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玩家接取主线任务, 成为圣子，遵守光明女神的教诲，成为教皇。】
【警告：任务过程中, 玩家将会遭遇与光明女神阵营想法黑暗阵营, 接触黑暗阵营会被污染，污染值到达一定程度，将自动失去圣子身份，视为任务失败。】
……
“我亲爱的孩子，你仿佛一颗明珠, 降落在这世界上，我愿意赐予你最光明的恩赐，将你化作我神圣的化身，你将永远代替我，俯视世人，在你死后, 你的灵魂会飘到天堂，来到我的身边, 陪伴着我。”
“因此，我将对你降下戒律，人生来背负七宗罪,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你必须遵守，并且将其摒弃，净化自我的灵魂, 才能在死后来到我的身边。”
“切记……远离一切令你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的事物, 以最纯正的灵魂, 留存于世间。倘若遭遇令你违反戒律的事情，在灵魂被玷污之前, 自裁保存自己的纯洁。”
平静的女声诉说着对顾沾的要求，其中有些内容，令顾沾眉头微皱。
自裁保存自己的纯洁？人都死了，还纯洁什么？
他睁开眼，见到眼前巨大的圣坛，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温度和无处不在的凝视感。
他忍不住抬头，头顶的太阳近在咫尺，却不怎么耀眼，温和的阳光仿佛一个人的目光，沐浴在他全身。
而他身后，是百米长阶，长阶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许多跟他穿着一样白衣服的虔诚信徒，正匍匐地跪在地上，面朝着圣坛的方向。
虽然都是白衣，顾沾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白衣带着银色暗纹和金色滚边，看上去精致华贵许多。而他身旁，还站着两个上了年纪，同样身穿滚边白衣的男人。
他们正注视着顾沾，等头顶平静的女声彻底消失后，他们才开口。
“请圣子，低头，授冠。”
原来自己开局的身份就是圣子啊，顾沾按照这两个男人所说，微微低头。
眼看他们将圣冠拿起来，放到他的头顶，顾沾忽然感觉不对劲，脚踝处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沿着他的身体往上爬。
这白色的袍子……
怎么挂空挡啊？？
顾沾怎么站都不对劲，只能僵持着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那不明物体却更加放肆，沿着脚踝，一路上行到膝盖。顾沾身体控制不住抖了两下，引来授冠男人的侧目。
他表情严肃，似乎是在责怪顾沾乱动。
顾沾的皮肤很敏感，这种缓慢的，好像有人在轻轻抚摸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戴个帽子怎么这么费劲？
他只能忍住，这一看就是个十分严肃的场合，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圣冠终于戴上，顾沾也得以站直身体，可那奇怪的东西并没有伴随他的动作消失，而是变本加厉，来到更隐秘的位置。
顾沾的表情变幻莫测，表面看上去，冷静严肃，十分唬人。
实际上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自己的白袍内部。
两边的人还在啰啰嗦嗦说些什么，顾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知不觉间，四周安静了。
台阶下的人起身，齐刷刷看着顾沾。
在这样的注视中，顾沾略显莫名其妙。
旁边帮他戴冠的男人连忙解围：“可能是受戒仪式，圣子太累了，女神神迹已经结束，今天的仪式就到这里吧。”
莫名其妙的仪式解散，顾沾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强忍着不适，在侍女的带领下，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居住的地方是一座颇为华丽的宫殿，大理石浮雕柱子，华丽浮夸的穹顶，还有到处可见的白纱帷幕。
顾沾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洗，结果侍女就将他带到一个室内泳池旁。
泳池也是用大理石砌成的，里面的水反射着阳光，似乎很不寻常。
侍女低声道：“请圣子在此处沐浴，这里的水接受光明女神的照耀，可拔除身心的疲惫和污秽，对您的修行有好处。”
言罢，她转身离开了。
顾沾站在那池水旁边，静静看着那水池一会儿，终究还是脱下身上诡异的袍子。
令他惊讶的是，自己小腹和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居然还在。
黑色，光明女神……
这些词汇放到一起，难免让人怀疑这黑纹对于现在的顾沾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副本任务中也提到过，要杜绝自己被污染的可能。
顾沾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黑色纹路，这算是污染吗？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水池，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池水冰凉，冲刷着身体，带给人的感觉是舒服的。
但等到黑色纹路浸入池中时，就不是这样了，细微的疼痛从纹路上缓缓传来，并且越来越严重。
顾沾略微皱眉，却没停止，而是继续讲自己的身体往水中泡。
接着，手臂也入了水。
跟腹部的黑纹不同，手臂上的纹路带来的疼痛感不强。
顾沾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小声呢喃道：“墨柝，是你吗？”
房间里十分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墨柝不知是没有不在，还是故意不会赢。
顾沾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水池边缘，仰头，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睡着，梦中，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
黑色的，黏糊糊的，包裹着他的身体。
挤压感和窒息感让顾沾猛然惊醒，他坐起身子，掀起一阵水花。
与此同时，梦里那些不适的感觉瞬间消失了，黑暗被光明驱散。
顾沾坐在水池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黑纹的疼痛感消失了，他低头一看，纹路还在，变淡了不少。
这水难道还能将这纹路消掉？
他早就看这东西不顺眼，像墨柝在他身上留下的一个印记。
墨柝是个怪物，想出现在星盘空间，就出现在星盘空间。
顾沾看似能牵制对方，实则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若是能在副本中消除对自己身体的影响，岂不是一件好事？
顾沾也摸不透系统、怪物、副本之间的关系，墨柝说过，怪物才是最要遵守规则的。也许，真的有办法制服他，也说不定呢？
顾沾从水池中离开，捞起旁边架子上的衣服。
除去那些镶嵌着金边的礼服裙底漏风之外，其他衣服都挺正常的，袍子下面是质地柔软舒适的阔腿裤。
穿戴好衣物后，顾沾便离开浴池。
门外，侍女正站在门边等着。
见顾沾出来，她低头，小声问道：“圣子今天在浴室内多呆了一个小时。”
“恩。”顾沾淡淡应了一声，道：“加冕仪式有些累，睡着了。”
“圣子注意休息，您的圣体是属于光明女神的，要多加爱护。”侍女说着，转身为顾沾带路。
话虽然是让顾沾注意身体，可内容却让人不适。
顾沾没说什么，跟着这侍女回了卧室。
卧室的风格也跟外面一样，华丽浮夸，墙壁上大片大片的白色，即使在黑夜也有些耀眼。
顾沾躺在床上，拉过床单遮住眼睛，勉强入睡。
梦里又是一片粘稠的黑，顾沾睡得不慎安稳，眼球总是在快速转动，手臂也小幅度起伏。
他睡着了，就没有看到，白色床单边缘，有一抹黑色，悄悄从床底爬了出来。
它钻进顾沾的衣袍底下，顾沾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深深皱起。
很快，梦消失了，黑色的痕迹也很消失了。
顾沾的眉头舒展开，陷入沉眠-
第二天一早，顾沾就被侍女叫醒。
那侍女就站在他的床头，冷冰冰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圣子，您醒了，现在是早读时间，请您立刻前往忏悔室，阅读光明圣卷。”
顾沾瞬间觉得，自己不像圣子，倒像是某种有特殊身份的囚犯。
这个副本还是给了他一些身份设定的，比如说光明女神是这一片大陆唯一信奉的神明。
再比如说，教廷是统治世界的存在，教皇之下便是圣子，拘束这两位都是传达光明女神意志的存在，因此在大陆上地位最高。
看似是一个宗教统治的世界，然而，实际上却是神明直接统治。
圣子和教皇，都是光明女神的工具。
或者说，精美的收藏品。
传闻中圣子的一切都是按照光明女神的喜好来定的。孩童时期就从万千国民中挑选出一些，养在圣庭，等长大后由光明女神选择。
顾沾穿好衣服，站在穿衣镜前。
不知道这个副本属于什么年代，面前的镜子光滑明净，可以完整照出顾沾的模样。
他跟现实中稍微有些变化，银白色的长发及地，原本洁白的肌肤变得更加白皙，穿着一身白衣，镜子中的他仿佛套着一层柔光滤镜，整个人都很耀眼。
这还是他吗？
这根本就不是他。
想到七戒律中的“色欲”，顾沾微微抿嘴。
将要成为圣子的孩子从小远离父母，在圣庭长大，一生不娶不嫁，不能喜欢任何人，不会有任何亲密的朋友，他的心里，眼睛里，都只有光明女神。
很难说，光明女神到底是想要一个人来帮自己统治这个世界。
还是单纯的想要一个赏心悦目的收藏品。
第162章 攻略那个邪神（二）
“圣子, 早读时间到了，请您快一点。”
门外，侍女的催促声打断顾沾的思索, 他的目光终于从镜子前挪开, 转身往前走去。
侍女带着他往忏悔室走，顾沾装若无意问道：“我们不先吃早饭吗？”
他昨天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一醒来就很饿。
侍女的语气很冰冷：“圣子殿下，您必须以最纯净的姿态面对光明女神，早读时要心无旁骛, 肚子里自然也不能装有污秽的食物残渣，这点您一直都是知道的。”
“……”顾沾很难评，他现在去早读，满脑子只有早饭吃什么，也算心无旁骛？
然而，副本规矩不可违抗, 他还是跟在侍女身后，走向忏悔室。
圣庭很大, 圣子居住的地方和忏悔室距离很远，一路上，顾沾能看到各种低头路过的人。他们身上的衣物大多跟顾沾身上的很像, 只有少部分人，穿着银色的铠甲，应该是侍卫一类的角色。
还有一些穿着长袍, 手持法杖的人。
看到这些人的瞬间, 顾沾脑子里就跳出他们的身份。
这是圣庭的长老, 在圣庭中，权利仅次于教皇。
见到顾沾, 长老们纷纷低头，朝顾沾打招呼，态度很是尊崇。
但顾沾知道，他们并非尊敬自己，而是如今的自己，在圣庭内代表着光明女神的意志。
据他所知，光明女神只会降临在年轻漂亮的圣子身上，一旦圣子超过三十岁，或者成为教皇，便再也不会接收到光明女神的神旨。
顾沾很快跟长老们擦肩而过，拐弯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跟在长老们身后。
他脚步无意识一暂停，那人便抬头看了顾沾一眼。
只一眼，顾沾便感觉到不对劲，身体先于思维往后倒退一大步！
便听到那人怒吼一声，朝着顾沾扑了过来。
“不好！是黑暗使者！”
又是黑暗什么东西。
这些神啊，教廷啊什么的，能离开光明和黑暗这两个关键词吗？
顾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人面前，被惊慌的侍女往旁边一推。那人一击不中，便倒在地上，身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此时，刚刚走过去的长老们也被这动静惊动，纷纷跑了回来。
他们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光、水便乱七八糟的扑到那人身上。
可这些咒语没有将火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被黑火燃烧的人似乎十分痛苦，他哀嚎着在地上翻滚，原本隐藏在衣服下面的皮肤也裸露出来，上面刻满黑色的纹路，火焰似乎就是从那些纹路中烧出来的。
长老们将顾沾拦在后面，其中一人皱眉说道：“他被污染得太严重了。”
他摇了摇头，另外一人小声念了某个咒语，光凝聚成一束，朝着那人的脑门射了过去。
光穿过他的额头，留下一个黑色的洞，男人抽搐两下，彻底失去了动静。
他死以后，身上的黑色火焰消失。
顾沾看到，那火焰似乎没有温度，只是让男人痛苦，并未烧毁他的衣服或者肌肤一分一毫。
反倒是那光明的光束，要了他的命。
顾沾忍不住问道：“长老，他还没有死，为什么要杀了他？”
长老抬头，冷冷看了顾沾一眼：“圣子不应该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但凡是被黑暗污染的人，都已经除去，这是光明女神的神旨。”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沾便感觉自己的小腹隐隐发烫。
被黑暗污染，会长出黑色的纹路。
黑色纹路遍布全身，便会烧起火焰。
光明圣庭不接纳被污染的人，一旦发现，会被处死。
顾沾在心里叹气，果然，这任务不是这么好完成的。
眼见事情解决，侍女再次上前催促：“圣子，走吧，早读的时间到了。”
长老们一听他要去早读，连忙道：“早读不能耽误，请圣子快些离开，这里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顾沾就这么被带走了。
很快，他们抵达了忏悔室。
这忏悔室大概真的是用来忏悔的，房间里除了光明女神的神像，供奉神像的桌案，和地上一个蒲团，什么都没有。
顾沾很想问，光明圣经在哪儿。
但总觉得这问题，跟暴露自己是三十万没什么区别。
他到底是没开口，侍女将他留在忏悔室内，就离开了。
这蒲团一看就是用来跪的。
跪在高高在上的神像下，面朝着女神忏悔。
洗涤净心灵中的污秽，全心全意将自己供奉给光明女神。
顾沾来到蒲团旁边，抬头看那光明女神像，为了防止亵渎神明，这神像是没有脸的。她面目模糊地望着世界，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圣子……
“啧啧。”
顾沾忍不住在心里想，当神真好。
如果可以，他也想坐在这高高在上的位置，让自己喜欢的人跪在地上，面朝自己忏悔。
顾沾在蒲团上坐下，一感受到重量，头顶的光束便开始移动。
一左一右两道光打在地上，一些小字浮现出来。
顾沾扫了一眼，顿时头晕眼花。
这不是普通的字，上面凝聚着光明女神的光明之力，看的时间越长，被洗涤的就越深！
这哪里是忏悔室，分明是一个洗脑室。
顾沾迅速将目光挪开，不知是不是忏悔室内光明元素渐浓的缘故，他的小腹又开始不舒服了。
先是有种紧绷的感觉，紧接着，小腹上的纹路蠢蠢欲动，似乎是在他的皮肤下面钻动。
顾沾摁住腹部，低声说：“墨柝，我知道你在这里，别搞这些小动作，出来见我。”
以往他这样叫墨柝，那性格急躁的怪物总是按耐不住现身，可这次，没有任何人回应。
唯有那纹路，依旧在不安分地躁动着。
光明元素还在不断上升，顾沾整个人像是在淹没在水中一样，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
他站起身，企图找点元素淡薄的地方。
谁料，刚一起站起来，便忽然觉得头晕。
好，不让他吃早饭，饿出低血糖了！
顿时天旋地转，顾沾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
好巧不巧，正砸在地面的光明圣卷上。
顾沾很快陷入昏迷。
他却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思维反而越发清醒，只是人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小腹的纹路又在蠢蠢欲动，有什么东西，从他皮肤底下钻了出来。
它似乎很不喜欢这忏悔室内浓郁的光明元素，一出来就在顾沾的身上乱爬。顾沾痒得要死，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它咬破顾沾的皮肤，吮吸他的血液。
忏悔室内的光明元素显然不能忍受“圣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这样戏弄，发了疯一样暴涨。
顾沾整个人被那团怪东西束缚的同时，也感觉到四周温度逐渐上升，灼烫的阳光照着他没有被覆盖的脸，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他便感觉自己身体的水分都被谁敢了，唇开始起皮皲裂。
身上的怪东西好像发现了顾沾的窘境，它开始攀爬，越过脖子、下巴，碰触到顾沾的唇。
那触碰居然是柔软的，类似一个吻。
可怪物恬不知耻，很快挤开顾沾的唇缝，涌了进去。
它撩拨起顾沾的舌头，与它嬉戏。
“唔……”
地上的人拼命挣扎，终于掌控身体少部分的控制权，抬不起手脚，只能牙关用力，想要将那怪物的一部分拒之门外。
虚空中听到有人轻笑，很快，覆盖在下巴出的软肉微微用力，顾沾的下颚就被迫打开了。
进出畅通无阻。
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唇角流出，连四肢都被迫牵制打开，扭曲成羞辱的姿势。
这样放肆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房间里的光明元素，连头顶的光明女神像都开始蠢蠢欲动。
顾沾似乎从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到了愤怒。
但很快，怪物就覆盖到他的双眼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能感觉身体从不同的角度被挤压，一直房间里的光明元素越来越多，好像溺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种情况，就算顾沾再蠢，也意识到，这是他身上的黑纹在和光明女神抗争。
他好像变成了他们俩竞争的棋盘。
就是说，能不能放开他？自己打个痛快？？
这样他真的很难受。
目前看来，光明元素好像真的打不过他身上这个不知名的纹路，覆盖在他身上的怪物动作越来越放肆，重点关照的地方，从顾沾的胸口，逐渐转移到腰腹，又在继续往下……
就在他的腰带一点点被撩开时，门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仿佛受惊一般，烂肉一样的怪物，浓郁的光明元素，都在一瞬间仿佛受惊的贝类，缩回自己的壳里。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顾沾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
第163章 攻略那个邪神（三）
“砰砰砰！”
门外持续不断响起敲门声, 顾沾却浑身酸软，躺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
“圣子？你在里面吗？我要进来了。”
门外响起刚才带路侍女的声音。
她的态度十分强硬, 似乎下一秒就会推开房门。
顾沾还四肢大敞的躺在地上, 绝对不能让对方进来！
他硬撑起身体，朝着外面道：“别进来，我马上出去。”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惊人，连唇角都微微作痛。
顾沾摸了一下唇, 应当是肿了，唇角也破了。
他略微皱眉，硬撑着从地上坐起来。
门外，侍女仍旧觉得不对劲，她轻轻退了推门，问：“圣子, 您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吗？我听到里面有不一样的动静。”
顾沾连忙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认真阅读光明圣卷……连声音都沙哑了。”
侍女好像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您没有遇到麻烦就行, 早读时间已经结束，请您从忏悔室中出来吧。”
顾沾说：“知道了，让我读完最后一段。”
圣子如此虔诚, 侍女也没再说什么。
然而她不知道, 虔诚的圣子正坐在光明女神像下, 背对着女神，悄然撩开自己的衣服。
小腹的纹路颜色再次加重, 犹如浓墨一般，似乎是在嘲笑着顾沾身后的光明女神——是你精挑细选的圣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我染指了。
顾沾收拾好衣服，回头去看身后的光明女神像。
她没有五官，也看不出喜怒。
可顾沾还是无端觉得，女神很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顾沾抬头，淡淡对那神像说：“在自己的神像面前都保不住自己的圣子，就别怪我不够圣洁了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忏悔室-
顾沾在光明女神像面前，虽然很淡然。
内心对如今的现状，却有些焦躁。
从忏悔室回去，他就去圣洗池泡了一个多小时。
从圣洗池出来，顾沾身上的黑纹没有任何变淡的迹象，还是那么黑，那么大。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这光明女神一点都不靠谱，继续发展下去，迟早被发现。
顾沾开始自己想办法。
他脑内有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设定。
比如说，这个世界有神，有魔法，有各种禁咒。
他先尝试着给自己施加光明魔法，收效甚微，于是便想着有没有效力更高的魔法。
可惜，圣子在圣庭内的地位，类似一个吉祥物，有时候，同一阶段甚至会有好几个圣子。
但最终成为教皇的只有一人，在确定这名圣子会成为教皇之前，他们既不会学习到高深的魔法，也不会拥有强大的权利。
顾沾想要效力更高的魔法，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知道圣庭内有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面珍藏着许多古老的书籍。
吃完午饭的自由活动时间，顾沾便来到这座图书馆。
图书馆建立在高塔内，推开沉重的大门，便闻见塔内纸张和木头的气息。抬头，目之所及全是书架，它们建立在墙壁上，紧贴着高塔一路盘旋向上。
书架上的书密密麻麻，看的人眼晕。
好在图书馆有附魔，可以用精巧的咒语召唤出书籍的目录，不同类型的书放在不一样的地方，稍加搜索，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顾沾很快找打，二楼左边墙壁上是自己需要的光明类净化魔法，他便径直走向二楼。
爬楼梯时，腹部的纹路微微跳动，似乎是在想顾沾抗议。
顾沾不理财，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接连几天，他都泡在图书馆，找了许多魔法，也都在自己身上实验。
可效果不太理想，那黑纹时隐时现，给顾沾一种感觉，并不是他的魔法生效，而是黑纹本身有自己的意志，它就是这样戏弄着顾沾。
发现魔法没用后，顾沾便放弃了去图书馆，转而想其他办法。
就在顾沾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他偶尔听圣庭内的守卫聊天，得知过几天，是镇上的百花节。
顾沾好奇上前询问：“百花节是什么？”
守卫们对圣子的好感度还是比较高的，热心地告诉顾沾：“百花节是用来庆祝百花盛开的节日，是光明女神赋予我们阳光，才能拥有这样美丽多彩的世界。镇上会有很热闹的庆祝活动，晚上会有集市和灯会，圣子可以去挑选自己喜欢的花朵，献给女神大人，她一定会开心的。”
顾沾平时是不能离开圣庭的。
他找到照顾自己的侍女，询问百花节的事，竟然意外的发现，百花节期间，自己可以去镇上。
侍女说：“圣子想要为女神进献最美丽的花，这是虔诚真挚的行为，圣庭自然不会阻止。”
顾沾简直叹为观止。
他当然没纠正侍女的想法，趁着这个机会，索要了离开圣庭的凭证。
圣庭内没有解决办法，说不定外面有呢。
第二天，顾沾让侍女带来普通平民穿的衣服，打算出去看看。
谁料，侍女居然带来几件黑色的斗篷，穿在身上，将他从头到脚，遮得密不透风。
顾沾难评地看着那些斗篷，忍不住说：“我说找几件平民的衣服，外面的平民都是这么穿的吗？”
侍女不以为意，站在旁边，硬邦邦说：“圣子怎么可能跟那些平民一样，您高贵的容颜，是女神珍爱之物，不可以与那些贱人分享。”
顾沾：“……”
他在圣庭这段时间，到处走来走去，许多人都看过他的脸。
这么珍贵，不如把那些人的眼睛都刺瞎吧。
他再次感觉到，自己在光明女神面前，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物件。
他根本没法说服这侍女，她好像个机器人。
顾沾跟她讨论半天，最后无奈说道：“要不，你给我换一件白色的吧。”
侍女犹豫片刻，也同意了。
反正用黑色的斗篷和白色的斗篷，从遮挡面容的角度来说，没什么区别。
白色还更接近光明女神。
对顾沾说，白色至少看上去不那么像劫匪。
傍晚时分，顾沾终于忙完自己的事，得以离开圣庭。
临走前，侍女问他，是否需要人跟着。
顾沾拒绝了，她倒是没有勉强，只是送顾沾到圣庭门口，再三嘱托他，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回来。
顾沾感觉自己好像是什么水晶鞋公主。
终于还是顺利离开了圣庭。
这个副本地图不太大，圣庭在一个城镇中。出了圣庭，是一条空旷的大街，顾沾裹着斗篷，一路走到街头，才终于听到些热闹的声音。
几栋建筑之外，隐约能看到明亮的火光。
顾沾拢紧斗篷，走了过去。
倒不是想遵守侍女的命令，只是他这副容貌，在城镇中应该是公开的，被人认出身份，徒增烦恼。
很快他便来到人群中，这百花会确实热闹，四周建筑点缀着彩灯，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道路两旁都是摊贩，其中有一半，都是卖花的。
路上的女人孩子头上大多也带着花环，甚至有些男人头上也有。
人们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轻松满足。
顾沾的打扮在人群中有些显眼，可大概是因为他身上光明元素很浓的缘故，人们没将他当成什么奇怪的人，只是随便看两眼，就不再关注。
顾沾从街头走向街尾，发现前方是一个心中广场，不少穿着黑斗篷的女人坐在广场的喷泉旁，看样子……似乎是在算命。
哦，不对，塔罗牌。
难怪侍女会给他准备黑色的斗篷。
这里这么多塔罗巫师，黑色斗篷也不算特殊。
顾沾在广场上闲逛着，发现去算命的还不少。
但大部分都是算感情算事业。
顾沾不知道她们是真有本事，还是沽名钓誉。
看了一会儿，广场的另外一边忽然走过来一队穿着铠甲的守卫，一看就是圣庭的人。
他拢了拢斗篷，不太想被他们看到。
谁料，身旁的人忽然四散而逃，眨眼功夫，就只剩他自己了。
顾沾有点懵，难不成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有人拽了他肩膀一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顾沾也没搞清楚状况，就跟着那人跑了起来。
两人离开热闹璀璨的集市广场，来到狭窄阴暗的小巷。对方站在巷口查看情况，顾沾这才看清，拉他离开的，是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
应当是广场上数个塔罗巫师中的一个。
女人看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人，便骂骂咧咧回到顾沾面前，道：“你要占卜什么？真是会挑时候，专门找守卫来的时候。”
顾沾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些人逃跑，不是因为他。
而是这些塔罗巫师，跟圣庭不对付。
顾沾来了兴趣，藏在斗篷底下，道：“明知今天是百花节，还在广场上摆摊，你们不知道圣庭不允许吗？”
女人斜了顾沾一眼，道：“还以为你是客人呢，没想到是圣庭的走狗，滚滚滚，我这里不欢迎光明女神的狗。”
说完，她转身就打算离开。
顾沾觉得惊奇，原以为这个世界都只信奉一个神明。
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人就有争端。
他故意道：“可是天下百花都是因光明女神而绽放的，没有她，就没有这个世界，你为什么要诋毁她？”
那女人瞬间爆炸。
第164章 攻略那个邪神（四）
“什么叫天下百花因为她绽放？花朵绽放是因为它自己努力！天上的太阳也不是光明女神放上去的, 你学过天文学吗？知道地球是圆的吗？”
女人激动地骂了一串，随后，怒道：“算了, 跟你们这些被洗脑的人没话说, 滚滚滚，看到你真晦气。”
顾沾确定了，对方跟光明女神好像真的不对付。
眼看她就要离开，顾沾连忙道：“等一下，抱歉, 刚才我只是想确认你对光明女神的态度，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但这里尊崇光明女神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敢轻易确认……不好意思，让你动怒了。”
顾沾言辞恳切，倒是真的让女人停下脚步。
女人回头, 狐疑地打量着顾沾。
顾沾就站在原地，让她打量。反正斗篷严丝合缝, 没有露出半分容貌。
女人沉默半晌，道：“我看你也是有点苦衷，唔, 主要是觉得，你跟我有缘分，算了, 我还是帮你算一次吧。”
顾沾好奇道：“你知道我想算什么？”
女人说：“我能看到你身上的运, 眼下你正被一件事情困扰,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危险……”
女人仔细看着顾沾，忽然又觉得有点疑惑, 不太理解道：“但是你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啊？”
女人不解地张了张嘴。
“咳咳咳。”顾沾没想到，这个副本中的NPC能力这么强，轻而易举就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
虽然没有否定的意思，但被人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
顾沾不自觉放低自己的声音：“但我还是想解决这件事的。”
女人似乎被顾沾的想法给震惊了，半晌没有说话。
顾沾又问：“继续下去，我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所有，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女人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更加仔细地看着顾沾。
半晌，她说：“你能伸出手来，让我看看吗？”
顾沾将手伸出袍子，送到女人面前。
他的这具身体皮肤更加白皙，哪怕只是一只手，也泛着浓郁的光明元素。
女人不喜欢，略微皱眉，但还是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顾沾的手。
她静默半晌，啧啧称奇：“也是稀奇，居然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什么奇怪爱好。”
“你按照目前的想法，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你喜欢那东西……身上有王道之运，换一个思路，说不定能迎刃而解。”
“换一个思路？”
顾沾听后，略有所思。
女人却兴奋起来，她拉着顾沾，走向巷子的深处。
一处台阶旁，女人放开顾沾的手，兀自在台阶上坐下，从怀里掏出几张牌，扣着放在地上，招呼顾沾过去。
“快来抽两张，让我来看看，你能否成功。”
顾沾还在想女人说的换个思路是什么意思，糊里糊涂就过去了。
他也没有多想，随意从地上抽了一张牌，送到女人面前。
上面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线，顾沾从来没在地球上的塔罗牌中看到过这张牌。
但女人拿到后会很兴奋，将那张牌捧在手里，激动道：“成功，大成功，一路畅通无阻！”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顾沾：“你一定要去！”
“什……”顾沾还没搞懂自己要干什么呢，就已经被寄予厚望。
女人的眼神太灼热了，顾沾也不敢继续问，只好懵懂地点了点头。
女人瞬间高兴起来，她将所有牌都收回自己的斗篷李，高高兴兴起身，小声咕哝着什么，朝巷子外走去。
顾沾感觉到，就算再去找她，也没什么用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女人刚才跟他说的话。
顾沾再次回到热闹的中心广场，不知是不是守卫驱赶过的缘故，这里没了穿黑色斗篷算命的塔罗巫师们，只剩下镇民，在街上游览风景。
顾沾又逛了一会儿，没什么奇遇，最终还是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去了。
回到圣庭，侍女就抱怨顾沾出去的时间太长了。
从门口一路念叨到寝室，在进圣洗池之前，顾沾阻止了她：“今天是光明女神的节日，我是为了给女神庆祝，在出门的，你这样一直说，会惹得女神厌烦的。”
侍女最终还是闭了嘴。
在顾沾进去之前，她提醒道：“我并非苛责圣子，只是在过几天，便是圣子的检测仪式，若是您检测不合格，将会失去圣子的资格，在这之前，还是要小心勤奋一些的。”
顾沾心里咯噔一下，这圣子的生活怎么这么缤纷多彩。
还要检测？
他有种预感，自己身上的黑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通过检测的。
但他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天晚上，顾沾便做了个梦。
他终于见到了墨柝。
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墨柝站在阴影处，一半身躯都隐藏着。
顾沾惊奇道：“你又被关禁闭了？”
墨柝挑眉，“你为什么不盼着我点好？”
“关禁闭不好吗？”顾沾淡淡道：“我看你挺喜欢的。”
墨柝咬牙切齿，他知道顾沾这样说就是故意的，想看他生气的样子，自然不会让顾沾得逞。
表情只扭曲一瞬间，很快就恢复平静。
但墨柝身后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容易平静下来了。
它张牙舞爪地从墨柝身后跑了出来，浓如黑夜的颜色，柔软灵活的躯体……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顾沾后知后觉想起在忏悔室发生的一切，哭笑不得的同时，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把他压在忏悔室地面上的奇怪东西……就是墨柝！
墨柝似乎也管不住自己的触手，他回头皱眉看了一眼，那些东西根本不听他的，朝着顾沾的方向就涌了过来。
墨柝似乎不太想让顾沾碰到它们，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对顾沾说：“这是我的副本，它的权限跟其他副本不同，在这里，我会忘掉一些事情，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控制的，你最好……”
离我远点。
这句话还没说完，顾沾便往前一步，凑近了墨柝。
墨柝来不及惊讶，那些触手便争先恐后，包围向顾沾。
它们对顾沾喜爱极了，几秒中的功夫，就将他整个人霸占包裹，并且拉向自己。
顾沾没什么反抗的意思，自己走向了墨柝。
浓墨将两人彻底包围起来，狭小的空间里，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浅浅的呼吸打在墨柝的颈侧，只听顾沾说：“今天有个人告诉我，可以换一种思路，我的邪神，你有想法吗？”
“什么？”
顾沾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轻声说：“在这里，你扮演的角色，应该是与光明女神对立的邪神吧……唔，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称呼，姑且这样叫你吧。”
“我现在扮演的角色，是圣子。光明女神很喜爱我，我经常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从头到脚刮过我的身体，连沐浴时都不放过……”
他的语气轻缓，循循善诱。
连包裹在两人外围的触手都略微停滞，听他说话。
墨柝的目光更是集中在顾沾身上。
他眯着眼睛，似乎很是疑惑，顾沾的态度为何会有这种转变。
顾沾却抬着他的下巴，以自己的唇轻轻碰了一下，耳语道：“你还记得吗？忏悔室里。”
墨柝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虽然会受副本设定影响，但那是在副本剧情进行中，这梦境显然不属于其中。
他记得副本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也记得自己将顾沾摁在忏悔室，做了什么样的事。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光明女神就在高处看着。”
“那个位置可真好啊，我看到的时候就在想，假如是我坐在上面，会是什么样。”
顾沾的声音充满诱惑，一时竟分不清楚，两个人到底谁是怪物，谁是玩家。
墨柝此时反应过来，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顾沾解决困境的办法，竟然是这样的。
“这可真是新鲜啊，你在干什么？光明庭的圣子，你在……”
墨柝眯着眼睛，笑容里尽是调侃：“勾引邪神？”
他反手拉住顾沾的手，以一种更加用力，更加坚定的方式，将他拉进。
手扶在顾沾的后腰上，狠狠用力，将他压向自己。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起，墨柝甚至往顾沾的方向拱了拱腰。
他低头，在顾沾的脖颈旁轻轻嗅闻，低声说：“可我是魔鬼，跟魔鬼做交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这怪物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早已在顾沾的预料之中，可他的反应过于激动，顾沾难以适应。
他忍不住向后挪动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墨柝哪里允许他逃走。
这仿佛送上门的鲜美食物，早已引起他的贪欲。
四周的黑色触手再次收紧，将两人包裹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球里。
球遮蔽了所有光线，漆黑的浓墨中，墨柝低头，准确地掠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要跟魔鬼做交易，魔鬼都是贪婪的。”
黑暗的空间里，响起墨柝低沉的声音。
第165章 攻略那个邪神（五）
荒唐的一夜过去, 顾沾彻底步上一条不归路。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后撩开自己的衣服，发现小腹的黑纹已经蔓延到胸口, 乌黑的藤蔓纠缠着, 紧紧束缚着他的身体，宣告着黑纹主人隐秘的占有欲。
花朵正好盛开在胸口，将他整个人簇拥。
顾沾叹息一声，这怪物的做事风格这么莽撞且霸道。
门外忽然想起脚步声，顾沾猛然站直身子, 收紧自己的衣襟。
身上这些痕迹不可再让别人看到。
然而显示常不如人愿，顾沾刚站直身子，卧室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侍女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守卫。
“带圣子殿下去审判堂！”
侍女冷声呵道。
顾沾挑眉，上前一步，问道：“为什么？”
侍女看顾沾的眼神很复杂, 似乎是心痛，又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女神刚刚降下神谕, 圣子已经被邪神污染！你已经不配做圣子了！”
“快点，把这个罪人带到审判堂去！”
侍女一挥手，守卫蜂拥而入。
被压住的时候, 顾沾面露错愕惊慌，内心却在无比镇定的怒骂墨柝。
他原本只是打算向墨柝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这怪物这么疯, 彻底把事情做死。
这下好, 倒霉的人是他了-
审判庭内无窗, 高高的穹顶之下，是十二个钉在墙壁上的审判席, 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被审判的人。
只有一束光，落在被审判者的头顶。
最中间的位置空着，原本应该属于教皇，可一年前，教皇因为一些意外过世。
圣庭内这两年人丁衰落，原本一共十二位圣子，二十年时间里，不是犯错被逐出教廷，就是不幸夭折，竟然只剩下顾沾一名圣子。
顾沾很受光明女神喜爱，大家都以为他能顺理成章的当上教皇。
可就在这最后一年里，居然收到光明女神的神谕，说顾沾已经背叛了光明女神！
这对圣庭来说，是何等损失，何等耻辱！
审判还没有开始，顾沾已经被判定有罪。
偌大的审判庭内鸦雀无声，顾沾跪在地上，听到前方墙壁上，传来长老们的窃窃私语。
“这要把他逐出圣庭吗？”
“这样的话，我们就一名圣子也没有了。”
“圣子殿下平日对女神那样崇敬，怎么会……”
“光明女神的神谕岂会有错？”
“神谕不会有错，万一是我们理解错了呢？毕竟，除了圣子本人，我们谁也不能直接跟光明女神沟通。”
这句话说完，审判庭内再次沉默了，过一会儿，顾沾正前方一个人轻咳一声，说道：“我们也不想冤枉你，圣子，既然光明女神降下神谕，那么我们就按照神谕中所说，将你送到黑暗森林试炼，假如光明女神庇护你，你将会活着从森林离开，只要你能通过试炼，回到圣庭，圣庭会马上进行教皇的加冕仪式。”
黑暗森林。
这个地方顾沾是知道的。
它位于城镇之外，是一片阳光不可及的危险之地。
将人流放到黑暗森林，跟判这个人死刑没什么区别。
顾沾忍不住说道：“要不你们还是把我逐出圣庭吧。”
以前被污染的圣子，都是直接被逐出圣庭的。
他这话一出，审判庭内一阵哗然。
“大胆！圣庭给你机会，你居然不珍惜！”
“能说出这种话，女神的神谕果然没错。”
在圣庭人眼中，去黑暗森林是再给一次机会，比起被圣庭驱逐出去，生命显得无足轻重。
顾沾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去黑暗森林，假如我能活着从里面出来，你们会为我加冕，让我成为教皇的，对吗？”
经过刚才的对话，长老们已经不太确定了。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都觉得这件事很不靠谱。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圣庭内也确实没有圣子可以替代顾沾。
若是顾沾真的离开圣庭，那他们就得重新去挑选合适的孩子，至少得十几年没有光明女神亲自降临……
这对圣庭来说，也是莫大的损失。
最终，他们还是咬着牙，决定把顾沾送到黑暗森林试炼-
八匹白色飞马，圣庭飞驰而出。
不过半天功夫，便抵达了黑暗森林。
顾沾坐在马车上，隔着老远便看到下方阴沉沉的一片。
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马车停在森林边缘，顾沾推开车门，发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远处，两位长老带着数名护卫，站在石头上看着他。
见他下车，长老扬声道：“圣子殿下，您可以进入黑暗森林了，只要您能穿越黑暗森林，前往森林旁的光明小镇，您便可以再次回到圣庭。”
顾沾眯着眼睛盯着那边看了半天，续而转身朝黑暗森林走去。
刚刚走入黑暗森林，身后便亮起一层光，顾沾回头看，发现长老们已经施展魔法，将他身后的路封死。
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了。
做的真绝啊。
顾沾叹息一声，朝前走去。
走了没两步，头顶的阳光就不见了，树冠密不透风的在头顶交叠着，投下厚重的阴影。
很安静，一点其他声音也没有。
黑暗的气息陈旧且腐朽，一点点弥漫了上来。
黑暗森林里自然也没有路，顾沾只能拨开杂草，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这样下去，不用猛兽来袭，他自己就能在里头迷路，永远出不去。
顾沾停下脚步，施展了一个光明魔法，魔法汇聚成一个小球，一跃穿过头顶的树冠，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光球在树冠上留下一道光，哪怕站在树林里，也能清晰地看见。
顾沾便朝着太阳的方向走，能不能走出黑暗森林他不知道，至少不会迷失方向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幽暗的森林里忽然响起水声，顾沾稍微绕了一下，来到一条小溪旁。
虽然在阴暗的森林深处，溪水还挺干净。
顾沾走了一路，身上站了不少泥土叶片，长袍拖在地上，很是累赘。
他来到溪水旁，弯腰洗了把脸，把长袍捞起来，打算把衣摆撕掉，或者缠在腰间。
就在他思考如何操作时，旁边的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怪物的头，从森林里冒了出来。
它生得一双幽绿色竖瞳，眼角处还森森往外冒着鬼火。整个头都被像蛇鳞一样的光滑鳞片包裹，看到顾沾的瞬间，那鳞片悚然立起，连绿色的眼睛，都变成了红色。
被猛兽盯着的悚然感从顾沾心底冒了出来。
他僵硬在水中，眼神紧紧盯着那怪物，与它对峙的同时，拼命在心里想着，什么办法能将这庞然大物驱逐。
尝试性掐了一个光明魔法，可在这幽暗的森林里，光明魔法惨遭压制，一簇小火花从顾沾指尖冒出来，很快便湮没于空中。
这……
这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出去吧！
顾沾总算知道圣庭那群人的险恶用心了，他们哪里是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分明是想让自己死无全尸！
眼看那怪物越来越近，顾沾叹息一声，轻声说道：“黑暗邪神，你第一个信徒要死在这黑暗森林里了。”
他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说给空气听。
可偏偏，空气听完，有了一点反应。
先是微微的震动，紧接着，是虚空中撕开一道漆黑的口子。
那些眼熟的漆黑触手伸了出来，不等顾沾说话，便朝着森林中的那只怪兽飞了过去。
它们化作一阵黑雾将怪物包围，怪物不胜其扰，注意力瞬间转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怪物就退回森林深处，在顾沾看不见的地方，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哀嚎。四周的树木都被它压倒，然而那些黑雾却没放过它，渐渐的，怪物没了动静。
顾沾身后那条漆黑的口子也渐渐淡去。
不知何时，天黑了，太阳落山，唯有顾沾的光明魔法还静静浮在他头顶。
一束光落在顾沾身上，流动的溪水，白色的长袍，将他衬托得似乎散发着圣光。真是嘲讽啊，光明圣庭的圣子，站在黑暗的森林里，散发着属于光明女神的光辉，而他身上，遍布着某个怪物留下的斑斑痕迹。
没了太阳，顾沾也不能继续往前走了，他只能在岸边找个地方歇脚。
还好，刚才那只蛇形怪兽被黑雾纠缠时，压倒了许多木头，顾沾可以将这些木头垒起来，筑成一个暂时的巢。
只可惜，没饭吃。
顾沾只能饿着肚子，靠在木头上，昏昏沉沉休息。
午夜时分，顾沾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木头上，双手被绑在头顶，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什么，整个人不能动弹。
他只惊慌了一秒，很快意识到，这是某个怪物做的好事。
怪物总是贪婪，白天帮了忙，晚上就要讨回来。
以前只是跟顾沾闹着玩儿，可自从那天晚上，怪物食髓知味，一直暗中跟着顾沾，用目光将他里里外外舔舐个遍。
晚上顾沾睡着，翻身的时候，白色的袍子敞开一道缝，暗中的怪物就忍不住了。
这是讨薪！
讨薪！
怎么算是过分呢？
饿了一天，累了一天，体力已经严重告急的顾沾，发觉那无形的触手悄悄撩开他衣襟时，忍无可忍道：“你做吧，你做完，我就死给你看。”
墨柝：“……”
第166章 攻略那个邪神（六）
十分钟后, 墨柝现身，拖着一只巨大的羊，回到顾沾身旁。
他烦躁地把旁边的树木堆起来, 朝顾沾使了个眼色。
顾沾施展一个光明魔法, 点燃那些树木，墨柝就顺手将羊往火堆旁一扔。
顾沾重重咳嗽一声。
墨柝立刻又把羊拖出来，问道：“怎么了？”
顾沾道：“你见过人类生吞烤羊的吗？”
墨柝：“……”
他又拖着羊走向小溪。
顾沾说：“去下游，不想看见血。”
墨柝：“……”这个人类越来越过分了！！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要把他变成怪物的？为什么要给他抓羊？为什么要帮他烤羊？
还得去下游！！
墨柝越想越生气，拖着羊走得更远了。
顾沾坐在怪物刚搭好的木头床上, 看着怪物一脸不耐烦但听话的去了更远的地方，唇角忍不住一勾。
怪物想同化人类，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类驯服。
过了一会儿，墨柝带着羊肉回来了。
他处理得很干净，皮毛骨头都已经去掉，肉切成大块, 血水用溪水洗净后，只剩下肥瘦相宜的部分。
顾沾是真饿了, 墨柝带食物回来，他也没再拿乔，而是起身, 开始处理这些肉。
墨柝刚开始在旁边看着，发觉用不上自己后，转身就进了森林。
过了一会儿, 抱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果子回来。
顾沾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怪物还挺有眼力劲儿。
他仰头示意他去溪水便洗了, 墨柝就抱着果子去洗。
很快，他就洗好了。
顾沾放在石板上的肉也发出滋滋的响声, 香味遍布森林。
墨柝抱着果子耸动了一下鼻子，道：“你们人类吃的这些都是什么？”
“食物。”顾沾淡淡道，他朝墨柝伸手，墨柝就将一个绿色的果子放在他手上。
顾沾将这个果子切开，舔了一口，微微泛酸。
他顺手将果汁涂抹在羊肉上，确认羊肉已经熟了，便将石板拿下来，就这石板，小口吃起羊肉。
墨柝把果子放在干净的石头上，蹲在旁边，眼巴巴盯着顾沾。
他不犯浑的时候，有点像只大狗狗，顾沾看了他两眼，觉得可怜，就将另外一块自己吃不完的肉往墨柝面前一推：“尝尝。”
墨柝嫌弃地蹙眉。
他又不是人类，吃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
可那块肉散发出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
墨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过去闻了一下。
顾沾忽然笑了起来：“想吃就吃，有毒不成？”
他一笑，气氛陡然轻松了。
墨柝撇了撇嘴，坐到顾沾身边去。
他就算吃，也不肯像顾沾一样用手吃。
而是甩出几道细小的风刃，把羊肉切割成小块，然后悄悄放出一根袖珍小触手，将石板上的肉吞噬。
这些东西不能带给他能量，却能让他心情愉悦。
吃到肉的墨柝眯起眼睛，觉得人类真是会享受。
“你为什么不想变成怪物？你跟人类一点都不像。”吃饱喝足，两人再次聊起之前那个话题。
墨柝真的有些不解：“你们人类世界里，不是只有确定关系的情侣才可以做那种事吗？你引诱了我，却不打算给我任何身份，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不是不道德？”
“谁说的。”顾沾早已吃完，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净手和嘴。
他拉住墨柝的衣角，将他摁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满意地看着怪物这张英俊的脸孔：“我不是神的第一个信徒吗？”
墨柝忽然觉得有点郁闷。
他说的明明不是这个副本里的事。
但他也不了解人类的关系，最终，只憋出一句话。
“顾沾，你真是个坏蛋。”
“唔。”顾沾说，“可我们人类不会在别人不同意的情况下夜袭做这种事。”
墨柝辩解：“我没有做，我为你打猎，还为你处理了食物。”
顾沾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自顾自说道：“不过我现在吃饱了，可以同意。”
“什么？”
方才还埋怨的怪物一下瞪大了眼睛。
没有道德底线的怪物，在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瞬间兴奋起来。
顾沾却摁住他，说：“你慢慢的，我只是个普通人类，禁不起你那么多花样。”
墨柝不满扁嘴，握住顾沾的腰：“所以说，你为什么不肯变成怪物。”
“没有为什么，天快亮了，天亮之前，我还想睡觉。”
顾沾顿了一下，“你的时间不多，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墨柝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人类有一百种办法，让怪物闭嘴。
怪物束手无策。
漆黑的触手再次覆盖了上来，月亮星辰，皆不可见-
第二天顾沾醒来时，墨柝已经走了，只剩下一根松垮垮的触手，搭在他的锁骨上。
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这根触手睡眼惺忪地将自己盘起来，成了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
顾沾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又看向四周，发现墨柝昨天走的时候，还把旁边的空地收拾了一下。
挡住去路的木头拖走了，昨天晚上吃剩的残骸也清理了。
还有弄脏的外袍，也洗干净挂在一旁的树杈上。
挺不赖的。
顾沾慢吞吞起来，将外袍穿上。
昨天采来的果子还剩一些，肉其实也有……但这东西不好储存，顾沾又烤了点吃，剩下的就留在原地，便宜来往的小动物了。
剩下的果子带上，留着后面吃。
他又跟在太阳后面跑了一天，期间也遇到过不少造型古怪的野兽，都被脖子上的别致项链给解决了。
第二天晚上，他找了个树杈勉强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发现旁边的石头上放了两条鱼。
人虽然没有露面，顾沾却也知道是谁做的。
他挑眉将这两条鱼烤了。
副本总是刁难玩家，而他却好像在副本通关之前，找到了通关的捷径。
第三天时，顾沾终于见到了森林的边缘。
圣庭的人真的在森林之外都设立的魔法结界，大老远，顾沾就看到散发着微光的罩子覆盖在森林外围。
他们说让他一个人走出森林，但没说从什么地方出来，想必是只要离开便可以。
顾沾走上前，用手触摸那层罩子。
跟以往被阳光沐浴，感觉温暖不同，此时的他，只觉得这层罩子灼烫得过分，令他很不舒服。
罩子似乎也没想到，蕴含这样丰富黑暗元素的生物，居然敢碰触它。
从顾沾与罩子接触的手掌底下开始，罩子散发出一阵阵水波一样的光纹，快速四散开来。
没多时，曾经载着顾沾来到这里的飞马，便从天而降。
长老们从马车里出来，与罩子里的顾沾四目相望。
他们似乎很惊讶顾沾能活下来，但来不及高兴，便有人发现了顾沾身上的异常。
他已经完全被黑暗污染了。
能从黑暗森林里出来，除了受到光明女神的庇护，还有一种办法。
被黑暗同化。
“怎么会这样……”几名长老心神重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沾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罩子，他戳了戳脖子上的“项链”，黑色的小触手从沉眠中醒来，沿着顾沾的肩膀，爬到他的手上。
在触手接触到罩子的瞬间，那罩子便破开一个洞。
紧接着，整个结界就碎裂了。
再无可以阻挡顾沾的事物，顾沾走出了黑暗森林。
在他走向长老们的时候，长老们脸上居然露出惊恐的神情。
顾沾挑眉，道：“我按照约定离开了黑暗森林，你们是否也要按照约定，带我回圣庭？”
“你……你这被黑暗污染的怪物！”长老惊恐后退，看上去，像是要对顾沾出手。
缠绕在顾沾脖子上的小触手发觉有针对顾沾的危险，自觉负担起保护顾沾的重任，它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膨胀，仿佛一条巨蟒，缠绕在顾沾身上，将他完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长老们彻底应激，各色魔法咒语飞了出来。
眼看就要打在顾沾身上，顾沾身后黑暗的门忽然打开。
墨柝缓缓从门中出来，他未落地，却先从后方将顾沾拥住。顾沾身上的触手化作一阵黑雾，笼罩在两人身侧。
墨柝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长老们：“你们要对我的信徒做什么？”
长老们的表情惊恐无比，“是，是邪神！”
“他召唤了邪神！！”
“圣子已经被玷污了！快跑！”
他们甚至顾不上把手头的魔法释放，掉头就跑！
连旁边拉马车的飞马也被影响，躁动地撩着蹄子。
顾沾没想到墨柝这个时候就出来了，他掰开墨柝紧紧环绕着自己的手，走到飞马旁边，将缰绳解开，还这些马儿自由。
飞马们飞上天空，长老们也惊慌失措的逃离。
墨柝没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不满地看着顾沾：“为什么要挣脱我？你不喜欢我出现？”
顾沾没有回头看他，淡淡道：“你想多了。”
“我没想多。”墨柝走到顾沾面前，强行掰正他的身体，令他望着自己的眼睛，郁闷地说：“你不是要求我帮你解决麻烦吗？”
顾沾一直低着头不肯看墨柝。
墨柝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含着笑意。
当墨柝说出句埋怨时，顾沾终于忍不住了，他抬头看了墨柝一眼，唇角微勾，随后踮起脚尖，往墨柝唇角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自己往长老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墨柝顿时又变成了一只狗，摇着尾巴，跟在顾沾身后。
“你还要回去吗？他们恐怕不会再接纳你了。”
第167章 攻略那个邪神（七）
顾沾头也不回地说道：“做圣庭的圣子, 不是你交给我的任务吗？我当然要回去。”
墨柝皱眉。
他不知道人类中有一句话，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只觉得心情郁闷, 想让顾沾别再回去了。
“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你堕落的模样, 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你的。”
墨柝想了想，道：“你回去，不仅不会被圣庭接纳，还会受到惩罚。”
顾沾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墨柝。
他居然是笑着的, 似乎很开心：“这不是正如你的意？假如我被圣庭的长老杀死，就会在这个副本化作怪物，永远成为你的信徒，追随者。”
墨柝听了，并不觉得开心。
永远变成他的信徒？
他的信徒为什么要被副本里的一个NPC杀死？
墨柝的身形消散，取而代之, 是黑雾缠绕上顾沾的身体。
黑雾中传来墨柝虚幻的声音：“跟我走吧，我也可以让你变成怪物, 不要跟他们玩了。”
“不行。”顾沾推开探到自己脑袋旁边的雾气，说：“我现在还是个遵守规则的好人，万一呢, 说不定他们肯接纳我呢。”
墨柝沉默了一会儿，郁闷地说：“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跟我作对。”
顾沾笑了。
是啊。
故意的。
又如何呢？
顾沾收拾收拾正准备出发, 先前飞走的飞马, 居然又回来了一匹。
它站在马车旁边不肯离开, 顾沾想了想，上前, 道：“你是想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飞马仰首嘶鸣一声，似乎是在回应顾沾。
顾沾回到马车里搜寻一番，找到了马缰和马鞍，给飞马安装以后，就可以骑了。
他翻身上马，缠人的黑雾又冒了出来，贴在顾沾耳旁说：“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也可以去带你去。”
顾沾勒紧马缰，说：“马儿能带我去的地方，就不劳烦你了。”
墨柝听完这话，瞬间郁闷，赌气不再开口。
顾沾夹了一下马肚子，飞马居然也能领回顾沾的意思，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它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飞翔，半天功夫，便抵达一座小型城镇。
如圣庭所在的小镇一样，眼前这座不知名的小镇，也基本都是白色的建筑，人们穿着白袍走来走去，也是光明女神的信徒。
顾沾从马车下来，就穿着一身黑色，刚一落地，就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太浓郁了，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被发现。
众人指着他，大声喊道：“他是光明的叛徒，别让他踏足我们的土地！”
说完，一群人随手抄起旁边的各种工具，扫帚、拖把、簸箕……等等，就朝着顾沾跑了过来。
挂在顾沾脖子上的黑色项链蠢蠢欲动，就要变大，将这些人全部串成一串烧烤。
就算是副本里会刷新的NPC，死了也是会流血的。
顾沾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画面，便后退一步，摁住脖子上的黑色项链。
那小触手委屈极了，扭动着，也无法挣脱顾沾的手。
可这也不是办法，那群人马上就过来了，顾沾实战了一个光明防御系魔法，在自己面前生成一面光盾，挡开这些普通人的扫帚拖把。
看到光盾，那群人更加生气，嚷嚷着：“他居然还敢使用光明女神的魔法！”
顾沾挑眉，感情在这个世界，连魔法都有署名权。
空气中自由自在的光明元素根本不抵触黑暗，那怕顾沾脖子上缠绕着墨柝的小触手，也没影响自己召唤这些光明元素。
所有一切，都只是光明女神为了巩固自己的信仰，施加的限制罢了。
顾沾将他们隔绝在外面，警告道：“别再往前了，不然受伤的是你们。”
那些人根本不听，也许在他们心中，光明女神的神谕，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顾沾不禁皱眉，神明这种东西，总是会让人犹如远视的人，只能看见远方的路，却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
眼看自己的出现在镇子上引起暴动，顾沾也不奢望着能和平解决问题了。
他放开捂在小项链上的手，喊了一声。
“墨柝。”
黑色的雾气一直跟在顾沾身后，听到呼喊，几乎是瞬间凝聚成型。
在他身后的人形暧昧地将他拥住，在他耳旁低声说：“还是得我来吧？”
顾沾简直不知道怪物这莫名的攀比心从何而来，他和光明女神比就算了，为什么要跟马比？难道给自己当一匹交通工具，很值得骄傲？
顾沾语气淡淡道：“是的，没你不行，快点帮我。”
墨柝满意的笑了，他像是个拿到糖的小孩儿，满足于顾沾的这一两句话。
随后他抬头看向城镇的居民。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居民们好像认出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神明”，他们的行动有些停滞。
但很快，光明女神对他们的洗脑就压制住了一切，这些人还是冲了上来。
墨柝眯着眼睛，身旁的黑雾忽然变换，他们跟小镇居民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远，天空的太阳被阴云笼罩，小镇居民离开阳光的照耀，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晴明。
他们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神”战斗。
伴随着头顶的阴云越来越重，居民们眼里短暂的清明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迷茫和崇拜。
他们忽然跪在地上，朝着顾沾和墨柝朝拜。
口中还大喊道：“这是我们的神明，我们的圣子！”
好家伙。
饶是自己的目标就是这样，但亲眼目睹，顾沾还是觉得离谱。
“因为你是这个副本的造物主，他们才这样遵从你的意志吗？”
顾沾问。
墨柝笑了：“他们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盲从，盲从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失去自我的状态，不是吗？我可没有动什么手脚，只是捏造了一些这样属性的人，把他们放在这个世界而已。”
他凑到顾沾耳旁，轻轻的嗅闻，道：“虽然有些副本的怪物，会对自己的副本进行高强度的捏造，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是他们自己所为。唔，当然，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大的。”
“不过你也没有机会看其他的部分了，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吧。现在他们是你的信徒了，我的圣子，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顾沾也笑了，“当然是成为他们的教皇，这不是你给我颁布的任务吗？”
墨柝放开顾沾，身影再次消失在黑雾中。
只留下声音，静静在回荡在空中。
“去做吧，我的圣子殿下，我给予你等同于我的权利。”
很快，便只剩下顾沾一人。
眼前的城镇好像还跟刚才一样，但顾沾知道，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同。
刚才用来追打他的扫帚和簸箕还丢在地上，人们却已经跪在地上，成了他的信徒。
顾沾沉默了一会儿，对地上的人说：“起来吧。”
在城镇落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住，这些居民们很热心，当即就空了房子出来，给顾沾居住。
这些居民好像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像是真的在过日子一样。
墨柝说，讲究一点的怪物，不会让自己的世界彻底陷入混沌。
怪物之间也有理智的差别，有些怪物能像人类一样生活，还能前往其他怪物的世界，扮演其中的角色。而有些怪物，已经化作真正的“怪物”，它们没有理智，没有思维，只有本能和欲望。
像是之前经历过的相亲相爱一家人那个副本，怪物明显就是已经混沌。
而副本中的NPC，除了定点刷新之外，好像跟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造物主也不能左右他们的行动，因而，副本中总是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顾沾在小镇住了一段时间，小镇居民一直虔诚的想要给他重建“圣庭”，顾沾阻止过几次，居民却根本不听，没办法，顾沾只能让他们去做。
又过了几天，他们竟然自动选拔出侍奉他的人。
这些NPC自作主张过头了，顾沾坐在简易的“圣庭”室内，望着窗外还在施工的花坛，眉头紧锁。
他身后，黑雾逐渐凝聚成型。
“在烦恼什么？”墨柝问。
顾沾说：“这些NPC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听话。”
“你不要将他们当成NPC，当你置身副本时，他们对你而言，就是真是存在的人。”
墨柝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过分妖气肆溢的脸上，居然是认真的神色。
顾沾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的话里有话，半晌，问：“你在教我怎么构建一个副本？”
“唔。”墨柝发出一个音节，不置可否。
顾沾说：“若是我变成怪物，想必也不用考虑这些。”
墨柝之前说过，怪物之间亦有区别。
有跟他一样，可以每个副本到处乱窜的，也有跟小秀孙静秋一样，即使变成怪物，仍旧囚困于自己的命运，不得解脱的。
顾沾十分肯定，墨柝之前说要将自己变成怪物，绝不是将自己变成跟他一样，可以自由行动的怪物。
而是要将他自己的副本打造成一个牢笼，把自己当成一个玩具，收藏进去。
只是最近，墨柝的想法，好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第168章 攻略那个邪神（八）
顾沾坐在凳子上, 回头仰视站着的墨柝。
墨柝的目光看着窗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顾沾挑眉：“所以, 我应该怎么办？顺应他们的意思？”
墨柝道：“不是你要建立一个新的圣庭吗？别忘了, 你的任务还在呢，教皇要做的事情很多。”
顾沾道：“我建立新的圣庭，那么教皇的职位也应该由我来定义。”
“理论是这样的，但世界是一台运转的机器，有一个螺丝松动, 就会罢工崩溃，你想要得到一个结果，至少得让这台机器运转起来，不是吗？”
墨柝眼中的笑意更深。
顾沾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有点后悔勾引了这个邪神。
原本只做光明女神的一个收藏品，抵抗邪神的入侵，成为教皇就可以了。
现在倒好, 他给自己揽了一份需要维护世界和平的倒霉差事，要做的事情比之前更多更复杂。
“去看看吧。”
墨柝说。
顾沾只好起身。
两人刚出门, 就见一群居民抬着木头，从庭院中走过。
看到顾沾和墨柝，他们眼中闪过狂热, 放下木头，开始朝着顾沾和墨柝跪拜。
很微妙。
曾经顾沾是圣子，他站在授冠仪式上, 衣袍下是邪神的分身, 他得按耐住自己的躁动, 才能不被发现，躲躲藏藏, 藏藏匿匿。
如今，邪神大大方方站在他身后，这些人仍旧称呼他为圣子，严重缺尽是狂热。
顾沾微微点头，让他们起身，询问今天的修建进度。
中间偶尔有顾沾经验不足顾及不到的地方，墨柝便会出言提醒。他的威严比顾沾更甚，有他插话的，沟通起来往往更加容易，结果也更令顾沾满意。
这一天忙完，墨柝都跟在顾沾身边，顾沾总有种错觉，墨柝好像是在教他如何构建一个世界。
晚上，忙完一天的顾沾洗完澡，回到房间，便看到墨柝站在床边，并无离开的意思。
顾沾扫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回你那边？”
墨柝很少在没事的出现，每次来找顾沾，要么有事要做，要么要做。
顾沾看他这样，也不像是有事，就想把他撵走。
墨柝却笑眯眯道：“我看你们人类经常睡觉，睡觉是什么感觉？我想试试。”
顾沾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墨柝仍旧是一脸新奇，显然是没睡过。
这怪物想一出是一出，顾沾懒得管他，掀开被子，就躺在床上。
站在窗边的墨柝也要往床上去，顾沾一把摁住被子，皱眉道：“你没洗漱，别上来。”
墨柝一顿。
他低头看看自己，他又不是人类，身上连尘埃都不会沾染，怎么会脏？
顾沾显然不是因为脏才这样说。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墨柝上床。
墨柝一扁嘴，露出委屈的神情。
他很快消失在房间里，顾沾以为他放弃了，就拿出今天的账本，开始算账。
房间内光线昏暗，顾沾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发酸。
于是决定明天再看。
将账本收起，刚撩开被子准备躺下，就发觉身旁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墨柝已经躺在旁边。
他倒是真的去洗了澡，身上衣服都没了。胸膛线条流畅的肌肉上沾着水珠，一张脸倒是惯有的无辜，朝顾沾笑了笑。
顾沾唇抿紧，道：“你弄湿我的被褥了。”
墨柝一顿，瞬间蒸干自己身上的水分，连带着被褥也弄干了。
顾沾：“……”
这怪物真是铁了心想要跟他一起睡觉。
顾沾默默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旁的怪物居然是有温度的，比寻常人体温还高，像是窝了只大猫。
顾沾怎么躺怎么感觉不舒服，对方皮肤裸露，一不留神，就会蹭上。
而且，他还越来越近。
顾沾翻了身，背对着墨柝，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后背忽然紧贴上一大片温热，隔着布料，感觉到胸腔内心脏跳动。
顾沾的四肢被按住了，严丝合缝的抱住。
“嗯嗯。”墨柝特别真诚的说：“离你远一点，够远了吗？”
顾沾：“……”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阳光正好。
顾沾的手脚还被压着，回头看，怪物居然也睡着了。
他呼吸绵长，不知道梦到什么好事情，唇角微微勾着。顾沾俯身仔细看，这怪物真是天造地设一张好脸，谁看了都要羡慕。
长长的睫毛翘着，在眼睑留下一道阴影。唇型也好，看着就很好亲。
顾沾俯身，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结果怪物就醒了，眼睛没有睁开，伸手将顾沾揽住，翻了个身，将他压住。
墨柝的眼睛这才睁开，睁开的一瞬间，仿佛蛇类的竖瞳，眨了两下眼，才恢复正常。
“你偷亲我。”墨柝控诉道。
顾沾摸上他的眼皮，墨柝就顺从地将眼睛闭上，任由他摸着。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顾沾好奇问道。
墨柝道：“没什么，它本来就是那样的，我不太喜欢，就改了一下。”
“每天都要改？”顾沾问。
“唔，是，差不多，有时候懒得动，也会保留。”墨柝拉过顾沾的手，也亲了一下，道：“扯平了。”
顾沾好笑地把他推开，道：“起床了。”
墨柝头一次睡觉，对床的依赖正是巅峰。
他觉得，床才是真正的怪物，它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在那儿摆着，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上去。
墨柝赖在床上不肯起，顾沾也不管他，自顾自去换了衣服。
等他走出房间，怪物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当怪物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现在，可以省去梳洗更换衣物的时间。
有了墨柝的帮助，圣庭的修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小镇的居民自发组织起传教部门，开始去更远的地方传教。他们用的手段都比较平和，顾沾就没多加干涉。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信徒好像增加了。
每日来面见顾沾的人越来越多，还好居民给他修建住所的速度够快，不然顾沾就要在低矮的民房里见这些信徒了。
顾沾站在刚修好的黑暗圣庭中，叹息道：“这刚盖好的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甲醛。”
墨柝居然知道那是什么，在他身后悄悄现身，将他拥住，低声说：“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复杂的化工材料，你不用担心。”
顾沾回头看那些复杂的家具材料，挑眉。
它们看上去不像是纯手工打造的。
墨柝更加用力地拥紧顾沾，在他耳边嗅闻：“我们有魔法。”
也对。
顾沾想转身离开，可身后的人粘着他不放。
旁边有信徒经过，看到两人黏在一起，都是一脸笑容。
他们会说神明与圣子是天生一对。
对顾沾不再有那么多约束，多数的事情，都按照顾沾的想法来。
虽然，顾沾还是会偶尔觉得，自己是神明的收藏品，只是收藏自己的神明，换了一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顾沾都快忘记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这天清晨，顾沾刚刚起床，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他掀开墨柝打在他身上的手臂，穿衣服起身走出房门，就看到外面一群人拉拉扯扯。
他的教会刚刚成立不久，其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更像只是集中生活在一起。
平日关系都不错，顾沾很少见他们如此焦躁的吵架。
便上前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见到顾沾，仿佛看到救星，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圣子大人！我们的货物被劫持了！”
“劫持？”顾沾眉头一皱，从台阶上走下去，道：“说来听听。”
那人将事情前因后果一说。
他们这个小镇自从成立这个黑暗圣教以来，在附近的名望直线上升，有很多人来找他们通商。镇上就发展了一条通商之路，往来商贩，十分热闹。
可前几天，有一群人将通商之路拦住，不让他们走，还说他们是异教徒。
一听到异教徒这三个字，顾沾就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他站在台阶上，一时没有说话。而这时，墨柝从里面出来了。
他睡眼惺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问，径直走到顾沾身后，就要把他抱住。
顾沾觉得，被这个副本同化的，不光是自己，墨柝也差不多。
他应该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个怪物了吧。
但时间总是往前走的，副本的主线总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今便是了。
想也知道，那些拦住他们商线的，肯定是光明圣庭那边的人。
顾沾也很惊讶，他们居然憋了这么久才出面。
他的心情有点微妙的烦躁，见墨柝还是如此黏糊，忍不住耸了耸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震开。
“怎么？”墨柝这时候才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问顾沾怎么了。
顾沾道：“到你干活的时候了。”
因他口气不是很好，墨柝露出委屈的表情，道：“我不是你的神明吗？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差？”
顾沾道：“我还是更想当光明圣庭的圣子，要不然，你放我回去吧。”
墨柝：“……”
墨柝如今也算是了解顾沾的性格，每次遇到这种他开始胡说八道的情况，那就是心情很不好了。
他只好从顾沾身上挪开，转头看向台阶下的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教会里的信徒，比起顾沾，更信服墨柝。
因为他们知道，顾沾是他们的领头人，而墨柝，是每次做事的。
将之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墨柝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视为与我们宣战，诸位，准备战斗吧。”
“什么？”
信徒们都很是惊讶，没想到墨柝会向前迈出这么一大步。
顾沾也很惊讶。
墨柝说完，就回头看着顾沾。
眉毛微挑起的样子，像是在问顾沾怎么样。
顾沾也向他挑眉，不说话。
墨柝转身，问信徒们：“光明与黑暗总有一战，此时不出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信徒们微愣，似乎被墨柝的话震慑到。
顾沾知道，与光明圣庭的绝对，墨柝是一定要出手的。这又是墨柝的副本，顾沾索性不管，站在旁边看热闹。
第169章 攻略那个邪神（九）
墨柝说完那话之后, 也没有马上路面，而是让信徒们前去斡旋。
只是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关系，陡然紧绷。顾沾偶尔出门, 都能感觉到外面紧张的氛围。
属于他的圣庭慢慢完工, 建造在中央广场中的雕塑，不再是光明女神的模样，当然，也不是墨柝的模样。
而是一个放大版的顾沾。
顾沾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竖在广场上，询问之下才知道, 是墨柝让他们这么做的。
墨柝说：“黑暗神教成型，我将会退居幕后，这样有利于你巩固权利。”
顾沾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怪物在搞什么大事情。
墨柝则笑而不语。
时间又在慢慢过去，一段时间后，整个小镇的居民都知道光明圣庭是自己的敌人。
光明圣庭那边也不断派人过来骚扰。
终于, 两边的教徒便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一个大雨夜，黑暗圣庭的一栋建筑被光明圣庭的人击毁, 黑暗圣庭的人愤怒地集结，朝着光明圣庭的方向而去。
顾沾没有睡，站在窗口, 看着外面落下的大雨。
墨柝就在他身后，漆黑的袍子在他身上，宛如浓夜。
他从后面抱住顾沾, 轻轻在他耳后印下一吻, 低声道：“我去去就回。”
顾沾回头看他, 却见墨柝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从墨柝离开开始，顾沾就感觉到十分不安,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大部分人都去跟光明圣庭对峙，留下的人少得可怜，墨柝这么一走，竟然给顾沾一种，身边都空了的感觉。
也许是这段时间，墨柝一直跟着他。
顾沾最终还是没忍住，他实在没办法在大后方等待结果。
不出所料，这应该是他在这个副本里的最后一天。
雨稍微小一点的时候，顾沾换了方便出行的衣服，去后院将那匹飞马牵出来。这老伙计看到顾沾十分高兴，高高的昂起马蹄，朝他嘶鸣。
顾沾上前，给飞马套上缰绳，摸了摸它的马鬃，低声说：“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帮帮我吧。”
马儿似乎听懂了，喷了两下气。
顾沾翻身上马，迎着雨滴，朝着光明圣庭的方向飞去。
跟黑暗圣庭这边自然黑夜不同，光明圣庭里有大量照明设施，隔着大老远，便能到一个巨大的光罩，笼罩在城市上空。此时此刻，光罩内时不时炸开一朵朵类似烟花一样的东西……那应该是长老们在使用魔法。
离光罩稍微近一点，顾沾就让飞马落地了。
然后去掉马的缰绳，拍拍它的脖子：“你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仿佛听懂顾沾的话，马儿抬了一下蹄子，用下巴拱了拱顾沾。
顾沾摸了摸它，便朝着光罩内走去。
他还没进入光明圣庭的城镇范围，便看到城镇的光罩内升起一朵巨大的黑色烟花，与此同时，更亮的光在天空中炸开。
隐约能看到光明女神的神像，她似乎很愤怒，扭曲的面部浮现出充满怒意的五官。
但很快，她的神像就被黑雾淹没，冲散，化作一道道不甘心的光，与黑雾纠缠，搏斗。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当光明女神与墨柝的战斗开始，下方的烟花数量都变少了。
顾沾看了一会儿，发觉光明女神还是不敌黑暗，在不应该她发光发亮的黑夜里，被一点点压制下去。
夜色重新占据天空，星辰日月闪耀，澄净的天空，看不出一点大战过的痕迹。
伴随着战斗结束，光明圣庭占据的城镇上空的光幕也消失了。
城镇中的居民被外面的动静惊扰，一栋栋建筑亮起光。
而就在这时，顾沾忽然觉得身体充盈着力量，轻飘飘的。
耳边也响起墨柝似远似近的话，“我将加封你为黑暗圣庭的教皇，从此领导这个世界。”
“这里的人们，归你统御。”
顾沾微微一顿，总觉得墨柝这话，说的好像不仅只是指副本里。
但来不及思考，系统的播报声音便到了。
【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目标，成为……唔……成为……】
系统有点卡壳，半天没有说出“教皇”那两个字。
顾沾说：“我从未失去圣子的身份，顺理成章成为教皇，难道不算完成任务吗？”
系统：“……”
但他说得对，被放逐到黑暗森林，是光明圣庭对他最后的考验，是以圣子的身份进行的。
从圣子到教皇……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系统终于还是妥协了，继续说道。
【恭喜玩家成为教皇，通关副本……】
它又卡壳了。
副本名为“光明圣子”，出去一个黑暗教皇，还算名副其实吗？
此时，墨柝的声音横插进来，懒洋洋纠正道：“更改副本名称<邪神和他的教皇的幸福生活>。”
系统：“……”
系统似乎倍感屈辱，顾沾也为这个名字感到脚趾抓地，忍不住说：“快点结算吧。”
再不结算，谁知道这怪物还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系统在这时，跟顾沾达成了诡异的意见相投。
【恭喜玩家通关，正在传送。】
【奖励稍后结算。】
话音刚落，顾沾眼前就黑了。
他被传送出去了。
“诶诶诶。”
耳边似乎响起墨柝不满的声音，可传送中的顾沾五感失灵，也听不太清楚。
这副本就这么结束了，有点潦草，总觉得很多事情，都没有结束。
顾沾再睁开眼，人已经在纯白都市了。
只是这纯白都市……怎么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湛蓝清透的天空被红色的云霞所覆盖，红光漫天，映衬着地面的建筑，也散发出诡异的红色。两旁的建筑被损毁严重，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整座城市都透露出一股萧败。
顾沾很是惊讶，纯白都市不是类似安全区一样的地方吗？
这里的建筑能被摧毁？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沾打开系统，联络余叶舟等人。
余叶舟的回信倒是很快，他没有说很多，只是让他回工会驻扎地。
顾沾第一时间就往工会赶。
路上经过一个蜂巢，发现蜂巢的建筑也被摧毁。
而且损坏程度比旁边的建筑严重，显然就是主要攻击目标。蜂巢内用于服务玩家的机械人瘫倒在地上。
一群穿着红衣服的人正从蜂巢里出来，他们神情狰狞，眼角发红，十分狂热。
看到路过的顾沾，几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其中一人还朝着顾沾竖了个中指。
倒是没是上前来攻击顾沾，顾沾有惊无险的过去，终于到了山泽工会的门口。
余叶舟和须臾正在门口等他，见到他的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询问：“还好吧？”
“还好。”顾沾点头，问道：“纯白都市怎么了？”
余叶舟长叹一声，道：“大家都在里面，进去再说吧……你这次进副本，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顾沾微微一顿，这次副本性质特殊，他光是为了监督那些居民修建黑暗圣庭，就用了不少时间。
没想到竟然跟外面的时间是同步的。
那这样一算，自己至少走了一个多月……
顾沾道：“没什么，只是进了一个建造副本，需要一点点盯着他们搞建筑。”
“你说那个怪物墨柝的副本，是个建造副本？”余叶舟很是惊讶。
进副本的时间太长，顾沾都快忘了，自己进去之前，是跟大家说过，那副本归属的。
“咳咳。”顾沾轻咳两声，道：“情况有点复杂，我也进去再说吧。”
他很少这样欲言又止，惹得余叶舟多看他两眼。
不过眼下，明显是纯白都市的情况更紧急，余叶舟也没心思八卦，带着顾沾往里走。
很快，他们进了工会内。
工会内的建筑倒还完整，路上也遇到不少人，只是大家神情慌慌，跟之前大不相同。
议事厅里，桑月和杨琳已经等待多时，见余叶舟把顾沾带回来，两人都起身迎接：“你终于回来了。”
“还以为你留在副本里当怪物了呢。”桑月半开玩笑道：“那我们就只能去副本里看你了。”
顾沾道：“差一点。”
桑月叹息道：“那真是太幸运了，你也看到了，以我们这种情况，想要进副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顾沾问：“我路上看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前几人对视一眼，终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海潮的人疯了，他们先是引诱新人玩家去副本，成为他们变成怪物的垫脚石。后来这个行动被系统发现，全游戏公告禁止这种钻空子的行为，还把海潮已经变成怪物的人，从他们的副本中扔出来……”
“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怪物就越狱了，来到纯白都市，他们是可以攻击这里的NPC和玩家的！而且，只要跟他们组队，自动就会变成怪物阵营，唔，你可以理解成，以前的纯白都市都是绿名，玩家之间不可以互相攻击，但是他们一来，就变成红名了。”
“对。”余叶舟点头，“一开始他们只是在街上打砸，后来人越来越多，行为也越来越过分，攻击一些小型工会，攻击蜂巢，屠杀NPC，他们好像非常憎恨这个游戏，想要把这里的一切规则都破坏掉。”
桑月扯着唇角冷笑，道：“能不憎恨吗？他们想要加入怪物，却被怪物扔了出来，恼羞成怒了。”
“原来如此。”顾沾点点头，道：“系统能把他们怪物的身份驱逐，那就不能做点什么，改变一下如今的现状吗？”
余叶舟摇头，“它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很有限。”
顾沾在副本中已经意识到了，副本的所有权归怪物所有，怪物想要更改副本的名称，系统也只能同意。
“那怪物们呢？”顾沾问。
“怪物？”余叶舟吃了一惊，似乎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仔细一想，假如系统只是用来管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防御攻击手段，那出现这样的混乱，该怎么办？
好像只能从怪物身上找补了。
余叶舟却道：“可系统这样做的初衷，不就是不想让怪物来纯白都市吗？它会为了驱赶海潮的人，放怪物出来？”
桑月也道：“这么久了，也没动静，应该不会吧？”
顾沾很难跟他们解释，目前的玩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怪物的口粮。
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怪物服务。
当然不存在什么怪物不能来纯白都市的说法。
怪物能不能来，他们不是已经做过实验了吗？不管墨柝还是小秀，都能到纯白都市，只是力量被压制。
系统存在的意义是维持这个世界，保持秩序和稳定。
如果秩序被破坏……
顾沾道：“怪物没有来，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比如说，他们的领头人沉迷副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第170章 幕间
“不知道那些怪物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顾沾道：“现在工会成员都在什么地方？”
余叶舟道：“基本都在工会领地。”
顾沾道：“既然纯白都市失去秩序，那物资也运不过来了吧？”
“恩。”余叶舟点头，“是这两天才运不过来的, 之前下单, 还会有机械人来送东西，后来海潮把道路阶段，机械人就过不来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战乱的标准，先想办法占领几个物资基地。”
“物资基地？”
余叶舟和桑月对视一眼, 从顾沾的话中，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海潮目前只是在纯白都市作乱，他们的仓库里也有很多物资，大家都在自保，并且等着系统出手，便没有想过, 跟海潮分庭抗礼。
“好奇怪啊。”桑月小声说，“这明明是系统的地盘, 我们却要在系统的地盘上，跟玩家开战？”
顾沾看了她一眼，道：“他们已经不是玩家了。”
“……好吧。”桑月低声说, “那听你的，如果要主动出击，我们就需要一个计划了。”
“没事, 这个我来解决。”余叶舟道：“其实还有几个工会跟我们一样, 都躲在自己的领地里没有出面, 我可以去联系一下他们。”
顾沾坐在旁边，略微揉了揉眉心。
余叶舟注意到他的动作, 道：“你先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们来搞定。”
“恩。”顾沾应了一声。
一来是他确实累了，二来是很想回去看看自己的星盘空间。
更何况，这种合纵连横，他并不擅长，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吧。
工会领地内有他的房间，桑月带他过去，进了房间，顾沾先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便躺在床上，进入了星盘空间。
进去以后，热闹的人声将顾沾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熟悉的街道上，两旁来来往往，都是人。
他们穿着黑色的袍子，手中拿着东西或者空手，基本都在和身边的人交流。
忽然，一个人注意到了顾沾，他微微一顿，便朝着顾沾跪了下来，口中还大喊道：“我们的教皇冕下！”
顾沾：“……”
这仿佛触发多米诺骨牌反应，街上的人一个又一个跪下去，顾沾这才意识到，这是先前在墨柝副本中，他经营建造的那个小镇。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被当成奖励，发到星盘空间了？又或者是墨柝硬塞过来的。
不管什么都有可能，但顾沾现在最关注的，是原本住在星盘空间的人去哪儿了。
顾沾让地上跪着的人起来，问道：“你们可知道附近有没有一栋医院一样的建筑？”
这些人对医院这个概念十分陌生，顾沾问完，仍旧一脸茫然。
顾沾只好将精神病医院的样子给他们一一形容。
说完之后，这些人恍然大悟，道：“那不就是教堂圣殿嘛！教皇冕下请随我来。”
街上的人群分开，留出一条通道给顾沾行走。
顾沾一看这情形，分明是所有人都打算带他去教堂。
他连忙道：“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只安排一个人领我过去即可。”
他左右看看，目光落在最先说话的男人身上：“就你吧。”
男人受宠若惊，当即又要下跪：“是我的荣幸！”
顾沾连忙阻止他：“不要多礼，快走吧。”
那人才打消下跪的念头，走在顾沾前面带路。
顾沾穿越小巷，来到城镇尽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建筑，它好像是中世纪与现代的结合，有高耸的尖顶城堡，也有平房的医院宿舍。
带路的男人说：“那里就是教堂了。”
不知道这副本自己进化出了什么奇怪的剧情，找到医院就好。顾沾松了一口气，跟男人道谢后，独自一个人往教堂走去。
越往教堂走，顾沾便越感觉四周安静。
那种安静，并非是因为声音，而是仿佛教堂和小镇是两个世界。
明明回头，还能看到热闹的小镇，和站在道路尽头，目送自己离开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明白什么，顾沾说要自己回教堂，他没有跟着。
顾沾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教堂门口，华丽的拱门上缠绕着玫瑰，微黄泛旧的建筑在红玫瑰的衬托下，更加颓靡了几分。
铁艺门本就开着，顾沾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里敞开了。
他在外面的时候，看到过精神病院所在的方向，进门之后，就朝着那边走去。
这里面的路不太复杂，总给顾沾一种熟悉感，他很快便来到精神病院的大门口。
原本的大门和招牌居然还保留着，看着那褪色的红色大字“精神病院”，顾沾感觉有点分裂。
门内，小秀和孙静秋已经感觉到他的存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顾沾，小秀拧紧的眉头终于放松一点，她深吸一口气，道：“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顾沾打开门，走了进去。
精神病院的一切倒还是跟以前一样，走到中央广场，便看到墨柝的鱼人塑像仍旧矗立在喷泉中心。
小秀解释说：“我们发现外面多了一座小镇之后，也出去看过，不过那边的人好像没办法到这边来，经过考虑，我们还是留在这里，想等你过来。”
“恩。”顾沾点了点头，目光仍旧落在人鱼雕像上。
这尊雕像好像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质感不再是那种干巴巴的石膏，而是变成了更通透的大理石材质，脸颊、指尖这些地方，甚至散发出莹白的玉质感。
小秀好奇地盯着顾沾：“所以，外面那些变化，跟你有关系吗？”
顾沾点点头，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前往墨柝副本的事。
因为小秀和孙静秋知道墨柝的身份，他告诉她们的，反而比告诉余叶舟等人的多。
小秀也很快明白顾沾星盘空间发生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她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你……变成怪物了？”
顾沾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星盘手表，道：“我也不知道。”
他仍旧有系统，可以去纯白都市，没感觉自己的SAN值降低……这算怪物吗？
可玩家是不会拥有这样庞大的一个副本空间的。
对，星盘手表，就是他的副本。
星盘手表松绿的表盘上，秒针还在一下一下走着。
他一直以为，这个手表是通关第一个副本的奖励。
可现在却忽然意识到，也许……也许这手表，是他自己的东西。
生来有之。
“没关系，是不是怪物，都不重要。”顾沾放下手臂，说：“我还是我，没有变化。”
小秀听得长叹一声。
顾沾在这些事情上，总有些别人没有的定力。
顾沾道：“你们继续在这边生活吧，那边的教堂也可以去看看，至于小镇上的人……他们过来，你们就说，是教皇的侍从，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四周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好像精致的空间，忽然刮过一阵流动的风。
不远处小镇的细微动静，竟然传到这边来了。
小秀也往小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之前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过来，现在倒是大概了解一点了，没有经过副本主人的允许，这些NPC是不能乱走的，如今你说他们可以过来，他们大概就真的可以过来了。”
顾沾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不少人正在朝着这边移动。
顾沾说：“可以让他们去教堂，但是不要靠近医院这边。”
小秀点头，“我明白。”
顾沾没有出去见人的打算，便将孙静秋和小秀安排前往教堂接待小镇居民，自己则继续坐在喷泉旁。他摸了摸雕塑的鱼尾，道：“出来吧。”
雕塑毫无动静，顾沾却没打算离开，仍旧坐在那儿，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白色的雕塑忽然露出颜色，材质也从硬质的大理石变成柔软的人体。
墨柝一屁股坐在原本雕塑的底座上，懒洋洋地用尾巴撩拨着喷泉的水面，道：“叫我出来干嘛？”
顾沾道：“你把你的副本送我了？”
“怎么可能。”墨柝挑眉，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从底座上下来，摇曳着尾巴，来到顾沾面前。
他又做出那副极乖巧的模样，将下巴轻轻地放在顾沾的腿上，仰着脸朝着他笑：“那是你的自己的力量，力量对怪物来说，是很珍贵的，我可不舍得把我的副本送给你。”
顾沾摸摸他的脸，这个角度的墨柝实在是乖巧。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在别人的地盘，就知道卖乖装巧，自己的地盘嚣张的狠。
顾沾的手沿着他的脸，一路摸向他的脖颈、后背，以及浸泡在水中的鱼尾。
最后停留在鱼尾最圆润的位置，低声说：“外面的纯白都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管？”
墨柝漫不经心地晃着尾巴，说：“那是系统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沾下意识觉得这怪物没说实话。
系统，系统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想要对付海潮那些人，应该就是要让怪物出手。
而自己眼前这个最大的怪物，明显在偷懒。
顾沾搂紧了他，低声说：“你变成人鱼，人腿也没有，想必是不中用了，我记得你在副本里跟我说过，只要你不行了，就可以让我来……”
“你敢！”人鱼立刻呲牙露出利齿，一跃而起扑到顾沾身上，顾沾身体不稳落入池水中，清澈的水扑了他满脸，头又被墨柝的手臂拖着，没有没入水面。
趴在他身上的墨柝用鱼尾垫着他的身体，咬牙切齿地说：“你休想，你们人类……不讲规矩！”
顾沾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怪物这么在乎上下之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怎么不讲规矩？这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
墨柝的表情一顿。
恩，男人床上的话……能信吗？
当时顾沾眼噙泪水，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他只是想哄着人类乖乖听话……自己到底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早忘了。
墨柝用尾巴仔细地将顾沾缠住，附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你不就是想让我插手纯白都市的事儿吗，我来，别总是跟我聊这个……顾沾，我想你。”
他说着，又变得黏黏糊糊起来。
怪物的直球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顾沾面无表情地伸手将他推开，道：“我们才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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