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过后就是四月中旬的府试了,各县的考生到本县所属的府考试,由知府主持。
府试与县试一样,一般为三场,还是考八股文、帖经、墨义,但难度会增加。
驴车比不上马车,从他们这里到府城走走停停至少要两天,叶如尘还是带着夫郎,这次他们提前十日就出发了。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到城门口时,叶如尘和顾青辰下了车。
城门楼气势雄伟,约有三丈高,上面黑底金漆石刻着“安定门”三个大字,这就是武同府了。
湘荆行省下有八府两州。
武同府正是其治所驻地,相当于现代的省会城市,名副其实的政治、经济中心,将来的院试、乡试也会在这里进行。
城墙上的守城兵腰佩长刀、手握长.枪,个个精神抖擞、目光如炬,威慑力十足。
府城不像县城那样可以随意进出,有士兵设关卡检查来往人身份,所有进城的人必须查验,出城的话只要举止正常无异状一般都不会被阻拦。
中间三米高的正门专供大型商队和官府人员通行,行人和小车只能从两侧偏门通行。
叶如尘拿出身份文书,士兵看过之后就放行了,并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嚣张跋扈乱收钱。
城内红砖绿瓦,高楼林立,精巧华丽的店铺和川流不息的行人,远不是他们那个小县城可以比拟的。
啊,这就是大城市!
天很蓝,路很广。
叶如尘深吸一口气,
是银子的气息。
不对,是久违的气息。
二十年了,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景象,有些许感动。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我以为我穿到了春秋战国,结果外面是大唐盛世。
大山孩子代表叶如尘,想回去刨了师父的坟,给他埋到燕京府去。
“夫君?”
“嗯?”叶如尘扭头看向夫郎。
“我们靠边走吧,挡路了。”顾青辰小声说道。
“好”,叶如尘摸摸鼻子,牵着驴往边上走。
他们这次可能运气不好,虽然来的不算晚,但问了几家普通客栈都满了,最后只能住进一家高档酒楼。
半两银子一晚,吃喝还另算,一直到放榜他们要住十二天,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还好他们有大舅哥寄来的一千两银票,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不用努力的感觉,真好。
府试除了题更难、考场更大、监考更严之外,流程和县试差不多。
考生们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叶如尘一个都不认识,依旧每日由夫郎陪着考试,入场磨磨唧唧,出场健步如飞。
过了府试就有童生之名了,才真正有资格参加科举。
但院试的门槛很难跨过,童生要变成秀才可不容易,所以童生的年龄参差不齐,上至古稀,下至小儿。
府试放榜的这天,因为离得近,不需要赶路,叶如尘没有早去,反而悠哉的吃了个早饭。
顾青辰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看完榜回来就走。
下楼的时候,叶如尘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阿辰,等一下。”
“怎么了?”
“我去挣个钱。”
顾青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二楼临窗位置坐了一大一小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喝茶聊天。
桌上的两人注意力都在窗外,没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叶如尘礼貌的问道:“需要帮忙看榜吗?只要一两银子。”
“噗~”余朝云一口茶喷出。
叶如尘迅速后退半步,楚秋归躲闪不急,被溅了一脸,顾青辰跟上来默默递出了一块手帕。
“是你?”余朝云惊讶的看着叶如尘。
楚秋归闭着眼睛都没来及看是谁,匆忙接过帕子道了声“谢谢”赶紧擦试着脸上的茶水。
擦完后抬头看到叶如尘也一脸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叶如尘耐心的回答这两个白痴问题:“是我,我来参加府试。”
“你考过县试了?”楚秋归脱口而出。
说完立马反应过来失礼了,站起身拱手作揖,“抱歉,我听信旁人的议论,还以为兄台没过。”
余朝云看了看旁边的顾青辰,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你呀!”
莫名其妙,叶如尘问:“你认识我?”
余朝云两眼放光,“你就是那个,沉迷美,不是,和俏,和夫郎一起走的考生。”
嗯?顾青辰愣住了。
叶如尘嘴角抽抽,一脸无语,“亲属陪考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余朝云语塞,的确正常,所以他俩究竟是有多过分,才会如此引人注目?
叶如尘不忘初心,又问一遍,“需要帮忙看榜吗?只要一两银子,两个人可以优惠。”
......
余朝云眨了眨眼,“不用,我家小厮已经去了。”
叶如尘见楚秋归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对着他抬了下手示意请说。
楚秋归:“上次还是十文,这就涨到了一两,我认为兄台此举不妥。”
“十文!”余朝云瞪大眼睛,“我上次给了一百文!”
叶如尘耸耸肩,“不是你主动要给的吗?”
也对,余朝云突然心塞,好憋屈的感觉。
叶如尘还是同样的理由,家境贫寒。
“福顺楼的物价,贫苦人家很难承担吧。”,楚秋归忍不住吐糟。
“对”,叶如尘赞同的点点头。
“怪我们第一次出远门没经验,来的晚了,平价的客栈没有空房,无奈之下才住到这里,这几天的费用都够全家生活几个月了。”
叶如尘深深叹了一口气,“本就不富裕的家庭…”
顾青辰好生感动,如果那些所谓的穷秀才都能像夫君这样抛去面子、放下身段挣钱养家,何至于让妻儿吃糠咽菜。
“少爷,过了!”
楼下一道兴奋的声音传来,几人沿窗看去,是余朝云的小厮回来了。
小厮小跑上楼,喜笑颜开,“都过了,少爷第四十八,表少爷第二!”
“第二?哈哈~”,余朝云又大笑起来。
“楚秋归,还是第二,你丢不丢人,这次可没病吧?”
楚秋归一脸平静,“无关其他,是我学问不精,若有机会,倒想认识一下这位案首。”
余朝云问小厮:“头名是谁?来给咱表少爷引荐一下。”
“也是桂宁县的,叫叶如尘。”
几人皆是一愣,余朝云说道:“桂宁县案首好像也是他吧?”
楚秋归感慨,“桂宁县十几年没出过双案首了,要是他能顺势拿下小三元,真乃一大幸事。”
叶如尘与顾青辰相视一笑,前者对后者说,“不用看了,直接退房回家吧?”
“好”顾青辰点了点头,“我回房拿包袱,你去退房。”
说着两人便转身就走。
“哎!”
余朝云叫住他们,“你们不去看榜了吗?”
“不必”
叶如尘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修长白皙的左手置于身后,拇指与中指相掐,其余三指自然弯曲,轻狂的说道:
“吾屈指问天,得之。”
呃,余朝云与楚秋归对视一眼,想法出奇的相通了,这人一定不正常!
“夫君”,顾青辰突然叫住叶如尘,走到他的身侧,拽着衣袖,抬头小声说道:“我想起院试需同考之人互保,夫君不如趁机结交一番,也好先做准备。”
是吗?没人和他说过,他一直以为县、府、院都属童生试,保人该是一样的。
“阿辰怎不早点想起,为夫刚才那么潇洒,现在回头,有些落俗了。”叶如尘面露难色。
顾青辰眨巴眨巴眼睛,“抱歉夫君,是我不好。”
叶如尘握住夫郎的手抵在心口,“阿辰很好,是夫君的错。”
后面包括小厮在内的三人,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俩,好小的声音呀,但就这两步的距离,当他们是聋的吗?
余朝云瞠目结舌,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洗礼,他隐约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在考场出名的了。
“咳~”眼看气氛逐渐升温,楚秋归轻咳一声打断。
“相逢即是有缘,二位若不着急赶路,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也好。”
叶如尘又换了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儒雅的转过身,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方才忘记祝贺两位兄台府试上榜,在此补过,祝二位院试顺利。”
“多谢兄台,还未请教兄台姓名。”楚秋归拱了拱手。
叶如尘回礼,“在下叶如尘,这是我的夫郎顾青辰。”
面前两人一愣,余朝云喃喃问道,“你就是叶如尘?”
“难怪当日叶兄只一眼就转身离去,原来名字就在首位。”楚秋归恍然大悟,笑了笑。
想到叶如尘和夫郎刚才悄声的议论,楚秋归问:“叶兄不识同考之人吗?”
叶如尘:“惭愧,在下未入学堂,故没有同伴。”
“刚好,我二人在此地也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先凑个伴,来年再寻两名就够了。”
顾青辰疑惑,“你们不在这里就读吗?”
余朝云点点头,“我和表哥在燕京读书,只是回来考试而已。”
几人闲聊了几句,余朝云跟倒豆子一样心直口快、毫无防备,楚秋归一脸无奈。
说起余家是做生意的,他们住的这福顺楼也是余家产业,顾青辰突然想到,“可是余家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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