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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2章 房东


    李茉专注于和张晓雯说话, 并没有注意到傅思延的视线。


    “怎么会这样?”张晓雯也惊讶于言牧当下的境遇,“他不是作为高端人才引进来的吗?没有补贴?”


    不过她问完就想起来他们这里人才补贴审核流程又臭又长,等实际到账起码得好几个月了。


    “但是我那个朋友已经转行不干中介了, 恐怕我帮不了什么。”张晓雯很是无奈地说,“他没考虑过跟人合租吗?”


    “他说不想和陌生人住一起,我当时叫他去问问傅思延来着……”李茉说到这忽地想起这会儿傅思延本人就在场,下意识地就往那看, 结果发现傅思延也在看着自己,当即一慌:“咳咳我是说, 那个,呃……”


    张晓雯也望向了傅思延:“所以你当时叫他去问傅思延什么?”


    李茉眼一闭心一横, 深吸一口气说:“我是让他去问傅思延愿不愿意跟他合租来着但是他好像说傅思延不会同意——”


    她一口气说完, 下定了决心似地勇敢的和傅思延对上了视线:“可能是有点唐突了不过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只想着你好像是一个人住的, 就想着让他试试看来问你。”


    李茉这一番操作看得张晓雯都跟着心惊胆战的,一时间愣住了。


    “我的确是自己一个人住。”傅思延不易觉察地微皱起眉头,“你刚才说他现在住在酒店?”


    “是的。”


    “他主动告诉你的?”


    “不是, 我自己问的。”李茉一听觉得可能有戏, 便跟他简言意骇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他一开始是问我怎么申请教师宿舍, 但是宿舍已经住满了, 我就多问了几句, 就知道他这情况了。”


    傅思延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色:“那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同意?”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他自己不好意思问就干脆这样说了?又或者是你看着太……”李茉斟酌了一下用词, “太冷漠?拒绝的可能性很大?”


    傅思延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什么也没说,径直坐下了。


    “晓雯姐, 你说他这是……有戏还是没戏啊?”李茉小心翼翼地跟张晓雯耳语。


    “不知道,但是以他的个性我看有点悬。”多次在傅思延那碰一鼻子灰的张晓雯还是坚信自己对他的了解,“让他答应这种要求跟要他答应跟我结婚没什么区别,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我倒是觉得不是没可能诶。”李茉说着又偷偷往傅思延的工位那瞄了一眼,“不过晓雯姐,你真喜欢他想追他的话还是更主动点比较好吧?”


    “我……”张晓雯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儿后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我不可能去追他的,他追我还差不多。”


    李茉:“……好吧。”但是晓雯姐,你真觉得傅思延像是会去主动追求别人的人吗……


    关于张晓雯的心思,李茉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但就这样看来,她是一点都不觉得傅思延会对张晓雯产生感情。


    虽然张晓雯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年轻优秀的女性,长相也足够精致,但人家傅思延也不差,甚至比她更胜一筹。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心高气傲的等待对方主动,还是有点太那啥了。更何况傅思延目前也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那等他主动,得猴年马月了。


    说到底,这才是真正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的事情吧。


    “我天,外面太热了,才站了几分钟就感觉整个人要热炸了。”被陈国伟叫出去谈话的言牧满腹牢骚地推开门进来,“这天气真的离不开空调。”


    “诶?你那么快就回来了啊,陈主任找你说啥了?”李茉回过神,问言牧。


    “没说啥,就给我洗了一波脑和灌了一碗毒鸡汤。”言牧看起来的确是热到不行了,大步回到座位坐下后还不停地用手给自己扇风。


    刚才陈国伟叫他出去就是说晚自习的事情。


    他是万万没想到真相居然是按学校惯例,诸如信息技术、音乐、美术、通用技术、体育这类课程的任课老师是不用参与晚自习排班的,但学校为了强行让他这个副班主任参与,就硬是把他排了上去,然后又不好把别的老师挤走,就干脆把他和傅思延排一起了。


    这样就算了,还美名其曰地说这同时也可以让他们多增进一下工作感情增进交流,也好让他尽快进入工作状态,顺便还能多跟傅思延学习学习,一石三鸟有利无害。


    简直放屁。


    “只是给你灌毒鸡汤还算好的啦,至少不是把你拉出去PUA。”李茉在傅思延和言牧之间来回瞄,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她是很想暗示言牧说傅思延可能不介意合住的事情,但碍于场合,终究还是没有明说,只能一边说着无关的事一边疯狂朝言牧使眼色,希望他能跟她稍微心有灵犀一点察觉出不对来。


    “我才刚入职一天不到他能怎么PUA你眼睛怎么了?进脏东西了?”然而事实证明言牧跟她心有灵犀不了一点,丝毫没get到李茉的眼神暗示。


    李茉:“……”没有一丁点的默契!算了!


    “可能空调风对着吹吹的眼睛有点干吧。”李茉决定不再管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的死活,抓起课本就往外冲,“我下一节有课,我先过去了。”


    言牧目送着她开门关门,随后又默默往自己斜后方正在勤勤恳恳运转着的落地式空调,一阵莫名其妙。


    “我寻思着这空调风不是对着我吹的吗?”言牧十分不解地腹诽道。


    “言老师。”身边的傅思延冷不丁地出了声。


    言牧眼皮一跳,心说这人怎么又一本正经的叫起老师了,前两回叫名字不是叫的挺顺口的,这又是唱的哪出?


    “怎么了?”


    傅思延半转过身面向他,表情看着竟然有些许的纠结,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言牧:“?”犹豫啥呢这是?


    “我听说你现在住酒店?”傅思延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对。”言牧闻言一愣,“不过你是听谁说——好吧,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李茉那个大嘴巴,看来我得注意点了。”


    傅思延:“没地方住?”


    “呃……是啊。想申请学校宿舍,结果宿舍住满了。”如此直白的承认自己现在无家可归,言牧厚习惯的脸皮也有点抵不住,感到了一丝丝尴尬。


    不过傅思延这么问,难道——


    “难道你有合适的房子推荐?靠谱吗?一个月房租多少?包不包水电?家电有吗?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很需要。”言牧说这话时语气认真眼神坚定,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更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傅思延身上。


    傅思延:“……”


    见傅思延没有马上拒绝说没有,言牧就觉得没准真有希望——首先,傅思延年纪就比他大……不对,应该是傅思延近年来待在本地的时间比他长,其次,傅思延人脉肯定比他广。


    “傅思延?喂喂,你别神游啊,还在吗?”言牧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可傅思延还是没动静,他便忍不住伸出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吧?难道卡了?”


    傅思延神色淡漠,任由言牧的爪子在自己眼前晃悠了一会儿,最后伸手一把抓住了言牧称得上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那只不安分乱晃的爪子给彻底制服了。


    言牧没料到傅思延会有这种操作,惊恐万分地低下头去看傅思延紧紧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嗯,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还挺好看——不对,现在不是欣赏手的时候!


    他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跟傅思延对上视线,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傅思延却及时松了手。


    “我只知道一个房子。房租一个月两千,三室一厅带厨房独卫带阳台,精装,正常情况下开车通勤十五分钟。”傅思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态了,有些不适应地偏移了视线,但还是努力地若无其事地说着话。


    言牧的重点全在房子上:“真的假的?这么好的条件房租一个月才两千?房东疯了?”


    疯了的房东本人:“……”


    “嗯,那个,其实我是想说这房东有点太亏了,这条件一个月八千都不能算多。”言牧直觉再浪下去等会儿傅思延可能一句话都不肯说了,急忙补救道,“你有那位房东的联系方式吗?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傅思延凉凉道:“房东是我。”


    言牧当场便死机了,懵了好久才缓缓地“啊?”了一声。


    “刚才没说完,由于我也只有这一套房子,所以如果你要租的话,只能跟我住一起。”傅思延淡淡地说。


    言牧还在持续宕机中:“什、什么?”


    他实在想不通傅思延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因为他缺那两千块的房租,他要真缺那两千块完全可以以更高的价格租出去。


    那如果是这样,他这么做的动机只能是看不下去邻座的同事、自己的副班主任没地方住只能蜗居酒店,所以慷慨地把自己的房子分享出来?


    但是真有人会好心到这种程度吗?他们两个说实话才刚认识不久吧?还是说李茉那丫头又添油加醋的跟傅思延说了什么?


    此时的傅思延其实已经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了。他以前一直自诩自己能时刻保持理智,但自从这个叫言牧的冒冒失失的人出现后,他产生不理智的想法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还是第一次向别人发出这种邀请,为了不让对方有所顾虑他还特地编了个房租,只是似乎编的价格太低了一些,对方大概率还是会拒绝。


    不过拒绝了也好,本来这也不是他原本生活计划中的事,也算省的节外生枝了。


    就当傅思延以为言牧马上要婉言拒绝时,言牧却在一番纠结和挣扎之下,试探性的开了口:“要不然你把房租开高点吧,两千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第023章 班会


    傅思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当即愣了神。


    言牧则还在跟他商量:“你看四千五行不行?虽然你那房子可能要租得七八千,但是如果按合租的价格算的话四千五应该也不算太低——主要是我现在一个月工资能负担的极限也就差不多是这个了。”


    他是这样想的:虽然他抗拒跟人一起住,但是对方是傅思延的话他心底又没那么抗拒了, 具体什么原因他自己目前也不太清楚。


    再退一万步来讲,他只在自己房间活动,跟他自己在外面租一个小房间也差不多,反正他厨艺烂的做的饭菜根本不能吃, 应该也不会存在要借用厨房的情况。


    最主要是,他真的不是很想住在酒店, 那种地方他没有安全感。


    所以如果现在能暂时在傅思延那住下,然后再慢慢找别的房子——或者直接等人才补贴到账, 攒点钱自己买一套。


    “他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嫌少?也对, 不管怎么说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笔亏本买卖, 要不然再把价格抬高一点好了, 实在不行就问问能不能先交一部分,等后面有钱了再补…….”言牧见傅思延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在顾虑房租的问题。


    “你……”傅思延迟疑了许久。他有很多事情想要问言牧, 但反复挣扎之下, 最终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


    满脑子只有房租的言牧顿时迷茫了:“啊?”


    傅思延定定地看着他, 像是在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你是指哪方面?是指一个月四千五的房租?那没问题,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咱俩可以签个合同——是不是本来就要签合同来着?不签合同会不会被认为是非法同居啊?这块的法律我不是很懂哎。”


    重点逐渐跑偏, 傅思延只好无奈地给他纠正:“我是指能不能相信你的为人。”


    言牧一愣,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那当然可以了。我长到现在除了坑过几次侄子以外还没出现过人品上的问题。也绝对干不出坑骗朋友的事情来。”


    傅思延挑眉:“坑侄子?”


    言牧仔细想了想后说:“如果忽悠他帮我拎行李箱算的话。”


    “好。”傅思延淡淡地同意了。


    “这就同意了?你不多问点什么?或者多让我保证点什么?”事情进行的太顺利, 顺利到言牧都有些怀疑。


    傅思延脸都瘫了:“那你还想让我问什么?”


    “我说了那岂不是就变成我自问自答了?”


    “那就闭嘴。”


    言牧:“……”这才说了几句好话, 这么快又毒回去了。


    “今天晚自习要蹲班,明天再搬吧。”傅思延又拿起那张蹲班表看了一下, 随后又看了眼夹在隔板上的课程表,“不过你明天白天有课。”


    “你每天白天都有课。”言牧替他补了一句,“要搬也肯定得在房子的主人在且有空的时候,明天傍晚怎么样?”


    “嗯。”


    傅思延应完之后就没有后话了,一直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临上课前。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雷打不动的班会课,只是一般来说都是走个形式,要是没什么事就跟自习课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毕竟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周,上头的领导又比较注重形式,所以有些该讲的还是得讲讲。


    “开班会要讲什么啊?我应该不用动嘴吧?话说为什么我也要一起去啊?过去当个吉祥物凑个人数?”被傅思延强行带去教室的言牧跟在他的身后,直接化身成为十万个为什么,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个一脸漠然,一个眉眼弯弯;一个安静,一个聒噪;形成了鲜明对比,活像是一个老师后面跟了一个顽皮学生。


    再加上两人身高样貌又十分出挑,引的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


    “因为你是副班主任。”傅思延还特地加重了‘副班主任’这四个字,作为对言牧后面两个问题的回答。


    “说是这样说,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副班主任到底要干什么啊?现在看来就是当正班主任的小跟班,我跟你说,刚才起码有十个学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们。”


    “是你太显眼了。”傅思延只觉得头有点痛。


    “我太显眼了?还好吧?”言牧说着低头快速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穿搭,再三确认只是很正常的日常风,很是不解:“我也没穿杀马特啊,怎么就成显眼包了。”


    傅思延回眸瞥了一眼正在自查的言牧:“……跟穿搭没关系。”


    你光是顶着这张脸跟在我后面就已经足够显眼了言老师。


    “好吧,那可能是我们俩长得好看。”言牧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你话很多。”傅思延冷冷地道。


    “怎么了?”言牧直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见傅思延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言牧。


    言牧差点没刹住直接撞傅思延身上,趔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傅思延目不转睛地盯着言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既然这样,那等会儿的班会就你来讲吧。”


    言牧闻言两眼一黑,只觉得一个黑色的大铁锅从天而降,然后精准的砸到了自己头上。


    “这不好吧,还是你来……”言牧还是第一次因为话多而遭受制裁,整个人仿佛刚被雷劈过似的。


    “我说你来就你来。你不是说不知道副班主任要干什么吗?现在你要干的事来了,好好表现。”虽然傅思延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又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言牧瞠目结舌:“你确定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傅思延:“也是你的。”


    言牧被怼的没话讲了,但还是想再极限拉扯一下:“我不知道讲什么。”


    傅思延淡定地提醒:“今天开会讲的内容。”


    “开会我睡着了啊,不记得了。”


    “我相信你抄了一个半小时的会议记录不是白抄的。”


    “放屁,那一个半小时至少有一个小时是你亲口说过白抄了的。”


    “没关系,这不还有半个小时没白抄么?”


    言牧:“……”这人一脸淡定自若怼人的样子居然有点似曾相识。


    像极了自己平时怼许煜凡的样子。


    只不过这次他似乎成了那个被怼的气急败坏的许煜凡。


    想想都觉得憋屈,他一世英名,竟然会毁在傅思延这个冷面老狐狸手里。对此,憋了一肚子气的言牧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绝对不能让许煜凡知道!


    最后,言牧认命般地站在了七班的讲台上。


    “同学们,你们好,我们又见面了。如你们所见,现在由我,也就是你们的副、班、主、任,来给你们讲一下今天班会的主要内容。”怨念深重的言牧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边说还不忘瞪一眼搬了张椅子坐在了教室最后边——也就是言牧早上坐的位置上的傅思延。


    七班的同学们也感受到了言牧那仿佛随时可以实体化的怨气,战战兢兢地端坐着,似乎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早上还挺和蔼可亲诙谐幽默的言老师现在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言老师……怨气好重的样子。”


    “他这是这怎么了?难道被校领导骂了?”


    “该不会是被女朋友甩了吧?”


    “我看不像,我感觉他刚才好像瞪了一眼傅老师。”


    “傅老师?他们吵架了?”


    “咳咳,底下保持一下安静。”言牧清了清嗓子,目光如炬地锁定了一个方向,“第一组第四排靠左边的那位同学,先别往你们傅老师那边偷看了好吗,等下他该不好意思了。”


    被他点到的那位女生迅速收回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翻书。


    被看习惯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视线的傅思延默默接下了这顶无中生有的帽子:“……”


    “还有第三组第二排的男生,你的目光在我和傅思延之间反复横跳了至少三回了,脖子不酸吗?这是在对比我跟他谁更帅吗?”


    傅思延:“……”虽然的确是在一本正经的教训学生,但是这措辞……着实难以评价。


    倒是有些一本正经地搞笑的效果。


    也确实如此,底下那群学生想笑又不敢笑,憋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我还是希望你觉得我更帅一点。”言牧绷着脸很严肃地又补了一句。


    偏偏那男生还弱弱地“好”了一声。


    “哈哈哈——”张天铭第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他这一笑就一发不可收拾,全班都跟着笑起来了。


    言牧由着他们笑了足足一分钟,才出言阻止他们:“安静安静。”


    学生们已经很听他的话了,马上安静下来。


    “笑够了之后我们要开始讲点无聊的东西了。首先是早恋,听我一句劝,不管男生女生,都自尊自爱一点,别看哪个同学比较漂亮比较帅就想着跟人cpdd,更别去骚扰人家,当然了,你们要是真的情投意合,那当我没说。”


    言牧边说边努力回忆着自己今天辛辛苦苦抄的会议记录:“不过鉴于我自己没谈过,以前也没喜欢过人,所以我的建议没有什么价值,你们随便听听。”


    他刚说完就发现傅思延在看着自己,当即心脏一凉。


    坏了,傅思延该不会是认为他在教坏小朋友吧?


    第024章 无言


    正常老师应该不会跟学生说什么“要是你们真情投意合那就当我没说”这种话的吧?都是要一刀切教育学生万万不可才比较合理。


    言牧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思考着要不要想办法圆回去。


    但是他思考过后,最终认为——反正他又不是正常老师。


    那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再说了,傅思延也暂时没有要出言阻止的意思。


    “学校不让你们谈恋爱的原因无非就是怕你们影响学习影响身心健康。不过其实关于你们这个年纪恋爱是好是坏这个命题, 还是存在着很多争议的,因为因为谈恋爱而互相促进进步然后双双上岸的正面例子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只不过反面例子实在太多,所以现在大多数学校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一刀切,管你是好是坏。”


    他这一番话说的是事实, 学生们也都听的很认真。


    “你们都高中了,相信能坐在这里, 在座的各位应该多多少少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吧。先说说我个人观点, 就我个人来说, 对于这个, 我是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不支持是因为你们在这个时期,还并没有能够给对方幸福和履行责任的能力,不反对是因为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就像刚才说的。”


    言牧两手撑在讲台上, 沉声继续说:“但是, 如果你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和对方一起进步, 那就不要去轻易越界。”


    坐在最后面的傅思延也跟那些学生一样, 都注视着讲台上的言牧。


    “你们可以去喜欢人, 老师不拦着,因为这是你们的自由。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不该做, 时机很重要, 也不要像个墙头草一样,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从理性的角度去思考,为自己想想,同时也为对方想想,怎么做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他话音刚落,不知道谁就先鼓起了掌,随后就响起了一片掌声,就连傅思延都抬手拍了几下。


    这掌声搞得言牧有些受宠若惊:“诶?这么捧场的吗?我就是随便说说。”


    张天铭适时道:“言老师你讲的好!”


    言牧满头黑线:“……你给我闭上你的嘴。”


    张天铭一脸坏笑:“你害羞啦?”


    言牧挑眉:“你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你忘了后面坐了谁了?”


    张天铭顿时浑身僵硬,条件反射的就想往傅思延那瞄。


    言牧计谋得逞,趁机火上浇油:“据我所知傅老师脾气很差,要是你太得意忘形在他面前不尊师重长……”


    无端又被扣了一顶脾气差的帽子的傅思延:“……”这人还真是正经不了几分钟。


    张天铭果然怂傅思延,马上低调了:“您继续,继续。”


    “好,那我们接下来说第二个事情——呃,还是恋爱,这好像还是重点。”


    言牧说着自己都一脸的不确定,结果一看那些学生,个个都天真地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会议记录抄的你们傅老师的,他在前面打了个星号,我想应该是表示重点的意思吧?”


    他说着就瞅向了傅思延:“是这个意思吧?”


    傅思延:“……是。”


    “那我就继续了。这重点是绝对禁止师生恋。”言牧从善如流的接下去道,“这个就没什么好说了,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们看上谁都别看上你们的老师,老师也不会看上你们,我们就保持良好的师生关系,别对对方有非分之想,OK吗?”


    这回台下不少女生的积极性一下子弱了许多。


    “不OK也得给我OK,这事没得商量。然后第三个事就是手机,这个问题你们高一的时候应该也被强调过百八十遍了,我就不多说了,逮到一个就处分加扣班级分,处分是你们的事情,至于班级分我目前不是很在意,但是你们傅老师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他在意,而且也是事关你们集体荣誉,能不扣还是不扣吧,都老老实实的。”


    言牧语速很快地说完,觉得应该差不多了,“然后就没什么了,傅思延你有没有要补充的?”


    “没有。”傅思延一手搭在桌面上,以一种较为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背上,“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自习。”


    他此言一出,学生们就纷纷开始东掏西掏,翻出各种练习出来做。


    言牧无事可做,只能隔空跟傅思延干瞪眼,仿佛在说:“那我呢?”


    傅思延低头开始玩起了手机。


    言牧:“……”他是近视看不见还是故意的?


    真近视麻烦您把眼镜戴起来可以不。


    讲台边放着的椅子又被傅思延顺到后面坐着去了,难不成就让他在这干站着?


    那绝对不行。


    于是言牧果断抬脚迈步下了讲台,冲到了傅思延旁边,速度快到在过道掀起了一阵小风,惹的两边的学生又忍不住想往后面瞄。


    正在看手机的傅思延感受到言牧过来时的动静,抬起头,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言牧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起来一下。”


    傅思延:“……?”这又唱的哪出?


    不过他疑惑归疑惑,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站了起来。


    言牧:“出来一点。”


    傅思延想不明白言牧到底想干什么,一头雾水的先照他说的做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言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闪身,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了:“……”


    合着折腾了半天就是想抢他位置坐?他还以为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傅思延无语片刻,然后说:“椅子是热的,你不等它凉一下吗?”


    言牧坐在上面岿然不动,一脸淡定地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傅思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默默地从教室后面的置物柜的旁边又找了把椅子放在言牧的隔壁桌那,再次坐下了。


    言牧转过头一看,见傅思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把椅子一样,被震惊的当即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其他的椅子?”


    傅思延表情很木:“你也没问。”


    言牧:“我……”


    傅思延:“刚才也是你自己说不介意的。”


    言牧:“……因为我以为你想骗我起来来着。”


    傅思延:“我有那么无聊?”


    言牧:“万一呢?”


    傅思延散发出的冷气比教室空调吹出来的冷气还重:“没有万一,把嘴闭上。”


    再跟他掐下去也只会吵到学生自习,言牧索性就听话地闭了嘴,把腿架在桌腿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他腿比较长,不把腿架桌腿上坐着很难受。


    隔壁的傅思延也是如此,于是两人的动作就达成了神同步。


    傅思延在言牧没再捣鼓出什么动静之后就点开了一个APP,查看私信。


    他的ID昵称名叫“无言”,是这个APP上很知名的一位数学博主,平时有空的的时候会发布一些跟数学有关的“疑难杂症”。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实用的快速解题方法,讲的思路清晰又通俗易懂,因此收获了大批学生粉丝,其中以高中生和大学生居多,其中还不乏有研究生博士生的。


    但是他每次更新的内容很随机,所以就有不少人以私信的方式向他请教。


    【言老师,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求求了!!!】


    【言老师,下期视频能不能讲讲高数啊?我上学期高数挂了,这学期要重修呜呜呜呜】


    【……】


    傅思延挑了一部分回复,回复完之后又看着私信里粉丝们对他一口一个的“言老师”看得微微出了神。


    换做以前,他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感觉,他也没公开表示过希望他们怎么称呼自己,更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姓氏,也就随便他们叫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几千万的粉丝全都做到了称呼统一——言老师。


    但是现在,自己旁边就坐着一个正儿八经的“言老师”,那感觉瞬间不一样了。


    他甚至很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改个网名。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改。


    到了临近下课时,言牧的魔爪再次伸向了傅思延,这次是戳了戳他的手臂。


    “傅——思——延。”言牧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像是在叫魂。


    被戳的有点痒的傅思延偏过头,万分无奈:“别戳了,很痒。什么事?”


    “……哦。”言牧遂收回了罪恶的爪子,继续小声对他道:“晚上晚读和晚自习都是我们的对吧?那傍晚你去哪里吃饭?”


    言牧刚说完,肚子就很不争气的响了一阵,声音不大,但两人都能听的很清晰。


    傅思延下意识地看了看言牧的肚子。


    言牧则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语气满里是掩不住的尴尬:“如你所见,我稍微有点饿了。”


    傅思延:“我去食堂。”


    “好巧,我也打算去食堂,现在离下课只剩五分钟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言牧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一脸期待地看着傅思延。


    傅思延平静地问:“理由是什么?”


    “理由还不简单?”言牧冲班里那些早就已经蠢蠢欲动的学生一抬下巴:“那群兔崽子抢饭的战斗力你我心中都有数,现在不走一会儿咱俩就只能喝菜汤啦。”


    傅思延:“没那么夸张,我之前……”之前下课才走没遇到过只剩下菜汤的情况。


    只是他说到一半,言牧就已经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这还不够,他还小幅度的晃了晃:“走嘛走嘛。”


    突然被拉住手的傅思延顿时一僵,后面的话也忘了说。


    尽管言牧此举动作语气都很自然,没有丝毫刻意的成分,但在傅思延眼里看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第025章 同伙


    傅思延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快疯了, 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向来平静而强大的内心此刻被搅得天翻地覆,像是原本平静的海面无端刮起了一阵旋风,吹得海浪翻覆, 久久难以平静。


    强行把多余的想法驱赶出自己的脑海,傅思延略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又回想起言牧刚才已经发出抗议的肚子,终究是再次心软了下来, 说:“想去就去吧。”


    而言牧见他一脸不自然的抽回手的行为一愣。


    傅思延这是……不习惯别人碰他还是不喜欢别人碰他?


    反正在言牧看来,这些肢体接触在同性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上学那会儿随便在哪几乎都能看见勾肩搭背整天黏在一块儿的男生。


    不过他本人并没有跟人勾肩搭背的习惯, 还是会和对方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的,就连想刚才那样抓着傅思延手腕那样都很少。


    其实刚才也是情不自禁很顺手的就上手了, 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但是他这人一向来都不拘小节, 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本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原则, 轻手轻脚地挪开椅子站起身来,对傅思延道:“那我们走吧?”


    傅思延还坐在原地没有动:“你自己先去就好了,我等下课再走。”


    “那可不行, 你得跟我一起。”言牧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为什么非要带我一起?”


    “毕竟是早退, 有个同伙在我会比较安心。”


    傅思延一阵无语:“……”原来你也知道是早退。


    “走啦。想必你也很久没有体验过学校食堂的抢饭文化了, 这多好的机会。”言牧说话间甚至还抽个了个空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只剩三分钟了, 再不走这机会就没了。”


    为了尽量不被学生们听见他们的对话, 言牧这几句话几乎是贴着傅思延的耳朵说的——不过并没有碰到,还是留了一点点的距离的。


    最后在言牧不懈的碎碎念之下, 傅思延还是成了言牧的“同伙”。


    两人一道下了楼, 而后在食堂门口碰到了陈国伟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老师。陈国伟负着手板着脸站在食堂门口的一棵树下,借着树干的遮挡, 不走近看很难发现他。


    也许是教导主任都自带那种十分具有威慑力的气质,言牧也还没完全习惯自己老师的新身份,看见他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坏了他该不会是专门蹲这抓我来了”,条件反射地就往傅思延身后藏。


    藏的还非常认真,仿佛傅思延那高瘦的身躯真能挡住他似的。


    对于言牧这种明摆了是掩耳盗铃的行为,傅思延只觉得内心麻木而又无奈,不想多作评价。


    硬要评价的话,那应该就是“傻的可爱”。


    “诶,傅老师和……言老师你躲傅老师后面干什么?”陈国伟一看来的是他们两个,紧绷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一些,但他又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言牧一副恨不得要跟傅思延完美地重叠在一起的奇怪行为。


    “对哦,我现在是老师我心虚什么……”言牧也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个问题,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借着我挡太阳。”傅思延镇定地开口道。


    “原来如此,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怕晒黑的吗,我也经常看那些学生大热天还硬要裹着个外套。”陈国伟对这个解释深信不疑,全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走出去的言牧叹为观止:“……”还得是你啊傅思延,这都能圆过去。


    这反应速度,他实名佩服。


    而且傅思延刚才那番解释也正好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就刚好能趁着这个机会从傅思延身后出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顺着陈国伟的话说:“是啊哈哈……因为白一点比较好看。”


    陈国伟和另外两个老师不自觉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也觉得有道理:“确实挺好看,但是黑一点更健康。”


    “就是啊,你们两个底子就好看,跟皮肤黑还是白关系不大。”其中一个老师附和说。


    “害,年轻人的想法总归跟我们不同。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来的正好,快过来这边一起站。”陈国伟摩拳擦掌道,“我们在这抓提前跑来吃饭的学生呢,你们也一起来。”


    傅思延:“……”


    言牧:“……”


    那你们抓不抓提前跑来吃饭的老师?


    陈国伟还在喋喋不休地给他们说明这次“抓捕行动”的主要原因:“上学期我就发现学生早退提前吃饭的现象相当严重,经常还有个五六分钟就偷溜下来吃饭了,现在刚开学,我们来逮他们个出其不意,然后再让被抓到的学生回去散布消息,看他们还敢不敢。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绝妙的计划?”


    傅思延惜字如金地给出了评价:“……相当绝妙。”


    言牧暗自庆幸了一下自己是老师而不是学生,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学生们看见陈国伟就仿佛老鼠见了猫。


    这也太可怕了。


    “那您现在有抓到吗?”言牧干巴巴地问道。


    “那肯定的,我出手就不会有落空的情况,喏,食堂通道那边站着的那几个看见没,我们几分钟前刚逮到的,罚他们站在那看着别人等下下课进去吃饭,站够十分钟才准走。”陈国伟得意洋洋地朝后面一指。


    言牧顺着他所指的发现望过去,果然看见有几个男生顶着苦瓜脸,悲愤地站成了一排:“……”我靠,还公开处刑?


    这不得尴尬到用脚趾抠一座魔仙堡出来啊?


    “陈主任估计是想要我和傅思延一起帮他抓,但是万一抓到自己班的学生那岂不是很尴尬,话说许煜凡那小子会不会也早退来吃饭啊,被抓了那我要怎么跟老姐解释……”言牧在脑中飞速地思考着对策,还得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痛苦了。


    结果就在他努力思考要如何应付的时候,傅思延已经向陈国伟他们淡淡开口:“还有不到一分钟就下课了,言老师肚子饿了,我先带他进去吃饭。”


    有那么一瞬间,言牧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不是傅思延你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这跟直接告诉陈国伟说我们俩就是早退来吃饭的没心情陪你在这逮学生有什么区别???


    你这也太生猛了吧傅思延?!那可是领导啊!


    言牧大受震惊,恨不得马上过去把傅思延的嘴捂上,但是很显然,就算捂上了也为时已晚,无济于事。


    “你们……”陈国伟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一时忘了说话。


    另外两位老师的目光也是在言牧和傅思延之间反复横跳,一副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的表情。


    傅思延没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反应,迈开腿招呼言牧就走:“走吧言老师。”


    言牧:“……”喂……


    他现在大概是知道为什么傅思延开会前会对他说“做你自己就好”了,在这方面傅思延还真是一代楷模。


    不不,这已经不能算是“做自己”的一代楷模了,这分明是得罪领导的楷模。


    他本来以为自己才是那种容易得罪领导的类型,却没想到傅思延在这方面比他还天赋异禀。


    就这情况来看傅思延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但陈国伟貌似还是很喜欢他的样子,按理来说像这样的不应该看见他就不爽时不时就找点茬才对吗?


    言牧机械性地跟着傅思延的脚步,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傅思延自那之后也没在主动说话,一声不吭的吃完了自己的饭,然后耐心地等言牧吃完。


    周一的晚读统一都为数学,由每个班的数学老师负责,但由于大多数老师都是教两个班,所以经常要两个班来回走。


    数学一般没什么可读的,通常是发试卷给学生们写,然后晚自习公布答案,对完答案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当场找老师答疑。


    “这个拿去八班发。”晚读上课前,傅思延塞给了言牧一沓卷子,开始给他交代任务,“答案等下课后再发,晚读你就待在八班。”


    言牧心不在焉地接过试卷,“哦”了一声就径直去了八班。


    “难道是那时候吓到他了?”傅思延默默注视着言牧的背影,心想。


    早知道就告诉他其实老师吃饭时间很自由的了。


    傅思延心情复杂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带着另一沓试卷转身就进了七班。


    “帅哥老师,又是你!”


    “上午那个修电脑的!”


    言牧一进八班就受到了八班学生——除了许煜凡,一致的热烈欢迎。上午的时候碍于傅思延冷着个脸在场,他们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现在只有言牧一个,他们就放飞自我了。


    言牧本来还沉浸在“傅思延到底是个什么奇葩体质”的严肃的思考当中,被这一嗓子喊回了神:“怎么?”


    事实证明,情绪的感染力是很强的,底下的学生你一句我一句的瞎起哄,言牧索性也暂时懒得去深究那个问题了,重新打起精神同他们打招呼:“是的,又是我——不过能不能不要用‘修电脑的’来称呼我?”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谁这么没礼貌?”


    “行了先闭上你们的小嘴,做试卷了。”言牧说这话时正好跟中间坐着的许煜凡对上了视线,视线一对上,许煜凡就迅速移开了目光,故意不去看他。


    言牧没在意,按组数着人头把试卷分组发了下去。


    鉴于做试卷的时间有限,那些学生纵使有一堆问题要问,也只得憋到下课。


    结果言牧在下课铃一敲的那一秒就把提前数好的答案给了他们,然后趁他们对答案的时候就拍拍屁股跑路了。


    “刚才那个老师人呢?”


    “卧槽,刚才还在呢?”


    “不是,你们找他干嘛?”许煜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就是一个老师吗,其他老师刚来的时候都没见你们这么积极过。”


    “因为长得好看吧,傅老师刚来的时候不也他们不也这样吗?”许煜凡的同桌疑惑地看向他,“话说回来你怎么好像很抵触这个老师的样子?”


    第026章 分数


    “啊?有吗?”许煜凡闻言一愣, “我觉得还好吧。”


    “不知道,但是他两次来你脸色都不是很好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过节呢。”


    许煜凡干笑着解释道:“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难道真有那么明显吗?许煜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于言牧是自己老师这是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心理, 说抵触的话倒也不至于,开心那也谈不上,但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反正很矛盾。


    看到周围同学对言牧的热情追捧, 他虽然莫名会觉得很不爽,却又有那么一点点想一脸神气地告诉他们:“这帅哥老师是我舅舅”, 只是如果真有人问他们认不认识,他又肯定会说不认识。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煜凡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在内心崩溃道。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言牧, 这时已经拿着一张试卷和答案去隔壁七班找傅思延了——发试卷时发现还多出来好几张, 他闲着没事就找第一排的同学借了只黑笔, 自己也写了一份。


    即便已经多年没接触过高中数学题了,他也还是写的比底下的学生快很多,在晚读下课前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他就写完了, 浅浅对了个选择题填空题的答案, 基本全对。


    如此看来他应该宝刀未老, 高中知识点掌握的不错。


    至于为什么要去找傅思延那都是因为他对后面解答题的给分没什么概念,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便突发奇想地想让傅思延来帮他批解答题的部分。


    他动作很快, 加上七班本来也就跟八班紧挨着,所以他进去七班的时候傅思延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走, 就被他给截胡了。


    “你是来给我增加工作量的?”听言牧说明来意之后, 傅思延淡声问道。


    说起来这家伙课前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想不到这么快就恢复了。不过也是, 毕竟言牧这人似乎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情绪变化的很快,能恢复的这么快倒也正常。


    “就批这一份,不耽误你很久的,给,红笔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言牧随手就从讲台上顺了一支红笔来,一脸期待地递给傅思延。


    傅思延瞥了一眼言牧递过来的红笔:“这是我的笔。”拿着我的笔来跟我睁眼说瞎话说是为我准备的,多有意思?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就帮我看看嘛。”言牧厚着脸皮继续磨傅思延。


    这时有路过的学生敏锐地察觉到这里貌似有热闹看,当即就走不动路了,悄悄在后面踮着脚尖探着脑袋,想看看是怎么个事。


    傅思延在和言牧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几秒之后,最后还是重新坐了回去,拿起言牧的试卷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就淡淡地说:“我给100分。”


    言牧:“???”


    言牧:“敷衍!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看!”


    傅思延冷静道:“我相信你可以拿满分。”


    言牧不满:“你少来,我自己都不信。”


    傅思延:“那我就直说了。”


    言牧:“?”什么意思?


    傅思延拎起那张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语气平淡:“你的字迹太过于深奥,我看不懂。”


    言牧:“”说的还挺委婉。


    此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冒了出来:“言老师,你今天不是说其实你平时写字还可以的吗?”


    是早上那位自称对书法有点研究的女生。


    言牧听的是眼皮直跳:“”我滴个亲娘这位同学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不好非得这个时候冒出来?


    “恕我直言,这种字在我看来离‘还可以’这个标准还差的很远。”傅思延面无表情地评价说。


    那女生也很实诚地道:“言老师,我觉得你早上在黑板上写的字比这个好看。”


    言牧心说那当然了那可是我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出来的,跟这根本不能比。说实话这试卷一开始我本来也只是打算随便做做的,也就没太在乎字迹,写着写着就飞起来了。


    “这位同学,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好吗,我跟傅老师有要事相商。”言牧皮笑肉不笑地对那女生道。


    结果那女生也是一个一身反骨的:“我不,现在是下课时间,我就想站在这里。”


    见她心意已决,再加上女生身后也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学生,言牧原地思考了一秒后转头就对傅思延说:“走吧傅思延,我们回办公室。”


    哼。根本难不倒我。


    女生当场懵了:“???”


    女生身后的几位同学:“???”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傅老师你千万别听他的话,反正没几分钟就上课了干脆就留在教室吧!看不到言老师能拿多少分我们一晚上都无心写作业啊——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红笔给我。”傅思延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似的,没有听从言牧指示回办公室,而是从他手里抽出那支红笔,真给他批改起试卷了。


    言牧:“你刚才不是说看不懂我的字吗。”


    傅思延在其中一道题的旁边打上了那题的分数:“仔细辨认一下勉强能看懂。”


    言牧一听觉得事情有转机,心中一喜:“那是不是说明我的字也没有那么的不堪入目?”


    傅思延这会儿刚改完一小题,闻言冷冷地回答说:“但是它丑依旧是不争的事实。”


    言牧:“”你这会儿怎么不委婉地说是‘深奥’了?


    “有空的时候把字练练,身为老师,字写的太丑很容易被扣印象分。”


    “等等,你先等等,我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一下,其实我平常的字真的没那么丑,这只是因为我没认真写,所以看着潦草了一些。”言牧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为自己解释说。


    “那你证明一下吧。”傅思延拿着红笔改试卷的手不停,另一只手信手从讲台桌的一角抽了张有印刷bug的废弃试卷给他。


    言牧有些茫然地拿着傅思延塞给他的bug试卷,不禁暗自感叹:“真不愧是行动派,这执行力也是没谁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应该写什么?”言牧一手摸着下巴严肃地思考着。


    “随便你。”


    “好吧,那我想想”言牧想着想着突然回过头,问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还以为他是要写自己的名字,脸色很没出息地一红,小声支吾道:“乐、乐佳瑶。”


    言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那乐佳瑶同学,麻烦把你手上拿着的笔借我一下。”


    乐佳瑶:“”原来只是借笔吗?!害我白激动一场。


    言牧看她那跟便秘了似的憋得慌的表情,还当她是舍不得:“别这个表情呀,刚才那根红笔傅老师要用,除了他以外离我最近的手上有笔的人就是你了,很快就还给你。”


    乐佳瑶:“”不!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尽管心有不甘,但她还是把手上拿着的那支按动笔递了过去。


    言牧接过笔,凝神思索了几秒,在落笔时本来想写自己的名字,但又始终觉得写自己名字怪别扭的,笔锋一转,就写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言老师写啥呢——诶,你为什么要写傅老师的名字?还一笔一划写的那么认真?”张天铭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侧方,大着嗓门道。


    他这一嗓门,成功吸引了班里一大波人的注意,一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在朝讲台这边看。


    言牧捏着笔杆的手指一紧,紧到指尖都泛白了,抬起头给了这大嗓门棒槌一个核善的微笑。


    死小子你还真会挑时候出现,,出现就算了,你那大嗓门是跟陈主任学的吗?你小子该不会是他亲传弟子吧?


    张天铭被言牧那核善的微笑吓得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还没搞清楚状况:“咋了这是?你为啥这么看着我,好恐怖。”


    言牧顶着微笑和蔼可亲地对他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跟陈主任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他办公室找他喝喝茶。”


    “不不不千万别,我可不想挨处分。”谈到陈主任,张天铭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众所周知,一般会以学生这个身份去陈主任办公室喝茶的,都是准备要背处分的,而且高低也会是个严重警告处分。


    言牧瞬间收了微笑:学着傅思延的语气说:“那就闭嘴。”


    傅思延也是这时候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言牧写的字,平静地问:“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言牧实话实说:“写自己名字有点尴尬,再说了不是你自己说随便我的吗?”


    傅思延:“”那倒确实是。


    乐佳瑶在他们后面默默道:“其实也可以写我的。”


    虽然那字从书法的层次上看没有任何收藏价值,但从别的角度来说意义非凡啊。


    “不管这个了,你就说有没有比刚才好多了?”


    第027章 答疑


    然而事实并未能如他所愿。傅思延在问完那句话后, 紧接着说出了下一句:“我还是第一次见能把楷书和行书练的如此不伦不类的。”


    言牧:“……”果然就不该指望傅思延那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行吧,丑就丑吧。”言牧有些泄气似地道。


    “但是不丑。”傅思延突然转过脸,看着言牧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言牧猝不及防地跟傅思延对上了视线, 有一瞬间心跳都漏了半拍,愣愣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都“不伦不类”了,还不丑?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不是很丑就是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而来的一厢情愿。


    “不是。”傅思延语气很淡, 就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从专业书法的角度来说的确是不伦不类, 但单从视觉角度来说,不会丑, 不信你可以问后面的几位同学。”


    在后面默默吃瓜的几个学生冷不防地傅思延点到, 忙不迭地附和道:


    “对对, 言老师认真起来的字不丑的!”


    “写慢点就好了。”


    对书法一窍不通的张天铭也说:“虽然没听太懂, 但是我觉得看上去确实还好啊。”


    言牧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看来我的字也是不错的…….”


    “别得意,虽然不丑, 但也称不上好看。”傅思延又补了一句。


    言牧脸都木了:“喂喂, 你这喜欢泼人冷水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很煞风景。”


    傅思延别过脸, 低下头继续改剩下的一个大题, 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就连说话的尾音都有些许上扬:“我只是怕某人尾巴翘上天。”


    这个“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此刻一位隐匿在他们身后许久但一句话都没说的女生在内心发出了尖锐爆鸣:“磕到了!!!”


    感觉等下就能回去肝一篇同人文出来!


    “借口, 一定是借口。”言牧对班里马上就要出现以他为主角的同人文这事还浑然不知, 随口吐槽了一句后说,“话说你改完没?”


    他问的时候傅思延正好改完最后一题, 根据他所给的分和前面言牧自己对的选择填空题的分,快速算出了总分,而后在试卷的最顶部写了分数:“99分,第20题第三小题结论没写。”


    “那应该是忘了,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扣个卷面分来着。”言牧微微俯下身,诧异道。


    “我确实想扣。但是数学改卷一般不扣卷面分。”


    “一般?也就是说可以破例?”


    傅思延用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他:“你很想让我在这方面为你破个例?”


    “你误会了,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没有这样做。”这个姿势让他们此刻的距离有点过于近了,从言牧的视角来看,傅思延右眼眼角下方的那颗本不是很起眼的泪痣都能清晰可见。


    “因为你刚才已经证明过自己了。”傅思延也意识到了这距离似乎太近了一些,默默别开脸,把笔盖合上,努力保持着相对平稳的声线,“上课了,回去坐好。”


    他这话是对身后那些围观的学生们说的,但同时也提醒了言牧:“这么快就上课了?那我岂不是把你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全占了?”


    傅思延:“现在才愧疚是不是太晚了点?”


    言牧诚恳道:“实在不好意思,主要是我一开始觉得你最多三分钟就能改完。”


    “那下次记得把字写成能让我在三分钟内能看懂的。”


    言牧心底的作恶欲上头,忍不住又嘴贱了一次:“还能有下次?”


    傅思延已经变得非常冻人了:“最好没有。”


    居然不是“没有下次”,言牧对于傅思延这个人很快又有了新的认识,也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逗他:“那我就坐后面去了?讲台让给你坐。”


    “好。”


    于是言牧就带着傅思延给他批改的试卷到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坐下了,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打发时间。


    他们这天晚上晚自习是两节课,第一节课在七班,第二节课在八班,上完了就能下班了。


    他兀自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聊,就萌生出了想要去问问有没有别的别的多余的练习能给他练练手的想法。


    不过他乍一抬头,就发现讲台的左右早已排起了长队,全是拿着刚才晚读做的练习去找傅思延答疑的。


    而且靠门那一侧的队伍都已经排到门边了,照这长度,恐怕能排到下课。


    而傅思延也正是这个时候像是感知到了言牧的视线似的,讲题之余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跟他远远对望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目测了一下学生队伍的长度。


    少顷,他淡声对那些排队的学生们缓缓道:“后面的同学,可以去问言老师,”


    他说话声音不大,言牧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说完之后,排在队伍后面的学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纷纷拿着试卷一股脑地都往他这里来了。


    言牧:“???”什么情况?


    “言老师,选择题第六题怎么做?”第一个冲到言牧面前的张天铭把已经被他蹂躏地皱巴巴的试卷往他桌上“啪”地一拍。


    “又是你?”言牧一看又是张天铭这显眼包,顿时满头黑线:“动作能不能不要那么粗鲁。”


    “抱歉抱歉,下次注意。”张天铭笑着打着哈哈。


    “你们这一堆……干嘛来的?”言牧一言难尽地看着原本排在傅思延那边的队伍的其中一半都挪来了自己这里,一时还没搞清楚状况。


    张天铭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问必答:“傅老师让我们来问你。”


    他此话一出,排在他后面的几个学生也都纷纷点头,表示他所言非虚。


    言牧:“……行吧。”不得不说傅思延还真能给他找事做。


    不过也好,省的他无聊了。


    “第六题是吧,我看看。”言牧拿起张天铭的试卷,扫了眼题目,差不多就有了讲解的思路——前几年他没少被言岚抓去给许煜凡讲题,一回生来二回熟,讲多了之后他给人讲解题目就很熟练了。


    “……然后这个x算出来之后代回原来的式子,就可以得出最后的答案了,这样讲能听懂吗?”言牧手上拿着张天铭刚递过来的笔,在张天铭带来的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过程——没有他晚读写试卷的时候那么快,不然张天铭看不懂。


    “可以可以,谢谢言老师!”张天铭茅塞顿开,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试卷回去了。


    “喂,你的笔和纸。”言牧哭笑不得地提醒他。


    “知道你没笔,就先借你用啦,下课记得还我,草稿纸就送你了,我反正很多。”张天铭压着声音道。


    言牧用赞许地点点头。


    不错,好小子,有觉悟,刚才没算白教,比他某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大侄子好太多了。


    “老师,第八题……”下一个同学很快也迎了上来。


    第一节课就在这一题又一题的过程中结束了,到了第二节课,傅思延和言牧转阵到了隔壁八班。


    八班的情况跟刚才七班也差不了多少,傅思延也是让后面部分人去找言牧。


    言牧还是第一次这样连着讲那么久的题,累的打了个哈欠,望着长队非常不解:“……这些题也不难啊,你们确定有认真思考之后才来问的吗?”


    为首的同学委委屈屈地道:“老师,对你来说不难,但对于我们来说很难啊。”


    言牧:“……好吧,拿来吧。”


    在那位同学说出自己要问的是哪一题时,言牧就在自己那份试卷相应的题号旁边的“正”字上就添了一笔——这是刚才下课的时候傅思延要他做的,晚自习结束之后他会统计出被问的比较多的题目,然后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重点讲。


    一开始还很正常,八班的学生也跟七班的一样,都是来问晚读的数学题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回去之后说了什么,一通乱传之后,就什么科目都有了。


    反正在上课二十分钟之后,言牧已经先后解答完了数学、地理、化学、英语等好几种科目的问题了。


    他每一科都答得上来,因此来找他问问题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许煜凡。


    但是就以他人都已经站到言牧旁边了却还是紧绷着个脸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来看,估计内心还是十分挣扎的。


    言牧本来一直是头也不抬的一个个的给人讲解,结果轮到下一个时那人却一直不说话,让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嚯。难怪。


    他憋着笑欣赏了一番许煜凡绿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来:“这位同学,你的脸很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煜凡:“……”看见你我哪哪都不是很舒服。


    但是又偏偏有求于他。他手上这份英语作业明天要交,罗雅今天私下找过他,说要拿他这个课代表的作业来投影,课堂上进行讲评。


    可他有几道题思来想去都不是很确定,要是做错了,明天上课讲评那跟公开处刑没什么区别。


    况且他自己就是课代表,也不太好找别的同学问,思来想去之下,发现最保险的方法居然是问言牧。


    于是他在内心自我斗争了大半节课,终于还是绿着脸来了。


    “……老师,能帮我看看这几题吗?”许煜凡纠结之下还是没办法把“言老师”这个,称呼当着言牧的面说出口,便自动省略了开头的姓氏,只保留了后缀。


    言牧手握成拳抵在嘴角,来掩饰他疯狂想上扬的嘴角:“好,拿来我看看。”


    第028章 同居(一)


    怎么说呢, 许煜凡还能规规矩矩地对他用尊称,就已经挺难为他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毫不别扭地称呼他为“言老师”亦或是“舅舅”,那不急, 估计还早着。


    “这个根据句型来推导,然后要特别注意这个however”言牧很细致地为许煜凡讲解了有疑问的那几题,最后甚至还提醒他已经写好了的作文里出现的两处语法错误,还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早上张晓雯给的牛轧糖, 在许煜凡震惊的目光下强行塞给了他。


    许煜凡认真听进去之后总算不那么别扭了,脸色一番变化过后也没退还那颗糖, 小声说了句“谢谢”之后就带着试卷匆匆回去了。


    下课之后,言牧把写了正字的那份试卷给了傅思延让他去统计, 随后回办公室拎了包就打算快乐下班。


    傅思延看起来是打算留在办公室加班的样子, 言牧随口跟他打了声招呼, 自己先走了。


    回到酒店后, 言牧一手叉着腰,看着自己收拾了半个下午的行李,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开始动手打包起来。


    “早知道明天就要搬今天就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亏我还忙活了一中午。”言牧拿着自己常用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刚想把它塞进电脑包里, 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把电脑重新放回了桌上开了机, 自己也坐到了桌前。


    他全神贯注地在键盘上一阵操作,电脑桌面上不断地弹出弹框和进度条, 大约五分钟过后, 言牧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喃喃道:“卧槽”


    他刚才稍微查了一下傅思延——之前一直没想到, 刚才在某一瞬间突然想起来好像不止一个人说过傅思延如何如何牛逼,他就想不如自己自己亲手查一查更靠谱。


    结果这一查,简直不得了。把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能获取的资料整合下来,差不多就是:


    傅思延,男,现年龄26,曾是华清大学数学系少年博士,长屿一中在职教师、数学教研组长、长屿大学数学系客座教授、F省教育协会特聘顾问、在某权威学术论坛发表过十余篇优秀学术论文各种闪光的履历加起来,能占三页纸,顺带一提,他所就读的那所大学也是国内顶尖学府之一。


    “还真名不虚传啊,也难怪那些校领导会把他当王牌教师了。”言牧浏览了一遍那些资料,由衷地感叹,“甚至还是长屿大学的客座教授他到底打了几份工?”


    这些只是通过技术手段在各种公共渠道上获取整合出来的信息,而这些就已经非常夸张了。但言牧直觉傅思延这个人绝没有现在他能查到的这么简单。


    只不过再查下去必定会涉及到傅思延的个人隐私,出于个人的基本道德,言牧并没有继续往下查。


    “我希望你们能够利用你们的技术,更大限度地去为我们的国家、为社会做贡献,而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更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这是当年一位教导过他的教授在课堂上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到了现在,也一直贯彻着。


    言牧怀着复杂的心情关了电脑,瞥了一眼收拾到一半的行李,一天里的所有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全涌了上来。


    他沉思了一会儿,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洗睡吧。


    而等到他真正关了灯躺在床上时,他又睡不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傅思延那张时常没有表情的冷漠脸和那冷淡低沉但又好听的嗓音。


    “你看着好笨。”


    “房东是我。”


    “你话好多。”


    “我只是怕某人尾巴翘上天。”


    言牧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怎么回事,我该不会是马上要猝死了?刚刚那些是走马灯?


    但是走马灯也不对吧?!哪有人走马灯全是同一个人的?!


    言牧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被一个名为“傅思延”的木马病毒给入侵了。


    他生无可恋地摸出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点开某个视频App,凭着记忆找到了许煜凡上次看网课看的那个叫“无言”的博主的主页,企图用神圣的知识来熏陶并催眠一下大脑,让自己能不去想傅思延赶紧睡着。


    但非常遗憾,还是没什么用——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名为“傅思延”的木马病毒过于强大,他听这个博主讲课的声音都越听越像傅思延的声音。


    结果可想而知:他这一晚上都估计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言牧顶着两个黑眼圈,行尸走肉般地踩点到了办公室上班打卡—— 得亏傅思延不在,不然高低又得说他一句不要老是踩点到。


    “言老师?你这是怎么了?没习惯早起还是昨晚没睡好?”一位班主任拿着保温杯恰巧路过,看见言牧那糟糕的脸色不由得问了一句。


    言牧有气无力地道:“大概都有点吧。傅思延人呢?”


    “他早就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班里准备点名了。”


    “好,我现在过去。”言牧说着就拖着困倦得仿佛随时要倒下的身躯出了办公室,仗着走廊是直的,半闭着眼往七班一路游荡。


    就在他以为到了七班的班门口转弯准备进去的时候,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从距离他很近的正前方响起:“那是六班。”


    这道声音非常熟悉——昨天满脑子都是。


    言牧瞬间就清醒了,猛地睁开眼,傅思延就站在他面前。他马上抬头看班牌,果然是高二六班,七班的后门还得再往前走个一米左右的样子。


    “下次不要闭着眼睛走路,很危险。”傅思延微微皱起眉对言牧说。


    他本来是站在门口等晨读迟到的学生,结果学生还没等到,先等到了闭着眼睛走路还准备冲进隔壁六班的言牧。


    “我没闭眼,我半睁着眼睛看路了。”清醒是清醒了,但是语气里还是满满的困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你怎么会在这?”


    傅思延借着身高优势,视线落在了言牧头顶那因为赶时间而没来得及压下去的呆毛上:“我并不认为看了路还能直愣愣地走进六班。”更何况我刚才看你就是闭着眼睛的。


    不过或许言牧的确不是闭着眼睛走路,而是边走路边睡觉,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而已。


    “脸色很差,昨天没睡好?”


    言牧:“”是啊,而且罪魁祸首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但真实原因肯定是不能说的,言牧只能是睁着眼胡扯:“可能是想到第二天上班太激动了睡不着。”


    傅思延:“”闻所未闻。


    第一天还勉强说得过去,第二天就未免太牵强了。


    傅思延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言牧昨天找的说自己路上看见一个学生就过去强行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的石破天惊的烂理由,打心底的认为言老师的胡扯技术还有待提高。


    “等下晨读课我可以坐在最后面睡觉吗?”


    傅思延看了一眼言牧眼周的淡淡的黑眼圈,纠结之下硬是把已经到嘴边的“不行”给咽了回去,改口说:“小心被当成学生被陈主任抓。”


    言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搭,才发现颜色款式跟校服很接近,不过他很无所谓地道:“没关系,抓错了我还能睡回去。”


    傅思延:“”随便你吧。


    于是言牧就默默绕过傅思延进了班门——这回是看清楚班牌进的,没走错。


    他睡了一整节晨读课之后又回了办公室继续睡,并在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又被第一节下课归来后的傅思延给强行唤醒:“别睡了,下节你的课。”


    是哦。今天他课很满来着,上午下午都有课。


    “第一节课我能不能在这边教学楼的教室上?”言牧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起床气也未消,但好歹说话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你是老师,决定权在你,但是要提前通知学生,免得他们白跑一趟。”傅思延抬手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表,“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好。第一节课是哪个班的来着?”


    “六班。”


    “我这就去。”言牧说着就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门。


    傅思延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出门,随即又想起言牧早上闭着眼走路的壮举,最后还是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好在言牧在补了两个多小时的觉之后总算是能记得看路了,平安无事地到了六班。


    “你怎么也过来了?”言牧在快进门时才注意到傅思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傅思延当然不好说是因为担他又闭眼走路撞到墙走错门或者撞到同样走路不看路的学生才来的:“我来听课。”


    言牧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我记得你第二节不是有课?你自己课不上了?”


    傅思延:“”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言牧传染了,才会找个这么差劲的理由。


    “开玩笑的,我去七班。”傅思延略有些僵硬道。


    言牧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想着这玩笑实在是有够无聊一边抬脚进去了。


    在学校度过了堪称煎熬的一个白天后,上完了这天的最后一节信息技术课的言牧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掏空,脸朝天花板地瘫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仿佛一具尸体。


    “昨天下班不是挺积极的?”傅思延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咸鱼瘫的言牧。


    “累了,你一晚上没睡上一天课试试。”言牧转过头看着傅思延,怨念深重道。


    “我只体验过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开一整天的会。”傅思延并没有问言牧一晚上没睡的具体原因,只是淡淡地道,“你还搬不搬家了?”


    “搬!”言牧一听到‘搬家’这两个字就立马弹了起来,强行打起了精神,“现在就下班。”


    “搬家?搬什么家?你找到新住处啦?”李茉闻讯探头,好奇地问道。


    言牧刚想回答她,但又觉得不妥——要是现在说了,可能明天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他和傅思延住一起了,那还了得?


    “是吧,那个我还赶时间,先走了,拜拜——”言牧直觉再跟她说下去事情会变得不太妙,于是丢下这句话就起身开溜了。


    “诶?啥情况,这就跑了?傅思延你知道怎么回——人呢?”她刚想斗胆向傅思延打听一下,结果就发现傅思延居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言牧跑没影了,只留她一个人风中凌乱,不禁一阵愤懑,“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都不听人家把话说完的,气死我了!”


    第029章 同居(二)


    “坏了, 忘记问傅思延他家的地址了。”言牧跑路跑到一半忽地想起这茬,刚转身想往回走,就见傅思延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慢条斯理地向他走来。


    “你行李多吗?”言牧一停下,傅思延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


    言牧闻言一愣,一时间忘了自己停下的原本目的, 回答:“不是很多。”


    “叫了搬家公司的吗?”


    “还没。”


    “那坐我的车吧。”


    “啊?”言牧一愣,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心说也好,省得再另外叫车了, “运费多少?我转给你。”


    傅思延摇摇头, 淡声说:“免费。反正顺路。”


    “……那麻烦你了。”言牧倒也没推辞。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言牧表情一僵:“……”完了。忘了。昨天收到一半就洗澡睡觉了, 今天中午回去也是倒头就睡, 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告诉傅思延其实他东西只收拾好了一半,说“煤气忘记关了我先回去关”然后狂奔回去收拾?


    不行这样估计来不及, 那就找个借口推脱说不用坐他车了他等会儿自己过去?


    还是不行, 答都答应了, 临时反悔太突兀了。那就实话实说?不行, 那也太尴尬了。


    言牧在短短几秒内就想出并pass掉了三个方案, 大脑CPU都快要干烧了也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话术。


    傅思延默默地看着言牧那抿得越来越紧的嘴唇, 心下了然:“看这表情应该是没有了,那就快走吧。”


    言牧一惊, 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那么明显吗?他表情管理之前还挺好的啊?不过既然傅思延都已经知道了, 那就没有必要掩饰了。


    还有“那就快走吧”是指让他自己赶紧先回去收拾的意思?还是指别的什么?


    但傅思延这么注重时间观念的人,应该也不想陪他过去慢慢等来浪费时间, 所以应该是让自己自己赶紧回去收拾完事了再通知他过去……


    想到这,言牧抬脚就想往校门口走。


    “你去哪?车库不在这个方向。”傅思延在后面叫住了他。


    言牧一脸迷茫:“你不是让我快走回去收拾吗?”


    傅思延面无表情:“那我有说不载你过去?”


    言牧:“……好像是没有。”看来是我脑补过度了,私密马赛。


    “那就跟我过来。”


    言牧便依言跟着傅思延去了学校的地下车库。长屿一中的办学规模是本市所有高中里面最大的,拥有的教师资源也最为雄厚,故而建了个面积很大的地下车库供老师们停放车辆。


    这个点很多老师都还没下班,车库里停的车很多,其中也不乏有少数豪车。


    言牧在傅思延的带领下走路走的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不免好奇傅思延开的会是什么车。


    没一会儿,傅思延就停下了,用远程遥控开了锁,一辆黑色迈巴赫的车灯快速地闪了两下。


    言牧表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那辆一看就有被精心保养过的价格不菲的黑色迈巴赫,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说呢,这车有点眼熟。


    长得很像昨天他和许煜凡看到的那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辆,但不管是不是,至少能说明一点——傅思延的经济实力,也许跟他本人一样深不可测。


    “别愣着,上车。”傅思延已经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一手扶着车框,回过头对他说。


    “就来。”言牧回过神来,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他本来是想坐后座,但又想起等会儿他还得给傅思延指路,坐前面会比较方便一点。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就以他住的酒店跟学校的距离以及傅思延对学校周边的熟悉程度,其实完全没有指路的必要。


    他也更不会想到,之后再坐傅思延的车,他也不会去坐后座。


    两人都上车之后,傅思延只问了言牧所住的酒店的名字,就没再说过任何话,一路开到了酒店门口的停车位上。


    言牧解了安全带下车,一回头发现傅思延也一起下来了:“其实你可以在车里等的,外面很热,我估计……呃……要个十来分钟。”


    傅思延自顾自地锁了车,迈开长腿朝他走过去:“我跟你一起上去帮忙拿行李。”


    言牧有些受宠若惊,上一个这么热心的仿佛吃错药似的还是许煜凡,这会儿傅思延突然间也对他这么体贴,一时间还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难说,说不定傅思延只是单纯的想节省点时间才主动提出要帮他的。


    如此一想,那就合理多了。


    傅思延默然地瞥了一眼正在冥思苦想的言牧,心有不解:“……”这位想象力丰富的言老师,你这是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只是觉得一个人搬家就算东西再少,大概率也很难一次性拿完,两个人一起或许能少走几趟。


    但是看言牧这表情,不知道又是想到哪里去了。


    完全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


    十五分钟过后,两人一人推着两个行李箱,去前台办理退房。


    前台小姐姐本来正一手撑着脸昏昏欲睡,一看两个极品帅哥迎面走来,顿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你好两位!住宿吗?”


    言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把房卡递给他:“……那个,退房。”


    前台小姐姐满脸失望地接过房卡。


    “我们走吧?”言牧对傅思延道。


    出了酒店,他们合力把三个大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还剩了个小塞不下,就被傅思延连着言牧的双肩包一起塞进了车后座。


    后座被行李箱和书包占据,言牧遂又坐回了副驾驶。


    这时候距离晚高峰还有一段时间,路上还不算堵,约莫十多分钟过后,黑色迈巴赫就开进了傅思延家所在小区的大门,进入了地下车库。


    “你家住这里?”虽然有几年没回来了,但言牧知道这个小区——市内很有名的高档小区,地段和基础设施配置都是数一数二的,除了特别贵以外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嗯。”傅思延扫了一眼后视镜,降低车速,准备倒车入库。


    言牧汗颜:“……四千五是不是还是太少了一点。”在来之前他有想过傅思延住的地方不差,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好。


    傅思延稳稳地停好车,拉下手刹,打开车门锁,开门下了车:“这个等下再说,先跟我上去。”


    言牧脑子还懵懵的,稀里糊涂的就跟傅思延坐电梯上到了12楼。


    “这双拖鞋给你,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脚,先凑合着穿。”傅思延验证了指纹开了锁,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提前准备好的新拖鞋放在地上,半开着门让言牧进来。


    “谢谢。”言牧换下了自己的鞋,穿上了傅思延准备的拖鞋,意外地发现刚刚好。


    进入到房子里面之后,言牧才切实体会到了来自高档小区的“奢华”。


    就这么说吧,其实言岚一家住的那个小区也不差,装修也算是比较精致的,但和傅思延比起来,那还是差了不少。


    光是从面积来看,傅思延家至少比言岚家大了一倍,单就那个开放式厨房就抵得上言岚家两个厨房了。


    家具家电什么的也都很齐全,而且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这是你的房间。”傅思延带他到了次卧,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里面有浴室,床上用品在衣柜里,都是新的。”


    言牧已经瞠目结舌了:“这些……不会都是你特意去买回来的吧?”要是真这样那他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这对傅思延来说已经不是亏了,而是血亏,好事做到这份上,那他真的会很过意不去,甚至都有必要怀疑一下傅思延是不是暗地里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


    “你想多了,这只是当时装修的时候就买了的,只是一直没用上。”


    言牧松了口气:“那就好。”


    “外面的区域除了我的书房和我的卧室,你都可以随意走动,厨房也可以使用,客厅的电视想看也能看,冰箱里有吃的,需要的话你自取。”傅思延淡淡地说着,“但是有几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言牧心说你都做到这份上了要是再不提点什么要求那我都好不意思住:“你说。”


    “第一,保持卫生整洁,垃圾至少一天丢一次,不要留到第二天。”


    言牧:“没问题。”


    “第二,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带别人来家里。”


    言牧:“嗯嗯。还有吗?”


    “还有就是,尽量不要让学校的同事知道。”


    言牧:“尤其是李茉?”


    傅思延“嗯”了一声。


    “至于房租,一个月三千。”傅思延又接着道。


    “什么?多少?三千?”言牧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嫌多?”


    言牧干巴巴地道:“不是,我是说会不会太少了一点?其实我觉得我也还没到那种……穷困潦倒的地步,所以你别对我抱有太多的同情心,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我不缺钱。”傅思延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很淡,“据我所知,你现在一个月工资是六千吧。”


    言牧点点头。


    “我会让你住进来,的确有同情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不多,所以你不要有太大负担。”傅思延不紧不慢地说,“三千对于你来说就是正常租房的价格,对我无所谓,因为我一开始也没有要出租的打算。”


    言牧:“哦……”


    “况且你也不能白住。”


    听到这,言牧顿时就支棱起来了。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水电我们各半,平时家务你包了,有问题吗?”


    言牧当然没问题:“好的,物业费要不要也各半?”


    “没必要,物业费我自己出。”傅思延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个小区的物业费比他房租还贵。


    “好吧。”


    “那就先这样。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傅思延问他。


    第030章 同居(三)


    “有。”言牧不自然地伸手挠了挠鼻尖。


    “什么?”傅思延温声问。


    言牧神色认真:“你家WiFi密码是多少?”


    傅思延:“……”


    傅思延:“圆周率小数点后八位。”


    言牧为他竖起大拇指, 由衷道:“不愧是数学老师,WiFi密码都设的那么具有数学特色。”


    “快递地址发你手机上了。”傅思延冲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准确预判了言牧的下一个问题, “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事情,跟我来。”


    “什么?”疑惑归疑惑,但言牧还是跟上了他。


    傅思延把言牧带回到入户门边,在门锁上摆弄了一下, 然后头也不抬地对他说:“手。”


    言牧在看到门锁的那一刻就大概知道傅思延要干什么了,便把右手伸了过去。


    “用大拇指按在这个凹槽上面。”


    言牧照做, 很快智能锁就亮起指示灯,提示指纹已经录入成功。


    “晚饭你自己解决, 我先回学校了。”傅思延拿着车钥匙就准备出门了。


    “你还回学校?今天不是没有你的晚自习吗?”


    “晚读课班主任理论上来说要到位。”傅思延简言意骇道。


    “那我理论上岂不是也得过去?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早知道这样就等晚读课结束再来了。”想到自己貌似害得傅思延多跑一趟, 言牧心底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没关系。你今天就不用过去了, 把东西收拾好吧。还缺什么这附近也有超市,附近买不到的就周末有时间去买,或者网购。”


    言牧仔细回忆了一下学校的课程表, 不确定地问:“……我们有周末吗?”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高中周末也上课。


    也就是这个时候, 傅思延顶着一张非常淡定自若的脸, 说出了到目前为止让言牧觉得最不像他会说出的话:“翘课就有了。”


    言牧的三观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


    “时间不早了, 我先走了。”傅思延说完就出了门。


    厚重的们“咔哒”一声地合上, 整个房子重归安静。


    “我刚才没听错吧?他说翘课?”言牧悚然地自言自语,“他连我翘二郎腿都看不顺眼, 居然能把翘课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而且就看他那一脸坦然的样子, 没准之前就有翘过。


    学生翘课很正常,但是老师, 而且还是班主任,翘课就有那么一点的……嗯……


    最主要是此前傅思延在言牧心里一直是个工作狂的形象,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是能干出理直气壮地翘课这种事的人。


    正当言牧思绪万千之时,一个视频电话的铃声在这个时候飚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他姐言岚。


    言岚应该是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一定要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没有住进哪个黑心房或者是露宿街头。


    在接通那个视频电话前,言牧暗自庆幸了一下自己已经在傅思延家里了。


    “喂?怎么了姐?我刚下班呢。”言牧冲言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笑的那么开心,工作很顺利?”那头的言岚“啪”的一声关上门,看起来也像是刚下班到家的样子。


    “挺顺利的吧。”反正目前除了昨天白抄了好几页的会议记录以外,他还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你现在在哪呢?晚上不用在学校蹲晚自习?”


    “今天不用。现在在住处。”


    “那正好,把摄像头转过去让我看看。”


    言牧一早就猜到言岚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没怎么犹豫就转换了摄像头,给她展示了一下傅思延家的环境:“看吧,我都说了绝对靠谱,不用担心。”


    “我的个老弟,你住得起这种房子?”那边的言岚看了之后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你确定你不是找了个房地产商的样品房来骗我的?”


    言牧很是无奈:“那我也不能预判你会什么时候打电话啊。”


    “说的也是,这是在哪?”


    “天府华瑞这里吧。”


    言岚:“???”


    言岚:“你说什么?!”


    言牧一慌:“怎、怎么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言岚说到这忽地想起言牧之前跟她说的是跟朋友合租,不由得更奇怪了,“你说你是跟朋友合租的,你朋友这么有钱?你知道那里的房价这两年涨了多少吗?那里的业主会把房子用来出租?你们真的没被骗吗?”


    面对如此之多的问号,言牧第一反应是“卧槽几年前就够贵了现在居然还涨价”,然后才是后知后觉地回答她的问题:“真的没被骗,这房子是我朋友他自己的。”


    后面半句话他说的比较没底气——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跟傅思延现在的关系严格来说能不能算是朋友。


    况且在此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里的房价会这么离谱,但毕竟说都跟言岚说了,那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这样说了。


    “你什么时候在本地有实力这么强的朋友了?”


    言牧继续硬着头皮接:“是吧。读博的时候认识的,很有实力。”


    听到是言牧读博的同学,言岚就没觉得太奇怪了,信了八分:“那你朋友现在人呢?不在家吗?”


    “他刚出门。”


    “好吧,那改天再联系,我差不多准备做饭了。”言岚确认完自家弟弟应该确实不需要她操心之后就挂了视频。


    挂断了言岚的视频电话,言牧就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而后又起来,把四个行李箱都拎进了房间,准备开始收拾。


    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省去了再次打扫的必要。言牧在衣柜的最顶层找到了傅思延所说的床上用品——床上四件套、枕芯、被芯之类的一应俱全。


    他费了一番劲铺好了床,又把行李箱里装着的东西都取出来,把空的箱子放去了隔壁的杂物间——说是杂物间,但其实里面根本没放什么东西,只有几个造型精致的置物柜在里面,上面摆着一些不常用的用品。


    一整个忙活下来,已经快接近晚上七点半了。他又在有空调的情况下也忙出了一身汗,就拿了一套短袖短裤,进了浴室,打算洗完澡出来再点外卖。


    冲了个澡之后,他一手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开门出了房间,就和刚从外面回来的傅思延撞了个对脸:“……你这么快回来了?”


    “嗯。”傅思延把手上的东西搁在客厅的桌上,见餐桌以及厨房都和他出门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便问道:“你还没吃晚饭?”


    “还没,准备等会儿点外卖——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但是外卖不健康,冰箱里有食材,怎么不自己做?”


    言牧很诚实地道:“实不相瞒,我做出来的东西连狗都不吃,为了避免污染你家的锅和把我自己毒死,还是点外卖比较稳妥。”


    傅思延:“……”


    眼看言牧手机都已经拿起来了,傅思延只好说:“别点外卖了,我来做。”


    言牧刚要点开外卖软件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向傅思延:“啊?那多麻烦你。”


    “电视柜左数第二个抽屉里有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洗手来厨房帮忙。”傅思延扔下这句话之后就去冰箱取食材了,走到一半又回头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有一点,我不吃除了肥肠以外的动物内脏、不吃芹菜和洋葱、不吃狗肉猫肉,不吃芥末、不吃动物血。”言牧先是一愣,而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嗯。知道了。”傅思延默默记下,随即就从双开门的大冰箱里取出了几样食材拿到厨房。


    言牧也把手机丢回沙发上,去电视柜那边找到吹风机,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头发吹干了,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傅思延。


    傅思延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围裙,正在把一块嫩豆腐切成小块。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言牧走到他身边,带来一阵刚沐浴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这会儿看着更光滑水嫩了,跟傅思延正在切的那块豆腐有的一拼。


    “去把那边台上的青菜洗了。”傅思延吩咐他道。


    言牧找到了傅思延说的那个青菜,又找来了垃圾桶,开始动手洗菜。


    “你吃辣吗?”傅思延又问。


    “吃。”


    傅思延随即决定把这豆腐做成麻婆豆腐。


    得亏言牧虽然自己上手做出来的东西没法吃,但听指挥打下手还是很在行的,在两人的配合之下,四十多分钟过后,傅思延就做出了两菜一汤的基本配置——两道菜倒是很快,慢的是汤。


    言牧把碗和筷子摆好,嗅着空气中饭菜的香气,内心十分感动,便转头问刚洗完手过来的傅思延:“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也没吃?”


    “嗯。过去之后就直接到班里了。”傅思延拉开椅子坐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尝尝吧。”


    言牧贯彻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精神,立即表示:“你放心,就算不合口味我也绝对不会浪费。”


    傅思延:“……那倒不必勉强。”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正尝过之后,言牧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傅思延的厨艺相当好。


    每道菜的火候的把握的恰到好处,咸淡适中,甚至可以跟有着十余年烹饪经验的言岚的手艺相媲美:“味道很好,你是平时有研究过?”


    “做多了就有经验了,不难。”傅思延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淡淡地说,“如果你的厨艺不至于炸掉厨房,也可以花点时间钻研一下。”


    言牧尴尬地笑笑,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那还是算了,虽然我还没炸过,但是我觉得我有这个潜力。”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气氛和谐地吃完了这顿晚餐,傅思延进房间洗澡,言牧则负责收拾碗筷,在这天之后,他们就算是正式地同居了。


    一开始言牧还不太拉得下脸,矜持了几天,但几天过后他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再加上他每天都蹭傅思延的车上班下班,平时在办公室时不时还互呛几句,没多久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对傅思延也全然没有了刚住进来时的那样客气拘谨。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傅思延不知不觉管他也就管的越来越多,盯他盯得紧的仿佛像是盯着一个需要严加管教不听话的学生。


    只不过收效甚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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