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家餐厅碰见温弥,倒也不是多意外的事情。
这本就是贵族雄虫们闲得没事儿常来玩的区域,魏邈纯属是照猫画虎,就像是在医院碰到病人、公司里遇到领导,太空里碰上喜之郎果冻,都在既定刷新npc的范畴。
气氛突然凝固了一会儿,奥兰德唇角保持着一个微微上扬的平缓弧度,站在魏邈稍后一点的位置,姿态恭谨,如同一个漂亮的花瓶,点缀得并不喧宾夺主。
他显然没有越过雄主,和一名陌生的雄虫攀谈一番的兴致,尤其是这位雄虫之前和他曾经有过一点不算瓜葛的瓜葛。
一般来说,雄虫们出游,雌君就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了,只需要在一旁耐心等候、及时侍奉就可以。
但谁也没有办法真就这样把他给忽略了。
温弥打完招呼,不用再直面奥兰德,肉眼可见地焕发了些生机,干脆利索地躲在魏邈身边,依然有些如芒在背。
他多少有点儿佩服魏邈。
一名雄虫能够拥有这样坚韧的心态,干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如果说五年前,奥兰德·柏布斯尚且还归属于继承者的范畴,可以打声招呼,用平视的目光对待,在五年之后,能够有资格和对方对话的,已经不再是他们这一批晚辈了。
就如同平民与贵族之间隔着天堑,联邦的贵族与贵族之间,同样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划分出三六九等的差异,血脉和姓氏构建起一座漫长的、永不风化的金字塔,而毋庸置疑,奥兰德是站在这座金字塔尖的雌虫。
温弥即使再没有意识,他也知道,不能在对方面前失敬。
车内,那名和温弥同行的雌虫同样打开了车门,对方的手指骨节白皙、身材颀长,面容却比一般的雌虫略显的苍白一些,反倒显得清隽、温和,温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堂兄,伊维·科维奇,应该是法院的……审判长?”
他语气不确定地游移了一下。
“尊敬的温弥阁下。”那名雌虫神色不变,轻轻地笑了一下,道,“在两年前,我就已经不再为联邦法院效力了,难得您还记得我这份微不足道的履历。”
他眼尾狭长,笑起来的时候,褪去了周身的稳重感,倒显得像是一只狐狸。
“反正就这么回事儿。”温弥气得鼓起脸颊,转而介绍魏邈,“这位是魏邈,我的朋友。”
——科维奇家族那么多雌虫,单是嫡系就有七八位,他记不住才是正常的吧。
魏邈露出个礼貌的笑容,转过脸,对上伊维的视线。
他穿得年轻,圆领的t恤和宽松牛仔裤,一身装潢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碎发被风吹起,伊维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差点儿以为是某个被包-养的、还没成年的平民雄子。
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您好,魏邈阁下。”伊维弯下腰,鞠了一躬,旋即举起双手,调侃道,“我就不和柏布斯议员长打招呼了,以免被有心的记者拍到,不好向民众解释。”
维恩规规矩矩地靠在奥兰德怀里,打了个不明显的呵欠。
魏邈侧眼,瞥了眼幼崽肉嘟嘟的侧脸,以及耷拉下来的小熊帽子耳朵,觉得有点可爱:“监察院的理事们都需要这么谨慎吗?”
伊维怔了一瞬,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笑着解释道:“是的,名义上我们对军部有检举和监督权。”
联邦的立法权、行政权并不全然分开,而是含混在一起,唯独军部却是独立出去的,拥有相当一部分完整的人事和司法裁决权,只需要偶尔服从上议院的书面调令。
平民雌虫想要改变命运,大部分也只能通过参军的方式,其余的上升路径相当狭窄和昂贵。
而监察院被创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抑制军部的势力范畴。
奥兰德低低笑了一下,他走上前一步,覆盖住灯下伊维的影子,云淡风轻地说:“随时欢迎,但这里似乎不是谈公事的地方。”
伊维眯起眼睛,喉结动了动,没有再多说什么。
互相打了个简单的照面,很快便有等待的侍者来引位,彼此拖家带口,温弥本来还想和魏邈聊会儿天,碍于奥兰德在,只好止住了念头。
走进相邻的包厢时,他抬起眼,看见那名只出现在新闻和传说中的雌虫微微敛下眼,附在魏邈耳边说些什么,魏邈抿起眼睛,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眉眼间却没有多少笑意。
单看背影,确实相当登对。
旋即,乌黑的门隔绝了温弥的视线。
·
从托尔星出差回来之后,即使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魏邈依然给研究所请了两天假,顺便给尤文也批了两天假,留给这位新入职的亚雌准备的空隙。
去托尔星出差时走得相当仓促,有些事情显然没有来得及安排好,魏邈用自己的薪水多支付了尤文一个月的工资,让他买一身体面点儿的行装,以及一台可以支撑各类软件的新光脑。
至于其他零碎的琐事,也不需要他亲自再跑一趟所里了。
难得休假,魏邈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分配时间,事情千头万绪,生活即将迎来某一种重大的变化,但真正需要立刻着手解决的却没有多少。
与之相反,他的雌君反而真正忙碌了起来,晨间便去了军部。
面对着那块巨大的、提示他剧情还有96天正式启幕的光幕,魏邈坐在花园里的摇椅上,香气扑面而来,流水淙淙,他相当闲适地打了一会儿星网最新出的游戏,一直到通关,发现只用了两小时不到。
魏邈:“……”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重新点开游戏的主界面。
——没有玩错。
不是听评论说某些关卡会很难吗?
将记录传导至光脑的社交账号上,魏邈这才站起身,抿了一杯水,开始画变形金刚的图纸,在星网上对比了不少工厂之后,他已经预付了一半定金。
这些年积攒的存款顷刻之间,少了接近三分之一。
魏邈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感受。
花园里馥郁的花香不断传来,一直到接近下午,两份建模图纸才传输过去,魏邈突然冷不丁地想:他或许该收拾个行李?
毕竟之后得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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