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拍卖
◎顾拾:酸酸酸,醋醋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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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啊啊啊啊啊啊别问我为什么尖叫, 我就是想化身为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终于懂那种被可爱到想昏倒是什么感觉了,老公真的好可爱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想亲!muamuamuamua!】
【顾拾:?】
【顾拾演我!顾拾真的在演我!我也倒在了地上!】
【】
最近位的摄像机将两人叠加躺在地板上的身影全部框进去。
两只手按着宣从南后背, 他起不来也没打算起, 随意地趴在那里。
他们像躺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广袤无垠的天空下,忘记了时间与空间。
只有宣从南知晓, 顾拾在他眼前突然倒下去的那一刻,心脏倏地揪紧的恐怖感。
爸爸妈妈就是突然离世尽管没让他亲眼所见。
这个世界可能每天都有人去世,宣从南在上下学的路上曾经见证过。
他知道自己是个冷漠的人。
陌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在遭受什么, 他都没办法做到共情。
对这个世界回馈的恶意, 宣从南仅擅于用“不懂”又或“尖锐”来面对处理。
爱他至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无人伴他长大,他这样的性格刚刚好。
得知顾拾身体无碍,他只是想自己倒在地上,宣从南隐隐发慌的心跳才逐渐平稳。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知道自己刚才很不好。
“别吓人!”反应过来的宣从南抬手给了顾拾胸口一拳头。
不重,但明显。
顾拾有点儿被锤懵了。
他抱着宣从南不撒手,面容些微怔愣。
躺着的姿势不能被立在客厅的几个摄像机拍到, 弹幕怎么哀嚎让他们起来说话都没用, 宣从南与顾拾看不见。
“你打我?”顾拾怀疑地问道。
“打你怎么了?”宣从南又给他一拳,“又没打疼。我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我能不知道吗?你看什么看?”
无比鲜活生动的宣从南, 世间所有东西都比不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拾忽而笑道,“从南,你真的要不你再多打我两下吧。”
宣从南:“?”
怎么有人会又这么奇怪的要求,像變态似的。
“松手, 让我起来。”他一手撑地一手按着顾拾的左肩, 不想趴着。
【呜呜呜呜呜我就说不止我一个人想让老公骂我两句吧, 故事特码更会玩儿好吧,他让老公打他!】
【可是老公打人真的好娇啊啊啊啊啊,南南你就再打一下顾拾嘛,打他打他打他!】
【让顾拾跪下挨打,嘶哈嘶哈斯哈斯哈.jpg】
【啊?!前面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再说下去,你们就涉及某字母圈了!】
【南南老公那么单纯,不要带坏他,顾拾快让南南踩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的天呐,你们竟然玩儿得这么大这么开放吗?”尹倦之从二楼看到一楼什么情景后,人尽皆知地喊着说,“综艺、别人的家、客厅啊,直播——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敢玩儿叠罗汉?”
宣从南站起来整理头发,闻言道:“你说的都是坏话吧。”
“嗯?”尹倦之一时没明白意思。
坏话不都是背着人说的?他光明正大怎么叫坏话?
宣从南笃定道:“肯定没一句好话。”
尹倦之道:“哦,原来你说的是正反义词啊。”
“哼。”宣从南不理他了。
说话期间顾拾帮忙拢起他的长发,用皮筋儿捆住。
宣从南站着不动,任他帮自己。
“老夫老妻。”尹倦之心满意足地评价道。
宣从南仍然回敬:“哼。”
引起弹幕一阵哈哈哈,及对小尹总惨遭无视的怜爱。
—
今天出发要去的地方需要嘉宾带上来时的东西,居住场所同样在下个场地。
傅文的别墅靠近海岸,这次他们去对面。
飞机半小时抵达,很迅速。
节目组有私人飞机,已提前申请过航线,只等嘉宾登机了。
“坐”一道确认的声音微弱响起,后面的乘坐工具没有名字,像是经受阻碍突兀地卡在喉咙深处。
听见这道询问的人齐齐看向宣从南,宣从南却没注意到这些眼神,垂着睫羽不再说话。
他们在录节目,嘉宾原本就要适应节目组的所有规则。
“从南?”顾拾牵住宣从南的手,意外地摸到一片冰冷。
他看着镜头说:“导演,有没有去对面的其他方式?”
宣从南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天空,晴朗的,阴霾的,光芒万丈的,万里无云的。
在他所有的天空油画里,天空里可以有很多东西。
自由翱翔的鸟儿,随风飘落的花瓣,一切都是自由的。
有树影,星辰;有明月,风筝。但就是没有飞机
可是他小时候的画里是有飞机的。
顾拾牢牢握紧宣从南的手,低唤:“从南。我们坐船去,你别紧张。”
傅文满头雾水:“啊?怎么了?飞机很快啊。”
疑惑的他看实时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我英俊潇洒的傅文傅导啊!怎么游乐园和飞机的雷点全被你精准踩到了啊啊啊啊啊啊,换个方式吧,赶紧听顾拾的坐船!不能要飞机啊!】
【当年宣总和孟夫人是飞机失事】
【靠,不会吧(惊恐.jpg)】
【十一年前的新闻可以搜一下,宣总确定飞机无法落地,冷静地和宣氏总经理联系,当时宣氏与其他公司的合作要做好,不然宣氏将股份让出赔偿,没让合作人吃一点亏。宣总与其夫人的葬礼吊唁者特别多】
【宣运霆真的特好一人!】
【玛德,操,我的南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爸爸妈妈最后和南南联系到了吗?我的天啊,我哭死了】
【】
傅文:“。”
“两个磨人的小妖精”傅文坚强微笑,然后声音从幕后传过来,“坐船去。明早能到,出发吧嘉宾们。”
“晚上在船上过。”
飞机半小时的航程,轮船需要大约十五个小时。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幸好傅文做事喜欢准备两套方案,他有私人游轮,船线和航线同时申请的。
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以防万一。
日落西下,站在微风拂过的游轮甲板上,宣从南甚至有些疑惑乘坐工具为什么变了。顾拾安静地陪在他身边,长发偶尔被吹到额前,他会伸手帮忙拂开。
“大海。”宣从南低声道。
顾拾立刻应声:“嗯。”
宣从南双手握住栏杆,上半身往外探,顾拾抓住他一只胳膊道:“你回来点儿,我害怕。”
“我就探出去一点。”宣从南身体往回稍了稍。
顾拾道:“你不怕水了?”
宣从南道:“嗯?”
“哦,我是说,”顾拾改口说道,“你不怕水吗?我觉得我有深海恐惧症。”
宣从南摇头:“不怕。”
他痴迷地盯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像是在看一个久违的知心好朋友。
“小海豚特别可爱。”宣从南说道。
顾拾道:“你之前见过?”
“嗯。”宣从南道,“17岁看海的时候见过。”
他在心里默想,这是我新生的地方。
宣从南说道:“顾拾,谢谢你。”
这个人有时候好像和自己合为一体,总是能无比精准地捕捉他情绪的变化,还以此请求节目组做出改变。
宣从南觉得以后他可能再也不会遇到像顾拾这般好的人了。
他越来越珍惜和顾拾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是这样会不会变得越来越依赖他?
顾拾:“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跟我说谢谢。”
宣从南笑起来,又道:“顾拾,不客气。”
顾拾拂开他脸颊边的一缕长发道:“嗯。”
【玛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温馨的感觉,给我这个像铁一样冰冷的女人都看感动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鄙人已死多年,现在尸体暖暖的。(张嘴大哭.jpg)】
【看出双向救赎的味道,我不想谈恋爱,但我想看故事和南南一直谈美美的恋爱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咔咔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看爱看多来点儿!】
【】
甲板空间很大,有两张圆桌和十几张椅子,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晒太阳——今日的余晖。
微风将海面吹起一层浅浅涟漪,金橘色的夕阳翩然起舞,星星点点的光辉像星星。
“你们俩站在栏杆边干什么呢?说什么悄悄话啊?”尹倦之喊着说,“傅导提供了红酒,过来喝两杯?反正明天才到,今天就当游艇聚会啊。”
提起喝酒宣从南便想到某件事,当机立断摇头:“不喝。”
他特别强调地说道:“顾拾不喝。”
“呦 ~~~ ”尹倦之很懂地指着他。
把视频外面的很多观众带得一起呦,全都懂。
宣从南知道尹倦之肯定又胡说了,没理他。
左右无事,他将画具和简易画架从包里掏出来,先迅速画了张眼前的大海。
两小时画完,天色灰暗。
乔晃第一个举手,喊:“从南!这幅画卖给我!”
方燃知说:“我也想要。”
清恕桑:“竞价高者得,我出两万!”
“嘁,小气,”尹倦之举起高脚杯,模仿竞拍的牌子,“一百万。”
宣从南的画笔一下子掉在地上,像看傻子一样看尹倦之。
而后莫名想到来时顾拾说过的话,这些人果然大方——人傻钱多250。
“520万。”顾拾跟价道。
宣从南震惊:“?”
他无语地说道:“你凑什么热闹啊?”
“就是,神经病。炫耀什么啊。”尹倦之附和。
顾拾看着宣从南说道:“这是你画的画。”
“六百万!”尹倦之说道。
“五千二百唔。”顾拾的嘴巴猛地被宣从南紧紧捂住。
宣从南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拉着顾拾背过身去,迅速地小声说道:“你花钱买我的画,不就是花我的钱买我的画吗?你别闹。”
顾拾郁闷,眼睛盯着画架上的油画。
名字叫“再遇海”,他心动异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南南真是货真价实的财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羡慕了好多钱啊,你们这些天杀的有钱人我跟你们拼啦!!!】
【南南老公:顾拾,我的画可以送给你,但是别人要买我画的时候你不能凑热闹,不能用我们的钱买我的画!夫夫共同财产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可是顾拾真的很想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眼睛一直黏在画上都撕不下来了】
【所以刚才故事想跟价五千二百万吗?(坚强地微笑.jpg)】
【再加下去故事哥会喊五亿两千万呢(看透一切.jpg)】
“回家我给你画新的,你想要我画什么都行。”宣从南跟顾拾商量,然后立马回转身,“六百万三次,成交!”
尹倦之忍着笑问道:“六百万一次,还有六百万两次呢?”
“我在心里说过了。”宣从南严肃地说道,“记得付钱,一会儿我把卡号告诉你。”
22岁了,没举办过画展,作品没入过拍卖会,但宣从南的作品已经在另一种意义上被高价拍卖了。
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他很亢奋,大方地说要给在场的各位画肖像油画——简易肖像,十分钟能完成的简易。
关注“南南不难”的店铺都没能买到油画,宣从南的画作特别难买,现在尹倦之终于买到一副心里正高兴呢,问道:“顾影帝你的也在这儿画?”
顾拾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用。”
然后收敛敌意转换委屈,看向旁边:“你说呢从南?”
游艇上灯火通明,像海洋举行盛宴。
顾拾的侧脸隐没在一半的暗处,其他人看不真切,离他最近的宣从南看得清清楚楚。
他深邃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如下含义:节目马上结束,等回家我脱丿光了,让你在我身上画画。
宣从南蠢蠢欲动,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房间里给你画。”
【📢作者有话说】
顾拾:拭目以待吧。(兴奋)(搓手)(眼冒绿光)
从南:好像有不太好的预感
能在飞机失事前和陆地取得联系,是本文私设,这个点后面还会有。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52 ? 大火
◎别墅和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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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游轮宴会举行到晚上十一点半, 众人才陆续休息。
凌晨五点多初阳升起,红色的圆盘跳出海面。
宣从南洗漱完,到甲板上吹风。
“一会儿想吃什么?下了船我去买。”顾拾走过来说道。
船上只备了酒水与昨晚的晚饭。
宣从南说道:“面包吧。随便吃点儿, 不是很饿。”
顾拾道:“好。”
对面的海边有许多鸽子, 翅膀白花花的一片,偶尔夹杂着两只灰色的。
宣从南拿手机拍照, 回去后打算将眼睛里的场面画下来。
附近有卖黄油面包的,粥多以咸味为主。顾拾只在这里买了面包,先交给宣从南后去另一个不远的地方买小甜粥。
尹倦之在身后拜托他多买两杯, 顾拾头也不回:“没钱。”
“不就抢着买了你老婆一副油画吗?又小气又记仇。”他朝顾拾的背影竖起中指, 对楚珏说道, “你去买。”
楚珏本来就要去:“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拾你真的够了啊!】
【老公的画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不要得寸进尺(怒.jpg)】
【呦,故事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得寸进尺哈哈哈哈哈】
【顾拾走出了除南南以外谁也不在乎不cue的架势】
【】
海边有个广场一样的看台,鸽子成群成群地聚着。
有一些鸽子飞到栏杆上梳理羽毛,丝毫不怕人。
面包表面刷了层油, 浅淡的金黄,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宣从南咬了一口,眼睛微微发亮, 迅速咀嚼完咬第二口, 嘴巴张得很大。
唯恐有人跟他抢吃的。
有几只鸽子在宣从南旁边盘旋,和手里的面包对视两秒, 宣从南有点舍不得地揪下一小块面包,弄成面包屑放在手心。
“请你们吃早餐吧。”他张开手支在半空中。
遗憾的是,没有鸽子过来。
宣从南喜闻乐见,将面包屑洒进一旁的喂食台, 心安理得地享受美味。
嘴巴刚张开, 一个灰色且略圆润的身影自眼前一瞬而过, 速度迅疾。翅膀扇动宣从南额前长发,他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时面包没了。
宣从南:“。”
他嘴里还有第二口咬下来的面包,没吞干净,此时机械地嚼吧嚼吧,迷茫地看自己的手。
宣从南握了握五根手指,没面包,朝身前身后看没面包。
手里确实空空如也。
一旁的尹倦之见证此幕,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啊!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好,鸽子坏,竟然抢我老公的面包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喂面包的时候,鸽子不吃;等不喂了,鸽子又来抢。怎么有这么贱的鸽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且它吃得那么胖竟然还能飞那么快!一看平常就没有少抢有游客的东西!】
【南南:天呐,有没有人来管管呐,那个面包好好吃,我还没吃第三口!】
【】
笑声如雷贯耳,宣从南不满地瞥尹倦之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抬头寻找是哪只臭鸽子抢自己的面包,但它融入鸽群早找不到了。
指尖还剩一层面包的油,宣从南痛定思痛地看,然后抿了下指尖。
不浪费丁点儿食物。
顾拾提着两杯粥回来,宣从南看见后直直地穿过人群向前。
“顾拾。”
“嗯?”
宣从南走到顾拾跟前:“刚才有一只灰色的鸽子,它把我的面包抢走了。”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疑似撒娇告状。
顾拾稀罕地盯着他。
宣从南可惜地说:“我喜欢那个面包。”
当天热搜爆炸——
#顾拾为爱怒买2000面包#
最后是宣从南在顾拾付钱的前一秒及时制止,说吃不了那么多,才买了100块钱的面包。
宣从南吃了三个,顾拾吃了六个,剩下的都给嘉宾和其他工作人员了。
—
两天后恋爱综艺“我在爱你的路上”圆满结束,宣从南与顾拾中午到的家。
走时他们提前联系了家政阿姨,辛苦麻烦她每三天来打扫一次卫生。将近半个月没回家,再回来也像刚出门,宣从南心里上没觉得变化。
门刚在身后闭合,宣从南便被一股沉着的力量压向门板,嘴唇被咬住。
他顺从地仰脸回应,舌尖和顾拾抵死纠缠。
分开后,宣从南微喘:“一回来就亲。”
“嗯。”顾拾说道,“以后不让你出门了。”
宣从南道:“为什么?”
顾拾道:“在外面我只能看你,不能做其他的,急死了。”
“你做的其他的还少?”宣从南脱口而出。
“我做什么了?”
“”
“没有。”宣从南推了推顾拾,让他别压着自己,说,“我要出去一趟。”
顾拾皱眉:“去哪儿?”
他颇有怨念道:“刚到家你就要出去?不画画了吗?”
“画啊,晚上再画。”宣从南眼里有向往的兴奋,“回来以后再跟你说,我等不及了。”
顾拾即刻道:“你带我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出门。”宣从南拒绝,又变回了之前严肃的形象。
他将箱子和书包全部交给顾拾,让他先收拾收拾,自己毅然决然地出门了。
—
宣从南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市中心。
高档别墅区。
坐在公交车的最后面时,宣从南小心地查看银行卡的账户余额。
尹倦之打给他六百万买画的钱,节目组打两千万费用,加上之前的钱,现在他拥有的金钱总数有3200万。
决定要攒2000万的时候,宣从南明确地知晓这是一个天文数字,靠他最贵一副卖 18000 的油画不知道要攒多久。
况且他只有也仅有一幅画卖出了18000。
那幅画耗时一个半月
短短四个月,宣从南从70万不到的存款跨越到3200万,做梦一样。
真正的市中心繁华程度无可比拟,车水马龙秩序井然。
到了高档别墅区,宣从南反而望而却步。
没关系,之前那家人在两年前移居到国外了,他曾经的家现在是空的。
找到负责人的时候,那人竟然还认识他。
“是你啊,你之前经常来这儿。”负责人把烟掐了,说道。
宣从南点头:“嗯。”
留长头发的男孩子不多,负责人对宣从南印象深刻。
不止是他的外形令人一眼记永久,更是因为有段时间他经常天不亮就过来,紧盯着最里面的一栋小型别墅发呆。
刚开始保安以为他是蹲点儿偷东西的,专门报告别墅区的负责人,问他怎么处理。
负责人过来一看宣从南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让人暗地里观察几天,发现他除了看房子没有其他任何意图,没插手管。
甚至有一次,宣从南浑身湿哒哒地来,像是刚从水里死里逃生。
他长发和衣服滴着水,脸色苍白,站在冷风中热烈地盯着已经亮灯的别墅。
自此以后,他就不再来了。
许久不见宣从南的某天,负责人在吃饭时猛然想起,醍醐灌顶道:“那孩子不会姓宣吧他小时候就是长头发了”
“最近几天我在电视上看见你。”负责人笑道,综艺节目的弹幕证实了他几年前的猜想,百感交集,“现在过得不错。”
宣从南道:“嗯。”
负责人说道:“今天过来是什么事?”
宣从南:“买房子。”
负责人一怔,眉头轻微蹙起来,不忍地说:“你爸爸曾经买的那栋?”
“嗯。对。”宣从南应得笃定。
“不好意思啊小南,如果叔叔知道我会给你留着房子等你过来。”负责人欲言又止,可惜地叹气道,“那栋别墅在上一户刚移民不久就被买走了。”
宣从南很轻地眨眼睛,不理解这短短的一句话。
“他花多少钱,我可以跟他联系吗?”最后他这么说道。
“联系应该也有点困难,他匿名买的房子——让朋友过来办的手续,你就算找到他朋友也无济于事啊,房子是他的不是他朋友的,做不了主。”负责人皱着脸,觉得都快说不下去了,但还是愿意试试。
“这样吧小南,叔叔尝试着替你联系一下,因为那个人买了别墅也没在这儿住过,实话实说还不如让出去。”
他接着说道:“当时那栋别墅的成交价是4200万,房子升值太快了,如果你实在想买,可能你得准备五六千万。你们直接走过户相关程序,不用经过我”
“不用了,谢谢叔叔。”宣从南打断他低声说道,“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如今的物价涨得像火箭,他竟然忘了房子升值更快。
特别是这样的黄金地段,每一寸地方都是金子。
爸爸二十年前买下它的时候花费将近2000万现在怎么可能还是2000万。
就算把手里的3200万全拿出来也不够用。
返程回去的路上,宣从南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并没有感到太难受。
六千万就六千万,等和顾拾离了婚,他有一个亿可以拿。
到时候
想到协议到期离婚,宣从南颦眉突然有点难受了。
他觉得胸口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没得到缓解后他把脑袋靠在车窗,右手食指在没水蒸气的玻璃上面画笑脸。
“囝囝不难。”宣从南小声说道。
两辆消防车一前一后从应急通道过去。
公交车往前走了会儿,然后停下,司机扭头说道:“前面那条街堵了,消防员灭火呢,公交车需要换路线,有要在这儿下车的赶紧下!”
滚滚浓烟自前方不远的地方往天上冒,下车之前乘客们先伸着脑袋看热闹。
从这儿打车回家用不到十分钟,宣从南下了公交低头打算叫的士,看有没有能有的红包券
忽地,他抬起头目光凛然。
这条大路和学校、以及出租屋连贯,卓娅君他们一家也在这条路。
宣从南收起手机向前跑去。
几分钟后他跑到警察拉出的警戒线外,确定了不详的事实。
宣业的家着火了。
连带着上下两户受了牵连。
马路边坐着几个人,卓娅君护着灰头土脸的宣卓耀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一直嚎:“是他,是他放的火啊,他恨死我们一家了啊我们一家对他不薄啊他怎么能这么歹毒以前他小小年纪就还我们全家的饭里投毒呢”
目前看起来无人伤亡。
宣从南愣愣地看着面前火势巨大的房子,无意识地矮身越过警戒线往里面走。
“诶——诶诶诶先生!不能进来!”一名年轻的警察拦住宣从南急道,“没看见前面这么大火吗?离远点儿啊!往后退!”
“我妈妈的画”宣从南四肢冰凉,瞳孔轻颤低喃出声。
“先生你说什么?!是不是你有家人在里面?你放心消防员和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周围的哭声尖叫太乱了,警察只能喊着说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真的不能进来!辛苦你到安全的地方等等!有什么消息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
宣从南被警戒线和无数人隔绝在外面。
熊熊燃烧的大火里,他似乎看见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被火舌吞噬殆尽。
宣业和卓娅君把那幅画藏起来,宣从南没找到过
那么多年过去,他再也没机会看第二眼。
宣从南茫然地看周围,好像在寻找谁的身影。
漫漫人海,他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依赖的影子。
“我,我妈妈的画”
人群喧嚣如潮水般褪却,大火离得越来越远,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只有顾拾清晰无比。
““
“顾拾?”宣从南低喃确认,不相信自己要找的人真的出现了。
“囝囝——”
“囝囝你看着我。”顾拾把宣从南拉进车里,摘掉口罩,捧着他的脸一遍一遍道,“听到我说话了吗?”
宣从南不知道待在家里没办法出门的顾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只知道,他现在特别特别需要顾拾。
“顾拾。”宣从南的音色里仍然有不敢置信。
听到他开口发出声音,顾拾大松了口气,珍宝失而复得一般地说道:“吓死我了,你脸色好差。”
宣从南呆呆地看着他:“顾拾。”
顾拾道:“我在。”
房子买不回来,无缘;画再也看不到,无份。
有时宣从南确实会怀疑,是不是卓娅君说得是真的,他天生克亲。
父母生前与他缘份浅,短暂的12年都没办法相处。
去世多年后,他连父母的东西也留不住。
宣从南很低声地说道:“顾拾我难过。”
话落,顾拾整个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生疼。
“囝囝”
宣从南躲进顾拾怀里,睁着无神的眼睛,又说:“顾拾,我特别难过。”
“可以告诉我吗?”顾拾几近窒息,搂紧宣从南轻声问道。
宣从南:“画”
顾拾立马追问:“油画?”
“嗯。”宣从南闭眼。
顾拾觉得懂了,说:“妈妈的画在我那里。”
【📢作者有话说】
顾拾:今天没有小剧场。但火不是我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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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大雨
◎你看到的世界奇形怪状,他美丽且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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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车玻璃薄薄一片, 却能隔绝外面大多数声音。
经过消防员的努力,大火将熄,无数纷杂的人影如游蛇一般移动。
有的人前进看热闹, 被警察厉声阻拦后退;有的人看完热闹出来, 向没办法进去的讲述惊心动魄的场景。
宣从南耳朵里全是顾拾刚才的话。
——画在他那里?
“你说什么?”
顾拾克制地回答:“孟阿姨的画在我那儿。”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自驾驶座响起,胡阅捂嘴向后视镜不好意思地打手势道, “不好意思实在是咳咳众所周知咳嗽忍不住啊咳!”
宣从南推开顾拾,盯自己脚尖。
“去这里,辛苦了。”顾拾说了个地址, 牵紧宣从南的手给予体温。
胡阅灌下去一瓶矿泉水, 嗓子的痒意才消停。
“客气。”他随意摆手道。
公交车刚从那个地址回来, 宣从南整个人傻傻的,眼睛定格在两人牢牢交握的双手上。
“宣从南?宣从南!肯定是宣从南吧!——宣从南我看见你了,不要躲着你给我出来!”引擎启动车轮缓缓转起来,鸣笛提醒前面的人让一让, 两只沾满烟灰的脏手猛地拍向车窗玻璃。
卓娅君面目狰狞,好像真的看到后座的人里有宣从南:“是你放火,肯定是你放火!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和你叔叔平常对你多好啊, 邻里邻居们都知道的,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啊。
“我和你叔叔是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的人,你想杀我们就算了, 可是耀耀做错了什么?他是你弟弟,他才19岁!”
那双眼睛被火熏得通红,朗朗乾坤下比鬼还可怕。越过顾拾宽阔的肩膀,宣从南看着卓娅君的脸, 目光平静, 却有恨。
这段路几乎被堵死了, 卓娅君一边拦车一边嚎叫吸来引众多围观者。
“现在你妈妈的油画也因为你烧没了,那可是1200万啊!你都不会良心不安吗?她的画那么值钱,你叔叔一直珍藏现在却成了灰你晚上睡得着觉吗?你的父母生你养你,被你克父克母地害死,我们养你十几年,也要被你克叔叔克婶婶的害死了啊”
“别听。”顾拾双手放在宣从南的耳朵边捂住。
他冷声对胡阅说道:“车窗降一下。”
被卓娅君使劲儿拍打的车窗缓缓降下三分之一。
后座的两个人冷漠的眼神如出一辙,卓娅君无暇顾及,只以为是自己胜利了,流着眼泪大笑着说道:“你心虚了!既然心虚就快点给我下来!”
她两只脏手伸进来想抓宣从南,不待顾拾再说话,胡阅先一步把车窗关闭。
卓娅君没想到一个大明星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害素人,手腕被车窗紧紧夹住。
火势蔓延烧褪她胳膊的一层皮,那些肉黑中发白,窗户的玻璃棱面直接将那层还与肉相连的皮刮掉,卓娅君骇然瞠目。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疼痛万分地大叫。
围观者五官扭曲不忍直视。
胡阅下车道:“公共场合非法拦车,你想寻衅滋事吗?我开窗打算跟你说话,你却直接把手伸进来又要抓人又要打人的,警察还在前面呢!”
网络发达,很多人早已看到这条路失火的影像。重大失火区域有不止一家媒体记者,此时正报道相关内容。
不出半小时,顾拾与宣从南的名字在微博上一定比这场大火更来势汹汹。
他们刚结束综艺,便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做一些对大众来说负面的行为。
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恶劣影响非同一般。
宣从南是素人,能躲着,顾拾不能。
他几乎能够预见到可怕的谩骂攻击,低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胡阅还在外面奋战,骂得唾沫星子乱飞,闻言顾拾抿唇,将手机打开递给宣从南。
#宣氏#爆
#宣业#热
#宣从南宣业卓娅君#
【城北失火了!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好大的火啊!可失火跟宣氏有什么关系?怎么那么多宣家的词条?怎么我南南老公也在上面啊!】
【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如果我们不先发制人,让坏人有可乘之机,老公肯定会被骂死的!所以请大家一定不要相信失火现场一个疯女人的话!】
【她说是宣从南放的火!放她娘的屁!!!】
【她还说宣家对南南特别好呢,放什么狗屁,宣总去世的时候可是留下了几千万的财产,还有整个公司。可宣业这个啃哥的傻呗把公司弄破产,把两千万嚯嚯完,但凡南南见过爸爸妈妈的一毛钱都不至于这么财迷!】
【我和宣从南是一个美术学校的,当时因为室友嫌他留长头发,暗地里说他娘,还造谣说他是同性恋传染源,宣从南就搬出去住了,那里出租屋 450 块一个月,治安特别差劲!】
【看到过从南被一个酒鬼骚扰,去警察局备案】
【我槽特么的,上天就逮住宣从南一个人欺负了呗?我特码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啊呜呜呜呜】
【什么家人,让他们赶紧去死好吗?!!】
【】
“热搜一个小时了,我看见后赶紧来找你。”顾拾收起手机没让宣从南继续看,“囝囝,大家有自主分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要担心给我添麻烦。
“对我来说你才是最最重要的,如果再做不到保护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宣从南摇头:“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从刚失火时,微博上便出现了好多条模棱两可的言辞。
一开始挖宣从南和宣业与卓娅君有关系的并不是火眼金睛的网友,而是推波助澜的幕后手。
只是没等风浪掀起来,就被对他身世知道的七七八八的粉丝们识破——宣从南上恋综,在观众眼里他根本没秘密。
这些信息早公之于众了。
车外胡阅浑然不怕地喊来警察,简单说明车里坐的是谁,由于身份特殊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交通拥堵,他请求笔录的事情找个私下的时间去。
这里相当乱,谁也不想再出一点焦头烂额的麻烦,警察当然同意。
看他们的车子逐渐驶出拥挤的人群,卓娅君竟然还想继续跟上,被警察拦住后恶言道:“怎么放他们走了?你怎么能放他们走呢!我说了就是宣从南恨我们才放的火!你们是看他老公是顾拾所以才什么都不敢做是吗?这就是你们做警察给老百姓的公正吗?就是宣从南放的火啊——”
“我以前确实想过放火烧他们家。”宣从南低着头说,“不知道谁这么善良,做了我曾经想做的事。”
顾拾温柔地抚摸宣从南的后脑勺:“怎么没放?”
一般人听到这么危险的话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该是震惊,但顾拾却毫不意外地问他怎么没放火。
如果宣从南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认识顾拾,说不定他们两个真能一块儿筹谋犯罪。
开车的胡阅打了个寒战,脸上一边微笑一边暗道:“小疯子遇到大疯子,然后小疯子被大疯子偏执地圈进地盘儿,小疯子却不跑。别说,真特妈般配啊。”
宣从南说道:“她手里拿着我妈妈的画——她骗我。”
正是这样的骗局让宣从南始终不敢对卓娅君他们做真正过分的事情。
否则他们早就同归于尽了。
“以后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做。”顾拾说道。
车子无障碍地行驶进高档别墅的小区,宣从南贴紧车窗观察路线。
向左拐,向左,向右
一栋带有花园的小型别墅矗在眼前,宣从南呆呆地望着,顾拾打开车门让他下车,他就立马下车;顾拾握紧他的手一起走进去,他就脚下没实感的进去。
好像一只木偶,主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鹅卵石的白色小路像小时候一样,白白的、长长的,只有很少的几颗黑色或棕色鹅卵石。
听爸爸的话主动去外面找朋友前,宣从南最爱做的事情——在这条鹅卵小路上来回走。
他每天都要数一遍白色的小石头里有几颗黑色的小石头。
一百米的路程,满眼的白色中,仅有十个黑色鹅卵石,棕色的更少,只有三颗。
走过去时宣从南默数,十黑三棕,一点都没变。
他喜欢蓝色,宣运霆把家里的房子坡顶刷成淡蓝,有时宣从南抬头看天时,会分不清屋顶和天空。
因为它们融为一体。
妈妈喜欢紫色,爸爸在小花园的左边种了许多薰衣草。现在不是薰衣草的季节,但宣从南好像看见薰衣草正旺盛的时刻。
淡紫色的长裙穿在妈妈身上让她美丽得像位仙女,圣洁,无比光辉。
她话不多,但总会朝宣从南伸手喊道:“乖囝囝。”
丈夫、孩子、油画,每一样都让她拥有幸福感,也让宣从南幸福。
“你”宣从南看着老榆树下的绳索秋千,问身边人,“你朋友,是这栋房子的户主吗?”
顾拾说:“户主是我。”
宣从南转头,觉得顾拾太陌生了。
“你两年前买了它?”
“嗯。”
“为什么?”
“想买。”
宣从南说:“我小时候,住在这里。”
“嗯。”顾拾低声,“我知道。”
宣从南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到屋子里面。
多神奇啊,强大的记忆能力让宣从南一眼看出,这里的装潢与家具摆设跟许多年前几乎没任何变化。
难道上户人家住在这里时喜欢爸爸温馨的装修风格,所以一直保留至今了吗?
负责人说两年前顾拾买下这栋别墅,从来没回来住过。
宣从南痴迷地睃视这里的一切。
十年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个人每天不间断地数过去三千多天。
宣从南已经数了3988天。
明年的3月 21 号就是父母离开他的第12年整。
沙发是新的,但和那时候的一样。不太大,精美,可以并排坐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宣运霆说等囝囝再大些,就换个长点儿的沙发
他食言了。
宣从南绕过沙发和茶几,径自走到对面,看墙上挂着的一副油画。
孟绯蓝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与她往常沉稳的风格不同,比较抽象。
尺寸很大,260cmX325cm。
大片的深蓝色铺底,里面有星星有月亮有鲜花,不仅毫无规则,而且没有待在它们原本应该待的地方——在孟绯蓝的笔下月亮从地面长出来,星星沉在湖里和海里,五颜六色的鲜花盛放在白色的云朵上面。
几乎没人知道她想画什么。
藏蓝的宇宙银河里,一个长头发小孩儿的背影剪影与一个短头发小孩儿的背影剪影手拉手。
剪影很小,不仔细看会误认成两朵花。
他们看着是两个人。至今许多年过去,见过这幅画的艺术评论家都知道他们是一个人。
作品初现世时,有人说孟绯蓝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好作品所以才在画布上乱画一气;有人说孟绯蓝画技见长,这幅画需要用真心看才能懂其真谛。
油画的名字为“感知”。
每副油画申请进入拍卖会前会有第一轮的竞选。油画会有卡片介绍,由画主人亲自写下。
现实中孟绯蓝不善言辞,但每当介绍作品,小小的卡片几乎装不下她心中所念。
【他们都说我是“星星的孩子”,同样,他们都说你是“星星的孩子”。
我喜欢这个温柔的称呼,但我不认为你是星星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星星的孩子”是区分你和别人不同的标志,可是你和别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不一样,我祝愿你平安、健康,就像所有人都应平安健康。
别人发现生活的乐趣,你发现生活的颜色,你看到的色彩注定要比别人浓烈鲜艳。你看到的世界奇形怪状,他美丽且绚烂。
我懂你眼里的世界,我爱你眼里的世界。】
宣从南六岁便看妈妈画“感知”,将近六年,其中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有宣从南参与。
因为妈妈总是会问他:“囝囝,你觉得这里应该是什么?”
所有的色彩宣从南不需要思考,张口即来。
调色时孟绯蓝都会说:“真漂亮。”
油画里短头发的男孩儿是三岁前的宣从南,长头发的男孩儿是逐渐长大的宣从南。
自出生那天起,宣从南就被父母赋予了他们全部的祝福。
他是个幸运的孩子。
长发蓄满12年,顺顺利利地过完每个生肖;给自己唯一的孩子作画,想在他12岁时展览。是孟绯蓝祈福的方式。
“感知”的拍卖会孟绯蓝与宣运霆没能到场,因为飞机未能安全抵达。
本来那场拍卖会他们一家三口都要去的。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宣从南发烧了,不舒服,第二天退烧精神仍蔫蔫的,宣运霆没让他去。
宣从南很懂事,点头:“我等你们回来。”
“好,等我和妈妈明天回来了,爸爸带你们去玩儿啊。”宣运霆笑着亲吻宣从南柔软的小脸蛋儿,他的长发蹭过宣从南的皮肤时很痒。
宣从南又点次头:“嗯!”
刚分离两个小时,和保姆阿姨一起在家的宣从南让阿姨去忙她的,自己坐在客厅里画画。他的电话手表突然响了。
“囝囝!囝囝?”电话那边有一阵电流干扰,很诡异。
宣从南不知道那是什么,喊道:“爸爸。”
吵,真的太吵了,好多人的尖叫和哭闹,还有一些像爸爸给他打电话一样的通电话的声音。
宣运霆捂住一部分手机,宣从南听清了许多。
他的语气就像平时一样柔和耐心,只是语速有点儿快,好像怕话说不完似的。
如果不是那边乱糟糟,宣从南以为爸爸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囝囝,你现在身体好点儿了吗?头还热不热,没有再复烧吧?阿姨有没有在你旁边?不在没关系,爸爸妈妈想和你说话。
“囝囝,一定要按时吃药好好照顾自己啊,我跟妈妈要去一个地方短时间内不回去了。你去叔叔家里住着好吗?
“如果叔叔骂你打你对你不好,你就拿东西打回去,不用在意他是叔叔是长辈,也不用在意对你不了解的邻居们的眼光。
“他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爸爸没有别的亲人了
“打不过一定要跑,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自责,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要钻牛角尖让自己难过。
“对不起啊囝囝,爸爸应该保护你很久很久的。
“囝囝,我和妈妈不在的时候,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多找警察叔叔,这个警察叔叔解决不了你就去找下一个警察叔叔,相信总有好人会管。
“你的长头发还有两个月就留满十二年了,到时候你想剪掉就剪掉,不想剪就还留着,保佑你平安健康。”
爸爸的语速越来越快,宣从南完全插不上话。
最后宣运霆说:“囝囝,别害怕,你要好好长大啊。”
孟绯蓝的声音与平常同样温柔:“好囝囝,乖乖的。”
“爸爸妈妈,你和爸爸不回来了吗?”宣从南对着电话手表问道。
孟绯蓝没有回答,宣运霆早已挂了电话。
因为下一秒就是飞机落地的爆炸剧响,他没让囝囝听见。
失去父母太过突然,宣从南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只是茫然不解,为什么两个小时前和一分钟前还和自己拥抱以及打电话的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自此,宣从南心里漫延起了一场长达十多年的潮湿天气。
电话手表寂静无声,任他喊多少声爸爸妈妈都于事无补。
天色愈发黯淡,他似懂非懂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好好长大的。”
自小宣从南便是一个怪小孩儿,他像妈妈一样,不会哭。
当年宣业和几个警察过来找到他说父母飞机失事,宣从南整个人像泡在水里湿淋淋了,可他哭不出来。
也许他自始至终都认为爸爸妈妈只是短暂地出门一趟,不久便能回来。
当晚高烧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宣从南迷迷糊糊深陷噩梦,等他大病初愈顶着一头被卓娅君剪掉的杂乱短发重见光日时,父母的葬礼早已结束。
巨大的悲忡仅仅盘旋在这个小小孩子的身体周围,没有侵入心内。
他还不懂“永远失去”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难过,又觉得应该听爸爸的话,好好生活。
如今看着眼前墙壁之上的油画,十多年前父母离世的大雨终于在他心里下了起来,宣从南泪如雨下。
“妈妈。”他低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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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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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宣从南的眼泪对顾拾来说是一种酷刑。
他知道囝囝“不会哭”, 见证不止一次。
别的小朋友奇怪宣从南为什么留长头发并以此攻击时,宣从南郁闷不高兴但不哭。
忘我的玩耍难免磕碰,有时膝盖摔得鲜血模糊, 宣从南依然不掉哭。
顾拾比他大四岁, 成年后对比不明显,十多年前却很明显。
十一岁的宣从南在十五岁的顾拾面前是儿童。
他小巧, 漂亮,精致得像洋娃娃。
有人抢宣从南的玩具,他相信爸爸的话没错, 勇敢反击, 哪怕一个人打几个失败了, 表情顶多有点委屈。
对此顾拾问过他:“你怎么不哭?”
宣从南说道:“我妈妈就不哭。”
顾拾又问:“你是不是不会哭?”
宣从南说:“我妈妈就不会哭。”
有一次某个医生为了让宣运霆看到宣从南哭泣的成果,以此留住治疗宣从南的长远机会,偷偷掐他。
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齐,但略长, 拇指和食指指甲深深陷进宣从南柔嫩的胳膊的肉里。
“疼——!”宣从南小脸扭曲起来,大喊抗议道。
易留痕的体质很快让被掐的地方破皮红肿,宣运霆及时赶过来, 抱住红眼眶的宣从南, 大发雷霆道:“我同意你和我的孩子单独在一起是让你和他尽快熟悉起来,你怎么敢虐待他?!”
医生觉得没用多大力气, 谁知在宣从南身上这么明显:“他眼睛红了,快哭了啊,难道这不是一种”
“我从来没见过哪种治疗方案是以虐待孩子为主的,他情绪淡漠就让他疼吗?”宣运霆下逐客令, “我会和贵院好好说明你的治疗方针到底有多离谱。”
他冷漠道:“滚。”
—
宣从南的眼泪坠落得过于汹涌, 以至于顾拾手足无措, 伸手接住的每一滴都让他觉得灼烧。
一个只往里面蓄水,却不从往外发泄的容器,终有爆炸的一天。
此时宣从南就是这个容器。
22年的眼泪在他身体里达到极限,一朝爆发无可修复。
“囝囝囝囝”顾拾一遍一遍地低声喊道,恨不得替他承受极悲情绪。
一声短促的泣音难耐地从宣从南喉间溢出,这瞬间他意识到人类可以放开声音哭泣。
宣从南单手掩面挡眼睛,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
一声接一声的哭泣像精灵的呜咽。
眼泪太满了,从指缝里流出来砸到脚底的地板上,好像油画上面的星星。
“囝囝,宣叔叔不会想让你以这样的方式学会哭的。”顾拾哑声说道,轻轻拭去他脸上的眼泪,“不过他肯定很高兴。”
脸颊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捧起来,宣从南自泪眼朦胧里看顾拾无措的表情:“我们结婚了。”
顾拾道:“嗯。对。”
“你应该跟我一样喊爸爸妈妈。”宣从南音色哽咽,但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
顾拾眼睛通红:“嗯。”
他又说一遍:“爸爸不想让你这样学会哭别哭了囝囝。”
宣从南道:“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也许。”顾拾哑声道。
宣从南说:“对不起。”
顾拾眼睛湿润,忍耐:“怎么了?”
“我好像不记得你。”宣从南的眼泪流淌到了顾拾手心,温热的,惹人心疼的。
顾拾说道:“没关系。我记得你。”
第一次踏进宣家的时候,顾拾刚满15岁。
宣从南向父母介绍自己的好朋友。
“他叫顾拾,我主动交的朋友。”宣从南仰脸说道,“爸爸我厉害吗?”
宣运霆夸奖他:“囝囝太厉害了!”
随后他问顾拾家住在哪儿。
宣从南说:“我在垃圾堆里把他捡回来的。”
六岁被坏人带离顾家。顾拾的印象里,他的家乡一年四季绿叶长青温暖如春,不似他流浪的这些年,冬天冷得让人受不了。
顾拾觉得他原本不叫顾拾,但随着岁月越来越长,他想不起自己的本名了。
回家的路找不到,代表身份的名字愈发模糊,顾拾看着身后装满瓶子的垃圾袋——捡垃圾的拾荒者。
他认为自己应该叫顾拾。
父亲姓什么他就姓什么,顾拾牢牢记着,这是他能找到家人的为数不多的信息。
可是家人的回忆影像如同回家的路途,难以抓住
顾拾忘记了妈妈姓什么。
直到他跟宣从南回家,听说囝囝的妈妈姓孟,顾拾静思良久突然觉得这个姓氏熟悉。
好像很多人都喊一个喜欢穿旗袍的女人小孟啊、筱竹啊
那时候他想,他妈妈好像姓孟。
寻找的范围幸运地缩小。
—
“你那时候年龄小,不用记得我。”顾拾说,“我来记。”
宣从南跌进顾拾怀里,双手抓住他前襟,额头抵着他一边肩膀静默地掉眼泪。
似乎一切都通顺了。
为什么几个月前宣从南觉得他明明刚认识顾拾,顾拾却能那般自来熟;他们合租、签订结婚协议、领结婚证,所有的发展都太过迅速。
如果之前宣从南有过怀疑却又不愿意动脑筋细想,那今天看到两年前被出售的独栋别墅,户主竟然是顾拾,妈妈十多年前的油画又在顾拾手里,说他之前不认识宣从南根本不可能。
飞机失事的阴影令宣从南惧怕想到任何飞机,他记忆力特别好,时隔多年仍能忆起和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画面清晰如昨。
与之相反的是他脑容量太小了,记不下太多东西。
人脑本身就是一种记得这个便会忘记那个的神奇构造,它记不得所有事情。
宣从南只记得爸爸妈妈,不记得任何。
如果世界上有别的什么会挤掉父母的存在空间,那他可以不需要这个世界。
“对不起”宣从南闭眼低声哽咽。
顾拾道:“别这么说。”
抱着哭了半天,等到泪腺终于累了再哭不出任何泪液,宣从南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喝,不敢看顾拾的眼睛。
情绪一过,沉默的尴尬境地随之而来。
顾拾前襟的衣服湿透了一小片,只要宣从南的余光扫到就觉得赧然。
更不敢抬起眼睛了。
“这儿的冰箱里没有菜,中午饭得回家做。”顾拾开口柔声说道,“我们过一会儿回去,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宣从南点头:“嗯。”
大半个小时后,顾拾伸手说道:“走吧。”
宣从南将早就空掉的杯子放在茶几,握顾拾的手:“嗯。”
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进来,地板上一片光亮。
踩着光斑过去时宣从南像踩在云端。
两个小时过去,他依然觉得刚才的一切似幻又似梦,之前夜不能寐想要见到的,今天怎能那么轻易地出现?
“如果我掉下来会摔得很疼吧。”宣从南低喃似的说道。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任何一人说话都无所遁形。
顾拾微微拧眉,担忧:“怎么突然这么说?”
宣从南挠鼻尖:“哦,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不真实,就好像飘在云朵上。我怕从云上掉下来摔到我。”
“怎么这么可爱。”顾拾笑了下,“我不会让你摔下来。”
宣从南认真地看着他:“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欲言又止。
“你说。”顾拾鼓励他。
宣从南垂眸,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点过分:“如果我们协议到期离婚了我什么都不要。
“你能不能把这栋房子和我妈妈的画给我?”
静默。
宣从南说道:“我不要一个亿,我可以净身出户。我”
“囝囝,”顾拾打断他,冷声说,“你想得太远了。现在用不着提这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听顾拾不悦的声音肯定是生气了,宣从南有些懊悔,何必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呢。
他抿唇不再开口,觉得顾拾握他手的力度收紧了不少。
虽然宣从南不记得之前,但一个曾经认识的朋友如今能这么帮自己,宣从南感激不尽,不敢奢求任何不切实际的。
他会帮顾拾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
回家吃完午饭,顾拾告诉宣从南现在网上对宣业家那场大火的评论全是正面,让他别担心。
宣从南:“我不担心,我手机里还有他们骂我的录音呢。”
顾拾问:“很多吗?”
“嗯,”宣从南心情出奇地好,刚到家时他还主动把顾拾压在门板后面亲了,两次,“宣业喝醉酒容易犯浑打人,有一次他还想打我呢,我到厨房里拿刀和他对峙,他就怂了。
“等他不敢惹我,我又拿着手机拍他一边骂我一边想打我的样子,拍完就去警察局告状。”
顾拾坐到他身边,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种亲吻在某些时机里比热吻更令人动心。
宣从南坐沙发里一动不动。
“你我我是说,我妈妈的那副“感知”拍卖的时候,你才多大啊?”宣从南不自在地找话题,“16岁就有1200万了?”
那场拍卖会后来他看了,在网上找的视频。
“感知”是被匿名人士拍走的。
成交价1200万。
匿名、价钱又对得上,宣从南便相信了卓娅君的话。
不然他绝对不会被骗到。
“没有。”顾拾道,“我爸买的。”
宣从南道:“你爸爸?顾叔叔?”
顾拾说:“我们结婚了。”
宣从南:“嗯?”
“叫他爸爸。”顾拾纠正。
宣从南有些不好意思,垂首道:“这么巧吗?爸爸买了妈妈的油画。”
顾拾笑了:“嗯,很巧。”
顾易商平常爱好收藏,古董珠宝与画作都喜欢,不过油画收藏的比较少。
回到顾家以后,因为顾拾认识“感知”,他看孟绯蓝画过。宣从南不见后他一边找人一边打听油画去向,没想到近在眼前。
他问顾易商为什么会拍下这幅抽象的作品。
顾易商苦笑说:“当时一直在找你,找得没希望了。它像个希望。”
顾拾从顾易商手里买下了这幅油画,没接受他的赠送。
他并不是要和刚回到的亲生家庭算得清楚明白,只是这幅油画他想以自己的名义给宣从南。
“我早就已经把油画买下来了,现在不是爸爸的画。”顾拾刻意地告知,“不要谢错人。”
宣从南笑将起来:“嗯。”
随后他欲言又止地问:“你小时候”
“捡破烂的。”顾拾无所谓地说。
很久之前他就这么说过,那时候以为只是个玩笑。
宣从南紧靠着沙发,几乎快躺下去。
他胳膊搂住顾拾的脖子,任由顾拾越靠越近。
“顾拾。”宣从南低声喊。
“嗯,”顾拾轻轻蹭着他的鼻尖,说道,“别墅户主的转让合同和其他手续的相关合同,我已经拟好了,明天请胡阅帮忙处理一下。很快。”
宣从南惊讶:“你”
“爸妈的房子是你的。”顾拾说。
宣从南声颤:“我”
顾拾说:“油画是你的。”
宣从南茫然无知,再一次飘在了云端上面。
“我的钱也是你的。”顾拾说道。
宣从南摇头:“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
“不行”
“如果真不行的话,那房子和油画我也不给你。”顾拾说。
“别。”宣从南搂紧顾拾微慌道。
顾拾道:“嗯。”
世上为什么能有一个人像神明一样,他温柔强大,竟然还让自己遇见了。
宣从南低声说:“顾拾,我欠你的太多了。”
顾拾眼睫垂落,盯着宣从南微微颤抖且因为说话一张一合的软唇,回应:“嗯,欠着吧。”
“我还不起。”
“慢慢还。”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都可以做。”
今天宣从南穿的是一件宽松的素色衬衫,纽扣被顾拾扣到最顶一颗。
手指划过脸颊,慢慢向下放在最上面的一颗纽扣上。
早晨顾拾双手扣上去的,现在他单手解开。
“回家的时候你在门后面亲我了。”顾拾说道。
宣从南抿唇:“嗯。”
他说:“我想亲。”
顾拾笑:“我也要亲你。”
宣从南说:“你来。”
第二颗纽扣开了,一道白皙光滑优美的锁骨映在眼底,顾拾的视线顺着只打开一小半的衣领向下睃游。
宣从南微凸的喉结轻滚。
顾拾抬眼,手指隔着衣服点在宣从南单薄的胸口,说:“能亲吗?”
不待宣从南回答,他又紧接着道:“能咬吗?能吸吗?”
【📢作者有话说】
顾拾:一切能得寸进尺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进步哥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从南:呆滞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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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张开
◎张嘴,不准咬我。◎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55章
下午的夕阳从宽阔的落地窗里投进来, 宣从南的素色衬衫染上一层淡淡金光。
他躺在沙发上面,与顾拾相互依偎。
仿佛深陷这个温暖午后的幸福里。
宣从南很不习惯,他咬住拇指, 忍住没说话。
奇异的感觉自身体表面的触觉缓缓流淌到心内, 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感受。
顾拾将脸埋在他心口前,宣从南一垂眸便能看到他浓密的发旋。他的头发像他的眼睛, 很黑很亮。
温热的呼吸飘忽着钻进衣领里,好痒
宣从南看到自己手背上竖起了一根一根的汗毛,他嗓子也好痒。
从小到大的记忆全留给爸爸妈妈了, 关于和顾拾的过往, 宣从南一点儿想不起来。
他能想象到顾拾的失落。
小时候的知心伙伴——他觉得他肯定是真心对待顾拾的。长大后却相逢不相识, 说失落都是一种轻浅表达。
有点麻,好像没知觉了
十几年前他是怎么和顾拾成为朋友的,宣从南的记忆海洋空空如也。
他发过一次高烧,除父母以外, 所有的记忆都被烧没了。
当时刚睁眼醒来,卓娅君站在床前表现出少有的耐心,讥讽大于关心地说道:“不会真的要和你爸妈一起死掉吧?”
要不是听见“爸妈”这样的字眼, 宣从南差点儿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
竟然还真咬
宣从南绞尽脑汁地回忆和顾拾的从前, 咬拇指的力气大了。
一只大手忽而伸过来摸到宣从南嘴边的手,将其拉下来扣进手中, 让他不要虐待自己。
“你”
顾拾抬眸:“嗯?”
宣从南捏手指:“没事。”
缓了一会儿,他喊道:“顾拾。”
顾拾应:“嗯。”
宣从南说道:“我们两个小时候”
“自己想。”顾拾冷酷道。
宣从南:“哦。”
怎么真的能吸呢
“当当当——当当当——”
刚录了综艺的实感通过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席卷而来,宣从南整个人一激灵,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十几个镜头之下, 狠狠吓了一跳。
“有人!”他短促地低声制止道, “直播不能这样!”
顾拾脑袋被推, 闻言被敲门声打断的戾气未聚先散,没忍住笑了一声。
“直播已经结束了。”他摸着宣从南的脸颊说,“我们在自己家干坏事,不会被抓。”
宣从南:“。”
宣从南直眉瞪眼地说:“不是坏事。”
说完想想,他又嘟囔:“亲一下算什么坏事啊”
“当!当当当当——!”
敲门声急促,再不开门好像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知道他们住处的没几个人。
顾捡一个,胡阅一个。
没了。
按照性格推测的话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来啦!你快点给我开门呀——!”
“嫂嫂你开门哇!不会听见是我你就不让我进去了吧?!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你不能这个样子!哥哥你是不是被嫂嫂拦住啦?嫂嫂就是这么小气你一定要勇于抗争,不能惯着他啊!你开门让我进去和他对峙!我超级无敌厉害的!!!”
“是顾捡。”宣从南眼睛里闪着点光。
许久没见他了,有些想念。
顾拾板起一张不高兴的脸应了声:“嗯。”
他双手捏紧宣从南的脸颊让其往中间嘟,吃味地道:“是顾捡你就这么高兴?”
“他是你亲弟弟,又不是我亲弟弟。”宣从南被捏得口齿不清,莫名其妙地说道。
顾拾将宣从南的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衣服整齐,两个人一块儿过去开门。
“好像都亲肿了”宣从南细细感受一番,还是有点麻,不满地嘀咕。
顾拾掩唇低咳,装聋作哑。
宣从南瞪他一眼。
门刚拉开一条缝儿,对面的门率先打开。”谁啊一直哥哥哥哥的,母鸡下蛋咯咯咯咯呢?”任天笑没午睡醒被吵醒,起床气凝聚,不耐烦地道,“咣咣咣咣地一直敲门,不知道午睡的时候”
“表姐?!哇——我第一次在这儿见到你欸!”顾捡惊喜地喊道,比母鸡下蛋的声音还大。
“嘶!”话没说完,任天笑看清是谁在挠门,又看顾捡身后门开,倒抽一口凉气。
她大惊失色,没清醒的瞌睡虫全吓跑了,后眼疾手快地“咣当!”一声摔门反锁。
房门关闭震天剧响。
仿佛无事发生。
“表姐?”宣从南疑惑地出声,同时看向顾拾和顾捡。
顾拾:“。”
顾捡:“”
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顾捡恐慌心虚地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脸深深地按进地表,表情哭唧唧的。
顾拾淡然道:“我还没和对面见过,顾捡要不你再把她喊出来,让我看一下认不认识?”
宣从南和任天笑仅有两面之缘,第一面是她刚搬进来时,她向邻里邻居打招呼,请求大家多关照。
那次她把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送给宣从南。
之后宣从南回了礼。他不会做饭更不会做甜点,只能到超市里买礼品。
顾拾身份特殊,从始至终没在这样的邻居关系里露过面。
他确实没见过任天笑,说得合
“你好假嗷,嫂嫂。”顾捡扭捏地说道。
顾拾:“。”
顾捡笃信地说:“哥哥怎么可能会信啊,哥哥信了啊?”
他嘴角下撇,第二次僵硬地将目光从宣从南无比信任顾拾的表情上移开,此时此刻罕见地产生了一种赶紧原地“死一死”的想法。
“真的对不起哥哥,请原谅我!”顾捡立马九十度鞠躬,真诚地对顾拾说道。
头发被他甩出了残影。
他背后五颜六色的书包也一下子甩到前面。
宣从南下意识说了句:“幸好头发是真的。”
不然绝对得甩飞。
顾捡直起腰:“哈哈哈”
看到顾拾面无表情的脸,顾捡的哈哈哈哈消失了。
“诶?你要干嘛?”察觉顾拾捋了下袖子,宣从南拽住他。
顾拾冷声:“打死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救命哇——!”顾捡张开胳膊要抱宣从南大腿求保护,又被顾拾一记眼刀射得赶紧收回手往屋里跑。
宣从南拉着顾拾,环紧他胳膊说道:“幼稚。”
然后说:“要不你先跟我说说表姐是怎么回事。”
顾拾偃旗息鼓,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他们决定明天去拜访任天笑,自能知晓。
“谁让你来的?”好事被打扰中断,顾拾本来就不高兴,态度带着一种在这里只能喝一杯水喝完赶紧滚回家的不欢迎。
顾捡道:“我让我来的。”
他瘪嘴说:“我都好久没见你们了,综艺好不容易结束,今天我又没课肯定要来啊。我们昨天刚考完试,今天和明天都不上课,晚上我要住在这儿!”
“不让。”顾拾说道,“没你房间。”
“哥哥”顾捡委屈巴巴地转向宣从南求助道,“哥哥你会帮我的吧”
宣从南点头说:“好。”
顾拾:“。”
“——好耶!”顾捡双手握拳跳起来托马斯旋转庆祝。
当知道顾捡是带着作业过来的,其中还有一本五三,想起上次的难忘经历,宣从南差点儿改口说你还是回去吧。
顾捡一来,家里像多了几十个人,哪里都是热闹的。
但一点不惹人烦。
宣从南相信他是想看自己和顾拾才来的,不过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网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能看见。
最迟明天他就得去警察局做笔录——既然卓娅君说是他放的火,死死咬住不松口,宣从南便不可能置于身外。
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曾经的房子回来了,妈妈的油画仍在,一切犹如幻觉的事物成真,并变成现实一点一点地推到宣从南眼前。
所有意义深重的事物都被顾拾保护得很好,毫无损坏。
宣从南的心情历经了大起大落,巨大的情感聚集在一起,而后回馈沉淀在心底深处,让他学会了感知细腻。
以前看不懂的东西,自今日起他好像突然能看懂了许多。
例如现在和顾捡聊天,尽管他一直在讲自己在学校里和家里的趣事,但宣从南同样听懂了顾捡在确定自己的状态如何。
网络人言可畏,顾捡怕从南哥哥难过,所以逗他开心。
来确认两位哥哥的状态,确认他们没有被外界影响,就算被影响了也有他这个开心果——是顾捡最关心最想做的。
宣从南做不到精确地描述自己此时动容的感觉,他只知道顾拾特别好,顾捡也特别好。
弟弟能够过来父母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爸爸妈妈特别好。
“晚上我要吃糖醋排骨!嫂嫂你多做一点嘛!”顾捡大手一挥点菜道,双手合十疯狂做求求手势,“求求你啦!”
伸手不揍笑脸人,顾拾无语道:“嗯。”
而后他一把夺过顾捡怀里抱着的一大盘水晶葡萄,递给宣从南,对顾捡说:“去吧。”
“啊?”顾捡茫然道,“去哪儿?”
顾拾:“买食材。你去。”
顾捡整整衣襟站起来:“我去就我去!”
走前他搓搓手指:“亲爱的嫂嫂,请打钱。”
顾拾给他转了一千块钱,顾捡美滋滋地出了门。
“买排骨花一千?你给我让我去啊。”宣从南羡慕道。
顾拾被他财迷笑了:“我的钱都是你的。”
提起钱宣从南意识到不该如此,房子与油画都是他的,不能再要钱了。
他及时说道:“撤回。我不要钱。”
“囝囝啊,你真是”顾拾的心软成一滩水。
他靠近宣从南,后者忽而警惕,下意识想护自己胸口:“今天不可以了。”
“嗯,”顾拾眼神变暗,但老实,“明天再来。”
宣从南:“”
怎么能用这样坦然的表情说这种话?
顾拾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到宣从南唇边:“吃。”
强硬的语气如同命令,宣从南把葡萄咬进嘴里,软唇触碰到顾拾的手指。
他莫名觉得顾拾的眼神有点怪异,带着难懂的晦涩难明。
拇指没像往常一样被宣从南无意亲吻后害羞地迅速撤离,而是反其道行之继续前进。
当拇指有一半贴着下嘴唇往口腔里探进来时,宣从南顺着顾拾手上的动作做出回应,咬字不太清晰地疑惑问:“怎么了?”
顾拾说道:“嘴巴张开,我看看。”
宣从南心有不解,但没有再问,缓缓地尝试着张大嘴巴。
食指和中指摸到宣从南湿滑的舌尖。
宣从南想说话,一下子咬住顾拾手指,当然没用力:“干什么?”
“我不要脸。”顾拾哑着声说道,“我坏。”
宣从南道:“嗯?”
顾拾盯着宣从南,模棱两可地说道:“提前模拟一下。”
他哄道:“囝囝张嘴,不准咬我。”
【📢作者有话说】
顾拾:香。太阳老婆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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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用力
◎摸我,快点。可以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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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买了许多排骨以及其他晚饭食材的顾捡, 一进家门便觉出气氛不对。
宣从南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坐着,背对顾拾。
顾拾手里抱着果盘,吃一颗葡萄问一句前面:“还吃吗?”
无人理会。不过宣从南会摇头, 让顾拾看他拒绝的后脑勺。
整个客厅静得落针可闻。
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与平日不一样的因子。
不是诡异的, 而是暧昧的。
“啊!哥哥嫂嫂!我顾捡回来啦!”顾捡夸张地打破沉默。
想让二位哥哥理理他,配合一下他的存在感。
顾拾瞥他一眼, 眼神里的深意在表达你回来有什么稀奇?
“东西放冰箱。”他说道。
顾捡应道:“好嘞!”
“我去画室画画了。”宣从南站起来说道,头也不回地走进画室。
清脆的关门声像是一道隔绝过去与现在的挡板,但又形同虚设。刚才宣从南在客厅, 客厅便是发生“过去”情节的场地。
现在他来到画室本以为会回归“现在”, 没想到画室又难缠地变成了回忆“过去”的场景。
顾拾根本不是单纯地喂他吃葡萄
脊背紧紧地靠在门板后, 宣从南低头,怀疑人生地盯着脚下光滑干净的地板。
门后墙边放着几箱东西,是几个月前顾拾帮他买的各种上等的颜料。宣从南真想在调色板上调出一道深黄的颜色,然后画在顾拾脸上
也画在自己脸上。宣从南突然双手捂住脸, 觉得好热。
“你”当时他看着顾拾泰然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结巴。
顾拾挑眉,道:“怎么?”
宣从南捂住嘴,问道:“你的绅士呢?”
“你觉得我绅士?”顾拾由衷地询问。
宣从南:“你不绅士吗?”
顾拾忖道:“不吧。”
宣从南:“。”
顾拾沉着地说道:“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宣从南:“”
“囝囝你唔?”
宣从南一下子捏住顾拾的嘴巴, 让他的话变成疑惑, 有理有据地肃然道:“现在别叫我,因为我总觉得没好事。”
被限制语言输出的顾拾眼睛微弯, 当真不再说话,但不绅士地吻了宣从南捏他嘴巴的手。后者当场像触电,一下子松开对顾拾的桎梏,把他推出去老远。
大脑里的海马体与杏仁核同时运作, 一个令宣从南牢牢记住刚才的短期记忆画面, 之后会变成长远记忆;一个刺激着宣从南感受情绪性记忆, 现在他连葡萄都不能想,普通的午后被赋予了人类强烈的情绪色彩。
如何平静?唯有作画!
宣从南的后背离开门板,挺直了腰,勒令大脑不准再想了。
动手拆新颜料时,他心下暗道,他和顾拾是合法夫夫,做这些事合情合理。
不就是亲了咬了确切地说是含了下顾拾的手指而已,再正常不过。
没一会儿,宣从南便不再在意。等傍晚六点来临,顾拾小心翼翼地敲门,喊他吃晚饭。
宣从南一开门就若无其事地说道:“你确实坏。”
说服自己后他非常自然,心里跟着骂了一句:顾拾是坏蛋。
顾拾被骂得想飘:“嗯。”
一直躲在客厅的顾捡怕哥嫂吵架,提着耳朵听动静,听到顾拾的死出搓搓胳膊,咧嘴无声地说:“咦~鸡皮疙瘩掉一地。”
买菜回来宣从南与顾拾突然不说话——气氛别扭。顾捡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以为他出去的一小时他俩因为什么事拌嘴,冷战了,吓得大气不敢出。
听到宣从南骂顾拾顾拾又欣然接受,属于顾捡未成年的“情窦初开”雷达倒是开了。
他明白进家门时感受到的黏着氛围是怎么回事了,悄悄翻顾拾白眼,无声学宣从南道:“就是——真太坏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家里温馨地吃晚饭,卓娅君那边已经彻底疯了。
医院某病房乱成一锅粥。
“没人信?不可能,不应该啊,怎么没人信呢?这么明显的谋杀怎么就没有人信啊?!”卓娅君待在普通病房,两条胳膊缠满绷带。
她不顾烧伤不听医生护士的劝告好好休息,几乎发疯一般捧着手机,盯着喊叫了大半天。
护士想让她的家人好好看护她,别影响其他病人休息,这么嚎下去会被投诉的。
遗憾的是,她仅有的两个家人——老公和孩子都在住院。没有人能管她。
与卓娅君同住一间病房的两个病人嫌她烦,向护士反映一次两次,不仅不管用,卓娅君还变本加厉地骂:“凭什么不喊?我都要被烧死了不能喊疼?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啊?!干脆也别给我治伤,直接杀死我算了!”
小护士刚工作没多久,还在实习期,遇到这样的病人束手无策,想到被投诉急得眼圈红,偷偷哭了一次。
等其他病房的人探头出来问是不是哪个精神病院的拉错地儿了,放了一个精神病进来,护士怎么不管管?
跟卓娅君相邻的阿姨磕着瓜子冲外面喊道:“不要怪小护士不管哈,这个女的老公死啦,大家体谅她一下吧。”
“你老公死了!你老公才死了呢!”卓娅君急赤白脸地喊。
“诶呦你说对啦,我老公确实死了啊,”阿姨开怀大笑,特开心,“死男人这件事儿是我最高兴的了哈哈哈哈,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老娘一定不婚不孕保平安!”
这话引起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一阵哄笑,其中掺杂着共鸣。
等卓娅君再闹的时候,大妈先发制人道:“不要怪小护士不管哈,这个女的儿子死啦,大家体谅她一下呗。”
宣业死了就死了,咒自己儿子绝对不能忍。
卓娅君冲过去要打她:“我儿子在其他病房里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你儿子才死了呢!!!”
“是啊,我儿子也死了,我儿子是救人被烧死的。”阿姨捏住卓娅君手腕阻挡她的攻击,一点一点用力,冷笑道,“消防员救你出来是让你大吼大叫的?幸好我儿子救的不是你,不然我为他的死感到不值,想弄死你。
“我的宝贝儿子救的全是好人,他死、得、其、所——!”
最后一句底气十足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人们心中,卓娅君整个人颤了颤,被女人捏住手腕的疼痛一时都感受不到了。
她一下子倒退坐到床沿,哑巴终于光顾这个女人,卓娅君再不开口说话。
城市里的霓虹灯像莫测的人生一样变幻着,灯是多彩的,漂亮的,人生是悲惨的,灰色且冷漠。
昨天宣业喝得烂醉如泥,嘴里呢喃着一件事。
“六百万六百万啊”他把手掌伸出来做了个六的手势冲卓娅君一直抖晃,“宣从南那逼崽子,一幅油画在节目上,卖了六百万啊。
“画画真这么值钱?孟绯蓝一幅画,上千万,现在她的儿子也能靠这个发家致富啦?
“怎么宣卓耀,就这么废物啊?他不能给我挣六百万吗?还有你往那些,有钱人的圈子挤那么久,见过六百万吗?”
他跌跌撞撞地要去找宣卓耀谈谈此事,谈不好便是殴打。
卓娅君拉住他,让他别耍酒疯,看到宣从南和顾拾在一起耀耀已经够难受了。
“那可是六百万啊”宣业两只眼睛里都是钱,扒着她肩膀哭着说,“老婆,我们养他,养他这么多年,我们要个三百万不过分吧?真的,不过分吧?”
眼底是破败狼藉的家,酒气冲天的丈夫,一眼望到尽头的穷酸人生。卓娅君余光里是房门紧锁的儿子的卧室他还有人生。
很多金钱就是一个人最好的归宿。
中午宣业又喝酒了,他点火烧了自己的家,让卓娅君大肆宣扬是宣从南不报养育之恩,并想摆脱杀害他们一家人。
他和顾拾上综艺,正是名声大噪之时。受叔叔婶婶恩惠,不仅不孝还想烧死他们,一人一点儿唾沫星子就能把宣从南淹死。
只要三百万,拿到钱宣业就可以出面说这是他们的私事,他和侄子的关系挺好的。
到时候皆大欢喜
可是质疑、讨伐宣从南的言论只出现了十几分钟,便被另一种声音碾压。
素未谋面的网友竟然相信宣从南,甚至保护宣从南。
多不可思议啊。
这场综艺让宣从南暴露在大众的视野当中,也让他的身世薄如透明。
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概说的就是宣业吧。
“哪一位是卓娅君?”有人敲敲房门,问道。
两名警察走进来,看到卓娅君胳膊上的烧伤,明白这就是他们找的人。
年长些的警察先关心几句病人伤势,后公事公办地说:“你报警说有人纵火,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卓娅君嘴巴张了张:“宣从南,放的火。”
“你确定吗?”年轻些的警察肃着脸,语气挺冷道,“你指证的人已经主动提供过时间和笔录,我们也调监控看过了,宣先生没有作案时间。”
“胡阅去过警察局了?”宣从南惊讶地问道。
顾拾道:“嗯。我让他先向警方提供一下我们从节目组回来的时间,以及你乘坐公交去市中心,再回来路过失火的地方,几点几分都很明确。”
晚饭的碗盘洗干净后,顾拾走出厨房,说:“全程下来你根本没有能纵火的时间。”
说晚上住在这儿的顾捡吃完饭就跑了,没忘记拎着书包。
走前他说:“你俩恩恩爱爱吧,我不想当电灯泡。”
换鞋开门出去又说:“哥哥你有时间陪着嫂嫂回趟家嘛,爸爸妈妈想看看你!”
“那我还要去警局吗?”宣从南愣愣地问。
顾拾给意见:“去。”
宣从南说:“我想把我和他们关系不好的录音提供给警察作证据。”
他抿唇补充道:“现在没有妈妈的油画能牵绊住我了,我不同情他们。”
顾拾靠过来,道:“嗯。”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他握住宣从南的手说。
宣从南:“你不”
“我很行。”顾拾立马打断他张口即来的拒绝,“我全副武装,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他说道:“我想陪着你。”
他做事细致周到,从来没让宣从南体会过空空落落的感觉。
一个人竟然可以将另一个人填充得满满当当。
宣从南已经无法想象以后没有顾拾的日子会怎么样了。
以前的孤独、寂寞,无论出门还是回家,四面墙壁之间家具甚少,永远都是他一个人。
现在太温暖,过去的时日仅是回忆片刻宣从南便觉受不了。
顾拾充斥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找不到一丝遗漏的缝隙。
宣从南低声喊:“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我想亲你。”
他为数不多地用了顾拾最擅用的措辞,后者一怔,眼睛里出现喜悦的光芒。
而后不管不顾地贴上来,张嘴咬住宣从南的下嘴唇。
“今天画画吗?”半晌过去,顾拾哑声道。
宣从南明知故问:“嗯?”
顾拾扬唇:“在我身上。”
“画。”宣从南也扬唇角。
之前在综艺节目组宣从南穿过顾拾的黑色衬衫当睡衣,现在衬衫在顾拾身上。
衣领锢脖颈似的,顾拾单手解开一颗。然后宣从南眼睁睁地看着他解开所有纽扣,眼睛定在上面撕不下来。
他还没摸过顾拾的胸肌和腹肌
看起来很软很弹手感特别好的样子。
“要摸吗?”顾拾突然道。
“啊?”宣从南赶紧淡定地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太明显,嘴硬道,“也不是很”
“真的不想摸吗?”顾拾委屈地问道。
宣从南:“。”
他喉结滑动吞了下口水。
顾拾牵起宣从南的手,引着他往胸膛的位置去。黑色衬衫贴在皮肤上,人的体温传达过来。
“求你摸一下。”顾拾嘴唇凑近附着在宣从南耳边,像恶魔的撒旦低语,“老公,摸我。”
他开放道:“可以用力。”
【📢作者有话说】
顾拾:想要有老婆,该烧就得烧。
从南:他太主动了叭?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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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 月亮
◎顾拾无法自控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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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胡阅打电话进来时, 顾拾正有事忙着。
“我说的听见了吗?”胡阅好脾气地问道。
通过免提的外放能让人听出其中一丝咬牙切齿。
“嗯,”顾拾猛地攥紧宣从南想离开他胸膛的手,语气平静无波, “听到了。”
他们在自己家, 宣从南却像处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早在电话响起那刻, 他就犹如一个即将被抓起来蹲大牢的人那样缩手想跑。
可他们什么也没干,只是摸一下胸肌,然后为接下来的人体作画做准备而已。
胡阅深呼吸一口气问:“电影剧本, 你没忘吧?”
顾拾道:“没有。”
没有被骗, 打工人放心, 胡阅松口气:“剧本发你?没事先看看。”
顾拾道:“嗯。”
胡阅与顾拾以经纪人和艺人的身份相处相知八年,顾拾眼里只有事业,胡阅没体验过操心的感受。他以为这种一步青云扶摇直上的顺遂能终止于顾拾甘愿退居幕后、或者他干不动的那天。
没想到影帝的“恋爱脑”这么可怕。
综艺结束没一天,所有人都又已经找不到他和宣从南了, 好像他们从未亮相过——虽然胡阅知道住址。
顾拾把人藏起来,不走漏丝毫风声。
没见过这样的。
所以尽管顾拾没撒过谎,但胡阅已本能地不信任他。为了参加恋综, 三个月没有工作好像即将退圈的顾拾事业心雄起, 答应胡阅接电影剧本。
承诺当然令胡阅高兴,但胡阅不敢无条件相信。
“影帝”的“精湛演技”他看综艺节目时深有觉悟, 不会自欺欺人。
到警察局提供完时间与个人笔录的胡阅,思来想去决定乘胜追击提醒顾拾接下来的工作。
“那你好好看剧本啊!”胡阅高兴道,“三天之内给我明确答复,剧组急死了!我告诉你别再玩儿消失!”
顾拾:“嗯。”
而后问:“还有事儿吗?”
胡阅:“干嘛?忙着呢?”
那就是没其他事, 顾拾直接把电话挂了。
“胡阅帮你接了电影?”宣从南好奇问道。
顾拾:“嗯。”
他问:“手感怎么样?”
宣从南:“”
他说道:“你经纪人, 还挺好的。”
顾拾:“。”
宣从南说:“他手里带了不止你一个, 但有时刻想着你。”
话音落地,顾拾为这句“不止带了你”感到迷惑,一秒后他想起来参加综艺之前是他卖惨说资源差,求囝囝陪他上综艺。
顾拾没敢吭声,将即将趴在他身上的宣从南继续往下一拽一揽,扣住他的腰问:“谁好?”
宣从南猝不及防,及时按住顾拾道:“嗯?”
两只手一只没落下,全摸到又软又弹。他想控制住手指别乱来,但是手实在不听话,自主做出聚拢抓捏的动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夸谁好?”顾拾问道。
宣从南说:“夸你好。”
顾拾道:“嗯。”
宣从南说:“今天,可能画不了了。”
“为什么?”顾拾疑惑。
宣从南坐起来,抓住顾拾的黑色衬衫两边嫌他冷似的把衣服拉紧:“之前没想过画身上,我没有人体彩绘颜料。”
普通的颜料再好也不能用人体作画布。
不好洗,刺激性大。
“哦,这个啊,有的。”顾拾说。
宣从南微讶:“哪里有?”
“在你的画室,”顾拾起身拉着宣从南,打开画室的门,指着门后墙边的一堆,“上面两箱全是。我中午让胡阅送来的。”
宣从南去市中心时,在家里百无聊赖的顾拾突然想到人体作画的事情。
没有专业的颜料,应该画不了画吧?他当即上网搜索,发现确实如他所想。
顾拾赶紧就近买东西,麻烦胡阅去拿一下送过来。
正是那时候,微博突然好几条关于宣家的热搜出现,顾拾察觉不对,立马出门找宣从南了。
“你又买了两箱?!”宣从南惊讶出声。
顾拾买的颜料太多,多到宣从南回来画了几个小时的画,都没发现墙角的东西好像确实高出不少。
“我觉得你不会用你平常画画的颜料用在我身上,肯定会让我等。”顾拾不是等待的人,他喜欢直接行动,“我简单了解了一下,能用在人身体上的颜料有专业人体彩绘颜料,和化妆品级别的彩妆——这个我在剧组里因为角色需要用过几次,倒是不怎么陌生。
“不过化妆品的彩妆更多用在脸上脖子上,大面积的好像不太多,所以专业人体彩绘颜料更适合我们要做的?”
宣从南盯着箱子:“嗯。”
“我不知道你用哪一种更顺手,所以就都买回家了。”顾拾拆开摞在最上面的一箱颜料,里面是盒装的包装,递给宣从南让他看自己买得对不对。
他希望是对的,千万不要影响进度。
“我还了解到水性人体彩绘颜料和油性人体彩绘颜料的清洗难度不同,”外行人顾拾开屏似的向内行人显摆自己搜到的浅显知识,表达急切的心情,“水性的更好洗,颜料能在身上留几个小时或者一天就算比较长了,油性的可以保留好几天。
“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上画完以后,是想让我直接洗掉还是多保留几天,所以我也都买了。”
说完他觉得漏了一个,赶紧补充道:“还有酒精性,保存时间和清洗难度都介于水性和油性之间。”
宣从南哭笑不得地说:“你又不考试,背它们干什么。”
“我怕你不给我画。”顾拾说道,“我急。”
画室里有一张宽一米二的小床,曾经它待在之前的出租房子的客厅位置,顾拾作为宣从南的合租室友睡在上面。
他那么高,这样一张床让他睡得憋屈,但他毫无怨言。
搬离旧出租屋到新家后,宣从南没舍得把床扔掉,花了他将近五百块钱呢。
新家不缺卧室不缺床,宣从南便将它放在画室,累了能躺会儿休息。
现在它又有了用武之地。
关于顾拾浑身上下透着坦然的模样,宣从南有点不服。
他怎么那么淡定?
不害羞吗?
有什么害羞的,画画而已。
正经事。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顾拾?
把他看光啊。
每天洗澡又不是没看过。
为什么感觉比洗澡的时候冲击力大
因为那时候纯洁?
现在自己也纯洁啊
宣从南脑袋里有两个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特别吵,越吵他的头越低。
调色板上普蓝与黑色颜料按照大约三比一的比例调配,藏蓝逐渐形成。
“要画什么?”顾拾问道。
宣从南不抬眼睛:“海洋和海豚——给你画一个小海豚。”
“嗯。”顾拾认真看着宣从南的一举一动。
宣从南小时候是怕水的,他头发长,有次被幼儿园里一个小孩儿推进景观水池,指着他大笑说长发水鬼。
当时是夏天,水温不凉,老师见他落水立马冲过来捞起他查看情况,呵斥动手的小孩儿让他必须请家长到校。
第二天他感冒发烧了,不是因为水温,是因为被推到水里的一瞬间恐慌和无助,惊吓导致。
被老师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很感激,紧紧地搂住她脖子不敢撒手,但他心里更想要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他不喜欢水,不喜欢其他小朋友,也不喜欢幼儿园。
后来宣从南浮沉于大海,他又喜欢水了。
确切地说是只喜欢蔚蓝深蓝浅蓝深绿浅绿各种颜色变化的海水。
海豚能发出好几种叫声,其中一种是哨声,清脆且连续的。
2-20千赫兹的海豚音在宣从南的耳朵里像一种新生的象征。
当小海豚拿脑袋拱他,声音里有友好和兴奋,并驮着他向海岸游去时,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世界从不予他回应,大海可以。
小海豚的皮肤表面水淋淋滑溜溜的,弹性十足。宣从南的手指扒着它时,能感受到指腹微微下陷,当他放松力度,那点下陷的地方又很快回弹的奇妙之处
顾拾的胸肌和腹肌,也有这种触感。
令人爱不释手。
但小海豚的皮肤更温润,顾拾的体温更滚烫。
像一把火似的烧进心底里。
宣从南不清楚顾拾在他心里是什么定位,没有人教过他这些过于细腻的情感变化,他只明白顾拾像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
顾拾不会使他惶惑,不会使他不安,永远都在身后温柔强大地托付着他。
宣从南觉得顾拾就像那个小海豚,都能让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记住。
“先试试你过不过敏。”宣从南用小号的羊毫笔刷蘸取一点藏蓝甚至偏黑的颜色,抹在顾拾胳膊上,看他的皮肤有无反应。
过敏测试中,他扒拉出大尺寸的扁平刷,一会儿要大面积铺色。宣从南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喜欢我的身体。”顾拾笃定地说。
宣从南:“。”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欣赏一切美的事物。
“你自己同意我在你身上画画的。”
顾拾愉悦:“嗯。”
转身拿东西时,宣从南看见顾拾的腿,动作微微一顿。
他右腿膝弯偏左的地方有道伤疤,小拇指的指甲盖大小。与周围平坦光滑的皮肤比,它缺了一小块肉。
两边略尖,中间微弯,宣从南觉得它像一个形状。
之前从来没敢正视,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疤痕。
“小时候的疤。”顾拾说。
宣从南道:“怎么弄的?”
顾拾道:“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铁东西剜到了。”
逃跑那就只能是他被人贩子拐走以后的逃跑。人体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能让不严重的伤消失无痕。
这道伤疤生长修复20年,仍然有一个小坑,可想而知当年有多严重。定是血流不止。
宣从南知道它像什么了,手轻轻摸上去,说:“它像个小小的月亮。”
“嗯。”顾拾无声轻笑,后道,“你就是那个月亮。”他虚虚地抓了下宣从南,往自己腿上的疤痕一按,“填满了。”
作画进行约一个小时后,顾拾无法自控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顾拾:(扭捏)(直接)
从南:(惊)(惊)(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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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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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妈妈, 我回来啦!”顾捡甩着书包走进客厅,兴高采烈。
顾家还在吃晚饭,孟筱竹看人回来一阵惊讶, 放下筷子过来道:“诶?你拿着作业出门的时候不是说要住在那里的吗?被你嫂嫂赶回来了呀?”
“倒也不是。”顾捡大人似的一摆手, “他俩□□爱了,我害怕。”
孟筱竹:“嗯?”
“他不想当电灯泡。”顾易商贴心地翻译。
顾捡假哭道:“哈哈, 爸爸猜对了。”
不过他一秒正经:“我跟哥哥聊了很多,他状态没问题,没有被他那个叔婶影响。”
“诶呀那就好那就好。”孟筱竹拍拍胸口说道, “刚开始我老担心的, 但又不敢直接打电话问, 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呀。”
她希冀地问:“你邀请小南来家里了吗?”
“说了说了。”顾捡道,一副完成使命的骄傲模样,“哥哥还没说话呢,嫂嫂就说有时间会回来。”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会儿消息一会儿电话, 同桌问他去哪儿了赶紧开黑打游戏,顾捡等着升段位呢:“我在哥哥家吃过晚饭了,不吃啦, 爸爸妈妈晚安!”
楼梯上到一半, 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小区楼下的车有点眼熟迈巴赫?”
沈迁已经在小区楼下的车里待了一下午加半夜。
驾驶座车窗外的地上,扔了一地烟头。
风小, 抖落的烟灰没有随处飘散,和十几个烟蒂混在一起。
挺脏挺碍眼的。
下午他看到顾捡进入小区,抬头望着某扇窗户,想象着宣从南又或顾拾友好地给他开门。
傍晚他又看到顾捡从小区里出来, 背着书包, 看来晚上是不住在那儿了。
为什么不住呢?
因为他碍着谁的眼了吧。
为什么碍眼呢?
因为宣从南和顾拾
别想了, 别想了别想了!沈迁咬牙竭力隐忍,然而郁结的烦躁还是让他猛地握拳锤在方向盘上,喉咙里压出一声兽类般的嘶哑绝望的低吼。
左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点燃没多久,此时掉到脚边,一缕变深的白烟袅袅升起。
沈迁双手扒着方向盘,无力地趴着。
他瞪着眼白里有几道血丝的眼睛,看香烟将羊剪绒的脚垫烧出一个黑色的窟窿,白烟更盛。
仿佛有个无形的人,窟窿周边的绒毛往里吸进一圈火星,创口越来越大。
车厢里出现一股难闻的烧焦气味,沈迁无动于衷,只是觉得他心里的伤口在眼底具象化了。
就像脚垫上的烧灼处,在逐渐扩大一样。
多美丽、多恐怖的一件事。
他终于彻切地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那么空洞了。沈迁捡起那半截香烟,燃烧端的红光只是一个点,离眼睛太近时,人能感受到微微的热气。
一双好好的眼睛,怎么不能好好地分辨宣从南和顾拾呢?
他们真的很像吗?
沈迁认为像,所以他想引起他人共鸣,让那些看综艺的蠢货也认为宣从南和顾拾的眼睛有相似之处。
可悲的是可悲的只有沈迁一个。
既然这双眼睛瞎了太久,无法分辨宣从南与顾拾,那还留着它干什么?
褐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愈发明亮的烟蒂星光。
沈迁看到宣从南的身世了。
通过综艺弹幕。
通过网友们的好奇心。
在此之前,他深陷于“自我感动”的陷阱底部。
所以他又做错了啊。
宣从南是一个小可怜,他应该早就发现的,这样他就能好好对他不,不不不不不,他怎么能同情宣从南呢?他想给予的不是同情啊。
到底该怎么相处?他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喜欢、爱应该喜欢和爱。
可是喜欢和爱又是什么样子的啊?
顾拾为什么会做这些?
他六岁被迫与父母分离,十八岁才回去,在外面流浪十二年都没有磨灭他基本且正常的七情六欲吗?他与生俱来优秀吗?
沈迁更羡慕顾拾了。
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更加明亮光辉,令其心动。
但沈迁现在明确地知道这绝不是喜欢,他在顾拾身上想得到的是一种对自己的美好祈愿。
原本他也应该长成这样
“刺啦——”
香烟的燃烧端紧紧摁进手心的皮肉,沈迁握紧拳头,皮肉的蛋白质组织变成了十分熟,一点也不好闻,恶心想吐。
还是留着眼睛吧,它得用来看宣从南啊
他如今在和顾拾干什么?
是不是在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沈迁狼狈地抓头发,未灭的烟蒂火星碰到头发立马发出噼噼地一阵响,又是一阵难闻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滴——”
“滴——滴——滴——”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
快十一点了,不堵车,没行人,楼下大半夜的鸣笛扰了不少人的清梦,跟发疯一样。
宣从南没睡,油画只进行一半,手上不说全是颜料,也“不干不净”的。
他被这动静惊一跳,力道没控制住,顾拾“嘶”了一声。
“对不起”宣从南仓皇道歉,然后他傻傻地盯着以深蓝色调为主的油画里出现纯白色。
为了在夜晚里画画让眼睛达到更好采光的效果,画室里安装的是 LED 面板灯。
这种灯光铺散均匀,柔和没有攻击性,画画的时候能有效减少阴影和眩晕,不刺眼睛,显色指数高。
它能最大程度地还原肉眼看到呈现在画布上的各种色彩。如果对作品有精细要求,这种灯可以当做首选。
其实宣从南很少在晚上画东西,除非赶工。之前他自己一个人住时,生活就是上课画画和挣钱的三点一线,简单且充足。
白天的时间足够他画画了。
但顾拾为他装修画室考虑到了所有,将他夜晚的灵感归纳进去,这里不仅有 LED 面板灯,还安装了轨道射灯。
轨道射灯能够灵活地调整角度和位置,方便画画的时候将光线聚焦在正在创作的部分。刚才宣从南就用了这种光,照在
他的画在那一刻仿佛拥有了生命,像神秘丛林中蓬勃生长的参天大树,围绕它的树根发出有力沉稳的脉搏跳动。
宣从南用手摸抚它的时候感到一阵难言且震撼的滚烫,差点儿退缩而逃,是顾拾按着他的手说:“他需要你。”
今天的画没那么多细节,所以耗时不会长,最多两个小时便能收尾。宣从南的画作里,低于两小时的屈指可数,有时候他一坐可以一整天,根本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对他来说时间是珍贵的,也是最不被在意的。
只有当整副油画恢宏大气地落幕,宣从南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在时间长河里完成了一副多么美丽的作品。
他感谢自己的天赋。
画布在呼吸、喘气。深蓝至浅蓝再至藏蓝的硕大油画里,一只小海豚畅游浪尖,和宣从南梦里的一模一样。
顾拾的腹腔部分是宣从南最喜欢的藏蓝,像太阳还未升出海平面时的清新早晨,又或太阳已然落下后如期降临的黑夜。
这时候的大海像一座沉睡的冰山,很平静,颜色沉得发黑。
当月亮挂到空中,浅淡的光辉射进平静海面,浓郁的银白随波荡漾,漂亮得不似真实。
这是由于顾拾参与才创造的美妙灵感。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楼下不知哪个疯子还在狂热地鸣笛,仿佛这是他的使命。
宣从南觉得这声音烦,都不能让他好好欣赏自己的画作与美的事物了。
“谁啊大半夜的,你没事儿吧一直滴滴滴?!你脑干缺失了啊不睡觉在这儿滴滴滴滴!!特么你倒是开车走啊,没事儿刹什么车啊!就知道滴滴滴滴滴,滴你妈呢滴你爹呢!!!”不认识的暴躁男人暴躁地推开窗户,对着鸣笛方向破口大骂。
爱车的人对好车有个一眼认识的雷达,他眯起眼睛一看,嘿一声骂得更起劲:“开迈巴赫了不起啊!你不会是刚买了车在这儿炫耀显摆吧?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你真没事儿吧?不知道特么迈巴赫漏水啊!神经病!你大爷我服了!
“谁愿意跟你这样没礼貌的人坐迈巴赫啊,迈巴赫漏水!”
鸣笛突兀停止,消停无声。
他大爷关窗乐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迈巴赫漏水让他自闭了。换辆比亚迪吧孙子!”
这个人可能就是隔壁的,他喊的话宣从南听得一字不落清清楚楚,没忍住扬唇浅笑。
“笑什么?”顾拾问道。
宣从南说道:“他说迈巴赫漏水”
看清顾拾原本享受并且愉悦的脸色忽而变得严肃,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迁好像开迈巴赫?
“不是因为猜到可能是他才笑的对吗?”顾拾问道,眼眸锁定宣从南表情上的每一寸变化。
“当然不是啊。”宣从南即刻说道。
“嗯。”顾拾又高兴了,拉过宣从南的双手,看他手指以及小鱼际(手掌小指侧肌肉隆起部分)沾满深蓝颜料,还有一点浓白的颜色,“不要想别人,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宣从南忽然好奇:“你不高兴除了会撒娇,还会做什么?”
顾拾抬眸,眸底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做坏事。很多。”
比如把你永远锁在家里面。
这种念头的攻击性太强,顾拾怕自己装不好,说完“做很多坏事”便径自垂下眼眸作出可怜好拿捏的模样。
“我不信。”宣从南说道。
顾拾顺着他:“嗯。”
白色的颜料没干,很轻易抹开了。顾拾一下又一下地描摹宣从南骨节匀亭的手,执画笔的时候最漂亮,最令他着迷。
像是不好意思了似的,宣从南手指蜷缩,想走。
顾拾紧紧拽着他,然后将他的手拉到唇边细细地吻着,低声道:“囝囝,你好棒。”
“画油画而已。”宣从南结巴地说,被夸得不知所措。
顾拾一定要夸:“谢谢囝囝帮我。”
“嗯嗯,不客气。”宣从南点头如捣蒜地道。
顾拾说:“我也想帮你。”
“啊?”宣从南当即心乱如麻,连忙摆手说道,“不用,我没有”
“一会儿就有了。”顾拾打断他说道,“给我一次机会。”
宣从南不说话。
顾拾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宣从南睫毛微颤,差点原地蒸发。
【📢作者有话说】
顾拾:猜猜我说了什么?
从南:你别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59 ? 夸奖
◎接了一个味道奇怪的吻◎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59章
宣从南一低头便能看到顾拾的发旋, 像海洋中心的小漩涡。
头发茂密,连一点发缝儿都瞧不见。
画笔悬于顾拾的肩膀上方停住,仿佛在思索下一步走向, 但宣从南没灵感了。调色板上乱七八糟, 他的思绪也乱七八糟。
在恋爱综艺里,顾拾有过一次醉酒经历, 那次把宣从南唬得不轻,心里一直放着那事儿。
今天刚事发时宣从南呆滞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 心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趁这次赶紧把债还清, 以后就不用一直记着了, 作完决定还挺高兴的。
扁平刷适合大面积铺色,宣从南用的尼龙绒毛的。柔软但有弹性,能比较均匀地涂抹颜料。
作为画布,顾拾腹腔位置的整面有小海豚出没, 需要细节处理,耗时比海洋的绘画长些。
小海豚的眼睛宣从南用的是细尖画笔,这是今晚油画中最需要精细的部分。
细尖画笔也是尼龙材质, 他极致熟稔地勾勒眼睛轮廓与眼睛瞳孔的纹理, 增强立体感和真实感,那瞬间好像真的能看到小海豚被海洋温柔地裹挟嬉戏。
一来二去, 待宣从南完成一半之时,发现有哪里出了大错。
当时他一手端调色板,一手执画笔,抬眸看顾拾, 又垂眸与眼前的面面相觑, 茫然无辜。
顾拾认栽阖眸, 说道:“抱歉,我是禽·兽。”
但宣从南稍作思忖道:“都怪画笔。”
债还完了,两不相欠,他心下轻松,没想到顾拾不想让他还债,又拉着他沉沦再欠一次。
无理取闹。
调色板啪嗒掉在桌沿,宣从南来不及接,只能任由它整个倒扣下去,把地板染得重墨浓彩。
白色地板变成一片蓝色的汪洋,幸好是易清理的彩绘颜料。
“你打扫画室。”宣从南郁闷地说道,手指蜷缩捏成拳。
顾拾头也不抬:“嗯。”
宣从南攥紧画笔,接受没灵感的事实说:“画不出来了不画了。”
顾拾抬眸,自下而上地看宣从南微微懊恼又无措惊慌的丰富表情:“嗯。”
二人对视瞬间,宣从南只感到呼吸猛窒。
不愧是演员,这样一种死亡角度都能让他俊美无铸。
坦坦荡荡的绅士君子风范。
还没完工的颜料不易干,宣从南浅色的上衣裤子蹭得到处都是,一块深蓝一块浅蓝,已经没法要了。
只有牛仔的帆布鞋好些,就算蹭上颜料也看不太出,不过白色袜子上横着几道像指印般平行的蓝色,照样能令人心知肚明他刚刚在作画。
大尺寸的油画难免这样,顾不好身上。
“诶你别!”宣从南声音突然慌道,一手拿画笔戳顾拾肩膀,一手抓他头发。
顾拾眼眸微弯,眼睛深处笑意盈盈,就像宣从南的油画在这瞬间有了人类的呼吸,海面被刚升起的初阳照得波光粼粼。
“你真厉害。”顾拾说道。
“”
宣从南单手掩面,实在不想再听顾拾的夸赞:“嗯。”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楼下的迈巴赫被骂完漏水再没鸣过笛,宣从南从画室的落地窗看到一道远光灯的光柱逐渐远去。
顾拾低声喊道:“囝囝。“
宣从南:“嗯?”
“能亲你吗?”顾拾问道。
宣从南奇怪地看他说:“你想亲就亲啊。”
平常不都是直接亲?忽然这么相敬如宾他反倒不太习惯。
等顾拾真亲上来,掐着他下巴不让躲的时候,宣从南才知道他会这么问的深意所在。好奇怪的味道难吃。
和沈迁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带自己吃高档餐厅,里面的食物摆盘精美,味道实属一般。是让宣从南花20块钱都觉得不值的地方,更别提一顿饭几千块。
这些年为挣钱攒钱,宣从南对自己有些苛刻,吃得最多的是挂面,没吃过太美味的东西。
学校餐厅对他来说便是胃部的天堂。
但自从顾拾不讲道理地闯入他的生活,宣从南就再没吃过清水寡淡的饭菜了。他手艺好,顿顿能让营养搭配均衡,宣从南之前卡了半年无法增长的体重,在顾拾的精心照顾下,一点一点地长起来。
他对食物格外珍惜,从不浪费一米一粟,对他来说能填饱肚子的就没有特别难吃的。
可宣从南的嘴巴在几个月的养尊处优中被养叼了,以前味道一般能填饱肚子的食物现在宣从南会觉得难吃。
更别提眼下这种,这种无法言明的味道。
有点腥。
“唔”宣从南皱眉抗议。
顾拾放开他,眼底有恶作剧一般的得逞:“怎么样?”
宣从南抿唇,闷声道:“不怎么样。”
“抱歉,先不亲你了。”嘴上说着歉意的话,行动上一点儿自觉没有,顾拾捧住宣从南的脸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道,“去洗漱吧。”
宣从南:“嗯。”
因为亲了几十秒,两人的嘴巴都有些泛红。
向浴室走去时,宣从南偷瞟顾拾一眼,突然想到前不久他在自己耳边低语:“我用嘴巴。”
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宣从南摆正眼神,表情恢复面对外人的清冷,仿佛不可亵渎的雪莲。
翌日宣从南吃完早饭,带着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顾拾出门去警局。胡阅是司机。
“电影剧本你看了吗?”刚上车胡阅便问道。
顾拾说:“没有。”
胡阅道:“为什么不看?”
顾拾:“没时间。”
胡阅无语地说:“你的时间都去哪儿啦?你又没工作怎么没时间?!”
明明跟宣从南没关系,但他在一旁听得心虚,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顾拾:“今天看。”
“你最好说到做到!”胡阅呵呵呵地说。
在警方说明宣从南没有纵火时间后,卓娅君改了口。她说她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只是因为她和宣业抚养宣从南十一年,他们待侄如己出,侄子却始终不冷不热甚至对他们心生恨意,由此猜测是宣从南纵火。
这孩子刚来到宣家就往菜里下毒,有前科,怀疑他多正常。
听完卓娅君的笔录,两名警察沉默不语,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个眼神。
最后年长些的警察说:“你和你家属先养伤吧,后续有什么事会通知你。”
被指定为罪人的宣从南中午来到警察局,向警察提供了许多条保存完整的录音证据。那是宣从南在宣家生活的几年里遭受过的所有辱骂、欺凌,以及惩罚。
其中好几条的刚开始,宣从南都会提前说:“我已经开录音了,不是背着你非法取得的,你继续骂吧。”
一年三百多天,宣业就有三百多天是醉醺醺的回家的。
他喝多了,知道自己能发疯了,才不管什么录不录音,自己先爽再说。
宣从南的生命是顽强的,性格同样是强势的。
面对所有艰难不公,他不会退缩,迎面直上。
他听了爸爸的话,宣业想打他的时候,他就到厨房掂菜刀对峙,虽然更多时候是跑,但他绝不束手就擒。
那些录音里,掺杂着太多太多成年人都没办法听下去的污言秽语。
甚至有一条宣业说:“你怎么越大越像孟绯蓝,真漂亮,我还挺喜欢的。”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宣业和卓娅君如何教自己的儿子骂堂哥,高高在上,毫无尊重可言。
他们如何商量把宣从南卖给张仕德,如何挥霍宣运霆给宣从南留下的巨额遗产,如何故意用孟绯蓝生前的最后一副油画将宣从南骗回家,然后反锁房门,供张仕德肆意打量讲价。
仿佛世间所有的恶都堆叠到了一起。
宣从南是个烈性子,不会听话的任人宰割。
他在世上已经无牵无挂,急了拿刀砍人,宣业不敢真的招惹他,但生气的时候也会暴起而上抓住宣从南把他扔进杂物间,断电断食断水,关他禁闭。
在不见天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宣从南倔强地轻哄自己说:“我才不害怕呢。”
怨怼虽深,但因为卓娅君说她手上有孟绯蓝的油画,宣从南没真的做过什么。
不然这把火不必等十年后再放,早就烧起来了。
卓娅君扬言宣从南往他们全家饭里下毒,差点毒死他们,也是因为她逼迫不满12岁的宣从南踩着凳子做饭,他不会做,这才让他们食物中毒而已。
在此之前,宣从南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在天堂一般的温暖中,宣家对他来说犹如地狱。
年轻警察低头做笔录时,咬牙在心里嘀咕:我要是宣从南我得在晚上掐死这家人。
而后意识到自己是警察,他又赶紧背党的宣言。
不过牙齿还是咬得嘎嘣嘎嘣响。
“是你来了啊小南。”杨局长进来看到宣从南,像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神情和蔼。
宣从南礼貌道:“叔叔。”
十年前杨局还不是局长,第一次见宣从南,他还有两个月才十二岁。
失去父母后,宣从南在法律上的合法监护人是宣业。
办完相关的事本以为之后不会再见,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杨局长就又见到了宣从南。
他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气喘吁吁地跑到警察局,杨局长差点儿不认识他。
“我叔叔要打我,我现在太小了,打不过他。我爸爸说,如果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让我过来找警察叔叔,这个不管就找下一个。”这是让杨局长印象深刻铭记至今的话。
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它的分量重得令人心惊。
本城的警察只要年长一些差不多都已经认识宣从南了,他来得勤,跟赶集似的。
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没有太难过。
宣运霆说得对,总有警察叔叔会管。
怕宣从南被逼急做错事,杨局不止一次叮嘱:“有事儿就过来,我让人过去找宣业,你千万别做过激的事儿啊,跟这样的蠹虫拼命不值当。”
宣从南只说:“不会。他们拿着画呢。”
现在知道宣业卓娅君手里没画,宣从南不想让他们好过。
从头到尾,顾拾半步不离地陪伴在宣从南身边,一语不发。
从后门离开警察局走到背阴的地方,顾拾还是沉默。他牢牢地牵着宣从南的手,初秋的艳阳高照,体温却在一点一点下降。
“顾拾?”察觉到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都有点儿疼了,宣从南疑惑。
顾拾呼出一口气:“嗯。”
胡阅去开车了,他们在人少的地方等。
“你身体不舒服吗?”宣从南问道,语气担忧。
他凑近顾拾的脸仔细地看。
顾拾摇头:“没有。”
他身体很好,没有生病,但他心里在那些录音里变得千疮百孔,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流浪的生活里。
顾拾只是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要那么自以为是,为什么要觉得那些人可能会对宣从南好。
被沈迁捷足先登已经足够令他心痛且难以忍受了,他还要在好多个夜晚里说服自己那个人会对囝囝好。事实证明,他的自我开解是个笑话,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每一个鲜血淋漓的现实瞬间都变成一把长刀子,狠狠地捅向几年前的自己,让他十倍百倍地疼起来。顾拾极力抑制怎么都没办法平稳的呼吸。
好像犯病的前兆。
“顾拾?”宣从南微急道。
“嗯,没事。”顾拾口罩后的眼睛突兀地弯起一个弧度,很假。
他抱住宣从南:“没事。”
“能把这么多证据保留这么长时间,我厉害吧。”宣从南语气自豪地说道。
虽然没有实质性伤害不能把宣业他们关进监狱,但卓娅君在外面维持那么多年对侄子很好的形象会全盘崩塌。
宣从南不入娱乐圈,但录完综艺有流量,这事儿平息不了。
无数人的关注下,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把宣业他们淹死。宣业脸皮厚,可能不在乎,但讨债的人会一直追他;卓娅君要脸,后半生肯定会过被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生活,梦里都不得安生。
而且诬陷别人纵火本身就是犯法,他们的结局警察会管,法律自有定夺。
“你怎么不夸我?”宣从南略微不满地说,“不让你来你非要跟来,来了你又不夸我。”
别说了囝囝,饶了我顾拾闭眼,拥抱越来越紧。
“特别厉害。”他哑声说。
“囝囝,你真的好厉害。”
宣从南道:“你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顾拾轻轻地笑了一下,但好像有些勉强,”以后我还想给你做人体模特让你画画,我可以穿一些衣服给你看——比如制服。”
【📢作者有话说】
也不知道在奖励谁,你说是吧顾拾?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60 ? 不准
◎顾拾藏着宣从南,快把沈迁打死了◎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60章
胡阅把车开过来时, 觉得宣从南与顾拾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他一个单身三十年的直男看不出其中莫名暧昧的名堂,但他能看出顾拾有问题。
后座空间足够宽敞,两人却全挤在角落——确切地说是顾拾紧紧挨着宣从南。
胡阅从后视镜里看他牵着小宣的手, 连他半个侧脸都瞧不齐全。他像个盯妻狂魔, 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糊在宣从南脸上。
这个念头血腥又诡异,胡阅龇牙咧嘴, 收回目光。
“你真的没事吗?”宣从南侧眸,轻声问道。
没让前座的胡阅听见。
两个人全坐在靠右位置,宣从南右肩紧挨车门, 可这样还嫌不够, 顾拾仍然在无知无觉地向热源靠近。
“没有。”顾拾敛眸, 克制道,“我想离你近一点。”
宣从南道:“嗯。”
车窗外的街道风景在匀速中倒退,几家服装店标志在众多商店中脱颖而出,往宣从南的脑袋里钻。
制服他不受控制地想。
顾拾要穿制服给他看
除了在学校里应老师要求画人物素描, 宣从南的油画里没出现过任何人物。
他从小深受妈妈影响,喜欢画风景。
尽管很多时候平静的天空与海洋无甚奇特之处,但在他想象力的赋予中, 平淡亦能鲜活。
自然女神没有嘴巴, 从不开口说话,但自然通过日丽风和亦可千言万语。
很多人看多了美景, 便不再画美景,因为他们说双眼已见过世间最绝妙的颜色,画笔不能还原其中一二。
宣从南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去过很多地方,从记事起便见过无数波澜壮阔霞光万丈。
他像极了妈妈, 肉眼既已享受盛宴冲击, 便想将其拓在画布之上。
虽画工浅薄, 但他能在一次一次的调色中找到趋于完美的乐趣与成就。
爸爸妈妈随风逝去化为自然以后,宣从南很少再看见美。之前的记忆更显弥足珍贵,他不知疲倦地画天空湛蓝、海洋微荡和森林幽密,留住曾拥有的过往
不对。
宣从南忽而一蹙眉。
他好像画过人物,就在很小的时候。
画的是谁呢?
他确定没有画过父母,否则这些年那些油画能被自己翻烂。
手机里为数不多的照片宣从南都不敢经常看,怕褪色——尽管不可能。
宣从南偷觑了一眼顾拾,一个念头不可思议地浮出。
2-12岁的油画爸爸妈妈帮他保存完好,在一个小书房里。
可失怙后,那些东西宣业带他搬家时全部遗失,一张都找不到了,否则还能扒出来看看,证实一下猜测。
“你之前做过模特。”宣从南突然说,“两年。”
“嗯?”顾拾原本在垂眸想事情,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应道,“嗯。对。”
宣从南问道:“谁让你去做模特的?自己想去做的吗?”
顾拾侧眸看过来,眼睛里有多种情绪涌动。
“你”
“嘭——!”
左边掠过去的一辆车重重地剐蹭着卡宴车身过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啊?不是谁开车这么烂啊?这样都能撞到吗?”胡阅打开车窗探头出去先看到车身的一长条黑印,心疼骂道,“那么宽的马路为什么特么别我车呢?!到家了到家了给我来一场这破事儿是吧!”
脾气越说越炸,胡阅对后座的两人说坐好,别露面,自己戴张口罩气势汹汹地下车对峙。
中午十点年轻人都苦哈哈地上着班呢,小区的车道这儿没几个人,冷冷清清。和上次打宣业跟张仕德的场景差不多。
上次就是因为人不多,张仕德才敢带一车的彪形大汉过来想犯事儿;也是因为人不多,胡阅曾经才敢故意取20万块钱再故意往地上扔,让宣业捡,然后不讲道理地暴打他。
蹭车的也是辆卡宴,黑色。
不等胡阅敲窗请人下车,理论一番撞车责任,黑色卡宴的车主还算懂事,直接下车了。
还不待胡阅压着脾气心道给不是故意撞车的人一个机会,就见这男的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就朝后走,径自走到他们白色卡宴的车后座位置,拍窗喊道:“南南,你下车我有话说!”
胡阅:“?”
“傻笔你谁啊?!”他走过去扯人道。
“跟你没关系,我要找宣从南。”男人挥开胡阅的手。
怕车里的人跑似的,拍窗几乎成砸窗。
隔着铁灰色的车玻璃,看到外面沈迁的脸,宣从南有片刻的迷惑。
他们几个月没见了,就连上次沈迁给他的新号码打电话也是隔了几个月。这个人早已不在宣从南的思考范围内,如果不是他偶尔出现,沈迁这个名字对宣从南来说都仅剩一个字符。
丝毫不重要。
提起沈迁宣从南就记得他把自己当别人的替身,很无聊。
他没有兴趣知道沈迁的白月光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自己在沈迁眼里像的又是谁,更没有兴趣去了解为什么他们恋爱时沈迁不珍惜,分手后却一而再地表现出后悔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他只想过好眼下,和顾拾好好地相处。
可是如今当着顾拾的面,沈迁竟然找过来,试图破坏他平静的生活。
宣从南怕顾拾多想:“我不知道他过来。”
顾拾没说话,眼睛越过他的头顶,直直地看向还在疑似砸窗户的沈迁。
车玻璃隔音效果不错,他在外面大喊大叫,只有一点声音传进来。
车厢内安静得呼吸可闻,这点声音像恶鬼似的,逮着缝隙就往里钻,企图让宣从南可怜他。
“之前你说想和我结婚,我犹豫不是因为不想,是我不敢接受幸福!我很害怕和另外一个人组建一成不变的家庭,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我有一个糟糕的家庭,有一对糟糕的父母,我明明在乎你喜欢你却因为不懂让你难过,可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
“南南,你下车听我解释一次吧,到时候你想怎样都行,可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顾拾把你藏那么严实,他不让我见你,不让你接听我的电话,他害怕我跟你说明白!你之前明明想跟我结婚,你的选择是我,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是,囝囝曾经想要选择的结婚对象是沈迁啊,顾拾一动不动地紧盯窗外,觉得自己能跟窗外的疯男人一概而论了。
他脑海里异常清晰地响起一段对话,顾拾当然知道囝囝曾经的想法如何。
“你很喜欢他吗?”
“谁?啊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过和他结婚。”
“哦。”
千真万确,沈迁说得千真万确,顾拾就是不让他有任何接近宣从南的机会。
到底是谁卑劣,他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胡阅扒住沈迁肩膀,把他从车窗边拽离,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看口型好像是在说:“别特么逼我扇你啊?!”
一切举动变成慢动作,微风过去都能留下痕迹。
所有声音犹如糊在水里,因为曾经的自以为是,才让宣从南难过那么多年,自责像无尽的潮水一般冰冷地掀过来。囝囝可能随时会走,他做得不够好顾拾熟悉自己的状态,几年的压抑努力终于还是功亏一篑。
一道声音犹如沙漏漏完的那刻,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时间流速“当”地回归正常。
“我下去跟他说。”宣从南皱着眉头道。
“不准去,你跟他没什么好说的。”顾拾一把攥紧宣从南。
刚打开一条缝儿的车门在顾拾爆满青筋的手里重重关上。
他浓墨一般的双眼锁定住宣从南的脸,看到宣从南的五官在他眼底表达出担忧。
为他担忧。好可爱。
“顾拾,你怎么了啊?”
“不准见他。”顾拾声音很轻,但莫名有种疯癫。
宣从南说:“我只是”
“你是谁的?”顾拾打断他说道,表情突然转变,祈求神明眷顾一般地问。
宣从南嘴巴张了张,莫名感到一阵心惊。
“说你是我的。”顾拾低声催促道,拇指按在宣从南的下嘴唇,力度一点也不温柔。
宣从南:“我是你的。”
“囝囝乖。在车上等我。我说了,你不准下车。”顾拾从另一边开门下去。
他向上拉了拉口罩,眼睛里没丁点情绪。
在胡阅终于忍不住要动手把沈迁按在地上之前,他手里蓦地一空,然后他豁然睁大眼睛,刚说了一句“别!”
就见顾拾抓住沈迁的一边头发狠狠地往副驾驶的车窗上砸。
“咔嚓——”
面骨砸在玻璃正中,以受力点为圆心,玻璃向旁边龟裂出一道扭曲的裂纹。
得亏头骨坚硬,顾拾拿他脸撞窗时,沈迁想挣扎躲开,主要是头撞了上去。
一看就得脑震荡。
“啊——啊啊——!!”胡阅直接懵逼失声尖叫道,”我的老天爷啊!我祖宗!你怎么能动手?!你以为你是素人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拾你快点儿住手啊!”
他疯狂地给自己掐人中,差点两眼一翻原地栽倒。
只是下一秒,胡阅猛地一激灵:“我靠,不是吧?!”
他立马拉开车门找什么东西似的翻中控台:“哪儿有药?都好长时间没准备了!!”
宣从南眼睛里耳朵里全是顾拾,根本没注意胡阅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顾拾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只从心里觉得沈迁实在不该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干嘛要让顾拾不高兴。
可顾拾的暴怒又令宣从南陌生,茫然。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拾
他不认识这样的顾拾。
驾驶座的车门开着,胡阅还在找东西,找不到,没一会儿他就摇头绝望了:“我特么不敢上去拦啊!救救我救救我!”
外面殴打的声音传进来,宣从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他只是觉得现在听顾拾的可能会让他心情好一点。
顾拾没吃亏,严肃地说沈迁竟然一次手没还成功过。他不必下车去拉架。
“不是喜欢拦车吗?不是喜欢砸窗户吗?”顾拾拎起沈迁的衣领,像扔一件垃圾似的又把他往车上砸,“你怎么不继续?”
这一刻他把所有的前途抛之脑后,压根儿不在乎。
沈迁的身体刚碰到车身便软绵绵地滑下去,他脸上都是红色的血,躺在地上后竟然在笑。
“顾拾你疯了。”他一只眼眶里流进鲜血,笑得扭曲。
疯了的顾拾居高临下,垂眸漠视沈迁。
他的右手被炸开的玻璃碴子伤到,血从手背缓缓流下,再经由指尖往地上滴。
很快就在脚边洇出一小片。
顾拾字字铿锵地说道:“他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顾拾: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老婆。(黑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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