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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巨型霓虹被模糊成一片时蓝时红的光影。暴雨斜切过各式各样的招牌,砸落在地,将一种潮湿而清新的味道冲起,这是雨水的味道,将一切其他的味道都抹掉,连同着罪恶与鲜血也被冲的无隐无踪。
这样的夜晚,姜明舸自然在家里打游戏,死活也不肯出门的。
平时打ps5,她会在一楼客厅里玩,但是玩pc游戏的时候,自然就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咯……她一边吃冰棍、一边卡关,卡了半小时,很没耐心地把鼠标往旁边一扔,想叫雪祁上来帮她。
手机拿到手里,才觉得这要求不合理。
雪祁很少上二楼来,通常情况下,他总是与二楼保持相当的距离,第一次上来是因为他误认为月经期的她流血受伤了,不得以而为之。
那一次他上来,刺穿了自己的手臂,不断地用匕首去搅动他自己受伤的血肉,以此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冷静。
那几天,他身上之所以多了那么多血口子,与她的味道一定脱不开关系。
对雪祁来说,小别墅的二楼就像是姜明舸邪恶的巢穴一样,到处都塞满了她的味道,像是蜘蛛精的盘丝洞,一进来就要免不得受折磨。
姜明舸不是雪祁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完全清楚他的念头,但他的想法其实也很好懂,只要看一看他的行动就知道了。
姜明舸:“…………”
姜明舸双手托腮,坐在椅子上,晃一晃她的两条腿。
最后还是抓起手机发消息。
[姜撞奶冰激凌]:我被游戏困到房间里了,要雪祁救我才出得去!
没有回复。
[姜撞奶冰激凌]:上来嘛~
没有回复。
[姜撞奶冰激凌]:戳一戳
她连着戳了十几下,夺命连环骚扰。
平时雪祁最受不了这个了……一旦她开始疯狂骚扰他,他最后都会沉默的妥协,姜明舸的脾气不免被养得越来越大。
但是今天不一样,雪祁居然还是没有回复。
这不像他……
姜明舸眯了眯眼睛,抱着猫儿龙,推门下楼去找他。
外面下着大雨,噼里啪啦,金桂落了一地,雪祁当然不可能倚在树桠上。
他也不在厨房……雪祁又不是家佣,哪有时时刻刻待在厨房里的道理?
姜明舸抱着猫,往地下室走。
地下室和雪祁刚进来时候的地下室已经大不一样了。
姜明舸和雪祁确立了友好的关系后,那些高清电子眼就全部都撤掉了——观察一只怪物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偷窥与自己一起同居的人算个什么意思?太变态了,她才不干这种事。
除此之外,她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还扒拉着手机买了不少新东西给雪祁。现在地下室里的床铺换上了新的水洗棉被褥、放了个烟粉色的单人小沙发、还有个简易衣架,衣架上挂了两件雪祁的衣服——都是姜明舸买的。
姜明舸喜欢他穿紧而轻薄的t恤,出于自己的私心,暗搓搓地买了好几件,雪祁无可无不可地穿了,似乎并不在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还有一个小桌子,也是姜明舸最近买的,桌子上放了个干桂花的香包。
这里渐渐已经有了人生活过的痕迹……雪祁生活过的痕迹。
但他不在这里,这里空荡荡的,桌子上的一角还放着他的手机,刚刚,他的手机一定就是在这里不停地震动,但是雪祁不在这里。
……他出门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门,在大雨夜里。
猫儿龙从她身后挤进了屋子里,雨天是它的主场,两条后腿在地上那么一蹬,它整条猫就轻而易举地漂浮了起来,身子坤得长长的,与长长的身子比起来,四条腿就显得格外的短,在空中划来划去地狗刨。
这个时候,它看上去就真的非常像是一条毛茸茸的小龙了。
猫儿龙矜持地绕着姜明舸转了个圈,尾巴优雅地翘起来晃了晃,口里“喵呜喵呜”地发表了一些重要的想法,表示自己可以闻到雪祁的味道。
——大雨天可以冲淡既一切味道。
姜明舸雨天从外面淋湿回来之后,他的反应也明显没有平时那样难熬,显然是因为雨水把她身上的味道给冲淡了。
但是这原则对猫儿龙不适用,猫儿龙本来就是属于雨天的小怪物。平时它是没办法飞起来的,但在雨天,就能够毫无压力的在潮湿的空气里游来游去,它打个嗝,都能打出小小的雷嗝,同理,大雨虽然能冲淡气味,但对于猫儿龙来说,大雨就像是它的蜘蛛丝一样,只要有雨的地方,它的嗅觉就能顺着蜘蛛丝一路往上追溯……简直比狗鼻子还灵敏。
现在,它就在主动请缨,要把胆敢逃跑的新住民给抓回来!
抓回来!抓回来!抓回来!
姜明舸:“…………”
姜明舸抱住猫儿龙一顿狂rua,她心里似乎有一点矛盾。
但是她说服自己的速度,简直比猫儿龙舔一舔爪子还要更快……没过几秒,她就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说:“对……我只是很担心他去做什么……他不会是去觅食的吧?好,猫儿龙,我们去找雪祁吧!”
猫儿龙严肃地点了点头,狗刨着钻进了雪祁的简易衣架,嗅了嗅他衣服上的动作,尾巴朝左边晃一晃、又朝右边晃一晃,一抬腿,朝门外游出去。
姜明舸跟在它身后,顺手拿了伞,出门了。
***
两个小时之后,雪祁浑身湿透,漆黑的长发湿淋淋地贴在他的面颊、脖颈和背上,被雨水打湿过的头发似乎更显得漆黑,阴沉沉的夜色之下,他苍白的皮肤也好像更加白得更加病态。
但他的姿态却显得很悠闲。
他现在在城郊灵山公园的一片树林里,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脚踩在另一个人的后脑勺上,那个人整张脸都被他踩进了泥泞的泥潭之中,咽喉中发出困兽一样的低吼。
雪祁垂眸盯着他,猩红色的瞳孔在黑夜里似乎亮起了诡异的幽光。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脚下这个不断挣扎的人,然后抬脚,用力踩在了他的脊椎上碾压。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忽然响起,那个被他踩着的人口里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嚎叫,却被雨声完全淹没,连一点点都没传出去。
这个人疯狂地挣扎起来……很难想象,一个人被踩断了脊椎居然还能动的起来,但他不仅能动,还动得非常剧烈,他抬头,睁眼,一双猩红的眼睛亮了起来,瞳孔缩成细细一条线,犹如兽类,他穿着一件黑衬衫,脖颈处的皮肤露出来,居然与雪祁如出一辙的苍白。
……原来他不是人,是雪祁的同类。
雪祁面无表情地伸手,拔出了他的秘银匕首,匕首出鞘的声音本来应该非常细小,但这这个被踩断了脊椎的吸血鬼,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僵住,嘶声叫喊:“你要吃我?!你为什么不去吃人类?!!”
原来他们竟然还认识。
雪祁没有理会他,他俯下了身子,抓住了对方的后衣襟,用力一扯,就把他的黑衬衫整个撕扯了下来,露出了苍白的脊背。
这吸血鬼比他要瘦的多,瘦到身体两侧的肋骨都根根分明,被踩断的脊椎明显能看到正在艰难的愈合……目测他还需要五分钟才能恢复。
雪祁苍白的手摁住了他的后心,面无表情地寻找着他心脏的位置。
被踩断脊椎的吸血鬼嘶声求饶:“我刚抓了个人类女人!她好吃,你去吃她!我让给你……我让给你……!”
不远处真的躺着个昏迷的人类年轻女性。
年轻女性在雪祁来之前就昏迷了,雪祁找到这只吸血鬼的时候,他正拖着这个年轻女性往山上走,山上有家温泉旅馆。
吸血鬼想吃人类,拖到林子里就咬了,并不需要去什么温泉旅馆。
这只吸血鬼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他的主人的要求。
他们本来就认识,因为他们同属于上一个主人,在上一个主人死后,束缚他们的咒印就在命运的驱使之下,分别归属了不同的人,雪祁伤痕累累地奔向了姜明舸,而这只吸血鬼……他属于上一任主人的儿子。
——咒印的继承规则杂乱,可以因为血缘而继承,这血缘继承之中直系血亲与远亲的几率并没有什么区别;也可以因为其他的一些契机去继承,比如说:雪祁的某一任主人是前一任主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是因为咒印接触到了他的皮肤,在十数年后,咒印就光顾了他。
雪祁和这只吸血鬼的上一任主人叫傅骏生,是个商人,他儿子傅明孝是个脑袋空空的纨绔子弟,雪祁完全可以想象他叫他手底下的吸血鬼奴隶虏走一个人类女性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不重要,雪祁不关心。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个差点就要惨遭毒手的女孩子,对她的血没有一丁点兴趣,也没有兴趣与他的“前同事”寒暄,他摸到了对方心脏所在的位置,提起了尖刀,毫不留情地剜下去!
他的“前同事”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哀嚎着、极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血的味道在蔓延。
这挣扎……这血腥,还有这大雨的潮湿,像是某种催化剂一样,极其精准地点燃了雪祁本能中的兴奋,他的瞳孔忽然缩得很紧,手臂死死用力、手臂上的肌肉条条地紧绷,死死地压制住猎物的挣扎。
尖刀刺进了他的心脏里……雪祁并不肯拔出匕首多刺一刀,因为他不想让血溅得到处都是。于是,他用力地搅动着自己的匕首,银质的尖刀被吸血鬼的血肉所包裹着,就像是硫酸一样,将他的心脏彻底搅烂、脱水、灼烧。
猎物哀嚎着挣扎,咽喉里冒出了一个个的血泡,连一句咒骂的话都说不出,他的瞳孔渐渐放大、挣扎地幅度渐渐变小,最后停止了动作。
雪祁面无表情,继续搅动匕首,直到确认匕首已经搅碎了他的心脏。
接下来,动作要快,因为吸血鬼死后不过多久,就会化为一片灰烬,据说,不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纯血吸血鬼在死后的灰烬堆中,会留下遗蜕,但是雪祁没见过那种纯血。
他一口咬住了死吸血鬼的脖颈,用力地吮吸着。
味道不够好,比起她的味道……差得太远了。
但是他依然在用力的吮吸,令同类的血液温暖他的胃袋,令同类消逝的生命力全部被他吸收,化作他自己的体力与耐力,他不肯放过一点营养,要把他全部都吃下去——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他自己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他并没有这么强的求生意志,即使要被饿死,也绝无二话。
但现在,他忽然莫名地不想死了,他杀死自己的同类,吸食自己同类的血液,为的就是能活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吸干了最后一口,扔下了同类的尸体,尸体很快化作了一堆灰烬,又被雨水所打湿,变成了泥土的一部分。
他的嘴角流下了两道血线,他的胸膛轻轻地、急促地起伏着。
而他的双眼在黑夜里亮着光,充满了与俊俏外表相反的割裂非人感。
“不……不要——!”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惨叫。
雪祁倏地转身,就看见那个被自己“前同事”抓来的女人已经醒了,她浑身湿透、神情惊恐……大半夜被掳到这样的荒郊野岭,身边还有个嘴边正在流血、眼睛阴惨惨地亮着猩红光芒的男人,不管是谁都会害怕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雪祁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在这一刻被冻结。
——他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误会他而感到冰冷。
而是……
——林外的小路上,姜明舸撑着伞,就站在哪里,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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