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时絮不需要费心去猜一只污染物在想什么,放以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入他的眼,更别提入他的心。
但最近,时絮总不由自主想到家里那只污染物。
他盯着污染物发来的照片看了好久,都无法分辨出这三颗是什么蛋。
想要知道,就只能回去找污染物问个清楚。
思及此,时絮抬脚就往管理局门外走。
也不是迫切地想要见到那只污染物,只是觉得,跟那只污染物待在一起,比跟这群心思复杂的人待在一起要心情舒畅许多。
至少,污染物有什么心事全写在了脸上,有不懂的,只要他一问,污染物便全都交代了。
待在污染物身边,他能够放松下来。
好友一言不发就走也不是第一次了,祁愈亦步亦趋追上,问道:“你现在就要回去吗?你不上班了?”
时絮脚步未停,淡声道:“我跟沈局说,我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想明白什么,祁愈惊讶道,“你不想回来上班了吗?”
话刚出口,祁愈就自己脑补了许多——
沈局看似面容慈祥,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实际上,他不是第一天不做人了。
就像时絮说的,他们这些人都不能叫做打工人,而是为异种管理局卖命的牛马。
沈局向来以管理局的利益为重,哪怕时絮做出了多少贡献,一旦时絮会危害到管理局,沈局也能说放弃时絮就能放弃。
这次的事情似乎真的让时絮寒了心。
沈局的不信任与压迫,同伴们在情况不明时就选择相信了林致。
事情解决之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围在时絮身边打转,仿佛这两天抨击时絮的不是他们一样。
祁愈很看不起这些有风吹草动就开始动摇的墙头草,也希望这些人能离时絮越远越好。
“你如果卸任的话,你爸那边该如何交代……”
祁愈是因为时絮才会进入异种管理局的。
不过他早已没了当初的胆怯,如果时絮不在,他依旧会选择留在管理局,不会因为时絮不在而失去了主心骨。他担心的是,时絮会受到时岩的责难。
时絮拉开了主驾的车门,朝担忧不已的祁愈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我还没想那么多,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有些累,想休息几天,等思考出结果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祁愈立马不萎靡了:“你说的哦。”
时絮:“嗯。”
祁愈放下心来,问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时絮笑了笑,“你回去上班吧,不是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吗?”
祁愈点了下头,笑容微收,按住欲关上的车门,低声道:“林致那件事,对不起。”
是他拖累了时絮,如果他能够再厉害一点,就不会中林致的幻术,时絮就不会为了保下他而承担一切了。
时絮抬手,弹了下祁愈的脑门,嗤道:“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等你比我厉害,等我遇到危险后再保护我吧。”
“乌鸦嘴。”祁愈瞪了时絮一眼,转而笑开了,“好,一言为定。”-
驱车赶回家的路上,污染物的消息就没有断过。
刚开始时絮还有耐心看几眼,看到污染物发了什么内容之后,接下来的一路,时絮再也没看过手机。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污染物总叫他老婆,时絮反而觉得,他在家里养了一个老婆。
此刻的污染物,真的很像一个无理取闹,吵着让丈夫回家陪他的小媳妇。
发觉自己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时絮捏了捏鼻梁。
他大概是被污染物给传染了,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打开大门,污染物没有像往常那般,早早待在玄关,热情地迎接时絮,时絮莫名有些不习惯。
奇怪的感觉刚升起没多久,黑发青年就匆匆跑了出来,时絮的余光捕捉到一抹黑影,青年眨眼间就窜至他身前,冲他露出明媚的笑脸:“老婆,你回来啦!”
时絮定定望着污染物的脸,他还没能适应这张脸,对他来说还很陌生。
漂亮的皮囊下装得却是同一个灵魂,让那不适感削减了大半。
“你给我发的那些短信是什么意思?”时絮问。
污染物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羞涩道:“我刚生了老婆的孩子。”
“……”时絮的眼皮猛跳了好几下,上下打量污染物,“你能生孩子?”
污染物捂住通红的脸,清亮的嗓音因为混入了太多羞涩而变得有些含糊:“我亲了老婆的脸,所以怀孕了。”
“……”
时絮明白了,污染物又背着他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絮微笑:“那你很厉害哦,不仅怀得快,连生得也快呢!”
污染物含羞带怯道:“还不是老婆的功劳,老婆厉害,老婆的种也差不到哪里去。”
时絮:“……”再说下去就要少儿不宜了。
换做其他人,一定能听出他的嘲讽,污染物显然听不出来,还以为他在真心夸奖。
这真是……
时絮平复呼吸,难得有耐心同污染物解释:“生孩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光亲脸是不会怀上孩子的。”
时絮说什么,污染物都相信,这次他却犹豫了:“可电视上说……”
时絮抓住了重点,厉声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污染物立马怂了:“老婆我错了!”
本来还是一团不明生物时,污染物就善于用眼睛表达自己的感情,拥有人身之后,污染物可以做出丰富的表情了,委屈与可怜都成倍增加,让时絮有些受不了。
时絮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无法对污染物的委屈视而不见。
总在污染物面前失控,不能自如地掌控自己的情绪,让时絮产生了焦躁。
再次开口时,声音愈发低沉:“说清楚。”
污染物立即老实了:“我捡了三个蛋。”
……
尽管已经有污染物和异能者的存在,普通人的占比超出了异能者无数倍,这还是一个正常的法治社会,许多东西都是正常的,食物还是原来的模样,各种蛋也是。
除了被污染物污染的蛋,时絮还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蛋,还是三颗。
三颗蛋比照片上的还要大一倍,每一颗都有鸵鸟蛋那般大。
一颗纯黑,一颗红色,还有一颗,是与污染物瞳色一致的鎏金色。
污染物指着那颗金色的蛋,兴奋道:“老婆,这一定是我们的孩子。”
看这颜色,跟他的眼睛多像啊,这一定是他的种。
“……”时絮猜出了污染物的想法,很是无奈。
已经解释过一遍的事情时絮并不想再解释,他也发现了,污染物很执拗,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改变想法。
时絮忽然想到,人类光亲脸是不会怀孕的,污染物不是人类,或许,污染物亲一下脸就会怀孕呢?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时絮给掐灭了,他的理智尚存,想起了污染物的话。
这三颗蛋是污染物捡回来的,污染物自己都承认是捡的了,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呢!
时絮问:“你从哪里捡到的它们?”
“在一个垃圾场里……”
污染物跟郭晗保证过,一定将假人模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他食言了,假人模特与黑虫同归于尽,连只完整的手臂都找不回来了。
污染物愧疚地带着一袋子宝石去向郭晗赔礼道歉,回家途中经过一个垃圾场,他在那里捡到了这三颗蛋。
不待时絮盘问,刚解释完的污染物又自己老实交代了:“老婆我说谎了,其实我只捡到了那颗金色的蛋。”
时絮:“其他两颗是怎么回事?”
污染物刚抱起黑蛋,黑蛋就从中间裂开,小黑猫顶开蛋壳,冒出了圆滚滚的黑色小脑袋,冲时絮矫揉造作地喵喵了两声。
时絮:“……”
污染物嘿嘿笑道:“我听老婆的话,不会再赶小黑走了,小黑认我当爸爸,我也打算认小黑这个儿子,老婆,我们一起抚养它吧!”
小黑猫似乎能听懂污染物的话,在污染物说完后,又对时絮喵喵叫了几声,比刚才的叫声还要黏腻。
时絮:“……”
污染物又抱起了红蛋,和刚才的情况一样,红蛋也从中破裂,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活物,而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玫瑰递到时絮面前,污染物目光灼灼,声音温柔且坚定:“时絮,我喜欢你。”
时絮错愕。
这是污染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由干净清亮的声音念出来,仿佛这个沾满污秽的名字也变得干净了。
玫瑰花的中间躺着一枚戒指,戒指上的金色宝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变成人后的污染物最想做的事就是再向时絮告白一次。
时絮说过,时絮只会跟人谈恋爱,他现在拥有了人类身体,就能跟时絮谈恋爱了吧?
污染物不懂人类审美,服装店的老板郭晗告诉他,他长得很帅,以他的身高外形,都可以去当男模了。
郭晗说得情真意切,污染物相信了,那他的外形应该会符合时絮的审美吧?
时絮不喜欢丑的,他现在一点都不丑了。
这次,时絮应该能答应他的告白了吧?
“老婆,你喜欢我吗?”污染物满怀期待地问。
时絮从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压根没什么浪漫细胞。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污染物这场告白很浪漫,时絮却丝毫感受不到什么浪漫气息。
但看着鲜艳欲滴的玫瑰,被污染物炽热真诚的目光注视着,时絮还是有些小小的情绪波动。
可惜的是,这一点,不足以让时絮接受与一只污染物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
“……”
污染物的睫毛纤长浓密,不动时就非常的显眼,此刻连连颤了数下,仿佛两把小刷子挥过,在眼睑下扇出了悲伤沉重的影子。
不止如此,他的双唇不断抿动,唇线扭曲,无法恢复到正常的形状。
一个大高个做出这幅委屈的样子,却奇异的不让人觉得反感,时絮觉得自己八成是脑子不正常了。
眼看着污染物眼里冒出了泪光,时絮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轻声道:“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们才认识不久,我不觉得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喜欢上你。”
黯淡的双眼再次有了光彩,污染物激动道:“我会努力让老婆喜欢上我的!”
时絮:“……”
与污染物相处越久,时絮越觉得自己是不是拥有了异能或者魔法,不然,为什么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左右污染物的情绪呢?
时絮没有正面回应污染物的话,还想避开这个话题。
污染物的解释还是无法说服时絮,时絮还因此生出了许多疑问。
“宝石是哪里来的?”
污染物双手握拳,又很快摊平,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两颗红色宝石,献宝般往时絮那递。
“是我生出来的哦。”
“……”时絮觉得这世界终于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时絮警告道:“说人话!”
污染物收起了嬉皮笑脸,一秒变乖:“这是我在裂缝中搜集到的……”
异能者曾不止一次探索裂缝,除了消灭污染物之外,裂缝中还存在吸引他们的东西,受欲望驱使,哪怕知道裂缝非常危险,他们也甘愿去探索,只要能活着出来,他们就能实现一夜暴富的美梦。
对人类来说极其珍贵的财宝,在污染物们看来,不过是不起眼,随意就能踩踏的石子罢了。
污染物在逃出裂缝之前,带走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宝。
他只需要爱就能存活,但人类还追求物质生活,他想给老婆创造最好的环境。
“这是我的老婆本哦。”污染物说着,掌心里堆叠出一座宝石小山,毫不吝啬地递到时絮面前,“老婆你喜欢宝石吗?喜欢什么颜色的?”
时岩虽然严苛,但从未在物质方面苛待过时絮,宝石时絮见得多了,尽管污染物拿出的宝石非常稀有,他也没有动心。
他的目光从璀璨的宝石上挪开,指着金色的蛋:“这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污染物像丢垃圾似的,随手把那堆价值连城的宝石丢到了垃圾袋里。
既然时絮不喜欢,那这些东西就没有价值了。
时絮:“你不知道,你就把它捡回来了?”
污染物抱起金蛋,捧到自己脸旁,眨巴着眼凝望时絮:“它的颜色和我的眼睛很像呀,我们很有缘分。”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第一眼见到这个蛋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有人可以母凭子贵,他为什么不行呢?
这蛋跟他多像啊。
他亲了时絮,他就有了蛋,这不是很合理吗?
时絮听完污染物的心理过程,早已麻木的心还能再装填下对污染物的无语。
“老婆,你要对我负责呀!”污染物抱着金蛋凑到时絮面前,冷白的面颊早已被绯红取代,眼周也红红的,眼里还有未曾褪去的水光,仿佛时絮不答应,这双眼睛会再次落下泪来。
时絮冷笑:“我记得是你主动亲上来的,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
污染物借着时絮的话又立马换了套说法:“既然我亲了你,那我应该要对你负责。”
“……”不管怎样,这家伙都有理由是吧?
时絮:“不过是亲了一下而已,我不需要你负责。”
污染物:“可是我想对你负责。”
时絮:“那也要讲究你情我愿。”
污染物陡然沉默,在时絮被污染物看得发毛之前,污染物再次开口:“我觉得我们是你情我愿的。”
时絮:“……”
不管是谁都不喜欢被人猜透心思,时絮尤其不喜欢。
他不觉得一只污染物能猜透他在想什么,可污染物笃定的语气,仿佛完全了解他的想法一样。
时絮沉下脸来,将越凑越近的污染物推开,冷声道:“我不喜欢你这种说法……”
时絮本可以用刻薄的言语击退污染物,只要他一声令下,污染物就会听他的话,不会再说出那些扰他心弦的话。但莫名的,没有这样做。
“我去楼上休息了,你安静一点。”时絮匆忙结束了这个话题。
污染物乖巧道:“我知道了。”-
时絮一向都以工作为重,经过昨日那件事后,他忽然开始身心俱疲,以至于接到时岩的电话时,不像以往那般,在第一时间就接起了电话。
铃声响了足有五秒,时絮才接通了。
“以你的能力,不该看不破这么简单的局,我知道你将祁愈当成你唯一的朋友,你们感情深厚,但如果对方成为你的拖累的话,我希望你能理性思考……”
隔着电话,时絮都能想象出时岩此刻的表情,以及充斥着失望的眼神。
时岩说得隐晦,但他知道,时絮听得明白,时絮也的确听明白了——
这次时絮之所以会轻易掉入林致的陷阱中,都是为了保护祁愈。
时岩希望时絮能够疏远祁愈。
商人重利,对时岩来说,祁愈没有能够帮助时絮的地方,有了一次就有无数次,祁愈始终都是时絮的拖累。
从前,不管时岩说什么,时絮都是秒答的,哪怕没有反应过来时岩的意思,也会先回应时岩。
时岩要求时絮对他唯命是从,可这次,时絮异常的沉默。
时岩察觉到不对劲,质问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时絮看着镜中麻木的脸,低声道:“我听到了。”
时岩还是不满意,命令道:“我知道你这几天没有工作,抽个时间回家一趟。”
时絮:“我知道了。”
扔掉手机的同时,时絮将自己摔进了身后的大床里,后背紧贴着柔软的床垫,没有丝毫疼痛,弹动了几下后就归于平静,一如此刻,安静到极点的时絮。
时絮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许久,眼皮渐渐沉重,陷入了熟睡。
黑虫毒素已经全部排出体外了,时絮还是受到了影响,变得嗜睡起来,梦也停不下来。
不知重复多少遍的梦,已经让时絮麻木,但能够在梦境里看到哥哥,他还是很开心的。
哪怕梦境中的哥哥丑陋不堪,用狰狞的表情和压迫十足的话语逼迫他留下。
只是这一次格外的不同。
过去了那么多年,记忆中哥哥的模样早已模糊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哥哥既陌生又熟悉,未变异的脸清隽干净,触碰他脸颊的手不再是冰冷,暗藏杀机的。
“小絮,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时絮自嘲一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嘛。”哥哥叹息一声,抚摸时絮脸颊的动作愈发温柔,“可在我眼里,小絮永远是小孩啊。”
时絮一怔,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放松了身体,将脸颊贴入哥哥宽大温暖的掌心里。
“当父亲的小孩,可真不幸呐……”
又是说过无数遍的话,可这一次,添了时絮未曾听过的。
“我不希望小絮跟我们一样变得不幸,我希望你能挣脱父亲的束缚,永远都不要忘记,你是人,会呼吸,会流血,拥有喜怒哀乐,你是活生生的人,永远不要让你的血冰冷下来,不要让你的心脏停止跳动。”
“我希望小絮能获得幸福。”
肩膀和锁骨处窜起针扎般的刺疼感,有什么温热湿滑的东西覆盖在他的皮肤上,将那股疼痛压制了下去。
时絮刚睁开眼,便被积聚的眼泪淹没,经历短暂的模糊之后,视线很快清晰起来。
伏在他身上的家伙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醒了,还在专注地舔舐他的肩膀,黑色头发随着动作左右摇晃。
时絮终于知道落在他皮肤上的是什么了,是污染物的舌头。
奇异的是,时絮没有感觉到嫌恶,也没有推开污染物。
他盯着摇晃的头发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在做什么?”
污染物剧烈颤抖了一下,惊慌失措地抬起脑袋,磕巴着解释道:“老婆疼……我帮老婆舔舔……就不疼了……”
他像是回到了刚学会说话时的状态,因为心虚,一双眼睁得极大,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我不是故意……性骚扰老婆的……对不起……”污染物乖乖从时絮身上下来,乖乖道着歉,来来回回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了。
衣领的扣子总是系上,脖子以下的皮肤总是藏在布料之下,不让人窥见半分。
哪怕是失去意识的状态,时絮也没有解开扣子,入睡前扣子还好好系着,这会已经被人解开了,领口半敞,露出大片白皙的肩膀与胸膛,凸起的锁骨上还留着污染物留下的水痕。
被黑虫叮咬出来的那颗红点淡化了不少,却被人为的舔出了殷红的颜色。
时絮看到了污染物留下的罪证,心情异常的平静,或许是受到久违的美梦的影响,再看污染物时,竟觉得顺眼了不少。
时絮躺着没有动,欣赏够了污染物丰富的表情,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疼的?”
污染物留在他身体里的碎片已经消失了,难道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污染物又给他植入了新的碎片。
察觉到时絮在想什么,污染物着急解释道:“碎片已经消失了!我没有放新的碎片进去,没有老婆的允许,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时絮不在意这种小事,也不像当初那般抗拒被污染物保护了。
他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疼?”
污染物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思来想去,给出了一个无法令人信服的答案:“感觉。”
如他预测的,他刚说完,就听到了时絮的嗤笑声,这笑声中没有掺杂嘲讽。
污染物感觉到了,时絮没有生气。
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污染物牵起唇角,跟着时絮一起笑了起来。
他的喜怒哀乐全都由时絮的态度而定,时絮笑,他就跟着一起笑,尽管他不明白,时絮为什么要笑,只是下意识就想共享喜欢的人的心情。
时絮笑了会后停了下来,又问道:“你的唾液有止疼的功效吗?”
污染物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做,老婆就不会疼了。”
“你不知道你就直接做了,就不怕我会生气吗?”时絮问。
污染物全凭本能行事,事后才知道害怕,此刻听时絮这么一说,他紧张道:“怕!老婆你生气了吗?我跟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时絮淡淡道。
污染物还是紧张:“那你还生气吗?”
时絮没有要借题发挥的意思,如实道:“不生气。”
他反而还要感谢污染物,一次次的将他从噩梦中解救出来,这一次,是彻底的解救。
污染物什么都没说,或许连污染物自己都不知道,在污染物悄无声息的帮助下,他结束了长达7年的梦魇,还因此想起了哥哥临行前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时絮眨眨酸涩的眼眶,又肯定地说了一遍:“真的不生气。”
污染物立即松了口气,刚还蔫巴巴的,不过几秒就阴转晴。
他舔了下湿润的嘴唇,因为时絮那句不生气,他变得大胆起来,放纵了自己的渴望,目光贪婪般流连在时絮的皮肤上,想什么一看便知。
他还没有舔够,如果时絮醒得再迟一点就好了。
污染物的想法和眼神都在冒犯自己,时絮却生不出一丝愤怒。
在污染物眼馋他时,时絮同样在盯着污染物,一寸寸打量污染物,最后落到了那张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他还记得这张嘴唇落在他脸颊上的触感,也记得它留在他锁骨和肩膀上的感觉。
除了嘴唇之外,还有藏在口腔内的软舌。
时絮从未跟人如此亲近过,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与人亲密接触,他以为自己会厌恶,但实际上没有。
污染物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觉,很舒服。
让他想沉溺其中。
自哥哥与姐姐死后,他在一只污染物那体会到了被爱的感觉。
对污染物的排斥在一天天的相处中淡化,时絮突然记起了捡污染物回来的初衷。
现在的他与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当初的他想了解污染物,现在的他也想,只是,想了解的东西已经变了。
“你有名字吗?”
污染物知道他的名字,还叫了他的名字,但他还不知道污染物叫什么,也没有用任何称呼叫过污染物。
这问题问出来后,时絮就觉得自己很傻,污染物怎么会有名字呢,污染物也才刚学会人类知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污染物说了“有”。
“顾绥。”污染物用手指在空中比划这两个字,笑道,“这是我给自己取得名字。”
时絮问:“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污染物诚实道:“我翻字典的时候,觉得这两个字很顺眼,组合起来叫得也挺顺口的,就取了。”
没有特殊的含义。
时絮笑了,想来也是,污染物又怎么会想那么多呢,他向来是随性而为的。
只是在遇到自己之后,很多想法被迫不能付诸于行动。
时絮的态度一松软,污染物就没皮没脸地凑了过来,他趴在时絮的脑袋边,眼也不眨地盯着时絮微弯的笑眼,身后,无数条透明触手因兴奋而窜了出来,在空中左摇右晃,像极了一只冲主人撒娇的大狗。
“老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时絮扫了一眼晃动不停的触手们,淡声道:“一般般。”
污染物眉眼耷拉下来:“那我再想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就这个吧。”时絮说,“挺顺口的。”
污染物笑了起来:“老婆,你是喜欢的对吗!”
他看出来了,老婆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喜欢却非要说一般般。
时絮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猜不透,污染物自有一套领悟的能力。
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转念又想到,时絮说不喜欢他,其实是喜欢的。
污染物不顾时絮会不会发怒,拿脑袋顶了下时絮的肩窝,高兴道:“老婆,你能叫叫我的名字吗?”
肩膀上奇怪的感觉让时絮有些不适,他再次确认了‘污染物像一只大型犬’的想法。
污染物的语气让时絮觉得,他的呼喊对污染物来说是一种恩赐。
他被污染物架在了高台之上,从初遇开始,污染物就在仰视着他,热切地注视着他,仿佛他是污染物的全世界。
时絮没少被人仰视,已经习惯了高位,却从没有哪一次从中得到了快感。
时絮的喉结上下滚动,那两个发音极为简单的字在心中念了许久,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憋久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顾绥。”
鎏金色的眼眸顷刻间点亮了,污染物原本埋在时絮的肩窝,在呼喊落下后,他迅速窜起,脑袋即将撞上时絮脑袋前放缓了速度,拿额头轻轻蹭了蹭时絮的额头。
两人的鼻梁都很高挺,额头磨蹭时免不了擦碰,如微风拂过,时絮觉得鼻尖发痒,抑制住了去刮挠的冲动,也抑制了推开身上人的举动。
“老婆,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吗!”
绷紧许久的弦终于绷断了,时絮推开了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终于停止了对污染物的纵容。
“给我闭嘴!”
污染物立马老实地盘膝坐好,乖乖抿紧了嘴巴,只是高高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的情绪。
被骂了还能笑得那么开心,也只有这家伙能做到了。
时絮莫名不想驱赶污染物,闭上眼睛,打算来个眼不看为净。
右手突然被抓住,五指被摊开,温热的手指在他掌心中划过——
对我负责,求你QvQ
第26章
不用上班的日子,时絮的生物钟依旧很准时地将他唤醒,他没有像往常那般睁开眼睛就下床,还是躺着,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脑袋放空,什么都没有想。
时絮很喜欢这种状态,但他很少能享受这样的状态,一直转动的齿轮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觉得不适,反而希望能多享受会这样的清闲日子。
不用去思考管理局的事情,不用因为杂事而加班,不需要应付没什么深交的同事和下属们,也不需要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直到一股饭菜香从门缝内钻入,时絮才下床洗漱。
杀死S级污染物之后,顾绥拥有了人类身体,他可以自由切换原身与人身。
他感觉得到时絮喜欢他的人类身体,自能变成人之后,就一直在时絮面前保持人类模样。
污染物的学习能力很快,仅用两天的时间就适应了新身体,没有出现左脚绊右脚,肢体不协调的问题,厨艺也跟着一并进步。
这两天的一日三餐都是污染物准备的,不再是一成不变的三明治加牛奶,污染物想方设法变换花样,每天的早餐都没有重复,只为了能讨时絮的喜欢,他想抓住时絮的胃,然后抓住时絮的心。
污染物不知道时絮喜欢吃什么东西,问时絮,时絮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到底爱吃什么,污染物索性在网上搜罗了许多食谱,他将食谱交给时絮过目,让时絮筛选想吃的,然后制成一张表格。
时絮粗略扫了一眼,没有提出什么意见,除了甜品之外,他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既然有人愿意帮他做饭,那他还挑三拣四干什么?
还没进入厨房,时絮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甜香,刚还不觉得饿,在闻到这股气味之后,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时絮立马做出了肯定,今天的早餐一定很和他的胃口。
“老婆你醒啦,今天的早餐是南瓜玉米粥、花生牛奶和核桃包哦。”
192的大高个穿着一条粉色围裙,却没有一丁点违和感,或许是他脸上的笑容太明媚,自带一股天然无害的气息,粉嫩嫩的装扮反而还给他增添了几分可爱。
都说笑容能感染人,时絮被感染到了,但超强的情绪管理没有让他笑出来。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顾绥的笑脸上挪开,落到顾绥手中的盘子上。
这三样早餐都有半成品,只需要稍稍加工就能轻松做出来,但顾绥选择了手工制作。
甜粥和花生牛奶比较简单,复杂的是核桃包,从揉面到制作核桃馅,都是他亲手完成的。
换做是时絮,他不会把时间放在这种复杂且浪费时间的事情上。
顾绥很闲,也真的很有耐心,因为是要给时絮吃的,所以他想做到最好,每一个步骤都需要经过自己的手,这样才叫做心意。
时絮觉得顾绥在浪费时间,但也没有拒绝顾绥的心意。
核桃□□薄馅多,只咬一口就尝到了浓郁的馅料,时絮也终于知道手工做的包子与冷冻品的区别了。
超市里售卖的冷冻品大多都是皮厚馅料少,时絮以前吃的核桃包,一口咬下去可吃不到那么多的料。
顾绥没有将核桃完全磨碎,红糖与核桃细粉调成的汁中还混入了不少核桃碎。
时絮找到了除甜品以外爱吃的东西,核桃。
顾绥弯着腰,双手撑在桌子上,细细打量着时絮,等时絮咽下之后才问道:“好吃吗?”
时絮点点头:“好吃。”
时絮通常只会说一般,能从时絮那听到这句评价,已经是最高的赞誉了。
“好吃就多吃点,我做了很多呢,今天就蒸了一笼,剩下的全部放在冰箱里,你想吃了随时可以吃。”顾绥高兴不已,嘴角高高上翘,右边嘴角凹陷下去了一个小坑。
时絮的视线在那小坑上停留了几秒。
明明是禁欲系的长相,却偏偏长了一颗梨涡,不笑时很能唬人,一笑起来就暴露了他的憨傻。
顾绥又指了指甜粥,示意时絮快点吃。
今天的早餐全是甜口的,而且比外面制作的都要甜。
顾绥不知道从哪调查到时絮爱吃甜的,制作时特意放了双倍的糖,对于常人来说太甜的食物,对时絮来说刚刚好。他喜欢甜食,糖分能够提供能量,也是他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唯一能给他带来乐趣的东西。
“好吃吗?”还是相同的问题。
时絮如实答道:“好吃。”
顾绥的笑意扩散,期待道:“那你可以对我负责了吗?”
时絮:“……”
即使变成人了,顾绥的脑回路还是与正常人不一样。
他为什么会觉得,只要给自己做几顿好吃的饭,自己就能对他负责了呢?
时絮的沉默不语是最好的回答,顾绥给时絮又盛了两个核桃包,蔫头耷脑地离开了餐厅,时絮没有出声喊住他。
顾绥了解他的同时,他也在了解顾绥,如果他这时候出声了的话,顾绥绝对会蹬鼻子上脸。
这家伙只是会伪装,实则根本不懂打击和放弃是什么,似乎只要给他一点点希望,就能永无休止地缠着他。
没了灼热的目光,时絮这顿饭吃得轻松了不少,吃到一半,接到了祁愈的电话。
祁愈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爸昨天来找我了。”
美味的食物都有些变味了。
无需祁愈说清楚,时絮已经猜到了时岩找祁愈的目的。
还是林致那件事。
时岩大概是感觉到他正在慢慢脱离时岩的掌控,打算用他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他,让他重新变回那个对时岩唯命是从的孩子。
可时岩没算到的是,祁愈和时絮相互信赖。
祁愈有什么事情不会藏着掖着,只要不是涉及隐私的事情,他都会告诉时絮,因为两人曾经约定过,维持友谊最好的方法是坦诚,哪怕说出来会破坏时絮和时岩的父子感情,祁愈都会告诉时絮。
因为祁愈知道,时絮和时岩没有正常的父子感情。
他甚至还想对时絮说更多时岩的坏话,让时絮清醒一点,斩断这份对时絮没什么益处的感情。
“你爸明里暗里说我是废物,待在你身边不会给你提供帮助,说我只会拖累你……”祁愈是真的气急了,平时那张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盛怒状态下更是叭叭个不停,把从时岩那受到的委屈全都宣泄了出来。
“我虽然没你本事大,但也不至于被叫废物吧,我是靠本事当上的副队长,你爸跟沈局不是很熟吗?我一个没背景没钱的,就沈局那个脾气,怎么可能让我走后门啊!”
“前线冲锋没我的份,收尾工作不都我来做的吗?后勤人员不重要吗?不然谁收拾烂摊子啊!大家都只看得到冲在最前的人……是啊,他们是很威风啊,谁又会关注到我们这些‘扫垃圾’的呀……”
时絮默默听着祁愈大吐牢骚,没有打断,也没有应和,等到祁愈说够了,他才开口:“他有威胁你吗?”
“当然有啊,但我一点都不怕。”祁愈无所谓地笑笑。
时絮:“真的?”
祁愈坦然道:“只要我不惹事,危害到管理局的利益,沈局就会护着我,毕竟我的异能对管理局来说大有作用,沈局不会因为你爸的威胁就开了我,你爸也知道这一点,我和家里人很早之前就断绝来往了,你爸无法在这些事情上针对我,所以他也只能口头上威胁我,我昨天还很期待他拿钱砸我呢……”
时絮:“这种狗血的招数,他不会用的。”
祁愈:“所以我觉得很可惜啊,我真的挺想体验下被砸支票的感觉,给你五百万,离我儿子远一点,哈哈哈……”
时絮被这放肆的笑声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我这边没有搞定,他应该会想办法在你这里施压,”祁愈收住了笑,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的担忧,“你小心点吧。”
时絮:“嗯,我知道。”
祁愈犹豫了下,小声问:“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我可以问你吗?”
时絮:“你问。”
祁愈:“我觉得你也不是很爱你爸啊,你为什么要对你爸言听计从?”
时絮如果想的话,是可以轻松摆脱时岩的掌控的,可时絮没有这样做,心甘情愿成为时岩的木偶,被时岩驱使。
这是祁愈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时絮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他,他知道时絮不想提这件事,就将疑惑藏入心底,不再问了。
他有时候会觉得时絮在自毁,直到承受不下去了,用死亡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句点。
祁愈不敢相信这种可能,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时絮的变化,担心时絮会往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走去。
时絮没有立即答应沈局回来上班后,祁愈隐约感觉到时絮变了,所以他才有勇气再提这个问题。
祁愈以为时絮这次会替他解惑,然而,时絮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可能以前的我比较傻吧。”
“……”祁愈无奈了,这回答一听就很敷衍。
“那你现在还傻吗?”祁愈问。
时絮静默片刻,轻声道:“不傻了。”-
这顿早餐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吃完了,时絮简单收拾了下厨房,这期间顾绥都没有回来过,收拾完后,他在客厅里看到了顾绥,顾绥仍保持离开前蔫蔫的状态趴在沙发上。
时絮捕捉到了,在他看向顾绥时,顾绥立即垂下了脑袋,将这份委屈扩大化。
顾绥怀里抱着那颗捡回来的金蛋,一边抚摸着,一边哀怨道:“宝宝,你小爸爸不想要你,你好可怜啊,还没破壳就是没小爸的孩子……”
时絮:“……”
时絮走到离顾绥最远的单人沙发,落座时随手拿了本书,低头无声地翻阅,不打算理会戏多的家伙。
顾绥的余光落在时絮身上,观察着时絮的一举一动。
时絮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如果说刚才是装的,现在就是真委屈了,顾绥眼里泛起了泪光,抱紧金蛋,难过道:“宝宝,你小爸真的好过分,他吃了我的饭,却不想对我负责任。”
时絮抬眸,不咸不淡道:“食材的钱,煤气费水费都是我出的,我已经够负责了。”
“……”顾绥抿了抿唇,将头埋在金蛋上,闷声道,“宝宝,你小爸碰了我,但是他不想对我负责,他好渣!”
时絮嗤道:“我碰你的次数还没有你碰我的多,真要一一算清楚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碰我的手给剁下来?”
“……”顾绥瑟瑟发抖,捂住金蛋那不存在的两只耳朵,颤声道,“宝宝,这些话你就当没听到哦,好宝宝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
时絮慢条斯理道:“好爸爸也不会跟孩子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怎么,你还想父凭子贵啊?”
“不可以吗?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顾绥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挂在睫毛上的泪水随着眨动掉在了他的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滑过,留下一行晶莹的水痕。
书本摊开放在时絮的腿上,翻开的那一页没有大段的文字,从打开之后就没有翻页过。
如果顾绥能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话,一定会发现,时絮的心思其实没有在书上。
“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
顾绥:“像什么?”
时絮:“无赖。”
顾绥知道无赖是什么意思,他丝毫不在意被时絮骂做是无赖,他抱着金蛋凑近,盘膝坐在了沙发旁,仰视着时絮,天真地问:“当无赖能不能跟你在一起?”
时絮发笑,反问道:“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你变成什么都愿意?”
时絮弯出了一对笑眼,眼尾自然上翘,像一根小钩子似的勾着顾绥的心弦。
顾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时絮又问道:“可我不喜欢丑的,就算跟你在一起,图的也只是你的外表,如果你有一天失去了人类身体,变回原型了,我绝对不会跟你继续在一起。”
这番话很伤人,却也是时絮的心里话,目前,这只污染物能够吸引他的只有外表,如果硬要再说出一个的话,那就是厨艺了。
换做是正常人,一定会敲响了退堂鼓,但污染物没有。
时絮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听话,顾绥却突然激动起来:“你承认喜欢我的身体了对吗?”
时絮:“……”
顾绥越说越激动:“只要我能永远维持人类身体,你就能永远跟我在一起对吗?”
“……”时絮,“我没有这么说吧?”
顾绥摸了摸金蛋,委屈巴巴控诉:“宝宝,你小爸爸是骗子,他刚说图我的身体,现在又说没有,宝宝你不要跟你小爸爸学哦,会变成有长鼻子的坏宝宝的。”
时絮:“……”
时絮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欣赏着顾绥的表演,顾绥冲金蛋碎碎念抱怨,还时不时拿可怜兮兮的眼神瞟他,想说的全写在脸上——
你怎么还不来安慰我啊?你真的这么绝情吗?
时絮欣赏够了这出表演,合上未看一行的书本,淡淡道:“和我在一起会遇到很多麻烦。”
顾绥惊喜抬头,一激动破了音:“你肯对我负责了!”
时絮:“……”
重点是这个吗?
时絮沉下脸来,顾绥立马怂得弯下了腰,小心翼翼瞅着时絮,将偏离的重点拉了回来:“什么麻烦呀?”
时絮:“我们物种不同,我可以接受你,但我父亲不会接受。”
“我会努力讨好你爸爸的,一定让他同意我们在一起!”
顾绥刚坚定的决心被时絮轻易击碎:“我不需要你讨好他。”
顾绥迷茫了:“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同意我们在一起呀?”
“不需要他的同意。”时絮俯身,捏住顾绥的下巴,“你也不用讨好他,我希望他讨厌你。”
学习了人类的知识后,污染物还是没有拥有人类的感情,尽管知道人类将感情看得很重,他也没有问时絮,你和你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他只在乎时絮的喜怒哀乐。
顾绥:“这样做你会开心吗?”
时絮:“我会很开心。”
顾绥扯起唇角:“好,我会让你满意的。”
时絮松开了顾绥,低声道:“不管你怎么努力,只要你是污染物,他就会讨厌你,他会想尽办法针对你,找人杀你,你害怕吗?”
顾绥没有丝毫惧色:“不害怕。”
时絮:“好,只要你不害怕,我就会对你负责。”
顾绥放开了金蛋,膝盖磕在坚硬的地板上,这点疼痛被雀跃给压过。
光挺直腰板,他的脑袋就要与时絮齐平了,四目相对,他的激动亢奋通过灼热的目光毫不保留地传递给了时絮。
“我们现在在一起了吗?你终于是我的老婆了吗?”
时絮深深凝视顾绥,倏地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事先提醒你,我们之间不存在感情,我跟你在一起只是想要利用你,我很喜欢你的外表,所以才会选择你。”
顾绥像是没听到时絮说了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时絮还是没有正面回应,他也一点都不在意,跟含了块蜜糖似的,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甜。
“你终于是我的老婆了,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鎏金色的双眼仿佛被阳光暴晒,镀上了一层更为璀璨的光,清亮的嗓音自破音后就添了几分沙哑,每个字都在振动着时絮的心弦。
手背被轻轻戳了下,时絮回过神来,顾绥冷白的脸颊泛了红,正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老婆,我们是不是要做一下正式在一起后的仪式呀?”
时絮:“你指的什么?”
顾绥微微噘了下嘴,害羞道:“我想要一个亲亲。”
时絮盯着那张红艳的嘴唇,陷入了沉默。
顾绥想到什么,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要性骚扰老婆的意思!在一起之后,这些行为就不算性骚扰了吧?”
是不算。
但时絮不想亲吻一只污染物。
单纯的牵手拥抱他都可以接受,与污染物亲吻,唇舌交缠,让对方的舌头侵入自己的口腔,对方的津液灌入自己身体。
怎么想,都觉得很恶心啊。
时絮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恶劣,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能够在这只污染物面前坦然地释放真实的自己。
面对其他人时还会斟酌言词,面对污染物时,想到什么便说了:“跟你接吻,我会觉得恶心。”
顾绥眼里的光熄灭了大半,脑袋往后缩了缩,与时絮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蔫巴巴道:“老婆不喜欢的话,就不亲亲了。”
嘴上是这样说,但目光还是紧盯着时絮的嘴唇,可见他的想法还是没有打消。
时絮有几分松动,问了句废话:“我说你恶心,你不生气吗?”
果不其然,顾绥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就迅速回答了:“我怎么可能会生老婆的气呢。”
他不敢说的是,时絮明明说了“恶心”,但他没有从时絮的语气中感觉到恶心。
时絮并不是真的厌恶他,时絮只是又在口是心非了。
顾绥的回答让时絮满意地笑了,他朝顾绥勾了勾手指,这动作很像在招呼一条大狗。
而顾绥心甘情愿地顺从时絮的牵引,凑到了时絮的食指前,他舔了舔嘴唇,痴迷与贪婪全都写在了脸上。
老婆的手指好香啊,能不能让他舔舔呢?
舔过之后,他会帮老婆擦干净的,不知道这样做,老婆会不会同意呢?
他只敢在脑中臆想时絮的味道,却不敢再问,因为会得到相同的拒绝。
时絮给了他一个惊喜。
眼前有阴影覆上来,在他没反应过来前,一抹温热柔软的东西落在他额头上,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抹温热就撤离了。
顾绥睁大双眼,看着逐渐远去的时絮的脸,僵硬许久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时絮亲了他,而且是主动的。
尽管不是嘴唇,也让他的心里炸开了一簇簇绚烂的烟花。
顾绥:“老婆你亲我了!”
时絮淡淡“嗯”了声。
顾绥又道:“老婆你亲我了!”
时絮没再回应。
顾绥问:“老婆为什么突然亲我?”
时絮抬眼:“不喜欢?”
“我很喜欢!”
“听话的奖励。”时絮摸了摸顾绥发红的脸颊,笑意里充满蛊惑,“明天陪我回趟家,做得好的话,还有奖励。”
顾绥被摸得晕晕乎乎的,下意识蹭了蹭时絮的掌心,乖巧道:“好,我听老婆的话。”
第27章
大概是今天要回家的原因,时絮久违的梦到了他的姐姐。
姐姐从小就是个美人,追求者无数。
她性情温婉,对待任何人都是温温柔柔的,哪怕是拒绝变态跟踪狂,也是温柔的。
单看外表的话,谁都不会相信,这样温柔善良,外表柔弱的女人能够单挑无数人。
时絮最喜欢看姐姐战斗时的英姿,很帅。
他的格斗技巧都是从姐姐那学来的,直到如今,他依旧觉得自己不如姐姐,如果再和姐姐比试,他依旧是手下败将。
这不是一场噩梦。
梦里,姐姐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正在装饰刚出炉的小蛋糕。
姐姐说过:“每次战斗后都很累,只要吃了好吃的小蛋糕就不累了。”
时絮之所以喜欢吃甜品,是受了姐姐的影响。
时絮站在厨房门口,凝望姐姐的背影许久,美丽的女人放下已经空了的裱花袋,转身看向他。
她整张脸上,唯有一双丹凤眼与时絮相似,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小絮,蛋糕做好了哦,来尝尝吧。”
时絮被那温柔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缓步朝姐姐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极重极稳,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陷落,破坏了这场美梦。
然而,这场美梦还是被打碎了,在他即将走到姐姐面前时,他清醒过来了。
时絮盯着熟悉的天花板发呆,头一次觉得,生物钟是个烦人的东西。
下楼时,一楼早已弥漫着饭香味,时絮的脚步很轻,直到站定在厨房门口时,顾绥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时絮盯着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发呆,觉得自己似乎还没从那场美梦中苏醒过来,产生了幻觉。
有一瞬,他将顾绥看成了姐姐,但也只有一瞬,就很快清醒过来了。
姐姐的个子没有顾绥高,后背也没有顾绥的宽阔。
“老婆你醒啦,今天的早饭是糯米饭哦。”
时絮视线一转,落在顾绥身后的锅里。
他进来时,顾绥已经炒好了糯米饭,炒过之后,泛着油光的糯米包裹住好几种食材,色香有了,但……
“一大早就吃这么硬的主食?”
顾绥:“今天不是要回你家吗?”
时絮疑惑:“这跟早餐有什么关系?”
顾绥:“我怕你在家吃不好,糯米比较饱腹,可以撑好久呢。”
时絮:“……”
顾绥没有问时絮的家事,似乎是知道,就算问了,时絮也不会回答,还会招来时絮的怒火,
没有问,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时絮的内心,看穿了时絮的一切。
时絮没有一开始那般讨厌被污染物看穿内心了,相反的,他很感谢污染物的体贴。
但没有将感谢说出口,担心这家伙又会蹬鼻子上脸。
顾绥拿了最大的碗,给时絮盛了满满一碗。
时絮无奈道:“我吃不下那么多。”
顾绥闻言,挑了一点出去,说一点是真的一点,如果不是时絮说吃不下,他恨不得再给时絮添上一碗。
时絮看着那还是满满一碗的糯米饭,陷入了沉默。
顾绥是真的怕他饿着。
“我真的吃不下。”时絮说。
顾绥将碗放到时絮常做的位置上,拉着时絮坐下,笑道:“你先吃嘛,吃不下我吃,不会给你浪费的。”
时絮:“……”
人类的食物无法给污染物提供维持生命的能量,如无必要的话,污染物可以不用吃东西。
时絮在的时候,顾绥会吃东西,他进食的原因,只是想陪时絮一起吃饭,如果时絮不在,他什么都不会吃。
时絮接过顾绥递来的筷子,一并递过来的,还有顾绥的脸。
时絮冷漠地拿筷子顶开顾绥的脑袋,问道:“干什么?”
顾绥微噘了下嘴,羞答答道:“老婆,你还没给我一个早安吻呢。”
时絮冷笑:“我有答应要给你早安吻了吗?”
“不需要答应呀!”顾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热恋中的小情侣都要这么做的。”
时絮有点后悔把电脑给顾绥了,这家伙正经的东西是一点不看,总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很好奇,这家伙又看了些什么东西。
“都?”时絮问,“热恋中的小情侣都要做哪些事情?”
顾绥捂住发红的脸颊,掩不住的兴奋道:“早安吻,晚安吻,出门前的临别吻……”
说来说去,都是要亲亲。
时絮:“我是不是说过,不想跟你亲嘴?”
“我知道呀,老婆说的话我都记着呢!”顾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嘿嘿笑道,“老婆不讨厌亲我的脸呀,我可以让老婆多亲几下的。”
“……”时絮又开始后悔,如果昨天没亲顾绥那一下,这家伙今天就不会这么放肆了。
时絮再次拿筷子顶开顾绥越凑越近的脸,故作凶恶道:“离我远点。”
顾绥一秒变蔫巴了,委屈地“哦”了声,乖乖的离时絮远了点。
他给自己盛了碗炒糯米,坐到时絮的对面,陪着时絮一同享用。
他自己那一碗只有正常人的饭量,时絮那碗超出了他三倍。
一半都没有下去,时絮就已经饱了,他刚放下筷子,就听顾绥期待的问他:“老婆,你吃饱了吗?”
时絮:“嗯。”
顾绥手指兴奋地颤了颤,追问:“那我可以清空它吗?”
时絮将碗推了过去,顾绥立马吃了起来。
吃自己那碗的时候,顾绥的速度很慢,进食对他来说仿佛是一个任务而已。
清空时絮那碗时,他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而且表情变得享受了起来,仿佛在尝什么美味珍馐。
时絮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绥明明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却莫名感觉自己成了那碗里的食物,被顾绥细细咀嚼,拆吃入腹。
他还能猜出顾绥心中所想:【里面有老婆的味道,有老婆的口水,喜欢~~~】
时絮再一次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家伙是个变态。
跟变态待在一起久了,连他都要跟着变态了。
在彻底变成变态前,时絮即使打断了自己的脑补,一声不吭离开了餐厅,第一次品尝到了落荒而逃的滋味。
就算没有洁癖,大部分人也不会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因为沾满了那人的口水。
时絮很难想象,与别人唾液交换的感觉,光想想就让他觉得恶心。
可是……
时絮捂住自己的嘴巴,清澈透亮的双眼里混入了几分复杂。
他不愿承认,刚才有一瞬,他生出了想与污染物接吻的想法,且不抗拒与污染物唾液交换。
疯了吧!-
时絮昨晚通知了时岩,今天上午会回家。
只是例行的通知,如果不提前告知时岩,时岩会生气,时絮也不期待时岩会给他准备什么,来迎接他难得一次的回家。
自哥哥去世后,近19年的时间里,时絮每次都是一个人回家。
这次,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还不能称之为人。
得知时絮对时岩的态度后,顾绥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他还是穿着时絮给他买的那套卫衣黑裤。
因为时絮说了好看,他便一直穿着,穿脏了就立刻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洗干净之后就立即晒干了。
幸好卫衣是白色的,洗多少遍都不会褪色,那条黑裤就没那么好运了,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洗成白裤子。
一路上,时絮都在想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应该多夸奖其他衣服?这样顾绥就不会执着的只穿这一套了。
时絮没有发现,他的心思没有在即将面对的风暴上,第一次,重心没有落在如何应对时岩的怒火上,想的全都是顾绥的事情。
这是时絮第一次陪同自己出门,顾绥像个刚见世面的土包子,趴在车窗上,观察外面的世界,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会拉时絮一起看。
咋咋呼呼的,让人静不下心来,时絮却没有阻止他的吵闹。
“这就是老婆以前的家?”顾绥指着不远处的庄园。
时絮扫了一眼,淡淡道:“嗯。”
“好大啊。”顾绥感叹道,“比你现在的家要大好多,里面住了很多人吗?”
时絮嗤笑道:“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总喜欢住大房子,一个人占了那么多面积,也不觉得空旷寂寥。
顾绥缩回到了时絮身边,试探了几次,见时絮没有抵触他的靠近,才大胆地贴上时絮的肩膀。
“我还是更喜欢老婆的家,很温馨。”
温馨吗?
时絮有些困惑,他这个主人都不觉得自己的家有多么温馨,顾绥为什么会觉得温馨呢。
似乎是猜出了时絮的疑惑,顾绥道:“有老婆在的地方,哪里都是温馨的。”
“……”时絮面露嫌弃,“恶心。”
太肉麻了,把他的鸡皮疙瘩都说出来了。
司机收到时岩的命令,一大早来接时絮,主人家的事情,他一个做司机的不敢过问。
司机只以为顾绥是时絮的朋友,并没有多想,两人上车没多久后,他的猜测就变了。
顾绥一口一个“老婆”的叫,司机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顾绥又一次喊老婆后,时絮应了一声,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顾绥喊得是时絮,而时絮竟然任由顾绥这么叫他。
是他疯了,还是少爷疯了?
他虽然对时絮不够了解,但也知道,时絮是绝对不会容许人这么称呼他的。
司机开始频繁打量后视镜,看到顾绥往时絮身边靠,就在他以为时絮会推开顾绥时,顾绥成功贴上了时絮的手臂。
比时絮还要高大强壮的男人做出小鸟依人状,娇羞地靠在时絮的肩膀上,干净的声音硬是被傻气冲没了:“老婆~”
他什么都没说,只黏糊糊地喊着时絮。
时絮也没有觉得不耐烦,没有回应,却也没有让他闭嘴。
司机看得目瞪口呆,突然与后视镜中的一双眼对上。
镜子中的顾绥冲他眨了眨眼,扯出一抹夸张的笑,用口型对他说:这是我老婆,你不许看!
司机:“……”
我没看他啊,我看的是你啊!
出门前,时絮对顾绥说,今天他们要假装恩爱,让时岩相信他们是一对真情侣。
这要求对顾绥来说一点都不难,他恨不得每天都跟时絮恩爱,不是假装的,他是真心的。
他发现了这个要求的好处,时絮不会跟平时那般抗拒与他接触,还会纵容他几个无理的要求。
时絮对他有求必应的感觉实在太爽了,让他下意识忘记了时絮的警告,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顾绥蹭了蹭时絮的肩膀,撒娇道:“老婆,我想亲亲。”
时絮微微一笑,藏在身侧的手捏住顾绥的手臂,重重一拧,顾绥的表情立马一僵。
这点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跟被蚊子叮了一口没什么区别,让他害怕的是,时絮生气了。
顾绥立刻便老实了,正襟危坐,颤声道:“老婆不生气,我不敢了。”
时絮撇开视线,看向窗外。
接下来直到抵达山庄门口,顾绥都没再吭过一声,老老实实地缩在时絮身边,小心翼翼挨着时絮的肩膀。
令他开心的是,时絮还是没有推开他,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呜,老婆真的是太温柔了,好喜欢老婆~】
顾绥的周围冒出了无数颗隐形的爱心泡泡。
司机的目光还时不时落在车后座上,看着被时絮震慑了仍旧心花怒放的家伙,百思不得其解。
被少爷无视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这家伙不是恋爱脑就是傻子!-
时絮一来,佣人就对时絮说:“老爷在书房等您。”
时絮让顾绥在客厅里坐会,独自去书房见时岩。
几日不见,时岩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上的戾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时絮一进入书房,沉重的压力就扑面而来。
“沈侨恢复了你的职务,你为什么说要考虑一下?你在摆什么架子?”时岩大概是真的气急了,不绕弯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时絮站在房间正中,平静地接受时岩的责难。
时岩:“你觉得受了委屈,觉得这样做就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时絮:“我没有这么觉得。”
时岩:“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沈侨?”
时絮不答反问:“异种管理局队长这个身份真的有那么好吗?”
时岩皱眉:“你什么意思?”
时絮轻笑:“我的意思是,这个队长我不想当了,我想提前退休了。”
时岩猛拍桌子,厉声道:“我辛辛苦苦培养你,不是让你跟我横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时絮淡淡道:“他们觉得这个位置好,那就让他们来坐吧。”
“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跟祁愈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你们以后也别扯上任何关系。”
时絮迎上时岩怒火蓬勃的视线,坚定道:“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可以有很多,没了这个还可以结交下一个,谁都无法保证,这个朋友能够跟你好一辈子,只会拖累你的朋友不叫朋友,无法提供益处的朋友不是真心朋友。”时岩的语气淡漠得可怕,让人相信,他对待朋友的态度一向如此。
时岩的话激不起时絮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依旧平静,给出相同的回答:“他是我的朋友。”
时岩如鲠在喉,怒火得不到发泄,涨得脸颊一片通红。
时岩隐隐感觉到时絮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所以才会命令时絮回家,此刻见到了时絮,这个感觉被确定了。
时絮真的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许的。
“小絮,你不打算听爸爸的话了吗?”时岩忽然收起了全身的戾气与怒火,一秒切换成了慈父模样,痛心疾首道,“你忘记跟你哥的约定了吗?”
时絮沉默。
时絮的记忆中,哥哥和姐姐对自己都非常温柔,自哥哥死后,姐姐性情大变,从老宅里搬了出去,时絮通常只有过年时才能见得到姐姐,他试着去主动联系姐姐,电话无人接,发出去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
时絮不知道姐姐反常的原因,只能将其归咎于,姐姐受不了哥哥的死亡而大受打击。
最后一次见到姐姐,是在他8岁的生日宴上,姐姐对他说了和哥哥一样的话。
那时的时絮隐约有预感,到了明天,他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可是他没有出声挽留姐姐,或许是知道,即使开口了,姐姐也不会留下,所以没有选择白费口舌。
他们都是父亲的工具人,生来便要听从父亲的命令,不能选择自己的未来,人生包括结局都被定好了。
“你明明有能力摆脱你父亲的掌控,你为什么不摆脱呢?”
一开始只是习惯了服从,哥哥和姐姐死后,他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年幼的他必须听父亲的话才能保证自己存活下来。
于是,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将自己塑造成了听话的机器人,只有这样做他才能活下来。
因为,哥哥和姐姐让他好好活下去,他要带着两人的期许过完这一生。
17岁,得知真相的那一年,在裂缝时他就做好了决定,如果有出去的机会,他一定要去找时岩质问。
为什么将哥哥抛弃了?
不是车祸吗,为什么要骗人?
为什么要让哥哥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姐姐的死亡你是不是也造假了?
姐姐也在裂缝里吗?
她是不是……也变成异种了?
时絮做好了与时岩撕破脸的准备,却在裂缝中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在医院躺了几个月,一边要应对林致时不时的心理测试,一边品尝被梦魇折磨的滋味,身心俱疲。
等到伤恢复之后,他的头发从黑发变成了白发,还获得了一副超乎常人的强健身躯,这是在裂缝中斩杀SSS级污染物,还顺利从裂缝中脱困的奖励。
时絮没有为此感到开心,因为随着他伤势恢复,想要质问时岩的想法逐渐淡去。
他知道,时岩在他昏迷时做了手脚,记忆被清洗,被更改。
他最听哥哥的话了。
虚假的记忆中,对他最好的哥哥留下了临终遗言:小絮,你要代替我好好照顾父亲,你要听父亲的话,知道了吗?
他被迫上了一层枷锁,无法挣脱,无力反抗。
祁愈问他为什么不去反抗,他的回答没有敷衍,也没有作假。
他就是很傻。
明知道哥哥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可还是心甘情愿地沉溺在时岩创造的虚假幻梦之中,被一句虚假的遗言给牢牢套住。
哥哥和姐姐死去后,他的人生已经没了意义,他放任自己自毁,直到走向哥哥姐姐最终的道路,与他们再次重逢。
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死亡降临。
在他即将跳下死亡深渊前,有人将套住他的壳子打碎,将真相袒露在他面前。
有光亮照了进来。
那是一双比暖阳还要璀璨的鎏金色眼眸,炽热地凝视着他,只有他-
“你想让你哥失望吗?”
时絮:“就算我做了错事,我哥也不会对我失望。”
被掩盖的真相终于显露,束缚住他的枷锁也终于困不住他。
哥哥不会困住他,不会让他身陷囹圄。
哥哥希望他能挣脱父亲的束缚,希望他……
“我哥希望我能幸福。”
时岩瞪大双眼,不得不相信,时絮已经得知了真相。
眼角的细纹因为绷紧而消失无踪,可他的面容看上去依然苍老,布满阴翳的双眼被怒火搅得浑浊不堪。
在这个本该享受余下人生的年纪,还要强撑着去抓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时絮想不通,孩子们的成就与时岩有何关系?
时岩的虚荣心就这么强吗?
“你对我的确有养育之恩,但,我得的荣耀与你无关,那是我拿命换来的。”时絮轻描淡写,将时岩的‘功劳’轻易抹除。
时岩双手撑在桌子上,书桌随着他的颤抖而抖动。
“没有我的培养,你能有如今的成就吗?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吗?”
时絮轻笑出声。
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坚定,他在很早之前就死了,死在时岩残酷的训练中。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一点都不希望成为您的孩子,因为,做您的孩子是不幸的。”
时絮知道自己这番话会让时岩生气,亲眼见到时岩被自己激得发怒的模样,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在放弃了自我毁灭这条道路后,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报复。
时岩越不希望看到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您说。”时絮微笑,“我谈了个男朋友,他的身份有点特殊……”
第28章
时岩有很多孩子,亲生的,领养的,这些孩子中,最让他满意的是时絮。
他是最听话,也是最优秀的孩子。
如今,这个孩子在最不该的年纪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叛逆期,时岩很愤怒,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连时絮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时絮贴心地又说了一遍:“我谈了个男朋友,他的身份有点特殊。”
时岩总算听进去了,也不是完全听进去,只是下意识顺着时絮的话念道:“有多特殊?”
时絮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缓缓开口:“他是一只污染物。”
桌板终于承受不住时岩的震怒,在又一次敲击声中应声而裂,桌面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却无人在意。
时岩指着时絮,手指不住颤抖:“我看你是疯了吧!你是被林致种了什么幻术?还是那只S级污染物在你脑子里做了什么,你怎么会跟污染物谈恋爱,你……”
时絮从没见时岩这么愤怒过,以往都是为了在孩子们面前树立威信,装腔作势,而此刻,时岩是真的被他激怒了。
“你是故意的吗?为了报复我!”
“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时絮反问。
时岩的话卡在喉咙口,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你早就知道哥哥变成了异种,关在了裂缝里,你为什么欺骗我?”
时絮亲自揭开了尘封已久的真相,将父子两人之间并不牢固的绳索利落斩断。
时岩的怒火顷刻间消散了大半,长叹了口气:“你哥变成这样了,你要我怎么跟你说?那时候你还小,难道你要让我残忍地告诉你,你的哥哥变成了怪物吗?”
时岩总是能在严父与慈父之间自由的切换,上一秒还是盛怒状态,下一秒又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时絮面前上演拙劣的表演。
这次,时絮却不愿意配合时岩了。
残忍?
时岩对他们又何时心慈手软过呢?
浅眸中积攒着几团火焰,时絮的声音还是非常平静:“在我发现哥哥死亡的真相后,你又为什么要篡改我的记忆?”
这个问题,时絮早就有了答案,因为时岩还想要继续利用他,用亲情牵绊住他。
时岩对孩子们都很严格,却不会限制孩子们来往。
因为他深知,人只要有了牵绊,就会被束缚住。
时岩和时絮无法建立起深厚的羁绊,哥哥和时絮可以,所以,哥哥的死亡给时岩创造了束缚住时絮的机会。
时絮也成功入了他的套,成为了供他随意驱使的人偶。
时岩知道时絮知晓了一切,他解释再多,不过是给时絮看一场笑话,都只是徒劳。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让人恶心的谎言。
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时岩也卸下了多年来的伪装,摘下了慈父面具,露出了阴暗扭曲的真容:“你是我的孩子,你就应该听我的话。”
金色暖阳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将满室照亮。
时絮沐浴在阳光之下,清澈的双眸却浑浊不堪,有墨色在其中翻涌。
“哥哥听了你的话,所以变成了怪物。”
“他败给了SSS级污染物,被那只污染物给吞噬了。”时岩轻笑道,“我也没对他很过分吧,我答应过他,只要这次过后,我就让他解脱,可是他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他不争气。”
时岩很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不管在外人面前还是家人面前,他都是衣着华丽,光鲜亮丽的,就算是生气时,也不容许自己的孩子看到他丑陋的模样。
在时絮揭开真相后,他已经不打算在时絮面前伪装了:“我也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活着回来,我就同意他带着你离开,可是他没做到,作为他失败的代价,他在意的你就要归我所有,你是你哥的替代品,是最优秀的替代品,你是代替你哥存活,也是代替你哥向我赔罪的!”
“这是我跟你哥之间的赌约,他输了,所以你归我!我有权篡改你的记忆,我有权命令你为我做事,因为是你哥输了,你要恨,就该恨把你当成条件来跟我交换的你哥!”
时絮:“我不会恨我哥。”
他知道时岩还是在歪曲事实,哥哥永远不会把他当做交换自由的工具。
时岩怒喝道:“所以你就来恨我?我是你父亲,儿子听父亲的话是天经地义,我现在愿意跟你好好说话,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时絮应该要感谢时岩多年来的培养,能让他在时岩面前处变不惊,即使时岩拿哥哥来借题发挥刺激他,他也能波澜不惊。
“姐姐呢?她是怎么死的?”
时岩一怔,从他的表情,时絮就能猜测出结果来了。
姐姐同样不是因意外死亡的,哪有那么多意外呢,还巧合的一连发生在他的哥哥姐姐身上。
“她也被你派去剿灭污染物了。”不是问句,时絮已经有了肯定。
时岩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时絮与时岩沉默的对视,气氛降至冰点。
时岩之所以如此激进的想要掌握权势与力量,就是不想受制于人,不想再接受那些高高在上的眼神。
有了权势地位后,他好久都没有畏惧过谁的目光了,那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时絮的目光如同时絮那把趁手的锋利长刀,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一般。
时岩被盯得毛骨悚然,在窒息之前,他再次开口:“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报复我?要杀了我?”
时岩强撑出最后一点气势:“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对我做什么,身为异种管理局队长,你更不能这样做。”
他既是在提醒时絮,也是在安慰自己。
法律限制了时絮,时絮永远都不能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无法用时絮最擅长的审讯手段折磨他。
因为,时絮是他的儿子,儿子不能对父亲做什么。
就算时岩不说,时絮也清楚这一点。
在林致的幻境中,他能毫不犹豫的将钢笔扎入时岩的脖子里,但在现实中,他无法这样做。
尽管他很想在现实中真实的体验一回,可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时絮:“异种管理局队长我不想当了。”
时岩嘲笑道:“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报复我?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你只是在自毁前途。”
“是吗,那我还挺想试一试的。”时絮轻笑,“这个队长谁爱当谁当。”
反正他是不想再当了,帮一群没什么深交的陌生人收拾烂摊子,这种生活他早就厌倦了。
他那轻慢的态度再次激怒了时岩:“时絮!”
时絮懒洋洋应了一声,嗤道:“看来你还是挺在乎这个身份的嘛,有个在异种管理局当队长的儿子让你很长脸是吗?没有进化成新人类,没有获得异能让你很遗憾是吗?所以你才会疯狂地在你儿子身上补回缺失的遗憾?”
时岩面色铁青,瞳孔猛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很显然,时絮猜对了他心底的秘密,还当着他的面,用嘲讽的口吻嘲笑着他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想。
“你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吗?”
就算时絮是最强的人类又如何,他手底下有那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时絮吗?
时絮点点头:“那我挺期待你向我出招的,不过,你别忘了你说的话,我是杀不了你,但你同样也杀不了我,谁叫我是您的儿子呢,您说对吧,父亲。”
时岩:“……”
时岩说出那些话时挺虚的,他心底里知道,他手下那么多人加起来都对付不了时絮,除非沈侨和异能监察处那个老东西出手,不然谁都制服不了时絮。
时絮眼眸一暗,轻佻的语气陡然化为了凌厉:“世界裂缝第一次开启是在7年前,哥哥却在我5岁那年就遇到了SSS级污染物,这是怎么回事?”
话题陡然切换,打了时岩一个猝不及防,对上时絮充满探究的目光,心脏不自觉地猛颤了几下。
时岩知道,一旦时絮得知了真相,就会生出更多的疑问。
大部分人类所知的信息都与时絮一致,他们都认为,世界裂缝第一次开启是在7年前,但其实,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知道,世界裂缝真正的开启时间其实是在30年前。
这个秘密随着裂缝关闭后一同被埋藏了,除了包括他在内的少数人,其他人类的记忆都被封印了。
时岩不打算跟时絮解释这件事,却想抓住这件事再次栓住时絮。
“你想知道原因?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你手下不是还有很多人吗?怎么,离了我,你就不能活了是吗?”时絮冷嘲道,“你从一堆人中挑选了时牧,精心培养他,不就是想让他代替我的存在的吗?”
时岩一噎。
时牧是很优秀,但时牧现在还小,时絮有了这么高的成就,不过也才24岁,未来可期,不到最后时刻,他都不想放弃时絮。
因为时絮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人形兵器。
那么完美的作品,他怎么甘愿放手?
时絮:“你还想跟我玩父慈子孝这一套吗?”
“吞噬你哥的那只SSS级污染物被你杀死了,但杀死你姐姐的那只污染物还活着,我可以告诉你,那只污染物在哪里。”
但肯定是有条件的。
“不需要。”时絮淡淡道。
既然时岩不愿意回答他,他会自己想办法找到答案的。
找到裂缝开启的正确时间,时岩让哥哥姐姐屡次去裂缝中涉险的真正原因,以及,那只吞噬姐姐的污染物的踪迹。
时岩浑身颤抖,在沉默之时,他想了很多方法,没有一个方法能够有效的留住时絮。
时絮这个孩子非常特别,时岩无法让自己成为时絮最重要的存在,他在时絮的哥哥身上看到了希望,所以,在时絮哥哥死后,他才会对时絮撒下一个又一个谎言,只为了用亲情枷锁捆绑住时絮。
而这次,他还想利用时絮的姐姐来牵绊住时絮,可惜,时絮学精了,不会再种这种套路。
想到什么,时岩痴笑出声:“其实你应该早就恢复了一点记忆吧,你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你哥变成了怪物,你亲手杀死了那只怪物,亲手杀死了你哥!你之前没想着反抗我,为什么现在要来反抗我?你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吧,等待记忆全部苏醒,找我当面对质,将杀了你哥的罪名全部推到我头上……”
时絮面无表情,等到时岩停止了声音后才开口:“我是在等记忆全部恢复……”
因为他能感觉到,他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总有一道声音在提醒他,那句话很重要,如果提早展开了报复,即使今后知道了那东西是什么,他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等待到现在,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哥哥让他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
所以,他不会选择与时岩同归于尽。
他最听哥哥的话了。
“我会向沈局递交辞呈的。”
时岩:“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絮:“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时岩不敢置信:“你觉得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为什么不可以?”时絮眼皮轻抬,对时岩早就没了恭敬态度,“事到如今,你还可以拿什么来限制我?”
时岩呼吸一滞。
的确,没了亲情束缚后,他无法再限制时絮了。
时絮轻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放心,我不会杀你,日子还长着,我们慢慢来。”
时岩后背升起一股凉意,他很欣赏时絮的冷酷,这也是他教时絮的,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而当他成为时絮的敌人之后,他忽然开始害怕,也开始后悔了。
时絮缓步朝时岩靠近,向时岩伸出了手。
时岩一惊,大叫道:“你想做什么!”
时絮没有回答,还在继续朝时岩逼近。
时岩太熟悉时絮的手段了,时絮能够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单凭外表却又看不出来那人受了多严重的伤。
时絮难道真的想对他这样做?
“你个疯子!来人啊!时牧!”时岩一边大叫着,一边退到了身后的书架上,慌乱间弄倒一堆书籍,厚重的书本砸在了他的头顶与肩膀上,疼得他五官扭曲。
他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的紧急呼叫铃,伸手要去按的时候,手腕被时絮紧紧扣住。
时岩浑身发抖,惊恐地瞪着时絮,这种时刻还不忘提醒自己的身份:“时絮,我是你父亲,你不能对我出手!”
扣住他手腕的力道越收越紧,很显然,时絮压根没想过控制力道,时絮是真的想将他的手腕给折断。
“时絮!”
就在时岩叫哑了声音之后,时絮才松开了时岩的手。
时岩表情呆滞,已然忘记了呼吸。
“还要喊人吗?”时絮问。
时岩发不出声音,时絮又问道:“你要喊谁?需要我帮你喊吗?”
时岩还是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被惊恐占据,发不出丁点声音。
时絮看了眼挂钟,叹息道:“自你发出求救到现在过了半分钟,没人上来救你,不需要半分钟,我就可以让你死得悄无声息,只要我想。”
时岩紧张地咽了下喉咙,额上的汗水滑下,打湿了上衣领口。
“杀你太简单了,还没有杀了你后需要应付的事情来得复杂,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不会做,这是您教我的,我都记着呢。”
时絮收起了全身的尖刺与冰冷,挂起了温文尔雅的笑容:“走吧父亲,该去楼下见见我的男朋友了,总不能让客人等太久,您说对吗?”
以往,总是时岩站在高位,不紧不慢地把控着节奏。
而如今,位置忽然对调,时絮不知何时站在了时岩头顶,含笑俯视着时岩,仿佛在看一只随时都能被他踩死的蚂蚁。
看着时岩狼狈的面色,时絮忽然感叹力量的好处。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再高傲的人都要屈服。
时絮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站定,转身看向仍旧狼狈站在书架前的时岩,微笑道:“父亲,您刚才呼救的样子真有趣。”
“……”时岩胸口钝痛,恨不得将时絮撕裂。
他生平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颜面,时絮将他最在乎的东西撕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践踏了。
这就是时絮的报复。
而这,还只是开始-
时絮上楼后,顾绥安安静静待在客厅里,佣人送上了糕点茶水,他一口都没有动。
他对食物本就不感兴趣,没有时絮的允许,他不会吃别人的食物的。
还没看到时絮的身影,顾绥就凭脚步声认出了时絮,他快步冲到了楼梯口,与楼上的时絮对上了视线。
“老婆!”
时絮恍惚看到了顾绥身后不停摇晃的尾巴,这家伙的热情程度已经超过了狗狗。
时絮低低“嗯”了声,看到顾绥朝他伸来的手,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入了顾绥的掌心之中,手指才一碰上,他的手就被滚烫的大掌牢牢包裹住。
“老婆,你爸没有欺负你吧?”顾绥担忧地问。
这话问反了,时絮没有纠正:“没有。”
“那就好。”顾绥伸出另只手,要去扶时絮的腰,被时絮拍开,他撇了下嘴,讪讪收回了不安分的爪子。
“老婆,我们现在回家吗?”
时絮:“不着急,先跟我父亲见一面吧。”
顾绥乖巧道:“好。”
时絮忽然看向顾绥,顾绥眨了眨眼,白皙的面颊迅速窜上薄红,害羞道:“老婆,你盯着我做什么?是要跟我告白吗?”
“……”
时絮轻笑出声。
没有骂他也没有反驳他的话,难道是真的?!
顾绥眼睛发亮,低头,更近地去看时絮的笑眼,雀跃道:“老婆,你真的要跟我告白吗?”
时絮抬手摸了摸顾绥的脸颊,发红的位置异常滚烫,连带着他的手指也跟着烫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顾绥:“你说的是哪一个?”
时絮:“表现好了,我会给你奖励。”-
时絮和顾绥在楼下等了快20分钟才等到时岩。
时岩太过在意自己的外表,时絮离开后,他去浴室收拾了一番,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之后才又出现在时絮面前。
尽管时絮已经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他还是这样做了。
在时絮看来,十分的可笑。
再见时絮,时岩的表情非常难堪,他一秒都不想在时絮身上停留,当看到顾绥时,难堪的表情瞬间僵住。
时絮已经跟他打过预防针了,印象中的污染物都是丑陋不堪的,但面前这只污染物截然不同。
如果时絮事先不提醒他的话,他绝对无法认出这副俊逸皮囊下的真实身份。
在时岩发愣之时,顾绥走到时岩面前,冲时岩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您好,我叫顾绥,是老……时絮的男朋友。”
时岩回过神来,望着伸过来的手,这是一只正常人类的手。
时岩一连受了太多惊吓,已经忘记排斥污染物的事情了,见顾绥态度恭敬,他下意识要去握顾绥的手。
然而,握住的却是一团黏腻的东西。
眼前高大英俊的青年转眼就变成了一堵肮脏的污染物,它还保持着原来的身高,污泥自他头顶涌出,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滴落灌溉过全身。
时岩与污染物交握的那只手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那些污秽之物,他惊慌地甩开了污染物的手。
污泥之中露出一双金色眼睛,诡异的是,那双眼里泛起了水光。
污染物委屈道:“您不喜欢我吗?您不肯接受我跟您的儿子在一起吗?”
不接受!
他怎么可能会接受!
“恶心的东西,给我滚出去!”时岩那只沾了泥的手正在不停抖动,对于有重度洁癖的他来说,沾上污染物的东西,怎么洗都无法洗干净,不如剁了算了!
“时絮,你快把这只污染物给杀了!”
时絮站在一旁没有动作,平静地观望这一切,笑道:“您真的疯了吧,我怎么会杀我的男朋友呢!”
“是你疯了!你怎么会跟一只污染物谈恋爱呢!”时岩目眦欲裂,疯狂喊着另一个救兵的名字,“时牧!时牧!人呢!快帮我把它杀了!”
时牧闻听动静赶来时,时絮和顾绥已经离开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癫狂的时岩,信念崩塌。
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一面?-
时絮没有坐司机的车,带着顾绥漫步在林荫道上。
从庄园出来,顾绥就变回了正常,人高马大的家伙靠在时絮的肩膀上抽泣,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你爸不喜欢我……”这话顾绥已经说了好几遍了,越说还越委屈。
时絮难得有了耐心,哄着这位委屈巴巴的小媳妇。
“这不是挺好的吗。”
顾绥难过道:“我真的很丑吗?”
都把时岩给丑疯了。
他在意的其实是这个。
时絮被逗笑,脚步停了下来,顾绥也一并停下。
时絮拍拍顾绥的脸颊,顾绥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小声咕哝:“我还没靠够呢。”
下一秒,脸颊就被时絮捧住。
时絮专注地审视顾绥的脸,没多久就得出了结论:“不丑,很好看。”
顾绥被哄得晕晕乎乎的,时絮的大拇指离他的嘴角很近,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舌头无意间碰上时絮的手指,只一下,就让他快要醉了。
还想要更多老婆的味道!
“老婆,我完成了我们的约定,你可以给我奖励了吗?”
他借着这阵恍惚,大胆地抓住了时絮的手。
操控着,缓缓挪动,将时絮的手指挤入了他的唇缝中……
第29章
时絮注意到了顾绥的小动作,凭他的反应能力,想要躲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他仿佛被顾绥施了定身术那般,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顾绥朝他逼近。
手指被顾绥操控着,被含入了温热湿软的口腔内。
时絮曾经有过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他想知道污染物的里面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和人类的触感一样。
现在他了解了,与塑造出来的外表一样,污染物的里面与正常人类别无二致。
但与此同时,时絮体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从未与人亲密接触过,即使是最好的朋友祁愈,最多也只是拥抱一下。
触摸自己口腔,与触摸别人的口腔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酥麻感自指尖开始,随即窜遍至全身,□□与灵魂的双重震荡让时絮险些招架不住。
污染物却没注意到时絮的异常,仿佛尝到了什么美味珍馐般,一入口便放肆地吸吮起来。
柔软的舌头包裹住细长手指,将时絮的味道牢牢锁在自己的口腔内,顾绥的双眼定定凝望着时絮,用眼神向时絮表达自己此刻的亢奋。
【终于又吃到老婆了!老婆好甜!好喜欢~】
粗重滚烫的鼻息喷洒在时絮的手背上,时絮的手不住颤抖。
与无数污染物和异种过招,时絮从没觉得困扰过,而此刻,只不过是被顾绥含住了手指,身体的力量就流失了大半,且随着对方不停吸吮,他的力量还在继续流失中。
“够了……”怪异的感觉即将将自己淹没之前,时絮冷声下令,同时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指。
他才意识到,被含住的那根手指早已没了力气,顾绥咬得太紧了,让他没办法拿出来,反倒是顾绥被他呵斥之后,恋恋不舍地先放开了他。
时絮的手指终于脱离了顾绥的口腔,顾绥眼眸愈发深邃,像只不知餍足的狼犬,追逐着没有断掉的银线,伸舌卷走了时絮指尖上的晶莹水液,这过程中,时絮的手指又与柔软的舌头发生触碰,引得时絮又一阵颤栗。
时絮震惊于这陌生又奇妙的触感,怔怔望着眼前未得到满足的家伙。
顾绥的脑袋低垂着,视线与他保持在同一高度,漆黑的发丝蔫蔫垂落着,眼皮也耷拉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使得那双金灿灿的眼眸添了几分可怜意味。
顾绥什么都没说,但时絮莫名能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意思来:【还没有吃够,还想继续吃老婆的手指。】
时絮不喜欢别人不过问一声就擅自对他出手,食指上还沾着污染物留下的口水,这已经冒犯了他的禁忌,奇怪的是,时絮生不起一点气来。
“老婆,你怎么不说话呀?你生气了吗?”顾绥膝盖微弯,自下而上去捕捉时絮的双眼,小心翼翼道,“我擅作主张让你生气了吗?”
这家伙也知道自己擅作主张了吗?
但即使知道了,这家伙下次还敢这么对自己。
时絮抬起另一只没被顾绥碰过的手,掐住顾绥的下巴,沉声发问:“我有说过给你哪种奖励吗?”
顾绥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时絮:“知道我会生气,你怎么还敢这样做?”
顾绥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我…我……”
时絮:“我要听实话。”
顾绥立马变得口齿伶俐:“老婆的味道太好了,我忍不住!”
时絮轻笑出声,顾绥被那柔和的笑容蛊惑,放下了所有防备,就在他以为时絮不生气了时,掐住他下巴的力道收紧了几分。
时絮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是冷的:“忍不住也给我忍着,再有下次,你就从我家滚出去。”
顾绥:“……”
完了,老婆真生气了!-
回到家后时间尚早,时絮午睡了会,下午去了异种管理局一趟。
许多人见了时絮,都以为他是回来上班的,纷纷冲时絮热情地打招呼。
林致那件事才过不久,这些人仿佛忘记自己之前对时絮的误会疏离,仿佛之前对时絮失望的不是他们一样,还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厚着脸皮与时絮正常相处。
时絮不关心这些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能确信,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这些人依旧会误会他。
所以,从进入异种管理局后,时絮就没想过与这些人深交,他在管理局里唯一的朋友只有祁愈。
时絮直接去了沈局的办公室,向沈局递交了辞呈。
“你真的考虑好了?”看到信封上几个字时,沈局没有一点惊讶。
时絮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他,他就猜出时絮可能要离开,所以这会看到时絮的辞职信,他才不会讶异。
时絮:“嗯,我想得很清楚了。”
沈局:“离开异种管理局后,你打算做什么?”
时絮:“找份适合我的工作吧。”
沈局笑道:“适合你的工作有很多。”
时絮也跟着笑起来:“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
沈局:“那你为什么要辞职?继续在这里工作不好吗?”
“这就算了。”时絮毫不犹豫拒绝了,他想了想,如实道,“在这里工作太累了。”
沈局并未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局里拥有特殊异能的人才很多,但真正有能力的人太少,说实话,我还挺不舍得放你离开的。”
沈局看向时絮,流露出几分慈祥,还带着几分期盼。
此刻的他们不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而更像是一对爷孙。
在公事上,沈局对谁都是严格的,除公事以外,他是平易近人的。
时絮曾多次受到对方的照顾,他知道对方很赏识他,也不怪沈局在林致这件事上对他步步紧逼,毕竟,沈局也有自己的难处。
但是,如果为了报答沈局对他的照顾,就牺牲自己的感受继续留在这里上班,他会受不了。
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时絮无奈道:“您饶了我吧。”
沈局收起了那几分不多的可怜劲:“好吧,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
时絮笑道:“软的没用,您就打算跟我来硬的是吗?”
沈局:“那我这招对你有用吗?”
“很抱歉。”时絮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沈局最后的希望,“没有用!”
沈局给了时絮一个眼刀,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你来之前,你父亲给我打了电话。”
时絮:“他想让您挽留我?”
“是啊!”沈局得意道,“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求我呢。”
以时岩和沈局紧迫的关系,时岩能放下脸来拜托沈局实属不易,看来时岩是真的很在乎‘异能管理局队长’这个身份,而不是时絮这个儿子。
时絮:“那您为什么还愿意放我离开?”
沈局嘲讽一笑:“比起挽留你,你离开后对他的打击一定最大,我比较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
对方当着自己这个儿子的面说父亲的坏话,时絮却无动于衷。
沈局也是知道时絮和时岩的关系紧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说出口。
“你离开后,会有人接替队长的位置,如果你找不到工作,你还可以回来上班,异种管理局正队长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沈局给够时絮颜面了,时絮只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沈局朝他挥挥手,时絮道了声别,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没有外出任务,大部分人都待在管理局里没有出去,听说时絮回来了,许多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时絮是官复原职回来上班了。
原定今天是时絮训练他们的日子,一些人自觉地来到了训练室里,等着时絮过来。
等了快半个小时,都不见时絮的踪影,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时絮辞职了-
时絮一战成名之后就颇受关注。
家世显赫,温和清隽,人类战力天花板,各种buff叠加,让时絮成了许多人的梦中情人。
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多多少少都对他有所了解,娱乐圈内炙手可热的顶流偶像都没有他的知名度高。
沈局在时絮离开管理局后就公布了时絮离职的消息,同时又宣布了继任队长的人选。
但后者并不在众人的关心范围里,众人都好奇的是,时絮为什么要辞职?
【听我一个在管理局上班的朋友说,好像是跟最近发生的事件有关,时队是心寒了所以才选择离开的。】
【心寒?你们对我的时队做了什么!】
【没有时队在的异种管理局,突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怀念时队给我们训练的日子。】
【马后炮可闭嘴吧,时队在的时候,你们不是经常说时队是魔鬼吗?人走了后才知道后悔,有什么用啊!】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时队选择辞职呢?有知情者能站出来解释一下吗?】
【除了时絮之外,我不觉得有其他人能胜任队长,时絮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安心,其他人都无法替代!】
异种管理局五百米外的一家西餐厅,时絮跟祁愈约了在这里见面,打算吃一顿下午茶就回家,也算是为他在异种管理局最后一天做个告别。
两人还是要了同一个包房,点了几道主食之后,又追加了一份巧克力蛋糕。
祁愈从坐下后就开始刷手机。
沈局在异种管理局的官博上公布了这几则消息,话题中带上了时絮,讨论度自然少不了。
祁愈每刷新一次,官博底下的评论就多出几百条,都是在关心时絮为什么要辞职的,剩下的不是在惋惜时絮的才能的,就是在阴谋论的。
“啧,你在的时候他们不停地挑刺,你一离开就突然想起你的好来了,我也算是看清楚这群人的嘴脸了……”
时絮拿过祁愈手边的小蛋糕,慢悠悠道:“什么叫我在的时候?说的像是我死了一样。”
祁愈讪笑道:“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的,你别歪曲我的话,我的重点是这个吗!”
时絮:“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随他们吧。”
祁愈支着腮,可惜道:“我真的挺想将答案告诉给你的粉丝的,让他们骂一下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们,你对那群家伙也不差吧,有难就帮,什么事情都你来抗,他们得了你的照顾,一遇到事情就推三阻四,生怕责任落到自己头上,这次的事情后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让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有福能同享,有难不能同当,这群人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你是不知道!我来找你之前被好多人给堵住了,他们都追问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是不是林致的事情导致你对他们失望,心寒了才离开的,我当时真的很想说是啊,你是他们的队长,林致是异能监察处的人,他们不相信你,反倒相信了林致的谎言!”
“但我没有说,他们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真的很想翻白眼,对不起谁都会说,他们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就该当面跟你道歉,让我转达是什么鬼啊!一点诚意都没有!”
祁愈喘口气的功夫,时絮不紧不慢问:“说够了吗?”
“没呢!”祁愈气鼓鼓道,“我还可以说一整天!”
“那你继续说。”时絮点点头,也不觉得祁愈聒噪,继续品尝他的小蛋糕。
满足都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看样子丝毫不为之前的事情而感到忧愁,也没有因为祁愈的话而有所动容。
祁愈有些佩服时絮的心态,也渐渐领悟过来,时絮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些人不值得信任,时絮之所以愿意帮助他们,是因为时絮是队长,他有自己的责任。
而没了‘异种管理局队长’这个身份之后,那群人的安危已经与时絮毫无关系了。
离开异种管理局对时絮来说是一件好事,时絮不需要背负沉重的压力了。
“能者多劳,这个词真的很嘲讽。”祁愈忿忿道。
时絮笑而不语。
祁愈说了一大堆,总算将满肚子的气给发泄出去了。
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不高兴道:“沈局为什么会选林权接替你的位置呢?”
时絮反问:“怎么,你想当队长?”
祁愈立马摆摆手,嫌弃道:“这个位置谁爱坐谁坐,反正我是不坐的,副队长就挺好,压力没队长大。”
那么多人想要这个位置,他们两个却嫌弃得不行。
时絮忍不住低笑起来,笑够了,才回答了祁愈上一个问题:“是我向沈局推荐的林权。”
祁愈短暂的怔忡后,不可思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权和他的弟弟为了这个位置处处针对我,既然林权这么想要当队长,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他知道后会感激我的。”
祁愈:“……不,我觉得他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被你气死!”
因为这个队长位置,自己的弟弟疯魔了丧命了,原以为要千辛万苦才能得到这个位置,结果是别人不要后转送的,这对林权来说绝对是最大的耻辱。
祁愈站在林权的角度换位思考,光想想就觉得万分痛苦,而且,折磨林权的不止如此。
林权在今后还会切身体会到时絮的忧愁,渐渐理解时絮为什么不想当这个队长,到时候,也不知道林权会作何感想。
时絮:“是嘛,他的个性真的挺难搞的,这不行那不行,啧,麻烦。”
“……”祁愈忽然不敢直视时絮,小心翼翼瞟了时絮几眼。
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他是时絮的朋友而不是时絮的敌人,做时絮的对手,一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祁愈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个不停,从时絮出发去异种管理局后,顾绥每隔五分钟就给他发一条短信,到现在已经积累了不知多少条了。
时絮没有耐心将这些短信一一看完,看了眼最新短信,大致了解顾绥的意思:顾绥在跟他道歉。
时絮的气早就消了,应该说,他其实没有多生气,只是无法适应与别人亲密接触,而且还是一只污染物。
下意识用怒火来掩盖奇怪的情绪与身体的异样,早在顾绥跟他说第一句“对不起”时,他就不生气了。
只是,他还是想故意晾着顾绥。
不磨磨这家伙,迟早会变得无法无天。
这次可以擅作主张的吃他的手指,下次是不是就……
勺子落在金属盘子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时絮放下了勺子,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手机恰在这时又振动了几下,时絮下意识扫了一眼,这次没有文字,顾绥发了一个视频过来。
时絮按捺不住好奇,打开了手机。
这个视频只有7秒钟,大门敞开着,镜头从他家玄关拍到了别墅外,一只透明的水母从玄关处滚动,像颗皮球一般,咕噜噜滚到了别墅外的草坪上。
时絮刚看完视频,顾绥的新消息就发了过来:【老婆,我从你家滚出去了哦,你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时絮:“……”
时絮自己都没有发觉,在他看完视频后,他的眼里弥漫起笑意。
在旁安静如鸡的祁愈见证了一切,他很想知道时絮看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太熟悉时絮了,时絮的表情在他看来才会那么惊悚。
祁愈咽了咽喉咙,大着胆子靠近了时絮,装作去夹时絮那边的菜,目光紧盯住时絮手上的手机。
他就看一眼。
然而,时絮一眼都不让他看,就摁灭了屏幕,手机倒转放回到了桌上。
祁愈:“……”
“做什么?”时絮转头看向做贼心虚的祁愈。
祁愈立马缩了回去,挺直了腰板,小声道:“没什么。”
害怕被时絮发现自己的小心思,祁愈赶紧找了个话题:“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时絮想了想,道:“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祁愈,“在你看来,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时絮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不经思考便回答:“我想找个朝九晚五的清闲工作,找个人结婚。”
这要求还真不高,祁愈的重点是:“找谁结婚?你有中意的人了?”
之所以是中意而不是喜欢,是以祁愈对时絮的了解,时絮很难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如果时絮要结婚,他选择的结婚对象绝对不是他喜欢的人,而是让他满意,能够安稳度过下半生的人。
简单点来说,就是凑合过。
时絮:“算是有吧。”
祁愈的好奇心猛然爆发,激动问:“是谁?我认识吗?”
时絮:“你不认识。”
祁愈:“那能介绍我认识吗?”
时絮:“可以。”
祁愈兴奋道:“什么时候?今天可以吗?”
“改天吧。”时絮说,“我还没向他求婚,等确定了再说。”
祁愈嘿嘿一笑:“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会求婚,需要哥们帮你出出主意吗?”
时絮:“你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你怎么帮我出主意?”
祁愈:“……”有这么打击人的吗?
祁愈的好奇心还没被满足,逮着时絮问了许多,恨不得将对方的生辰八字都给问出来,但聊了许久,他也只知道,时絮中意的那个家伙叫顾绥,是个男的。
同性婚姻合法的现在,祁愈并不排斥同性恋,令他意外的是,时絮竟然会喜欢男人。
不过细想,如果时絮说他喜欢女人的话,他也会惊讶一下,毕竟在他看来,时絮应该谁都不会喜欢。
“我以为我的孩子快上初中了你都还没有结婚呢,没想到比我快了那么多,悄无声息的就有了结婚对象……”祁愈止不住地感叹,也止不住八卦之心,“是什么契机让你觉得就是这个人了呀?”
时絮:“他有了我的孩子,我得对他负责。”
祁愈:“……”
祁愈:“???”-
时絮回到家时,远远就看到草坪上瘫着一大滩果冻状的物体,被身下的草叶映衬得绿油油的。
听到他的脚步声,果冻立马膨胀起来,露出了一双熟悉的鎏金色眼睛,兴奋大喊:“老婆你回来啦~”
‘回家时有人欢迎自己’,这话在曾经的时絮看来十分矫情,但真的体验过后,时絮觉得矫情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突然的,就想一直这样下去。
时絮走到污染物面前站定,垂眸俯视着脚下的果冻,问:“在外面做什么?”
污染物小声道:“老婆生气了,我听老婆的话,滚出家门了。”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时絮说着就要进门,裤脚被污染物扯住了。
回头就见污染物泪眼汪汪望着自己,可怜兮兮道:“老婆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的,我下次不敢了。”
心脏某块位置塌陷下去,时絮转身,在污染物面前蹲下,伸手戳了下污染物的脑袋。
很柔软,一如他变得柔软的心。
“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时絮问。
污染物高兴地蹭了蹭时絮的手指,乖乖道:“这个样子,老婆会高兴一点。”
时絮想到,曾经的他将污染物大卸八块,并且不允许污染物恢复原状,污染物可能觉得,这个样子会讨自己的欢心吧。
真是有够傻的。
时絮又戳了下污染物的脑袋,命令道:“变成人吧。”
话音刚落,俊美的男人便出现在了时絮面前,随着身体变大,时絮的手指跟着下移,从污染物的脑袋滑到了污染物的嘴角。
顾绥眨了眨眼,这次却不敢问时絮能不能履行约定了,也不敢冒然含住时絮的手指。
他僵硬不动,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让时絮的手指能在他嘴角多停留一会。
顾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切换人身之后,身上还穿着时絮送给他的那套衣服。
还是穿了好几天的那一套,足以证明,这只污染物很专情。
“我辞职了。”时絮忽然说。
顾绥“啊”了声,想到什么,他迅速变出一大堆宝石,捧到时絮面前:“我可以养老婆的,我有好多宝石,全部给老婆!”
时絮轻笑出声,顾绥贪恋地盯着那抹笑容,又变出了无数宝石,堆成了一座宝石小山,似乎觉得这样做就能让时絮开心,继续对他微笑。
“老婆,你喜欢吗?”
时絮的手指离开了顾绥的嘴角,沿着形状优美的唇线滑动,最后落到了右边嘴角,那个藏有梨涡的位置。
“跟我结婚吧。”
顾绥怔住,时絮的手指用力压了压,似是对顾绥的反应很不满意:“你不想吗?”
“愿意!”这次没有丝毫的停顿,顾绥激动地扔掉了宝石,想要拥抱住时絮,却想起时絮上午的态度不敢行动,激动却没有少半分。
结婚!
他要跟老婆结婚了!
“我还没给你奖励呢。”时絮眉眼一弯。
“结婚就是最大的奖励了!”顾绥痴痴笑着。
脖子被时絮的手臂勾住,顾绥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絮想做什么,柔软的嘴唇便贴上了他的嘴唇。
第30章
时絮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好闻味道,顾绥最爱的便是这种味道,恨不得将时絮给吞吃入腹。
属于时絮的气息灌入他的嘴里,他脸上的痴迷愈发浓重,在感受到时絮的气息的下一秒就反客为主,扣住时絮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污染物不懂接吻是什么,但为了与时絮接吻,他做足了准备。
他从网上学来的那些知识足够弥补第一次实践的不足。
撬开时絮的唇缝,舌头长驱直入,勾住时絮的舌头,才尝到一点时絮的津液,后颈就被时絮用力捏住。
时絮没用太大的力气,察觉到顾绥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后,他才加大了力,这点力量足够让他曾经的下属们惨痛出生,顾绥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污染物是感觉得到疼痛的,但眼前这只污染物的忍痛力太强,又或许是,对他的渴望压制了疼痛,哪怕是痛死,也要与他缠绵到底。
过于兴奋使得顾绥身后长出了无数条透明触手,在夕阳的映照下泛出橙红的光彩,它们缠上了时絮的身体,锁住时絮的四肢以及腰身,收得不紧,却也让时絮无法挣脱。
一根触手轻柔地拖着时絮的后颈,想让时絮得到放松,但触手的主人的攻势未曾停下,根本不给时絮放松的机会。
舌头紧密纠缠着,搅弄出湿滑的水液,啧啧水声清晰地钻入时絮的耳里,刺激着时絮敏感的神经。
唇肉碾磨间仿佛擦出了火,烫得时絮失去了理智。
事到如今,时絮仍然觉得与污染物接吻是恶心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主动亲吻污染物。
或许是被顾绥傻气的笑容蛊惑,又或许只是履行约定,满足一下顾绥的心愿而已。
嘴唇、舌头以及理智都被对方掌控在手心的感觉很不好受,那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又来了,且比被顾绥含住手指时还要强烈,让他全身脱力。
他的意识明明是想要挥拳去揍顾绥的,抬起手时却发现顾绥早已封住了他的手,而他没有力气去挣脱顾绥。
于是,任由顾绥疯狂侵略,直到他喘不上气来后,顾绥才恋恋不舍放开了他。
还没有完全放开。
顾绥的唇虚虚贴着他的嘴唇,流连般在其上啄吻了好几下,退出前带出来的银丝粘在两人的唇上,被顾绥贪婪地卷入嘴里,细细品味,眼角眉梢都是餍足。
“老婆,你好甜啊……”顾绥仿佛一只吃饱了的大狗,拿额头蹭蹭时絮的额头,又拿鼻尖撞撞时絮的鼻尖,满眼都是爱意。
每蹭一下,都要向时絮吐露一句爱语,诉说自己有多喜欢时絮,直白而又热烈。
最后,嘴唇再去碰时絮的嘴唇前,时絮抬起了手,捂住了他的面颊,用力将他推开。
顾绥被这力道推得清醒过来,也发现了时絮动作中携带的怒火。
时絮胸膛不住起伏,目光森冷,嗓音被搅弄得沙哑不堪,仍旧充满震慑力:“给我滚!”
顾绥:“……”-
俊美的青年蹲在别墅门口已有两个小时了,这期间,他用他那超乎常人的视力,将门外草坪上的青草数量数了出来,得到答案之后,他都没听到一门之隔内有传来脚步声。
老婆的气还没有消,今晚看来是不会让他进去了。
他不会因为时絮让他滚就真的滚了,就算被骂死皮赖脸,他也要缠着时絮。
时絮刚答应要与他结婚,他怎么可能乖乖放手。
等时絮气消了,他们还要结婚呢。
顾绥幻想着与时絮美好的未来,又将草坪的草数了一遍,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这次,身后的门终于打开了。
时絮洗了澡,换了身洁白的居家服,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唯有眼睛与嘴唇是不同的颜色。
顾绥下意识瞥了眼时絮薄粉的嘴唇,回味着时絮的滋味,面上非常的老实,小心翼翼问:“老婆,你气消了吗?”
时絮松开门把手,转身往屋里走,丢下一句话:“进来吧。”
顾绥的眼睛发亮,连续蹲了几个小时,他的膝盖像是铁打似的,站起来时没有趔趄,眨眼间就踏入了别墅内,关门落锁一气呵成,生怕慢一步,时絮就又要将他赶出门外。
时絮将顾绥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包括顾绥从见到他时,就落在他身上的黏腻视线。
时絮走到沙发边站定,转身看向顾绥,就听顾绥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时絮不答反问:“我有说过让你碰我了吗?”
顾绥摇摇头。
时絮又问:“我有说过让你亲我了吗?”
顾绥还是摇头。
时絮:“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讨厌你吗?”
顾绥不摇头了,睁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无助、委屈与惊慌。
如果不是知道这只污染物在这方面心思单纯,时絮真要夸奖污染物的演技了,连他都觉得这副模样的污染物十足的惹人心疼。
时絮:“我讨厌被你的触手缠上。”
这会让他想起深陷裂缝之时,被无数条触手缠裹住,无法挣脱,回忆起濒临死亡的绝望感。
“对不起……”顾绥焦急解释道,“我不想的,我控制不住它们,一碰上你我就全身亢奋,它们自己长了出来,我下次一定好好控制住它们!”
时絮不为所动,声音愈发冰冷:“无法保证的事就不要许下承诺。”
顾绥抿了下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本该对时絮说声“对不起”的,但又想到时絮的提醒,后知后觉领悟到,他对时絮说过太多对不起了。
为什么会说那么多呢,因为他总是做错事惹时絮生气。
在时絮看来,他一定不值得信任。
顾绥快步走到时絮面前,让他庆幸的是,时絮没有往后退,没有躲开他,反而还微仰头,迎上他的目光。
明明时絮是仰视他的,顾绥却有股被时絮俯视的错觉。
明明时絮没有笑,顾绥却有些看痴了。
他想起时絮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时絮。
他现在有了一个答案,他喜欢时絮的勇敢与高傲,享受着臣服在时絮脚下的快感。
他想,时絮骂他是变态,真的没有骂错。
他就是变态,只对时絮变态。
见顾绥迟迟没有反应,只一味盯着他看,时絮无奈了,为什么这种时候,这家伙都可以盯着他出神?
他有这么好看吗?
时絮无奈提醒:“你想做什么?”
话落,无数根透明触手从顾绥身后窜出,绕过顾绥的身侧,延伸到时絮面前。
顾绥说:“就是它们缠着你的,老婆你生气的话就砍它们解解气吧。”
时絮:“……”
虽然顾绥嘴上将触手与他分离开来,用它们来称呼,但时絮知道,这些触手是这家伙身上的一部分,砍掉它们,顾绥也是会疼的。
他已经无法再像当初那般,能毫不留情地将顾绥给大卸八块。
哪怕知道这样做,顾绥压根不会有事,哪怕是顾绥主动提出让他砍的。
时絮没有说话,目光在触手们上逡巡了一圈,它们长得都一模一样,时絮无法分辨出具体的一根。
他索性问顾绥:“你是用哪两根锁住我的双手的?”
顾绥出卖自己毫不犹豫,立马指出了那两根罪魁祸首。
这两根触手只有手指粗,时絮还能记得被它们缠上时的感觉。
从前,不管被污染物的触手缠上多少次,时絮都能利落地切断他们,这是他第一次陷入困境,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时絮讨厌被束缚,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顾绥问:“老婆,你是想自己切,还是我来切?”
“……”
时絮压下窜起的笑意,指着那两根触手:“你用它们跟我打一架。”
顾绥茫然:“什么?”
时絮懒懒抬眸,反问道:“没听到?”
“我听到了,”顾绥说,“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打架啊!我不能打老婆的。”
时絮不耐烦道:“我让你打你就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可是……”顾绥还在犹豫,时絮直接出招了,他没有用任何武器,而是直接上手抓住那两根触手。
顾绥嘴上说着不愿意,但触手们一接触到时絮,就迫不及待地缠住了时絮的手腕。
与刚才截然不同,时絮这次没有失去力量,他轻易地摆脱了触手们的纠缠,也得出了答案——
他是受到顾绥的影响才会脱力的,亲密接触会让他失去力量。
真是一个荒唐又可笑的制服他的方法。
顾绥的理智尚在,见时絮轻松摆脱了他的触手,触手们高兴地拍了拍,仿佛在为时絮鼓掌。
顾绥识趣地没有再缠上时絮的双手,试探问:“老婆,这样可以了吗?”
“不可以。”时絮犹不满足,“继续,你这次专心一点,不要给我放水。”
顾绥苦着脸:“可我真的不能打老婆。”
家暴是犯法的,而且,他怎么可能会家暴时絮呢!
时絮懒得去思考顾绥在想什么,他扯住顾绥的衣领,将顾绥拉至他面前,他的手没有松开顾绥的衣领,食指在顾绥的喉结上转了一圈,轻轻撩拨着。
“我让你专心打,你如果听我的话,我会给你奖励。”
顾绥眸中迅速堆积了一团墨,喉结上下滚动,但都逃离不了时絮的指尖,身旁的触手们颤栗着,用时絮听不到的声音叫嚣着。
【要奖励!要老婆的奖励!】
【会是什么奖励呢?】
【亲亲!一定是亲亲!!!】
【要老婆亲亲,要吃老婆的嘴巴,吃老婆的口水,吃老婆……】
触手们代表着顾绥心里的阴暗面,也是顾绥最真实的一面。
与狂躁的触手们相比,顾绥表现得非常平静,但紊乱的呼吸出卖了他。
“老婆,我真的不能打你……”顾绥犹豫道,“老婆会生气的。”
他刚才这样做了,时絮就生气了。
就算无法得到时絮的奖励,他也不想再被时絮赶出家门了。
两人的距离再次由时絮缩短,顾绥眼睁睁看着时絮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温软的唇落在他唇上,一触即分。
时絮笑眼微弯,食指抵着他的喉结,清润嗓音带着蛊惑意味:“你不想要这样的奖励吗?”
顾绥心底立即喊出了一个答案:要!
时絮的嘴唇在他眼前一开一合,他能清楚看到湿润的口腔与粉色的舌尖,时絮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脸颊上,被他贪婪地吸进了身体里。
只这一点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已经品尝过时絮的美味了,只这一点怎么能满足呢!
“用尽全力跟我打一架,如果你能让我无法脱困,我会给你更多的奖励。”
顾绥抛弃了犹豫,跳入了时絮的陷阱之中,听从时絮的命令,无数触手们往时絮身上缠去……
这场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客厅内的摆件全部倒下。
小黑猫在中途就逃离了战场,在逃离前,还不忘推着金蛋一起逃跑。
时絮还是没有用武器,在不能斩断触手们的情况下,他撑了很久,最终还是落入了顾绥的掌心中。
身体被锁住,砸在墙上,顾绥用触手撑起防护网,将他牢牢地护在了自己怀里。
时絮没有被砸疼,但落在他唇上的两片嘴唇撞痛了他。
顾绥憋了很久,与刚才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奖励的家伙判若两人。
像只饥饿已久的野兽,疯狂地啃食着好不容易获取到的战利品,贪婪地索取他应得的奖励,比第一次亲吻时还要疯狂。
失去理智的顾绥没有发现,他的进攻没有遭遇到任何阻碍,时絮自己打开了嘴巴,任由他的侵入。
更没有发现,时絮微垂的眼中,流淌着与他相同的渴望与欲望。
时絮习惯了掌控一切,之所以日思夜想都想要除掉顾绥,是因为他第一次在顾绥这尝到了失控的滋味。
如果不是顾绥好心放过了他,他绝对无法从裂缝中逃脱。
被自己的敌人解救了,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所以他做梦都在想,再次见到那只污染物后,该如何杀死它。
现实与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时絮忽然不想杀顾绥了,却又在顾绥那体会到了无力的感觉。
顾绥一开始就向他坦白了,顾绥三分之二的身体被他封印了,同样封印的还有三分之二的力量。
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顾绥也能压制他,这让他极其不爽。
从顾绥那极尽疯狂的亲吻中清醒过来后,更加让他不爽的是,他不抗拒,不排斥顾绥的亲吻,甚至还想再体验一次疯狂的感觉。
但他不会向顾绥吐露他的真实想法,也不会向顾绥表露出他想要亲顾绥的意图。
他不该被一只污染物掌控,而是应该由他来掌控对方。
他想要游刃有余地掌控顾绥,在顾绥察觉不到他真实想法的情况下,满足自己那不能对外人诉说的欲望。
他成功了。
时絮欣赏着顾绥眼里的痴迷与浓重欲望,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尽情的享受这场令他窒息的深吻-
时絮有意在调整自己的生物钟,他不想再过循规蹈矩的生活,不需要逼着自己很早就起床。
这是调整的第一天,时絮还是在平时的时间醒了过来。
冬季天亮得迟,清晨起了大雾,窗外一片灰蒙蒙的,这种天气,让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顾绥是例外。
时絮下楼时,顾绥已经做好了早餐,满满一大桌,中餐西餐都有,种类丰富,再来四个人估计都吃不完。
如果顾绥头顶上有显示亢奋值的话,那它现在一定是一百,而且这一百并不代表顾绥的亢奋值就是一百,只是最高显示是一百,实际上还要往上追加无数倍。
昨晚得到时絮的两次奖励后,顾绥就变成这样了,一夜过去,亢奋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再见到时絮后,又攀升出了一个新数值。
“老婆,我做了好多你爱吃的哦,你想要先吃红糖包?还是葱油面?”顾绥冲时絮眨了眨眼,桃花眼自带几分蛊惑,“还是先吃我呢?”
时絮推开那张越凑越近的脸,昨天的激情未曾让他对顾绥怜惜半分,仍旧能毫不留情道:“离我远点。”
“……”顾绥撇了撇嘴,难过道,“老婆你好无情,你昨天明明对我做了……今天就翻脸不认我了!”
时絮坐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一个红糖包,淡声道:“我昨天对你做了什么?”
顾绥:“你亲了我。”
时絮点点头:“你也亲了我,我们打平了。”
这种话是没办法将顾绥击退的,如时絮所想,顾绥又凑到了他身旁,刚才失落难过的那个人仿佛不是他一样,笑嘻嘻道:“老婆,你不讨厌跟我亲亲了对吗?”
时絮吃着包子,一个眼神都不给顾绥。
顾绥将脑袋凑了过去,强制出现在时絮的视野内,笑容愈发灿烂:“老婆,跟我亲亲不恶心对不对?”
时絮笑道:“你知道恶心是什么意思了?”
时絮曾经跟顾绥解释过恶心的意思,不过是歪曲了正确意思,那时候顾绥信以为真,最喜欢时絮说他恶心了,恨不得时絮天天都对他说一遍。
在与顾绥的相处间,时絮看到了自己恶劣的一面,还发觉了自己的恶趣味。
但只有顾绥能够让他肆无忌惮地袒露真实的自己,换做其他人,他不会这样做。
“我知道了。”顾绥脸上丝毫不见恼怒,他知道时絮的恶作剧,在清楚恶心的真正意思后,也没有去找时絮质问或发泄。
时絮问:“你不生气?”
顾绥毫不在意,抛出了一句惊人的话:“我喜欢老婆骂我。”
“……”时絮望着顾绥,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来真的?”
红糖包里放了猪油,咬得太深,融化的猪油会流出来弄脏了手,所以这种包子只能撕开表皮,蘸着里面的猪油红糖一起吃。
时絮发愣时,融化的猪油从缺口流了出来,即将滴落在时絮的手指前,被顾绥伸舌舔去了。
“要露馅了哦。”顾绥做完后才提醒,又连忙解释道,“我看它快要滴下来了,不由自主就这么做了……”
时絮瞥了眼包子皮上多出来的水液,神色复杂。
要露馅了哦。
顾绥这句话只是单纯的提醒,包子要露馅了。
但时絮总觉得,顾绥提醒的不止是包子,还有他愈发阴暗的心思,越来越膨胀的欲望。
缺口没有被堵住,混合着猪油的红糖汁还是会源源不断从缺口涌出,这次的流速莫名加快了,最终还是落到了时絮的手指上。
顾绥见状,抽出纸巾递给时絮,而他动作时,时絮也有了动作。
他将纸巾递出去的同时,时絮也将手指递向了他。
时絮放下了那个沾满了红糖汁的包子,接触到包子的手不可避免的也沾染上了红糖汁。
修长白皙的手指被赤红的红糖汁浸染,显得愈发白皙,表面覆着一层晶莹的油光,看着十分可口。
顾绥不自觉吞咽了几下喉咙,时絮支着腮,笑盈盈望着他,嗓音含笑:“想吃吗?”
顾绥连连点头,双眼里再无纯澈,时絮只一句话,就搅起了他的渴望。
裹满红糖汁的食指点在顾绥的下唇上,顾绥学乖了,没有时絮的允许,他不敢随意行动,颤抖不停的身体暴露了他压抑的渴望。
时絮任由顾绥煎熬着,等到顾绥急得眼睛都发红后,才缓慢地将食指探入顾绥的唇缝中。
“吃吧。”时絮轻声命令,“舔干净。”
顾绥喉间发出一声嘤咛,像是憋了许久,得到解脱后,太过喜悦的鸣叫。
他迫不及待含住了时絮的手指。
他得听老婆的话。
一根根,仔仔细细地舔舐干净,直到时絮满意为止-
金竹湾曾是S市房价最贵的区域,因污染物入侵后留下了心理阴影,大部分富豪们都搬去了别的位置居住,这片地方日渐萧条。
异种管理局虽然清洗了这个地方,但这片区域时不时会发生污染物袭击人的事件,仍有一些人不害怕,选择继续居住在这里。
程凡在金竹湾做了七年的保安,他曾经差点命丧于污染物口中,连续做了好几年的噩梦,但依旧选择待在这里。同事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坚持待在这个岗位上。
原因很简单,自发生污染物袭击人的事情之后,没人愿意来金竹湾当保安,程凡的工资不断上涨,到如今已经涨到了月薪两万。
没有一个保安能够拥有如此高的月薪,程凡坚信,想要赚钱就得胆子大,他打算在这里再做个几年,攒够了买房钱就退休。
今晚轮到他值夜班,一进入保安室,同事小刘就告诉他:“凡哥,我们要有新同事了。”
程凡讶异。
金竹湾目前只有他、小刘和另外一个叫小王的保安,小刘在这撑了三个月,小王前天刚撑满一个月就做不下去了,向上面提出了辞职。
不过才两天而已,这么快就招到了新人?
“谁这么不怕死啊。”程凡说这话纯属打趣,要说不怕死,他才是真的不怕死,至于小刘,他认定小刘干不满半年就会离开。
小刘干笑了两声,将打听来的说给了程凡听:“我听说他不需要上夜班,朝九晚五,不用加班,工资还跟我们一样……”
小刘越说,程凡的眉头拧得越紧。
程凡学历不高,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对他来说,目前的工作是他这辈子能找到的工资最高的工作了。
没听小刘说之前,他觉得这工作不怎么辛苦,但有了对比之后,他开始心里不平衡了。
“凭什么他能朝九晚五,我们就得夜班轮换?还跟我们拿一样的工资!他谁啊!”
小刘被程凡陡然爆发的怒火吓得一抖,讷讷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可能走后门的吧。”
程凡更加愤怒:“走后门也不能这样啊!等他来了,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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