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慢慢到了尾声, 冬日在一个夜晚悄悄降临，常年不败的紫藤花背寒风飒飒吹过，带走无数花瓣与花香。
雨在后半夜落了下来, 冰凉的雨滴刺痛着行人的皮肤，泷静静地坐在房间里，他看了眼大半夜不睡觉正努力练习翻身的小星宫，走过去将窗门给关上。
风将烛火扑息，小星宫‘啊’了一声, 与她令人类恐惧的外表不同，她的声音带着甜甜的奶味，听着好像能将人的心给化掉。
但下一秒，天上传来轰隆雷鸣，雷鸣声似人拿着锤子猛地在耳边重锤, 闪电如天神斩下的刀光般扑向地面, 在小星宫呆了下哇一声哭出来的声音中，哗啦一声, 门开了。
泷看过去。
是犬夜叉。
犬夜叉踩着光脚，他良好的视力让他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 他走向泷和小星宫，动作干净利落躺进了一旁的榻榻米里。
他朝小星宫伸出手, 这小孩一边哭一边抓住犬夜叉的手掌, 哭着将这只手往嘴里送，然后将这只手糊满了口水。
犬夜叉：“”
他小心地收回手，在小孩又要嚎叫的时候, 泷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出一根磨牙棒放小星宫的手心里, 这个很容易就被糊弄的小孩马上就被磨牙棒转移了注意力。
犬夜叉松了口气，他听着从外面隔着雨帘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犬夜叉道：“那个当家生病了，不死和医师一起过去了。”
因为诅咒的原因，又是如今八咫家的当家主人，诅咒的影响又在今年年初就开始扩大，八咫乙君很容易在换季时生病。
八咫家的医师熟练地开着药，八咫乙君看着不死跟着医师忙上忙下，她被裹得严严实实地躺在被子里，咳嗽了一声对不死道：“其实若是能祛除诅咒，八咫家可能不会和鬼王纠缠到现在”
八咫家之所以受到诅咒，是因为鬼舞什无惨乃是八咫家的先祖，是八咫家的血脉。他被八咫家养育长大，后来犯下了无数恶行，最后更是触怒神明。神的怨恨纠缠而上，神的怒火永不熄灭，神的迁怒毫无道理。
八咫家便因为鬼舞什无惨而坠入了深渊。
在那个拥有神明的时代，在这个也拥有神明的时代，八咫家曾祈求神的帮助，想要祛除这不绝的诅咒。但没有神能帮他们，只有一位巫女悄悄对求神者说：
“只要杀死了造就一切邪恶的源头，诅咒自然迎刃而解。”巫女道：“要快一些，不然罪孽会累世相加，越往后的血脉越会被诅咒折磨，而且你们与源头只有一者能存活。无论哪一方死去，诅咒都将散去。”
求神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巫女，倾吐出‘不公平’几个字。
可是谁能和神求公平呢？相比起早已躲藏起来的鬼舞什无惨，自然还是你们这些软柿子好捏。
于是便开启了八咫家与鬼舞什无惨的纠缠，求神者放弃求神，他一人孤身行走余外，靠着绝望、愤怒、倔强与不服输拉起了一支被恶鬼袭击过的受害者队伍，此后，便演变成了鬼杀队。
从那时已经过去了三百余年。鬼杀队当主已经换了十四代，到八咫乙君这里就是十五代。在时光的流逝中，八咫家诞生了一个灼灼生辉的灵魂，他的从容平稳洗刷了八咫家血脉中对神的怨恨，与一个有着不朽天赋的神官家族结下盟约。
此后，八咫家的血脉中便新增了预知与感知的天赋，但发挥这两种天赋受三个条件制约：一是必须与神官家世代联姻；二是只有当主能使用这些能力；三是使用者必须保持着灵魂无暇。
相当苛刻的条件，意味这每一任鬼杀队当主都需怀有仁慈与宽容。
他们要扼制心中恶意，成为指引鬼杀队前路的明灯。
而八咫乙君再坐上这个位置后，她血脉中的天赋便显现出来了。
但是她几乎没有预知的能力，只能察觉到感知的力量在她体内萌发。
但没关系，她在成为鬼杀队当主后，做的很多事本来就心思不纯。
她将八咫家的隐秘没有隐瞒地告诉了不死，然后道：“不死，你说计划会成功吗？”
不死诚实：“不知道。”
“你知道吗，虽然我没有预知的能力，但是我能看见鬼杀队的未来。”八咫乙君声音伴随着雨声在房间里响起，“因为鬼杀队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啊。”
“我的未来也是。”她说：“等我死了，我要火化，变成一堆骨灰，然后随风而走，去看看鬼杀队、八咫家以外的世界。”
不死端来熬好的药，道：“你不会死的。给。”
八咫乙君接过碗，爽快地一干而尽。
没多久，不死就和医师一起离开了这里。
雨整整下了三天，雨后，天气又冷了些。
勾陈早已恢复了高大魁梧的身形，他手里拿着剑，所过之处比土匪洗劫还要干净：不管是草木还是泥土，全被勾陈给掘地三尺只剩一层石屑了。
不死和勾陈一起行动，他所过之处草木生发（其实是不断的拟态草木泥土），瞬间遮盖了勾陈留下的空洞，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一点不同。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森林，道：“还差一点点了就结束了。勾陈，我大概有三天不会回去，到时候就麻烦你给犬夜叉转告一声了。”
勾陈点头。
他们又像刚才那样如法炮制了一段距离，随后在勾陈安静的注视中，不死少年眼瞳突然涣散，他往地面倒去，轻柔的树枝托住他的身体，将之掩藏在深处。
这座不知名的山，便在此刻活起来了，如同注入了灵魂，如同拥有了山神。
祂此时静谧而富有生机，被赶走的走兽鸟雀在很短的时间又回到了这里，这座山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路过这里的行人忍不住将目光在此驻足，随后又因行路遥远而转身离开。
一整个冬季悄然穿梭而过，山的雪早已化的一干二净，山上的树林发出簌簌声响。
在那大山深处，一道高大可怕的身形正在凝聚，然后在短短几秒后这道身影就变成了少女的模样。
衣着褴褛的少女躺在地面，破烂的衣物勾勒出她纤瘦但有力的身体，她睁开那双美丽却自带一丝哀愁的眼睛，瑰丽的面容上染着高兴又纯真的颜色。
“啊”她无意识地发出一丝气音，伸出手去触碰穿过层层树叶洒下来的阳光。
她有些恍惚地想：现在……什么时候了？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成为一座山的感觉是什么？
那是一种玄妙的、难以言说的东西。
他看中了一座山, 他行走在那座山中，他将自己的身躯拉长、延伸，演变成泥土、演变成草木, 悄无声息间，一座山被悄然代替，他的意识沉入山中，却未陷入长久沉眠。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逃离的鸟雀返回山林，冬眠的蛇类在此扎根, 风带来外界的灵光，藏于土壤的卵被孕育而出，在这个冬日，无数的生命在这座山中诞生、消亡。
他听见了山的声音……不，是他的声音, 是自然的声音, 是无数生灵的声音。
他们说，山啊, 我的母亲，你是孕育我的温床, 你给予我生长的营养，我吸食着你的乳汁与血液, 依赖在你的身旁；
他们说, 山啊，我的父亲，你拥有宽厚的胸膛, 沉稳的臂膀, 你守护着我的成长，护卫在我的身旁；
他们说, 山啊，我的神明，你冷漠地看着我的出生，无情地注视我的死亡，你是公正又无用的天秤，你从不偏爱某一方；
如果你有意识，请苏醒吧；
如果你有身体，请舒展吧。
于是山在跃动，浓郁的生机笼罩这这片土地，新的枝芽在抽条生长，新生的绿色在这里蔓延，山的意识感知着这里，山的眼睛无处不在，山的身躯即为自然之身躯。
但更多的感觉难以再用言语文字去表达了。
在山的主人没有察觉的时候，他意识深处那片漆黑的空间亮起了如萤火般的山脉，似宝石的心脏在突然跳动，只需一个契机，这个空间就能蜕变。
山的主人……也就是不死，他渡过了意料之外、又玄妙的三个月，他暂且未注意到自己的心源世界的变化，只是当春日到来的时候，他就从那种状态中醒来了。
接着他没有使用无名少年的形象，他拟态出了许久未见的美都，可是山的感觉还未在他身上褪去，他感觉自己思维既广阔又迟钝，他的视野被拔高放大，不再是人类那样只能看见前方的。
哪怕有只飞虫悄然地飞到了山的另一面，他也能清楚的看到它，甚至捕捉到它。
躺在林间的黑发少女起身，她坐在地上，往属于她的山之外的地方看去。
视野里是一片绵延的山脉，山的角落里藏着几丛如瀑布般的紫藤花海，紫色的花被层叠的丛林遮掩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隐入更深处。
不死知道，从那个花海再过去绕一段路，就能到一处宽阔平坦之地，那里是鬼杀队的总部，被层层包裹的核心。
不死起身，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他的左脚上前，右脚接着就要跟上，但右脚在刚抬起来、未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就停了下来。
如果他的脚完全脱离了土地，这个由他延伸而出的山就会脱离他自身，变成独立的个体，不再受他的控制。
但短暂的停顿后，不死就继续向前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一道纯白的、像是绳一样的、细的像是蛛丝网一样地东西在不死脚下延伸。
这白色丝线连接了他和这座山，但因为丝线很细，所以一般人难以察觉。
他慢慢地走在这里，细细的丝线如网一般延伸，他脑中的思考没有停歇，周围的景色被他无意识地放入眼中。在这春意盎然的山林中，他的思绪在此刻去往了远方，他在思索：
脚下是他的‘身体’，周围的草木也是他的延伸，凡是植物，都是他的一部分。
但凡是植物，便几乎没有自我意识草木凭本能生长，无知无觉地渡过属于草木的一生。
按理来说，这个状态下的不死也不会有意识，而他拥有自我意识的原因，是因为那具被他藏好的人类身体。
那个身体沉睡于山中，连接起了这山中的一切，如同大山之心，山中之物，沉睡之灵。
也正是因为能独立思考的人类身体存在，他才能自主醒来，漫步于土地上。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人类有灵，人类拥有自我吗？
不是的。
山能自主孕育神明，被称为山神，山神是山的自我；土地同样可以孕育出神明，也就是土地神，土地神是那片土地的自我；而草木也不例外，朴仙翁便是一个例子，他是一棵活了千年的朴树，他拥有着自我。
所以，山没有灵吗？山有；
土地没有灵吗？土地也有；
草木没有灵吗？草木也有。
自他拥有意识已经过了六年时间的世间，他已经见到过许多非人之物。
神明、妖怪、恶鬼、式神……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人类是特殊的，那么他呢？
显而易见，不死不是人类，他的本体，只是一颗深紫色的珠子。
而他的天赋能力，是能模仿所有物体，变化自身。
但是他却无法模仿灵魂，因为无法模仿灵魂，所以没办法将自身的意识塞进本体还活着的拟态中。
那么灵魂又是什么？在脱离躯体后，灵魂是能独自存在的。
有意识的生灵一定拥有灵魂吗？不，至少月华纱就没有。
那么他呢？
不死心想：我拥有灵魂吗？
连山林土地也能诞生出‘自我’，这世界上连一幅画、一把刀也能诞生出付丧神的存在，那么他自身为什么不行？
可是不死不敢变成本体珠子，是因为身为珠子的他，是无知无觉的。
但是现在想想，若是真的无知无觉，他又怎能从珠子变成其他东西？若是真的无知无觉，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的话，他又怎么能拥有能模仿万物的天赋？
所以，他本来就不平凡。
那么，既然是不平凡的他，为什么一定要困于形态呢？为什么只能借由他人的身份行走于世呢？
泰山府君祭毫无存在感地周转着，毫无存在感地启发着这个做了三个月大山的生灵。
不死现在的状态的确很玄妙，就好像他在当大山的这个月中，灵魂与更深的东西发生了交互，从而产生了共鸣。
他的灵魂，在不知道与什么东西共振着。
也许是世界的本质，也许是世界的规则，他触及到了以前从未触及到的东西。
而不死并未感觉到什么不适，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的来历就不一样。
他最初要变成一座山是因为鬼舞什无惨的能力，这个卑劣的家伙能够碎裂成无数片逃跑。
——虽然不知道鬼舞十五惨是否能出现，但相应的准备却是要做好的。
因此为了防止这家伙变成很多片逃跑，在八咫乙君的建议下，他要去试试掌控一片山林，这样鬼舞什无惨就无法从地面逃跑。
别看八咫乙君才十三岁，但她的智慧与偏执相当高，自从她得到有关鬼舞什无惨的情报后，她脑海里已经推演出许多想杀死鬼舞什无惨的计划。
她拼命、认真、诚实又算计地去结识非人之物，都是为了消灭掉这个诅咒之源。
她想除掉鬼舞什无惨的心比不死要强烈多了。
总之，不死虽然是因为八咫乙君的建议才会试着变成一座山，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得到了计划之外的收获。
他此刻仍然沉浸于山的玄妙之中，脑海中的思考不曾停止。
他想：山神可以自主在属于自己的山中行动，为什么他不可以？虽然他不是山神，但他的的确确拥有一座山。
虽然他不是土地神，但他也真实地掌控着一片土地。
所以，他理应也能自由地行走，不被有形的东西束缚。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那连接着不死与山林的丝线悄然消失了。
形体上的联系已经不复存在，但精神上的连接难以断开。
不死仍然掌控着这片山林土地。
在无声之间，他已经行走到了自己‘领土’边界，再往前一步，他就将踏入无神的土地。
无神的土地意味着可掌控。
不死向前一步，新生的草木瞬间从土地向上生长，土地下的根系裹挟着泥土在飞速地延伸繁衍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四面八方探寻。
地面之上，不死没有再行动，他停留在原地，双目略微涣散地看着虚空，美都地形象在此时突然化开，如同剥开胎衣那样露出形体里面的灵魂。
那灵魂的模样最初很复杂，一会儿像是青年一会儿如同少女又一会儿出现了雪狼的身形……
他的形态似乎并不固定，但稍微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灵魂所展现出来的所有样子正是他过去自己所使用过的那些拟态。
因为肉1体，会影响着灵魂的长成。
但灵魂，也能反过来影响着肉1身。
在这短暂的灵魂形态变化后，他灵体上那些多样的形态终于不见了，最终将外貌固定为了一个银发金瞳的少年身形。
灵力在他周围运转，白色带兜帽的袍子遮掩着少年的形体，微光在他头发上绵延，使他头发长度到了齐肩位置便隐没了。
远处，注视着这一幕的犬夜叉睁大了眼睛，他忍不住问：“不死到底是怎么了？”
好像突然就变得神秘起来了？
两米高的魁梧勾陈轻声道：“那是……蜕变。属于他……自己，的……形态。”
犬夜叉：“你怎么知道的？”
他都看不懂来着，反正他只懂不死又进步了。
勾陈没有回答。
它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它见过。
与此同时，不死的蜕变也惊扰到了另一个世界。
……
在另一个世界中，一个穿着一件黑色袍子、黑色兜帽遮住整张脸的黑衣人站在一个破洞的冰湖边，似乎是在思考。
祂已经在这里站了两年多了，一直都没有离开，时间对祂来说没有意义，两年多对祂也只是一瞬。
突然，祂的头转动了一个弧度。
……终于，找到了。
竟然丢的那么远。
而且，祂感受到对方身上正加深着另一个世界的印记。
祂的球，正在蜕变。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那颗球……也就是现在名为不死的那个生灵, 最初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记录整个世界。但如何记录，怎么开始, 过程是什么，黑衣人也不太清楚，不然祂也不会对它投以长久的观察。
而且，这颗球虽然是祂‘创造’出来的产物，但并不是凭空创造出来的, 祂于某处发现了它，然后对它进行加工，赋予它属于祂的能力，最后被祂投入世界。
结果时间并没过去多久，它就消失了。
冰湖下留下了时空的痕迹, 但是祂并不知晓它通过痕迹去了哪里。不过它身上有着祂的特质, 只要被激活，祂就能感知到它的方向。
此刻, 黑衣人冷漠地思考：要过去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人靠近了那道来自时空的痕迹。
……
不死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停下脚步, 轻垂眼眸，一眼就看到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纯白衣袍, 他眸光一动, 伸出手来。
宽大的衣袖自然垂下，一双如玉的手掌从袖子里露出来，有着非人般的美。这种‘美’他见过许多, 从丰月神身上, 从杀生丸身上，从月华纱身上, 从风信身上……他们虽然有着人的模样，却拥有着人类难以达到的容貌和奇异的特质。
至于头顶犬耳的犬夜叉？犬夜叉虽然长得和人有点差别，但仅从气质上说，并没有给人非人般的感觉，这或许和他是在人群中长大有关。
“这是……什么？”不死呢喃出声，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选择的样子，毕竟思维仅过了一瞬，而在这种状态下的他，形随心动，再加以之前的积累，他顺利且自然地完成了蜕变。
不死还在想：我明明变成了美都？
思考两秒没想出原由后，他暂且先把异样放下，不过他也没再变成美都，他相信刚才那短短一瞬间，已经足够鬼舞辻无惨定位他的位置，现在他要做的，是在黑夜来临之前，将这片山脉、以及山脉的另一边掌控在手中。
他心中已经隐隐知道了该怎么做。
他所延伸的每一块根系、每一棵草木、每一粒泥土都带有他自身的特质，他难以言明那种特质是什么，但他能够感觉的到，那像是触手，又像是薄膜，只要被它覆盖而上，他就能掌控被覆盖住的区域。
不死不再行走。
但他自身一直在地上与地下延伸。
他放任着这种感觉生长，感受着感知中越来越多的山林，突然，他仰头，朝西边的山上看去。
“哇——”犬夜叉哇呜了一声，他的视力超好，一眼就注意到了不死看过来的目光，他对不死挥挥手，大喊：“不死！！！”
勾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它心想，快了、快了，那注定的一天已经离到来不远。
不死眨了眼眼睛，然后自然而然的扬起笑容，他也挥挥手，接着目光又看向另一边，那里也藏着人……不，不是人，是妖怪，一个气息很隐蔽的妖怪和一个浑身冰冷的雪女？
“哦哟，被发现了。”说话的是个长相俊美又奇特的妖怪，他有着一头长长的、横着长的头发（？），脑勺上边的头发为金色，脑勺下边的头发为黑色，这头奇怪的长发被白色布条绑住了发尾。
他金褐色的眼瞳下方有着黑色妖纹，穿着黑色的和服、披着烟霞色的羽织，他踩着木屐，轻吸了口烟，然后漫不经心地吐出烟雾，“啊，新生的山神。这就是乙君找来的帮手吗。”
“也许。”他旁边的雪女随意答道，她扫了眼不断生长的草木，道：“小心，奴良大人。”
“提前适应下吧，雪丽。”奴良滑瓢转身，“估计接下来有段时间我们会在他的山林中活动，可别不小心把他给冻住了。”
雪丽轻轻地应了声，她转身，跟着奴良滑瓢朝山中走去。
不死收回目光。
天光慢慢从明转向暗，终于在黄昏之时，不死站在了鬼杀队总部门口，又过了一个小时，不死来到了茶室。
侍女推开茶室的门，不死走进去。
茶室内已经有人在那里了，其中两个是他在山上‘见到’的妖怪，还有一个是人类，看打扮和身上的纹样是花开院家的阴阳师。
不死记起来花开院和贺茂家似乎打算联合，如今离他知道这个消息已经过去了五年，不知道这两家现在联合了没有。
他又看向剩下的那人，那个是……
“好久不见，不死。”是石弥丸！
不死眼睛一亮，他眼中那种缥缈的、无意识的疏离一下散开，他喊道：“石弥丸！好久不见！”
石弥丸点头，他并没有刻意坐在阴影中，因为这间茶室背着阳光，石弥丸没有被照射到太阳的可能。
他道：“变了很多呀，不死。”
不死的变化对石弥丸来说太明显了，他遇见不死的时候不死是颗蒙尘的珍珠，现在珍珠已经闪烁出了自己的光泽。
“咳咳！”那个花开院家的中年阴阳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山主竟然会和这种污浊鬼类混在一起了。”
不死看了眼这个阴阳师，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阴阳师口中的‘山主’指的是他，他没有反驳，毕竟他真的掌握着几座无主的山林。
于是他对花开院阴阳师笑了下后，就继续和石弥丸说话了。
不死：“石弥丸，这五年你过得怎么样？”
在问的同时，他心中也松了口气:幸好，他现在不是美都的模样。
美都的模样肯定会勾起石弥丸的伤心，在见过月华纱和十涟殓的感情后，不死意识到若不是意外，石弥丸和美都的未来可能就是这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许会闹矛盾，也许会打架，但互相支持又依偎地生活在一起。
石弥丸叹气：“鬼影子都没怎么见到，无奈之下去传教，结果传着传着……呵呵。”那群该死的信徒竟然自行给神明大人添加了神职！
回忆起夜斗半夜偷摸赶来仿佛做贼般的一幕，石弥丸心中对神的滤镜已经碎掉了。
不死和石弥丸在一旁叙旧，奴良滑瓢和雪丽在窗边看风景，只有中年阴阳师又哼了一声，有些暗恨这个鬼物对山主的鬼话连篇。
这可是山主啊！
如果能和他契约……
茶室内众人的想法各异，但他们都是被八咫乙君请来的人或妖，因为，在人齐了没多久，八咫乙君就到了。
少女跪坐在桌案旁，先是对众人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各位在此时相聚……”
她口中的话语很平静，但心中却在期盼呼唤：
来吧，鬼舞什无惨。
这里有你想要的自由，想要的长生。
请追逐着梦中的饵食，落到我精心布置的网中来。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被八咫乙君记挂的鬼舞什无惨的确感受到了‘美都’的踪迹。
——因为与不死的短暂相遇, 他并不知道美都已经死去，现在的‘美都’是不死的真相。在鬼舞什无惨的记忆中，美都一直都是那个被他转化为恶鬼的少女, 只是因为好运，克服了恶鬼的弱点而已。
‘美都’克服弱点的过程是什么鬼舞什无惨并不知晓，总之他只需要知道，只要吃掉了美都，吸收了对方身上的血肉, 他就能转化为完美的长生种。
暗影遮挡住鬼舞什无惨的身形，那双血红色的眼瞳像是承载着干枯的暗血。鬼舞什无惨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表情暗沉。
明明好不容易又感受到了美都的位置，他应该马上去将这只恶鬼吃掉以补全自身，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阴谋如水一般在暗处流淌, 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他的力量尚未恢复, 这五年里他虽然吃掉了大半的眷属和一部分过路人，但对比起他的伤势来却是杯水车薪。按照他目前的进食情况, 在眷属被他吃完后，还需要近两百年的时间才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两百年是怎样的概念？他鬼舞什无惨从来到这世间, 总共也才活了三百五十六年！
——当然，这是保守估算, 若是瞬间吃空这座人口丰富的城池, 他的状态会好很多。
但是这样做太冒险了，一定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注视。而且一般城池里都会隐藏着实力不一般的人，现在的他要瞬间杀死这些人可不容易。
可是就这样放弃吗？放弃了这一次机会, 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因为时间在往前走, 他实力增长的同时‘美都’的实力也会增长，到时候他还能称为‘鬼王’吗？！
就好像有小偷夺走了他的一切一样, 鬼舞什无惨无法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鬼舞什无惨愤怒咬牙，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不好的未来，开始提前无能狂怒起来。
可是要他就这样去寻找美都？万一踏入了陷阱之中，他转而被美都给吞噬入腹的话，岂不是跑去送死吗？！
而且美都敢这样放开感知让他感知到她的位置，不就是摆明了要他过去吗？！
鬼舞什无惨终究不蠢，相反，他谨慎且苟，相当爱惜自己的性命。他认为，只要活着，他就拥有未来。
但是那是长生啊，完美的、没有缺陷的长生啊。
他苦苦追寻了那么多年，不管是发展眷属让他们给他找青色彼岸花，还是有段时间的自学医术，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现在这个目标近在眼前，只是会有危险而已，他就不敢去了吗？
——不敢。
鬼舞什无惨又怂又无能站在角落里，小女孩样子的她看上去有些可怜，但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目光，这一刻他对石弥丸和那个祸津神怨恨冲上了巅峰！
如果不是他们——！
可是真的不去吗？
无能的纠结心态几乎要将鬼舞什无惨給撕成两半，他一边知道最好别去，一边又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只是他想多了，根本没什么陷阱在等他呢？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时机了。
窗外的月光缓缓照进了和室，新来的侍女颤抖地守在原地，不敢去看鬼舞什无惨的脸。
强大的恐怖从对方身上渗出来，她被这喘不过气的氛围压得几乎窒息。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圈住了她的脚踝，她低头一看，那是一根红色的触角。
侍女：“……？”
她还未来得及去想这是什么，整个人便瞬间只剩下了穿在身上的那身和服。
鬼舞什无惨面无表情地收回触手，吃掉了一个侍女对他来说聊胜于无，但有总比没有来的好。
他闭上眼睛，在这刹那，他维持了四年多的人类身形瞬间崩溃，整个人如同被拼接起来的怪物般在涌动。
……这些，都是他在这四年多里吃掉的食物。因为吃的多，但还没消化完的缘故，才让他的本体变成了这副丑陋样子。
这副丑陋的身躯在这黑暗中如蛇涌动，取而代之的是鬼舞什无惨自己越来越白的小脸。
然后在天光既白的时候，翻涌的肢体才开始缩小、溶解、合一，在只剩一人身形之时，这部分身躯脱离了鬼舞什无惨，它开始拥有四肢、拥有脸……最终，它变成了一个黑发红瞳的成年男人的模样。
鬼舞什无惨脱力地靠在角落，冷汗几乎将他浸湿，他呼吸微弱，轻喘着气道：“去找……那个该死的，女人。成功后，再来和我……融合。”
浑身1赤1裸的男人垂眸看了眼鬼舞什无惨，他的模样在此时又变成了被吃掉的侍女的样子，他捡起地上的女式和服穿上，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迅速离开了这里。
徒留鬼舞什无惨虚弱地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结局到来。
他将所有的力量都给了另一个自己，包括他的想法、好的坏的、丑陋的阴暗的都全然给了出去，所以对方也是名副其实的‘鬼舞什无惨’。
如果对方失败了，他就藏在这里等待其他机会。
若是成功了……
鬼舞什无惨晕了过去。
他在这座宅邸是个存在感几乎透明的人，他的‘母亲’基本几个月才会想到他，然后会送点东西来，来见他的频率基本一年一次，其余时候都当他不存在，尤其在她生育了其他孩子之后。
而他的‘父亲’更绝情，完全忽略了自己还有个不能见光的孩子。
所以这里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不会有人来。
他能安然地在这里晕上半个月不被人发现。而半个月的时间，再怎么也足够另一个他行动了。
另一个鬼舞什无惨……这里也称作鬼舞什无惨吧。
毕竟这个无惨不管是记忆、性格还是能力都和本体一模一样，他明确地知晓自己诞生的原因，所以很赞同自己的决定。
他沿着不死的方向走去，直到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他才停下，他躲在了一处村落里，漆黑暗影在他身下涌动，穿过土壤来到了一个村民的脚底……
到了夜晚，这个村落已经静寂无声，连一道人影都见不到了。
鬼舞什无惨离开这里，接下来他一边赶路一边吃人恢复力量，终于在四天后到了不死附近。
看着那座绵延的山脉，嗅觉强大的鬼舞什无惨已经闻到了隐隐的紫藤花气味。
恶心的味道，那家伙为什么要跑到满是这种味道的山里来？
……
“……来了。”坐在铜镜前看自己的不死抬头，犬夜叉和小星宫已经不在这里，鬼杀队总部的人们有部分已经被八咫乙君劝走，现在的鬼杀队总部只剩下那些不愿离开的人在此守候。
留在枝头的黑留丸利用鎹鸦的天赋将‘鬼王来了’的消息传出去，鬼杀队总部的人类和非人类们一下就行动起来了。
没过一会儿，在鬼舞什无惨潜入山林中时，一段话隔着老远传进了他耳朵里。
“啊……这几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恶鬼要是再不出现，我的刀都快生锈了。”沙哑的女声这样说，她的声音很难听，嗓子似乎受过伤，但还能说话就已经是最大的庆幸。
她的声音里也含着化不掉的仇恨：“没有鬼的话，我的仇恨该向谁发泄呢？”
“……”同伴沉默了下，转移了话题：“听说总部来了个少女，气息和鬼有些类似，手里带着一盆青色的花，听说她有办法解开主公大人的诅咒。你说是真的吗？”
“……不知道。”沙哑的女声道：“但主公大人的身体若是能恢复，不受诅咒困扰，就能长久地带领鬼杀队和恶鬼相斗下去了……”
她们接下来说的话鬼舞什无惨已经不再听了，他脑海里已经被那几个字给占满了。
诅咒？
——似乎时有这回事，这几百年来那个苟延残喘着的家族像是苍蝇一样绕在他身边，有些烦。
少女？
——美都？
青色的花？
——青色彼岸花？美都在尚未脱离他的控制时，也曾被他指派过寻找青色彼岸花的指令，所以美都知道青色彼岸花并不新奇。
长久？
——难道那个受了诅咒的家伙会因为青色彼岸花而长生吗？！
鬼舞什无惨无法接受这个可能，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这两个鬼杀队队员身后，咔嚓一声就扭断了这两人的脖子。
“感恩吧。被你们挂念着的我为你们送上的死亡。”鬼舞什无惨无慈悲地轻声道，要搁过去他还有兴趣将这其中一个变成鬼，但现在他的实力要留着对付可能会有地陷阱，就不浪费自己的血了。
而在他杀掉这两人的一刻，不死轻轻握紧了拳头，山的灵力像暗水般在地下流淌，束缚住了那两个即将去往地狱的灵魂。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紫藤花的气味越来越浓, 鬼舞什无惨野越发厌恶这种味道。在成为鬼之后，原本对他来说只是观赏花的紫藤花变成了剧毒的毒株，就连鬼舞什无惨平时也不会靠近染着紫藤花香的地方。
不过身为鬼王, 他对紫藤花的抗性要高很多。这里地紫藤花只会干扰他的嗅觉，除此之外并不会让他死亡。
……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在找到属于他的东西（青色彼岸花）后还将之带到了烦人的苍蝇手中！
他能在几百年前覆灭掉那个家族，几百年后也是一样的！
鬼舞什无惨放慢了自己的呼吸，强大的感知力已经让他感应到了远方的人类：一共三十七个人, 虽然这该死的花味对他的嗅觉产生了点微不足道的干扰，但他还是能闻出这三十七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稀血！
这里的稀血……应该就是那个家族残存到现在的后代了。
对恶鬼来说，最香最补的稀血自然是自身的血脉亲人，先是父母与子女、次是兄弟姐妹，如此往后推论。
所以吸引恶鬼们的稀血除了半妖之外, 然后就是自己的血脉亲人。因此若是恶鬼们在外遇到闻着很香的血, 要是对方身上不含妖之血，那么不用怀疑, 对方一定和自己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
鬼舞什无惨朝稀血的地方走去，他闻着这皮肤下散发的血液味道, 心想或许再过几代，属于‘舞什院’的血脉就会被稀释到连他都闻不出来的程度。
他的速度很快, 几乎只用了四秒的时间就到了鬼杀队总部的宅院内。
鬼舞什无惨悄然地落在屋顶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栋宽大的宅院。
这里的人并不知晓死亡已经近至眼前，他们还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脸上带着一无所知的笑容。
“再过一个月就是主公与天宫大人的合婚日了, 其他人已经先去那边布置礼房了, 我们要是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当天应该会很热闹吧。听说天宫大人很帅气的哦。”
这边几个在聊着无聊的成婚仪式。
不过怪不得这座宅邸人那么少，只有几十个, 原来大部分人去另一个地方布置新居去了。
“可恶！当主大人竟然真的相信了那个少女的鬼话！”声音粗犷的男声不甘心道：“那家伙身上有着鬼的味道，怎么能付出信任？！可惜不能悄悄杀了她！更何况她还带着一只鬼进入了这里！”
“那只男鬼的事情另谈。但是若是主公身上的诅咒真的祛除了的话，对鬼杀队是件好事吧。”
“好事？我看不见得。要是没有了悬在头顶的利剑，当主又能指引我们多久呢？到时，恐怕寻鬼的目的也会变得不再纯粹。”
“喂，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有几个人在争吵。
无聊的人类。
鬼舞什无惨轻嗤一声，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可恶的、男人的声音：
“……美都，他们真的能研究出正确的药方吗？要是他们不兑现承诺该怎么办？”
“放心吧，石弥丸。这里的主人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我们已经试过了，直接吃青色彼岸花并没有什么用，恐怕只有按照那古老的药方服用，你才能摆脱这种状态，才能离开那个祸津神！”
“美都……”
男人深情的话语在倾吐，少女动听的声音如轻歌，他们在月光下互诉衷肠。
不过鬼舞什无惨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那个家伙（指石弥丸）竟然吃过青色彼岸花！
但是直接吃竟然没用吗……
下一瞬，鬼舞什无惨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他突然到了美都和石弥丸的院子里，触手如闪电般出现，在两人猝不及防下朝石弥丸的心脏刺去！
美都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声道：“石弥丸！小心！”
石弥丸下意识往右边一躲，触手一下就带走了他的左手，这还不算完，这触手直奔美都的位置，与此同时，鬼舞什无惨身后出现八条肉色的荆棘触手，其速度肉1眼难以辨别，并且在出现的一瞬间就朝美都刺了过去！
美都瞳孔一缩！
她身影霎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她已经站到了门外，她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的日轮刀，口中道：“鬼舞什无惨，你竟然……出现在这里？！”
“呵呵。”从鬼舞什无惨喉咙里溢出几声愉悦的笑声，他略微看了眼美都，随后空中传来刺耳的破空声——
石弥丸被串了个透心凉！
“石弥丸！”美都下意识大喊，在鬼舞什无惨忍不住扬起嘴角的时候，她突然轻声笑出声来，令鬼舞什无惨心头一跳，美都道：“鬼舞什无惨。”
她轻声呢喃。
这个面容瑰丽、眉眼含愁的少女笑容变得蛊惑起来，那双清丽纯澈的眼瞳在此时仿佛染上云雾，变得神秘莫测。
她道：“你不会以为几年我毫无长进吧？”
美都反握着日轮刀，在轻吐出“镜花水月”后，石弥丸的身影消失不见，接着“明镜止水”传入鬼舞什无惨的耳朵里，美都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鬼舞什无惨：“……”
看不见的刀光破开空间斩断了几节荆棘触手，咔嚓几声日轮刀被过于坚硬的触手卡断，刀尖哐当一声落到地面，呗斩断的触手迅速复原，开始与空气搏斗起来。
而隐藏了自己身形，却总是被鬼舞什无惨精准找到位置的美都震惊的同时也燃起了热血，不过下一秒，她就想起了有关鬼舞什无惨的情报：
鬼的感知能力很强，作为鬼王的鬼舞什无惨就更别说了，只要是活着的生命、会呼吸的存在，胸膛里有着心脏跳动、血液里流淌着猩红血液，那么就能被鬼舞什无惨给感知到。
他甚至能听到别人的每一声呼吸、每一个心跳。
龟息——
美都的呼吸隐到了极致，她体内地血液在流动，她控制着自己的的身体，连心跳声都好像消失不见了。
鬼舞什无惨：“！”
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出现的好慢，但对方的速度又很快，往往在他感知到美都的位置后，触手只能碰到一阵空气。
鬼舞什无惨感到了害怕：美都的进步太快了，这真的是五年前的美都吗？
与此同时，石弥丸的声音出现在外面，对方惊恐地呼喊着：“救命啊！鬼——鬼王来了！”
他的脚步慌乱又急促，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似乎遇到了救命稻草：“阴阳师大人！这里有鬼啊！”
阴阳师？！鬼舞什无惨心头一跳，他下意识看过去，看到一个中年阴阳师嫌弃地打开石弥丸朝他伸过来的手，那个阴阳师道：“鬼不就在我面前吗！”
石弥丸：“不、不是……是——”
鬼舞什无惨突然侧了下身体，脖子上溜了下一跳细细的血线。
“是那边那个啊！”石弥丸指着鬼舞什无惨。
美都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子外，她手中又拿着一把完好的日轮刀（这附近藏了很多日轮刀），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鬼舞什无惨。
鬼舞什无惨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现在的日轮刀对鬼舞什无惨依旧有用，不到四百岁的鬼舞什无惨尚且未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人，还没锻炼出一身不怕普通日轮刀的本事。
喧闹逃跑的声音从宅院里传来，但大部分人都赶来了这里，只有一个地方没有动静，那个稀血仍然待在阁楼上，静静地远观这边的战斗。
事实上留在这里的人们早已将自身生死置之事外，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鬼舞什无惨永远地留在这里。
——不管用什么方法。
鬼舞什无惨感受着人们的靠近，他蔑视道：“乌合之众。”
随后，他一骨鞭将这个院落拦腰抽碎，尘土四溅飞扬，在支撑房屋的柱子倒下去时，如蜘蛛网一样的细小白丝散散地黏了一串东西。
空间瞬间就大了起来。
而鬼舞什无惨直觉现在没办法优先对付美都，并将美都吞吃入腹，他看了眼人群，然后将目光看向石弥丸。
别看鬼舞什无惨表面云淡风轻，实则他很怕石弥丸再次召唤出那个祸津神。
但按之前听到的话，石弥丸背主了？
他不清楚石弥丸和祸津神之间的关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唯一以防万一，还是先将石弥丸处理了再说吧！
毕竟祸津神的能力天克他！
那个根本没听说过的小神竟然拥有着因果系的斩断力量！不仅如此，因为是神，可以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因此鬼舞什无惨根本无法判定祸津神的下一步的动作。
总之，先杀掉石弥丸吧。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被鬼舞什无惨优先解决是石弥丸等人早已想到的事。
不过召唤祸津神夜斗这个选项从一开始便不是最优选。
如果夜斗神出现在这里的话, 鬼舞什无惨很可能连靠近都不敢，就更别提接下来的计划了。
肉色荆棘不知何时有了变化，像是带刺的、锋利无比的钢鞭, 也像是吸血镰刀，只要沾上便能瞬间将人吸干。
石弥丸的实力远远比不上鬼舞什无惨，因为他的速度没有鬼舞什无惨快！
鬼舞什无惨那九根钢鞭每一根一秒能挥舞一百六十七次，每次的力道都足以把人劈成两节，是肉1眼难以分辨的速度！
钢鞭眨眼间就抽穿了石弥丸的左胸, 瞬间就带走了对方一半的血肉！
石弥丸眼瞳一散，随即被美都一脚踢飞，美都轻呵一声，道：“真是没用的男人。”
说着，她扔掉了一用就断的日轮刀, 从腰间抽身而出自己的刀剑。
这把刀泛着如水纹般的光泽, 刀身那浅水的蓝像是映着天空的湖面，如同一幅跃动的画。
这是她……不, 他，这是奴良滑瓢从蜃妖腹中取得的刀剑, 其幻化的属性与瑰丽的锋利很和他契合。
奴良滑瓢还披着美都的皮子，他是滑头鬼, 不仅擅长模糊他人认知, 也擅长幻化自身的气息，滑头鬼所幻化的对象，是逼真到本人来了也会疑惑程度。
至于性格？
除了最开始演的那下, 之后奴良滑瓢可没隐藏自己对本性, 只能说鬼舞什无惨太傲慢，并不屑于去了解美都, 也不会去模仿美都。更何况五年过去，美都就算有了变化也很正常。
“喂，恶鬼。”奴良滑瓢压低了嗓音，“你往哪里打呢！”
风又吹来浓烈的紫藤花气味，春日夜晚的寒意还没有散开，天上下起了朦胧细雨，但这些没有引起鬼舞什无惨的注意。
毕竟现在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哪怕下雪也很正常，更别说下春雨了，反倒是紫藤花香让他分了下心神。
奴良滑瓢抓住这点破绽，反射的刀光照亮了鬼舞什无惨的眼睛，在这瞬间，奴良滑瓢便将对方拖入了幻境之中。
阁楼之上，八咫乙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的战场，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就是这样看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月亮已经升到了正中央，四周的山似乎高了些，树木似乎也拔高了许多，鸟雀的声音已经消失，虫鸣声慌而乱，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正在逃离。
下一刻，一声愤怒的惊吼如雷鸣般往四周扩散，是鬼舞什无惨的声音，他道：“你到底是谁！”
他终于在幻境中、与奴良滑瓢的战斗中发现了奴良滑瓢并非美都的事实！
奴良滑瓢轻笑着将脱臼的左肩复原，他伸手抹了下脸上地鲜血，那张瑰丽的面容写满了挑衅：“你猜呀～”
他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个盛了满了清水的平口碗，随后他碗口稍稍倾斜，如同祭酒那般将水倒出一条水线，接着指尖轻轻一弹碗边，以水线为边界开始蔓延起了熊熊大火！
“安息吧。”奴良滑瓢轻声道。
“啊，啊——”鬼舞什无惨的声音在烈火中愤怒地嚎叫，他的身形在烟火中显得扭曲，好像等火结束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中年阴阳师目瞪口呆，他活了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妖怪，他无意识开口：“这就完了？”
奴良滑瓢看着烈火，一般情况下的话，是这样的。
但是奴良滑瓢的妖火还不够烈，不够狠，不够独特，哪怕有着幻术与‘域’的加持，也没有烧掉一只恶鬼想要求活的心。
碗中的波纹逐渐平静，面前的妖火也逐渐消退，鬼舞什无惨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中年阴阳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心想：结束了？
“啊啊！！！”石弥丸的哀嚎从不远处响起，奴良滑瓢下意识看过去，只看到了鬼舞什无惨将石弥丸吞吃干净的场景。
奴良滑瓢目光一顿，他握着刀追上去，但鬼舞什无惨心知他继续和这个狡猾地、善用幻术的‘美都’打下去只会是耗费时间，既然这家伙不是美都，那青色彼岸花
总该有个是真的吧！
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他目光看向阁楼上的八咫乙君。
奴良滑瓢：“小心！”
刚喊完，鬼舞什无惨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八咫乙君身边，荆棘触手瞬间将八咫乙君给卷了起来，荆棘刺入了八咫乙君的身体，鲜血一下就染红了荆棘触手。
“主君！”
“主公大人！”
“可恶！放开主公大人！”
紫藤花的味道涌入鬼舞什无惨的口鼻，他有些烦躁地呵斥：“再开口我就把她给杀了。”
“你！”
荆棘触手继续收缩，八咫乙君口中溢出痛苦的低吟，下方的声音霎时就安静了。
鬼舞什无惨这才有心思去打量八咫乙君，他冷笑道：“没想到这一任的当主竟然是个女人，舞什院家的人是都死绝了么。”
没等八咫乙君回答，他突然恍然大悟，说：“杀了你，这个家族对血脉救真正断代了吧。”
“青色彼岸花在哪里？”
八咫乙君口中也沾满了甜腥的血味，她艰难开口：“想知道？”
“咳咳”她难受地吸着空气，“就算死也不呃！”
她的眼瞳瞬间涣散，属于鬼王的血液被灌入她的身体，鬼舞什无惨道：“没关系，我很快就知道了。”
只要八咫乙君变成了他的眷属，她的一切也就对他展开了。
显然八咫乙君也知道这点，她涣散的瞳孔又开始凝聚，整个人开始奋力挣扎，可是她的挣扎如杯水车薪，很快便无力起来。
中年阴阳师见到这一幕，带着言灵的语言从口中吐出：“鬼舞什无惨！停下！”
言语如条令进入鬼舞什无惨耳中，他身形不受控制地一僵，比起他强大的肉1体，鬼舞什无惨的灵魂就显得弱小。
阴阳师的话语直接穿透他的身体掌控着他的魂灵，令他一下毛骨悚然起来。
阴阳师，沟通天地阴阳之人。
趁着鬼舞什无惨停顿的动作，奴良滑瓢一刀斩断了鬼舞什无惨的触手，但断了的触手仍然紧紧束缚住八咫乙君，并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奴良滑瓢皱眉，他轻吐出一口烟雾，骗过了触手上的残余的意识，在触手松开的那一刹那，他单手抱起八咫乙君远离了这里。
在这一过程中，他的余光扫了眼天空。
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山又高了些，树又高了些。
快了。
奴良滑瓢将八咫乙君放在地上，鬼血在八咫乙君身上涌动，她睁开眼睛，伸手拔出一旁鬼杀队剑士的日轮刀，然后在奴良滑瓢震惊的目光中，伸手刺向自己的太阳穴！
奴良滑瓢：！
他连忙抓住八咫乙君的刀柄，道：“没必要吧乙君！再等等就！”
八咫乙君定定地看着奴良滑瓢，两秒后，她松开手，奴良滑瓢反手抢过八咫乙君的手里的日轮刀，然后用力一扔！将日轮刀给插进了鬼舞什无惨的心脏！
鬼舞什无惨：“”
中年阴阳师还掐着诀，他额头冒出冷汗，道：“喂，我快坚持不住了！”
言灵，也需要力量来维持的！
话音刚落，鬼舞什无惨就挣脱了言灵的束缚，他抬脚没抬动。
他低头，看见坚冰蔓延上自己的小腿，锁住了他的行动也冻住了他的血液。
鬼舞什无惨抬头，他看到了美丽的雪女从黑暗里走出来，雪女的声音如不化的冰雪：“雪化妆——”
强烈的寒气侵袭这片土地，鬼舞什无惨终于意识到了这里冷的不对劲，他看着雪女的模样，被玩弄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之前说过，鬼舞什无惨在逃跑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雪女，这个雪女，好巧不巧正是冰丽。
当时的鬼舞什无惨实力被削地很惨，以至于只能被当做玩具被玩。
现在他要返还当初的耻辱！
身在局中的鬼舞什无惨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思绪行为正在被带着走的事实。
从他踏入这片土地开始，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悬挂在鱼钩上的饵食，在他被鱼饵勾得没注意周围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
大山在疯狂生长，慢慢朝中间闭合。
穿着纯白衣袍的不死并没有戴上袍子自带的兜帽，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山中的一切，也将战斗的一切收入感知之中。
为了防止鬼舞什无惨意识到不对劲，鬼杀队的成员并没有全员撤走；
为了吸引鬼舞什无惨走进山的正中心，奴良滑瓢依照不死的帮助化身美都，八咫乙君和青色彼岸花都是为了让鬼舞什无惨留下的饵；
为了对付鬼舞什无惨能分裂成几千片逃走的能力，身为大山的不死，要将山变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封闭物。
然后一切只等待太阳来临，唯有死在太阳下，鬼舞什无惨才不会有活下去的可能。
而为了不让鬼舞什无惨察觉最后这一点，幻术从一开始就布下，紫藤花香也干扰着对方的感知，鬼舞什无惨几乎意识不到要抬头，自然也发现不了山的秘密。
在这过程中，也需要有人不断吸引鬼舞什无惨的注意，写实的说法叫做“溜鬼”。
但是溜鬼的时候不可能不发生伤亡，这一切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时间推移中，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狩猎场即将封闭。
但也随着时间推长，鬼舞什无惨也意识到自己在被拖延时间。
他突然猛地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坐在紫藤花树上到一道人影。
那是个拥有水色长发的青年，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气味，于是在鬼舞什无惨感知中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他扰乱着风，干扰着鬼王的感知；他带来了雨，使雪女的攻击更加有力。
泷对着鬼舞什无惨温和一笑。
鬼舞什无惨：“”
他的目光穿过泷，终于破开迷障看向漆黑的天空。
从他进入这里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天为什么还是这么黑？月亮难道被很厚的云层挡住了吗？
他忽然间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前所未有的危险感漫上心头，他抬头，突然奋力往天上一跃！
肉1翅从他背上生长，他熟练地煽动翅膀朝天空飞去，如同想要逃离笼中的鸟儿。
他撞上了冰冷的‘栏杆’。
“不——！”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鬼舞辻无惨的世界变成了一个由泥土与草木构筑的空心圆球，他难以置信地触摸着手下粘连的土壤，土腥味合着浓烈的紫藤花味道扑面而来。
鬼舞辻无惨看向下方, 他感知到，又有一个心跳的声音消失了，他既害怕、又生气，恐惧如眼前的黑暗一般笼罩着他全身，他愤懑地开口：“难道你们都不怕死的吗？！”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在怒吼：“为了杀死我, 就能舍弃自己的性命吗！！”
他从出生开始每一日都在苟活，不管怎样都想活着，他很懂（自己的）生命的可贵，为什么你们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呢！？
“大家都活着不好吗？”鬼舞辻无惨眼睛红的仿佛滴血，他身上突然冒出了很多双眼睛, 以全方位不留死角的方式观察着周围, 试图找出是谁将他困在这里。不过他心里也十分不理解，他语气疑惑又惊惧, 道：“……不就遭遇了点挫折吗？不就是亲朋好友不小心被杀死了吗？”
“可是人不就是这样？人本来就是要死的啊！”
“为什么一定要追着我的过错不放？！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死于天灾、死于人祸、死于妖祸, 为什么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反而一定要盯紧我呢？！”
“把我视作天灾不就好了吗！死了的人死就死了,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的啊！”
“今天, 我们互相放过对方。等来日……我也会放过你们的啊？”
“……”残活的两个鬼杀队成员被这番厚颜无耻的话震惊地哑口无言，奴良滑瓢也不由挑了下眉，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个少年的声音就从黑暗中传来。
“是这样的吗？……鬼也总会消亡的, 你只是提前达到了结局，为什么不高兴？”
这是不死的声音, 他利用自己掌控山的能力将剩下两个鬼杀队成员转移出去，在山的吸力缠上奴良滑瓢的脚时，奴良滑瓢道：“等等！我想听听他还有没有话要说。”
这样无耻的言论等这家伙死了可就听不见了啊！
鬼舞辻无惨看过去，他看到了一个少年，银白的齐肩短发、金色如暖金的眼瞳、纯白的带兜帽的宽袖衣袍，他站在黑暗里，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微光。
鬼舞辻无惨握紧双拳：“……山神。”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山给摧毁吗？！”
“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挖得快，还是我恢复的快。
现在的山体最内层、也就是鬼舞辻无惨能触摸到的这层只是普通的土壤草木，但十米过后，包裹着山球的就全是混杂在一起的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保证鬼舞辻无惨要是挖到这一层能享受到徒手摸烧红的碳的服务。
——猩猩绯砂铁和猩猩绯矿石是制作日轮刀的原料，不死拟态的还是被精炼过的、只差打造成形的原料。
但这还没完，他不顾奴良滑瓢的意愿将对方送出去，在奴良滑瓢消失的时候，鬼舞辻无惨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鬼舞辻无惨瞬间就朝奴良滑瓢消失的位置冲刺而去，仅仅是一眨眼就穿出了一个大洞，被十米后的日轮刀原料灼伤，然后又被不死转移回了山球中心。
一簇簇紫藤花从四面八方往中心开始生长怒放，这突然过浓的味道令鬼舞辻无惨晕眩一瞬，随后他听见了雪女的声音。
冰丽的声音如寒冰：“风声——鹤戾！”
强大的寒气凭空生起，整个山球内部都是她的攻击范围，这招的威力连神也得退让三分！霎时，整个山球都被冻结，鬼舞辻无惨狰狞的面容在冰冻重创之下也清晰可见。
但冰丽却在放完杀招后就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在原地的事握着雷刀的勾陈，它轻轻将剑往冰层中插入些许，然后顷刻间，冰层连同着鬼舞辻无惨也化成了石屑，整个山球内部又空了下来。
随后，山球外，有几个鬼杀队成员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四肢、心脏或者大脑，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有着茫然的表情。
“我还活着？”手脚好好地。
“不知道。”心脏也好好地。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吗？”迷茫的声音。
“不是梦。”是八咫乙君在回答。
“主公！”
“主君！”
“当主大人！”
鬼杀队成员围在了八咫乙君身边，他们的目光跟随着八咫乙君看过去，他们仰头、仰头，以一种脖子都快断掉的姿势看着天空。
在他们头顶、他们的正上方，有着一颗大大的、仅仅是半径就有两三百米的奇怪圆球。
这颗圆球被无数巨大枝干支撑着，而枝干深藏地底，如同钢铁荆棘森林，庞大而又震撼。
中年阴阳师站在不远处，他拿着桧扇，赞道：“神迹啊。”
八咫乙君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她在等待，等待自己感受不到身上的诅咒那一刻。她转眸看了眼天空：“还有半个小时，就天晴了。惟生说，今天是个晴天。”
——惟生，天宫惟生，她的未婚夫。八咫乙君并未告诉天宫惟生这一计划，她只是让她观测了下这几天的天气，对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看了。
但是，天宫惟生有着强大的天赋。她的计划他真的一无所知吗？反正，在她离开天宫家时，天宫惟生对她道：“乙君，一切顺利。”
“不死，你说，他会死吗？”八咫乙君心抱希望地问。
不死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他也仰头看着山球，回答：“没有感觉到他的信息。等太阳出来后，就知道结局了。”
八咫乙君点头，她静静等候着朝日从东升起。
自她懂事起，时间就是一道催命符。哪怕她是女子，也要和她的兄长接触同样的教育。若没有意外，她的一生都将为了‘八咫’家而活。她的兄长没有躲过疾病的侵扰，她自然地接手了这个家族，也自然地接手家族的使命。
她从未欣赏过清晨的阳光，哪怕太阳几乎每日都在升起。
她也不知道太阳究竟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同样也不知道。
但她现在在等待，在有耐心的等待日出。
焦急和忐忑从她身上退去，她脸上唯有镇定和从容。她心想，就算鬼舞辻无惨没有死，那她也只有，用余生来继续追逐他。
来吧，来吧。
这既定的结局，不管是好与坏，我都全然接受。
——太阳，升起来了。
伴随着雪女那声“八棱冰盾”，庞大的冰晶将山球整个包围的同时，山也在消失。
山自始至终都没有脱离不死的掌握，他自然也可以将由他而延伸的‘山’给收回。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山体中射出去，然后撞在了透明的冰晶上，太阳的温和的光线对这道漆黑影子来说，不亚于焚烧他身体与灵魂的烈焰，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阳光焚烧殆尽。
八咫乙君看向中年阴阳师。
中年阴阳师会意，他在触摸规则，他在观测鬼舞辻无惨的命运，他在使用真名指引。他是花开院家现存最出色的阴阳师，也是贺茂家至今没有在与花开院联合中占上风的原因之一。
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在他踏过三十岁这个门槛的时候，新的风暴以强烈的存在感在安倍家出现，此后他也就没再像年轻时那样出过什么风头了。
好一会儿后，中年阴阳师道：“不妙的结论。八咫当家，你身上的诅咒，有在褪去吗？”
八咫乙君握紧拳头：“没……有？”她愣了下，道：“在褪去了。”
中年阴阳师：“……”
他不信邪地又算了遍，过程有点长就不说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在一个贵族家中，厨房敏锐地发现‘真子小姐’的侍女已经三天没来领过饭菜了，虽然给她们的饭菜不咋样，但还能吃，偶尔她还会添一点‘多余’的饭菜过去。所以每到饭点那个新来没多久的侍女都会来拿饭菜，但她已经三天没出现过了？
出什么事了？难道她也跑掉了？
真子小姐的脾气虽然很怪，好吧是非常怪……跑掉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她虽然惋惜这位‘姬君’的命运，但当她看着这个女孩心里都莫名瘆得慌。
想着，不放心的厨娘和旁边人说了几句，就去那个偏僻的院落看了看。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倒在角落里人事不知的‘真子小姐’，她愣了下，上前摸了下这位小姐的脸蛋。
凉凉的。她有了不妙的预感，于是伸手探了下对方的鼻息：没有呼吸。
死……死了？！
——鬼舞辻无惨没有死。
他只是因为分离了‘自己’所以脱力很严重，而且又怕万一‘自己’踏入的是陷阱，怕对方顺着‘鬼舞辻无惨’摸过来，怕如果有阴阳师顺着看不见的轨迹看到隐藏起来的他，所以他断开了与‘自己’的一切联系。
他无法感知到‘自己’的状态，也无法确定‘自己’的方位，他心想，就算‘自己’失败了，他也能东山再起。
但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分裂后果好像比他被斩成了无数碎片还严重，在分离成功后似乎也将灵魂给撕裂开了，他不受控制地陷入沉睡，身体也以最节省力量的方式维持着人的模样。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栋冰冷的宅院里竟然还有人在默默的关心他，在意识到他‘死亡’后第一想法是要带着他去看医师，慌乱之下她忘记了这个脆弱的女孩有着不能见太阳的‘太阳病’。
毕竟她虽然会关注这位‘姬君’，但厨娘也有着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她的关心就像是对路边的小猫小狗一样，上心又不上心。
所以当她抱起这个‘女孩子’，走出门外时，阳光从天照射而下，她怀里的孩子一下发出惊声尖叫！如灰烬一般燃烬了！
厨娘：“……”
“啊啊啊啊啊啊！！！！妖怪啊！！！！！”真子小姐，被妖怪吃掉了！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鬼舞辻无惨的真正死因自然无人知晓, 而另一边鬼杀队总部内，八咫乙君正在处理后续。
鬼舞辻无惨虽然死了，但很多事不是他死了就能一笔勾销的：比如鬼杀队的未来、鬼杀队成员的未来都该她这个当主好好考虑。还有与天宫家的世代联姻是否要重新讨论, 天宫一族出于善良与不忍以及大义才决定与八咫家世代联姻，八咫家血脉中的‘感知’与‘预知’都来源于天宫家世代嫁来的女子。
现在鬼舞辻无惨已经死了，若是两家不再联合，必然不能草率‘分手’，若是要继续联合, 以后的章程定要重新商议。
不过与天宫家的事可以过段时间再议，现在要优先的另有其事，比如先招待应她邀请前来助战的好友们。
宴会在紫藤花树下召开，应邀而来的花开院静斋（中年阴阳师）、奴良滑瓢以及冰丽都到了，石弥丸不再其列, 他也是这场猎鬼计划中唯一一个没有选择复活的死者。
——不死复活别人的能力在这场计划中披上了幻术的外衣, 被复活的人们大部分都选择相信这层看不见的外衣，更何况生死本来就很难让人看透, 有时候糊涂一点没什么不好。
而石弥丸的灵魂在确定鬼舞辻无惨真的死了之后，据他的说法, 他将前往祸津神夜斗的所在之处。他此生虽然仍然遗憾，但他该去履行自己作为‘神使’、‘神器’的职责。
此后, 他或许会忘记‘石弥丸’之名, 以另一个名字跟随在神明之间。
“年轻的山神哟……”喝了酒的花开院静斋突然眼冒金光，“不如跟老夫一起回家吧！老夫的家很大也很空，你过来正正合适！”
果然, 只要是阴阳师就忍不住想收集……咳咳, 签约更多‘式神’的想法！
不死喝了口果汁，因为他觉得酒不好喝,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喜欢。他看了眼一旁偷偷用筷子沾酒给小星宫尝尝味道的犬夜叉，觉得小星宫肯定也不喜欢喝酒。
但事实上，小星宫可喜欢了！这个半岁不到、还在喝奶的小孩子竟然已经在吃酒了！
犬夜叉对小星宫有求必得，他直接用勺子舀了一勺清酒，顺着勺柄的管道给小星宫喂了进去，他一边喂一边嘀咕：“没想到小星竟然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花开院静斋见不死不理他，他继续再接再厉，道：“新生的山君啊！你要是去了我家…”
话音未落，就有妖怪搭了一句：“就怎样？”
花开院静斋默默转头，看着这个后脑勺一大截的俊美妖怪，道：“滑头鬼不能来我家。”
奴良滑瓢轻哼一声，他嘴角勾起肆意的弧度，嘲笑：“中年老男人的‘求爱’真是毫无新意，如果天下阴阳师的嘴都像你这样，与之契约的家伙眼睛该有多瞎。”
显然是在嘲笑花开院静斋刚刚那几句干巴巴的话，连喝了酒都蹦不出几个好词儿来，真是白瞎了这好酒。
花开院静斋不是很待见妖怪，不过他与奴良滑瓢好歹有过一起‘战斗’的情谊，所以对他有点容忍度，但，不高。他道：“你行，你上。”
“呵呵。”奴良滑瓢挑眉，他并不接茬，只是有些见不惯花开院静斋这副德行：自从平安时代落幕后，这世上的神多半都是信仰神，其中又有多少是妖怪？
这人竟然只对神另眼相看，却对妖怪不满，怪不得既不是花开院家的家主，也拼不过安倍家的当家。
宴会之后的事就和不死无关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正打算回露山。
至于这里的山？自然要与他断开联系，从而变成真正的山。
山真的需要山神吗？
不死在掌握着几座山时不免会想到这个问题。
不死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懵懂无知，他走过不少山，也见过好些神妖鬼怪，自然也知道：并不是每座山都有山神的。
没有山神的山也活的好好地。所以他想，不是山需要山神，而是山神需要山。山有足够的底蕴，从而孕育出‘山神’。先有山，后有山神。
当然，外来的生灵也可以成为‘山神’，不过这种山神与山本身孕育出来的有着本质差别。
山神之间的区别这里不再细说，不死自然地放弃了这几座山，此时的不死暂未与奴良滑瓢产生过多交集，至于未来如何？谁又说的准呢？
总之，不死和犬夜叉等人往露山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犬夜叉叹气：“结果我只是来走过场的嘛！”
不过犬夜叉很快就把自己给调节好了，他空打了几下王八拳，哼哼道：“等我长到杀生丸那个年纪，一定脚踩杀生丸，拳打不死，从此走上妖生巅峰！”
不知何时又过来了的冥加：“……”
犬夜叉少爷你开心就好。
他看看不死，看看不死纯白的衣袍，看看不死的银发，又看看不死的眼睛，再看看不死的神情，突然忧愁地看天。
老爷啊！虽然你死的早，但孩子已经有人接手了，你的英魂也可以安息了！好在接手你孩子的人脑子出了点问题，没有及时去接手你的老婆……
“冥加爷爷？”犬夜叉眼尖地看到了这只小小的跳蚤精，他道：“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冥加爷爷肯定又去哪里潇洒了吧？”
冥加忧郁地看了眼犬夜叉，他正是因为思考不死的事所以才这么久不敢过来。结果他一来就看到了除了头发长度，脸和气息都和无限接近于印象中的‘坊主’的不死。
冥加的心情诡异地平静，他道：“犬夜叉少爷，伸出手。”
犬夜叉不明所以的伸出右手，且掌心向上。
冥加跳到犬夜叉的手心上，伸出四只手在犬夜叉的食指上用力往下掰了掰，全当自己已经握过手了。
犬夜叉双眼迷茫：“冥加爷爷，你干什么？”
冥加：“没什么。”
只是想摸摸被幸运眷顾的手罢了！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竟然能从世界这个茫茫大海中精准地捡到一颗遗失了过去的珍珠？！而且还是和犬夜叉有关系的那颗！！
但既然确定了不死的身份（在冥加心里），那么接下来他就不会像过去那样时时关注着犬夜叉了。
犬夜叉狐疑地盯着冥加看了会儿，在看得冥加冒冷汗后，他才移开目光。
回到露山已经是几天后的事，露山的妖怪们对此热烈欢迎，而不死则拟态成了鬼舞辻无惨的样子，开始搞起了研究。
——在鬼杀队的时候，他只隐隐能感觉到自己能使用鬼舞辻无惨的拟态，但鬼杀队是个对鬼舞辻无惨高度敏感的地方，于是不死没有在那里贸然使用自己的拟态。
现在到了露山，一个在他心中还算安全的地方，他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探究。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恶鬼和妖怪的区别是什么？为什么他能解决鬼身上不正常的地方, 却无法使小星宫变得更好呢？
难道是因为恶鬼的不正常来源于后天，而小星宫是因为先天？
不死的探究暂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当他使用鬼舞辻无惨的躯壳站在太阳之下时, 他就知道，自己无法从鬼舞辻无惨身上得到答案了。
黑发红瞳的青年盘腿坐在池塘边，池水清澈，池面倒映着他如今的模样。黑发如鸦羽，赤瞳如宝石, 同样的身体承载着不同的魂灵，鬼舞辻无惨显得阴暗邪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不死却显得纯净如水，给这副样貌平添了几分俊秀。
他沉默地看了会儿这张脸，回忆起从八咫乙君那里得知的有关鬼舞辻无惨的真相, 他心想：鬼舞辻无惨有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很大的愿意来源于那位善良的、意图救治鬼舞辻无惨的医师，若无医师的药方, 鬼舞辻无惨恐怕早就因为病弱而死去了。
而鬼舞辻无惨的体弱是天生的。这样看来，只要医术足够精湛, 那么就算是天生的东西，也能改变。
但是学习医术这种事情, 是急不来的。
哪怕不死有着很强的记忆力, 他如今仅仅只会照本宣科，或者使用一些偏方：指配合阴阳师和偃术去救治他人。
想着，他又恢复了自己的模样。
——银发金瞳, 身穿纯白衣袍的样子。
看到这个样子的自己, 不死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在这段时间，他只要一看到这副模样, 一股温暖愉悦的心情就会自然而然的从心中升起。
这个长相毫无疑问参照了无名少年的模样，那句‘一定要永远记得我’的确已经烙印在不死心中，他记得每一个遇到的人，但无名少年带给不死的感觉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所以在不死拥有自己的形体后，他潜意识里还是选择了无名少年的样貌，这似乎是不死永远记得他的凭证。
突然，一阵强风吹来，不死齐肩的头发给吹得往脸颊两侧飞扬，他眯着眼睛，随后听见一道沉重的落水声，然后被溅起的水落在他身上，他听见有道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少年，你来这里做什么？”
风平静下来，水面仍然荡着波纹。不死抬起眼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马脸就在自己的正前方，不死觉得他有些熟悉，他也很快就从记忆里找出这是谁：“啊，是你！”
“嗯？”马脸妖怪疑惑地嗯了一声，他看看不死，闻着不死身上的气味——如草木一般的清香味，怎么想也没想出来这家伙是谁，不然为什么会认识他。他的声音严肃：“你认识我？”
大部分妖怪认人或者别的东西，基本不看脸，靠气味。毕竟模样易变，气味却是从生跟到死的，虽然在成长的过程中味道会发生些微妙的转变，但大体都差不多。
不死点头，他抖了抖身上的水，道：“见过一面。”
在汤姬的汤屋里，你在泡澡。
不过这句话不死就没说出来了，谁知道这家伙和汤姬是什么关系。
大妖怪还是没想出不死是谁，在不死离开后回到露山东面的时候，大妖怪……名字叫三筱的大妖怪才意识到，这就是前不久搬来露山又突然离开的家伙。
但是风带来的气味好像和现在的不一样？这种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新妖？原先那个奇怪的人类死掉了？
想到这里，三筱就不再想下去。只要来到露山的家伙们没有威胁到露山的安全，他不会去多管什么。
……
时光如流水，只会往前奔腾。
不知不觉间，不死他们已经在露山渡过了六年的时间。
露山的池塘里，一个青色皮肤、身上有着许多对人类来说并不美观的疙瘩的小妖怪肆意地在一个大妖怪身上奔跑，刚从外面历练回来的犬夜叉仰头看着站在大妖怪头顶对他张狂大笑的小星宫，深吸口气，喊：“小星！你给我下来！”
小星宫哈哈大笑，她略了一声，叉腰：“你上来啊！”
六年过去只长高了一点点的犬夜叉看了眼闭目浅眠的大妖怪，双脚一蹬三两下就跳到了大妖怪头顶，然后他在小星宫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伸手按住了这个小家伙的脑袋。
小星宫：“！！”
她尝试逃跑，但这个只比他高一个头的哥哥手劲儿忒大，按着她的脑袋像是按一块骨头一样，让她动都动不了。
小星宫：“……我输了，呜呜。”
她面无表情开始掉眼泪。
犬夜叉：“……”
他手略略松了点，暗想自己是不是太认真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竟然欺负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孩，他道：“对……”
对不起三个字才说了一个字，小星宫就咻的一声跑掉了！
“哈哈！愚蠢的犬夜叉！！”这是小星宫得意的声音。
犬夜叉：“……”
他头上落下几条黑线，头冒青筋追了上去。
“再被我抓到的话，你死定了小星！”
等犬夜叉和小星宫的身影不见，三筱才慢慢地掏掏耳朵，心想不管是小孩还是小妖怪都很烦妖，还是青蛙好……
刚这样想，青蛙呱呱的声音此起彼伏起来。
三筱：“……”
好吧，自然的声音。
回到另一边，抓到小星宫的犬夜叉开始检查他离开时交代的作业：即捕猎。但在这方面，小星宫丝毫没有进步，比当初的不死还要善良。
更何况她是跟着不死和犬夜叉长大的，从小就衣食无忧，根本没人会用吃不饱穿不暖去惩罚她。她并不知晓饥饿的滋味，也不知道被强敌追着跑的恐惧。
自从会走路之后，她就是露山一霸！
犬夜叉看着和猎物玩在一起的小星宫，内心很是忧愁。不过他表情很冷，学自根本不会笑的杀生丸，有些唬人：“小星，放过了它，以后你会死。”
小星宫不是不死，不死有着非凡的力量，能够迅速地变得强大，思维也能很快如成人一般健全。但小星宫只是个普通的半妖，要实打实的经历幼年期、少年期与成长期，她和犬夜叉一样，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
“才不会！”小星宫摸摸兔子的脑袋，“我现在杀了它，它才会死。”
她可不怕犬夜叉的冷脸，犬夜叉的冷脸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威胁力。
犬夜叉盯着她。
小星宫不为所动。
犬夜叉：“明明你也很喜欢吃兔子。”
小星宫：“但是我也很喜欢小兔子。”
没否认？犬夜叉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问：“那你饿了，就会吃它吗？”
小星宫：“可能会呀。但是我还可以吃其他的，比如苹果、红浆果、饭团……”她一连串说出好多吃的。
犬夜叉：“那遇到敌人了？”
小星宫挥舞小拳头：“当然是打回去！打服他们！”
草丛里传来其他妖怪的声音：“小星大人威武！”“小星大人最厉害了！”“小星大人天下第一！”
犬夜叉：“……”
“好吧。”犬夜叉无可奈何，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白眼、排挤、流浪和追杀以及朝不保夕生活的小星宫在认知上的确和他有些差异，但只要关键时刻她能下得去手就好。
不过到时候她真的能下手吗？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说出来的话总是漂亮又好听的，像飘在空中的云。
“小星。”犬夜叉道：“过来，打倒我。”
小星宫雄赳赳气昂昂地举起手就冲过去了：“吃我一拳！”
咻的一下，被犬夜叉打飞。
小星宫：“QAQ”
痛！！！
这边犬夜叉在教小星宫，另一边不死还在救人。
这几年，不死在露山山脚开了一家医馆，找到这里的病人多半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或者是带伤逃到这里来的妖怪。
这些病者有得绝症的、有没了半边身体的，有心灵绝望的，也有过于暴躁的。
凡是找到这里的病者，不死都会出手，但几年下来，他的医术毫无长进。
因为不死并不是纯粹的医者，他有着更方便、更快捷治疗他人的方法，比如说灵力，阴阳术以及偃术，再加上他本身的能力和粗浅的医术本领，这几者相加，让他在救人这一道上毫无障碍。哪怕是死了，他也能救回来。
这就是他医术没有一点长进的原因。
“难道，我要舍弃这些，只有当人去救治人的时候，才能有所收获吗？”
不死抬头：我说话了？
“你当然没有说话，说话的是我。”
不死愣了下，转头看向身后。
窗户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有着如月光般的长发，翡翠般的眼瞳，她身上的唐装如同春日层叠的绿色，向上生长的枝芽，恍若春日的神女。
“我观察你好久了，不死。”因为观察的久，自然知道了不死的名字。她道：“你并非只能钻研医道的凡人，为何一定要死磕医术呢？”
不死看着女子，对方无疑是美的，整个人都仿佛被光辉笼罩。
“你是？”他问。
女子轻笑两声，她沐浴着夕阳的余晖，侧头看过来，道：“在下浮春津见穗比籁命。”
不死：“啊？”
“哈哈。”她露出笑容，“名字是有点长，叫我穗比籁吧。”
不死点头，他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穗比籁伸手点了下窗外的花枝，瞬间，花朵从无生有，从含苞到绽放，她道：“人有人的技艺，非人有非人的技巧。你为什么一定要用人的技艺，妄图探索非人的技巧呢？”
也许未来的未来有人能够做到一人之躯去探索生命之源的奥秘，但那太遥远了。
过远的远水如何能解近渴。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不死有些明悟,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穗比籁会专门和他讲这些？毕竟他们无缘也无故。
“当然是因为，我看中你了。”穗比籁似乎知道不死在想什么, 她又点了下盛放地正盛的花朵，花朵于是枯萎凋零，从生到死。
“不死，来吧，来我这里。和我一起前往永是春日的桃源, 在那里，你将拥有极乐与永生。”
不死怎会答应这突然来的邀请，见他戒备，穗比籁笑了笑，她又抛出筹码：“也许, 我可以解答你这几年来, 一无进展的研究哦。”
不死：“……”
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年在做什么，不过仍然不用他开口, 穗比籁就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读心。我只是看得比较明白。你还挺好猜的。”
她看向露山, 道：“山中的生灵告诉了我有关你的一切。而且，你才是我在这里发现的意外之喜。”
“再好好思考一下吧, 少年。”
今天是泷在医馆留值, 不死回到露山东面，他思考着穗比籁的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
刚打开门, 脚还没踏进去, 不死突然转头看向左边。那边，犬夜叉正抱着小星宫以飞快的速度跑过来, 灰尘扬起，眨眼间他就到了不死面前。
犬夜叉：“不死！小星，小星她！”
不死连忙接过小星，这个平安长到六岁的孩子满眼都是惶恐，她脸上弥漫着如树皮般的纹路，一点浅浅地新芽从她脸颊探出头来，小星憋着眼泪，说：“不死，痛，好痛……动不了，手动不了，脚也动不了，走不了路，木头人。”末了，她又哭着加了句：“犬夜叉打我！！！”
犬夜叉忽略掉最后一句，他担心地说：“刚刚我想锻炼下小星的身手，但才开始，她就像踩滑了一样倒下了。然后她就变成了这样，不死，她会没事吧？”
不死摸了把小星宫的脸，灵力从他指尖没入小星的身体，那如树皮般的纹路泛起了莹莹微光，如神经脉络一般往四周蔓延。
在光亮一闪一闪间，小星的左手背上又长出一个小小的新芽，小星眼睛僵了下，随即吚吚呜呜难过地哭出声。
她眼泪往眼角两边流，好像湿润了脸颊一侧的树皮，密密麻麻的痛苦像是蚂蚁啃食，她惊慌地哭得更惨了。
“呜呜……痛，不死，痛……犬夜叉，好痛……泷，泷……我要泷，呜呜，我要泷……”
“泷。”不死下一秒就将泷召唤过来，泷愣了下，随即接过小星宫，他低头看着小星宫的模样，问：“小星怎么了？”
小星只管哭，她艰难地动着手指想去抓泷的衣服，但是她动不了，她眼中的仓惶已经溢了出来，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泷。
犬夜叉心急地都快跳起来了！他道：“不死，能看出她怎么了吗？她身上那些树皮是怎么回事啊！”
不死隐隐有了猜测，不如说，他从收养小星宫开始，就知道这一天终将来临。他看了眼周围的景象，无意识地说了句：“春日，草木生发。”
犬夜叉：“什么意思？”
不死回神，道：“她是半妖。大部分半妖，都是有缺陷的，犬夜叉。”
犬夜叉愣了下，他知道半妖基本都有缺陷，像他以前，每月朔月都会变成人类；后来遇到的花佑，则表现为明显的感情缺失。但他不知道，小星宫的‘缺陷’竟然会让她这么苦不堪言！
或者说，这才是大多数半妖的常态。
像是过去的犬夜叉和花佑，在半妖群体中已经算是‘完美’的存在了。
这种缺陷……“可以救吧？”
不然的话，小星宫看上去会很难长大。
犬夜叉希冀地看着不死。
不死没有回答，过了会儿，他想起了小泰长，道：“先……封印……”
但是，妖怪之血已经萌发，会有那么好封印吗？
如果没办法单独封印妖之血，那就只能将小星宫给封印了。
封印对于半妖/妖怪而言，等同于死亡，封印暂停了他们的时间，被封印者的时间河流从此不再流动，直到封印解开的那一刻。
不死不想要小星宫经历死亡，哪怕他拥有复活的能力。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的痛苦。不死的拟态没办法改变小星宫的固有状态，假如小星宫死去，然后被他复活了，也只会让小星宫不断经历死亡而已。
一遍又一遍的死亡过后，小星宫又会如何呢？
不死光是想象一下，都有股窒息般的痛苦涌上脑海。
不死看向小星宫，这个孩子连哭都不敢哭了，她只用一双信任又惶然地目光看着不死，似乎在她心里，不死是无所不能的。
不死：“……”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身手点了下小星宫的眉心，让她暂且忘记痛苦睡着。
然后不死转身，跑向山脚，一边跑一边说：“先让小星睡觉！我马上回来！”
泷点头，他大概明白不死干嘛去了，面对着犬夜叉的疑惑，泷也并没有隐瞒不死下山的原因。
“山脚下，来了位神明，名浮春津见穗比籁命”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不死就看到了被小妖怪们围在中心，挨个抚摸小妖怪的穗比籁。
听到匆促的脚步声，穗比籁抬眸，她看到焦急的不死，然后不紧不慢地起身，等待不死的开口。
不死果然没有犹豫，他道：“你的办法是什么？”
穗比籁歪头：“要和我一起走吗？不死。”
不死：“你的办法？”
穗比籁抬脚往山上走去，小妖怪们拥在她身侧，不停地好奇问问题，没两秒他们又对不死道：“大人大人！浮春大人说，要把我们带去桃源乡！”
“一个永世极乐的地方！”
“一个只有妖怪的地方！”
“有吃不完的美酒喝不完的美食的地方！”
“大人大人！你也要去吗？”
不死跟上去，他听着小妖怪的问话，道：“桃源乡？”
穗比籁的步伐不快也不慢，她点头，道：“不才，在下正是浮春之乡的主人。浮春之乡，是一个只接收妖怪的地方，对妖怪来说，的确是桃源乡没错。”
不死没问为什么只接收妖怪，他又回到之前的问题，“穗比籁，你的办法是什么？”
穗比籁道：“很简单的办法。既然是孕育不完美的存在，那就让她重新被孕育一遍就好啦。”
不死想到了之前包裹着犬夜叉的茧，他问：“你要怎么做？”
像是卵生动物一样，将小星宫放在茧里重新孕育吗？犬夜叉身上的茧来源于你吗？
穗比籁：“不问点其他的吗？”
不死：不想问。
他按捺下心中的急切，平复了呼吸后，才道：“你带这些小妖怪去浮春之乡做什么？”
这些小妖怪实力并不强，只是有着单独本我的智慧罢了。但很多时候也显得并不聪明，好在他们基本不会离开露山，受着露山残余的庇护，很少遭遇危险。
小妖怪齐齐噤声，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什么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要邀请他们去那么好的地方！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高天原啊！
穗比籁垂眸看了眼这些小妖怪，先问了句：“不死，在你看来，如今的妖怪多吗？”
不死：“比起人类来说，少。”
穗比籁：“在平安时代，神魔妖鬼的数量可比人类多多了。在未来，妖的数量也只会越来越少，直到变成传说。”
不死：“”
“你想说我杞人忧天吗？”穗比籁道：“总之，我看见了这一幕。但是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在这个世界留到最后的会是人类呢？妖怪也是天地的生灵，凭什么只能留到传说中？”
于是，浮春之乡出现了。
凡是妖怪，只要有缘皆可进入浮春之乡，去往这远离人世的异空间，长长久久地活着。
不死：“只有妖怪能进？”
“正统的神明居于高天原，可轮不到我替祂们操心。”那些神如今也很少下界了，唯有武神会稍微活动些。
不死：“所有妖怪都能去浮春之乡？”
穗比籁：“看缘分。”
简而言之，看她心情。
不死明白了，他又问：“浮春之乡在哪里？”
穗比籁侧眸看了眼不死，笑道：“不死现在就想去那里吗？”
不死：“”
最后一个问题：“去了那里还能回来吗？”
如果不能回来的话，在救回小星宫后，他会逃跑。
穗比籁回答：“当然。浮春之乡又不是监狱。”
只不过也不是那么好离开的。
第111章 第一百十一章
天光渐渐变暗, 不死带着穗比籁回到家中。犬夜叉在门口等候，他看到不死和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下意识警惕起身, 他耳朵高高竖起，道：“不死。”
就是这个女人想用救治小星的条件让不死去她那里吗？——在听完泷的转述后，犬夜叉如此理解。
穗比籁低头看了眼这个小半妖，她伸手似乎想摸一下犬夜叉的脑袋，但被犬夜叉躲开了。她便收回手, 很自然的走进院子里。
犬夜叉看了眼穗比籁，他来到不死身边，小声问：“你要跟着她走？”
不死：“不确定。”
犬夜叉继续小声地说：“我不允许！那个什么春乡奇奇怪怪的，从来都没听说过。而且小星你也可以救的啊，只是现在的你还没想出办法, 我都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小星一定”
犬夜叉说不下去了，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离了过去的形态, 变成了‘完美的半妖’。
而且小星和他不一样。她的缺陷弱点来的突然，一下变得很严重, 从一个很活泼的小孩变成了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这样的小星让犬夜叉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紧了般痛，他也很惶恐。
虽然他没见过多少半妖, 但是他是知道的：半妖存活的艰难。哪怕除开外界的因素, 能长大的半妖也少的可怜。
所以，小星能等那么久吗？能等到不死找出能将半妖变得‘完美’的方法吗？
犬夜叉不确定，他短暂纠结后, 就说：“如果不死去的话, 我也去。”
大不了待的不开心的话，就带着不死和小星离开就好啦！以不死的能力, 带着他们逃跑岂不是轻轻松松？！
不死低声回答：“好。”
他看着穗比籁踏入了小星宫的房间里，又悄声对犬夜叉说：“谢谢。”总是支持我的决定，毫不动摇地站在我身边。犬夜叉，正是因为你毫不保留的信任，让我活着的每一刻都很充实，让我想要学得更多、知道的更多，然后用我的所学、我的所有，去回报你的信任。
犬夜叉：“？”
谢什么？？？
不死快步到了房间内，泷守在小星宫床边，勾陈猫猫躺在小星宫的枕头上，穗比籁伸手碰了下小星宫的脸，问：“现在就开始吗？”
不死走过去，他看着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的小星宫，点头：“请开始吧。”
穗比籁：“这么信任我吗？”不赖的感觉。
不管什么时候，被付诸信任本身就是件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
“嗯。”不死轻轻回应。他信任的不是穗比籁，而是信任自己。至今为止，他还没被相处过的人辜负过信任。
更何况小星宫等不了太久。春日对于才六岁的小星宫而言，太漫长了。
不过穗比籁没急着施展自己的手段，既然不死给了她信任，那么她也愿意多费点口舌去安对方的心。
穗比籁道：“她会在我的领域中重新降生。在花的摇篮里，她将重新孕育生长，当花朵绽放时，她获得健康的体魄，长久的生命以及丰富的未来。”
“但是绽放之日因妖而异，我也没办法让她提前‘降生’。”
“没关系。”只是等待而已，比起小星宫的未来，这点等待的时间不值一提。
穗比籁点头，她这才伸出手，绿色的光环绕住小星宫，然后带着小星宫一起消失在了不死面前。
犬夜叉愣了下，下意识看向穗比籁。
穗比籁：“小狗崽，别担心，她只是到了我所执掌的地方。”她蹲下1身体，对犬夜叉道：“你也要去我那里吗？”
犬夜叉没回答。
穗比籁笑了下，她起身，对不死道：“明天下午黄昏之时，浮春之乡的大门会在这里打开。届时，我会带走这座山中愿意去往浮春之乡的妖怪们。你呢，也要明天来我这里吗？”
这还可以选择？
“别人当然不可以。”穗比籁靠近不死，她注视着不死的眼睛，声音像是蜜糖，“但是你可以。”
你的灵魂，坚韧而纯洁无瑕，耀眼却不会灼伤人的眼睛。像是一块温润的暖玉，也像夏日从山间缓缓流出的清澈冰凉的泉水，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想到这里，穗比籁又扫了眼犬夜叉：这个孩子其实也不错，但是太野蛮了。
她比较欣赏的是不死这一款。
与此同时，露山的小妖怪们开始互相奔走相告，说浮春之乡的主人到了这里，要将大家带去远离尘世的桃源乡。想要和她离开的妖怪，明天下午黄昏时刻去不死家门口集合。
“浮春之乡？好熟悉？”
“神大人提过的！说浮春之乡是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你要去吗？”
浮春之乡？三筱睁开眼睛，他当然知道浮春之乡这个地方，以前还遇到过不小心离开浮春之乡后却找不回去的妖怪，那个妖怪一生都在寻找回去的路，似乎现世对她而言已经难以接受，唯有浮春之乡能承载她的灵魂。
小妖怪们大着胆子来询问他是否该去浮春之乡，三筱没有回答。在他看来，浮春之乡对于这群蠢妖怪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去处，不过在他的印象里，露没有提到过这个地方。也许在露死亡前，遇见过浮春之乡的主人吧。
当夜，浮春之乡的主人来到了三筱所休息的池塘，并且同样对三筱发出了邀请，三筱只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做对穗比籁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面对三筱的疑问，穗比籁给出了和回答不死时完全不一样的回答，她道：“一支独放不是春。”在浮春之乡里，当然是花朵越多越好。
不过三筱拒接了前往浮春之乡的邀请。对他来说，不断变化的现世才是他感兴趣的地方。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在小妖怪们好奇又新奇的目光中，属于神乐的铃声忽然从虚空中响起，随即两扇如浮世绘般的大门出现在众妖面前。
“哇——”
小妖怪门的惊呼声。
门如画卷般从两侧拉开，浮春之乡的云雾透过慢慢开启的大门向外涌出，从外能隐约见到盛放的桃花和蜿蜒的溪水。穿着巫女服拿着神乐铃跳舞的巫女停下了舞步，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便退至一旁等候。
穗比籁率先踏入了大门：“诸位请进。”
“哦耶！”小妖怪们不知道客气为何物，刷拉拉就冲进去了。还停在原地的不死和犬夜叉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等来到这里的小妖怪们都进来后，大门嘎吱一声、伴随着又舞动起来的神乐关上了。
不死回头看了眼消失的门，他的身后只剩下一条褐色的、不知道尽头是哪里的小路。
而小妖怪们在进来的时候就被另一个穿着狩衣的老神官领走，只有不死和犬夜叉还在穗比籁身边。
不死一边走一边看。
这里的山川与草木都很灵动，空气里散落着花香味，浮春之乡的乡民们脸上都带着无忧的笑容，看上去的确是个美好的地方。
就在不死这样想时，不远处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小子！你讨打是吧！”
“别别别、别打我！”看似懦弱的家伙这样说着，然后陈对方不在意的时候邦邦打了对方两拳！
不死：“……”
穗比籁走在前方，对不死讲述浮春之乡最重要的规则：“不死，犬夜叉。在浮春之乡，不能折任何一段花枝。”
先前说过，在浮春之乡能够获得永久的生命，而这都得依靠穗比籁的能力。
穗比籁有着非凡的能力，生的能力在她这里如同永不坠落的太阳。也正是因为领悟了这个能力，她开辟了自己的心源世界，使之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异空间。
她将自己的本体移栽到这里，使之变成支撑天穹的巨木。
土壤、生命与水源被她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她截取日光的片段，带走月亮的余晖，于是这个异空间有了白天与黑夜。
浮春之乡的生灵受着她的庇护，假若乡民死去，便会在花中重获新生。也因此，浮春之乡有着‘每一节花枝都是浮春之乡居民’的说法。
花朵在孕育中是脆弱的，所以在浮春之乡摘花禁止。
不死：“每一朵花里都有一个生灵？”
穗比籁：“当然不是。只是为了大家不误摘到孕育着生命的花朵，所以才下达了这个禁令。摘花与杀妖等同，任何一个摘花的乡民都会受到惩罚，然后被逐出浮春之乡。”
不死又问：“这里是你的心源世界？”
穗比籁扬起笑容：“哪怕是高天原，也没有我这里美哦。”
不死还没去过高天原。
但是他也有心源世界。
但是这个东西在他这里存在感不高，他现世里有好多事情还没做，自然没有心思分给藏于他灵魂中的、正在孕育中的‘世界’。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行走在这仿佛无边际的花海之中, 犬夜叉抬头看着这一切。
他看见蓝绿色的飞鸟伫立在枝头，绯色桃花与纯白梨花交叠生长。屋檐隐约从树林里冒出头，妖怪们成群结队地走在山间, 顺着闪烁着橙红火焰的灯笼的方向而去。
他踮起脚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穗比籁注意到犬夜叉的动作，她微微挥手，挡着犬夜叉视线的花草树木往两侧挪动，她说：“那边有宴会, 你要去吗？”
犬夜叉收回目光，他摇摇头。
穗比籁又看向不死，好奇询问：“你知道心源世界？”在这个时代，知道心源世界的人已经很少了。不死竟然知道这个，来历多半也不寻常。
“啊……你也有。”穗比籁停下脚步, 她强大的感知能力能让她很容易看懂不死的心, “你的心源世界，估计还只是一片虚无空间吧。”
不死：“……”
穗比籁注视着不死, 好一会儿后，她转身, 继续引路，她声音如山间歌唱的飞鸟, 轻而易举地引走了不死的注意, 她说：“世界是怎么构成的？”
不死两步跟上去，他意识到穗比籁在问他，他思索了会儿, 回答：“世间的一切。”
“再细一点呢？”
“此世身处之地：空间；光阴轮转之时：时间；身躯存在之本：物质；灵力散于天地：能量；以及一切前行之基础：速度。”
穗比籁扬起嘴角, 似乎对不死的答案很满意，她问：“那么你的世界里有这些吗？”
自然没有。不死都没关注过它, 顶多泷和勾陈进去过，但他们两个都表示不喜欢黑漆漆的虚无之地，不如在外行走。
他还记得，勾陈曾经说过：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心源世界仍存于世，只是里面的时间不再流动，安倍家的‘祖传十二式神’都在那里。
他过去没取探究这是为什么，毕竟安倍晴明已经死去。
“有了这些，就能拥有一个世界吗？”不死询问这个将浮春之乡经营的有声有色的大前辈。
穗比籁只是道：“世界与世界也是不同的，区别于造物主的意志。”她看了眼不死：“等你想要一个世界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谈话间，穗比籁已经将不死和犬夜叉带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棵巨大的、隐入云海的桃树，云上绯色的花仿若天空云霞，摇曳间降下花雨，飞鸟在上筑巢，蜜蜂与蝴蝶将它围绕。
“阿秋！”犬夜叉打了个喷嚏。
不死仰着头看着云海，穗比籁等他们看了一会儿后才说：“看这里。”
不死和犬夜叉看过去。
在那棵桃树后，约莫百米的距离有着一棵灯笼果树，上面只坠着一颗果实，里面隐约有着人影。
犬夜叉：“小星！”
他快步跑过去，围着灯笼果直转。
不死随即也到了这里，他隔着灯笼果的外衣看着果子里躺着的幼小人影，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在想：不是茧的形状，看来穗比籁和让犬夜叉变成‘完美半妖’的东西没关系。
犬夜叉趴在外衣上，凑近了去看小星宫，他沉思着突然说了句：“感觉小星好像被吃掉了一样。”
不死：“……”
穗比籁：“……”
之后，穗比籁给了不死一块木质花牌，她说过这里不是监狱。而且她看得出来，浮春之乡对不死没有吸引力，也许等他在外界玩够了，心碎了，才会想起浮春之乡的好。
她不介意等待，就算等不到也没关系。
穗比籁已经做好了不死过不了多久会离开浮春之乡的准备。
不过不死和犬夜叉先暂且在浮春之乡住了下来，毕竟小星在这里，他们怎么也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浮春之乡不愧是传说中的桃源乡，这里很和平，哪怕有争吵，也很快就和好了。鲜花、美食、美酒、美人、歌舞升平。除开明令禁止的禁令，妖怪们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俗世的烦恼在这里不值一提，极乐不过如此。
但犬夜叉对这里很适应不来，过于和平的氛围让他觉得古怪难受，他宁愿被妖怪追三座山，也不想享受这里所谓的快乐。
不死倒是没有犬夜叉这种感觉，他其实很享受这种宁静平和的日常，比如和月华纱学习偃术、以及在露山生活的六年。
这日，他在湖边遇到了一个少年，少年静静地望着湖面，许久，他起身，往另一条小道上走去。
这条小道上断断续续行走了三两妖怪，他们有些神色平静，与浮春之乡的生机活力比起来显得有些死气沉沉，如同一汪平静地潭水；有些则满是期待，连走路的脚步都很雀跃，
出于好奇，不死跟着少年走上这条路，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少年开口了：“刚来这里的乡人，你跟上来做什么？”
不死看了眼道路两旁幽蓝色的小花，他问：“这条路通往哪里？”
少年：“你很好奇吗？”
不死坦然：“想知道。”
穗比籁没有说过，更何况浮春之乡究竟是什么样的需要自己去看，穗比籁的描述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罢了。
少年回头看了眼不死，他看着不死的眼睛，看着不死求知的神情，道：“这里是转生路。”
不死：“转生？”
“妖怪的生命也有尽头。和人类几乎恒定的百年寿数不同，妖怪的生命长短不一。”有几个月的、有几年的、几十年的、几百年的、长生的。他道：“就算妖怪们来了这里，寿数也不会突然增长。他们会在自己的寿命即将结束的时候，踏上转生路。然后在花中重新来到这个世上。”
不死：“这条路上的人都？”
少年摇头：“但是，在寿数未尽的时候，也可以主动踏上转生路。”
不死下意识问：“为什么？”
少年冷淡的笑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再回答管不死，径自走着这条转生路。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道路尽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道光门。
不死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外，没有贸然因为好奇而跟着走进去。他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来到这里，或期待、或平静地走进门内，神色有些怔然。
等到天黑的时候，不死才回到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他前脚刚走进院子的大门，犬夜叉就从里面‘飞’了出来，他一只手牵住不死的左手，带着他要往门外走。
犬夜叉急得很的模样：“快走快走！不死，不要待在这里了！”
不死猝不及防被犬夜叉往门外带了几步，他跟上犬夜叉的步伐，道：“怎么了？”
“这里好可怕！”犬夜叉说：“连打架都不能放开手脚打，感觉再待下去骨头都快朽成烂木头了。”
他凭直觉描述着自己的感受，“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感觉未来都没什么盼头了！”
“虽然有人喜欢这种生活，但是我不喜欢啦！”
犬夜叉还是很有冒险精神的。
不死愣了下，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的乡民们，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浮春之乡的确很美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在追求完人世间所有的极乐后，长久的生命也会变得无趣，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如同死水一般荡不起一点波纹。
在心死亡的那一刻，生命其实也走到了尽头。
而外面的世界虽然有风有雨，但同样有晴天有云海，未来是捉摸不定的。世界广泛而庞大，绚丽多彩。
不死：“那小星……”
“等小星出来后再来接她！”
木质花牌指引的、离开的路是一条水道，这里并非浮春之乡的正门，是穗比籁悄悄留下的一道与现世有关联的暗门。有些妖怪会误入这里离开浮春之乡，有些妖怪会被穗比籁悄悄引到这里离开浮春之乡。但他们一旦离开，就很难再回到浮春之乡了。
不死和犬夜叉下了水。
水色清澈平静，他们顺着水流往外游，在即将到达出口的时候，不死看到了一棵倒映着的树，那绿色的、茂密的树冠像是一朵落入水里的云，连接着天空与水面。
不死：“？”
他看了眼犬夜叉，见犬夜叉还在全神贯注地往前游，他也就移开了观察树云的目光。
哗啦一声！
犬夜叉探出脑袋！
他甩了甩耳朵上的水，说：“不死，接下来要往哪里去？回露山吗？泷和勾陈还留在那里，不过你一召唤他们就过来了，不想去露山的话也可以不用去。不过我之前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杀生丸……”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犬夜叉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他猛地回头，只看见身后的水流很自然地往前流动，永不停歇。
“不死？”
不会吧！不死的游泳不是学的很好吗？！
犬夜叉刷的一下站起来，又喊了声：“不死！”
万籁俱寂。
犬夜叉皱眉：“……”
难道穗比籁那家伙反悔了？又把不死给扣回去了？
在他要跳下水试图游回去的时候，他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道冷淡的声音，那道声音毫无感情，没有一点波动，祂说：“它现在的名字叫不死？”
犬夜叉被吓得连忙伸出自己锋利的爪子，他往旁边一跳，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那是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只看得到半张脸的男人。他的脸白的像是死人（犬夜叉的形容），而且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气味。如果不是他开了口，犬夜叉根本不会发现这个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家伙！
他是谁？！他认识不死？！！
……
哗的一声，不死从水面探出脑袋，他下意识喊了声犬夜叉，但‘犬’字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艘精致的小船停在他面前，船上坐着一个美丽的银发少女，她那双金色眼瞳透出些许兴味，略微歪头看着不死。
“河童？”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月读尊的领地里也有河童吗？”说话的也是个银发金瞳的少女, 这两个少女都有着相似的姬发，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个清冷，一个清柔。前者如冷冽的月光, 后者似月色朦胧的光辉，各有各的美丽。
这里是夜之食原，月读命的领地。
这两个少女一个名为凌月，一个名为辉夜。她们相约来到月湖中，意图透过湖水去看下界。听神女们说, 最近尘世很热闹，不仅天照大神大开天界之门，地狱的阎魔大王也对人间开启了黄泉大门。
没想到在她们坐着宝船来到湖中心时，从湖里竟然冒出一个人……人？妖？神？反正是突然出现了！
不死看了眼周围，他道：“我不是河童。这是哪里？”犬夜叉呢？
不死还以为这里是木质花牌所引导的出路, 但为什么他出来了犬夜叉却不见了？
不死暂时没思考出结果, 他对那两个银发少女笑了下，然后就往湖边游, 那认真和别无旁骛的样子不由令两人侧目。
辉夜鼓起脸颊：“啊，被无视了。”
凌月表情很淡, 不过她眨了下眼睛，又看了眼湖面：若是没看错的话, 刚才……湖里出现了一棵树的倒影吧。
不死游到岸边,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挂着的月亮，又看了看周围发着晶莹微光的各种植物，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哪里。
他头发衣服上海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简单甩了下脑袋又抖了几下袖子, 在湖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犬夜叉后，他试着召唤泷和勾陈。
几秒后, 不死愣住。召唤……未响应？
契约仍在，但为什么没召唤出来？这里难道能隔绝契约吗？神隐之地？心源世界？
不死又看了眼周围。
这里的黑夜并不黑暗，不管是月光还是地上的发光植物，亦或是腾腾升起云雾缭绕的云海，都给这里添上几分静谧和谐的气息。直到此时，不死才意识到，这里的灵光很丰富，丰富到仿佛连空气都是活跃的。
他回头去看那两个船上的人，因为在这附近，他都没看见其他人的存在。
不死转身，提起气大声喊：“请问两位——这里是哪里！”
辉夜睁着那双大而圆润的眼睛看过来，她正要开口，就听见一旁的小姐妹先说了。
凌月：“夜之食原。”
对比起柔和的辉夜，凌月不管是眉眼还是气质，给人的感觉都像是高天上的月、冰峰上的雪，有些难以接近。
夜之食原？月读命的领地？
不死自然知道这个神明，祂是月神，掌管黑夜的神明。
他怎么从穗比籁的浮春之乡来到月读命的夜之食原了？难道是要让他从夜之食原离开吗？
嗯……总不能是他来错地方了吧？
不死垂眸，他思考了几分钟，才抬眼继续说：“请问，去人界的路怎么走？”
“人界？”辉夜趴在船边，她透过湖面去看下界的人间，对不死道：“月读尊在不久前关闭了去往人界的通道，不仅人界，连天界我们都去不了。我们现在只能待在这里哦。”
不死心里一沉，他又道：“请问，月读尊在哪里？”
“哦？你要去找祂？”凌月浅浅的勾起一点嘴角，“月读尊已经沉睡，你要去哪里找祂？”
不死：“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辉夜摇摇头，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奇怪，你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误入的？可是夜之食原的大门已经紧闭，这个时候谁又能来？
想着，辉夜姬坐直了身体，严肃地看向不死，道：“你是谁？”
不死闭着嘴巴，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已知，这里是夜之食原，月读命沉睡前关闭了这里来往其他界的通道。那么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到来的方法？而且夜之食原是神的居所，那么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多半也和神有关。他混迹在这里，恐怕会很明显。
“我……”不死选择说一部分实话：“通过水道来的这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的确……水通八方。这世上没有水到不了的地方。”辉夜沉思，她眼睛一亮：“你要试试从这里回去吗？”
如果这个少年能从这里离开，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能从这里偷溜出去玩了？！
我真是个天才啊。辉夜这样想。
不死思考片刻，决定试试。
然后他就在辉夜和凌月的目光中又潜下水，可惜这次他一直在月湖里打转，根本没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辉夜见状，有些失落。
凌月支着下巴看着不死又从水里冒头，她轻声问：“少年，你的名字？”
不死下意识看向凌月，定睛一看之下，他总觉得凌月有些眼熟，可是他又的确没见过这个人，那到底是从哪里让他觉得她眼熟呢？
“我是……”不死张了张嘴，突然来到一个未知地让他有些不安，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似乎有哪里发生了变化，但是他说不出来变化在哪里。更何况他还召唤不出泷和勾陈，这里又是神的地盘……
想了想，他认真地说着假话：“……坊主，叫我坊主就好。”
不死有用过不少其他名字在外行走，比如安倍予生，比如络姬。
“真狡猾。”竟然不说真名。凌月轻哼一声，她倒没生气，只是又道：“既然自称坊主，那你是哪个坊的主人？”
不死低头：“还不知道。”
辉夜好奇：“不知道的意思是？”
不死向来诚恳：“我还没想好。”
“……”辉夜歪头，她对不死伸出手，“既然从这里回不去，那你到船上来，和我们一起看湖景吧。反正你也没办法离开这里。”
不死上了船：“湖景？”
辉夜点头：“从这里，不仅能看到下界，还能看到天界和地狱哦。但是看天界不能往主殿的区域看，看地狱最好不要去看十八司。”
她笑了下，“因为很容易被抓到！”
不死：“被抓到后？”
辉夜睁着无辜的眼睛：“到时候月读尊会摆平的。”
不死：“……”
所以在此之前你们已经偷看了很多是吧。
不死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他心中不知从何而来有一股焦灼感，觉得自己有瞬间就像是被风吹走的蒲公英，一时间很难回去了。
不过这种感觉暂且不明，被他忽略了过去。
“啊，今天看点什么呢……”辉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拨弄了下水面，湖面霎时荡漾起了波纹，水里逐渐出现其他地方的模样。
昏暗的景色出现在湖面上，有着八个脑袋的大蛇立起来比山还高，一个身材魁梧面容英俊的男子手持长剑朝大蛇的尾巴刺去。
这场战斗早已开始，双方在纠缠了三天三夜后，男子利用从大蛇尾巴处得到的剑斩杀了蛇获得胜利，然后与一个少女相拥。
辉夜看得目不转睛，她道：“须佐之男大人可是有点花心的啊。”
不死：“须佐之男？”
“嗯。”辉夜指了下画面中的男子，“这位大人正是三贵子之一的须佐之男命。”
——这是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的场景，被须佐之男相拥入怀的女子名为奇稻田姬。
在后世相传的故事中，须佐之男在娶了奇稻田姬后，大改过去粗鲁张扬的作风，与奇稻田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后来他们共同孕育了大国主神，也就是出云的大国主，也称出云神主、出云国主。
“至于这个女孩……”辉夜有些惊奇，“须佐之男大人竟然也会喜欢女孩子吗？”
这个家伙任性又不讲道理，野性又爱玩乐，连美女都不会多看一眼。没想到下界一次，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妖怪女子。
不死皱眉，他把手揣进袖子里，此刻那种奇怪的感觉太强烈，真相就藏在他的嗓子眼里，但可能是差了口气吐不出来。
他凝神思考：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传说，这个湖面能看到过去的事？
想着，他也这样问了。
辉夜摇头，“只能看到现在啦。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死：“谢谢，没什么。”
现在？明明是传说中的事情，怎么变成现在了呢？
不死一时没想通。
而在辉夜和凌月看够外界发生的事后，两人意兴阑珊的指引着船往岸边行驶，下船后，辉夜道：“既然你是误入这里的，那想必在这里没有住处，不如去我那里吧。”
来历不明的家伙，还是放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不死明白对方的意思，他点头，跟着辉夜和凌月走了。
“对了，我叫辉夜。”辉夜道。她的名字整个夜之食原都知道，没有隐瞒的必要。
凌月则没出声，她淡淡地看了眼不死，移开了目光。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开月湖, 附近慢慢出现了一些人影，不死跟在辉夜和凌月的身后，悄然地观察周围。
穿着狩衣的神使、身着各色服装的神女, 看风景的不知道是什么神的神明，有的神侍步履匆匆，有的神侍摸鱼小声说着话。
但当辉夜和凌月的身影出现在这里，看见她们的神们纷纷放低了声音或者干脆闭上了嘴巴。
“姬君。”这是喊辉夜。
“大人。”这是喊凌月。
辉夜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凌月则置之不理, 不死看看二人，他在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跟着辉夜与凌月离开了这边。
他心中不免思索：辉夜？姬君？辉夜姬？
不死知道有关辉夜姬的故事，但是他所知道的故事中，只讲了辉夜姬是怎么出现在人间、为了拒绝男子的求婚要求求婚者找到这世间的五件珍宝，当然, 故事的最后是辉夜姬回月宫了。
至于辉夜姬为什么会出现在尘世, 有的故事说她是因为犯错被罚下凡尘受罚，有的说是她爱上了人类男子……总之原因各不相同。
而这里的夜之食原, 月神月读命的居所，月宫的所在地, 前方那个少女叫辉夜，人们叫她公主, 她之前又随意地说过‘月读尊会摆平她闯下的祸’之类的话……
“辉夜……姬。”不死停下脚步。
辉夜回头：“嗯？”
“没什么。”不死回神, 他继续往前走，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是辉夜公主！
这里是月宫，是夜之食原, 她说：湖面只能看到现在正在发生的事。而湖景中正发生的事是他所知晓的传说故事。
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
幻术？幻境？
不死悄然间开启了灵视, 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不一样起来，静而幽的灵气飘散在天地间, 所有人都变成了纯白剪影，给他的感觉如闪烁星子、如缥缈云海、如碧蓝天空，如山沉稳、如水轻灵，似飞鸟蹁跹。
而他正前方的两个人，一个如慵懒高冷的野兽，一个似被银纱笼罩的月亮。
都是真的？
在不解的思考中，不死到了月宫，他跟着辉夜走进去，但凌月却没一起过来，他看向凌月离开的方向，问：“她？”
不死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不住这里啦。”辉夜道：“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什么样的布置？”
不死：“能住就行。”
他暂时在月宫住了下来，辉夜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月宫也会按时送来月宫的食物与水果，但是不死住的并不舒心。
这里没有白日让他很不习惯，突然来到了夜之食原也让他心中躁动。他不停地探索夜之食原的边境，下一切能下去的水。他站在高处看着这片广袤的大陆，任由风吹过他身旁。
不断地寻找让他的精神很疲惫，就算刷新了身体，精神上的疲惫也不会少半分。
不过他也终于知晓，自己疑似身处好几百年前的事实。
啊……犬夜叉看不到我一定很担心吧。说不定他会觉得穗比籁撒了谎，没有如她说的那样让他自由离开，也许犬夜叉已经在找怎么再去一次浮春之乡……不，发现他消失后，犬夜叉一定会去找。
但是也许，夜之食原的时间与尘世不一样呢？也许等他离开这里，现世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呢？也或许，这里真的只是一个幻境，只是他的实力不足，看不出来罢了！
在不死陷入怔然的幻梦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为何一定要离开？”
不死回头，他看到了凌月，这段时间他已经知道了凌月的名字，听说这个名字，是月读命给她取的，她的全名为‘凌月仙姬’，来历很不凡。是什么来历他还没打听出来，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所知道这些都是在打听其他事时顺带知道的。
而不死或许是因为思念的煎熬、也或许是想找人诉说，发泄自己心中的焦灼，他沉默一会后，回答：“因为尘世还有我的家人。”
“我骤然来到这里，他们会很担心。”
“……”凌月轻轻歪头，她衔月而生，有记忆起就在夜之食原生活，这里对她来说就是家，在月读命没有封闭去往外界的通道前，她也时不时出门溜达。去天界打架，去人界占领地盘，但都因为那些地方不是她的家，所以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这里。
当然，她所打下的地盘是不会让给别人的！她会派人打理，然后自己经常巡视，以确定自己的所有物。
现在月读尊关闭了通道，她对自己散落在外界的地盘们也很担心，不过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太担心，大不了她再打一次就好了！
是的，没看凌月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样，但她也会面无表情、或者面带挑衅地嘲讽别人，和合得来的朋友一同游玩，她并不是孤家寡人。
“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凌月表情冷淡，眼睛闪过一缕亮光。
不死眼睛一亮：“哪条路？”
凌月：“只要你的力量强大到撕开空间，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不死：“……”
凌月：“或者你的天赋和空间有关，来往夜之食原也只会是一瞬间。”
不死：“……”
凌月：“如果力量不够强大，也没有和空间相关的天赋，那理论上来说，只要速度足够快，你也可以离开。”
不死：“……”
凌月：“但与之相匹配的，是强大的身体素质。不然就算有了足够的速度，风也会把你撕成碎片。”
不死：“……”
“哎呀……”凌月弯起嘴角，“看来你只能等月读命醒来了。毕竟你什么都做不到呢。”
不死：“……”
心，已经裂成几瓣了。
“既然做不到，那么就想办法做到。不然再多的想法也只是虚度光阴。”凌月看着这个少年，“而且，你在紧张什么呢？”
不死：“我的家人……”
凌月轻笑一声，她慢慢走向不死，站到了高处，她问：“没有你，你的家人是会死吗？”
不死：“不会。”
他在遇到犬夜叉之前，犬夜叉一个人也活的好好地。至于冥加更不需要他来操心。而小星在穗比籁那里，暂时也不用担心。勾陈是安倍家的式神，没有了他勾陈也能回去。就算是泷，也可以和山野为伴，逐渐修复自己的残灵。
所以他们并不是一定需要他不可。
凌月：“那他们是短寿的物种？”
不死：“……也不是。”
凌月：“那你在担心什么？”
不死：“万一他们遭遇了意外……”
“嚯？”凌月挑眉，她上下打量了下不死，饶有兴趣道：“你的意思是说，自己很强？”
不死：“？”
没等他继续说话，凌月就已经出了手，她手里拿着一把宝剑，用千年来打架经验击败了只活了十几年的不死！
最后，凌月无趣地收回剑，道：“剑术有点意思，躲得也很快，但意识太差了。而且蓄力太慢了，敌人又不会等你蓄力完毕。”
她斜看了眼不死，又哼了一声，道：“除非你能把死人复活，不然我想不到你还能怎么力挽狂澜。凭你‘牙牙学语’的剑术吗？还是凭你逃跑的本领和画到一半的法术？”
不死被气到了：“……”
但他的确不擅长战斗，也的确拥有复活的能力。
——别看他在枝奈怀孕和生产时打败了许多妖怪，但那些妖怪比起杀生丸来差远了！所以他打起来很轻松。
而且他有意识的十几年里不是在学阴阳术就是在学偃术，要么就是在死磕医术，正经战斗的时间少的可怜！
光看经验他连犬夜叉都打不过，犬夜叉之所以觉得他变厉害了，是因为他会的太多了，而且相互杂糅、学以致用，看似什么都做得到，实际上犬夜叉只是被‘多样的花迷了眼睛’而已。
抛开这些装饰用的‘繁花’，不死的武艺并没有进步。
——对付鬼舞什无惨的时候他可没正面出手过！
不死深吸口气：“……请教教我！”
他想，反正一时半会儿都离开不了这里，那么他总得做点什么吧？
不如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凌月挑眉，她盯着不死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撩了下自己耳边的碎发：“那……尽情逃命吧。坊主。”
“接下来就不是刚刚那样小打小闹了。”
“——你会死。”
她做下判决，嘴角勾起的笑意像是锋利的刀锋，她没有握住刀剑，反而伸出了手。
锋利的指甲在月色中冒着寒光，下一瞬凌月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的要死了。
上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 还是杀生丸第一次打他的时候。
而比起杀生丸打了一半收手的行为，凌月仙姬更狠。她在发现不死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快、怎么打也打不死之后，她出手就更肆无忌惮起来。而且会一边打一边嘲讽, 看上去还留有余力。
但是不死却无法反驳，因为他光是接招就已经废去全部心思了。久违的，他在挨打中学习，在凌月的嘲讽中出手越来越明晰，慢慢地, 他忘记了犬夜叉，忘记了小星，忘记了他记挂的一切，只记得要还手、还手、还手。
凌月勾起嘴角：还是挺像样子的嘛，在月读尊没苏醒的这段时间里, 就这样打发打发时间吧。
打到最后, 凌月的鞭子已经甩累了，她干脆收手, 盯着不死看了会儿。
不死还没反应过来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他下意识扑上去, 拳头直指凌月的脸蛋。
凌月：！！
砰的一声！不死倒飞出去，冰凉的寒意从他眉心往心骸渗透, 他恍惚回神, 意识到凌月已经停手了。不死顿了下，直接脑袋一歪，昏死过去了。
凌月冷哼一声, 直接离去。
没多久, 几个神侍来到这里，把不死送回了月宫的住所。
接下来一段时间, 不死主动找凌月‘战斗’，凌月有时会以无趣为由拒绝了，她虽然愿意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但打发时间的方法有很多种。
而且，和不死‘战斗’的确很没劲。
虽然不死也在成长，但凌月对教导他人没有兴趣。
不死惆怅，因为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离开，他只得将这些时间用来充实自己，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拉胯的武力值。
在夜之食原，他没有仇家也没有生存压力，对他来说是个可以安心修炼武艺的好地方。更重要的是，不会让无辜的生灵受伤，而且每次打完后，他精神缓过来后就会去修复被破坏的土壤与植物。
但是凌月很少同意他的‘战斗’邀请！
辉夜见他愁眉的模样，提出建议：“也许你让凌月看点新奇的东西，她就会答应了。”
新奇的东西？不死思考，他的视野余光看到了桌面上的月宫糕点，然后想起：他有很多很多、尘世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夜之食原没有的！而看大家对尘世的讨论度，也许神们对尘世之物会很有兴趣……
于是不死行动力满满地开始了！
从漫山遍野的紫藤花海开始，层层叠叠的花海如海浪般被风吹动，美丽且壮观。但是凌月还没走到这里，就阿秋一声打了个喷嚏！飞快远离了！
“凌月的嗅觉很敏锐啦。”辉夜解释道：“虽然她能忍受这些浓烈的味道，但在不需要忍受的时候她是一点都不会忍受的。”
不死心想：光嗅觉这点，有点像犬夜叉。
但他很快将这些抛在脑后，转而回忆起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武器，直接给造了间武器坊！但造完后他觉得这些兵器还差点意思，想了半天，决定从杀生丸的佩剑下手……
杀生丸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除了天生牙这把刀一直都在之外，还会出现很多一次性刀剑。这些一次性刀剑对杀生丸来说不经用，但冥加曾说过，能让杀生丸带身上的每一把剑都有它的特别之处！
比如这把天生牙。‘天生牙’被不死给拟态出来，他拿着这把剑上下打量了下，然后割了下自己的皮肤，果然不见伤口。但为什么总感觉光有些暗？仿佛像失去了灵性。
点一下灵光？于是不死像是做式神、做人偶那样赋予它灵光，但点完后虽然亮了一点，还是没有那种、那种……惊艳的感觉。
哪里出问题了？
总不能这把刀有自我意识吧。
不死心想，他将‘天生牙’给放在刀架上，然后又凭着记忆挨个复刻杀生丸所佩戴过的所有刀剑。装饰完后，他满意地点点头。
他请来凌月，凌月这次走进了武器坊，然后用这些武器如不死的愿‘指导’了他一顿，但在使用天生牙的时候，凌月愣了下，“没办法用来杀戮的刀？”
她新奇地看了这刀两眼，就随手给扔掉了。
在她看来刀的作用就是用来斩杀，不能用来斩杀的刀毫无用处。
而在这次‘战斗’过后，不死深觉这个办法可能！于是他想了想，继续这个路线。
接下来是式神大作战！
……偃术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唱歌！
跳舞！
表演统统整上！
……
……
“啊……他在追求凌月大人吗？”
“凌月美是美，但他受得了吗？”
“如果不是追求，为什么要想方设法讨大人欢心？难道只是为了挨打吗？”
辉夜幽幽走过：“是的，他就是喜欢挨打。”
“爱好这么特殊？”说完，那神僵直了下，他僵硬地转头，愣愣地看着辉夜几秒，然后转身离开：“啊，公主，太阳好像出来了，我去看看。”
辉夜：“”
夜之食原哪里来的太阳？
不过有关凌月和坊主的传言这么离谱吗？辉夜沉思着回去，虽然她不太懂爱情是怎么回事，但她根本没看出这两人有什么苗头啊……
辉夜开始暗中观察，然后得出结论：真是和冰雪一样纯洁的关系。哼哼，一群无聊的神。
流言并没有波及不死和凌月，前者是根本没发现，后者是觉得无所谓。
而夜之食原的时间流逝悄无声息，新的八卦早已掩盖了旧的八卦，不死的武艺也在不停被打、反击中慢慢增涨，直到不知道哪天，他终于逼的凌月化出了原型。
一只巨大的、威武又充斥着野性美的白犬出现在空中，抬起爪子就朝不死扑了过来！
不死：！！！
狗？！！！
犬夜叉不不不，杀生丸！！！
不死有点被吓到，在这次战斗结束后，凌月有些不高兴，她道：“战斗时还分心，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不死：“不是我以前见到过和你差不多的狗”
凌月：“嗯？”
不死一个激灵：“说错了，是犬！男犬！说起来，你们都会用鞭子，还都带毒，长得也很像，实力都很强……”
其实他第一次看见凌月就觉得她很像杀生丸，不仅脸像，气质也像，但杀生丸是不会变成女人和女孩子一起游湖的，所以他没有多想。
后来渐渐熟悉之后，他更是想不起这茬了。因为二者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凌月有着自己的独特点，反倒是杀生丸在他心中的印象一直很单薄。
凌月皱眉：“像谁？”
难道是她的族人？她的族人里用鞭子的倒是不少，但用鞭子还带毒的就只有她一个，长得和她像的族人也不是没有，但是实力有她这么厉害的就她一个。
不过既然是男的的话……那家伙好像叫斗牙吧？实力好像很不错，但因为她住夜之食原的缘故，而他也经常到处跑的行为，导致双方只听过对方的名字，连面都没见过。
斗牙难道是会用鞭子还带毒的男人？
不爽。凌月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就不再独一无二了，她想：等哪天回到族地，她一定要和那个斗牙一较高下！
不死：“他的名字叫杀生丸。”
凌月：“哦名字听上去还不错。”
找出来杀了他吧。
月读尊到底什么时候苏醒啊！！！
但是凌月没有等到月读命醒来，在那突如其来的某个时刻，夜之食原的大门突然开启，月读命的声音出现在所有夜之食原的住民脑海中。
【离开去，高天原。】
随后，夜之食原破裂了。
月亮仍然挂在天上，但是夜之食原消失了。
辉夜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看到月读命的身影如星光般坠陨，她嘶吼：“月读尊——”
她不知道，她不明白，太突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瞬间的意外使她大脑一片空白。或许这意外并不是突然来临，只是她不知道。
高天原接她的车架已经到了面前，辉夜后退几步，她摇摇头，转身越下了尘世。
她要去找月读命。
“辉夜！”不会飞的不死被凌月一把捞住，他看着原本夜之食原的住民们有一部分去了高天原，有一部分去了尘世，剩下一部分遁入星空中。身后接辉夜和凌月的车架还在，辉夜去了尘世，那凌月……
“凌月仙姬。”高天原的神使催促，“该走了。不必忧心辉夜公主的下落，已经有人下去寻公主了。”
凌月看着那拖着长尾的星光，“走吧。”
但她没上车架，直接杀去了天照大神的大御府，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照大神沉默了很久，才说：“天将陨。”
她抬头看着高天原永不坠落的太阳，道：“他预见了这一切，试图阻止。”但是没有成功，“整个世界、整个宇宙以后只会剩下人生活的土地。在预言中，那些土地会拼接在一起，一切神迹将成为传说。”
这场变更并不是突如起来，海那边、中州的神要么离开要么陷入沉睡，祂们的历史更古老，但仍然没办法抵抗这一切。
而这片国土的神明，不管是她还是月读，亦或是他们的兄弟与父母，诞生的时间都太晚了。他们在神的余烬中于这片混沌的土地诞生，面临的却是即将走到末路的神道。
如果不曾预见的话至少他们能多渡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凌月拒绝了留在高天原的提议, 然后带着不死离开了天照大神的大御府。
全程都没有不死说话的地方，他抬头看着凌月冷漠的侧脸，感知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层层怒火与哀伤。他不知道她的怒火从何而来, 但哀伤能猜到点。
月读尊的陨落，让凌月很伤心。
凌月和月读尊应该是家人吧。听辉夜说凌月从小就在夜之食原长大，她的剑术、鞭术都是月读尊教出来的，她的礼仪还有冷漠的神情，最初也是学自月读命。
还有辉夜, 不知道辉夜怎么样了。
不死又看了眼凌月，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并不了解月读命，他所知晓的有关月读命的传说也很少。很多书籍上只有短短几行字的介绍，只说明了月读命的来源, 以及被伊邪那岐派去治理夜之食原, 再多的就没有了。
传说里有很多关于天照大神和须佐之男的事迹，但与月读命有关的真的很少。他所看过的书籍基本上都只有寥寥几句话。
之后, 凌月带着不死去了尘世，落地是西方犬妖一族的聚居地。凌月仙姬的回归并未引起多大注意, 毕竟她回族地可从来不会和族里的人商量，只是当她要改建自己住的地方的时候, 长老们才意识到她要在这里长期居住了。
而且昨晚的流星实在是太壮观美丽, 族中的大妖隐隐察觉到了月亮上的变化。但是月亮仍然挂在天上，位于地面的他们无法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长老：“殿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凌月仙姬：“我要建高点, 名字改名叫凌天阁。”
长老：“殿下, 您难道是和月读尊闹矛盾了吗？”
凌月仙姬：“干脆直接浮在空中，能做到吧。”
长老：“殿下, 您……”
凌月仙姬：“闭嘴，快做。”
长老讪讪退下，不过因为凌月仙姬要修建浮空楼阁的原因，在族中引起了一阵风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过凌月仙姬的犬妖不满凌月仙姬霸道的行为，前来找凌月仙姬争论。
而一部分犬妖一看到凌月仙姬的面容与气势，那股气便萎靡下去了，遂被凌月仙姬打了一顿；剩下一部分犬妖对美丽的面容和高贵的气势免疫，但仍然战败于凌月仙姬的手下。
不死则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但同时，他的存在也引起了某些犬妖的注意。
犬妖甲：“你是谁？怎么混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身上还有凌月仙姬的气味，他和凌月仙姬是什么关系？难道他是凌月仙姬养的小白脸吗？！
不死闻了下自己，沾上了花的气味，他回答：“好闻的味道。”
不死自身的形态没有气味，但很容易沾染上其他味道。他在月宫时不曾被那些神、神使和神侍们发现身份，正是因为他身上站着复杂的神宫的味道，而且和谁离的最近，谁的气味就染的最多最浓郁。
所以那些无聊的神们猜测他和辉夜与凌月有一腿是有依据的……
但是，没人告诉不死！
之前犬夜叉也没有！毕竟对犬夜叉而言，不死的气味本来就复杂多变，换个身体就换个味道什么的，让他十分自然地把这个变化给忽略了过去。
所以不死根本不知道他的回答为什么会使这只犬妖甲沉默，他只是疑惑地看了犬妖甲一眼，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低落起来。
“既然这样……”犬妖甲低声握拳，他突然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不死：“接下我的对决吧！”
不死：“？”
总之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犬妖甲打了一场，出于这段时间——夜之食原难以计算时间，不死也不知道自己在夜之食原待了多久，时间在不知何时失去了意义。不死对时间的感知变得迟钝，他只觉得在夜之食原待的时间很长又很短，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的努力，他顺利打败了犬妖甲。
但这一胜，几乎引起了犬妖一族青少年的热切关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死都在打架、打架、打架……等打败最后一个挑战者后，他直接摊在了地上，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起来。”是凌月仙姬的声音，她神色与声色都不分喜怒，但不死就是感觉到她心情似乎好点了。
不死：“？”
我挨打竟然会让凌月高兴吗？不知道她能高兴多久，我暂时不想打架了。
他下意识起身，结果又和凌月仙姬打了一顿，他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但在这一次次竭力中，他的极限好像也越来越长了……
最后是凌月仙姬拖着不死的衣领将他带了回去，而这次战斗的成果直接让他在犬妖的族地里来去自如。虽然不死根本没察觉到这点，因为他从来都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而且他还想着下界了的辉夜，不知道辉夜现在在做什么。不仅如此，他要去京都，要去露山，要去朝日家（原八咫家，在鬼舞辻无惨死后，八咫乙君直接改姓，象征着新生的未来），要去寻找犬夜叉。
虽然他隐隐对这个时代有些猜测，但是在另一只靴子还没落地前，他心里还存着希望。
于是没过几天，不死和凌月仙姬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先到了京都，京都如今叫平安京。他不死心地又去了露山，但他只看到了一个乘鹿而来神明，神邀请他去山里做客，不死拒绝了。
最后，他试探地拿出穗比籁给的那块木质花牌，试图通过去浮春之乡的途径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但是仍然没有成功。
三连败的不死：“……”
丧气！
“竟然真的是平安时代……”不死没有形象地蹲在地上，这个时候犬夜叉还没出生吧！
仔细想想，他两次都是因为水所以才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次掉下冰湖，结果他从河里出来；第二次跳下河流，但他竟然从湖里出来了！
所以接下来他要从湖里跳下去，下一次就能出现在河里吗？
不死思索，不死觉得很有可能，不死决定付诸行动。
虽然他不知道如果真的成功了能不能回去，但是让他光等着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
他开始寻找湖来跳，一连跳了三个湖都没成功，但他在跳第四个湖时，在他沉入水中等待上浮时机的时候，一道落水声突然出现，不死循着声音看过去，还以为是有人不慎落水了。
他下意识就要去救人，身体便往那边游去，结果那道人影也朝他游了过来，不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是他跳水的时候被人看见了，那人以为他要寻死于是跳下来救他。
不过那人在看到不死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点，两人浮出水面，不死道：“多谢。”
那人摇摇头，看向岸边。
不死也看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月白色狩衣、气质高雅却又随和，容貌俊美非常的银发阴阳师。
不死有些惊讶。
他见过这个阴阳师：在勾陈的记忆里。
——安倍晴明。
而且安倍晴明身后还站着一个他很熟悉的式神：勾陈。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下来救人的，也属于安倍晴明的式神之一。
看着勾陈，不死下意识放松了神情，他想到：他和勾陈也是有契约的，但是未来的契约现在能用吗？
他没有贸然去尝试契约能否使用，失败了还好说，如果成功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契约是怎么来的？难道要解释这是未来的契约？他们会信吗？
“你好。刚才多谢了。”不死上了岸，对安倍晴明道。
安倍晴明微笑摇头：“我也没有做什么事。更何况你本来就不会有事。”
不死：“哦。”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后世的人们见了安倍晴明恐怕会比他激动很多，他记得安倍家的人对安倍晴明有着一种非一般的崇拜。
而他虽然在安倍家待过，但对安倍晴明并没有什么滤镜。哪怕现在见了真人也是一样。
除非安倍晴明能让他回家。
“初次见面，异世而来的客人。我从很早以前就期待你的到来了。”安倍晴明这样道。
不死：“初次见面，我是……？？？”
他眼睛一下瞪得老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倍晴明。
“你知道”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先随我去别院吧。”
“好。”
在去别院的路上，不死一改之前平静地神态，他不掩好奇又期待地打量着安倍晴明，看得安倍晴明后背都冒冷汗了。
安倍晴明：哪怕是他，被这样灼热的视线看着也会有压力的！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倍晴明的别院不是存于现世的别院, 而是他的心源世界。
在走进山间幽谷的时候，不死只觉得自己踏入了什么结界，一股无形的、奇异的触感扫过他周身, 他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一瞬间从白天走入黑夜，一下从山谷走到了庭院中。
这庭院周围白墙乌瓦，还栽种着一棵高大的樱花树，粉色的花朵像是集在一起的云彩, 拿着扫把的式神正勤勤劳劳地扫花瓣。一个少女模样的生灵趴在院落的桌案边，她察觉有人回来的声音，立刻从睡梦中醒神。
她看向安倍晴明，喊了声：“晴明大人！”
“桃姬。”安倍晴明对桃姬点点头。
桃姬扬起笑容，她又看向不死：“这位是？”
这少年身上怎么有股晴明的味道？难道是晴明的血脉亲人？看上去不太像人妖怪？狐狸？
安倍晴明介绍道：“这位是不死, 我的客人。”然后又说, “不死，这位是桃姬, 我的好友。”
来的路上，安倍晴明和不死已经交换过名字。
“不死大人。”桃姬被这句‘好友’说得不太好意思, 她在喊完不死后，就道：“我去备茶！”然后就离开了。
她跑进房屋中, 拦住那些从屋里出来要和安倍晴明打招呼的家伙, “晴明大人现在有客人，你们一会儿再去找晴明大人啦！”
“谁来了？”有声音问。
“一个小年轻？”又有人探头看了眼院子。
有些吵闹的声音被桃姬带走，安倍晴明邀请不死坐在桌案对面的凳子上, 二人相视而坐, 不死没有说话，他在等安倍晴明开口。
安倍晴明也没让不死久等, 他道：“天给予吾等提示，说有一颗天外彗星将从异世而来。然后我就来了。”
不死：“”
最重要的你是一点都不说啊。不过阴阳师的手段他也会一些，所以他没有追根究底。他只道：“那我要回去，晴明就有什么办法吗？”
桃姬悄悄送来茶水，又垫着脚轻轻离开。安倍晴明喝了口茶水，温和地道：“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呢？”
不死：“有家人还在等我。”
安倍晴明顿了下，他抬眼看着不死，道：“能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吗？或许能从中找到回去的方法。”
不死没有拒绝，哪怕他初次见到安倍晴明，也对他抱有一丝信任。这信任来源于勾陈，也来源于他自身。他隐去了浮春之乡的名字，将自己下水后的一切都讲给了安倍晴明听。
说完后，他道：“反正就这样，一浮出水面我就来到了这里。”
安倍晴明：“水通八方”
这句话辉夜也说过。
安倍晴明又道：“但仅仅是水，很难做到穿越时空。仔细想想，还有哪里遗忘了？”
不死皱眉，他认真思索，然后灵光一闪：“树，我在水下看到了一棵树。像是倒影，很大，树上绑着御结绳，有些像御神树？”
“或许你的到来和这棵树有关。”安倍晴明道：“御神木在这片土地，有着通灵、通神的能力。不过大多数都只是拥有灵力的树罢了。”
毕竟树木成精很难。
安倍晴明又说：“如果不死君也急着回去的话，或许有两种办法。”
不死眼睛一亮。
安倍晴明道：“一是找到你看到的那棵树的真身，它一定存在于这个世界，把你引来也肯定是想要你达成什么事。找到它之后，要么完成它的愿望，要么说服它，之后你自然就有回去的方法了。”
“二是在山骥地带，有位神明拥有两种神器，其一名时回香炉，能使人去往过去，其二为初梦香炉，能使人到达未来。”
“不过”安倍晴明叹道：“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是神明也是一样的。过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祂有这样的神器，于是在那山角之地相安无事了许多年。这段时间不知因何，祂拥有这两种神器的风声传了出来。不瞒你，我现在正是往祂所在的地方赶去。”
风声呼啸从地面而过，不死带着安倍晴明往他说的方向赶去，他的延伸从地面直直朝那个方向探去，简直遇山穿山，遇水穿水，以非常的速度，在仅仅一天一夜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但到了那里，他把安倍晴明从土里拔出来，安倍晴明毫不优雅地呸了几声，抖抖身上的灰尘泥土，同时，他朝前方看去，不免放轻了动作。
前方的小山坡上，有个身影背对着他们坐在坡尖，祂的身影呈现半透明状，一道空灵忧伤的声音从祂口中传出来：“你们也是为了香炉来的么。”
不死：“对。”
安倍晴明：“”
“那你可以回去了。他们已经碎了，连碎片都被人捡走了。”这道身影道，祂身上披着的羽织被风吹得仿佛要飞落，乌黑的发在这时也变得半透明起来了。
与此同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在顺着水流逃跑，他的名字叫做夜森，原本是个不尊敬神明的小妖怪。但谁也没想到，那些穿着美丽的强盗到来时，那位神明将其中一个神器交给了他，说‘跑吧，跑吧。不要暴露它，如果它被发现了，那你就扔了它，独自离开。明白了吗？’。
他不明白。
他只是个小妖怪而已，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别人趋之若鹜的神器在夜森看来毫无用处，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不是已逝之物就是空想之形。不管是谁都是活在当下的生物，如果过去这么容易改变的话，那他们生活的现在算什么？如果未来能随意选择的话，那样的未来算什么？
他只觉得那些想要神器的家伙脑子都有病。但偏偏正是那群脑子有病的家伙拥有着那个笨蛋没有的强大实力，夜森光是远远看着腿肚子就在打颤。不过他没有看完全程，只看了个开头就跑了。
他才不是不知死活的妖怪，他的命可宝贵，可不会丢在这个地方。那个笨蛋要死在这里，他没办法，也不会回去给祂收尸的。
夜森的眼泪与河水融在一起。
至于试图利用神器去改变过去或者未来？这种事情夜森才不会去做，这样他不就和那些来抢宝物的人一样了吗？
——遥远的后来，夜森也成为了保护一方的神，他护佑着那片土地死去，生前没有一次动用过这个神器。
再后来，这个神器被他的神使带走，那条美丽又野性的白蛇用这个神器阴差阳错地成就了一段姻缘。那算姻缘吗？不，那只是命中注定该发生的事。
而不死和安倍晴明此时铩羽而归，前者不死心地去找那棵树去了，他心知希望渺茫，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吧？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死决定去找朴仙翁, 虽然现在这片土地上还没有四国，但朴仙翁应该很难更换居住地。他总不能把树根全部拔出来逃跑吧？
他顺利地找到了朴仙翁，这棵历经多年的老树依然屹立在原地, 他的分枝分布依然如过去不死见过的那样遍布了整片森林，最中心的一片区域全是朴仙翁自己。
而朴仙翁也早在不死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这里整片森林都处于他的感知之下，不过等到不死走过来的时候，他才能看见这位不速之客的模样。
毕竟他的分支又没有眼睛, 除开具体长相，不死的一切都在被他了解。
——来者非人，有着十分包容、如天空又如水般的灵力，约莫五尺六寸，脚步却有些重, 就好像他每一步都脚踏实地的踩在了地上。
但朴仙翁没等多久, 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他银发金瞳，神色有些冷淡。他穿着如浅草般的和服, 披着一件银绿的半长外衣，像是从月宫来的使者。
“朴仙翁。”少年开口。
朴仙翁并不惊讶少年为什么会认识他, 毕竟他已经在这里扎根很久了，他动了动自己的老树脸, 因为看不透少年的来历, 因此他有些谨慎。
朴仙翁笑了笑道：“哈哈，找我这棵老树有什么事呢？”
不死很直接地问了：“能穿越时空的那棵树如今在哪里？”
冥加的朋友如冥加一样狡猾，先诈一诈他。
“时代树？”朴仙翁下意识道, 他以为不死早知道这棵树的存在, 所以才这么轻易地给出信息。
不死眼睛一亮，他期待地看着朴仙翁。
朴仙翁给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他说：“时代树与我相同却又不同。它虽然和我一样的树，但它放弃了自我灵智，成为了纯粹的‘神树’。听说，对着时代树祈愿，心中的愿望就能成真……咳咳，说远了，总之，时代树虽然也长着根，但没有自我认知的它却有着看不见的腿，它出现的地方很不固定。上一次听说它现世，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不死皱眉：“一百多年前？”
“对呀。”朴仙翁又道：“那个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不死默默地看着朴仙翁，目光催促。
朴仙翁道：“……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
啊，这个少年脸色好不善的样子，他不会想放火烧了我吧！但是我真的只知道这些啊！
朴仙翁又说：“总之，少年，时代树身怀着神异的力量，光靠找的话很难找到它。更何况，它每次现世时树种都不一样，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事，佐证了时代树的存在，谁又能真的找到时代树呢？”
“多谢。”不死转身离开了。他在想：一百多年？他在夜之食原待了有一百多年吗？
不死完全没有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感觉，他感知中和犬夜叉分开也就是不久前的事，哪怕隔了一段时间，也绝对没有一百多年那么长。
而且，现世的时间也过得太快了。
——白日与夜晚交替的很急促，不死时常觉得这一天才开始，然后就又到夜晚了。
是我的感知出现错误了吗？不死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间，又到黄昏了。
这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不过，既然时代树也找不到，那不死也不想再继续瞎忙活了。他决定去做点其他事情，比如继续提升自己之类的。
不死去了平安京，他先通过安倍晴明去阴阳寮考了份阴阳师职业证明，然后通过阴阳寮去接取合适的委托。但接取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些委托都太简单了，不管是丢魂事件、还是单纯的生病结果以为自己被诅咒了去挂了委托这种乌龙，亦或是有妖怪要攻打平安京，又有妖怪要攻打平安京，还有妖怪想攻打平安京……
“平安京的气这么浑浊，妖怪们图什么？”不死想不明白。
桃姬给他倒满水，说：“因为晴明大人在这里呀！”
不死更不明白了，“这和晴明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妖怪们想攻打的不是平安京，而是安倍晴明。”一个黑皮肤的男人说，“晴明啊，很遭人惦记呢。”
不死：“？？？”
他思考了下，恍然大悟：“对哦！晴明的灵力这么强，他们是想吃掉晴明来变得更强大？”说到最后，不死又有些迟疑了，是这样吗？哪里不对？
桃姬：“……”
黑皮肤的男人：“……”
“呵呵。”桃姬忍不住笑了笑，相处久了，她也才知道这位看似不好接近的少年实则很平易近人，他并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想得少，只是心思纯净而已。她说：“这样说也没错。”
桃姬又道：“不过，不死君接下来要去哪里呢？不继续待在平安京了吗？”
“不是，只是不当阴阳师了。”不死摇头，他道：“我要去做点其他事。”
“什么事？”
不死去救济贫苦人民去了。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大部分都在生活中挣扎。不死在没发现自己拟态能力之前也是这样。而且，他在第一次来到平安京、也就是京都时他就发现，比起贵族和商人们，平民的生活很艰难。
他最初有过想要帮助他们的想法，但是那时的他没有时间和能力那样做，因为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而不死救济他们的方式，并不是直接发放食物。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然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
不死拟态成一个普通商人的模样，他见到过很多死去的人的尸体，而且为了不引发麻烦，他使用的是几百年后见过的人的模样。
商人不死以食物为报酬：大饼和味道一般的菜粥。然后轻易地招来了一群贫苦平民与流浪的人，让他们为自己做事。
但他还是低估了大饼和菜粥的能量，第一次到他这里的人远超了他的预期，后来他又改了下菜单，用炖杂碎的方法将食物给做成了稍微有条件的人看一眼就不想吃的模样后，来‘为他办事’的人就少了很多。
在商人不死的带领和管理下，平安京中饿死的人少了许多，人们眼中开始出现希望的色彩。而在这同时，平安京的环境也改善了许多，因为不死所谓的工作，是清理街道、照顾幼童与老人、修建房屋、建造家具、铺桥造路、开垦田地之类的事……
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因为人一旦活起来了想法就会变得复杂，但是调节的事不死很少做，大部分时间都有人类自己解决。不死了解全程，如果解决的没有问题，他不会插手。
因为不死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他能做的，唯有让这群人在脱离他后也能生存。
至于他离开后又怎么样？不死又不是他们的双亲，难道还要管他们一辈子吗？
这样想着的不死吓走来搞事的贵族和官员，跟在他身边的少年愤怒道：“明明大平大人付出了这么多，那些家伙竟然还想来分杯羹，真是不要脸！”
“好在大平大人都把他们给劝走了，不然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
商人不死看了眼这个对他依赖性有些强的少年，说：“我不会再在这里待太久了。”
少年愣了下，道：“为什么？大平大人？如果我们离开了您，我们一定会过回以前那种生活的。”
他眼神颤抖着，好像在恐惧。
商人不死并没有被打动，他看向其他人，问：“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有几个人移开了目光，有几个人道：“是大平大人给了我们一切，我们不能总依赖您。您为我们做的事已经够多了，以后我们的路会自己走的。大平大人，请放心吧。”
又有些人看向那些说话的人，他们表情似乎并不赞同，满脸写着‘不要代表我，我可没有这样说’的想法，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愧疚的低下头，剩下一部分人赞同的应声。
不死看了这些人一会儿，然后说：“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但合起来就不可小觑。只是等着别人善心落下的话，人的生命也不会长久。所以，没有力量那就去追求力量，没有地位就去获得地位，去想方设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死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他也就这样去教别人。
远处，桃姬捧着脸，道：“不死大人也是格外诱人啊。虽然这副皮囊没什么特点，但是不死大人的灵魂在闪闪发光。啊……和晴明大人不一样的诱人。”桃姬的声音在最后变得格外低沉，妖怪的欲望在此刻占了上风，她那双粉色的眼瞳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不妙的举动来。
“喂，花痴。”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妖冷笑了下：“收收你的口水。”
桃姬吸溜一声。
不过她最后也什么都没做啦。
不死又在平安京呆了一段时间，就没有犹豫地离开了这里，他本来是想去看看凌月，毕竟在这里，凌月也是他很好的朋友。
但他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个奇异的故事：说是离这里很远的望江都城，出现了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她有着非凡的美貌，前来求婚的人排满了她家门口，但少女却一个人都没见，也因此，她的名声传到了平安京，又有无数王公贵子即将慕名而去……
不死：“？”
他转道去了望江都城。
到了望江都城后，不死果然看到了很多没事干在某户人家门前徘徊的男人们，不死看了看这些探头探脑并且试图爬墙进去的男人，然后没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人们这才匆匆离去，就算还有一两个不死心的，也被雨水打的透心凉了。
不死这才上前，扣扣敲响了门。
门内没有应答，不死道：“我找辉夜。”仍然没人回答，他顿了下，说：“我进来了。”
不死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门后，一个老人瞪大了眼睛，他怔怔地看着不死，不死对他笑了下，点点头，径直往那团光晕的地方走去。
辉夜果然在那里。
浑身冒着微光的少女盘腿坐在地上，她诧异地看向不死，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不死站在门外，他打量着辉夜如今的状态：这明显是辉夜没错，但她身上月的成分比以前更突出了。
辉夜被问的一呆：“我们认识的？”
“嗯。”不死道：“走，我带你去凌月那里。”顿了下，他又问：“你要去吗？”
“我……”辉夜犹豫片刻，她看到门外时不时探头看过来的老夫妻，咬牙道：“我和你去吧！”
因为她的缘故，她的养父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过个安稳日子了。更何况她虽然忘记了之前的事，但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没有人会从竹子里诞生，没有人能三个月长到她这么大，也没有人像她一样浑身发着光。
听到辉夜的话，老妇人不舍：“辉夜……”
辉夜笑了下，起身行了个礼，说：“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她又对不死道：“但我也不能这样走，他们看不见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得让他们知道我离开了这里，永远不会回来才行。”
不死点头：“好。”
他想到了后世广为流传的传说，道：“辉夜，这世间有五件难寻的珍宝，分别为蓬莱玉枝、火鼠裘衣、龙首玉珠、释迦牟尼的御石钵、以及燕子安贝。”
辉夜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然后，辉夜又道：“……这些东西，只是难寻吗？万一被找到了怎么办？”
“你放心，找不到。”故事的结局早已定下，不死并不担心这个，不过他也的确知道其中两样东西在哪里：蓬莱玉枝在蓬莱岛、火鼠裘未来会被犬夜叉的父亲找到。
剩下三样东西，他也只听说过名字。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因为辉夜惊人的美貌和周身那如月的光辉, 越来越多的人朝望江都城涌来，那些王公贵子随后也到了这里，他们以辉夜为赌注, 赌谁能获得美人的青睐。
而辉夜这次没有再坐视不理，她选出来人中身份最尊贵的五人，邀请他们来家中相见。
收到邀请的五人喜上眉梢，没有收到邀请的其余贵族心中酸嫉不止，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五人进去, 没多久又看着这五人愁眉苦脸又发神地走了出来。
人们纷纷涌上去，询问：“见到那位美人了吗？她真的有传闻中那么美丽吗？”
“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接下来你们还能见她吗？”
“她看中谁了？她好看吗？”
“喂！说话了！”
“啊。”那五人回神，其中一人神色依旧发怔，他说：“如月的美貌……”
他们见到了她：那是比传闻中更甚地、更令人心神失守的容颜，只要靠近她, 心中的愤怒、不甘……任何负面情绪都会被一扫而尽, 唯有快乐长存。
她说，她来自月宫, 不能与凡人相守。
她说，但凡人多么可爱啊, 她一时无法割舍，又不能违背禁令。
她说, 月宫使者将在三个月后接她回去, 但是，还有个办法能让她留下来。
——只要他们寻来世间传说中的五件珍宝，哪怕只找到了其中一件, 她也能为了‘约定’留下来, 而留下来的她也能嫁给找到珍宝的人。
所以，去寻找吧。
为了如月的辉夜姬。
为了将她留在凡间。
人类是很矛盾的生物, 他们有时候不顾规则，有时候又遵守规则。契约的界限在他们那里并不明晰，似乎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界限。
如果没有见到辉夜，他们或许不以为然，或许会强求，或许会不择手段。但他们见到了辉夜，那美貌是直观的，那快乐是真实的，而获得美好之物需要付出努力是共识，所以他们会用尽手段与权利想方设法去找到那传说中的珍宝！
这三个月是他们与辉夜的约定期限。如果对方真的是月宫公主，那么就用珍宝将她留下，如果对方不是月宫公主，只是身怀奇异的人……呵呵，留下这样的人就简单多了。
而在这三个月中，不间断的守卫在辉夜家周围巡逻，望江都城外建起了瞭望塔，只为了监视辉夜的存在。也有人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但是人微言轻。
这就是人类。有善有恶，底线灵活。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哪怕他们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三个月中他们也没有任何收获。
到了约定的日子，他们面色黑沉的站在辉夜的家门口，几乎想破门而进。
而门后，屋中，辉夜不舍地和养父母告别，养父母已经接受了辉夜要离开的事，此时也唯有不舍。
不死看着他们道别完后，突然说：“辉夜，不要伤心。他们也会离开这里。”看辉夜看过来，不死道：“望江都城对他们来说并不安全，他们要换个地方生活。”
辉夜听言，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
“别这样说，孩子。”养母深深地看着辉夜，道：“是我和老头子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还砍竹为生，你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丰富的财富，和以前从未有过的快乐。是我们要感谢你，回去吧，孩子，回去吧，辉夜姬。”你要去往没有烦恼的天上，过上没有烦恼的生活。
尘世是个浑浊的地方，虽然善良之光从不熄灭，但恶念却从来防不胜防。
在时间流逝中，夜晚终于到来。
约定的时刻就在月初之时。
清冷的寒月身上天空，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受邀请的五个男人瞬间换上一副温和得体的面孔，他们优雅地进了门，穿过回廊，看见辉夜正亭亭玉立地站下廊下。
一看见她，众人心中的阴暗心思瞬间褪去，惭愧突然涌上心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之前的念头很邪恶。但尽管如此，他们也知道，只要他们离开了辉夜，心中的恶鬼就又会冒出头。
想到这里，他们忍不住想：为什么我不能一直待在辉夜身边呢？
辉夜哀伤的神情看过来，她的声音也好听地如同乐声，令人不禁沉醉其中，她道：“你们都没有找到我要的宝物。”
“辉夜……”有个王子怔怔开口，自愧不已。
辉夜抬头看着天上：“来接我的使者已经到了。再见，人间。”
话音刚落，霎时，月光大盛，几道飘然的身影从天上如飞羽般落下，来自月宫的使者穿着纯洁的白衣，身披彩色披帛，梳着高高的发髻，戴着严肃的发冠。
他们在众人震惊地目光中落到辉夜家中，落到辉夜面前，他们站在辉夜下方，华丽的月车停在他们身后，神使们道：“姬君，您该回去了。”
辉夜心想，难道这就是那个少年找来的人吗？
在这三个月中，辉夜并没有恢复过去的记忆。不过她能感觉出自己对不死的亲切，猜测自己以前可能和不死的关系很好。
辉夜偶尔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到尘世来呢？在不死来临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不死来临之后她却不愿去想。因为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心中就会生出无限哀伤，有瞬间会仿佛被溺在喘不过气的深水中。但这种哀伤不会沉浸多久，因为她身上那股能安抚别人的能力对她自己也有效。
或者说，这能力本来就是对她生效的，只是过于强大，所以影响了其他人。
在她身上留下这种力量的会是谁？
“姬君？”
辉夜点头：“走吧。”
辉夜往月车飞去，她身姿轻盈地像是一朵花，在她想要飞翔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腾空而起，而在这一刻，隐于她身体中的月冠亮起，如月轮一般漂浮在她脑后，她身上的衣物也转瞬间化为了另一身轻灵华美的羽衣，她来到了月车旁边，要往月车里而去。
高天原来的使者震惊于辉夜的好说话，他正要带着这位继承了月的能力的公主会到高天原，冰雪般的气息就忽然锁定了他。
他抬头看去，看到了先月的宠儿正用那双冷冽的金瞳锁住了他的身形。
使者：“……？”
倒也不必，我只是来接个人？
“……凌月大人。”使者屈服，虽然他是高天原的神使，但也知道这位凌月仙姬的战绩，这可是一出生就咬了一口月读尊的狠人，‘衔月而生’的故事正是从这里传出来，她的叛逆与尊贵不仅来源于自身，也有那位月读尊的纵容。
可惜月读尊已然陨落，先月的宠儿失去了靠山。
“辉夜。”这时候的凌月仙姬只是看着冷，她注视着辉夜如今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她道：“高天原可没有夜之食原那么自由，只要你说一句不去，那我就带你走。”
一旁的不死听言，他看向凌月仙姬，心想可是辉夜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啊。
不过怎么会那么巧，在他们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高天原的人竟然已经找到了这里，这才多久？距离他找到辉夜也才三个月而已。
凌月仙姬扫了眼不死，轻哼一声。有时候记忆也许不记得，但心一定记得。
辉夜愣了下，她看着凌月仙姬，良久，她露出笑容，道：“多谢。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并不适合和你离开。我的友人，我的身上藏着哀伤的秘密，但这秘密却要让我拥抱快乐。这份快乐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待我将这份秘密挖掘，我再给你答案。”
“你一定会等我到那个时候吧。”
凌月仙姬表情依旧冷的像冰雪，她静静的看了会儿辉夜，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不死看看辉夜的微笑又看看凌月仙姬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往那边走，在他犹豫之际，他看到辉夜与他做口型。
‘跟上去’
跟上谁？凌月吗？
不死转头看向凌月仙姬的背影，两秒后，他脚步坚定地追了上去。
“凌月，等等我！”
凌月仙姬没有回答他，只是腾空而起，准备打道回府。
而此时，好几个犬妖一族的帅哥美女也从各个犄角旮旯出现，他们回到凌月仙姬身边，和凌月仙姬一起回去。他们本来是凌月仙姬找来冲场面的，现在和高天原的人撞上，辉夜也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回去，所以他们就没什么用了。
他们听见不死的声音，互相偷偷地挤眉弄眼，脸上表情十分丰富。
不死可不知道这几只八卦的犬妖在想什么，他搭上凌月仙姬的顺风车，离开了这里。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一对老夫妻也悄然搬离了望江都城。与此同时，辉夜姬的故事已经流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时间已然进入秋日, 终于从国外游历回来的斗牙王回到了犬妖一族的族地。
扎着高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和服的犬妖青年听着小弟汇报这段时间这里发生的事，在听到先月坠落、凌月仙姬从夜之食原回来的时候他挑了下眉。
声音显得磁性稳重的男妖无意识弯起嘴角，说：“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衔月公主了。听说她相当霸道？”
斗牙王的年龄比凌月仙姬大了一百来岁, 凌月仙姬出生时，他在外游历。游历结束回来就听说族地内有个小女妖被月收作养女，从此就是神的公主，她住在高高的天上，住在传说中的夜之食原。
然后一千多年过去, 他与凌月仙姬互相听说了对方的姓名，却总是错过，无缘得见。
现在，机会似乎来了。
“啊，那可不止霸道啊！”小弟慕强, 虽然他的老大是斗牙王, 但也不妨碍他崇拜凌月仙姬，他推崇道：“不管是实力、气质、容貌、学识与爱好, 都是一等一的霸道！”
这种话斗牙王已经听说过很多遍了，他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然后目光一顿。他眯了下眼睛，目光看着远方那巨木上坐着的银发少年, 他侧头, 询问小弟：“那是谁？族里最近新长成的小辈？”
小弟循着老大的视线看过去，片刻后，他有些咬牙切齿, 又有些不得不服, 还有些钦佩，总之那叫一个复杂, 神色多变地令斗牙王都好奇起来了。
在斗牙王好奇的目光中，小弟道：“那位……是月宫来人，凌月大人叫他‘阿坊’，似乎和凌月大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斗牙王轻轻歪头：“不一般？”
“嗯。”小弟解释：“……这位不知来历的坊主，和凌月大人的关系很亲近。”这可不是他的猜测，而是有佐证的！过去夜之食原那么多神明和神使不可能每个都留在了高天原，有些则来到了人间。不久前两位神女路过此地，她们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回忆着自己在夜之食原的过去，自然抖落出了很多凌月仙姬和这位坊主的事。
什么花海啦，什么造楼啦，什么舞蹈啦，什么高歌啦……凡是能想到的、能取悦到殿下（指凌月仙姬）的方法这位坊主都做过，说是只是为了和殿下过招，但谁信啊！
辉夜：我信啊！这些招大部分可都是我想的！我还和阿坊一起做呢！三个人的故事里为什么没有我的姓名？！
“这样啊……”斗牙王的话飘散在空中，等小弟又要说什么的时候，斗牙王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连忙寻找，发现斗牙王竟然一瞬间出现在了那位坊主面前！
而不死此时还在思考辉夜的事，在月读尊陨落后，在辉夜奔向尘世后，在他从高天原来到这里后，他曾想过拟态成月读尊的模样，然后收集属于月读尊的灵光使对方复活。
但他从来没有在凌月仙姬面前说过这件事，因为他失败了。
虽然他只见过月读尊一面，那仅仅一面对方从空中坠落，但好歹也是见过。可是他却没办法拟态成月读尊，为什么？月读尊的陨落为事实，祂还活着的可能性太小了。
更大的可能是，他无法拟态神明。
为了佐证这一点，他回忆自己在夜之食原见过的所有神与神使，然后准备使用衍生拟态的能力复制出对方的身躯。结果有些失败了，有些成功了。
于是他得出结论：他只能拟态出拥有‘肉1体’的东西。精神性的、概念意义上的东西他无法拟态，好比他无法拟态出任何一个生灵的灵魂。
有些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肉1体，所以他没办法复活他们。
“唉……”不死幽幽叹了口气，他晃了下脚，正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银发，金瞳，高马尾，紫色的、闪电般的妖纹。
不死：“……”
这是他见过的第几个银发金瞳的人了？银发金瞳泛滥成灾！
不死：“你是谁？”
斗牙王低头看着这个少年，这位少年的确有几分月的气质，但看着冷实则柔，而且气息清且纯，眼神无垢，似乎有些无害。
“听说你很强。”斗牙王打量着这个食草动物（？），就是这个少年打败了犬妖一族在族内的青年？真是妖不可貌相。
不死没回答，他仔细盯着斗牙王看了会儿，忽然喊了声：“斗牙王。”
“！？”斗牙王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算是。”不死看着斗牙王，依稀能从对方的模样中看出一点和杀生丸与犬夜叉的相似，但杀生丸长得像母亲，犬夜叉的眉眼有些像斗牙王，但脸型应该也遗传自他的母亲。想到这里，他又喊了声：“斗牙王。”
斗牙王被喊得莫名其妙，他看着不死对他伸出手，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握住了他温热的手掌，在这瞬间斗牙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不死还没感觉到。不死朝斗牙王靠近，他有些满意。
——这个家伙的肌肤是真实的，皮肤下流动着红色的血液，他是能被不死复活的生灵。
不死不由露出笑容，他松开斗牙王的手，丝毫没去管斗牙王一下退很远的动作，他扬起笑容，将被风吹到前方的长发捋到耳后，他心想：斗牙王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是既定的结局为什么不能改写？
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到未来，那他不如尽力一试。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该死的狗还是死了而已。
不过不死没两秒又耸下肩膀，他又想：如果他来到这里是注定，那么他一定会试着改变未来，可是在他所经历过的过去，斗牙王还是死了。
所以他没有成功吗？
不死又看了眼斗牙王：试试再说吧，反正斗牙王按时间推算离死还远。
斗牙王：“……”
这家伙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
联想起刚刚不死忽然抓他手的行为，斗牙王深吸口气，对不死道：“喂，来一场！”
不死歪头：“……不。”
“我有事情要做。”
说完，不死折出一只信鸟，将自己要离开这里的事给凌月仙姬说了一声，然后就往平安京的方向而去。
他突然想起有个家伙可以作为绝佳的实验对象：鬼舞辻无惨。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也是平安时代的产物，而这个时期八咫乙君的家族应该是……舞辻院一族。
两日后，不死到了平安京，他先去见了安倍晴明。但一看见安倍晴明，不死就先吓了一跳，他看着精神有些不好的银发阴阳师，问：“晴明，你怎么了？”
难道妖怪们终于要攻破晴明……咳咳，平安京了么！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冒犯的事。”安倍晴明坐在靠椅上，他说：“我只是观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不死对递茶水给他的桃姬笑了笑，继续说：“什么事？”
安倍晴明摇摇头，他扫了眼不死，好一会儿后，安倍晴明才开口：“不死，在你的时代，神明与妖怪们是什么样的。”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不死思考了下该如何表达，才说：“和现在比起来有很大差别。比如天神很少下世，尘世有着‘八百万神明’；虽然也有厉害的妖怪，但大部分妖怪实力都不怎么样；人类比现在多很多。”
在未来，在这片土地上，活着的、能自由行动的生灵有六层都是人类；而在现在，在如今的土地上，人类占有率还不到四层，人类踏足的地方远比未来少很多很多。
安倍晴明点点头，“对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不死道：“舞辻院家，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舞辻院？”安倍晴明回忆了下，道：“你发现了什么？”
不死道：“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舞辻院的情况。”
只是这样吗？安倍晴明何其聪明，他几乎一下就猜到了舞辻院家大概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也没有去深究，正如他从未向不死询问过他的未来，哪怕不死使用的阴阳术乃是他所总结探索出来的阴阳术。
安倍晴明说：“舞辻院一切如常。但是我建议你自己去看一看。”
不死也有这个打算，他在离开安倍家后，拟态为一只全黑的小猫咪，不死猫猫抬起猫爪熟练地走在屋檐上，他审视着如今平安京的一切。
他先去看了看他之前救助的那些人们，发现大部分人在离开他后过的还不错后，不死满意地朝舞辻院家前进。
“咪咪，咪咪——”
不死扫了眼呼唤他的小孩，假装没听见跳走。
没多久，不死就到了舞辻院家，他要以猫的身份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好查探舞辻院家是否藏着一个看着命不长实际上活了几百年的恶鬼。
猫，是擅长捕猎与隐藏的生物，黑猫尤为如此。只要天色稍暗，只需不死往角落一蹲——都不需要用其他法子，人类就能对他视而不见。
真是愚蠢的人类。不死猫猫这样想。
他游走在月色下，听着舞辻院的各种小八卦，任意随性地跑到任何一个难以察觉的角落，挨个看遍每一个舞辻院家的人，也没发现疑似不死的存在。
在舞辻院家待了一周的不死猫猫忧伤地看着月亮：当初他怎么就没问一下鬼舞辻无惨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呢？只知道对方三百多岁，到底是三百多少岁啊！
毕竟三百零一也是三百多，三百九十九还是三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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