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时眠被烫伤手指后
时眠从前就害怕去医院看病,这点裴寒声是知道的,但当下如此强烈的反应倒也有几分反常。
只见时眠还在强调:“我没事……不去医院……”
他慌张的模样不禁会让人产生一丝不忍,所以,裴寒声不打算强迫他。
裴寒声说:“那随你。”
这会儿是深夜,但时眠好像没有回房休息的打算,于是被裴寒声下了驱逐令:“别在这里影响别人休息。”
时眠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情:“抱歉,您也去休息吧。”
时眠回房了,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他希望自己明天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这样就不会被裴寒声带去医院了。
他不能去医院,不能在裴寒声的眼皮底下去医院。
大医院的检查过分仔细,他不能让裴寒声知道那些伤疤。
思绪飘忽了好一会儿,时眠终于顺利入睡。
但是天还没亮就醒了。
裴寒声一夜未眠,而江宁辛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也睡得不好。
裴寒声出来客厅的时候,江宁辛也出来了,他打了个哈欠:“早啊。”
江宁辛四肢无力往沙发上一躺,然后玩起了手机。
接着,他像是看到什么惊天奇闻似的,顿时醒过神来:“不是吧,不是吧!”
裴寒声这时才分出注意力给他,问:“怎么了?”
江宁辛注视着手机,说:“江北说要过来找我——们。”
江北是江宁辛的堂弟,对裴寒声有意思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江宁辛昨晚发了一条朋友圈,被江北看到了,他立马就说要过来一起度假。
裴寒声知道后,面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江宁辛不解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他一来肯定又要缠着你,被他看到时眠也在,又会为难时眠了。”
从前,裴寒声和时眠恩爱的时候,江北倒是守规矩,说会祝福他们,可后来时眠做了那样的事,江北就立誓,要是让他撞见时眠,一定会为自己喜欢的人讨回公道。
江宁辛劝江北别过来,但江北坚持,所以在下午的时候,这个人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江北给裴寒声买了一大袋荔枝,活蹦乱跳地出现:“声哥,我特地给你买的荔枝,特别大个特别甜。”
江北一进来就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自己招呼自己。
江宁辛皱眉提醒:“你注意点分寸。”
江北却随意地摆摆手:“大丈夫不拘小节。”
接着,江北就坐在茶几的位置开始剥荔枝,打算给裴寒声吃的,他乐在其中,因为好久不见裴寒声了,这会儿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
直到时眠睡醒午觉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江北的眸中出现了这个人,脸上的笑意才退散得干干净净。
回过神来后,江北用带着恶意的语气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江宁辛担心江北生事,只好主动开口解释:“是我让时眠过来帮忙打下手的。”
江北轻蔑一笑,嘲讽道:“呵!打下手是吧,那就是佣人咯,是不是我也可以使唤他?”
想起裴寒声这两年所受的苦,再想想时眠的背叛,江北心里对这个人只剩厌恶。
但他本性不坏,最多也是耍小性子为难一下时眠而已。
江北命令道:“你还不快过来给声哥剥荔枝!”
时眠反应过来后连忙走了过去,但小凳子只有一张,被江北坐了,他只能坐在地面上。
这会儿没有开暖气,地面都是冰冷的。
江宁辛想去把暖气开起来,没想到裴寒声竟然比他更快一步。
江宁辛若有所思地看着裴寒声,嘴角微微上扬,裴寒声转身对上这样的神情,面上罕见露出一点心虚的反应。
刻在骨子里的关心是很难抹去的。
江北买了好多荔枝,时眠坐在那里慢慢剥着。
等盘子里剥好的荔枝已经够多了,江北又吩咐道:“把核剔出来。”
裴寒声下意识看了时眠一眼,这个人总是安安静静的,江北摆明着在刁难他,他却一点生气都没有。
但裴寒声没有出声制止。
倒是江宁辛看不过去说了自己的弟弟两句:“你得了,要不要喂到你嘴巴里?”
江北却理直气壮地说:“给声哥剥的又不是给我!而且,我看他也挺乐意的。”
江北说的是实话,为裴寒声做事,时眠的内心其实是满足的。
只是不能承认。
把荔枝核全部剔除出来后,江北又对时眠说:“荔枝咕噜肉,你等下去做!”
他看不得时眠闲着。
时眠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而江北说什么,他都是点头照做。
今天起床后就去海边玩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回来午休,时眠当下的精神状态稍有改善。
他去冰箱拿了食物就去厨房忙活了。
江宁辛想去帮忙,但不合适。
唐岑还没起来。
所以只有时眠一个人。
时眠一走开,江北就凑过去粘着裴寒声。
时眠偶尔回头的时候,会看到两个人挨得挺近,在说说笑笑的。
不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裴寒声似乎看起来轻松了一些。
——时眠忍不住这样想着。
但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他没办法陪裴寒声度过余生,总得出现一个合适的新人。
只是这么想着,时眠就忍不住眼底泛酸。
他抽出神思,继续准备“荔枝咕噜肉”的材料。
这道菜裴寒声喜欢,从前时眠也会经常做给对方吃。
猪肉裹上粉之后需要过一遍油,时眠没有注意手上有水,在把肉倒在油锅里的时候,里面烧滚的油溅了起来,烫到了时眠的手指。
下意识小声惊呼了一声,江宁辛和裴寒声同时动作——迅速起身朝厨房的位置走去。
但江宁辛看到裴寒声有反应后,便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而已。
时眠的事应该是裴寒声去关心的。
得知时眠是被热油溅到后,裴寒声立马抓过他的手放到水龙头前冲水。
江宁辛则是先把燃气炉关掉。
时眠的手指被烫红了一小块,虽然面积不大,但十分疼痛。
冲完水之后,裴寒声又把时眠带到客厅,离开了水源,时眠又疼得受不了,对着手指吹了吹气。
裴寒声见状,学着他的模样,抓住时眠的手放到自己嘴边,帮他吹了吹。
第22章 暗戳戳照顾时眠
或许是因为担心,以至于裴寒声都忽略了自己亲昵的动作,他对时眠所作出的关心举动和从前别无二致。
但裴寒声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心里其实想问时眠是不是很疼,但强大的自尊心让他一直没有说出口。
江宁辛这时忍不住出声关心道:“感觉怎么样了?”
伤口看起来好红。
比起这更痛的伤时眠都经受过,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金贵,可不知怎么的,看着自己被裴寒声关心,时眠的内心不禁贪婪了起来。
只不过,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在面对江宁辛的询问时,他摇了摇头:“不疼了。”
接着在裴寒声松开他的手时小声地道:“谢谢。”
时眠还惦记着锅里的咕噜肉,所有食材都准备好了,只剩下烹饪而已。
江北在旁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们几个人,一直默不作声。
江宁辛走过去把他揪了起来,说:“是你想吃荔枝咕噜肉,你来煮!”
江北烦躁地甩开了江宁辛的手,幼稚地冲他瞪了一眼,然后不情不愿进了厨房。
他不想浪费这些荔枝,想做一道美味的佳肴给裴寒声尝尝。
时眠的伤口被处理好之后,避免给大家再添麻烦,便一直乖巧地坐在一边。
江宁辛在厨房里帮江北,唐岑正好在这个时候睡醒,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看到客厅里只有裴寒声和时眠,纠结着要不要给他们留出空间重新回房。
然而这时,“荔枝咕噜肉”正好完成,被江宁辛端出来了。
“好香好香,大家快来尝一尝。”江宁辛把这盘菜放在茶几上,江北从厨房里拿来了筷子和小碗。
但他故意拿少了一双,少了时眠的份。
当江北把第一副碗筷递给裴寒声的时候,裴寒声接过后想去夹菜,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去厨房拿来了一根勺子,然后用自己的小碗装着勺起来的咕噜肉,放到了时眠的面前。
裴寒声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冷漠和高傲,但动作却十分轻柔。
他示意时眠:“你拿勺吃,别添乱。”
在他的认为里,似乎只要自己的语气足够轻蔑不屑,那么就不代表他是真心关心时眠的。
时眠伤在右手,所以改用勺子确实方便不少,他在碗里勺起一块肉,整块塞到嘴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潮湿了。
以前,这道菜虽然是裴寒声爱吃的,但每次做出来后,反而是时眠吃得多,裴寒声为了让他长点肉,吃饭的时候经常都是连哄带骗的。
时眠埋头慢慢吃着,将心里的五味杂陈隐藏起来。
冰箱的猪肉剩得不多,所以一人夹一两块之后,盘子里的咕噜肉所剩无几。
出于私心,裴寒声想让时眠多吃一点,却不知道要怎么高高在上地体现。
盘子里的荔枝肉还有不少,咕噜肉就只剩下三四块。
眼看江北伸手准备去夹,裴寒声轻咳了一声:“你吃不少了。”
江北喜出望外,道:“声哥,你观察我!”
裴寒声露出厌弃的表情。
然而江北却自顾自地说:“哦?我知道,你怕我热气对吧,好,我不吃了。”他放下了碗筷。
接着就是唐岑,他听到“热气”二字,也放下碗筷不打算继续吃了。
而江宁辛看得出裴寒声的心思,故意捉弄一下对方,说:“你们都不吃啦?那剩下的我都吃了,我不怕热气。”
边说边准备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
这时,裴寒声直接拦住了他的动作,说:“我帮你。”
随即拿起盘子,把里面的荔枝肉全部拨到江宁辛的碗里。
剩下的肉,重新摆在时眠的面前。
只听时眠轻声地说:“我够了,给江先生吃吧。”
裴寒声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你吃。”
江宁辛笑出了声:“时眠,你受伤了,你就吃完它吧,要是我吃了,他要给我甩脸色的。”
时眠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红晕,他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吃着剩下的肉。
这可把江北气坏了,在旁边抱怨道:“你刚刚是不是故意弄伤的,这样你待会儿就不用洗碗!不用干活了!”
时眠的脸色转化为尴尬,连忙澄清道:“那里有手套,我可以洗碗的。”
江宁辛不得不剐了江北一眼:“你别闹小孩子脾气,又不要你洗你急什么?”
这插曲在时眠吃完那盘咕噜肉后告一段落。
下午的计划是去附近一个景点打卡拍照,江宁辛觉得江北啰里啰嗦,不愿意让他跟着,可是对方非要跟着,他也没有办法。
几人来到景点后,江宁辛就想撮合裴寒声和时眠拍一拍合照。
面前是一座以洁白色调为主的风帆礼堂,被一个巨大的水池包围,建筑的倒影伴随着水花涌动,无处不充满浪漫的气息。
这里是不少情侣选择拍婚纱照的景点。
“你们挨着点,这个背景好看。”江宁辛建议道。
可裴寒声总板着脸,哪有一点配合的样子。
江北趁虚而入,挤到裴寒声的身边,他主动挽住对方的手臂,然后自己比了个“耶”的姿势,他催促江宁辛:“哥,你帮我们拍一张。”
这时,时眠已经悄悄地退到旁边的位置,看起来,像是要把机会让给江北似的。
这无疑引起了裴寒声心头的火气,他的目光不由变得犀利,将它落在时眠的身上。
时眠低着头,没有接收到裴寒声的情绪变化。
“算了,不拍这里了,白茫茫的不出片。”江宁辛改口道。
江北泄气地扁了扁嘴,在此之前,裴寒声已经把手臂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了。
但江北向来乐观,也早已习惯了裴寒声的态度,他接着道:“那去那个小人那里拍,我要跟声哥合照。”
时眠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
江宁辛不得不凑过去提醒时眠:“你主动跟他拍个合照,不然他的脸会一直黑到底。”
时眠呆愣了一瞬,被江宁辛推着来到裴寒声的面前,江宁辛帮口说:“时眠说想跟你在这里拍张照片。”
果然,裴寒声脸上的表情即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23章 裴先生的双标
听到是时眠主动提出合照的要求,裴寒声的心情不免晴朗了不少,但面上还是刻意伪装出一种勉为其难的样子,说:“拍吧。”
接着,他便站在了小景点的面前,等着时眠向自己走过去。
时眠是被江宁辛主导着靠近裴寒声的,江宁辛一边打开了手机摄像,一边撮合道:“你们稍微再凑近一点,时眠,要不你挽住寒声的手臂吧。”
时眠面露为难,但江宁辛冲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担心裴寒声一路黑沉着脸色,时眠只能听从江宁辛的建议,缓缓地抬手挽住了裴寒声的手臂。
江宁辛笑着说:“不错,很好,保持姿势。”
随即便是按下拍摄键拍了好几张。
裴寒声的脸色确实缓和了不少,说他难伺候吧,倒是因为时眠一点示好的举动,就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看见两人互动,江宁辛还帮着时眠,江北开始耍小性子,直接坐在地上说:“你们玩饱它,我不玩了!”
江宁辛走过去劝他,可是被江北甩开了手。
江宁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在他耳边道:“白痴,你现在都看不清局势么?”
江北多多少少是看得出来的,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裴寒声对一个背叛者还有感情,并且不浅。
江宁辛轻轻拍了一下江北的脑袋,道:“起来吧小子,不然就把你丢下。”
江北扁扁嘴,还是从地上起来了。
他们又去另一面的景点,这里有不少游客在拍照打卡,很是热闹。
再走几步,还有一个吃夜宵的大排档。
江宁辛问:“等会儿要在这里吃夜宵吗?”
“好啊好啊!”江北附和道。
裴寒声也认为难得来一次,品尝不同地方的特色是有必要的,于是也准备开口附和。
然而,时眠不适时地打了个哈欠,裴寒声到了嘴边的赞同便改成了:“等会儿打包回去。”
气氛安静了几秒,他又补充道:“不早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时眠容易疲累,尽管午休的时间不短,但身体素质就是这样,已经没办法改变。
江宁辛和唐岑过去大排档打包,不多时就回来了。
“那我们回去吃吧。”江宁辛提道。
回到别墅后,时眠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倦意,但他不敢出声。
裴寒声是让他过来帮忙的,不是让他过来度假的。
这一点他并没有忘记。
而裴寒声则是希望时眠吃点东西再睡,所以没有提出让他回房休息。
时眠就这么干坐着。
江宁辛和唐岑陆陆续续打开了盛装食物的饭盒盖子,香味扑鼻而来。
裴寒声给时眠盛了碗粥,面无表情道:“吃完就去歇着。”
时眠道了谢,拿在手上,但他这个时候没什么胃口,所以没吃几口。
裴寒声皱了皱眉,问:“不喜欢?”
时眠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不饿。”
裴寒声又淡淡道:“那你就别吃了。”
时眠这才敢起身回房。
身上的疼痛感在此时又开始发作,以至于他回房时的步伐都变得极其沉重。
裴寒声注意到了时眠的异样,所以在他独自回房后,这个男人开始有点心猿意马。
他没怎么吃东西。
只是到最后,他也没有提出要去房间里看看时眠。
时眠回房后吃了止痛药就睡下了。
只是浑身发冷,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
裴寒声不多时也回房了,剩下江宁辛、江北和唐岑继续在客厅吃宵夜。
这一趟旅行虽然平平无奇,但因为抛开工作的压力,几人也过得轻松自在,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光。
等差不多准备休息的时候,江北才道出疑问:“我今晚睡哪儿?”
这里的房间都是一人一间分配好的了,没有多余的。
江宁辛毫不客气地道:“那就睡沙发将就一下吧。”
江北当即反抗:“不要。”
江宁辛多多少少猜得出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果然,江北接下来痴心妄想道:“我去找声哥一起睡。”
江北刚刚喝了点啤酒,这会儿是有点醉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计划。
江宁辛不打算劝他,江北的到来,真的让他一点都不省心。
于是,在下一秒,江北就迈着漂浮的步伐去到了裴寒声的房间门口。
裴寒声还没休息,只是坐在床头看手机里的动态罢了。
在江北敲门的时候,裴寒声起身开门,冷冷地问:“什么事?”
酒味在空气中发酵,江北大言不惭地道:“声哥,我今晚睡你房间。”
毫无疑问地,房间的门立马被裴寒声关上。
江北不死心,又敲了敲。
裴寒声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冷声警告道:“别烦我!”
然后用力地把房门关上了。
江宁辛见状,还是不得不起身去阻止江北的行为:“别闹,过来过来。”
江北被强行拉回到沙发上。
此时,正在睡梦中的时眠做噩梦了——
那天,裴寒声结束出差,开车在回家的路上,途中还打电话问时眠想吃什么。
时眠不饿,但撒娇着说想吃“金连”的蛋卷。
裴寒声买完蛋卷不久后就出了事。
时眠接到电话说,裴寒声在回来的路上,车子突然失控直冲下悬崖。
车毁人亡!
时眠是哭醒的,醒后心跳加速得反常,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那天也是晚上,时眠再也等不到裴寒声回家。
此时此刻,记忆错乱的时眠不管不顾地起身,打开房间门就跑了出来。
江宁辛带着江北回房间休息了,让江北打地铺。
客厅里还剩下唐岑在收尾。
看到时眠跑到裴寒声的房间门口准备敲门,唐岑想起刚刚江北也是这样的举动,被裴寒声厉声驱赶。
身为下属,他有义务阻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唐岑拉住了时眠,提醒道:“裴先生已经休息了,时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来负责。”
时眠无法平静,梦里的一幕幕都仿佛是真实发生的一样,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的。
时眠趁唐岑不注意的时候,坚持敲响了房门。
而且比江北更用力和急躁。
裴寒声以为还是江北,受不了没完没了地打扰,起身准备开门直接把他扔出别墅,但房门打开后,看到的却是一张满是湿痕的脸。
继而,唐岑瞠目结舌,因为裴寒声不但没有发脾气,还把时眠带到自己的房间里面,脸上划过微不可察的担忧和温柔。
第24章 满脑子都是时眠
裴寒声把时眠带到了自己房里,让他坐在床边的小沙发椅上。
只听到时眠慌张地呢喃道:“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似乎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裴寒声拿了自己的水杯递给他:“喝吧。”
里面盛着热水。
时眠把杯子捧在手心,但惊魂未定的他始终没有喝水。
裴寒声大概猜到他是做噩梦了,只是不清楚梦到什么罢了。
随即,他平静道:“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每个房间只有一张床,时眠露出讶异的表情。
不过,裴寒声接着解释道:“我今晚还有事处理,不睡了。”
说完,他就走到一旁的书桌边上,准备坐下来处理事务。
此时此刻,时眠必须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真真实实平安无恙才能安心。
他知道自己不能贪心,也不合适睡在这里,可他就是没有办法挪动脚步。
走神之际,裴寒声再次出声:“睡吧,别吵我。”
时眠才上了那张床。
裴寒声只是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不会影响到时眠睡觉的位置,但时眠却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个男人的脸庞。
时眠没有勇气闭眼,始终在昏暗中凝视着裴寒声的身影。
以为自己失去挚爱的那一天,没人知道时眠是在怎么样的绝望中熬过来的。
时眠没有睡觉,但过了一会儿,被裴寒声发现了他的动静。
裴寒声放下手上的笔,起身向时眠走来,带着质问的味道却把声音放得极轻:“你睡不惯?”
被发现了的时眠下意识地缩进了被子里,然后摇了摇头,说:“抱歉,影响您了。”
裴寒声以为是自己影响了时眠,回到书桌边把台灯给关了。
时眠看不到他的模样,又再次陷入惊惶中。
“裴先生,裴先生!裴先生……”在光线消失的时候,时眠接连喊了裴寒声好几声。
“我看不到您了裴先生……”时眠甚至带出哭腔。
裴寒声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便把床头的灯开了起来。
重新有了光亮后,时眠才慢慢恢复平静。
他的喉咙好干,不断地咽着口水,裴寒声重新拿起那水杯,但这次是亲自喂到时眠的嘴边。
时眠喝了水,红着眼睛看着裴寒声。
裴寒声还是拿他没有办法,终是卸下了伪装,态度好了许多:“你睡吧,我就在这里。”
裴寒声不打算和时眠睡在一张床上,但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时眠轻轻点头,裴寒声坐在旁边,他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才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终于,时眠睡着了。
裴寒声却心潮澎湃了一夜。
次日,是结束这次团建活动的日子了。
时眠没有贪睡,早早起来整理行李。
昨晚的插曲让他有几分尴尬,话变得更少了。
江北起来的时候吩咐时眠去为大家做早餐,但被裴寒声驳回了:“谁想吃谁做。”
时眠出声了:“没关系,我给大家做面吧,很快的。”
其实,裴寒声也喜欢时眠做的食物,所以在时眠提出做面的时候,他便没有再次反驳。
吃完早餐后出发回南云市。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但时眠没有回家,而是到了饭店帮忙。
经过几天的朝夕相处,对于时眠,裴寒声又产生戒断反应。
上班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
裴寒声加了时眠的社交账号,但他们几乎没有用文字聊过天。
忘我的感情让裴寒声在此时淡忘了曾经背叛的仇恨。
他想主动发信息给时眠,更是奢望时眠能够主动联系他。
可是等了两天,时眠都没有动静。
裴寒声还发了朋友圈,仅对时眠可见。
但时眠没有点赞更是没有评论,裴寒声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裴寒声已经编辑了几个文字发给了时眠——在做什么?
相爱的时候,裴寒声告诉过时眠,如果他这样子问的话,就代表“我想你了”。
但时眠的工作繁忙,并没能及时回复裴寒声。
等待的不安是最磨人心的。
届时,唐岑进来提醒裴寒声:“裴先生,过十分钟准备开会了。”
裴寒声示意了一下表示知晓,又再次看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一眼,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结果,他再一次失落地垂眸。
裴寒声整理了情绪,起身去往会议室。
为了方便,他将开会的资料放在了手机里,此刻要将手机投屏到幕布上。
工作起来的裴寒声是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尽管讲解的内容涉及专业知识,比较枯燥无味,奈何裴寒声英俊的面容吸引了不少忠实听众。
然而,就在这时,裴寒声的社交软件里弹出了一条信息:【不好意思,刚刚饭店有点忙。这会儿在休息了,您吃饭了么?】
专注的裴寒声当即停下工作的内容,拿起手机回复信息。
他的面上划过微不可察的欣喜,时眠终于回他信息了。
裴寒声已经吃饭了,但他下意识说了谎话:【还没吃。】
时眠立马回道:【那您想吃什么,我刚好要去附近拿货,给您送过去。】
裴寒声认真地想了一下,回道:【蒸鱼】
时眠迅速回了过来:【好,等我。】
虽然裴寒声的文字看起来有几分冷淡,但还是被底下一些女员工磕到了。
看着她们诡异的笑容,向来敏锐的男人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时眠的聊天内容被投屏在了幕布上,底下的职员尽收眼底。
裴寒声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轻咳了一声后,又若无其事地把页面退出来,继续讲解工作上的内容。
会议结束后,裴寒声去办公室等时眠过来。
可是时眠在半路上遇到徐风。
徐风似乎经常在这条路上出没,时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这么凑巧。
但他不愿意和徐风有过多交集。
手上提着准备给裴寒声送的盒饭,因为记挂着裴寒声的吃饭问题,这次时眠罕见地对徐风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徐先生,我赶时间。”时眠说。
可徐风却没有打算轻易放他走的意思。
第25章 嘴硬心软
徐风这阵子虽然繁忙,但他也紧密留意着时眠的近况,知道他和裴寒声一起出去度假,原本心里就不是滋味。
可徐风不会在时眠面前表露出负面的情绪,这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面上总是一贯的温和。
说话时的语气也不疾不徐:“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时眠为难道:“可是我真的赶时间。”
徐风看着时眠手上的盒饭,问:“赶着去做什么呢?”
时眠如实道:“我要去送餐。”
时眠每次经过这里,通常都是为了去裴寒声的公司,这点徐风早就了如指掌。
但他故意装傻,心里更是不愿意面对:“我让人帮你送过去好不好?”
时眠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还想继续纠缠时,徐风的旧疾正好发作,他由一开始的轻咳渐渐猛咳了起来。
梁舟最清楚徐风的身体情况,原本他腾出空间让徐风和时眠单独交流,这会儿见到异常之处,立马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迅速来到了徐风的身边:“先生,您先喝水,我们去医院。”
时眠并非绝情之人,看到徐风突然这样,心里也忍不住着急,他关心道:“您怎么了?需要帮忙么?”
虽然奢望和时眠多一些相处的时间,但徐风并不愿意让时眠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他拒绝道:“没事,我没事,我们下次见。”
然后让梁舟扶自己回到车里。
时眠不放心,帮着梁舟一起把徐风扶到车上,看着他服用了药物之后,才稍微放下心去做自己的事。
或许是因为有同病相怜的感应,对于徐风这个人,时眠变得没有那么抵触了。
车上,徐风服用了药物之后缓解了不少,这会儿只是偶尔有几声轻咳,梁舟忍不住道出疑问:“先生,您为什么不让他帮忙?这样就能有机会接触他了。”
徐风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清澈却带着伤感,他说:“我不想让他同情我。”
梁舟心里也酸酸的,这个曾经无所不能的男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的变故,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惨剧发生的最初,他抵触所有人,情绪失控是常事,但只要跟他说时眠的事,这个男人就会心平气和地聆听。
梁舟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清楚,他来到徐风身边做事之后,就知晓这个男人对时眠一往情深。
车子来到固定的医院,指定的医生帮徐风检查了一番后叮嘱道:“情绪波动切忌过大,注意休息。”
因为度假的事,徐风已经失眠好几个晚上了。
从医院出来后,梁舟劝道:“先生,您回去休息一下吧,下次才能以更好的状态去见他。”
这次,徐风总算是听进去了。
他不想下次见到时眠的时候还是病怏怏的。
但时眠心里记挂着的始终是别人,这会儿,他已经匆匆赶到了裴寒声的公司楼下。
裴寒声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向唐岑确认了两遍:“电梯没坏吧?”“再去检查一下。”
唐岑心里困惑,但还是照做了。
唐岑还注意到,裴寒声总在喝水。
终于,等到时眠的出现,裴寒声的状态才有所变化。
时眠提着盒饭走进来,放到裴寒声的办公桌上。
但两人相对时反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时眠放下后说。
裴寒声哪里甘心就这么匆匆见上一面,下意识喊了他:“等一下。”
时眠停住脚步,问:“请问,还有其它吩咐么?”
裴寒声漫不经心地问:“你吃了吗?”
时眠说:“还没,回去再吃。”
接着,时眠想起电动车的事,对裴寒声说:“江先生给我的电动车是您送的么,我……用不上。”
度假回来之后,裴寒声就暗示江宁辛去买一台电动车给时眠上下班用,江宁辛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去做。
只是送过去之后,时眠却没有用过一次。
裴寒声清冷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愕然,随后道:“不要就扔了。”
觉察到裴寒声语气中的不悦,时眠便不敢再推托了,轻声解释道:“不是,我……谢谢。”
不想越描越黑,只能道谢接受。
说完后,时眠再次示意准备离开,但裴寒声却叫住了他:“等一等。”
时眠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裴寒声把盒饭打开之后,说:“突然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这句话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叫住时眠的借口。
而时眠的重点又是放在裴寒声身上,焦急地问:“是因为看起来不好吃吗?您想吃什么样的?”
裴寒声淡淡示意:“不是,就是不想吃。”
他把盒饭推到时眠面前,说:“你拿着去那边吃。”
角落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张单人靠椅,时眠纠结的时候,唐岑拿着文件进来了。
“拿走,没空招呼你。”裴寒声再次出声。
为了不耽误裴寒声的公事,时眠只好拿着盒饭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开始吃里面的食物。
裴寒声和唐岑有公事需要探讨,而唐岑对感情的事情再迟钝也会发现,在这个过程中,裴寒声的注意力偶尔会转到时眠那边。
不得不承认,度假回来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好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是时眠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他好瘦好瘦,脸色总是苍白一片。
坐在角落的时候存在感极低,他安安静静的,倘若不是特地把目光放过去,甚至会被人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这时,裴寒声发现,时眠吃饭的时候不吃鱼肉只吃白饭和青菜。
他突然起身从唐岑身边经过,来到时眠的面前。
时眠当即停止吃饭的动作,抬头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居高临下的男人。
只听裴寒声质问道:“为什么只吃白饭?”
时眠没想到他会发现,这几天,齐龄不太舒服,时眠想要把鱼肉留给他吃。
对上裴寒声犀利的目光,时眠只好说实话:“鱼肉想留给我同事吃。”
第26章 心疼
毫无疑问,时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是掩盖不住的可怜气息。
让旁人都会忍不住同情他。
裴寒声心里忍不住发酸,其实,有多少次他差点想义无反顾地告诉时眠,只要他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可以给他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即使回不到从前,但至少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吃苦。
可过去的惨剧让裴寒声一次次打消这个念头。
不可以,他不可以对不起曾经的自己。
裴寒声痛苦地闭了闭眼,还是妥协道:“我给你钱再去买一份。”
说完后,他给时眠转了点钱,这次,时眠没有推托,因为裴寒声会不高兴。
只是,时眠没打算把这钱花在自己身上,在回去的路上,他给齐龄打包了一份煎饼和凉菜,然后再把剩余的钱转给了福利院的院长。
时眠的姐姐去世了,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孩子,但时眠没能力抚养,只能让他暂住在福利院里。
时眠很少出现在这个小孩子的面前,只是省吃俭用出来的钱,会一分不剩地转给院长,让她帮忙多照顾着点这个孩子。
时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不想让这个孩子知道还有自己这个亲人的存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他已经感受过了,不想让他也经历一遍。
只是偶尔放心不下,还是会偷偷去看一眼。
时眠回到饭馆的时候,齐龄急匆匆地跑上来,关心道:“你没事吧,那个人有没有为难你?”
裴寒声几番打电话过来指定时眠送餐过去,上次时眠回来就受了伤,所以齐龄难免担心。
时眠微微一笑,道:“没有,你看,给你买的快尝尝。”
时眠把买来的食物递给齐龄。
齐龄稍稍放松了心情,虽然感谢时眠想着自己,但也不得不强调道:“你别乱花钱,我吃白饭都能饱。”
时眠帮他把煎饼袋子打开了,说:“你尝尝再说嘛。”
齐龄赏脸咬了一口,月牙般的眼睛轻眨:“好吃,你也吃。”
同样在苦痛中挣扎的人,总是惺惺相惜地过日子。
接着,齐龄提醒道:“明天晚上帮你和弟弟过生日,我们下班一起回家。”
时眠和齐龄的弟弟同一天生日,齐龄早就和他约好,以后生日都要一起过的。
时眠答应了,但他竟然忘记了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经由齐龄提醒才想起来。
“好。”时眠打算去给齐龄的弟弟买份礼物。
但他没有多余的钱,齐龄的弟弟才六岁,所以他买了一只小公仔。
隔天晚上下班,齐龄用单车载时眠回家,弟弟早就放学在家里等他们了,期待大家一起过生日。
穷苦的孩子总是轻易就能满足,其实所谓的“过生日”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仪式。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去买了面条,打算做长寿面,外加一个荷包蛋和香肠。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奢侈的了。
为了哄弟弟高兴,齐龄还买了一个小蛋糕,只有巴掌那么大,没有奶油,是店里最便宜的一款。
齐龄充满歉意地说:“小时,等我以后存多点钱,一定给你和弟弟过个更好的生日。”
时眠根本不介意这些,笑着反驳道:“我觉得现在就特别好了。”
齐龄还在蛋糕上插了两根小蜡烛,让弟弟和时眠许愿后吹灭它。
吹完蜡烛后,时眠的手机响了,是裴寒声的来电。
“在做什么?”裴寒声问。
时眠轻描淡写地说:“在同事家吃饭。”
裴寒声又问:“吃的什么?”
时眠满足地说:“面条还有甜点。”
裴寒声的语气发生了一点变化,好像是哽着喉咙说出来的:“好吃吗?”
时眠“嗯”了一声,发自肺腑地说:“好吃。”
时眠不知道,裴寒声看到了他在社交平台上所发的动态,裴寒声更是记得对方的生日,在不久前已经准备好了礼物,还打算约时眠一起吃饭。
可是他始终犹豫不决,等着等着,就连晚饭时间都错过了。
裴寒声心里五味杂陈,他曾经给过时眠隆重的生日会,邀请了好多人,热热闹闹地陪时眠度过。
现如今,时眠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是这个人好像没有落差的情感,对于这些东西都是表现出一副满足的姿态。
是真是假,裴寒声不会去纠结,只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了。
“请问……您还有其它事么?”时眠慢吞吞问道。
裴寒声涩声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意思是结束饭局。
时眠说:“还得一会儿,怎么了?”
裴寒声拐弯抹角道:“有事找你。”
接着,他担心面对时眠的推托,便迅速挂了电话:“就这样。”
时眠继续陪齐龄的弟弟过生日,几人分享一个廉价的蛋糕胚都有滋有味的。
齐龄说:“你看,溏心蛋,我前几天特地学的!”
因为学这个溏心蛋,所以那几天弟弟每天都有鸡蛋吃,可高兴了。
时眠眼底湿润,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你,真好吃。”
在经历过苦难之后,能遇到老板和齐龄这样的同事,时眠仍旧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
他从来都不会抱怨什么,只会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
吃完面条和蛋糕后,考虑到弟弟明早需要早起上学,所以时眠不打算继续打扰。
在时眠准备回去之前,齐龄就塞了零钱给他:“记得坐公交车回去,楼下就是了。”
时眠接过两个硬币,假装答应:“知道了,你快去忙弟弟的事吧,不用送了。”
时眠下楼后,给裴寒声打去了电话:“裴先生,我忙完了。”
他天真地以为裴寒声需要自己的帮忙。
“发定位给我。”裴寒声道。
时眠照做了。
裴寒声用文字回复:【找个位置等我。】
时眠便站在小卖店门口等待裴寒声。
只不过,比裴寒声先找到他的人是徐风。
徐风手上拿着一份礼物,拄着拐杖向时眠走来。
“生日快乐,时眠。”哪怕是带着面具,手上还有拐杖,但徐风仍然像一个高贵的骑士。
时眠愕然,因为他从未向除了齐龄以外的人透露过自己的生日。
第27章 强烈的占有欲
时眠没有接过徐风递过来的礼物,但他道了谢,随即关心道:“您身体好点了么?”
只要时眠愿意向自己露出一点善意,徐风就会如获珍宝,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道:“已经好了。”
接着,他重新提及自己手中的礼物:“这是特地为你选的,看看喜不喜欢。”
时眠却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时眠话少,但简单的几个字就足以伤害徐风的心。
徐风开始感到失落,却强行笑着,他问:“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的礼物呢?”
时眠沉默了,不知道怎么样拒绝徐风的好意。
徐风自嘲地笑了笑:“抱歉,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是我冒昧了。”
时眠面露难色,解释道:“不是您的问题,是我,对不起。”
这个时间点已经不早了,气温比白天的时候会更低一些,徐风见时眠坚持,也并不打算再难为他,只是害怕他冷,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为时眠披上。
在时眠准备出声拒绝的时候,他赶忙道:“这个只是先给你用着,下次见面还给我。”
徐风在上车的时候叮嘱道:“注意安全。”
接着便离开了。
对于时眠来说,徐风只是比陌生的顾客多说了两句话而已,他并不习惯穿着陌生人的外套。
正准备取下来时,裴寒声带着汹涌的情绪快步向他走来。
未等时眠开口,裴寒声就严厉地质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徐风为时眠披外套的动作,正好被裴寒声在转弯处看到了。
裴寒声介意到连车都没有熄火就朝时眠走来。
时眠自认为和徐风清清白白,更何况,他和裴寒声不再是从前的关系,哪怕自己和徐风有什么,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时眠如实介绍道:“他是饭馆的客人,叫徐风。”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裴寒声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戾,他抓住了时眠的手臂,问:“我说你是对姓徐的还是叫阿风的情有独钟,徐听风死了,就急着找个替代品是吧?!”
时眠睁着无辜的双眸看着裴寒声,没有说话。
当他第一次听到徐风的自我介绍时,也是有一刹那和徐听风联想在了一起。
时眠或许是在潜意识中害怕这个名字,所以对于徐风这个人,也免不了更加抵触。
抓着时眠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但时眠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没有一丝反抗。
“说话!”裴寒声厉声地道。
时眠低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委屈的情绪。
可始终没有出声辩解。
他不懂怎么说。
终于,在意识到自己把时眠的手臂抓太用力的时候,裴寒声才松开了对方。
此时,齐龄刚好透过窗户望了望下面,发现时眠还没离开,也发现了裴寒声的身影。
他放心不下,交代正在洗澡的弟弟:“小年,你洗完要擦干身体再出来,我去下面看看小时哥哥。”
齐年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哥哥。”
齐龄赶紧跑到楼下,来到裴寒声和时眠的跟前。
“你又在欺负小时?!”齐龄生气地道。
裴寒声闻声望了过来,带着审视的目光冷笑一声:“我欺负他?”
“就是!”齐龄坚持道。
时眠担心牵连齐龄,赶忙解释道:“不是的小齐,他没有欺负我。”
齐龄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眠紧忙劝道:“小年明天还要上学,你赶快回去督促他早点睡觉。”
齐龄上楼前叮嘱道:“他要是敢对你怎么样,你就喊我,我跟他拼了。”
裴寒声默不作声地看着齐龄的反应,呵,在旁人眼里,自己一直在欺负时眠吗?
齐龄一脸要跟他拼命的样子,仿佛自己对时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齐龄走开后,时眠恳求道:“我们别在这里纠缠可以么?”
他担心影响齐龄和齐年。
裴寒声冷冷地道:“跟我过来。”
他携着一身寒气往停车的位置走去,时眠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上了车,裴寒声坐在驾驶位上,狠狠地吁了口气,似乎在克制内心躁动的情绪。
今天是时眠的生日,心里是舍不得让他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留下不好的记忆。
所以裴寒声没有再动怒。
只是强调道:“这种事别再有下次!”
指的是和其他男人见面的事,更不允许有亲昵的举动。
虽然裴寒声显得无理取闹,但时眠不想再纠结了,只能闷声应道:“嗯。”
裴寒声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启动车辆前往预定好的餐厅——是一间法式餐厅。
时眠穿着朴素,出现在这样的餐厅里,难免有几分格格不入。
他窘迫地跟随在裴寒声身后,在经过其他客人的身边时,总感觉到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眼前的裴寒声连步伐都流露出自信和高贵,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是啊,现实不止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过时眠,他和裴寒声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们来到靠窗的位置,裴寒声示意时眠落座。
裴寒声翻阅菜单的时候,也没有询问时眠的意见,而是直接向服务员点了两份套餐。
服务员刚转身去下单,就有另外一个负责人拿来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对裴寒声说:“裴先生,这是您先前预定的,需要帮您打开么?”
裴寒声淡淡示意:“我来就好。”
负责人便离开了。
裴寒声面无表情地把面前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蛋糕,尺寸不大,但看起来十分诱人。
自尊心使他不愿意亲口对时眠说一句“生日快乐”,而是点了一支有声蜡烛,播放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时眠会意,眼底涌出感动的泪水,和裴寒声过生日的他,是幸福的,他从来都不敢奢望还能有这个机会。
“谢谢。”时眠哽咽地说。
不过他没有许愿就吹了蜡烛,他不敢贪心,这样就够了。
“吃吧。”裴寒声切了块蛋糕放到时眠面前。
时眠尝了一口,再次对他说了谢谢。
裴寒声不喜欢吃甜点,只是切了一小块随便吃了一口,然后就丢给时眠一句:“剩下的你待会儿打包走。”
为了掩藏自己特地为时眠准备的仪式感,裴寒声总是在言语上用轻描淡写来体现。
第28章 突发状况
不多时,菜品被端上来了,一人一份套餐。
裴寒声那份是牛扒,时眠的是猪扒。
但时眠没有开动,只是拿着饮品小口小口喝着。
裴寒声便把他那盘猪扒挪过来,帮他切成小块,又从自己的盘子里分了一点牛扒给他。
“谢谢。”时眠把食物接过,随即又想为裴寒声做些什么作为报答,但他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所以总是心不在焉。
两人安静地把这一顿饭吃完,但时眠没吃多少,胃口小加上在齐龄那里吃过了。
“吃好了就走。”裴寒声说。
时眠看着没怎么动过的食物,纠结了一番后提出:“打包可以吗?”
裴寒声没有反对,让服务员把剩下的菜品打包好,又额外要了一份香肠一起给了时眠。
时眠心里高兴,因为他想明天和齐龄分享。
他觉得这里的食物好吃,也想让齐龄尝一尝。
把食物打包好之后,裴寒声还想时眠再陪他一会儿,于是思索了一番后,问:“要去江边吗?”
时眠轻轻点头。
只是江边风大,时眠穿着单薄,裴寒声在开车前往的路上就开始陷入矛盾纠结,要如何将自己的外套给时眠披上。
想到外套的事,又会想起刚刚时眠和徐风的互动,裴寒声心里在意得不得了。
裴寒声在车上的时候始终没有找到一个看起来随意的方法去把外套给时眠。
然而,在下车的时候,一阵寒风袭来,让穿着厚实外套的裴寒声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冷。
他根本没能再考虑那么多,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时眠披上。
裴寒声的外套好香,像是淡淡的青苹果味道,一点都不刺鼻。
也是记忆中的味道。
时眠这次没有再说谢谢,拢了拢衣襟,一股久违的温暖又再次包裹住了他。
其实,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但裴寒声就是舍不得时眠离开。
夜色笼罩着大地,江边的灯光闪烁着光晕勾勒出两人的身影,投射出般配的影子。
在江边走了一会儿,时眠该回去休息了,于是主动提出回家。
裴寒声没有选择为难他,而是把他送了回去。
然而,时眠在上楼的时候接到了福利院院长的电话,说他姐姐的孩子小乐发高烧,情况危急,按照院规是必须通知时眠的。
时眠加快脚步,赶忙回家里拿出为数不多的现钱放在身上,然后又匆匆下楼。
裴寒声已经离开了,可是时眠遇到了徐风。
徐风其实不是特地过来等时眠的,只是刚刚被拒绝后,梁舟开着车送他四处散心,最后徐风指定要来时眠住处附近看看。
这一直是徐风心里的结,时眠住的这里,实在是破旧又不安全。
可时眠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他也无可奈何。
梁舟问:“先生,您在等什么?”
徐风自己也不清楚:“就随便看看。”
梁舟满是心疼:“您不打电话给他么?”
徐风苦笑着摇头:“不了,我每次出现好像都给他添堵了。”
梁舟不甘心地反驳道:“才不是,先生对他那么好,是他不识好歹!”
徐风不同意梁舟这样指责时眠,正想纠正他的说法,却在这个时候看到时眠快速地从楼上跑下来。
徐风顾不上其它,即刻打开车门下车,他心急到甚至忘了拿起自己的拐杖。
梁舟也下了车,拿起拐杖迅速追了过去。
徐风拦住时眠的去路,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时眠焦急地道:“我要去打车。”
但是这个时间点在这个位置几乎是没有车辆过来接人的了。
徐风安抚他:“别急,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这是时眠罕见地没有拒绝徐风的好意。
在车上,时眠告诉了徐风具体位置,在接到院长的电话后,他的心就悬在了嗓子眼。
小乐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太好,但每次都是普通的小毛病而已,第一次需要院长打电话通知时眠,可想而知这次是有多么严重。
时眠心慌得一直在发抖,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开对他来说始终是存在阴影的。
他不想再失去小乐这个唯一的亲人。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么?”徐风耐心且温和地对时眠说道。
时眠心不在焉地说:“我有亲人生病了,他在福利院里。”
徐风知道时眠有个外甥在福利院里,也曾托人给他送了不少生活用品和奶粉。
这一切,他没打算让时眠知道,他假装不知道时眠外甥的事。
“你别担心,会没事的。”徐风只能尽力安抚时眠的情绪。
随即,徐风无意识地抬手想去轻轻拍抚时眠的后背,然而,他才刚触碰到时眠,对方的反应就有点激烈,本能地出现躲闪的动作。
时眠当下是不得不和徐风共处在同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此时的他已经极度缺乏安全感,更是不习惯旁人触碰自己。
徐风一怔,落寞地把手收了回去,淡笑道:“抱歉。”
梁舟不由地替自家老板打抱不平,脱口而出一句:“碰一下又不会死!”
“梁舟!”徐风训斥道,“不要胡说!”
梁舟扁了扁嘴:“知道了。”
但他就是没办法把时眠看顺眼,因为在他的认为里,时眠不识抬举。
终于,车子抵达福利院附近的一家小医院,时眠下车后就用跑的速度进去。
但他自己身体也不好,走多两步都气喘吁吁,更何况是跑那么快。
徐风不由地担心,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梁舟不断地在后面提醒:“先生,您慢点,慢点……”
可时眠一出现,徐风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随着时眠来到小乐的病房,院长和护士都在。
“院长妈妈……小乐还……好吗?”时眠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院长站了起来,说:“医生说要再观察一下,小乐这次有点严重。”
徐风突然对院长充满敌意地警告道:“你别吓他!”
小乐怎么样不是徐风最关心的,他只关心时眠会因为小乐而怎么样。
第29章 风暴来前的宁静
徐风从来都不是心善的人,只是把温和的一面都给了时眠而已。
当下一被人刺激,就把本来的面目给表露出来了。
时眠急得去拉住了徐风的衣角:“徐先生,您别这样,不关院长妈妈的事。”
徐风面露难色,瞬间也没了脾气:“抱歉。”
说完后,他便把空间留给了时眠他们,独自走到外面的长廊透气。
梁舟出去买水了,他一路小跑回来的,因为这么晚了,他担心徐风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更是不太放心徐风和时眠独处。
徐风在时眠身上投入的感情太浓烈了,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梁舟回来的时候,徐风接过那些水,拿进去给时眠他们。
小乐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时眠急得脸色发青,拿水的手都在抖。
徐风看着心疼,不厌其烦地安抚他:“如果没有好转,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医生,你别担心……”
时眠的双眼通红,点头道谢。
幸好在深夜的时候,护士告知小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然时眠一定彻夜难安。
确定小乐的情况后,徐风便劝道:“已经没事了,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时眠慢慢地回过神来,先是对院长说:“院长妈妈,您先去休息,给您添麻烦了。”
院长慈爱地笑着:“傻孩子,福利院所有的孩子都跟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谈什么麻烦……”
但院长毕竟年纪大了,没办法守着小乐通宵,在时眠的再次劝说下,她只好去休息了。
眼看时眠还是惶惶不安,徐风便提议道:“这里放张陪护床,你在这里睡,行吗?”
这个病房只有一张床,要是时眠去休息的话,就不能陪着小乐,徐风看出他的心思,便只能作出合适的安排。
时眠感激地看了看他:“谢谢你,谢谢。”
徐风轻笑道:“没事。”接着,便命梁舟去取来了一张陪护躺椅。
时眠终于愿意休息,徐风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梁舟问:“先生,我们回哪儿?”
时眠休息了,徐风也该去休息了,但回家的路程不近,所以梁舟认为最好是去附近的酒店暂住一晚。
然而,徐风却说:“我在这里陪着他,你先回去吧。”
梁舟惊惶万状,忙道:“这、这怎么可以呢先生,您要在这里守一夜?!”
前不久医生才叮嘱徐风要着重注意休息,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样荒唐的决定。
徐风自嘲地笑了笑:“他刚刚那么害怕,我……放心不下。”
而且医院都是药水味,他明显能感觉到时眠抗拒待在这样的环境里。
梁舟还想劝阻,却被徐风打断:“行了梁舟,你回去吧。”
但梁舟是不可能丢下徐风一个人的,他妥协道:“我找个位置等您,您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徐风守在病房外面,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时眠的身影。
如他猜测的一样,时眠并没有办法安心入睡,而是时不时睁眼去查探小乐的情况。
次日一早,时眠醒来了,他想和饭馆请假半天,但在院长的再三坚持下,时眠才取消了这个计划。
院长说:“原本以为小乐会很严重我才通知你过来的,现在没事了,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吧,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跟你联系。”
就这样,时眠便离开了医院。
是徐风送他的。
徐风邀请道:“一起吃早餐吗?”
时眠原本想要拒绝,却改口问:“您饿了是吗?”
徐风不饿,但下意识地点头。
时眠便同意了:“那我们去小店那里吃点吧。”
不远处有一家面馆,和梁舟三人一起到那里吃早餐。
时眠感谢徐风和梁舟的帮忙,却不知道如何报答他们。
时眠一脸心事重重,徐风看在眼里,主动问他:“怎么了吗?”
时眠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叫我的。”
徐风正想说没有,不料梁舟抢先一步开口:“先生这阵子在筹备一个公益活动,需要一个助手负责琐碎,你愿意帮忙吗?”
徐风清楚梁舟的意图,他是在帮自己争取和时眠相处的机会。
见时眠面露为难,毕竟时眠的工作也不轻松,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腾出来帮忙。
于是梁舟补充道:“你放心,不是占用到你的工作时间,要是愿意的话,下班再过来帮忙吧,也会给你报酬的。”
时眠连连回绝:“不需要报酬,不需要的。”
梁舟说:“这个到时候再说。”
三言两语就帮徐风达成了一个小心愿,梁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徐风开心。
吃完早餐后,徐风送时眠到“龙记饭馆”上班才回去休息。
好巧不巧,时眠下车的时候被江北撞见了,他肯定是逮到机会就去跟裴寒声汇报。
江北到附近吃了早餐后就打了电话给裴寒声。
“声哥,我发了照片给你,你看一下。”江北把时眠从徐风的车上下来这一幕拍下来了。
裴寒声对江北保持怀疑的态度,质问道:“图片是不是动过手脚的?”
江北心里委屈,急道:“天地良心,我哪有这个空闲去污蔑他!声哥,你看他又和其它男人牵扯不清!谁有钱就往哪里贴!”
因为过去的背叛,导致江北先入为主地认为时眠就是这种人。
“我知道了。”裴寒声的反应异常冷静,说完这句后就挂了电话。
随即,裴寒声紧紧地盯着江北发来的照片,上面也拍到了徐风的身影。
专注的目光渐渐变得诡异起来,裴寒声突然扯起嘴角笑了。
昨晚刚接受了自己的好,转头又和这个叫徐风的不清不楚。
这么早就从对方的车上下来,说不定昨晚是睡在一起了!
裴寒声的想法越来越复杂,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在此时全部重新涌现出来。
裴寒声打了电话给唐岑:“准备一下收购永宁路段的项目。”
唐岑会意后,突然想起这个路段就是时眠工作的位置,再次向裴寒声确认道:“裴先生,是……‘龙记饭馆’那片区域吗?”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第30章 被迫去乡下的危房居住
唐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只听裴寒声又补充道:“加上‘庆丰公寓’,动作快点。”
“庆丰公寓”正是时眠现在所居住的位置。
唐岑心里隐隐不安,但他不敢跟裴寒声纠结什么。
不过,挂了电话之后,唐岑还是打电话告诉江宁辛这件事。
江宁辛不解地问:“他又抽什么风了?不是说刚给时眠庆生么?”
对于裴寒声的私事,唐岑向来一问三不知。
江宁辛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说:“我去找他。”
唐岑紧张地叫住了江宁辛,随即被对方安抚:“放心,不会牵连你的。”
等到了裴寒声准备去公司的时间点,江宁辛才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等他出现。
江宁辛故作不知道收购的事,拿来了早点放在裴寒声的面前,等他进办公室后,江宁辛说:“刚刚路过看到打折买的,吃不完就给你送一点过来。”
裴寒声冷淡地应道:“我吃过了。”
江宁辛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意地问起:“昨晚帮时眠过生日是什么情况?还行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宁辛悄悄地观察着裴寒声的神情。
而这个男人从一进来就黑沉着脸,所以当江宁辛提到时眠的名字时,他的神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裴寒声森冷地说道:“呵,跟我过完生日,转头就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宁辛便知道这其中定是有误会:“你弄清楚了吗?别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裴寒声却突然抬眸和江宁辛对视,质问对方:“你忘了吗?他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了!”
是啊,当年在裴寒声生死不明的时候,时眠就已经抛弃过他一次了。
时眠无缝衔接地跟徐听风在一起了,任何人都会认定,他们早在裴寒声不知道的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江宁辛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裴寒声强调道:“宁辛,你不必再为这种人辩解,他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江宁辛罕见地词穷,沉默了一瞬,问:“你打算怎么做?”
裴寒声突然冷静了下来,道:“他喜欢跟那个徐风待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他!等他真正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我倒要看看姓徐的会不会收留这种人!”
在裴寒声眼里,时眠的身边有徐风这种有钱人还过得这么清苦,那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时眠单方面倒贴,徐风不一定真的看得上时眠这种人。
说不定就是玩玩而已。
裴寒声等着看时眠的笑话。
收购的事情只要有钱就能够迅速地开启这个项目。
江宁辛几番劝阻都没能成功。
他只能去告诉时眠唯一的办法:“你去求求他,他会心软的。”
时眠不在意自己是否会丢了工作或者无家可归,他在意的是牵连了老板和同事。
可是当他发现因为收购这事,老板和同事们都得到了赔偿,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时眠平静如常,对江宁辛说:“没关系的,我有地方去。”
江宁辛以为时眠真的如同裴寒声说的那样,会去寻求徐风的帮助。
可他们不知道,时眠匆匆忙忙地搬家回到了乡下,那里有一处老房子,比原先租的地方大不少,只不过被相关部门规划成危房,一开始禁止住人,但随着所有的村民陆陆续续搬出来后,那片区域已经没人管辖了。
时眠只能暂时去那个地方落脚。
因为裴寒声的刁难,他找不到工作,从而没有收入就没办法花钱租房子了。
时眠不会抱怨什么,只要不连累到别人。
和齐龄道别后,时眠就搬到了乡下那间危房里住。
其实只要不是遇上台风天气等,在这里居住暂时不会有什么安全威胁。
到了那里后,时眠就完全是处于和外界断联的状态。
裴寒声失去了他的消息。
江宁辛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
“是不是被姓徐的藏起来了?他们这些人,向来诡计多端!”裴寒声咬牙,说着违心的猜测。
江宁辛反驳道:“我已经派人跟了徐风好几天,没有看见过时眠!”
他也心急如焚。
裴寒声却坚持道:“他这种人,不会让自己有事!但他要是敢再继续跟我玩消失,看我怎么对付他!”
江宁辛感觉裴寒声一旦失控就无药可救,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
江宁辛独自派人去寻找时眠的下落。
与此同时,徐风也找了时眠好些天。
他连公事都不去处理了,一直在花费心思打听时眠身处何处。
也已经好几天整宿整宿没办法入睡。
梁舟看到这个憔悴的男人,忍不住再次多言:“先生,您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您不要操心了,交给我们去做吧。”
可梁舟不会明白,一天找不到时眠,徐风就寝食难安。
江宁辛在得知徐风也在找时眠的时候,更加确定时眠的消失和徐风无关,因此更加担心时眠的现状。
这个人轻飘飘的,连风都能刮倒似的,很难不让人不安。
连唐岑都不禁操心起来。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裴寒声在认为时眠正过着潇洒自在的生活。
他觉得时眠就是故意在躲着自己,以为这样他就拿他没有办法。
裴寒声不会放过他。
可他们都不知道,时眠当下的生活,过得比从前更为艰难,危房那里的家具在早前就被人搬走变卖,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他连张可以坐的凳子都没有,更别谈一张睡觉的床了。
可时眠不敢乱花钱,只是拿了搬家带走的被子和席子,找了个位置将就睡着。
席子是夏天用的,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被子可以垫在下面了,所以只能找些衣服铺在上面。
他的厚衣服也不多,可没机会挑剔,有个容身之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自己手上还有一点钱,一日三餐只吃米饭和青菜,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时眠奢望着,等裴寒声气消了,或许就能慢慢淡忘自己这个渺小的人的存在,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再去找工作,再艰难也要活下来。
时眠还有小乐,所以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
否则,他活不到今天。
第31章 误伤时眠,好多血
时眠住的附近已经没有任何住户了,他要买东西的话,得搭公交车去镇上。
但公交车站距离他的住处需要步行半个小时。
上回裴寒声给时眠买的电动车,时眠把它送给了齐龄使用,由于齐龄经常因为要送齐年上学而赶不及上班的时间。
比起自己,齐龄更需要的。
时眠就是这样一个人,习惯为旁人着想,却忽略了自己其实也过得十分孤苦。
时眠因为必须省吃俭用,所以没办法每天都花钱去搭公交车,所以他去镇上一次,都会买多点青菜回来。
做饭的厨具也十分简陋。
时眠几乎每天都是煲粥,然后把青菜放到粥里一起煮。
他已经营养不良了,要是长期这样下去,也熬不了多久。
但时眠没有其它办法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好冷,遇上雷雨天气,房顶还会漏水。
这里到处都是一股霉味,阴风阵阵的时候,时眠也会感到害怕。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下,时眠也从未责怪过裴寒声。
他不舍得。
反而是因为自己一直给裴寒声添堵,时眠心里并不好受。
只有齐龄一个人知道时眠的具体位置,为了不连累齐龄,时眠也坚决不肯去他那里一起挤挤。而且时眠再三强调不让他来这里找自己。
齐龄心里不安,不过他也在忙于找一份新的工作,有钱了才有能力帮助时眠。
在找到新工作时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齐龄想着等轮到自己休息那天,就去乡下找时眠。
而这时,徐风找上了齐龄。
虽然徐风总是以面具示人,还拄着拐杖,可这个男人的气场也不容忽视。
他过来找齐龄进行盘问的时候,齐龄有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这次徐风带着满身戾气而来,他因为找不到时眠开始陷入癫狂的状态。
徐风猩红着双目要挟齐龄:“倘若你知道时眠的位置却隐瞒了,明天你就会看到齐年的尸体!”
齐龄没有怀疑过徐风这句话只是吓唬自己而已,他看起来说到做到。
齐龄害怕了,齐年不能有事。
所以徐风成功要到了时眠的所在位置。
徐风上车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梁舟看不明白,问:“先生,不是知道位置了么?”
他不懂徐风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难过,甚至比原先的心情更为低落。
徐风尝试着克制情绪,说:“知道了。”
梁舟喃喃道:“那您为什么……”
还未等梁舟说完这句,徐风就已经泄露了情绪:“这段时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梁舟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心疼一个人是这样的。
徐风对时眠的感情向来都是不容低估的。
他们连夜找到了时眠的所在位置,正是狂风暴雨的天气,在开车前往的路上,泥泞偏僻的道路让梁舟忐忑不安。
但他不会再劝说什么,因为这段时间,徐风已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关于时眠的事情,是不会有退让的可能。
车辆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中快速行驶,然而,到了分叉路口时,才发现道路狭窄到没办法开车进去。
下一秒,徐风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梁舟惊慌失措道:“先生,先生您做什么?”
徐风这会儿已经下车了,将雨伞撑开后道:“我走进去。”
梁舟也已快速下车,撑伞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鞋子已经被雨水打湿,裤脚也湿了。
梁舟不顾自己,拼命地想帮徐风遮风挡雨。
可是徐风迈着匆忙的步伐就往分叉路口走去,梁舟在后面追着,劝不住,只能看紧点。
距离时眠的具体位置,还需要往里再走二十分钟,风雨阻挡不了徐风想见时眠的心情。
终于,他来到了齐龄给的位置,眼前破旧的房子让徐风再次悲从中来。
曾以为,住在出租屋那里是时眠最差的状况了,没想到当下更是惨不忍睹。
这样风雨交加的天气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随时都会有生命威胁。
连大门的锁都是坏的。
徐风推门进去,看到空旷的大厅里没有家具,虽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但也遮掩不住它原本破旧的模样。
大厅的角落睡着一个弱小的身影,他没有什么保暖的衣被,加上雷雨天气,躲在单薄的被窝下像只受惊的小猫瑟瑟发抖。
连有外人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徐风在他身边蹲下,心疼地喊了他一声:“眠眠……”
情到深处,难免暴露了自己,徐风不自觉地喊了时眠的小名。
时眠是醒着的,所以听到了徐风的叫唤时惊讶多过于害怕,他缓缓地从被窝里探头。
“您……怎么来了?”时眠讶异地问道。
徐风实话说道:“你同事告诉我的,时眠,跟我走吧。”
时眠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徐先生,谢谢您。”
徐风无可奈何,只道:“那让我留在这里陪你。”
时眠正想拒绝,梁舟抢先一步开口:“因为担心你,先生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
时眠知道徐风身体不好,内疚让他没有再说出驱赶的言语。
这晚,徐风留在了这个破旧不堪的地方。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徐风能找到时眠,裴寒声也可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裴寒声原本就一直认为时眠是和徐风勾搭在一起,所以在找时眠的同时,也密切留意着徐风的动静。
因此,当徐风突然去采购大量日用品和食品,亲自送到一处偏远的乡村里时,裴寒声当即起了疑心。
裴寒声很快有了动作。
江宁辛过来找他的时候,裴寒声的情绪在暴怒的边缘游走,那张威严肃穆的脸犹如罗刹一般:“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之前收购了那些地段,为了不牵连任何人,裴寒声还对那些人进行补偿。
既然时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那么裴寒声决定成全他。
裴寒声准备找人对徐风动手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只是对时眠一再退让,导致旁人都忘了他暴戾的一面。
裴寒声派的人来到了时眠的所在位置,但徐风来到这个地方,也带了保镖在周围守着。
场面一度混乱。
裴寒声带着满腔的恶意随即赶到,入目的却是,时眠抱着头部躲在角落陷入极度惊恐的状态,他的手上都是血。
上架感言
开场白又是熟悉的配方,宝贝们应该都已经猜到了——
是的,这本裴寒声和时眠的故事今天要上架啦!
感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才能让他们的故事饱满地延续下去。
终于,你们期待的真相大白环节即将到来:关于时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男二徐风的真实身份、什么时候破镜重圆等等剧情都会陆陆续续呈上。
再次感谢宝贝们的陪伴,感谢书耽,感谢我的编编拾月。
比心!
第32章 头部受伤进医院
裴寒声靠近的时候,才惊觉时眠手上的血是从头上流下来的。
时眠的头部受伤了,刚刚在混乱中被人推撞在墙上。
这一刹那间,裴寒声身上所有对时眠的恶意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不容他多加思考,他把时眠从地上抱起来,迈着仓促的步伐离开那个混乱的环境。
负责开车的唐岑刚刚没有跟随裴寒声进去,胆小的他一直在车上等着。
这会儿看到一直在流血的时眠被裴寒声抱进车内,瞬间大惊失色。
“开车!”裴寒声哽着声音命令道。
唐岑不敢耽误,启动车辆前往医院。
幸好刚刚绕远了一段路,不然车辆根本进不来里面,只是出去的时候,也得绕很长一段路,不知道时眠能不能够坚持得住。
裴寒声拿着纸巾不断地在尝试帮时眠止血,他的眼神充满了悲痛欲绝的哀伤,手上的动作也显得慌乱不安。
头上的血还在流着,用纸巾根本止不住,裴寒声哑声催促道:“开快点!”
这个路段不好走,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加快开车速度了。
但唐岑不敢出声,因为此刻,他可以感受到来自于裴寒声的悲恸。
脑子处于混沌状态,时眠虚弱得不可言喻,但他感受得到身侧这个男人的体温,此刻的自己,正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好温暖,和记忆中的一样。
时眠勉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这个男人的模样,他的头部好痛,身体也好痛。
“裴先生……”时眠呢喃道。
裴寒声听到叫唤后,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艰涩道:“我在,我在。”
但时眠仍然是不安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医院,费尽心思隐瞒的事情怕在今天功亏一篑。
时眠商量道:“我不想去医院……”
裴寒声听完脸色骤变,但没有冲时眠发火,他说:“你受伤了,得去医院。”
时眠摇了摇头坚持:“不去医院……”说这话的时候,眼泪也随即流了下来。
裴寒声看得出时眠对去医院的抗拒,但时眠的头部流了太多血,这事是不容商量的。
眼看没办法达到目的,时眠又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那我能只检查头部吗?我好累……”
去一次医院,肯定会被安排做全身检查,时眠不愿意。
再三确认时眠身体其它部位没有不适后,裴寒声让步了。
所以时眠才勉强松了口气。
到医院之后,如约定好的一样,只帮时眠做头部的检查,在此之前,伤口处理了许久才止住了血。
情况稳定下来的时候,时眠被转入普通病房,他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看到裴寒声进来的时候,似乎担心被他发现身上的疤痕,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裴寒声来到病床前,低声地问:“冷么?”
他露出久违的温柔。
时眠摇了摇头,病房里有暖气他不觉得冷,只是感到害怕。
他害怕的事情很多,前尘往事没有一件是能让裴寒声知道的。
但他又不争气地贪恋这个男人的温声细语。
心情错杂的裴寒声此时也陷入了沉思,在他把时眠抱到车上开始,这个人对自己所表露出来的情感中,没有一点恨意。
明明是自己让他穷途末路,一手造成他这样的。
可为什么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更没有求饶……
在裴寒声想要俯身亲亲时眠的额头时,江宁辛赶过来了。
他气急败坏地进来,对裴寒声露出愤怒的表情。
裴寒声此时是内疚和心疼的,所以他没有怎么表态。
不得不承认,在面对这个背叛者受伤时,他的心已经硬不起来了。
裴寒声告诫自己,过去的恩怨暂时放下,至少,等这个人康复再说。
江宁辛关心了时眠的情况后,医生过来告知需要让伤者休息了。
于是江宁辛和裴寒声离开了病房。
江宁辛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火气,用复杂的口吻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裴寒声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多加思索就回复道:“出院后,让他去‘堡利公寓’住一段时间,直到完全康复为止。”
“堡利公寓”是裴寒声在市中心购买的一处房产,常年无人居住,但定期有人去打扫。
那里环境舒适,交通也方便,但距离裴寒声现在的住处不算近。
江宁辛听到他做出这样的安排,心里对他的想法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裴寒声心疼受伤的时眠,但没办法原谅那个背叛自己的时眠。
时眠需要住院一个星期,江宁辛询问裴寒声的意见:“请护工吗?”
裴寒声脱口而出“不需要”,却在停顿了几秒后,说:“你来照顾。”
江宁辛倒是不介意这样的安排,只是对于裴寒声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表示气愤。
他咬牙道:“按市场价收费!”
在这场斗争中,徐风没有受伤,但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连累了时眠,在确定裴寒声没有伤害时眠后,徐风暂时选择了远离时眠,让他专心养伤。
可是关于裴寒声这个人,他因为时眠而克制下来的恶,又再一次出现了。
江宁辛是一位合格的“护工”,他负责守夜,有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向裴寒声汇报,琐碎除外。
虽然裴寒声嘴上说着不愿意时时刻刻陪在时眠的身边,但行为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他偶尔回家,声称是休息,实际上他的视线一离开时眠,就开始用文字“骚扰”时眠和江宁辛。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医生过来检查了吗?】
【今天量体温了没有?】
【胃口怎么样?】
对于这些问题,时眠都会一一回答:【好很多了,谢谢】【检查完了】【体温正常】【今天喝了粥,好喝。】
但时眠偶尔在睡觉没能及时回复消息,裴寒声便急不可耐,找江宁辛询问。
而江宁辛可没有时眠的好脾气,经常是一句话怼过去:【想知道的话自己过来守着!】
裴寒声掌握不到时眠的情况,就会在家里坐立不安。
他试图用工作转移注意力,却发现是徒劳无用的。
这种情况坚持到第三天,裴寒声就卸下了伪装。
他时刻守在了医院,连晚上都不愿意离开。
江宁辛问:“要不你留下来守夜吧……”
知道他放不下自尊,于是江宁辛为他找了个理由:“也让我休息休息。”
于是,裴寒声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离开前,江宁辛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提醒裴寒声:“他昨晚哭了,应该是做噩梦了,一直在求别人别打他……”
说完后,裴寒声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不过,两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时眠会有这个反应,纯粹是因为这次的意外。
“我知道了。”裴寒声面上没有什么波澜。
江宁辛离开后,病房里只有裴寒声和时眠两个人。
时眠在休息,无论什么时候,他看上去总是病怏怏的,就是不愿意让医生做全身检查。
裴寒声守在床前,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时眠身上挪开。
不多时,时眠睡醒了,准确来说,他是惊醒的。
强烈的心慌让他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裴寒声。
等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真实存在之后,他才缓缓地放松了心情。
裴寒声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脯,时眠隔着被子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掌心的温度。
时眠湿润了眼眶,稍稍侧了身:“谢谢,我没事。”
医生开的药方里面没有止痛药,所以时眠的身体会出现经常性疼痛。
裴寒声一直守在他身边,时眠没办法在他眼皮底下拿出自己的止痛药物服用。
可到了傍晚的时候,时眠就疼到受不了了。
他不得不把药物带进洗手间里面,打开水龙头的水进行服用。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大汗,但身上总算舒服一点了。
在时眠出院的前一天,江宁辛再三向裴寒声确认:“你当真不一起过去公寓那边吗?”
裴寒声提前跟他们说了,时眠去“堡利公寓”入住,他只提供食宿,其它事情就不会再干预了。
江宁辛最开始是不相信的。
岂料第二天准备出发“堡利公寓”的时候,裴寒声果真不和他们一起。
只由江宁辛和齐龄负责把时眠送过去。
齐龄是在出院这天才得知时眠的事,他心里懊悔不已,觉得是自己暴露了时眠的具体位置才导致他陷入如此境地。
齐龄不由得平等厌恶起了徐风和裴寒声。
只不过时眠现在需要金钱调理身体,所以齐龄只能隐忍。
在车上的时候,时眠睡着了,齐龄拿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
还没到公寓的时候,天就下起了雨,随着一声闷雷响起,时眠从睡梦中醒来,继而四处寻找裴寒声的身影。
时眠吓出了哭腔,嘴里不断呢喃着裴寒声的名字。
齐龄想要去安抚他,却不曾想,时眠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江宁辛不得已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然后也跑进后座试图安抚时眠。
只听时眠泪流满面地问:“裴先生呢?裴先生……”他的反应,仿佛是裴寒声遇到了什么危险让他陷入了恐惧之中。
第33章 时眠精神恍惚
可是这里离裴寒声的住处不近,加上是雷雨天气并不方便,时眠刚出院,江宁辛想让他早点回公寓休息。
可眼看时眠的情绪没有平息下来,江宁辛只好拿出手机,拨打了裴寒声的视频电话。
裴寒声正好在开视频会议,所以掐断了通话。
“没接。”江宁辛低声道。
因为裴寒声的举动,时眠的情绪更是在崩溃的边缘,他联系不到裴寒声了,像出事那晚一样。
下一秒,时眠把自己的手指咬出了血。
江宁辛和齐龄皆惊惶万状。
不得已之下,江宁辛只好拨打了裴寒声的手机号码。
这次,裴寒声接听了,只是被打扰了工作,语气不算友善:“什么事?”
还未等江宁辛出声,裴寒声就听到了从听筒里传来了时眠的哭声,他瞬间就急了:“时眠怎么了?”
江宁辛没办法细说,忙道:“你开下视频通话,让他看一看你。”
裴寒声毫不犹豫地按了视频通话。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时眠哭成了泪人。
裴寒声不理解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时眠哭到不能自已,连江宁辛和齐龄的声音都屏蔽了。
直到裴寒声温和地喊了他的小名:“眠眠,你怎么了?”
时眠才有了一点反应。
听到裴寒声的声音,时眠才缓缓地抽出视线放到了手机屏幕上,他不顾脸上的泪水,抓住了这部手机,哭喊道:“裴先生,您没事吧,您还好吗?”
所有人都觉得时眠的问题十分奇怪,因为裴寒声根本没受到什么危险威胁。
但裴寒声仍耐心回答他的问题:“我没事,你看清楚一些。”
时眠透过视频通话确认了裴寒声的安危,情绪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时眠恍惚地点着头,意识渐渐恢复明晰,轻声说了句抱歉后,就挂了视频。
江宁辛重新回到驾驶位上,继续前往“堡利公寓”。
期间,裴寒声发了好几条消息给他,都是叮嘱他关于时眠的琐碎。
江宁辛就不明白了,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自己亲自陪在他的身边呢?
江宁辛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时眠也总算可以过一段安逸的日子了。
他头部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比较虚弱,医生叮嘱他暂时不能操劳。
齐龄得照顾齐年,所以没办法长时间留在这里,江宁辛为了避嫌,也没有时刻守在时眠身边,他总觉得不太合适。
所以每当公寓里只剩下时眠一个人的时候,裴寒声总得时不时打电话确认时眠的状况。
他宁愿这样,也不愿意亲自过来公寓看看。
而时眠本身有在专心调理身体,他想尽快好起来,然后就能去正常工作和生活了。
总不能一直藏在裴寒声这里。
这天,时眠在看手机相册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照片有点古怪。
那是他在乡下的时候拍的,只是随手拍的天空,后来徐风突然出现,所以不小心闯入了他的镜头中。
时眠没有把照片删除,他也很少有这个闲情去清理自己手机中的照片。
和徐风结识以来,包括在乡下频繁相处的那几天,时眠其实很少去正视这个人,一方面是他不习惯,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这样比较冒昧。
毕竟徐风常年戴着面具和拄着拐杖。
此时,照片上抓拍到的是徐风抬手的瞬间,时眠看到了藏在衣袖下的手臂有一个印记,是一个音乐符号。
时眠记得,徐听风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时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一样,他极力想从徐风这张脸上看出点什么,却一无所获。
尽管戴着面具,但能够辨认得出,这张脸和徐听风的是不一样的。
声音也并不相同。
可为什么会这么巧,两人的名字差不多,就连手上的记号也是一样的。
哪怕更多的迹象都在撇清徐风和徐听风之间的联系,但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时眠就不能心安地生活。
时眠会调查清楚。
头疼的感觉又出现了,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一闪而过的那些往事。
为了测试徐风,时眠休养了几天后,约他在附近的餐馆里见面。
得到时眠的主动邀约,徐风受宠若惊,他们相约的时间是傍晚,可徐风从一早上就开始期待。
梁舟都看出了端倪,好奇地问:“先生,什么事这么高兴?”
徐风坦白道:“时眠约我见面了,他主动的。”
梁舟却免不了起了疑心,问:“怎么突然约您了呢?”
这太不符合时眠的风格,毕竟在乡下相处的时候,时眠面对徐风时仍旧是疏离的态度,这难免让梁舟觉得时眠的约见是别有用心。
梁舟提醒徐风:“先生,他最近在裴寒声那里,我担心他们有什么阴谋……”
时眠被裴寒声伤害后还住在他那里,梁舟对这一点一直看不过去。
好在这次的打斗没有伤害到徐风,不然梁舟不会放过他们,包括时眠。
徐风却完全没有一点怀疑,他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没事,我去看看他。”
最近,想要看到时眠,都是偷偷躲在远处不能靠近,这份思念的心情被压抑了许久。
梁舟劝不住,只能陪徐风一同去赴约。
时眠早早地到了餐馆,见到徐风过来,他的心情莫名开始紧张起来,连打招呼的时候都不太自然。
“徐先生。”仔细听的话,能够发现时眠的声音有点颤抖。
徐风落座,拿了菜单看了起来,边问:“你想吃什么?”
时眠说:“吃面就好。”
徐风点了不少菜和一碗面。
接着他问时眠:“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这句话是出于关心。
时眠却摇头否认。
这次约见徐风,只是为了确认对方的身份,看看会不会找到更多和徐听风有关联的证明。
时眠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因为徐听风当年确确实实死了,怎么可能会变成眼前这个人?
“只是纯粹想和您吃个饭而已。”时眠心虚地道,嘴边的笑容也十分僵硬。
但徐风不愿意多想,时眠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舟在外面等候,但他的位置可以透过餐馆的玻璃窗看到两人的身影。
梁舟发现,时眠一直在观察徐风,这和从前大不相同。
他不得不发消息给徐风,提醒他:【先生,他一直在观察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徐风只回道:【没事】
徐风只珍惜和时眠相处的时光,他不愿意花费时间去思考其它。
就在此时,时眠起身为徐风倒水,但双手一抖,把茶壶里的水洒在了徐风的手上,茶水沾湿了他的衣袖。
时眠在慌乱中趁机想要去翻看那个印记,他想亲眼看到。
徐风发现了时眠的意图,却没有刻意遮掩什么,大方地让他看了。
果然,时眠在确认那个图案之后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在对上徐风的笑容后,时眠慌了神:“对、对不起……”
徐风始终温和地笑着:“没关系,继续吃东西吧。”
在吃饭的过程中,时眠又有意无意打听徐风的过去。
其实徐风是个聪明的人,他能猜到时眠在怀疑什么。
但他贪心和时眠相处的机会,哪怕是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他也甘之如饴。
怀疑吧,因为怀疑了,时眠才会继续找借口接近他。
事实如同徐风预料的这样,在这次的见面里,时眠会主动找他聊天,主动询问徐风的日常琐碎。
哪怕知道时眠动机不纯,徐风也乐在其中。
不仅这次见面,在之后的时间里,时眠也时不时会用文字和徐风聊天,但在徐风见不到的地方,时眠所有的惊慌都表露出来了。
蛛丝马迹越多,时眠心中的答案就越明晰,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这天,裴寒声难得出现在了公寓,进门就看到时眠坐在落地窗前走神。
裴寒声先是喊了他一句,时眠没有回应,裴寒声放下手中的食物慢慢向他靠近,时眠才发现有人进来了。
裴寒声顿时就恼火了:“有人进来你都没发现吗?!”他低声吼了一句。
时眠后知后觉,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只会跟裴寒声说对不起,从来也不会辩驳什么。
“我下次会注意。”时眠保证道。
看着时眠无精打采的状态,裴寒声顿时就有点心软,深吸了一口气平息那一丝怒火,再次出声时,语气好了不少:“吃东西吧。”
他给时眠打包了肠粉和豆浆。
时眠坐在茶几边把肠粉盒子打开,在裴寒声起身去厨房洗手的时候,时眠把肠粉里面配的辣椒酱全部倒了进去。
裴寒声洗完手出来看见了,急道:“为什么倒了辣椒酱,你不能吃辣的。”
从前时眠就吃不了辣的,如今正在调理身体更是要忌辛辣。
裴寒声看得出时眠不是想吃,而是他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裴寒声把加了辣椒的那份肠粉端到自己面前,重新拿了一份帮其倒入酱油才放到时眠面前。
他努力心平气和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时眠却只是笑着掩饰道:“我、昨晚没睡好而已……”
第34章 想偷亲时眠被抓包+时眠的反常
裴寒声勉强相信他的说词,缓和了语气:“那吃完东西再去休息会儿。”
时眠轻轻地点头:“好。”
裴寒声准备吃自己面前的那盒肠粉,时眠注意到后连忙制止了他:“你也不能吃辣的。”
裴寒声却轻描淡写道:“偶尔吃一点没事。”
说着就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两人安静地待在客厅吃着简单的食物,从前多少个日夜他们都拥有这样安逸温馨的时光,却因为徐听风的出现,导致他们差点天人永隔,如今就算是活着,中间似乎也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银河。
时眠心里五味杂陈,他没什么胃口,最喜欢的肠粉也只是吃了两三口就吃不下了。
裴寒声淡然道:“吃不下就别勉强自己,去休息。”
时眠把吃剩的肠粉和豆浆收起来放在冰箱里,但他不舍得去休息,今天难得看到了裴寒声,时眠想多看他几眼。
裴寒声没有勉强时眠去休息,私心让他也想和时眠多待一会儿。
只是两人相对无言罢了。
幸好客厅开着电视机,有点声音缓解尴尬的气氛。
但时眠果然是疲累的,不一会儿,他就靠在沙发的靠枕上睡着了。
裴寒声在他睡着后来到了他的身边,沙发上有一张毛毯,这是裴寒声的习惯,因为以前时眠经常会因为等他而在沙发上睡觉,所以边上常年会备一张保暖的毯子。
帮时眠盖好毯子后,裴寒声看着这张和从前别无二致的脸,心下一动,鬼使神差般就准备捧起这张脸亲一亲。
只不过,在他还没达到目的的时候,就用余光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裴寒声转过头去,看见这个人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不知何时,江宁辛提着一袋点心站在了玄关处。
裴寒声当即就想起了刚刚自己进门训斥时眠的场景。
人在专注的时候,确实很容易忽视旁人。
“你来多久了?”这个亲吻终究是没有落下,但裴寒声面不改色,质问道。
江宁辛慢慢靠近,压低声音道:“从你帮时眠盖被子开始。”
江宁辛笑了笑:“没事,你当我是空气,该干嘛干嘛。”
或者是江宁辛从行为举止中无处不在体现自己支持裴寒声和时眠的感情,所以他藏在心底的情感从未被发现一丝一毫。
因此,裴寒声才渐渐不反感他过来和时眠见面,哪怕是单独相处。
“你们吃过东西了是吗?那我这些放到冰箱了。”江宁辛买了一些手工包子。
裴寒声制止了他:“拿点放在这里,我吃。”
他刚刚吃了辣椒酱,现在胃开始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吃了一个包子试图缓解胃部的灼热感。
江宁辛接着道:“这周末是我爷爷生日,我想给他举办得隆重点,记得准备贺礼。”
江宁辛的父母常年不在国内,他跟在爷爷身边长大,时而去外婆那里住住,所以跟这些老人家关系反而更好。
“知道了。”裴寒声应道。
但江宁辛又陷入了为难,用更小的声音提醒道:“爷爷说要请董存平一家过来。”
裴寒声知道江宁辛特意强调的意味,因为董存平有个女儿董暖,江爷爷一直想要撮合他和裴寒声在一起。
江爷爷是个传统的人,一直认为裴寒声和男人在一起是不合情理的,身为长辈的他,总是想要改变裴寒声的想法。
而董家那边也有这个意思,董暖更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所以裴寒声皱眉道:“到时候礼物由你转交给爷爷吧。”
裴寒声不喜欢应酬,一想到要应付这些人就头疼。
江宁辛道:“哎,爷爷八十大寿耶,你不来的话他会念叨的。”
裴寒声沉思了几秒,道:“我把他带去。”
裴寒声用眼神朝时眠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江宁辛惊讶道:“你确定?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你现在和他重新高调地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是怎么想的?”
裴寒声毫不在意,淡定道:“有他在,那些人就不会缠着我。”
江宁辛反驳道:“可他会被人指指点点!”
裴寒声突然笑了,反问道:“然后呢?”
对上裴寒声的表情后,江宁辛才明白了过来,裴寒声仍旧不会全心考虑时眠的处境。
江宁辛想把那句“那你也别去了吧”说出口,可是他斟酌了一番后知道是不合适的,太为时眠着想的话,裴寒声就会怀疑他的感情了。
这样会给时眠带来麻烦。
于是,江宁辛沉默了。
时眠这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江宁辛还没有离开,他刚刚去买了点菜过来,准备下厨煮点东西。
时眠跑去厨房帮忙。
但看到时眠的精神状态后,江宁辛劝道:“你去休息吧,我这里很快就好。”
时眠轻轻摇头,江宁辛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所以没有再继续制止他。
而是趁着丢垃圾的空闲,出来客厅悄悄地问裴寒声:“时眠是不是不太对劲?”
裴寒声肯定道:“嗯,”但他话锋一转,“从重逢后他就没有正常过。”
江宁辛懒得搭理他,继续回到厨房准备食材。
只听时眠突然对江宁辛说:“江先生,麻烦您……有空的话,多看着点裴先生……”
江宁辛不明所以,问:“什么意思?”
时眠眼神躲闪,垂眸低喃道:“就是……保护他的安全。”
江宁辛认为是过去的意外让时眠产生心理压力,他虽然不知道时眠为什么突然提及,但还是连声答应:“你放心,我会的。”
饭菜做好后,时眠也是随便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吃完饭后,听到裴寒声说:“等会儿去买几套衣服。”
没头没尾的,江宁辛疑问道:“谁要买衣服?”
裴寒声看了时眠一眼。
江宁辛恍然大悟:“哦,参加爷爷的生日会么?”
裴寒声:“嗯。”
时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江宁辛这才耐心地为他解答:“周末是我爷爷的生日,裴寒声说带你一起去参加。”
时眠知道以江宁辛的背景,爷爷过生日肯定会来不少上流社会的名门望族,他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
时眠商量道:“我能……不去么?”
裴寒声面露惊异,江宁辛问:“怎么了呢?”
时眠说:“不好意思,我不太想去。”
裴寒声却坚持道:“由不得你。”
感受到气氛变得冷峻,江宁辛连忙出声缓解:“别这样,别这样,时眠不想去就不去呗,你强迫人家做什么!”
其实裴寒声是有私心的,这些年,有不少人想要塞人给他,但他不愿意直白地承认自己陷在往事中走不出来。
想借此机会让时眠直接出现在大众面前,让那些人死心。
可既然时眠这样表态,裴寒声暂时让步,不勉强他出席。
然而,时眠在傍晚的时候发现,徐风周末的时候会去参加一个古典音乐会,地点就在江爷爷举办生日宴的酒店附近。
时眠很难相信这是巧合,无论是不是巧合,他都心有余悸。
于是,在生日宴举办当晚,时眠来到了酒店附近,他的位置可以同时看到酒店和音乐会厅。
徐风告诉时眠自己已经到音乐会厅了,还拍照给他看了。
这段时间,徐风对时眠完全没有设防。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到了音乐厅门口,打了电话之后,徐风出来接他了。
这个人是徐听风以前的得力助手,叫赵列。
赵列为人冷漠自持,又忠心耿耿,除了徐听风的话他谁都不听,谁都不接触。
当下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和徐风会面……
这种种迹象,越来越表明了徐风的真实身份,时眠心头的恐慌感越来越浓烈。
但他还是主动联系了徐风,想要进一步确认。
电话接起的时候,能够听到徐风明朗的声音,他在因时眠的电话而高兴:“你吃饭了么?”
时眠尽量让自己平静,道:“嗯,吃过了。我……”
徐风突然就担心起来:“怎么了?不舒服么?”
时眠忙道:“不是的,我、在您附近,想问您可以一起参加音乐会么?”
原本以为徐风至少会纠结一番,毕竟他要是想隐瞒身份的话,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看到赵列的。
可徐风却没有丝毫犹豫:“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进来。”
时眠走到了音乐会厅门口等着,徐风担心他冷,是快跑着出来找他的。
时眠原先没打算参加这样的活动,所以穿着朴素就过来了。
进去之前,还被保安人员拦在门外:“先生,您的穿着……”
徐风不悦地说:“我有准备衣服让他更换,我们现在得先进去。”
保安人员才肯放人。
徐风让梁舟拿了一套衣服给时眠换上,但他和徐风都觉察到,时眠进来这里是别有目的的。
他好像在找寻什么。
梁舟惴惴不安,到一边跟徐风说:“先生,赵列在这里,等会儿撞上怎么办?”
徐风有所顾忌却不忍心让时眠离开,他说:“叫赵列先回去,今晚行动取消。”
这时,时眠说要上洗手间,还不让徐风跟着。
而在去洗手间的途中,和赵列撞个正着。
第35章 每天都在病床上以泪洗面
赵列这会儿戴着口罩,时眠急于看清他的模样,跑上前去拦住对方,他问:“你是谁?”
赵列向来冷漠,要不是看在自家老板对时眠用情至深的份上,他早就对时眠动手了。
“松手!”赵列冷漠地警告时眠。
这把声音掩盖不住赵列的身份,时眠更是纠缠着不愿意离开,他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列没有耐心和时眠纠缠,想要动手将他打晕,不料被徐风厉声制止:“你敢!”
果然,在徐风说完这简单的两个字后,赵列住手了,并且在徐风面前露出卑躬屈膝的姿态,时眠这时才确定,徐风果真是徐听风。
因为赵列只听徐听风的指令。
徐听风没死,为什么没有死?模样也全都变了!
哪怕早就有所怀疑,但时眠还是没能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他几乎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红着眼睛朝徐风质问:“你是谁?”
徐风神色悲伤地看着时眠疏离和怨恨的眼神,委婉道:“眠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时眠顿时心灰意冷,他不敢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他喃喃自语:“怎么会,明明当时……”
即便时眠对自己没死这件事表示出了失望的神情,徐风还是耐心地解答了他的疑惑:“当时死的是我弟弟。”
当时死的是弟弟,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徐听风了。
时眠不可思议地盯着徐听风矛盾纠结的神情,越发觉得这个人十分可怕。
这种场合不合适解释过去,所以徐听风跟时眠商量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再慢慢跟你说,可以吗?”
赵列却警惕起来:“先生!您忘记他做过的事了?!”
徐听风却毫不在意:“你先回去,待会儿梁舟会送我们。”
时眠当下遍体生寒,心脏也像刀刺中般疼痛。
徐听风落寞地说:“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可即便时眠多么厌恶自己,徐听风仍然执迷不悟,他爱时眠,想要倾尽一切对他好,妄想着和他在一起。
时眠慢慢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最后仍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徐听风带着离开了这里。
时眠跟徐听风上了车,看着对方不计前嫌没有对自己产生一丝怨怒,心中却渐渐有了主意。
他哑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听风的答案一如既往:“想和你在一起。”
时眠难以置信:“即便我做过那些事,你还是有这样的想法吗?”
徐听风眼神坚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想法。”
时眠轻轻笑了,又问:“那要是我答应你,你愿不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从此远离这里?”
哪怕时眠这么做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安危,但徐听风还是不争气地妥协,只要能和时眠在一起。
“我愿意。”徐听风真诚地道。
可是徐听风有前科,当年又发生过那样的事,时眠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徐听风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疯起来的时候,裴寒声这种正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当下只是时眠的缓兵之计,他要徐听风先离裴寒声远远的。
然而,发生这么轰动的插曲,裴寒声怎么会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其实时眠不在跟前的时候,裴寒声是会担心他的安危问题的,并且时眠的身体也不好。
所以暗地里,在时眠独处的时候,裴寒声会派人时不时留意他的状况。
正好被这个派来的人看到了时眠和另一个男人的纠缠,最后还上了他的车。
于是,裴寒声很快就得知了江爷爷生日当晚,时眠又和徐风勾搭在了一起。
只是,裴寒声出现在公寓的时候,发现时眠正在匆匆忙忙收拾东西。
裴寒声咬紧牙关,身体的血液都在呼啸涌动:“你准备去哪里?”
或许是没想到裴寒声这么快就会找过来,时眠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其实,他本来可以不回来收拾东西的,但裴寒声曾经送过他的小挂件他放在背包里了,所以这个背包他一定要带走。
原本,时眠因为对徐听风有恨,出现了罕见的戾气,而这种情绪在看到裴寒声之后,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裴寒声却步步逼近,愤怒在他胸腔里惊涛骇浪般涌动了起来。
他再次问:“你要去哪里?”
时眠抬眸,一眼望入裴寒声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不偏不倚地捕捉到了对方藏在眼眸深处浓稠的恨怒。
时眠没勇气再直视他的眼睛,将情绪藏在纤长的睫毛底下,他口是心非道:“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
当下的氛围,好像回到了最初重逢的时候。
那时候,时眠对裴寒声也总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态度。
最近关系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缓和,时眠却再次选择了站在徐风那边。
“那个姓徐的到底有什么好?!时眠,你回答我!”
时眠眼底早已湿润,却在强装冷静:“我没必要告诉你。”
时眠拿了背包后准备离开,裴寒声没有阻拦他,但心里已经想了千万种折磨时眠的方法。
纸包不住火,裴寒声也打听到了时眠有个外甥叫小乐正在当地的福利院,他托了关系,把小乐以领养的名义放在了自己身边。
当江宁辛得知此事后,因为了解裴寒声的手段,连忙赶来劝说。
江宁心说:“他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你想做什么?”
小乐被带到陌生的地方,一直在哭。
裴寒声没带过孩子,也没请人照看,就任这个孩子哭到撕心裂肺。
裴寒声不以为然:“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除了徐风,他对谁都这么冷血!”
说到底,裴寒声就是想把时眠给逼出来罢了。
江宁辛担心裴寒声这么做,小乐会出事,如果这样的话,到时候真的挽回不了了。
江宁辛只能经常过来这里探望,帮忙照顾着小乐。
江宁辛再三跟裴寒声商量:“请个人带吧,我刚好有认识的阿姨。”
小乐这么小,哭了饿了都会哭,但裴寒声都是放任着不管不顾。
他更是不愿意听取江宁辛的意见。
江宁辛只能自己辛苦点,每天都往这里跑。
可裴寒声不知道,时眠跟徐听风回去不久后就生病了,比以前更为严重。
原本在徐听风身边就郁郁寡欢,在得知小乐被裴寒声带走后,因为无能为力,每天都在病床上以泪洗面。
徐听风请了权威的医生来家里为时眠医治,还为时眠专门设立了一个私人病房。
徐听风对时眠用情至深,但他的爱不是无私的,时眠难得愿意再回到他的身边,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徐听风都不舍得放他走了。
时眠别有用心,所以在这期间,还是温和地面对徐听风。
所有人都看得出时眠不怀好意,只有徐听风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梁舟从赵列那里得知了时眠当年的所作所为,更是匪夷所思,长时间跟随在徐听风左右的他,当下没有一刻是不忧心的。
梁舟大概知道徐听风过去发生的一些事,也知晓他因此隐姓埋名,但不知道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是时眠。
梁舟冒着被处罚的风险去对徐听风进行劝说:“先生,他这个人太危险了,您不能再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谁能想到,看起来一脸纯良得像小绵羊的时眠,会做过那样狠毒的事。
那么多人劝过徐听风,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此时,徐听风正拿着一本食谱在研究菜式,他眉头微皱,喃喃自语:“眠眠以前明明很喜欢吃虾仁的,怎么一口都不吃了……”
原来,徐听风正被时眠的胃口不好所困扰。
梁舟无可奈何,看着一厢情愿的徐听风不由地产生了同情的心理。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也有可怜的一面。
明明以他的能力,可以呼风唤雨,却得不到心上人一个真诚的眼神。
这个人还恨不得他死。
时眠甚至可以用吃饭这个事来当跟徐听风交易的条件,他尝试着问:“我如果好好吃饭,你可以帮我打听到小乐的消息么?”
近两天,徐听风不愿意让外界的消息影响时眠,所以刻意将他和外面的事物都隔绝了,让时眠专心养病。
可此时,当时眠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徐听风又于心不忍,开始有动摇的迹象。
他说:“那你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说好不好?”
他总是像哄小孩子一样对待时眠,是旁人难以见到的温柔。
时眠却继续乞求道:“答应我好不好?”
徐听风当即就妥协了:“好。”
时眠追问道:“什么时候?”
徐听风:“今天晚上。”
时眠这才愿意拿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饭。
徐听风忙道:“不急,慢慢吃慢慢吃,喝点汤。”
与此同时,他便安排人去打听小乐的情况了。
但打听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小乐因为经常哭闹的原因,又一次高烧进了医院。
徐听风原本想要隐瞒这件事,但因为没有对时眠设防,导致被他无意间听到了这个坏消息。
时眠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他想保护的人不止一个,所有的坏事接踵而至,让他完全招架不住,最后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第36章 那个在捡垃圾吃的小傻子是时眠……
一年后。
裴寒声彻底失去了时眠的消息。
因为小乐都不能威胁时眠回来,所以很快又被送回了福利院。
不过,裴寒声没有放弃过寻找时眠的念头,这一年时间里,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重,比那年他差点死掉,时眠转头就跟徐听风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恨。
裴寒声甚至说出恶毒的言语,他对江宁辛说:“那次就该让他死在那座危房里!”
不知怎么的,说出“死”这个字的时候,江宁辛的心脏有一瞬发慌,他劝道:“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寒声,你不该产生这样的念头。”
裴寒声却轻蔑一笑:“事到如今,他还值得你维护么?”
江宁辛咽下酸涩,说:“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他的权利,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啊。”
裴寒声顿时就恼怒了,质问江宁辛:“难道我不该有怨恨吗?江宁辛,我一次又一次地忍让和付出,他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当初就不应该放任他离开!”
在不知道徐风的真实身份时,江宁辛还是会有道理反驳裴寒声的说法。
可是,他们却在无意间知道了徐风就是曾经的徐听风。
这无疑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裴寒声心头的那团烈焰越烧越旺,他原本是恨不得两人都去死,如今,他要两人死在他的面前。
裴寒声再次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他失控地大笑:“原来……原来如此!又是徐听风!他们的感情可真是可歌可泣啊!”
当年说徐听风死了想必又是一个幌子或者是故意耍着裴寒声玩的。
让裴寒声不禁联想到:“为了保护徐听风,时眠可真是用心良苦!”
裴寒声彻底癫狂了,江宁辛看着他完全放下所有的正事,似乎掘地三尺都要把时眠和徐听风找到。
裴寒声来真的了,江宁辛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倘若时眠被裴寒声找到,先用他来威胁徐听风,两人可能会被关起来折磨致死,他在裴寒声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对时眠的心软和爱了。
裴寒声甚至为了报复时眠,答应了和董暖的联姻计划。
江宁辛知道裴寒声根本不喜欢别人,担心他一时之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后悔一生的选择。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寒声,你这样做,不仅对不起自己还会耽误别人,你不要冲动!”
裴寒声当下一心只想着报仇,旁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淡淡地道:“我曾经就是思虑太多,才会落到如此下场,宁辛,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心狠。”
他越是心平气和,江宁辛就越能感受到他浓重的恶意。
裴寒声心意已决,在短时间内宣布了和董暖即将订婚的消息,这件事被所有媒体争先恐后地报道着。
没人拿裴寒声有办法了。
在准备订婚的前一个星期,裴寒声收到私家侦探的消息,说在罗川市看到了时眠的身影。
但具体情况不能确定,更是拍不到照片。
然而,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裴寒声就不会错过,他亲自动身前往罗川市。
江宁辛担心会出什么不可逆转的意外,放下手头的事务也跟着裴寒声一同前往,即使这个男人听不进去一个字,身边还是得有个劝说的人。
裴寒声满脑子都是当年和现下的背叛,想起自己曾对刚重逢时的时眠心软仁慈,就可笑至极。
这种人就该死。
据消息称,时眠是出现在了罗川市中心的一个公园里头,于是,裴寒声在这里附近的酒店住下,每天都守在公园等时眠出现。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
接连三天,都没有看到时眠的身影。
江宁辛说:“可能是看错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私心多半是不愿意让裴寒声顺利找到时眠的,毕竟以裴寒声现在的怨气,时眠要是被他找到,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裴寒声却不愿意放弃一丝找寻的机会,他笃定地道:“我会找到他的。”
这个男人浑身的戾气只增不减,恨意随着他的启齿攀附在每一个字眼上面。
直到第四天,江宁辛如前几天一样,跟随裴寒声来到市中心这个公园。
他们每天就是找个位置坐下,然后观察周围的那些人,如果看到某个跟时眠有点相似的人影出现,裴寒声就会像疯了一样追上去。
这天,如往常一样,来往的人流中没有一个人是时眠。
江宁辛再次劝裴寒声放弃:“你每天高调地出现在这里,他有心躲你的话,根本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好话说不通,江宁辛只能用激将法,而他的这个说法,好像就是在暗示时眠完全不爱裴寒声了。
这个敏感的男人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那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得了多久?!”
这时,不远处一个花坛边上发出动静,一群青少年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在嘲笑,甚至有些人开始对那个东西动手,扔东西。
“哈哈哈!这个傻子天天躲在这里吃垃圾!”
“傻子傻子!他好脏啊!”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以后不准你出现在这里!”
从这些声音中,才辨别出那个东西或许是一个人来的。
裴寒声从来都不会多管这些闲事,事不关己地待在原地保持现状。
但江宁辛是看不过去的,起身走过去试图将那些青少年驱赶:“你们做什么欺负人?!快走快走!”
那些青少年看到有成人插手了,一窝蜂地离开了那里。
随即,江宁辛看到了缩在花坛边这个脏兮兮的身影,他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头发长长地遮挡住了他的脸,江宁辛没看清他的模样。他的怀里还护着一个黑漆漆的面包,看起来像是发霉发臭了,身上背着一个已经看不清图案的背包。
这让江宁辛觉得可怜极了,他轻声道:“你别害怕,你饿了是不是?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江宁辛的背包里有饼干,放在刚刚坐的石凳上面。
他跑回来拿的时候,裴寒声不悦地指责他:“别多管闲事!”
江宁辛心酸道:“太可怜了,碰上了就管管吧。”
他拿了饼干就往花坛那边跑。
但这个脏兮兮的人没要他的饼干,只是一直缩在原地。
江宁辛在这里耗费了不少时间,裴寒声心中的烦躁越来越浓烈,终于起身快步走到了江宁辛身边。
“我让你别多管闲事你听到没有?!”裴寒声想让江宁辛离开。
却在他出声的时候,缩在花坛边这个可怜兮兮的人,突然有了异常的反应。
他开始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因为哭声过于凄厉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裴寒声终于用正眼看向了他。
然而,只是一眼,裴寒声便认出了这个人身上的背包和挂在上面的一个小挂件。
背包是时眠之前背过的,这个小挂件,是裴寒声在两人相爱的时候买给他的。
他记得时眠当时喜欢得不得了,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放在床头。
裴寒声突然缓缓地蹲了下来。
江宁辛以为他要伤害这个人,急道:“你要做什么?!”
可裴寒声没有被他影响,而是越来越靠近那个人,似乎在极力看清那长发底下的脸庞。
裴寒声抬手去碰了碰这个人背包上面的小挂件,只听挂件上的小铃铛发出声音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出现激烈且慌张的反应,他将背包迅速脱下紧紧地抱在了胸前,担心被任何人抢走似的。
江宁辛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什么。
直到裴寒声哽咽地对着这个人喊了一声:“眠眠……是你么?”
江宁辛才如遭雷击:“时眠?”
听到这个叫唤,眼前这个人突然起身想跑,却被裴寒声牢牢地抓住,江宁辛害怕裴寒声伤害他,不料,下一秒,这个满身脏污的人被裴寒声抱在了怀里。
所有的狠话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冷静自持的男人抱着怀中人的双手不断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是江宁辛意想不到的场景。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裴寒声对时眠的感情。
“怎么会这样……姓徐的……怎么能让你变成这样……”在这一刻,裴寒声对时眠只有心疼没有怨恨,但对徐听风的恨意更深,因为他怎么能让他最爱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
时眠在裴寒声怀里挣扎,但哭声渐渐变弱,他看起来轻飘飘的,感觉随时会哭断气似的。
江宁辛不得不提醒道:“我们先把时眠带回酒店吧……”
裴寒声同意了这个提议,可这也是一大难事,精神错乱的时眠不愿意跟他们离开。
最后不得不被裴寒声强行抱回酒店,时眠哭闹了一路。
可如今裴寒声哪还舍得责怪他,更没有露出烦躁的反应。
这一点是最出乎江宁辛意料的。
艰难地来到酒店后,时眠也不愿意配合洗漱,裴寒声只能先任他以现在的模样待着。
脏乱的头发,破烂不堪的衣服,手上那个坏掉的面包也不舍得扔掉。
来到房间后就躲在墙角衣柜那里。
“我给你拿别的东西吃好不好?这个不能吃了。”裴寒声蹲在时眠的面前,吃痛地闭了闭眼。
这个男人哪还有半点当初那声色俱厉的模样……
第37章 发现时眠头部的伤势和手臂的烟疤
时眠紧紧抱着怀里那个又脏又破的书包,长了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他总是低着头瑟瑟发抖,这样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恐慌。
他紧紧地贴在墙角,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镶嵌进去似的。
裴寒声红着眼睛慢慢后退了两步,和时眠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江宁辛买了食物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禁红了眼睛。
他问:“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他这种情况维持多久了……”
裴寒声压下眼底的酸涩,道:“要先哄他吃点东西。”
裴寒声从那些食物中挑了一个面包,和时眠手上发臭的那个面包是同一个口味。
他轻声哄道:“这个是给你吃的,我放在这里,你饿了就吃。”
说完后,裴寒声示意江宁辛离开这个房间,留点空间给时眠透气。
但生怕时眠一个人待着会出事,他们还是放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在房间里。
在他们走出房间后,时眠果然稍稍放松了神经,开始敢抬头观察四周的情况。
他饿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手上那个发臭的面包还是今天刚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公园那群青少年驱赶。
裴寒声重新放在眼前的面包十分诱人,时眠想吃,但他又害怕吃了会被人打。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时眠犹豫了大概二十分钟,才敢去把那个面包拿起来吃。
他好饿,吃面包的速度有点快,裴寒声从监控视频里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痛苦地闭了闭眼。
时眠瘦成这样,想必已经维持这种情况很长时间了。
第一次重逢的时候是在“龙记饭馆”,那时候时眠的状态就已经轻易能勾起旁人的同情心,但那个时候,裴寒声还能克制着真情实感伪装成一副冷然的模样面对时眠;
而这一次,噬心腐骨的痛意已经没办法让他再保持镇定了。
不一会儿,裴寒声想再拿支牛奶给时眠喝,却在轻轻打开房门的时候,时眠又被吓得缩回墙角。
“你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裴寒声轻声保证道,旋即快速把牛奶放下后离开了房间。
时眠又是和刚刚一样,犹豫了好久才敢拿牛奶起来喝。
喝了牛奶后,时眠便开始犯困,出事之后,他每天都是睡在公园里,经过的车辆不少,时眠害怕听到尖锐的喇叭声,所以睡觉的时候习惯捂住耳朵。
江宁辛看到这样的画面,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后,只见裴寒声再次进去时眠待着的那个房间里,把他抱到床上睡。
这一觉睡得很熟很沉,时眠醒来后,或许是发现裴寒声和江宁辛这两个人没有伤害自己,所以判断他们不是坏人,才渐渐放松了警惕,变得不那么抗拒。
在裴寒声再次带食物进来的时候,时眠用极弱的音量跟他说了句“谢谢”。
裴寒声受宠若惊,柔声道:“你慢慢吃,吃完还有。”
这次,裴寒声给他带了一盒饭菜还有炖汤。
从前饭量不大的时眠,当下全部吃完了。
吃完饭后,他又开始犯困。
裴寒声尝试着跟他商量道:“我带你去洗漱一下好不好?”
时眠还是不敢正眼看别人,在裴寒声面前,他始终把头埋得极低。
裴寒声继续道:“洗完澡再睡觉,会舒服一点。”
两人僵持了许久,将近花费了一个小时,裴寒声才勉强说动了时眠。
以时眠这个情况,单独进入浴室里面肯定是危险的,所以裴寒声跟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潜意识里对裴寒声没有设防,时眠这次没有抗拒他的帮忙。
不过,时眠不愿意在裴寒声面前脱衣服,所以裴寒声只能任由他穿着衣服泡在浴缸里。
裴寒声蹲在旁边帮他洗头、擦脸……
而他这时才痛心地发现,藏在长头发底下的,除了裴寒声之前知道的旧伤,还有一处新伤。
距离旧伤不远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看起来像是被重物敲击所造成的。
而在帮时眠洗完脸后,裴寒声试图去撩起他的袖子帮他搓洗手臂,却发现上面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不止一次。
愤怒致使裴寒声双目透出血一样的颜色。
他认为这些伤是徐听风造成的。
“徐听风……怎么可以这么对你?!”裴寒声恼怒又心疼。
他不用去掀开时眠的衣服也大概能猜得到,那身上的位置也是伤痕累累。
洗好准备换干爽的衣服时,时眠也是不愿意让裴寒声帮忙,裴寒声只能背过身,轻声细语说服时眠自己更换。
整个过程又花费了三十分钟。
两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时眠倒是焕然一新,但裴寒声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
“你怎么全湿了?”江宁辛不解地问。
裴寒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说话的时候却不经意夹杂着一点宠溺,他说:“像小孩子一样,在浴缸里玩水。”
看到裴寒声没有任何不耐的情绪,江宁辛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你也去洗漱吧,我来看着他……”
裴寒声淡淡应了声,接着去拿衣服进浴室洗漱。
时眠被他们引导着坐在了床上,江宁辛帮他把被子盖在腿上。
但时眠依旧低垂着脑袋,不敢抬眼直视旁人。
江宁辛他们不会逼迫他,人平安在这里,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时眠把他背包上面的那个挂件当宝贝一样,睡觉的时候也要抓在手里。
裴寒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
“睡着了么?”裴寒声低声问。
江宁辛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随裴寒声离开这个房间,让时眠安静休息。
江宁辛问:“要不要买个其它玩具给他?那个挂件都那么旧了……”
裴寒声神色错杂道:“那个挂件……是我买给他的……”
江宁辛一阵错愕,但渐渐了然。
随即,裴寒声言语艰涩地说:“他身上有多处伤疤,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
江宁辛心中一颤:“怎么会……”
后面的话江宁辛没有说出口,他是旁观者,虽然知道徐听风不是什么好人,但徐听风对时眠的爱所有人有目共睹。
让时眠沦落街头捡垃圾吃,让时眠浑身是伤,江宁辛其实不太相信是徐听风的所作所为。
但江宁辛不能在裴寒声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他只道:“先让时眠过一阵平静安稳的日子,其余的事,我托人去查,你先不要插手。”
裴寒声神色难辨,好一会儿才回应了江宁辛。
白天时眠睡了太长时间,导致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他却一直趴在窗口看风景,没有打算去休息的迹象。
裴寒声一直在旁边守着他,但没有打扰他,而是拿了一本杂志坐在旁边翻阅。
时眠很少发出动静,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到了凌晨三点,江宁辛被困意包裹,进来看到裴寒声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也一脸疲惫。
江宁辛劝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
裴寒声却拒绝了:“我来就好。”
江宁辛太困了,不得不先去眯一会儿。
而时眠到了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的,随后也没有睡多长时间,八点左右的时候被饿醒了。
他醒的时候江宁辛也醒了,进来替换裴寒声去休息。
裴寒声必须休息了,他一整个晚上都担心时眠导致彻夜未眠。
江宁辛进来让时眠等他一下,他去把吃的加热一遍。
就十分钟的功夫,江宁辛和裴寒声同时听到了时眠悲痛的哭喊声。
裴寒声洗了把脸才刚准备躺下,立马快步来到了时眠这个房间。
整个空间都萦绕着破碎的哭声,时眠这个模样,把裴寒声的心都疼碎了。
他看起来好难过,像是天塌陷了一样难过。
裴寒声迈着急促的步伐来到时眠身边,他担忧又难受:“怎么了?别怕,别害怕,我在这。”
听到裴寒声的声音后,时眠的哭声有了一丝变弱的迹象,但还是泣不成声。
裴寒声心急却无力,时眠怎么突然哭了他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直到时眠稍稍换了个姿势,裴寒声才在他的怀里捕捉到一份皱巴巴的报纸。
时眠的背包拉开了,想必这份报纸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时眠突然喃喃自语,嘴巴里不断地在重复这句话。
江宁辛上前一步,把声音放得极轻:“时眠,你别怕,发生什么事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但时眠没有反应,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
他好伤心,像一只被抛弃了的流浪狗。
渐渐地,裴寒声不由地联想到徐听风,他对江宁辛说:“是在说徐听风吧……”
毕竟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就是因为被抛弃了。
只是,裴寒声还来不及悲伤,就看到时眠再次摊开那张报纸,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滴落在了上面。
裴寒声这才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是他和董暖即将举行订婚典礼的消息。
“不要我了……”时眠悲恸地道。
第38章 好多止痛药,“我的眠眠,该有多疼啊……”
心口传来一阵接近窒息的疼痛,裴寒声脸上的血色仿佛在一瞬间丧尽。
难言的滋味让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裴寒声试图去触碰时眠的脑袋,在他沉浸在悲伤中没有抗拒的时候,裴寒声温声哄道:“他没有不要你,没有不要你……”
在裴寒声的耐心安抚下,时眠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
江宁辛趁机转移话题,问:“吃的都加热好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酒店类型订的是商务套房,所以有个小的公共区域。
“待在这里太闷了,出去透透气。”江宁辛补充道。
裴寒声在旁边耐心等待时眠的意见,见他稍微有点反应,裴寒声尝试着让他从床上下来,然后慢慢地把他带出房间。
江宁辛买了一大桌吃的,这会儿摆满整张桌子。
时眠被食物吸引了目光,逐渐忘记了刚刚的插曲。
他当下就像个小孩子,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坐下来吃。”裴寒声温柔地对时眠说。
时眠没办法完全卸下戒备,对周围的一切还是保持迟疑的态度,他在原地思索了许久,才敢抬起步伐向前,缓缓地靠近放着食物的桌子。
连坐下的动作也十分缓慢。
桌上的食物几乎都是根据时眠的口味购买的,裴寒声让他自己挑着吃。
时眠犹豫了一下,才敢伸手去拿一个肉包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可胃口大开的时眠身体仍旧不好,吃完饭不久后,时眠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
痛苦的感觉让他没办法站稳,失重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裴寒声也不由地跪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可是时眠没有缓解痛苦,反而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裴寒声方寸大乱,迅速将时眠从地上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叮嘱江宁辛:“去医院!”
江宁辛赶忙追上,一起走到了地下车库,然后开车前往医院。
时眠的情况不容乐观,来到医院检查后才发现,时眠除了显而易见的营养不良以外,还伴随着多种疾病,身上曾经多处骨折后没有休息恢复,导致落下了不少后遗症。
这时,医生走出来语重心长地问:“患者长期服用止痛药这事家属知道的吗?”
这句话把裴寒声问住了,心跳一瞬的停滞让他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宁辛替他问了医生:“请问长期是什么意思?多长时间了?”
医生回道:“应该有两年时间左右了……”
裴寒声的大脑一片混乱,但还是能够快速地理解医生的意思,意思是——在他们第一次重逢的时候,时眠就已经有了服用止痛药的习惯。
医生补充道:“因为长期服用这种药物,身体已经产生了免疫,所以一旦停止服用,患者可能会一时之间承受不住疼痛带来的折磨,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恍惚间,裴寒声想起那次在雨中把时眠带上车后,无意间看到他在车上吃药,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他说时眠怕死,是不是知道缺德事干多了会有现世报。
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这个人,诅咒他要遭到报应。
江宁辛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哑声再向医生确认道:“他身上的那些伤,是不是也有两年以上了?”
医生说是。
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暗下去的天空突然被闪电划开,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重逢后的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裴寒声脑中闪过,所有人都知道时眠过得很苦,却没有人去探究他为什么会这么苦……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暂时没有人能给裴寒声答案。
医生帮时眠做了急救之后情况勉强稳定了下来,时眠被转入特殊病房。
裴寒声缓步走进病房里面,江宁辛跟随他的脚步。
此时,最显眼的除了病床上这个奄奄一息的人,还有他病床前那个残破的背包。
这个背包,从他们在公园相遇的时候,时眠就一直紧张地护着。
除了知道那个小挂件是他的宝贝以外,里面放着什么,裴寒声一无所知。
这时,江宁辛把背包的拉链拉开了,因为想更了解时眠的经历。
然而,他们才发现,里面除了那张写着关于裴寒声和董暖即将订婚的消息的报纸外,剩下的全是止痛药。
一包一包的,用透明廉价的塑料袋随便装着的。
裴寒声把背包夺了过来,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濒临断裂。
好多止痛药。
“我的眠眠,该有多疼啊……”
只见裴寒声把那个背包抱在了怀里,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想抱时眠的,可是时眠看起来太脆弱了。
江宁辛心酸地拍了拍裴寒声的肩膀,勉力地安抚道:“别想太多,以后对他好点,就好了……”
许久,裴寒声才从悲痛中慢慢缓过神,他在时眠的病床前蹲下,注视着这张百看不厌的脸。
时眠打了安定剂之后就一直沉睡着,医生说了,醒来之后可能会承受病痛的折磨,但坚持不能再服用止痛药了。
裴寒声的内心是恐慌的,从前,时眠要是不小心受伤了,虽然会撒娇地跟自己说好疼,但裴寒声清楚,他一直是个坚强的人。
到底是有多疼,才会让他走投无路去买来了这种廉价的止痛药!
裴寒声这么想着,呼吸瞬间就乱了,他哽咽地把五脏六腑的疼痛给压了回去,却于事无补。
这一刻裴寒声才承认,眼前这个人,他很爱很爱。
无论曾经做了什么事,他都爱。
时眠到了下午的时候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到处翻找他的背包。
裴寒声快速把背包递给了他,嘴里还边哄着:“在这里,不急不急。”
时眠看起来有几分惊慌。
他接过背包后,先是确认那个小挂件还在,而后又去拉开大格子的拉链,想伸手去拿止痛药。
可是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就突然停止了。
时眠把手从背包里抽了出来,然后把拉链重新拉上了,他露出戒备的神色,似乎很担心裴寒声发现里头的秘密。
裴寒声终于知道了。
上回时眠头部受伤,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后来妥协后也只是愿意检查头部。
他是怕被裴寒声发现他的伤势吧。
届时,时眠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滴,唇色越来越惨白。
仓皇无措的感觉又在裴寒声心头浮起,他凑近时眠,问:“是不是疼?”
时眠紧紧地抱住被子,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呈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问他第一遍的时候,他没有反应,只是急促的呼吸声出卖了他。
裴寒声的眼底噙着酸涩之意,只能轻抚他的后背,哽咽道:“很疼对吧?”
后面的这句“忍一忍”,他都没办法说出口。
他看着都疼……
可这一次,时眠却躲在被窝里摇了摇头,咬牙道:“不……疼……”
他跟裴寒声说他不疼。
像先前无数次那样,总是习惯把伤口藏起来,不愿意被最爱的人发现。
时眠一直在发抖,裴寒声转身去找了医生,带着担忧和愠怒:“没有办法了吗?就让他这样干忍着吗?!”
医生无能为力地道:“他先前服用太多止痛药了……”
裴寒声紧握拳头,用力地往桌面一捶,怒斥道:“然后呢?!不会找其它办法吗?!”
医生吓得往后躲。
江宁辛匆匆赶来,阻止裴寒声的冲动:“别这样,你快去看看时眠。”
“时眠”的名字勉强拉回了裴寒声的理智,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了时眠的病房。
这人依旧藏在被子底下发抖,靠近时,还能听见一声声克制的抽泣。
裴寒声再也忍不住了,俯身将这个宝贝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声声歉意,是针对重逢时不但没有对这个落魄的人伸出援手,反而一次又一次地为难他而发自肺腑的。
裴寒声待在医院这十几个小时,已经想了不止一次,假如当时及时发现时眠的异常,那么是不是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了……
没有假如。
只有深深的懊悔。
时眠被裴寒声抱在了怀里,背部被轻轻抚摸着,这个男人十分温柔,跟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在自己耳边低喃:“你要好起来……乖宝宝,要好起来……”
时眠感到疲累却窝心,身上的痛感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要好起来……要乖乖的……”时眠确实像个乖宝宝一样,嘴里呢喃着这句话。
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却滴落在了洁白的被子上,滴在了裴寒声的心脏上。
江宁辛进来的时候,眼睛有一瞬间被这一幕刺痛了。
庆幸的是,时眠最后被裴寒声轻哄着睡着了。
只是这种折磨,每一天基本都会上演一次,裴寒声却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眠在疼痛中醒来,又在疼痛中睡去。
然而,这样的局面还不是最令裴寒声肝肠寸断的。
在江宁辛派人调查时眠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当年的真相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第39章 关于当下和当年背叛的真相
江宁辛派去的人得到了一个消息——
时眠跟徐听风离开不久后,某一天,徐听风就被时眠捅了一刀,抢救了三天三夜有幸捡回了一条命,但现在还在昏迷当中。
时眠当时就被徐听风的手下赵列下狠手打了一顿,幸亏是梁舟苦口婆心劝了一番,不然时眠会被赵列当场打死。
赵列勉为其难放过时眠,把他赶了出来,在对徐听风动手的时候,时眠已经因为压力过重而开始精神恍惚了,所以被赶出来后没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
所以,时眠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已经生活了差不多一年。
江宁辛在向裴寒声转达这些信息的时候是流着眼泪说完的。
倾听的男人面上看似没有什么波动,实则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又一次疼得滴血。
只是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为什么时眠要对徐听风动手?”
当初是时眠铁了心要跟徐听风离开的。
这个问题在时眠出现应激反应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这天,江宁辛在和裴寒声说话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徐听风这个名字,他们原以为以时眠当下这个情况什么都不懂,却不料,这个名字让时眠出现了激烈的反应。
“徐听风!徐听风!徐听风……”时眠快速且慌张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却没有像以往受惊那样躲在被子里,而是露出怨恨的模样。
他紧握拳头,哭闹着想要下床。
裴寒声及时把他拉到怀里,把这个奋力挣扎的身体紧紧抱住。
“眠眠,你怎么了?徐听风他对你做什么了?”
失控中的时眠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的哭喊。
到最后,他嘴里歇斯底里地在说些什么,裴寒声听不清,只是不断地哄着他。
直到时眠哭累了,变成了无神地呢喃,裴寒声才听清楚他那字字泣血的言语里蕴含的爱意,时眠说:“我要保护裴先生……”
时眠被安抚着到病床上睡着的时候,裴寒声还因为这几个字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心不在焉地数着耳朵里一声又一声沉甸甸的心跳声。
然而,在他被护士劝着离开病房让时眠休息后。
在走廊上,江宁辛又再次将裴寒声推入了万丈深渊,跌得比上次掉下悬崖时还要惨烈。
因为这次是连同心脏一起粉碎了。
江宁辛眼底的稠墨浓得化不开了,他说:“两年半前,时眠为了防止徐听风再伤害你,试图放火烧死他,最后徐听风侥幸逃离了现场,当时死的是他的弟弟,而时眠……”
“时眠怎么了?”裴寒声心里发慌,眼底一片血红。
江宁辛把苦涩咽下,继续道:“时眠被判入狱,身上的那些伤,就是在监狱里面被人打的。”
江宁辛的话音刚落,一阵浓郁的腥甜从裴寒声的喉咙处猛地涌了出来,吐出了一抹鲜血。
当年,时眠的姐姐也是因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终日抑郁成疾,最后离开了时眠和她年幼的孩子。
而徐听风,哪怕是时眠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还在到处托关系帮时眠减刑,最后才能只判一年。
因为是动用了关系,所以时眠入狱这件事几乎是密不透风的,不然裴寒声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我没事……没事……”裴寒声的身体失去平衡,扶着墙面半跪在了地上,他一开始还企图强装镇定,可是,蕴在心底的眼泪还是随着情绪的崩溃流了出来。
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残酷的事实告诉他,时眠当时不是背叛了他在跟徐听风你侬我侬,享受荣华富贵,而是成天战战兢兢待在一个视为仇人的男人身边,日复一日想着帮他铲除障碍,最后被推入了刀山火海,落下满身疮痍……
那次是这样,那么,一年前的这次,也是这样。
即便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这个人,心心念念的还是,保护裴寒声。
裴寒声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脸,泪水浸过指缝不断地汹涌而出。
在江宁辛的记忆中,这个坚强的男人几乎不会哭。
印象中只有一次,是因为得知时眠和徐听风在一起的消息后,裴寒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一夜。
江宁辛声泪俱下:“都过去了,接下来好好爱他……”他说的每一字都在颤抖。
裴寒声始终无法从痛苦中抽离出来,这对他来说,打击太沉重了。
直到时眠再次醒来,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裴寒声快步入内,来到他的床前。
当下,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不仅有一如既往的柔情,还有数不胜数的疼惜。
时眠经历过的那些,不是一句“都过去了”就可以轻飘飘概括的。
裴寒声无法原谅自己。
或许是因为裴寒声绝望的情感太过浓烈,时眠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突然缓缓地抬手,纠结了一番,然后去握住了裴寒声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像从前裴寒声安慰自己那样。
这样的举动,其实并不能减轻裴寒声内心的苦痛,但他不想让时眠担心,努力伪装成一副乐观的模样。
他哑声问:“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时眠的身体太痛了,住院之后就没什么胃口,但似乎为了让裴寒声高兴似的,他在脑中极力地想着一样食物的名字。
想了想,最后慢吞吞地说:“想吃玉米。”
裴寒声难受地抹了把脸,挤出了一点笑意对时眠说:“好,买玉米给你吃。”
平时这种跑腿的事情都是江宁辛来负责的,当下,他想让裴寒声出去透透气,便建议道:“你去买吧,顺便看看还有其它什么有趣的玩意买回来给他解闷,你比较了解。”
裴寒声淡淡示意了一下,出病房的时候,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时眠一眼。
裴寒声第一时间去买了水煮玉米,然后路过一个精品商店,下车买了一副飞行棋。
从前和时眠两个人的时候也从不会觉得无聊,只要是共同玩一件简单的游戏,都会觉得有趣和幸福。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十字路口发生了交通意外,导致裴寒声被堵在了原地。
一个小时后都没办法挪动车辆。
时眠这边出现了状况,裴寒声离开太长时间,导致他开始出现烦躁的情绪。
但又没办法告诉医生或者是江宁辛实际原因。
时眠当下只会用哭来表达情绪。
江宁辛急坏了,想要打电话催促裴寒声,却担心会造成他的心理负担。
在江宁辛纠结的时候,裴寒声主动打来了电话,开口就是询问时眠的情况:“眠眠怎么样了?”
江宁辛委婉转达:“情绪有点不安,你在哪里了?”
裴寒声如实道:“这边塞车,我想办法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裴寒声的内心愈发不安,于是下了车去路边拦截出租车回去。
留下的车辆被相关部门处理了,只能由江宁辛过去交涉。
裴寒声匆匆赶回来,时眠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小声地抽泣,大概是哭累了,这会儿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眠眠……”直到裴寒声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里,时眠才愿意抬头,这一瞬间,他眼中有稍纵即逝的惊喜之情。
看到裴寒声的出现,时眠是喜悦的。
但时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盯着裴寒声走神了好久好久。
“眠眠,对不起是我来迟了,肚子饿了对不对?”裴寒声极尽耐心,温和地对时眠说道。
时眠没有回应,双目无神地盯着裴寒声手上的动作。
裴寒声不止买了玉米,还买了一些小米糕,正在打开打包盒子。
时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裴寒声的动作,突然去碰了碰他的手。
裴寒声停止了动作,转头看向了时眠,问:“怎么了?”
时眠转而去拿起桌面上的笔,作势要在裴寒声手上画点什么。
裴寒声好奇地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他的发挥。
不多时,一只可爱的小绵羊出现在了裴寒声的手腕上,像是烙下一个印记似的,提醒裴寒声不要再丢下自己那么长时间了。
有一丝酸痛在裴寒声的心底翻滚,他抬起手,忍不住摸了摸时眠的头发,轻声说道:“盖了章,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时眠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个印章,似乎在消化裴寒声所说的这句话,等他慢慢懂了一点后,嘴角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裴寒声买来的玉米和小米糕,时眠并没有吃多少,入院以来,他的胃口始终不好。
眼看病情稳定了下来,裴寒声提出转院的要求。
江宁辛问:“有什么打算?”
裴寒声说:“回南云市。”
江宁辛带着顾虑提醒道:“那边熟人太多,以时眠如今这种情况,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让你上新闻,你和董暖的事也还没有完全解决,你确定要带他回去吗?”
裴寒声坚定道:“嗯,那边有我和时眠的家,我会陪着他,也会保护他。”
南云市的天气和环境,确实更有利于时眠生活和调理身体,所以就算是要遭受舆论的压力,裴寒声也无所畏惧。
第40章 时眠的情况时好时坏
就这样,裴寒声带着时眠准备启程回南云市。
一开始,裴寒声想带时眠离开的时候,时眠是抗拒的,毕竟要他突然跟这个人走,心里难免会对未知的情况产生不安。
所以裴寒声花费了不少时间说服时眠,给他安全感。
江宁辛在旁边看着的时候,也不得不佩服裴寒声的耐性,这个男人平时对其他人或者事都是雷厉风行的态度,要不是因为看见他在面对时眠时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想像他不为人知的这一面。
时眠坐在地上,怎么都不愿意跟裴寒声离开。
裴寒声便在他面前一起坐下,声音始终温和:“眠眠,那边有我们的家,有好玩的好吃的,你会喜欢的。”
时眠没有反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都给你添置,让你舒服的生活,好吗?”裴寒声商量道。
时眠还是没有反应,就是坐在地上不肯跟裴寒声离开。
纠缠了一个小时后,裴寒声仍然没有一丝不耐的情感,语气还愈发温柔:“那你想要什么,留在这里么?”
时眠终于有了点反应,轻轻摇了摇头。
不想留在这里,但也不想离开,这可把裴寒声难住了。
江宁辛在旁边使坏地道:“要不要像骗小朋友那样,说要把他丢下,说不定急了就跟我们走了。”
即使知道江宁辛是在开玩笑的,裴寒声也十分介意,他严肃道:“不要动吓唬他的念头!”
江宁辛叹了口气:“知道了。”
确定裴寒声如今万事都以时眠为主,江宁辛就放心了。
而当裴寒声准备起身去给时眠倒水喝的时候,这个人儿果然怕被他落下似的,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裴寒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等他的回应。
时眠含糊不清地说:“一起走……”
这才顺利把时眠带回南云市。
但坐在车上的时候,时眠显然是忐忑不安的。
他将身体紧贴在车窗处,也不愿意让裴寒声抱着他。
裴寒声破例拿了盒薯片给他吃,他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从前,裴寒声一直不太同意时眠吃这种膨化食品,当下像哄孩子一样,只要孩子高兴就好。
时眠吃着薯片,即使慢条斯理地吃着,还是把座椅弄得到处都是薯片碎。
江宁辛见状道:“要不要请个人帮忙啊?你一个人精力始终有限。”
裴寒声却否定了这个提议:“不用,我自己能照顾好眠眠。”
听到裴寒声笃定的语气,江宁辛也没有再多作劝说。
到了南云市的住处——这里是裴寒声和时眠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
至今,裴寒声的房间摆设,都是保留着当时和时眠在一起时候的模样。
可是进屋后,时眠还是对着熟悉的环境没有放松的迹象,他一直戒备地低着头,裴寒声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他们没有选择在外面就餐,而是让酒店做好送过来。
时眠的情况时好时坏,乖巧的时候就安安分分坐在一旁,吃东西的时候也规规矩矩的。
闹性子的时候就连饭都不吃了,还会烦躁地撕东西。
这是他出事之后第一次来到这个家里住,所以情绪还不能稳定下来。
饭桌上很快就摆满了酒店送过来的饭菜,都是时眠爱吃的口味。
但他没办法静下心来吃饭,而是一直在旁边玩勺子,时不时敲敲碗边,时不时敲敲桌子。
裴寒声倒是不介意,只是担心他饿着。
时眠一路上就是吃了薯片便什么东西都不愿意吃了。
所以裴寒声只能耐心地劝着:“眠眠,喝碗汤吧,其它东西不想吃就不吃了。”
此时的裴寒声就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步步退让。
江宁辛都看不过去了,医生叮嘱过,时眠必须三餐都按时进食的。
于是,这个坏人就只能让江宁辛来当了。
只是他第一次这样,还不太熟练,表情有点别扭。
江宁辛轻轻拍了一下桌面,生硬道:“如果不好好吃饭的话,你就得饿死了!等下也没得吃了。”
他完全没有恐吓的语气在里面,却也让裴寒声同样介意。
裴寒声警告道:“别威胁他。”
江宁辛忍不住心想,这些年,裴寒声威胁时眠的次数还少么,这会儿知道心疼了。
江宁辛白了他一眼,随即解释道:“时眠一天没好,你就会陆陆续续遇到同样的情况,难道每次都放任他不吃饭么?”
裴寒声被江宁辛问住了,无言反驳,但还是舍不得用这样的言语对待时眠,他说:“总之,让他慢慢适应。”
而慢慢适应的结果就是时眠晚饭一口都没吃。
裴寒声担忧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时眠闹情绪的时候,也不怎么理会旁人,裴寒声问十句话,可能都得不到一句回应。
但裴寒声不仅不会感到不耐,还担心惹时眠厌烦。
江宁辛在旁边忍俊不禁,他不由地道:“你歇会儿吧,先让他在那儿自己玩。”
裴寒声僵持在原地。
江宁辛不得不提醒道:“我可没办法天天陪你守在这里,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得保持精力,不然怎么照顾好时眠。”
裴寒声这才愿意起身到沙发上坐一会儿,但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时眠。
时眠一个人坐在墙角,自己玩着裴寒声刚给他买的飞行棋。
这个人看起来是孤独的,连玩棋的模样都让人感到怜惜。
嘴巴时不时在念叨着什么,裴寒声看着十分心疼。
才过了十几分钟就忍不住想要起身去陪时眠。
江宁辛制止了他:“你做什么去?让他自己玩。”
裴寒声说:“我只是看看。”
说着,便朝时眠坐着的方向走去。
裴寒声靠近的时候,时眠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双目空洞地看着,接着又低头继续刚刚的动作。
裴寒声也没有打扰他,只是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沙发上休息。
江宁辛虽然也忙,因为裴寒声和时眠的事,已经严重影响到工作了,但他暂时不敢离开,打算在这里留几天给裴寒声一个缓冲的时间。
裴寒声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去问时眠饿不饿,但时眠就是不吃东西。
大概到了十点的时候,江宁辛饿了。
但他不想吃那些清淡的食物,想点个烧烤之类的。
裴寒声皱眉道:“太清淡了吗?”
江宁辛说:“是有点,总之我现在不想吃。”
这时,裴寒声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时眠的位置,而后说道:“那眠眠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吃饭?”
江宁辛想了想说:“也有这个可能,他在医院住了那么长时间,每天都清汤寡水的,嘴巴肯定很淡,但你可不能再破例了,他不适合吃重口味的东西。”
裴寒声为难道:“但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吃。”
江宁辛知道裴寒声担心时眠,医生也说了,什么东西都能吃,只是不能过量,也要以清淡为主。
沉默的期间,江宁辛以为裴寒声在纠结要给时眠点什么外卖,不料裴寒声突然看了一眼时间,道:“我去超市买点食材。”
江宁辛不解地问:“做什么?”
裴寒声说:“给眠眠做点吃的。”
“这么晚了!”江宁辛道。
可裴寒声坚持:“你在家里照看一下眠眠,我很快回来。”
附近的24小时超市距离住处不远,但裴寒声前脚离开,时眠就开始着急了。
他终于放下手上的棋子,扶着墙面站起来。
江宁辛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过去问他:“怎么了?你想去洗手间么?”
时眠摇了摇头,然后就想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宁辛大概猜得到他是想找裴寒声,赶忙解释道:“他去给你买吃的了,你等一下。”
但时眠大多数是听不进去让旁人说话的,坚持走到大门口,然后开始左顾右盼,等着裴寒声回来。
裴寒声不敢耽误,买了该买的食材后就马上赶回来了。
一回来就看到时眠站在大门口哭泣。
“怎么了?”裴寒声忧心忡忡地朝他们走来。
还未等江宁辛出声解释,便听见时眠一直在说“不要我了”。
裴寒声恍然大悟,时眠只要看不到他,就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苦涩在裴寒声口中蔓延,他把买回来的食材递给江宁辛,然后俯身轻轻地将时眠揽在怀里。
“没有不要你,别害怕……”裴寒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显得珍视至极。
终于,时眠慢慢地平息情绪,跟着裴寒声回到客厅。
裴寒声买了点鸡翅和五花肉,准备烤给时眠吃。
裴寒声回来了,时眠也不缠着他,又重新回到刚刚的位置,靠在墙角捣鼓自己的东西。
五花肉最先烤好,但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看着裴寒声忙前忙后的身影,江宁辛不由地叹了口气。
因为无论是五花肉还是鸡翅,时眠最后也只是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江宁辛边吃着盘子里的食物边看了看裴寒声忧愁的神情,他安慰道:“起码也咬了一口,没有完全白费你的心思。”
不料裴寒声却是在自省,他说:“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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