来扯她怀里的抱枕:“这个抱枕就这么好?抱着都不撒手。”说罢将它扯出去,还拿在手里捏了捏,“嗯,是挺软的。”


    陆青葙下意识去抢:“你还我。”


    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人被顺势扯到了他怀里,他揽着她的腰背,躺了下去,就像是精心设计好的动作一样,十分流畅。


    陆青葙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头枕在他颈窝处。


    这种姿势,两个人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安静地抱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一室静默中,忽又听见他的叹息声,陆青葙按捺不住问:“你干吗老是叹气?”


    他的手抚在她背上,摸着她的头发:“我也不清楚,下意识就叹了出来。”


    陆青葙:“……”


    她大概能理解,这个外形高大的男生,还没有从下午的情绪里走出来……陆青葙有些内疚,只好趴在他胸前,用手去抚摸他的脸。


    白净光滑的一张脸,手指触摸他眼睛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眼睛眨了眨,睫毛扎在她手指指腹,触发轻微的痒意。


    她突然低声说:“我跟我妈妈提起过你。”


    “?”他把她的手捉走,攥在手心里,“怎么提的?”


    “我给她看了我们的合影照片,还有舞会的照片视频,说你追过我。”


    “她怎么说?”他饶有兴趣。


    “她说你好靓仔。”


    靳黎发出一丝笑:“你就没跟她说,这只是我微不足道的优点之一?”


    陆青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捡起了丢在一旁的抱枕,坐在他身边:“你别瞎扯,美貌可是稀缺资源,哪里微不足道了。”


    他勾着嘴角:“对没有的人来说是稀缺资源,对我来说又不是。”


    陆青葙哼了哼:“嘚瑟死你。”


    “那她除了说我长相,就没说别的了?”他侧着身子看她。


    “还说你长得高,看上去很聪明,也很有气质。”


    “还有呢?”


    陆青葙愣了愣,反问:“你还希望她说什么?”


    “比如说咱俩很般配,或者说我很适合做她女婿。不是有句古话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他的语气充满了调侃,却又像是真这么想。


    陆青葙真受不了他的大言不惭,按着他肩膀,轻轻一推,男生侧着的身子变成躺平。


    她关掉了灯,说道:“睡觉了,不听你瞎扯淡。”


    然而躺下来,两个人都睁着眼睛,陆青葙想起当初跟妈妈说靳黎时,十分平静地给她看照片,说他只在男校读了一个学期,追过自己,自己也挺喜欢他,但是因为两个人相距太远,只做好朋友,一直有保持联系。


    那段时间,所谓的保持联系,其实是靳黎单方面的主动联系,他会隔许久才给她发一次信息,她再简单回复。例如:


    靳黎:【中秋了,记得吃月饼。】


    陆青葙:【中秋快乐,你也是。】


    靳黎:【今天满课,你们课程多吗?】


    陆青葙:【还行。】


    靳黎:【下雪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陆青葙:【这里二十几度,有点忙。】


    他有发几张雪景给她,但陆青葙过许久才回复说好漂亮。


    ……


    盘点起来,两人联系的次数真的不多,一个像是没话找话,一个像是冷淡回应。如果回看一遍这些记录,只怕会越看心中越愧疚。


    那时候因为疫情,两边都处于封控状态,见面是一件奢侈的事。


    无法见面,又许久才联系一两句话,在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时代,也许不算什么,可在当下信息爆炸的时代,怎么看他俩都是要BE的。


    她无情地想过,也许磨着磨着,他的耐心就磨尽了。


    *


    房间落地窗的窗帘不是特别厚,有幽淡的光线渗透进来,陆青葙盯着天花板,身侧躺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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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心不可能会被磨尽的人,他的呼吸有些起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闭了闭眼,扯了一下薄薄的空调被,盖着肚子。


    不想了,睡觉吧。


    却在寂静之中,听见他问:“这几年,有没有想过我找别人?”


    陆青葙道:“我还真想过,你们学校优秀的女生那么多,如果你遇到了更合适的……”


    “你会难过吗?”他直白地问。


    陆青葙喉咙有些哽住,明了地回答:“会。”


    当然会,只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容许她去深思这些事。活着都那么累,如何有力气去琢磨感情需求。


    他轻呵:“过来抱抱。”


    对于身侧的这个人,陆青葙有种说不出的信任,她挪过去,两个人侧躺着面对面,抱在了一起。他好像是没有遗憾了,说道:“难过什么?你知道我不会找的。”


    陆青葙不由吸了吸鼻子。


    他抱得很用力,像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陆青葙:“你抱疼我了。”


    他冷声:“知道疼就好。”


    陆青葙:“……”


    刚洗完澡,还抽了根烟的缘故,他身上的气息有沐浴露的香气,有薄荷清凉感,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陆青葙忍不住问:“你抽的什么烟?”


    “万宝路,薄荷味那款。”说完,他又说仿佛在解释,“我抽的不多,偶尔抽。”


    “嗯……还挺好闻的。”


    靳黎轻轻地呵出一口气:“喜欢闻我也不会多抽。”


    陆青葙:“我又没让你多抽。”


    就算靳黎不说,陆青葙也发现了一个规律,他只在需要提神的时候,抽一根儿,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来一根儿。而他心情不好,多半也是因为她的事……


    这个用力的拥抱,传递出一种讯息,她能明显感觉得到,他的心不疼了。


    于是,陆青葙在黑夜里叫他名字:“靳黎——”


    “嗯?”


    “你怎么不亲我?”


    男生的呼吸微微一滞,继而变得散漫:“你想我亲哪儿?”


    “你想亲哪儿都行。”


    他发出啧的一声:“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陆青葙不解地问:“什么?”


    暗示什么?她真的没理解。


    他幽然地道:“我可告诉你,没套啊。”


    陆青葙:“……”


    陆青葙眼前一黑,她可没有那种意思,况且今晚这种氛围,怎么看也不适合吧。


    她终于忍不住,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让你亲亲我而已。”


    “只是字面意思,你别拓展得太多!”她加重语气。


    靳黎欠欠地笑:“你倒是想的简单,我可是男人,亲起来不受控制的,你不是感受过?”


    说完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我也没到咱俩会这么快就睡一块儿,刚隔离出来,来不及买。”


    他还特地提及那天的事,陆青葙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


    “胳膊那么细,手劲儿还挺大。”他继续发笑,“过来亲亲。”


    他亲吻她的唇,时间有点长,但程度比较浅,尽量只在唇上流连,像是还能在控制范围之内地给予她足够多的温存。


    陆青葙很喜欢他这种温温柔柔的亲吻,亲得自己反而是贪婪的那个,希望可以持续更久一些。


    最后,他低声问:“这样,够了?”


    陆青葙应了一声。


    “真傻,快睡吧。”他松开怀抱,扯了一下被子,帮她盖好。


    陆青葙脱离了怀抱,有些不习惯,但确实很困,也该睡觉了。即将进入睡眠状态之时,身边的人又侧转过来,把她小小的身子揽了过去……


    一夜无梦,睡得格外踏实。


    醒过来时,陆青葙侧身而睡,身后是他温暖的胸膛,他的一只手搁在她的枕头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灼热的呼吸正好喷在她的肩颈处。


    扭头看去,那人睡得正沉。


    陆青葙动了动,他也跟着醒了过来,却没有让她起床,下意识地把她抱住,眼睛没有睁开,像说梦话一般:“再睡会儿。”


    窗帘透进来的光不强烈,十分柔和,陆青葙看了眼手机,九点零五分。


    “你睡吧,我先起床。”


    她想掀开窗帘,看看维港美丽的晨景。


    但这人没放手,还变本加厉,抱着她,刻意贴紧了。


    滚烫感与硌人感传来,耳边响起的是他的坏笑。


    陆青葙不由吱出声,他却笑得更起劲儿,得逞了似的。


    郁闷了!


    男生是不是都这么狗的?


    她毫不客气把他推开,这才翻身下床,拉开一段窗帘,明亮的光线照得室内清楚明晰。


    陆青葙坐在飘窗软垫上,抱着膝盖,望向港湾水面上荡漾的波纹,往来的船只,还有对面数栋极具设计感和风水讲究的大厦,而身后的床上躺着个慵懒的男生,他拥有好看的眉眼和脸容轮廓,以及温柔的心。


    转头回看一眼,他仍然闭着眼睛,唇角淡抿,仿佛又进入梦乡,做了个美好的梦。


    阳光洒进来,明媚耀眼,让人想要永恒。


    ……


    第63章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我帮你脱?”


    早餐时间, 天文台发出三号风球预警,据说这次港岛只受外围云系影响,可能明天会下雨。


    中午,陆青葙和靳黎去梁家吃午饭。


    温锦辉是个话唠, 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昨天已经跟靳黎聊了许多, 现在又缠着他问东问西。


    陆青葙在厨房洗水果, 出来时, 听见靳黎说:“通常系有嘅, 我帮你问下先。”


    温锦辉不住地说:“好啊, 多谢, 多谢晒。”


    她好奇地问:“你要帮他问啥?”


    靳黎懒散地靠着沙发:“问工作啊,看看有没有销售人员的位置。他这张嘴皮子,不做销售都屈才了。”


    疫情原因, 很多销售岗位人员都失业,温锦辉找工作也特别困难,现在有人帮忙, 他当然感激不尽。


    吃饭时,温姨说:“如果揾到好嘅工作, 你唔好再玩嘢,俾啲心机啦。”(如果找到好工作, 你不要再搞事情,要努力工作。)


    温锦辉:“梗系俾啦, 我都想住赚大钱啊嘛。”(当然要努力啦, 我也想赚大钱的嘛。)


    梁嘉明今天还上了半天班, 他是学IT的,做游戏架构, 在饭桌上也聊起工作的事……温姨看着这几个孩子,感慨日子过得太快,一转眼个个都要工作了。


    吃罢饭,陆青葙让温姨从卧室里找出那条舞会礼服。


    温敏问她是不是要参加什么宴会,陆青葙摇头说不是,只是想带去靳黎的家里放着。


    吃早餐时,她跟靳黎提起过这个问题,问他:“我把你送的那条裙子放在你衣橱里介意吗?那么大一盒子,占了温姨的衣柜很大空间。”


    他笑:“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得了,这套房子本来就登记在了我的名下,现在是我的屋子。”


    陆青葙愣愣地看着他,靳黎解释:“我姐结婚,我妈送了套纽约的房产给她,所以这套房产就给了我,大一国庆假期,我过来办理了房产转让。”


    陆青葙心说,好吧,有豪宅的大少爷。


    但她还是表示:“梁家房子不大,又时常要收留这个,收留那个,我不住他们家,但我的东西,包括课本、衣服,还有一些小破烂儿,温姨都帮我保管得好好的。暂时搬来你这儿放着,想让他们空间宽敞一些。”


    靳黎瞥她一眼:“什么暂时,你还想搬去哪儿?”


    陆青葙:“我也不知道啊,万一我发财买房了呢?”


    他冷哼:“等你买房了,我把我的东西搬去你屋子里,咱俩扯平了行吧。”


    陆青葙抿唇:“也行。”


    现在,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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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那个大礼服盒子取出来,陆青葙打开只看了一眼,便生出念头想再穿穿,但现在不方便,只好忍了。


    趁着两个人在房间里,能私下说说话,温姨便问她,将来工作有什么打算?是留港还是跟着去京城?


    这个问题,陆青葙还是没有想清楚,只好说明年毕业了再看看。


    温敏考虑的东西比较现实,说既然要在一起,就提前商量妥当这些问题,不要分开异地,要不然将来很容易出现危机。


    其实对于将来自己的职业规划,陆青葙也说不好,如果只是考虑跟靳黎不分开两地,她直接在他所在的地方找份与专业相关的工作就解决了,但她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不会走这条随便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就好的路子。


    然而适合自己走的路是什么,她一时也没有清晰的画面,只能边走边看。


    ……


    下午,梁嘉明帮忙一起,把她的东西搬了过去。


    他瘫在沙发上,跟他们说今天晚上聚会的同学还挺多的,钟俊炜发消息称还在OT(加班),但保证一定会参加,还会带女朋友一起去。


    陆青葙不禁问:“你女朋友呢?”


    梁嘉明:“飞咗,边有女朋友啫。”(分手了,哪有女朋友。)


    靳黎好奇:“你谈几个了?”


    梁嘉明:“只得一个,分咗之后都未揾过。”(只有一个,分了之后没找过。)


    陆青葙无语地道:“你们分了不下三次吧,分分合合的,我都看累了。”


    梁嘉明道:“不只你,我都顶唔顺,呢次系真分,半年未联络过啦。”(不只你,我也受不了,这次是真的分手,半年没联系过了。)


    陆青葙那两年很忙,跟表哥的女朋友见过两次,但谈不上熟悉。两人会闹分手,好像是那女生需要时时哄,偏偏梁嘉明觉得哄一两次还行,哄多了人也会累,于是经常有矛盾……他还说分手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感情这种事,外人不好评价什么。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晚上他们聚会的时候,会在餐厅里遇到表哥的前女友。


    当时一大桌人,无比热闹,几个男生性格都没怎么变,见了面也依旧互相挤兑。


    除了钟俊炜有带女朋友,还有一个男生也有带,两个女生都知道靳黎,甚至关注过他的IG,开玩笑说特地过来见男神的。


    饭吃到一半,有个打扮得很光鲜的女生,挽着一个看上去是社会人士的男子经过,因为他们这桌都是年轻人,动静有些大,二人还朝他们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陆青葙呆住,那个女生居然是表哥的前女友。


    与此同时,表哥也抬头,与前女友视线相交……


    大家全都这一瞬傻了眼,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女生的眼睛里既有惊讶,又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她很快挽着那个男子离开,没有回头,但陆青葙感觉她像是落荒而逃。


    良久,钟俊炜终于出声:“喂喂喂,使唔使咁夸啊……EX哦嘉明哥。”(用不用这么夸张啊,你前任哦嘉明哥。)


    梁嘉明恢复了神色,保持镇定地说:“分咗好耐啦,有咩出奇啫。”(分了很久了,有什么奇怪啊。)


    可是,陆青葙分明看见了表哥脸色的不虞。


    这就导致吃完饭去酒吧续摊的时候,表哥喝得很嗨,有男生调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梁嘉明:“单咩恋,都话分咗好耐啦……”


    酒却不断地往口中灌,陆青葙感觉今天晚上,表哥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失恋。


    靳黎把醉得不醒人事的梁嘉明弄回家,温姨皱眉不已。陆青葙为了表哥的隐私,没说实情,只说大家聚在一起,喝得太嗨了。


    温敏看着陆青葙通红的脸,让她也留下来喝点儿醒酒汤。


    当时已经很晚,陆青葙说自己只是上脸,实际上没喝多少。温敏见靳黎面色没变,说话行事也稳定,这才让他们先回去。


    坐在计程车后座,陆青葙靠着靳黎的肩膀,感慨:“原来人失恋,真有这么痛苦。”


    靳黎低低嗯了一声,陆青葙又看他:“你明明喝酒了,都不脸红?”


    他说道:“就那两杯算什么。”


    陆青葙:“我也没喝多少,很清醒。”


    “嗯嗯,醉了的人都说没醉。”


    陆青葙郁闷了:“……我真没醉,我走路也很稳的。”


    “脚都绊在一起了。”


    陆青葙:“刚刚那是不小心!”


    下车后,他扶着分不清自己醉了还是没醉的人回大厦。在封闭的电梯里,陆青葙身子发软,倚在他身前,被他搂着腰,看上去两个人像是正在亲昵。


    只是她一开口,酒气就更浓了些,她默默抵在他胸前,唤了声他的名字:


    “靳黎——”


    “?”


    “我不想失恋。”


    搂着他的人发笑:“谁也没让你失恋啊,你不让我失恋,我都要烧高香了。”


    陆青葙抬起眼睛看他,他抿了下唇,手背贴贴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着:“脸红通通的,眼睛也发红,你表哥失恋,你喝得还挺起劲儿。”


    “人家都失恋了,不得陪着喝两杯。”陆青葙不服道,“你又不陪着他喝。”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这张脸,像是地里熟透了的番茄,似笑非笑地说:“毕竟我已经喝过失恋的酒,不想再陪着喝。”


    陆青葙脸色一沉:“你失过恋?你果然找过别的女人!”


    电梯叮一声抵达楼层,他笑着将她搂着走出电梯:“哪来的别的女人,被你拒绝,连面都不见,不叫失恋啊?”


    陆青葙沉默住,进屋后才反应过来:“当时我们都没在一起,你不算失恋。”


    “那算什么?”


    “算追求失败。”


    “跟失恋也没差别。”


    进了浴室漱口,他问能不能自己洗澡,陆青葙说能。


    虽然酒的后劲儿大,但她真觉得自己没醉,只是太阳穴有些发胀。


    一躺在床上,便喊头疼。


    他帮她揉着太阳穴:“还嘴硬不。”


    陆青葙:“……”


    *


    这一觉睡得有些昏沉,陆青葙明明睁了睁眼睛,发现身边的人支着脑袋,微笑着看她:“醒了?”


    但是她好像醒不过来,又眯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唇上传上传来一记轻轻的吮吻,她回拢了一些意识,这才醒过来。


    “头还疼吗?”


    陆青葙枕着枕头,摇了摇脑袋。


    “我给你煮粥,你再睡会儿吧。”


    “哦。”陆青葙应了一声,“谢谢。”


    ……


    起床时,外面天空阴沉,天文台说晚上有大雨。


    上午陆青葙跟靳黎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材等生活物资。


    期间跟表哥联系了一下,梁嘉明大概是醉了一场,心情纾解了不少,说本来就分了半年了,她找男朋友也很正常,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找个社会人士,那人看上去也有二十七八了吧。不过社会人士也好,有经济基础,对她好就行……


    听上去,表哥像是看开了,但谁知道呢?


    挂掉电话,陆青葙没来由叹了一口气。


    靳黎推着购物车,斜额瞅她:“你叹什么气?”


    “感叹表哥对感情后知后觉,跟我一样。”


    “嗯?”靳黎精准抓住后半句,“你怎么后知后觉了,说清楚。”


    陆青葙愣了愣:“什么?我说什么了?”


    他扯起嘴角:“我也一直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才对感情有知觉的?”


    他实在太敏锐,陆青葙招架不住,只好忽悠道:“我是说我本来就迟钝,做什么都后知后觉,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少敷衍啊,我问正事儿。”


    “我没敷衍你。”


    她越不说,这人便越揪着不放。


    本来这种事也不是不能说,但他越追问,陆青葙就越不想开口。


    她也是有个性的,哼哼。


    直到回了家,他才像懒得再逗她,进厨房处理那些食材,吃完饭后,还催她去午睡。


    然而陆青葙睡得太久,醒过来时人有些懵,便坐在沙发上,望着呈现灰暗色的维港发呆。


    靳黎给她倒了杯水,笑眯眯:“


    璍


    真不打算跟我说说,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我的?”


    陆青葙起床气还没消,受不了地说:“你好烦,我都想打人了。”


    他无所谓地耸肩:“打呗,打了再告诉我。”


    她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说:“是在你转学离开之后。”


    靳黎皱眉:“这么早。”


    早?陆青葙:“……那你以为是什么时候?”


    “我以为是在哈佛,咱俩重逢后。”


    陆青葙无语:“我反射弧也没这么长吧。”


    靳黎若有所思:“那难说,毕竟你都觉得我对你没那意思了。”


    陆青葙愣住:“你怎么知道?”她疑惑地问,“谭薇薇跟你说的?”


    “不然呢,咱俩搞对象,急死身边一堆人,你身边也有大漏勺好吧。”


    陆青葙:“……”


    不过想想,好像确实如此,那么多人在助力。


    她抿抿唇,稍后又忍不住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靳黎微微一笑:“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陆青葙:“鬼才信你啊!”


    他目光清澈,沉出口气:“是不知不觉的事,但比你先知先觉。”


    陆青葙:“……”


    这个回答是比较靠谱的,陆青葙很相信。


    只是察觉他眸光忽深,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睛里有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一瞬间,暧昧气息开始弥漫在四周。陆青葙最怕他突然深情看她了,她收收眼眸,起身说:“我去整理一下我的那些零碎东西。”


    他点了点头,站在窗边看向逐渐拢起的阴云。


    淡淡一呵,她的答案和他想的一样。


    在他离开之后,喜欢的情愫似夏日野草,在她心间蔓延。


    ……


    九点洗完澡,陆青葙穿着睡裙,又把衣帽间收拾了一下,看着那个礼服盒子,按捺不住打开,将礼服裙子抖落开来。


    不论什么时候看到这条华丽精致的裙子,她都还是会心动,会想起那个浪漫迷人的夜晚。


    趁着靳黎在洗澡,她把睡裙脱了,换上了礼服。


    依旧很合身,站在穿衣镜前,前后左右都看看,朝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止不住地感叹,裙子真的好漂亮,穿裙子的她也很好看……


    清隽的男生经过,看到了对镜自照、精致漂亮的姑娘,不由发出一声轻轻的笑。


    陆青葙怔了怔,回望倚门而立英挺的人。


    虽然有一点儿小尴尬,但问题也不大,她淡定道:“我收拾衣服,试试看这条裙子还能不能穿。”


    说罢还大方向他了一圈:“现在穿着还凑合吧。”


    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辉,用低磁的嗓音说:“很好看,比以前还多了几分气质。”


    对于夸她的话,他向来不吝啬,陆青葙抿抿唇:“现在得换下来了,你避一避哦。”


    他没有避开,反而走过来,靠近,沐浴露的香气直扑入鼻。


    下一瞬,人被打横抱起。


    “我帮你脱?”他挑笑,“在床上。”


    陆青葙:“……”


    第64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关灯怎么看”


    抱着她的人脚步轻松平稳, 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长长的裸粉色裙摆垂下,移动时随步伐飘逸。陆青葙纤细的小腿并拢,一只手搭着他的脖子,抬眸近距离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回看过来, 头一低,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上, 灼热的呼吸相缠。


    陆青葙抿抿唇, 微微拉开一点儿距离。


    靳黎呵了一声笑:“都抱多少回了, 怎么还这么害羞。”


    “谁害羞了。”陆青葙否认, 同时敏锐指出, “这种抱法也就两回。”


    “听出来了,是在怪我这样抱太少啊。”


    “不是,是阐述一个事实。”


    “糊弄鬼呢。”


    陆青葙以为他是要将她放在床上, 或者地上,结果他选择了将她放在飘窗台上坐下,让裙摆散开, 小腿垂下来。她的身后是宽阔的港湾,此时天空阴沉欲下大雨, 对面璀璨的灯光也显得朦胧,身前则是沉稳有力, 眸光深深的靳黎。


    他忽然扯起了笑容:“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不喝,我刷过牙了。”


    “酒呢?”他挑起了眉眼。


    陆青葙不解:“为什么要喝酒?”


    “助兴啊。”他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人, 笑道, “这还要点破吗?”


    “可是, ”陆青葙皱眉,“不是没有……那个什么吗?”


    “谁跟你说没有的?”他好笑起来。


    “今天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又没有买。”


    他没有再说话, 只眼带笑意看她。


    陆青葙这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在我午睡的时候?”


    他扬扬眉梢,像是认可了这个推测,再用欠欠的语气说:“买了好几种,你不想挨个儿试个遍?”


    这个人,向来喜欢用戏谑的语气调侃这类事,偏偏她每回都会上当。这一次,她不相信,笃定地说:“你一定又在忽悠我。”


    然而这一秒,他的表情充满不屑:“打开床头柜抽屉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青葙愣住,呆呆地看向他。


    她认为他只是纯粹帮她脱掉礼服裙子……当然,也不是不行,想到这儿,脸颊不由开始发烫。


    “好实诚的孩子。”他用手背贴着她的脸,“逗你几句,你也能脸红。”


    陆青葙:“……”


    他的声音很散漫,面不改色地陈述事实:“但确实有买了做准备,什么好用我们也没体验过,就买了几种,不一定是今晚用……”


    陆青葙沉顿下来。


    面前的这个人,一向都是先考虑她,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的拒绝,他都不会做什么。


    但其实,可以的。


    从她答应跟他拍拖的那一刻,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也许刚才自己没表现出热情,他才改口的吧。正觉得要冷场时,耳边忽地响起一阵稀疏的噼啪声,有雨点打在厚厚的玻璃上。


    “下雨了。”陆青葙看着玻璃上的水渍。


    “天气预报说有大雨。”他接过话。


    两个人同时看向窗外,眺望雨中的维港。


    玻璃上清晰在映出两张漂亮的面孔,陆青葙回头看他一眼,站在了飘窗台上,说道:“不是要帮我脱裙子嘛。”


    他点点头:“睡裙落在那儿了,我帮你拿过来。”


    陆青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沉出一口气。


    他拿着那条浅色棉布睡裙走向她,这个角度,陆青葙居高临下,在他靠近之时,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是要反过来挑.逗他。


    “你怎么不亲我?”


    他冷笑一声,伸手勾着她脖子,掌着她的脑袋向下,贴近之后,咬住了她的唇。


    亲吻的力道有些重,却也只是在唇上重重碾过。


    “帮你脱个衣服,要求还挺多。我伺候你,就跟伺候个小祖宗似的。”


    陆青葙闻言,抿着唇,得意地微笑。


    靳黎抬手帮她拢了一下披散开的长发,像是随意地问:“这条裙子后来没穿过?”


    “没有。”


    “大学不是有舞会什么的吗?你没参加?”


    “没,我打工去了。”


    他淡淡地呵声:“这么巧,我也没参加我们系的新生舞会。”


    霎时,陆青葙心里一怔:“你也没参加舞会?”


    他笑了笑,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我怎么可能会参加呢?”


    他越是若无其事,陆青葙心中便愈加酸涩。


    吸了吸鼻子,她轻轻地跟着笑了笑,继而眼睛却湿润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开始在心间蔓延。


    “靳黎。”陆青葙转身背对他,低声开口,“帮我脱掉这身礼服吧。”


    “我觉得可以。”她看了一眼玻璃上的水渍,正好有一滴沿着玻璃滑下,流成一道水痕。风变小了,雨没再打在玻璃上,哗哗雨声响在耳畔。


    她忽地握了握手心,低低地说:“我觉得,今晚可以。”


    身后高大的人看着她单薄的背和纤细的腰,


    忆樺


    默不作声,仿佛在等待她进一步的确认。


    “我想试试。”她说道。


    对方依旧没有动静。


    陆青葙疑惑:“你怎么不帮我脱?”


    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将手搭在她腰间,贴靠过来,拂开她后背的长发,却迟迟没有去拉裙子的拉链。


    陆青葙正觉得奇怪时,一记滚烫的吻落在她光洁的背颈处。


    热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背上,低哑的声音说:“可我觉得,要是那样,穿上它更好。”


    陆青葙:“……”


    还来不及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人已经被他抱起来,平放在床上。


    陆青葙坐起身,白净的脚趾蜷缩着,抓了抓床单:“可是,会弄坏裙子。”


    “我挺喜欢这条裙子的。”她想把它好好珍藏起来。


    他漫不经心:“待会儿再脱。”


    陆青葙没有再吱声,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容貌俊美的男人。


    有力的手搂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的手指抵着她的下颌处,凑唇贴过来,细细地吮吻。


    他的唇柔软极了,咂摸起来总有一股甘凉的味道。陆青葙轻轻咬着他的唇瓣,被他引领着启开齿门,任其入侵。在唇舌缠绕间,察觉他的呼吸不断变粗加重。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雨滴随着风向的变化,又砸在了玻璃上,响起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陆青葙蓦然想起他们初次相遇,天文台挂起十号风球的台风天,也下着这般大的雨,他们似乎注定跟台风有缘。


    她的手再次被他带着,搭在了某个位置,这一次陆青葙镇定许多,却仍然免不了脸红心跳。


    闻着他薄荷味的呼吸,感受着他体温的滚烫,她的手情不自禁上移,抓起了他的居家T恤下摆,往上提了提。手顺势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贴在他坚实的腹肌上。


    察觉到她小动作的人忽然停止亲吻,笑道:“你还挺迫不及待。”


    陆青葙眼睛一动不动地看他:“我想看你腹肌。”


    “只想看腹肌啊,不想看看别的?”


    陆青葙心里有一种“果然,他真的会这么说”的命中感,她淡定地小声说:“也要看的。”


    过于直白的回答令人吃惊,他神色微愣,点头:“行。”


    “先帮你脱。”


    陆青葙特地起身穿上了鞋子,站在床边,背对着他:“这样帮我脱吧,我不想把裙子弄坏。”


    男人配合着坐在床上,手伸向她背后的拉链,刚拉下来一点点,胸前的束缚感立即减轻,但陆青葙终于不淡定了:“灯,灯太亮了。”


    他扯起笑:“不亮点儿,怎么看?”


    “那也太亮了。”


    无奈,他灭掉了顶灯,点亮了橘黄色床头灯,暧昧的颜色落在他们的身上。


    她背对着他,站立不动地调整了一番呼吸。很快,身后的人伸手过来,帮她把裙子褪下。陆青葙将裙子收好,放在飘窗上,再缓缓转身,完全面对着他。


    莹白如玉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像裹上了一层光晕。


    这一瞬,男人呼吸滞住。


    面前站着的,是他这几年来,在梦里想过无数次的人。


    很美,美得让他不敢触碰,怕惊醒了梦。


    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温柔地抚摸、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处……发红的脸颊、修长的脖颈、平整的锁骨……每一个地方,都令他深深为之迷恋,却不敢太用力,怕弄碎了她。


    随着他的衣服落下,陆青葙双眼紧紧闭阖,听见他冷呵:“不是要看腹肌?怎么还闭上眼了呢?”


    “我待会儿再看嘛!”


    “嘁,胆小鬼。”他嘲讽道,“只想让我伺候是吧。”


    话虽如此,他的动作依旧轻柔,像是要让她感受到极致的温柔以待。也许是被他伺候得确实舒服,渐渐的,陆青葙的情绪放松下来,并且伴随着他的安抚,心底对这个男人的渴望如藤蔓一般不断生长。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听见他拉开抽屉,拆开包装的声音……她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视线之内,看见了他的腹部。


    跟她想的一样,男人的腹部肌理匀称,肌肉紧实,线条跟他的脸一样很流畅。


    触摸起来,还很有质感。


    视线再往下……陆青葙吓得怔愣,迅速收起眼神,看向他的眼睛,听见他轻轻的一声呵:“待会儿要是疼就喊出来。”


    陆青葙点点头。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高估了自己。


    纯粹生理性的疼痛,令她额头冒出了虚汗,说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


    “靳黎——”


    “乖,放松。”


    “不要,太疼了。”


    听见她的反馈,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只有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


    陆青葙大脑一片空白,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放松承受这一切,还试图抵抗,但完全没用,只能揪紧了床单。


    此时,这个男人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就像台风天里的初次相遇,他毫无防备地闯进她的视线,也闯进她今后的人生。


    风似乎又变大了,呜呜作响,雨点不断砸在玻璃上的声音也愈加激烈,凝成一道道水痕,顺着玻璃滑落……陆青葙的眼角溢出生理疼痛产生的一滴泪,砸落在枕头处。


    ……


    有关他的种种幻想,一一变成现实。


    曾经不敢去想的东西,他一样一样地带给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也会拥有这些东西,你值得拥有这些东西。


    而这一刻,她完整地拥有了这个人,拥有了这个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当疼痛逐渐消失,身体适应一些后,本该愉悦享受的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在那空白的两三年,像舞会一样,他是不是不会去触碰任何跟她有过美好回忆的元素?


    她心里有答案。


    只是稍一回想,心便隐隐作疼。


    她坐起来,紧紧抱着他,头搁在他颈窝处,指甲用力地掐进他的后背,眼泪开始不住往下淌。


    他把她的脸挪出来,脸色微红发烫的人,哭得梨花带雨,他不由皱皱眉,在亲吻中舔掉了她的泪,再温和地问:“还疼?”


    陆青葙哭腔呜咽。


    疼,心都快疼死了。


    他不知情,担忧地说:“那不做了,乖,很棒了。”


    她却抓着他的肩膀,猛烈摇头。


    他继续笑,用手抚摸她的脸:“我明白了,你这是,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呢。”


    陆青葙没忍住,由哭转笑。


    他总是这样,荒诞不经,却每次都能逗她发笑。


    可是笑着笑着,两个人同时静默地注视着彼此,仿佛听懂了对方的心声。


    没有任何言语,下一秒,她的嘴唇被他死死封住。陆青葙也毫不客气地用力掐他,仿佛是用肢体语言告诉他,自己渴望的更多。随后,得到他更强烈的回应。


    狂风携带暴雨肆意侵袭,维港水面一片弥漫,他的手抓过来,十指相扣,陆青葙紧闭着双眼,感受他脉搏的跳动。


    是在一瞬间,仿佛看见了那年最美的烟花。


    ……


    后来,她被抱进浴室,花洒里喷出温热的水,让她黏腻的身体感觉清爽舒服了许多。水汽氤氲中,陆青葙凝视这张明净白皙的脸,他回看向她时,温柔的眼神像是浓得化不开的雾。


    她朝他微微笑。


    他扯起唇角:“怎么了?”


    “没怎么。”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就是想让你亲亲我。”


    他关掉水,一副懒得戳破的神情:“你这眼神,只是亲亲?”


    陆青葙没有回答,只抿唇不语。


    他俯下身,衔过她的唇瓣,亲吻了一下便很快离开。


    陆青葙不满道:“好敷衍。”


    他扯过一条浴巾,将她小小的身子裹起来,再帮她擦干皮肤上的水分,这才说:“别在这儿玩,刚刚都出汗了,万一感冒了呢?”


    陆青葙:“……”


    把她


    铱驊


    抱回房间的时候,男人眼尾才微挑,拖腔带调:“这次想换哪一种,你来挑?”


    ……


    第65章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长草莓


    从浴室出来, 雨势减小许多,呜呜风声不复听见,玻璃上徒留雾蒙蒙一片水珠。


    陆青葙伏在他依旧发烫的身上,看着他凸起的喉结, 伸手抚了抚, 它顺势滑动, 惹得她直笑:“真好玩。”


    尔后眼睛晶晶亮地看他:“我能亲它一下吗?”


    靳黎眼睛微眯, 发出一声小小的冷呵, 直接掌着她的后脑勺, 让她的唇贴近他修长的脖子。


    陆青葙乖乖亲上去, 除了有一点点柔软的凸起感, 以及还会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被亲的人呼吸明显变沉, 按在她背上的手掌也在用力。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便像是忍受不了,一把将她抱着反压在身下,只不过担心把她压扁了, 手臂撑着,空出一些距离。


    这, 亲一下而已,反应这么强烈的吗?陆青葙傻眼。


    男人的喉结果然不能随意调.戏。


    他的喘息十分深重, 咬得她嘴唇发麻,也吮得她的脖子发疼, 甚至感觉锁骨都被他的牙齿硌了一下……


    陆青葙按捺不住问:“你怎么不温柔了?”


    外面是寂静的夜, 他在昏昧的光线里出声:“总得上点儿强度吧。”


    陆青葙咬牙提醒:“我明天要上班哦。”


    他的声音带着玩味:“是么, 可我不上班。”


    她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话风,甚至学会了反嘲讽:“也是, 你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那可不,我最近还就认真当一回纨绔子弟了。”说罢低笑,“还有好多新鲜招式,你不想体验体验?”


    陆青葙脸已经在发烫,为什么他总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一箩筐痞话。


    她真的无法掌握他的精髓。


    关键他不是嘴皮子上说说而已,而是身体力行,实实在在地带她体验……


    话虽如此,他还是在结束之后催她赶紧睡觉。


    她一般在零点时分就会睡着的,结果这会儿看看时间,过了快半小时,还没有睡意。


    难道是太兴奋了?还是因为又突然下起的雨,敲打着玻璃窗?


    而身边那个人倒是睡得沉,被她辗转的动静带醒后,问道:“睡不着?”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他抱过了她,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散漫道:“看来是还不够累。”


    陆青葙:“不要了,你挺累的。”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他考虑,但这话却像是刺激性语言,更能激起人的斗志,他哼道:“你这是挑衅你对象呢?你感受感受?嗯?”


    陆青葙:“……”


    可怕,这个男人是睡五分钟就充满电了?


    这一次灯没打开,微弱的光线和富有节奏的雨声,似乎更让人有欲.念。


    陆青葙又被狠狠地折腾了一遍,这才感觉到困意来临。


    ……


    这一觉,陆青葙睡得极香极沉,醒过来的时候,闹钟并没有响,手机显示七点四十五。


    坐起来,这才察觉全身酸胀,骨头跟散了架似的。


    身边的人抱着她的姿势没变,只是他的声音充满困倦,突然用粤语说:“咁早起身做咩?”


    陆青葙醒了一下神,打了个哈欠说:“返工咯。”


    他依旧搂着她腰,散漫问:“唔返工得唔得?”


    陆青葙觉得好笑,他们这是要复刻《喜剧之王》的台词了嘛,于是拿开他的手:“唔返工你养我?”


    她以为他的回答一定是“我养你啊”,结果却听见他稍欠的语调:


    “我借俾你啦。”


    见他眉眼里都透出春风得意,陆青葙义正辞严:“放高利贷是犯法的!”


    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那个男人勾着笑意躺在床上,看着她睡裙外面露出的皮肤,眨了下眼,表情有些莫名。


    果然没多久,洗手间传来惊讶的声音:“啊,要死了!”


    陆青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锁骨等地方全是红痕,有深有浅,手臂上也有,有几处甚至发青。


    靳黎走进来,细细查看过后,笑着说:“还挺漂亮的。”


    陆青葙气不打一处来:“你干的好事。”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你也不遑多让啊,还有我背上这些是挠出来的?”


    挠了好几道,有长有短,也有被指甲掐出来的红印。


    昨晚她有这么用力吗?陆青葙瞬间认怂。


    靳黎说道:“昨晚怎么没感觉。”


    她挤着洗面奶:“大概是因为你皮厚吧。”


    “嗯?”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在骂人?


    陆青葙在洗脸,身后有个人贴着,圈着她的腰,她要弯腰洗脸,他的脑袋也搭在她背上。


    “你重死了。”


    他的眼睛眯着,没理这句,只问:“等下你上班,我干什么啊?”


    陆青葙清洗完脸上的泡沫:“你在家睡大觉呗少爷。”


    “哦,养精蓄锐等你下班?”


    陆青葙犹疑:“……我不是工作日住我自己租的公寓?”


    “那怎么行。”他语气加重,“陆青葙你这是打算白嫖完就走人,不认账了?”


    他会表现出这副黏人的状态,她始料未及,于是挤着牙膏说:“账单多少?我付还不行吗?”


    “我的身价,你付得起吗?”


    陆青葙忽然想起当年他为了让学校圣诞舞会的热度压过死对头学校,带着大家拍小视频跳了个神曲的事,不由发笑:“唔,也对,拔萃第一鸭、第一牛郎、第一男模……好像是付不起,那我回来行了吧。”


    靳黎的脸一沉,松开手:“这些黑称你还好意思提,还不是被你坑的。”


    陆青葙回转过身:“你快刷牙洗脸吧,我得去上班了。”


    “不吃早餐了?”


    “太早了,路上买了回公司再吃。”


    ……


    在电梯里,陆青葙把手机屏幕当镜子看了一番,果然,口红白涂了,刚才出门时全被他吃了。还好衬衫有衣领,她扯了扯,遮住了红痕,自我洗脑,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坐地铁抵达中环,陆青葙买了一个超厚的鸡蛋三明治,涂了一层黄油,还有一层肉饼,她确实很饿,昨晚就感觉到饿了,但又不想大半夜的吃东西。


    进公司后坐在工位上,慢慢咬着三明治,进入工作状态。


    周一通常会很忙,要开会,要回复一些邮件,还要提交材料报告等东西。


    中午饭点,靳黎发信息问吃的啥。


    陆青葙正好和两个同事一起,坐在公司附近的茶餐厅,点了个普通的套餐,便拍照发过去。


    靳黎:【你猜我在哪个冰室?】


    陆青葙:【宋记?】


    靳黎:【他们居然还认得我。】


    陆青葙:【天下谁人不识靳爷啊。】


    靳黎:【……】


    另一部门的同事Amy姐忽然抬眼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Chloe你喺度拍紧拖?”(你正在谈恋爱?)


    陆青葙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系呀。”


    公司的同事通常保持一定的距离,加之她是个实习生,说自己就在附近租房,一个人住,平时也是独来独往,所以同事都觉得她单身。


    Amy笑着说:“唔怪得。”(怪不得。)


    陆青葙奇怪地看着她,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眼睛里全是笑。


    陆青葙不由抚额。


    “犀利哦。”两个同事一起调侃,“后生仔果然系龙精虎猛。”(厉害了,年轻人果然精力旺盛。)


    陆青葙面色发红,只想揍那谁一顿。


    下班前,靳黎很无聊,特地跑过来接她下班。


    于是在楼下,Amy也见到了他,打了声招呼,还笑着说:“Chloe你男朋友好靓仔。”


    同事一走,陆青葙望着他,说道:“走吧靓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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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气的男人扯起嘴角,手伸过来搂了她的肩膀:“怎么说你对象还是能给你长长脸的。”


    陆青葙思索道:“何止长脸,也长草莓。”


    “待会儿给你买瓶洛络油涂涂行了吧,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为什么?”


    “马上又得长出新的。”


    陆青葙:“……”


    “去宋记冰室吃晚饭吗?”他随意地问。


    “你不是中午刚去?”


    他表示,中午只是经过那儿,就进去喝了杯饮料,跟认识的人聊了几句天。


    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人说自己是过来见女朋友的。有人问他的女朋友是谁,他说晚上带她过来就知道。


    现在,这个后生仔带着他女朋友出现在茶餐厅,从服务到收银员仍然还是那几个人,全都说:“果然系你!”


    还有阿姨调侃:“几年前我哋就识穿你啦,成日嚟呢度揾佢。”(几年前我们就看穿你了,成天来这儿找她。)


    靳黎:“有咁明显咩?”(有这么明显吗?)


    阿姨:“梗系啦!”(当然啦!)


    少年人钟意女孩的眼神、心思,像阳光穿透薄薄的轻纱,根本无法遮藏。


    但只有被钟意的那位女孩反应迟钝。


    饭毕,他们告别大家,靳黎手里还拎着一个打包的菠萝油。


    二人手牵手,走在这条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每一盏明亮的路灯,每一条干净的人行道,每一个精美的橱窗,甚至可能经过的行人,都没有改变。


    最重要的是,身边的这个人也没有变……


    这一切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感恩。


    感恩一切相遇。


    *


    星期二,陆青葙先回了趟公寓取东西,这才回到尖沙嘴。


    睡觉时,靳黎靠在床头,见她还在玩手机,问道:“怎么还不睡?”


    陆青葙道:“等会儿再睡。”


    他催促:“赶紧睡觉,明天你还得上班,我也不能一直让你睡不好吧,周末再陪你慢慢玩。”


    陆青葙郁闷了:“不是,有事。”


    “有什么事?”


    陆青葙看着手机上显示的“23:59”,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拉开抽屉,拿出个盒子递给他:“送你的生日礼物。”


    靳黎接过盒子:“我生日?”


    “是啊,”她又看了眼时间,“27号了,你刚好满21岁。”


    他笑:“哟,没注意。”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黑色手绳,串了一个吊坠,造型是兔子坐在弯月上,月亮是黄金做的,兔子是银制,呈银白色。


    “你不是说手上要戴点儿我送的东西吗?送你这个。”


    他将新手绳戴在手腕上:“兔子造型还不错,就是有点眼熟啊。”


    陆青葙笑道:“你不记得了,你转学过来时,脖子上就有挂个这样的饰物。”


    靳黎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东西后来放假回家,不知道被我扔哪了,我也没在意,反正是随手买的,你居然还记得。”


    陆青葙抿抿唇,扯了下他左手原来的小手绳:“这根可以换下来了。”


    “不用,一起戴着不碍事。”


    陆青葙看着他,想说点儿什么。


    他瞥过来:“怎么了?你还挺嫌弃?”


    “不是嫌弃。”陆青葙沉吟,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的那些同学看到这根手绳,没有说什么吗?”


    “你是想说,这是女孩子才能戴的?”


    陆青葙:“不是这个意思,况且现在很多女孩戴的东西,男孩也能戴……我就是觉得,当时一定有同学会疑惑,你怎么戴根这样的手绳。”


    他很淡很淡地笑了笑:“确实有人问过。”


    “你怎么回答的?”


    靳黎搂过她腰肢,亲向她的脸颊:“我说是护身符。”


    陆青葙:“……”


    她的心里怔了怔。


    有时候,她也会想,靳黎喜欢她什么呢?对她这么掏心掏肺,死心塌地。


    但渐渐的,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跟这个人在一起很舒服很舒服,想要跟这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还不够吗?


    她轻轻地吮吻他温软的唇,说道:“生日快乐!”


    以后,我会送你很多很多东西,所有的东西,都会是你的护身符。


    我挚爱的少年,愿你平安健康,一世欢喜。


    ……


    第66章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像一场飓风


    进入8月, 陆青葙实习的公司出粮了。


    星期五晚上,她看着自己账户上多出的薪水,美滋滋地对靳黎说:“听日shopping啦,买嘢买衫畀你。”(明天去逛街吧, 给你买东西买衣服。)


    最后只随手给他买了一件T恤, 黑色的。


    这人只要这件, 其他的都说不要。


    以及, 陆青葙的衣服、包包, 都是他付的钱。


    又以及, 这件衣服, 他穿的很勤快, 基本上隔天就能看到。


    陆青葙平时要上班,靳黎有时候找之前的同学打打球,有时候代妈妈去拜访一些长辈, 日子过得并不无聊。


    另外他帮温锦辉找的工作已经妥当,表弟喜滋滋去上班,说等下个月出粮了, 就租个房子,搬出梁家。


    有天晚上, 陆青葙因要参加和国外公司开的视频会议,九点多才下班, 突发奇想,给靳黎发信息说晚上回自己公寓睡。


    他轻轻打了个问号。


    陆青葙回复:【去住一两晚也好, 显得我没白交房租。】


    靳黎:【行。】


    他突然这么爽快, 陆青葙总觉得其中有诈, 但又琢磨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他很快又发了条信息:【我也过去。】


    陆青葙:【……】


    真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陆青葙在地铁站等他, 见到面时,发现这人已经冲完凉,就手里抓着个手机,一身轻松。


    陆青葙:“都说了我那个公寓很小,你非要挤过来干吗,我明天就过去你那了。”


    他一脸的拽样:“我就不能体验体验蜗居生活了?”


    陆青葙:“能,看把你能的。”


    靳黎笑着过来握她的手,搂着她步行去公寓:“我发现你说话是越来越毒舌了。”


    “都是跟你学的。”


    “你看我都没收你学费,你收留我一晚怎么了?”


    区区十几平米的公寓,很小很挤,多进来一个人感觉空气都不够用。


    她的床也很小,只有一米二宽。


    靳黎笑着说:“这不是挺好,两个人抱着睡也不占地儿。”


    陆青葙去洗头洗澡,把头发吹得微微湿润,走出来见他半躺在床上玩手机,脚都要伸出床尾了,又觉得很好笑。


    林昊轩要跟他聊天,他便坐起了身,一脸的得意:“我在我媳妇儿这呢。”


    林昊轩:“表妹不是住你的金屋豪宅吗?我懂了,两口子吵架了吧。哎靳爷你牛逼啊,能把表妹气得离家出走。”


    靳黎:“滚,损不损,人家突然想回公寓看看,带着我一起过来不行啊?”


    林昊轩:“行,很行,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靳黎:“下周六。”


    “……”


    等他结束通话,陆青葙也护完了肤,实在见不得他那嘚瑟的样儿,跨坐在他的腿上,抚摸他的脸,再假言假语:“你这么快就要走啦,我可真舍不得。”


    他抬眸瞅她,脸上全是无语:“演技能不能提高点儿?”


    “哦,那我下次报个演员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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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点儿湿,怎么不吹干?”


    “歇会儿再吹。”


    “我帮你吹?”


    “好啊。”


    卫生间太窄,他把风筒拿了出来,让她坐在床边,耐心帮她吹干了头发。


    关掉风筒,陆青葙笑道:“谢谢Tony老师。”


    靳黎脸蓦地一沉:“怎么什么梗你都知道。”


    “我网速快。”


    “还现学现卖。”


    “我脑瓜子好使。”


    ……


    这几天的日常都是这么琐碎、平淡,却又让人想要努力地记住每一次对话,以及,每一次温存。


    他眉梢一挑,陆青葙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微微一笑,回绝:“我这儿可没那东西。”


    他扯笑:“哪能让你准备那个。”


    看他拿在手心里的东西,陆青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受不了地抓着他肩膀拼命摇晃:“你怎么还带这个出门!也不怕随时掉出来!”


    “扯淡,这玩意儿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担惊受怕么?”他笑着说,“我都自备上门了,你真不想在这儿试一试?”


    陆青葙真的,完全被他打败。


    床实在太小,整个空间也很狭窄,墙面还有的地方发霉、掉皮……但在这种逼仄简陋的出租房,人却格外起劲儿,就连床不大稳当而产生的咯吱声,也仿佛能加剧人的欲.望。


    偏偏进行到一半,他还把空调给关了。


    闷热的空气中,有年轻且不安的灵魂在躁动,让人迫不及待要寻找一个将蕴藏在心底的情感尽数发泄的出口。陆青葙的手掌抚过他的腹部与手臂,触摸着紧实的肌肉,同时觉得他真的好像一头凶猛的狮子,最后低沉发出短促的那一声,尤为性感……


    两个人身上都汗涔涔的,肌肤贴在一起时,只感觉他身体无比滚烫。


    他抱着她侧躺,脸在她颈窝里埋了埋,说出太多汗不能直接去洗澡,等凉快点儿再去。


    陆青葙若有所思:“我感觉你跟火炉没两样。”


    靳黎阴恻恻:“也不看看是谁在出工出力。”


    陆青葙:“哦,你不乐意?”


    靳黎:“扯淡。”


    他把她的脸轻轻扳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唇,说道:“下周我就得回学校了,等下次见面,就是寒假。”


    陆青葙:“寒假你不直接回京?你还要做毕业设计吧。”


    男人啧了一声:“我发现你是一点儿也不盼着见个面。”


    “不是,目前确实是学业最要紧嘛,还有隔离问题,要是不用隔离,我也可以有空就飞去看你的。”


    他的声音瞬间转喜:“真的?”


    “对啊。”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儿良心。”他亲吻她的肩颈,然后坐了起来,“抱你去冲凉?”


    陆青葙说:“浴室太小了。”


    “谁在乎这个,贴都要贴着。”


    唉,黏人精一个!


    *


    下周说来就来。


    周六吃完早餐,陆青葙送他去机场。


    他们直接坐的机场大巴,陆青葙还靠在他身上眯了一觉。


    抵达机场,时间有些宽裕,两个人都不紧不慢,腻在一起逛了逛。


    陆青葙说:“等你那边开学,我也快要开学了,上完下周的班就结束实习,”


    靳黎交代:“你把公寓退了,搬回学校宿舍,有空就回家住几晚。”


    这些都是之前就商量好的,陆青葙没有拒绝,点头说好。


    坐在休息区的座椅处,陆青葙依在他身上,他抱着摸了下她的脑袋,好像是在安慰:“我看放开管控也是早晚的事,兴许等我下次过来,都不用隔离了。”


    陆青葙也这么认为,笑道:“要是放开了,那见面很方便。”


    他说:“跟我回京过年怎么样?带你感受感受那儿的年味儿,赶个庙会,去雍和宫烧个香什么的。”


    陆青葙:“好啊,我要吃糖葫芦。”


    他眸光带笑:“找了个真好养活的媳妇儿。”


    陆青葙:“还不是你媳妇儿。”


    “就一个说辞,你还计较这个。”


    他停了停,低了一下头,说道:“你鞋带松了。”


    陆青葙看了一眼,确实松了,刚想弯腰系时,他先一步蹲在她面前:“我帮你。”


    他帮她系好鞋带,却没有起身,而是明显停顿,仿佛在思考什么。陆青葙觉得奇怪时,俊朗的男人笑吟吟地抬头望向她,拖着腔调说:“蹲都蹲你面前了,要不,顺便求个婚?”


    瞬间,陆青葙心里猛地一跳,但知道他在开玩笑,迅速反应过来说:“好扯,你也没求婚戒指啊。”


    他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眸中闪着星子般的光。


    陆青葙的心脏不断下沉,结巴道:“你、你有?”


    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挑起眉眼看她。


    他好像把求婚,当成了一场游戏,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拿过她的手,声音慵懒:“虽然是很仓促,但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想着这辈子谈一次恋爱娶一回媳妇儿就够了,不管咱俩会隔多远,要花多久才在一块儿,我都只认你一个人。”


    陆青葙心跳加剧,顿时呼吸艰难,只能怔怔地看着他把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


    “这下,叫媳妇儿就名正言顺了吧。”他笑道。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震撼,她甚至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该拒绝还是接受,该说什么话,大脑一片空白,只随着他的站起身,视线也由俯视改为仰望。


    他神色淡定,保持松弛感:“随手买了一个,跟你求个婚玩儿。”又笑了笑,“把你吓傻啦?”


    陆青葙垂垂眼眸,摁住心跳,圈住了他的腰。


    她的右手转了转那枚小克拉的求婚钻戒,却深吸口气,咬牙说:“可是,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


    她想要走的那条路并不清晰,还要摸索,诚然他可以不在乎前途地来到她身边,她也可以为了他奔过去,时间与距离都不是问题,可她不想带着这样的负担前行。


    刚求婚的男人好像并不意外:“哦,嫌戒指钻石太小了?”


    他的心,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就连拒绝的理由都帮她想好了。


    陆青葙的心头一片酸涩,眼泪冲刷出来,闷在他身前,低低嗯了一声:“钻石太小,设计太普通,我不满意。”


    “行吧,这个戒指就先给你玩儿。”男人的声音变低了一些,“下回我弄个让你满意的。”


    陆青葙哽咽不已:“好。”


    他叹了一口气,抬着她的下巴把她挪出来,帮她擦了擦眼泪。


    对她笑了笑,一点儿也没觉得丢人与失落,平静地说:“昨天经过珠宝店,进去看了一眼,就突然想买个戒指跟你求个婚。”


    “果然你没答应,那我下回准备充分再求。”


    陆青葙曲起手指擦了一下眼角,破啼为笑一般说:“就不怕下次准备的戒指我也不满意?”


    “不会。”他无比笃定,“包你满意。”


    相视而笑过后,余下一地沉默,陆青葙继续抱着他的腰,闷了许久,直到他说得去入口了。


    站在入口处,两个人热烈地拥抱吻别,没有说话,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声。


    他其实,并没有像表面看起来的云淡风轻。


    他说随手买了,求个婚玩儿……但他明明思索过,毕竟他知道失败的概率挺大。要不是她的鞋带松了,他刚好有顺便的机会,也许这枚戒指就直接被他带走了。


    看着英俊明朗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陆青葙转身离开,漫步在偌大的国际机场。


    低头仔细端详无名指上的这枚戒指,不算大的钻石闪着银亮的光芒。


    她想把它摘下来,放回盒子里,但摘到一半,又推了回去。


    还是想再多戴一会儿。


    坐在回去的地铁上,天文台发出三号风球预警,称菲律宾海面形成的热带气旋向西北方向移动,强度逐渐加强,未来会影响港岛。


    又要刮台风了,他们这辈子,大概注定跟台风有缘。


    靳黎坐在飞机靠窗的座位,望了一眼下方灰蓝的海域,深深地沉出


    铱驊


    气息。


    十五个小时后,他回到纽约长岛姐姐的家。


    倒时差的缘故,他没睡好,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小朋友过来摇他的膝盖:“舅舅,陪我玩玩具。”


    靳黎摸着她的脑袋:“乖,舅舅没心情玩儿。”


    容漾摇摇头:“不会又失恋了吧?”


    “啊。”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港岛天气,低低地胡乱应了一声。


    容漾皱眉不已,抱着茉茉去了玩具房。


    过了一会儿,小朋友走了出来,鹦鹉学舌地说:“舅舅,妈妈在说你。”


    靳黎笑道:“说我什么了?”


    小朋友奶声奶气:“说你看看你,谈恋爱像什么样?”


    像什么样?刚求婚失败的年轻男人,眯起眼睛想了想:


    像经历了一场飓风。


    天文台挂起十号风球的级别。


    ……


    第67章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努力地, 走向你


    这次的台风不算猛烈,但带来大量的雨水,让躁热的空气凉快不少。


    两人的联系节奏跟之前6、7月份没有什么不同,他说话的风格也一样, 仿佛是在表明, 求婚失败这件事微不足道。


    陆青葙默默告诉自己,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时他们见面, 他也会明白她的感情没变的。


    但有关他突然求婚, 陆青葙也能理解他的用意, 他大概只是觉得, 未婚夫妻的关系,比男女朋友更深一层,也能更方便他给她多一些保障。


    自打知道那两年她经历的事情后, 他很少聊,也很少问,主动提及还是在他回美国前两天, 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之后。


    当时他的居家T恤被掉落在了地板上,还被踩了一脚, 于是他冲完凉就随便翻出件衬衫穿上,没系扣子, 胸前撇开,半露出紧实的腹部肌肉。


    他去喝水时顺便坐在客厅点了根烟, 手指夹走烟, 吁出一团淡蓝色烟雾。


    陆青葙见他这副模样, 忽然觉得他成熟了好多,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感, 男人味儿开始显现出来。


    她握着水杯走到他面前,抿着唇朝他嘿嘿地笑。


    男人抬起眼,皱了一下眉,伸手一扯把她扯到了怀里,坐在他腿上。


    手指夹着的那根烟移到一边,另一只手挠她痒痒:“笑什么呢?贼兮兮的,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青葙闻着熟悉的薄荷烟草味儿,把水杯放下,认真说道:“我没打鬼主意,就单纯朝你笑一下。”


    “摸摸良心,你那笑容单纯吗?嗯?”


    说话时,大手已经游移到了她的心口处,陆青葙扭着身子把他手拿开,虽然没什么用。


    他还侧头抽了口烟,故意把烟雾喷到了她脸上。虽然烟味有薄荷清凉感,但也会熏眼睛啊,陆青葙受不了,打了他几下。


    男人把烟头掐灭,摇头笑:“你那拳头,跟把小捶子似的,捶得我骨头酥软。”


    陆青葙咬牙:“我没用力,用力了能捶得你肋骨都断掉。”


    他捉住她的手,目光炙热,语气暧昧:“这么暴力,刚才怎么不见你出点儿力。”


    “怎么没有出力了!”


    二人打闹着腻歪了许久,其实她有些困意,只是舍不得这种美好的气氛,于是趴在他肩膀上眯了眯。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你这样趴在我肩上睡,就像个乖宝宝。”


    陆青葙说:“我困了嘛。”


    他声音很低:“那天说起BB的称呼,你的反应那么强烈,这是创伤应激。”


    陆青葙:“……”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当时你不知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遮掩。”


    他把她脑袋挪到面前,指腹抚了下她的脸颊,没有说话,只是很淡地抿了下嘴角,似是欣慰。这才抱着她去卧室:“该哄小孩睡觉了。”


    “……”


    上了一周的班,正式结束实习。


    陆青葙把公寓退掉,搬到靳黎的房子里,再乖乖给他发信息汇报这一切,仿佛是想告诉他,自己很有诚意地按约定好的方案执行,有接受他的安排。


    靳黎收到信息,直接发了语音通话。


    他那边是白天,正在转教室上课,四周一片喧哗声。他说:“要是一个人住着害怕,叫同学朋友过来陪你也行。”


    陆青葙笑道:“我没害怕,过两天我就搬回学校宿舍了。”


    “那就好,要是害怕了,就给我发信息、发通话,就算我这边是半夜也没事,我一定能醒过来。”


    “好。”


    *


    大四一开学,陆青葙依旧十分忙碌,但节奏相对于哈佛又觉得轻松不少,她还有几门本校的课要修,也要着手准备毕业论文,同时一些交换、实习的报告也要写,每天都非常充实。


    10月21日,生日那天,靳黎买了一块某品牌的手表送给她。


    陆青葙平时不舍得戴这么贵的手表,于是放在靳黎的屋子里,跟那枚戒指一起收着。


    手表上的秒针一圈圈走过,时间转眼来到了12月。


    这个月,内地放开了管控,大家都在网上看网友描述说什么刀片割嗓子、水泥封喉,觉得他们实惨的同时,也在默默期待港城什么时候放开。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也没动静。


    圣诞节前,靳黎正式结束交换生涯,陆青葙只好让他先回京。他倒是无所谓,说港城现在隔离时间也不用一个礼拜,只不过他学校那边的毕业论文要开题,所以还是乖乖先回了京。


    回学校后的晚上,他坐在宿舍跟她视频,笑着说:“好歹现在咱俩白天黑夜是同步了。”


    陆青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宿舍,说了句:“你们宿舍还挺干净的。”


    “那当然,不干净我也不会展示给你看。”


    闲聊几句,有个男生经过,忽地凑过来说了句:“嫂子,你怎么不说粤语?”


    陆青葙还没说话,靳黎移开手机:“一边儿去啊。”


    挂掉通话,陆青葙翻了一下邮箱,收件箱里有导师发的邮件,有国外的朋友发来的圣诞贺卡,还有信用卡账单,只是没有自己最想收到的那封邮件。


    虽然说按正常程序,要2、3月才出复试通知,现在才12月底,但是,这一次陆青葙比等DSE考试成绩还要忧心,比申请哈佛交换生还要焦急。


    只能不断暗示自己放宽心态,保持平常心。


    在2023年到来之前,港城也终于放开了管控,靳黎一放元旦假,就飞了过来。


    飞机抵达时间是晚上十点,放开管控,加之跨年夜的缘故,抵达和接机的人格外多。


    人潮拥挤中,陆青葙几乎与他同时视线相接,二人粲然一笑。她跑了几步,来到他面前,看着这张依旧俊美的脸。


    靳黎抱过了她,随后扯起嘴角:“我怎么感觉咱俩像是两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胜利会师的战友。”


    陆青葙呵呵直笑:“是有点儿会师的感觉。”


    “听说晚上有烟花?”


    “嗯,维港零点上演烟花秀。”


    “那多方便,咱俩躺床上就能观赏。”


    ……


    零点的烟花绽放时,陆青葙冲完凉,那个男人头发吹得半干,正坐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他伸手把她拉过来,坐在他身上,二人挤在一起欣赏烟花。


    巨大的轰鸣声中,光影忽明忽灭,陆青相靠在他胸前,没有问他,但料想他也有想起上次看烟花的场景。


    有时候情不自禁也会思索,要是没有那么多事,要是何丽诗女士单纯只是没钱,人好好儿的,他们俩能不能维持四年的异地恋?


    能吧。


    她一度低估了他的感情。


    但她不大喜欢进行假设,感觉没有什么意义,何况现在实实在在的人就在身边。于是抬眼看向他的脸,抚着他软软的唇瓣。


    他低头,看向她时眼睛里星光闪烁:“亲我。”


    陆青葙:“哦。”


    勾着他的脖颈


    璍


    慢慢靠近,嘴唇贴合,小小地吸吮了一下,二人温热的喘息交织在一起,此时璀璨华丽的烟花还在绽放,响彻夜空。


    烟花炸开声中,他的嘴唇几乎擦着她的唇,低沉的声音发号施令:“舌头。”


    陆青葙:“……”


    见她发愣,他索性把她抱了起来,边走边念叨:“怎么还不会接吻,让你亲,你就老老实实亲一下嘴唇就完事了?”


    陆青葙:“太久没见,忘了。”


    “这也能忘?怎么不忘了吃饭睡觉?”


    “有时候忙起来也会忘……”


    “你今晚是要跟我抬杠?待会儿有你哭的。”


    ……


    *


    从元旦到过年,再到2月份,也就四十多天,靳黎一共过来了三次。


    过年时学校有放几天假,原本之前说去京城过年,但是因为陆青葙也有几年没跟爷爷一起过年了,思来想去,决定今年先在深市过年,并在叔叔家住了一晚。


    靳黎大年初一飞过来,陪了她几天。


    2月也有来,有天走在路上,他突然似笑非笑地说:“等我毕业了,先过来这儿锻炼锻炼。”


    陆青葙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来这儿锻炼?这里可没有什么跟你专业相关的好工作。”


    他没有多做解释,但陆青葙非常严肃:“你不想去研究宇宙星辰了?”


    靳黎耸着肩膀:“这不是说先过来锻炼锻炼嘛,没准发现自己实在不喜欢做生意赚大钱,也不是那块料,就又重拾兴趣爱好了。”


    其实他不用多言,陆青葙亦明白他的心思,他这样做是为了谁。只是她现在结果没出,无法给他一个承诺,只好说道:“你再等等好不好,先不要做这个重要的决定。”


    他点点头:“行,也就提一提。”


    气氛却一下子冷了下来,陆青葙站在街上抱着他,在他怀里拱了拱,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和我说宇宙的浪漫故事,跟我说蝴蝶星云有多凄美,告诉我卡戎一直陪伴冥王星走过孤独又漫长的旅行……”


    他的手抚摸她的脑袋,下滑至腰间,忽然笑:“毕竟说那些枯燥的知识,显得我是个书呆子。”


    陆青葙轻声呵,闷在他身上,良久都没有说话。


    再等等我好吗?很快就有答案了。


    ……


    靳黎一走,陆青葙便回学校继续搞学业,搞论文,她还有两门课马上要结业。


    2月下旬,阴雨绵绵的一天,陆青葙终于收到了梦寐以求的研究生复试邮件通知,她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当初给她提供了许多建议,也给她写了推荐信的导师,导师立即发来祝贺。


    而此时的靳黎正在学校做毕设,丝毫不知情,陆青葙瞒他瞒得死死的。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觉得有好的结果了再告诉他,会更好,否则他可能会一起着急。


    于是结了两门课,又把事情都准备妥当后,陆青葙终于有底气告诉他:【我订了这周六的飞机票,去找你玩儿。】


    靳黎:【机票信息发我,我去接你。】


    陆青葙把截图发过去,他回复:【真不赖,我对象要来看我了。】


    她简直能想象得出,他会用哪种得意的口吻,跟他的同学说这句话。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她并不是简单去看看他。


    正是3月初,春寒料峭,柳絮纷飞的时节。


    陆青葙在机场见到了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看着她的两个行李箱,疑惑地问:“你还带了这么多行李过来?”


    “对啊,这次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


    他喜出望外:“真的?”


    “当然是真的!”陆青葙笑吟吟看他,“我不是单纯来看你的,我还要参加月底的研究生复试。”


    靳黎神色僵愣住,张了张口,似是有许多问题要问,但一时不知道问哪个好。


    陆青葙笑道:“你也有傻愣住的时候!”


    “等会儿,你考了这边的研究生?”他仍旧难以置信。


    “确切地说,我们不用考试,准备材料申请就行,幸好我履历还算过得去,获得了复试机会。”


    “哪个学校的?”


    陆青葙:“你们隔壁的。”


    “死对头学校?”


    陆青葙故作轻描淡写:“对啊,你们死对头学校经管方向的研究生。”


    靳黎:“……”


    周遭人来人往,嘈杂而喧嚣,无数旅客推着行李匆匆经过,英挺的男人依旧微微发怔。


    陆青葙抬眼,眸光晶亮地看着这个曾经为了她不远万里去哈佛求学,也为了她打算放弃自己追求的天之骄子,她扬起微笑没有开口,但清澈的眼睛里全是诚挚的告白:


    靳黎,你看到了吗?


    我也在努力地,走向你。


    ……


    第68章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还是好喜欢”


    申请京大的研究生之前, 陆青葙思考过,如果实在找寻不到所谓的“答案”,毕业后会直接跟靳黎回京,并且在京找工作, 平淡安稳地过一生, 那也是很好很好的。


    偶然的机会, 跟毕业论文导师交流课题时, 聊到自己交换学习和实习过程中的一些事, 也聊当前经济下行周期的状况, 导师指出她对宏观经济很有见解, 要是再深入研究, 一定会有更成熟的看法。


    是在这时候,陆青葙意识到,虽然平时总念叨想发财, 但实习期间,又发觉自己对工作赚钱的兴趣并不是特别大,倒是对整个经济发展的研究更有兴趣。


    因此继续学习, 是一种更适合她的选择。


    而申请京大经管方向的研究生,除了自己本身想去那所学校, 也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靳黎在那座城市。


    得知这一消息, 面前的男人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些惊讶, 有些感慨, 嘴角又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


    陆青葙笑道:“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我还没复试呢, 正式录取了才算数的。”


    靳黎垂垂眼眸,神色又仿佛无奈地抱过了她。


    低低说道:“傻瓜。”


    随后摸着她的脑袋, 笃定地说:“一定会被录取的。”


    陆青葙埋在他胸前,嗯了一声。


    她也好想被录取。


    松开怀抱时,他亲了一下她的唇,这才拿过她的行李箱:“走吧,先回家去,车子在停车场。”


    陆青葙若有所思:“回哪个家?”


    他真的有好多个家……


    靳黎不禁笑:“当然是我现在自己住的地方。”


    去年底回京后,他便搬去了距离学校不远的某个小区,一套80多平米的两房,客厅阳台都挺宽敞,但不知道是他爸的房子,还是他妈妈的。最近这段时间,有时候他住学校宿舍,有时候就回这儿住,偶尔去看看外公,偶尔分别跟爸妈吃顿饭。


    下午六点,将行李搬进屋,陆青葙收拾两个箱子里的东西,电脑也搁在了他的书桌上。


    靳黎走过来,把他的物品挪开一些,腾出空地方给她。


    陆青葙笑道:“我只是暂时放上面,要是咱俩同时忙,我去餐桌也行。”


    靳黎轻呵一声,手臂圈住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脸埋在她白皙的颈窝处,扒拉着头发,深吸一口,有淡淡的香气萦绕鼻间。


    “怎么瞒了我那么久,小半年了。”


    听见他明显委屈的声音,陆青葙觉得这个人真的挺像小孩,便拍拍他的背,安慰:“总得有个好结果才好告诉你,万一复试的机会都没有,只会让你白高兴一场。”


    他问:“万一没复试机会,你就打算一个人偷偷伤心难过?”


    陆青葙嗅着他身上的松香气,闷声:“也不一定伤心难过,可能会有点儿小失落吧。”


    他松开怀抱,两只手捧起她的脸,沉叹一声:“好傻,以后再瞒着我干这种大事——”他掐了掐她的脸颊,眼眸变深,“我会生气的。”


    “哦。”陆青葙抿了一下唇角,“知道了。”


    “亲亲。”


    抬起头,注视着他依旧发红的唇,不论什么时候看他,都觉得他很好看。陆青葙眼睛轻轻眨了眨,在他不断凑近时,自然地闭阖双眼。


    靳黎把她拥在怀里,低头吻过来。这姑娘脱了外套,单薄的身子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被揉碎。她的唇很软,尝久了会感觉甜丝丝的,不像她的心,很硬,总是背着他,一个人就悄悄地把大事干了,把难熬的时光独自熬了。


    这次吻得有些深,比刚才在机场浅浅的亲吻深了许多,也久了许多。


    唇舌交缠,不休不止。


    许是暖气开得有些足,许是深吻太用力,她有点儿缺氧,松开唇之后,陆青葙感觉自己的双颊在发烫。


    “脸红得。”他的手指抚上来,淡淡地笑,“饿不饿?”


    陆青葙想出门走走,换换空气,点点头:“去外面吃饭吧,我顺便认认周边环境。”


    走在夜晚的街上,街灯明亮,马路上的车不断往来穿梭。


    陆青葙被靳黎搂在身侧,一边慢吞吞向前挪步,一边止不住感叹:“不知不觉,上次我过来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我们都好青春,满脸的胶原蛋白。”


    春风微寒里,靳黎无语瞅她:“现在也很青春,别把自己说得像七老八十的人行不。”


    陆青葙笑笑:“也不是说老了,反正没以前青春嘛。”


    他不屑地哼:“反正我喜欢现在。”


    “为什么?”


    “现在咱俩在一块儿。”


    陆青葙:“……”


    *


    他所住的小区,附近交通、生活还是挺方便的,靳黎此时没有课,在准备论文,便没回学校,陪了她两天,带她逛了逛。


    星期一中午,开车回外公家吃午饭。


    由于之前就已经见过,陆青葙很自然地像上次一样叫他爷爷。


    老人笑眯眯地说:“叫爷爷多见外啊,跟靳黎一样叫外公才对。”


    陆青葙乖乖叫了声:“外公。”


    “哎,这就对了。”老人随和地说,“去年靳黎还在美国,就跟我说找对象了,还说我见过,我一下就猜到是你了,我这记性还算可以。”


    靳黎懒散地道:“除了她,我也没带别的女孩儿见过您吧。”


    “这倒是,过来玩的都是些男孩儿。”老人一脸正气地说,“这点还是要表扬表扬的,我们靳黎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人又懂事,找对象也没让我们操心。”


    陆青葙觉得老人说话特逗,像个老领导干部,听着直发笑。


    靳黎则回怼:“外公您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拿腔拿调的。”


    “我说句表扬的话也不行啊?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心浮气躁,就是不爱听。知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廊子下仍然挂着几个鸟笼,陆青葙拿着一把长嘴小水壶给它们喂水,忽又想起他的那本相册,问靳黎:“能看看那些照片吗?”


    他带她去了厢房卧室,在书柜里拿出一本大开本厚厚的相册。


    陆青葙站在书桌前翻看那本相册,笑着问他:“你怎么还把照片洗出来,存在手机或电脑里不就行了?”


    他摇头:“万一哪天手机丢失,电脑坏了,云空间也出了毛病,我上哪儿恢复数据去,还是洗出来踏实。”


    陆青葙:“也是,不过这几张舞会的照片,是你在别人的IG上网上扒下来的?水印都没去。”


    “水印没挡住你就行。”


    “那这几张呢,相比其他的有些糊哦,你也洗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从舞会视频上截下来的。”


    “呃……”


    胡同里高大的槐树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天空一片蔚蓝,阳光洒满这座古朴而大气的城市。陆青葙坐在回去的车上,看着宽阔的长安街,高低错落的建筑一一从眼前掠过,忽然侧头对靳黎说:“我还是挺喜欢京城这种氛围的。”


    他笑:“对比一下港城呢?”


    “两座城市的风格不一样,都喜欢。”又问他,“你呢?”


    “我么,”他打着方向盘,回看她一眼,“我对城市没有喜恶,不过如果你在那座城市,我就会喜欢上那座城市。”


    他说的并不是套话,陆青葙能感觉得出来,


    抿抿唇,她大概也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才更喜欢这座城市吧。


    正安静之时,靳黎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林昊轩打来了电话。


    靳黎点击接听和外音:“开车呢,长话短说啊。”


    林昊轩的声音有些炸:“哎哎哎表妹来京了?”


    陆青葙插了一句:“Hello林昊轩。”


    “哎表妹,你真来了啊,我看你发了朋友圈,问你话,你也没回我。”


    陆青葙:“哦不好意思,刚才没看手机。”


    “表妹,这次你会待多久啊?”


    陆青葙:“会待上一段时间。”


    “周末有空不,我对象想见你。”


    “……”


    挂掉电话,靳黎发笑:“感觉你过来,都成了红人。”


    陆青葙:“这是托你的福。”


    他说:“明天我得回趟学校,估计也要被那帮同学说这事儿。”


    陆青葙道:“那我后天星期三再去你们学校玩。”


    靳黎:“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陆青葙随口扯了个谎:“要和导师开个论文小组会。”


    他没有起疑,只说:“我也要去弄论文,晚上就回来了。”


    *


    星期三也和前两天一样,风和日丽,陆青葙穿了条杏子红的打底连衣裙,深灰色宽松大衣外套,被靳黎带进了学校。


    他的自行车就停在校门口不远的地方,陆青葙坐在后座,搂着他的腰,被带着逛了一下学校。


    上次她过来的时候是暑假,校园里大都是游客,没多少学生,这次正好撞到上午两节大课之间,路上人山人海的自行车大军在移动。


    陆青葙不由感慨:“好多自行车啊。”


    他停在路边,脚踩在地上,很淡地笑:“这还真不算什么,上早八的时候,学堂路塞自行车才叫盛况,我拍过照片给你看的。”


    陆青葙站在一边拍了两张照片:“确实是盛况。”


    有个男生骑着车经过,按响车铃,叫了声:“靳哥。”


    靳黎应了一声,那人又看了一眼陆青葙,这才匆匆离去。


    “我大三师弟。”靳黎说。


    陆青葙:“那你同级的同学这会儿不用上课,都在干什么呢?”


    “实习或者搞论文,宿舍、实验室、图书馆……哪哪都有。”


    停了一会儿,路上行人和单车总算没这么多了,陆青葙问:“你能不能带我去那儿?”


    他愣了愣:“去哪儿?”


    陆青葙:“当年手串断掉的地方。”


    靳黎沉沉地道:“那上车吧。”


    那里不是主干道,只是一条很普通的道路,路边栽种了参天大树,掩映着几栋古朴的校舍。


    他停下车,说道:“喏,就在这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种东西突然断了,总给人不好的预兆。”


    陆青葙下了车,看了一下四周环境,然后站在他面前,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跟他说:“手给我。”


    靳黎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多问,乖乖伸过左手。


    陆青葙打开盒子,把一串新的菩提子手串,戴进了他的手腕,笑着说:“这是我昨天在同一家店买的,以后要是断了,你就别去捡了,我给你买新的。”


    那一瞬,他仿佛释然一笑,又看着左手手腕,说道:“这下可好,戴了三串东西了。”


    陆青葙皱皱眉:“手链和手串你可以一起戴,也可以换着戴,但那根手绳,可以取下来了吗?丝带都发黑了。”


    “哦,你还嫌脏?”


    “是发黑了嘛。”


    “行,帮我取下来。”


    陆青葙低头帮他解丝带上的结,忍不住吐槽:“你怎么系这么紧,还打死结。”


    靳黎笑笑,垂眸看着她拧起眉心,眼睫跟鸦羽似的半阖着,微微抖动,鼻子依旧小而翘……他没有说话,也没回想当时的危险画面,只是那种心情不知不觉翻涌而来。


    线断了。


    珠子散了。


    那辆车并不是碾碎了几颗菩提子,而是碾碎了他坚持许久的理想。


    少年时代拥有的憧憬与寄托从此衰败凋零,心间的原野自此一片荒芜。


    他确实失魂落魄了一段时间,尽管依然吃饭、上课、跟人交流,却活得像具没有温度的行尸走肉。


    直到有天收拾旧物,翻出那朵手腕花,他把那两条丝带剪了下来,很简单地编成了一条手绳,戴在左手,人在那一刻,似乎又感知到了些许温度。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再联络。


    不是不可以找她,而是那道门被关上后,他不想再打开。


    此时京城已经入冬,放眼看去满目萧索。初雪降落大地时,靳黎还是会想那个曾问他“京城冬天经常下雪吗?你会堆雪人吗?”之类问题的女孩。


    他在宿舍楼前堆了一个小的雪人,没多久就化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人习惯了这种重复的节奏。


    再次得知她的消息,是在一年后。


    大三的秋天,梁嘉明突然找他,问询他们学校某个专业怎么样,说有个拔萃的师弟想去做交换生。


    靳黎加了那个师弟的好友,直接沟通。


    那天,他还主动和梁嘉明聊了会儿天,聊学业,聊疫情,就是没有聊她。


    是在后来,梁嘉明像是按捺不住地说了句:【Chloe喺Harvard做交换生,啱啱过去就阳咗,佢话好辛苦。】(Chloe在哈佛做交换生,刚过去就阳了,她说好难受。)


    这是断联以来,他第一次听见她的消息。心中虽然起了涟漪,但他也只能平静地问她康复了吗?


    梁嘉明回已经康复了。


    靳黎说那就好。


    她像一棵青葙草,拥有扎根的能力,不管在哪儿,都能过得很好。


    原本他以为自己不会多想,但夜深人静的时刻,他还是忍不住翻墙去网上搜了一下。她的IG已经不再更新,但不知是太凑巧还是太幸运,输了几个关键词,正好搜到一位哈佛学生拍的周末在校园里做活动的视频。


    正值秋季,树木叶子金黄、浅红,她穿了件巴宝莉款式的风衣,远远地站在草地上,抬头看着一棵树,像是在欣赏秋色,抑或是思索什么。


    镜头匆匆扫过去,十分迅速,亦很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确定,那个人就是她,是他心心念念好久好久的人。


    那一瞬,死寂许久的心脏怦然一跳。


    那个小视频不知道被他看了多少遍,看完后觉得:


    还是好喜欢。


    还是忘不了。


    还是放不下。


    他想,他应该去找她。


    ……


    第69章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挺好”


    自行车平稳地行驶在澄澈的天空下, 阳光温暖,风里都是花木的清香。


    靳黎是个很棒的校园导游,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讲解得非常清楚,也会说些名人轶事给她听。


    午饭时间, 他带陆青葙进了某个食堂, 特地打了一份菠萝咕咾肉, 还对她说:“上回不是说要带你尝尝我们学校的‘鬼佬肉’, 这不就来了么?”


    陆青葙笑弯了眼睛:“那我得好好尝尝。”


    坐在餐桌处, 陆青葙率先品尝, 咕咾肉酸酸甜甜, 外酥里嫩。她点头不住地说:“好好味, 啲味道好正。”


    靳黎又夹了一块给她:“咁多食啲。”


    陆青葙:“好啊,唔该。”


    正聊着,有个男生端着餐盘站在一旁, 仿佛是故意地咳了一声。


    陆青葙抬头一望,愣住:“宋铭泽。”


    靳黎:“坐?”


    宋铭泽笑嘻嘻地问:“不会打扰你们吧。”


    “不会不会。”陆青葙热情回应。


    宋铭泽是跟陆青葙同一个时期结束的交换,他坐下来后, 说道:“刚才难得听见你俩在用粤语聊天,昨天就听你们宿舍的人说Chloe要来学校逛, 逛得怎么样?”


    “比我几年前来参观那次要有趣多了,还没逛完, 吃完饭继续。”


    “男朋友带你逛跟组团游,当然不一样啦。”宋铭泽打趣。


    他说完, 又拿起手机:“吃慢点儿, 我给你们摇人。”


    陆青葙:“摇谁?”


    靳黎无语道:“还能摇谁。”


    饭快吃完时, 走过来三个男生,两个是靳黎的室友, 还有一个隔壁宿舍的同学。三人刚好在吃饭,吃到一半,随便扒了两口就从别的食堂赶了过来。


    几个男生笑哈哈地凑在一起,陆青葙礼貌跟他们打招呼,有人去买了饮料,几人直接坐在食堂,非常随意地聊了会儿天。


    都是学神级的人物,但是他们说话聊天也和别的男生没什么不同,大家的性格多样,有的活泼,有的挺腼腆。


    聊的话题也很宽泛,学习、毕业论文、就业之类的,有人问陆青葙:“你毕业后是打算过来吗?”


    “是的。”陆青葙肯定地点头,不管有没有被录取,她都会过来。


    那人又说:“我们之前以为宿舍里靳哥最难找对象,没有想到他现在有可能是最早结婚的。”


    有人接过话:“领了毕业证就扯结婚证得了哈哈。”


    陆青葙:“……”


    一提及此,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拒绝了靳黎的求婚。


    现在被他们谈结婚什么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他。


    正觉得尴尬时,却听见靳黎一贯淡定的声音:“扯淡。”他看了一眼对方,“还没到法定年龄。”


    “……”陆青葙禁不住笑出了声。


    她果然想多了。


    又有人好奇地问:“你们私下里聊天是说普通话还是粤语啊?”


    陆青葙:“都有,普通话多一些。”


    对方若有所思:“那么将来你们的小孩,一出生就双语教学啊。”


    陆青葙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原来大家想这么远了吗?她都还没有往这方向想。


    靳黎看着她,冷幽幽地说道:“这就是我校男生现状,脑子里想的都是结婚生子,让你见笑了。”


    那位男生认真道:“是在畅想你俩的未来,一般人我还不畅想呢。”


    “……”


    走出食堂,告别几个男生,靳黎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看你有些困。”


    “不用,去买杯咖啡吧,我还想参观你们学校的图书馆。”


    他依旧骑车带她前行,陆青葙想起刚才那几个男生聊起的小孩话题,总觉得靳黎一定也想过这些,也许想的更多更远……


    之前见他抱小外甥女那么温柔有爱,想必他将来也会是个好爸爸。


    他们俩的孩子,一定长得也很好看吧……


    想着想着,搂着他腰的手不知不觉箍紧了一些,侧头抵在他的背上。


    骑车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搭在腹部的那只手,几不可察地露出一丝微笑。


    3月里的阳光,温暖和煦。


    *


    周六,林昊轩带着女友许璐和他们约饭,同时过来的还有周景垣。


    陆青葙在林昊轩的朋友圈见过许璐,觉得这女孩挺有眼缘。


    现在一见面,许璐果然很随和,还问陆青葙:“我听林昊轩说,他之前去称体重获得那种小卡片,是你带他去的?”


    “是的,”陆青葙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他当时称了二十多次,说是班里的女生一人送一张。”


    林昊轩却说:“其实也不是班里的女生一人送一张,而是熟悉点的女生。”


    周景垣反应过来:“所以你小子就是借着送女生卡片,把剩下几张都送给了许璐?心机boy啊你。”


    “总得找各种由头接近,混个脸熟吧。”林昊轩笑眯眯,“要不然怎么追媳妇儿。”


    许璐朝他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儿:“我说当时怎么突然就送我卡,我又不是你们班的,跟你压根儿也不熟。”


    “但我认识你同桌啊,送给你同桌,借机再送给你。”


    许璐说:“当时真的没想到这点,他把几张卡给我的时候,只说懒得再留着了,一并送给你吧……”


    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陆青葙听着直乐呵。


    林昊轩又道:“我这种小心机,跟靳爷一比,还真不算什么。”


    靳黎给陆青葙碗里夹菜,很无所谓地耸了肩膀:“那确实,不算什么。”


    “你也太不含蓄了吧!”林昊轩又有些不满,“就不能稍微谦虚一点儿?”


    “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怎么谦虚?”


    “你看看你看看,也就表妹大度,能受得了你。”


    许璐好奇地问:“表妹?为什么叫你表妹啊?是认了你做表妹?”


    陆青葙解释:“没有认做表妹,是我当时住在我表哥家,我表哥又跟靳黎同班,大家就这么认识了,林昊轩也就跟着叫我表妹了。”


    “怪不得,我有回听他打电话,跟靳黎说什么表妹,我还以为是他的表妹怎么了。”


    吃过饭,陆青葙跟靳黎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牵手走着走着,陆青葙突然呵了一声。


    “感慨什么呢?”他问。


    陆青葙道:“就觉得我在这里好像还挺适应的,也有这么多朋友在。”


    他哼了一声:“你在哪里不适应?”


    陆青葙想了想,笑道:“也对。”


    “明天打算干什么?”


    “明天啊,我想去看升国旗。”


    上次过来也有去看,跟表哥他们凌晨三点爬起来去排队,但她没有跟靳黎一起去看过。


    他听罢,点了一下头,立即拿出手机:“上小程序预约一下,现在来旅游的人不算多,但估计也得四点就爬起来。”


    结果这个男人也许是聚餐时喝了两杯红酒,有些兴奋,回家后陆青葙想早点儿睡,被他生生地折腾到快凌晨一点。


    然后三点五十,闹钟一响,他便精神抖擞起床,还把陆青葙从床上拖了起来。


    陆青葙打着哈欠,困顿不堪,胡乱地洗漱完,回到卧室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又开始催促她。她不由气呼呼地说:“我都想打你一顿。”


    他倒是乖觉,把她今天要穿的衣服取了出来,放在床上:“回来再让你揍行吧。”


    又坏笑着说:“我帮你脱衣服倒是熟练,帮你穿么……没试过。试试?”


    陆青葙:“……”


    他利索地把她的吊带睡裙给脱了……把内衣排扣钩好,陆青葙吱了一声:“扣太紧了!”


    身后的男人:“嘿——变大了?”


    随后声音得意:“被我揉的?”


    陆青葙终于忍不住,回头捶了他一拳。


    “夸你也不行啊?”


    ……


    抵达广场,虽然说还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重要节日,但仍然是人山人海,陆青葙和靳黎站在人群里等待入口放行,后来还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日出时分,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心潮澎湃的同时,陆青葙也在心中默念,希望下旬的面试能顺利通过。


    她真的想留在这儿,继续学习、生活,和他一起。


    回去时已经是七点多,靳黎带她先去吃了个早餐,这才回家补觉。


    一时半会儿没睡着,她侧躺着,看着闭上了眼睛,睡颜也好看的男人,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睡不着?”他睁开双眼。


    “嗯。”


    他抱了抱:“聊会儿天?”


    陆青葙:“聊聊你大一、大二的事吧。”


    “不是都跟你说得差不多了?”


    哪有说得差不多,他就只会敷衍地说跟大家一样,上课下课,吃饭睡觉……陆青葙觉得他只是不想说一些小细节,改口:“那聊聊你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陆青葙受不了地掐他脸颊:“你小时候不是在港城读过小学吗?”


    “就读了一二年级,那时候我妈在那儿开拓业务,把我带了过去,上的是个国际小学,年龄太小了,没什么印象。”


    “那你卖过旗吗?”


    港城以前做慈善,以卖小旗子的名义去筹款,称为卖旗。现在改成给捐钱的人发贴纸,基本每个小朋友都有参加这种义卖活动。


    “卖过啊,做公益嘛。”他抱着她,抚摸她的脸颊,“你对象打小就长得帅,站在街头挺招人喜欢,我的贴纸很快就发完了。”


    陆青葙呼吸着他身上清淡的松香气息:“是挺招人喜欢,我要是经过,没准也会捐点儿钱,再领你一张贴纸。”


    他轻声呵:“兴许我卖旗那天,你还真就在那附近,或者某一天,咱俩也曾在什么地方擦肩而过。”


    “唔……有可能。”


    *


    3月下旬,京城下起了春天的第一场雨,绿叶清新而舒展,花朵也仿佛更加新鲜,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老觉得干燥的陆青葙这才深切体会到北方的“春雨贵如油”。


    这一天,她走进京大的校园,参加研究生复试。靳黎陪同她一起,一边闲逛一边等待。


    中午时分,陆青葙面试完毕,来到他面前。


    靳黎扬眉笑问:“感觉怎么样?”


    陆青葙:“感觉,有些奇妙。”


    “怎么说?”


    “笔试没什么可说的,书面回答了一些主观题。是面试,有些奇妙。”


    她在这之前,做了许多的攻略,也准备了简洁得体的PPT,在进行自我介绍时,她还采用了英语和中文两种介绍。


    “但导师没有问我什么专业问题,就跟我聊天,问我两地有什么不同,问我习不习惯这里……还说我普通话挺标准的。”


    靳黎听罢只微微发笑,说道:“这把稳了。”


    “稳了吗?我怎么觉得是对我不感兴趣呢?”


    “信我啦,冇错噶。”他一把搂过她,“想食啲咩?”


    “……”


    虽然靳黎一脸笃定,但陆青葙还是在不安中等了三天。


    有一回靳黎问她:“要是没录取你,你会怎么办?”


    “也不会怎么办,我还是会过来的。”陆青葙肯定地说,“不行就找工作,打工咯。”


    “那要是把你调剂到别的专业或大学呢?比如外地的大学。”


    陆青葙摇头:“我不接受调剂。”


    他的面色很欣慰:“既然只想在那里学习,大不了明年再申请。”


    陆青葙应了一声:“但我还是希望今年就成功,不想拖到明年。”


    “要不我找人帮忙打听一下?”


    “不要了,反正这两天就出结果。”


    ……


    那天是个很寻常的日子,气温比刚刚来的时候暖和了许多。靳黎要去学校,陆青葙闲着没事,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便跟他一起去。


    他在实验室里忙,陆青葙在外面闲逛。


    后来,他打电话说快忙完了,陆青葙道:“我马上去找你。”


    她今天穿了条褐色浅白的格子裙,搭着风衣外套,站在树下等待,风微微吹动裙摆。百无聊赖中,抬眼看了一下树,思索这棵树的品种名称,好像是栾树?听说它在秋天的时候,叶子变黄变红,非常漂亮。


    靳黎走到楼上,目之所及,那女孩依稀是当初那个小视频里的模样,一时不觉恍然。


    陆青葙察觉到视线,这才望向他,很平静地对他笑了笑,在他靠近时说:“我被录取了。”


    靳黎直直看着她,却忘了笑,眸光忽地变深,一把抱过了这个瘦瘦的人。


    她不知道那个深夜他在网上寻找过她的踪迹,只以为他是用拥抱庆贺,于是回抱着他,沉吁一口气:千山万水,我也终于抵达有你的这座城市。


    耳边听见有人咳了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靳黎,这就是你对象?”


    “啊,张教授好。”靳黎大方地说。


    陆青葙背后一僵,松开怀抱,睁大双眼望向这位年过半百的教授,尴尬地叫了声:“张教授好。”


    张教授:“嗯,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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