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凤凰街附近有三家置行,余幸都跑遍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房源。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却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我记着是这位小姐想找的房子呢。”
那小哥热络极了:“所以手头一有合适的就立刻想到了,按照您之前留的地址寻过来的,您千万别见怪。”
余幸摇头:“没关系,不过你说有合适的房子是真的吗?我要求的比较细,你也知道的,暖水管是一定要的。”
“当然!”
小哥连连点头:“您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保您满意的!”
余幸便跟着去了——照例猫要跟着,趴在小提篮里,晃悠晃悠的。
置行的小哥在前头带路,从火锅店后面的小巷拐进去,进入一条更不起眼的巷子,最窄的地方仅能勉强通过一个人。
“这是一条近路。”
小哥介绍道:“其实这个房子是属于您这家店铺的另一条街道,如果走大路要绕很远,但如果走小路,十来分钟就够了,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辛苦了。”
“嗨,谈什么辛苦,我们也有的赚的。”
小哥笑着道:“各取所需嘛。”
走了没多会儿,从一个很不起眼的出口来到了另一条街道,而这片区域大都是住宅,不比凤凰街的热闹,却很有生活气息。
一些婶子大姨的正拎着菜筐走动,大约是刚从早市上买了菜,要赶着回家,还有人牵着驴车经过,上面载着许多新鲜的货物。
小哥指着一处小院子:“呐,就是这里了。”
他手里是有钥匙的,便去打开院门往里走,院子挺大,正面二层的小楼房,屋里灶台卧房一应家具俱全,东边还有个小库房,打扫的挺干净。
“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好的地段,原是不好找的,但房主有急事要去外地,所以便宜。”
“每个月的租金只要二十银币,按年付的话更划算,还能再商量,只一点,要现钱,急着要。”
按照这个地理位置来说,这价格着实不算贵,但余幸想的更多:“ 房主这么着急?”
小哥道:“嗨,我就跟您直说了,这房主吧原本不缺钱,这套房子原本是家里给他读书用的,就是附近很有名气的那家书院,就隔着一条街。”
“不过他最近赌钱欠了债,瞒着家里不敢说,这才把这套房子租出去换个路费,要去远处躲个一年半载,等风声平息了再回来。”
余幸大吃一惊:“房主还在读书?他是小孩吗?”
小哥摇头:“当然不是,都三十好几了,书院里也有大人念的课。”
余幸:“ ”
怎么听都是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儿啊。
她是很中意这套房子,不过听了这缘由,反倒是有点犹豫。
赌徒可是很疯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跟他们沾上边不是什么好事。
“我再考虑考虑吧,得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成,不过您得快些给我消息,这样的好房子,可留不久。”
“好,最晚明天吧,我一定给你说。”
余幸回到旅馆,找斯柳说了这件事。
斯柳听了,当即表示这不算什么,好房子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千万不能错过。
“我也觉得这房子很好,主要是担心后续会不会有别的麻烦。”
“万一要账的找上门来怎么办?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案例,一边把房子租出去,背地里却把房子卖掉,卷走两份钱,留下一地的烂账。”
斯柳:“这里是桾都,讲律法的地方——如果真有人要胡来,就让斯杨去跟他们讲道理。”
“ ”
不过有了斯柳的支持,余幸还是安定了不少,于是第二天大早就去了置行,做完了全套的流程,交了房租拿了钥匙,又马不停蹄去市场置办了被褥和生活用品,当天就搬了进去。
这处房子打扫的很干净,不太用费力气收拾,房间也足够多,光是卧房就有五间,一楼还有个很宽敞的客厅。
余幸一边收拾着,难免又发出感慨——为了读书准备这样好的房子,一定是很抱有望子成龙的心情,这家长也是不容易。
虽说人的成就不能用岁数来判定是否成功,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因为赌债而躲出去跑路,怎么看都不像有出息的样子。
两人忙活了一天,终于在傍晚前收拾妥当,当晚是个大圆月,于是搬了一张桌子,坐在新家的小院里,一起吃饭赏月,还开了一瓶葡萄酒。
葡萄酒是余幸自己做的,许是葡萄本身糖分也大,所以口感有点过于甜了。
她倒了两小杯,另准备了个浅口的小碟子倒了一点,让大花也舔着尝一尝。
因着实在累的狠了,也没有另外做饭,就从外面买的一只烤鸡拆拆肉吃了,另外打包了一些饼子作为主食。
“对了,火锅店的申请批下来了。”
斯柳将一张纸从口袋里拿出:“我明天去趟字画店裱起来,到时候要挂在店里的。”
余幸小心翼翼拿来看了,见那鲜红的大印,满意点头:“看到这个我就放心了。”
“对了,斯柳,还要麻烦你写张公告贴出去,我们得招聘店员了。”
“好的,我们要招多少名店员?”
“我想,初步是要找六个。”
余幸掰着手指:“两个留在后厨准备食材和炒料备锅,最好有下厨基础刀工好的,然后是迎宾一个要嘴甜的,传菜两个洗碗一个勤快的就行。 ”
“算账和收银就我们先来,等生意稳定的差不多,再慢慢招人,反正多了不嫌多,说不定还要两个班次倒替。”
“只不过关于这边员工的薪资水平,我还没有调查研究过。”
薪资水平也不能乱定,高了低了都是麻烦事儿。
斯柳想了想:“那我明天先去别的餐馆应聘,问问看别家给多少。”
余幸:“好,那我去菜市场,找找肉菜的供应商。”
两人简单交流,确定了明天的工作,然后吃东西收拾桌子,回到房间休息。
卧房主要集中在二楼,两人各自选了一间,搬了些被褥和铺盖,猫依然是跟着余幸起居作息,要睡在余幸的枕头边上。
“这里是有暖水管的,太好了。”
余幸摸摸从窗台延伸进来的管道:“不愧是桾都啊,暖气都有,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这个冬天应该会过的很舒服的。”
“这个房子我是真的很喜欢,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道德,但希望在我租下它的时间里都能安安稳稳的我是来做生意不是来掺和家长里短的”
“喵。”
如今的大花火锅店已经装修完毕,只是还遮挡着围栏保持神秘感,另外要每天通风,散一散装修的味道。
店面是嚣张的橙红色,在一众清雅风格的店面中十分抢眼,正是余幸想要的效果。
抢关注度,叫人一眼就能看见。
从店门口踏台阶进的门来,首先是同色系的柜台,上面摆着的硕大的浅橘色猫咪脑袋雕像,也是大花系列店的标志。
店里板板正正放着四排桌椅,彼此之间用雕花的屏风隔开,形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上方有流苏珠子垂下来,木质的刷了暗红色漆的椅子上都绑着橘色的软垫。
总之就是逼格拉满。
余幸抚摸着新做好的菜单本,橘红色的皮革封面,里面也用了硬材质的卡纸,图文并茂的介绍了锅底的不同口味和各种食材,从荤的到素的一应俱全。
但这个造价有点贵,点菜不是很划算,后续还是应该准备点铅笔和纸质单页。
猫蹲坐在台面上,用爪子去碰那个橘色的猫猫头雕像摆件。
余幸:“摸可以,不要推到地上去了。这个好贵,要十个银币。”
“喵。”
中午的时候斯柳回来了,她带回了一些很实用的信息,比如经验丰富的厨师每个月要八十银币,而普通的服务行业每个月只要三十银币。
余幸点头:“不过我们不必聘用经验丰富的厨师,做这个不用太高的技术含量,就按四十银币的平均水平吧,前期工作量可能比较大。”
“对了,我早上去试场谈供货商,顺便买了些食材,我们中午就吃火锅吧。”
她站起来走去后厨,那里已经摆放着许多准备好的食材,洗净的菌菇和青菜,切的薄薄的牛肉羊肉猪肉,还有一盘白色的豆腐以及粉条。
“我们两个人吃,好像有点多了,不过吃火锅嘛,菜少了很没意思的。”
火锅底料是提前配好的,放在锅里炒制加热后倒进去,铜炉中间放了上好的木炭,不多会儿就咕嘟咕嘟的滚了起来。
余幸和斯柳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猫也蹲坐在另一侧,面前放了个小碗,余幸会把涮好的食材给它放进去。
“供货商我已经谈定了,就等着我们这边确认了开业日期,就可以稳定送货了。”
她将肉片下进锅里,因为切不了肉卷那么薄,所以要多烫一会儿,然后用清水涮一涮,放在猫碗里。
今天做了只做了菌菇和辣锅两种,只吃了没多会儿热气蒸腾的就觉得很热,于是外套脱了袖子也挽起来,斯哈斯哈继续吃。
余幸用手扇呼着风,嘴里斯哈斯哈:“ 冬天吃这个可爽了,浑身都暖和,天气冷了生意就好。”
斯柳连连点头,不住的往嘴巴里灌水。
她虽然偏好辣锅,但其实不太能耐得住,所以每次都要喝很多的水,这会儿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余幸哭笑不得,连忙把水壶往她那边推推:“给给,都是凉白开。”
“对了,还有件事,我在想着,开业当天,要不要请凌寻来做嘉宾。”
第72章
凌寻老早就表现的对火锅店很感兴趣,还左右提起要来看看,不请实在不合适。
但只请他一个又觉得不大恰当,再加一个凌朝刚好作伴。
开业嘉宾嘛,吃个便饭,面子上过的去就行,背地里不用多深厚的交情。
余幸:“说是请,但我不知应该上哪里请——飞花酒家是做什么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最开始觉得是饭店,后来觉得是酒馆,可始终也没找到过地址,问起周围的人呢,也都说不知道。
斯柳:“凌老板应该还会过来的,他就住在桾都,到时候再跟他提起也不迟。”
余幸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比如开业时间就定在十天之后,以及当天的流程和菜单供应,要搞怎样的优惠活动种种。
下午的时候,招聘公告贴出去了,因为工资给的相对比较优渥,所以上门来应聘的人倒是不少。
余幸三三两两的挑拣考察,最终花了两天时间,确定了最终的名额。
前厅的是青年人,要求体格健康的,后厨的则年纪稍微大些,要性子沉稳、心细。
“在这里做工并不难,只要认真就没什么做不好的。”
“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把姓名身高体重和家庭住址留一下,方便准备工作服的尺码,我们是有统一的制服。”
“下个月五号准时来上班,我们要进行一些开业前的培训,希望大家不要迟到。”
在余幸租下来的小院附近,有个家具旧货的二手市场。
就在小巷子里,拥挤和热闹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就余幸个人来说,是很喜爱这种二手市场的,从前没钱的时候就经常出入其中,凭借着一张能言善辩的甜嘴和辨物的火眼金睛,总能淘到一些超值的玩意儿。
尤其是一些桌椅柜子啥的,没所谓新旧,刷刷漆翻新了,就是一件实用的家具。
她没有什么洁癖,也不大在乎一手还是二手,从前那些过冬的棉衣,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旧货市场淘换来的。
新的棉服昂贵,而二手的就能折价一大半。
尤其是一些男式棉服,料子厚实挡风,性价比非常高。
如今生活过的富裕了,倒也不需要过的如此局促,但偶尔经过了,还是会特意打个拐进去看看。
然后还真被她发现了稀罕玩意儿。
一副猫爬架。
木质的结实骨架搭建,约莫得有个两米多高,许多地方都用麻绳细细缠了,还装饰了木头的小房子和攀爬的台阶,打磨的光滑油亮,做工繁复精致。
在这个世界和这个时代,其实是没有专门的宠物用品这一说的。
穷人养的就是为了看门捕鼠,自然不会有这些需求,而富人养的金贵,要做些什么玩具玩意儿的,都是得找工匠单独高价定制来的。
余幸很相中了,但面上不动声色:“这架子是做什么的?看着样子怪新奇。”
看店面的是个半大孩子,大概是店主的儿子,见有人问了,于是介绍道:“ 爬猫的,让猫踩着玩。”
余幸:“看上去做工不错,想是费了不少功夫,竟然只是为了让猫踩着玩耍?怕是不会有人愿意买吧。”
孩子不太乐意:“怎么就没人买了?问价的人可多了!”
“那你是卖多少钱?”
“至少要十个银币!不,二十个银币!”
“ ”
这就有点扯了,毕竟是二手市场,商品都是至少要打个对折的,一般的大号家具例如柜子桌子的,只要三银币左右就能买下来。
余幸无奈道:“你实诚点啊,我家碰巧有个猫,要是价格合适,就搬走了。”
小孩表示怀疑:“你真想要?”
“真想要。”
她回头一指:“呐,我家就住那里,要不是真想要,谁要多这么多话啊?不过我也就是想搬回去放在檐下给猫耍的,接受不来太贵的价格。”
“你如果实诚点出个价,这桩生意就算成了。”
其实这样的半大孩子也不好骗,人家家里就是做买卖的,从小耳濡目染不知有多精明,不会因为三两句话就动摇。
小孩:“那你给八个银币。”
余幸笑着摇头:“最多四个。”
“我虽然乐意要这大家伙,但也不是那么好宰的,二手市场里敢要八个银币,说出去要被人笑的。”
“不过我也不是那心黑的,这爬架这么大,你们想来也是收有本钱的,我出的这个数也有赚头——再说了,这个大东西放在这里,也占地方不是?”
“你好好考虑考虑,要是不得行呢,我就走了,反正养个猫当耍物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花大价钱给它买个玩具。”
一边说着,真就要转身走。
小孩犹豫片刻:“你等等你等会儿,我去问问我爹!”
这副大爬架是富户人家里收来的,已经蹲在这里有三个多月了,本以为这样好看又有质感的架子不难出手,但实话就是,不会有人花大价钱买这个又占地方又没什么用的架子。
好容易遇上个买主,轻易是不能放跑。
小孩进去找能做主的大人,余幸优哉游哉在外头等着。
不多会儿,小孩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女人,估计是老板娘。
双方进行了一系列的讨价还价,最终结果是余幸出四银币买下这个爬架,另外再出二十铜币,算是运送的费用。
于是当天晚上,小院的厅里就多了这个猫爬架。
余幸捉着猫的两个爪子,现场教学:“这样抓着,往上爬!后腿跳一跳!”
猫:“”
好羞耻。
斯柳:“这个猫爬架,不便宜吧。”
余幸:“咦,你知道这个啊?”
斯柳点头:“见过,以前跟着主家去别人家,那家的厅堂里就有这样一个架子,差不多的样子,后来他家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余幸诚实道:“那可能是同一个,我是在二手市场上收的。”
“ ”
“大概就是你说的那家人,他们搬走了,所以就把存活处理了,刚好被我收到。”
“只要四个银币的话,还是很划算的。”
“ ”
这几天两人都是高强度的在忙,一整天下来腰酸背痛,晚上回来恨不得立刻躺平。
但不行,因为有很多事要做。
因为太累所以余幸也不做饭了,而斯柳本身也不擅长做饭,于是便去外面买炒菜回来,通常是一荤一素一汤,两个人一只猫吃很够了。
“这个鱼的味道还可以。”
余幸一边吃着,蹙眉道:“明天还有什么事情要忙吗?我这几天都有点乱了。”
斯柳:“暂时都不着急了。”
“——定制的餐巾纸和围裙会直接送来店里,另外还有跟木工师傅定制的两面柜子,最晚后天送到,安装也是包括在里面的,不用我们多操心什么。”
“海鲜的供货商给的价格不太确定,这个还需要再商讨一些,另外就是关于开业的一些工作,店里装饰的已经差不多了。”
余幸点点头:“就等着请嘉宾了。你这些天辛苦了,等回头给你包个大红包。”
斯柳头脑清楚做事谨慎,又有很广泛的见识,是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帮了不少的忙,余幸很感激她。
斯柳:“这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这话说的没有丁点水分,斯柳从第一次吃到余幸做的饭菜时候,就在计划着这一天了——开在家门口的火锅店。
如果不是早晨不营业,她能一天吃三顿。
“不过没有太着急的事,明天总算不用早起了,可以多睡会儿。”
“喵。”
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想是这样想,但多天的忙碌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到点还是会准时醒来。
早上斯柳去店里接物料,猫也跟着去了,所以家里这会儿只剩她自己。
余幸坚持在床上多赖了会儿才下楼去。
今天是个阴天,没太阳且起风了,呜呜的风声吹在窗子上,让人觉得很有些凉意。
如今早已彻底入秋,只是桾都的天气比较鸭脚港却又温和的多,穿着单衫行走在外面恰好适宜。
“鸭脚港的话,应该要穿上冬衣了,风大。”
“他们应该会回来吃午饭吧?”
余幸自言自语的,拿上钥匙出了门。
这附近是居民区,当然就不缺少售卖蔬菜瓜果,余幸切了二斤肉,买点小葱和生姜,家里还有面粉,打算回去烙肉饼吃。
然后又买了苹果和梨子和红枣。
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剁馅儿和面,小葱切碎了用生油浇上,肉馅儿里调了葱姜泡的水,这样可以保持肉嫩而没有腥味儿。
在院子里支起了平底鏊子点火,将擀好的面皮儿肉馅葱花夹好,平整的摊在鏊子上,把握着火候翻面,不多时候便散发出面香气。
余幸手脚麻溜,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节奏掌控的十分之好,擀皮儿烙饼两不耽误,不多会儿,笸箩里就装满了脆酥脆酥的饼子。
做完饼子,她又用香油青椒丝洋葱丝甘蓝丝调了个小咸菜,配着油饼一起刚好解腻,灶上一边又烧了小米粥。
天冷嘛,喝点粥,胃里暖和了,身上就暖和。
这会儿已经接近晌午了。
“也该回来了吧?”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声,余幸便把手一擦,匆匆上去开门。
外面果然是斯柳没错,但并不止她自己,后面还有两个高个子的男人。
凌寻和凌朝。
第73章
桌子上的笸箩里放着堆成小山的酥皮肉馅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个不速之客在旁边坐的端端正正。
余幸借口要拿调制的小菜把斯柳叫去了屋里。
“他们俩怎么来的呀?”
余幸压低声音:“而且还是一起来了?”
斯柳:“店门口遇到的,问开业的时间,我说了一句嘉宾的事情,他们就提出要跟着来看一看。”
余幸苦笑道:“想象的出来,这俩人好像一直是这么自来熟的不过这两个人果然是认识的啊。”
“对了,大花呢,它不是跟你一起出去?”
“在店里睡着了,不过我把窗户都关好了。”
火锅店的一面墙壁上修了个很漂亮的猫窝,可以踩着小跳板上去,里面垫了绸缎的软垫,大花也表现的比较喜欢的样子,每次去店里都要跳上去看看。
“这样啊,那晚上再去接它回来好了。”
粥已经煮好了,但因为人数多了一倍,所以每人只能分到大半碗。
她将托盘和咸菜一起端出去,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有客要来,做的比较随意,还请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
凌寻展开扇子,笑着道:“家常美食才最动人心,你说对吧,凌朝?”
凌朝:“嗯。”
吃酥皮烙饼没什么美感,就是拿在手里抱着啃,说不定还要被烫的呲牙咧嘴,左手换右手的倒腾。
如果早知道要待客的话,余幸是决然不会选这种吃食的。
但两位贵客好像都不太在意,手上抓着肉饼也不影响谈笑风生。
凌寻笑眯眯的:“能被余老板请做嘉宾真是荣幸之至,凌某必然要到场的。”
“你说对吧?凌朝?”
而凌朝已经因为吃太多,整个人都撑的不太好了。
每个大肉饼都是从中间切开,可以分成六块,例如余幸吃两到三块就差不多饱了,而正常男性的分量理应在一大张,也就是五到六块左右。
而凌朝吃了十块,接近两倍了。
余幸默默的将水杯往那边推了推:“你要不要喝点水?”
本来是有粥的,但粥喝完了,不够分。
凌朝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凌寻又有话说,将扇子垮啦一收:“叫人看了笑话,是缺着你吃了还是缺着你喝了?”
凌朝:“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看着斯文,仔细算起来说不定比他吃的还要多。
“ ”
余幸把手一拍,起身道:“哎呀这壶怎么空了,我去拿点热水,你们先吃你们先吃。”
等再出去的时候,凌寻正在打量那个硕大的猫爬架。
“余老板,这是何物?”
“猫爬架。”
余幸道:“就是让猫爬着玩儿的。”
本来只是随口带过,但对方似乎相当感兴趣:“这是余老板自己做的?用什么材料?找工匠定制的?有没有图纸?”
余幸摇头:“没,我这个是二手市场上收的,不过应该挺简单,一般工匠都会做——凌老板也养猫了?”
“唔,算是吧。”
凌寻笑眯眯的:“能用的上。”
吃过饭不久后,两人就告辞了,原因是凌朝似乎身体不大舒服,明明已经是很冷的天气,可他额头上全是汗,俊朗的面庞也显得苍白。
余幸有些无措:“没事吧?是不是撑着了?胃里难受?”
她买的都是好肉好面,做出来的饼子也不会让人吃坏肚子,但吃撑了得另说。
凌朝抿着嘴,不说话。
余幸:“我去找大夫来吧,隔壁街上就有!”
凌寻阻止道:“不用了,他是老毛病,我们家有大夫。”
一边将人扶起来,出门招手叫了个人力车,兄弟两个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巷子口。
余幸站在门口,犹自不放心:“上次也是,突然就晕倒了,看着高壮结实的。”
斯柳:“上次?”
余幸:“我上次来桾都,也遇上凌朝来着,大花跑出去了,他帮我找猫,中途就晕倒了。”
“看来是旧疾啊。真可惜,明明这么年轻呢。”
“我看凌寻老板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这不行呀,不能仗着年轻就肆意消耗身体,这样要出大问题的。”
斯柳:“”
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就当没听见,去收拾桌子和院子了。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去承担后果吧
傍晚时候,余幸去把猫接回来了,大花躺在火锅店的桌子上,瘫成一根猫条。
“这是怎么的?大花?”
“——喵。”
拉长声音的带了几分慵懒的猫叫,好像还没睡醒,又好像很疲倦。
余幸走过去,摸摸它的脊背和头,都是温度很正常,于是就把小提篮里的肉饼拿来放在小碗里。
“我烙了饼,很好吃的,尝尝看。”
“ ”
如果是其他时候,它当然很乐意吃掉这块饼,不过中午时候他吃太多了,实在是撑的难受。
余幸也察觉到了,伸手试探猫肚皮,腹部鼓涨,明显是很饱。
“吃什么啦?”
“喵。”
十块肉饼。
“等等,你不会自己捉了老鼠吃掉吧?”
“喵!”
“好好好,我就随口一说,谁不知道我们家大花挑嘴啊。”
她把猫抱起来,在店里来回走动,兴致勃勃的查看每个角落。
这是她的第二家店铺,倾注了很多心血和精力,还有两天就要开张了。
“有时候想想,真像做梦一样啊,我明明穷的连房租都不舍得出了,现在竟然有了两个店铺。”
“不过勤快肯吃苦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这只是第二家,以后我们要开更多家,开饺子店,烤肉店,烤鸭店还有鸡蛋灌饼店!”
猫舔舔嘴,觉得虽然有些撑,但还能再吃。
“对了,我把你的工作服也带来了。”
余幸把猫放在桌子上,从篮子底部取出了一个小袋子,又从袋子里取出一件橘红色的小袄。
小袄做的很精致,领口还带了白绒绒的毛边,另外带着个帽兜,可以扣在脑袋上。
“这件要单独付钱呢,比普通成衣的做工都要精致,不过这料子是顶好的,不会磨的难受,尺寸也合适。”
猫很无奈,但看余幸那兴致勃勃的,也只好配合。
于是穿上橘红色的小衣服,扣上小帽兜,乖乖巧巧的往桌子上蹲坐,萌的余幸两眼冒泡泡,抱起来狂蹭。
“没有相机真是太可惜了呜呜呜呜呜呜!”
“怎么能这么可爱!!!”
大花无奈.jpg
余幸把猫放在小筐里提着,从小胡同往家走。
这条巷子是很窄的,但是一点也不黑,因为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灯光从墙头上漏出来,咿咿呀呀的孩童嬉闹声,正是用晚饭的时候。
“这个点哇,若是在鸭脚港,街上该没什么人了。”
鸭脚港是个很富有季节特色的地界,夏天的时候很热闹,几乎整夜上港口都是有人的,昼夜不停的会有船只从外面过来,装卸货物。
而天气一冷,这种热闹就减淡了,海风太凉了,不是必要的话,没有人愿意在港口上多待。
可这桾都又不一样了,毕竟是大城市内城区,要热闹的多了,刚刚余幸来的时候还看见街头有个面摊儿正支起来呢。
凤凰街是不让乱摆的,不过这个位置出于下游,远离闹市区,夜晚的话没什么人管,便有人趁机赚一点辛苦钱。
“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啊,晚上要出摊到凌晨呢。”
她摆摊的比较杂,鸡蛋灌饼和油炸串串小卷饼什么都做,在街头支一个摊位,从下午四五点学生开始放学,到深夜下班的打工族,陆陆续续都有生意可以做。
可惜她只有一个人忙不开,要是能像那些夫妻小档口的,支起几张桌椅,煮点馄饨水饺的,那样能赚的更多。
“今晚上我包了小馄饨,猪肉大葱馅儿的,估计斯柳已经煮好了。”
“不过大花你肚子这么撑,还吃的下去吗?”
“喵!”
他会想办法的!
离正式开业还有两天,店里的员工开始培训了。
关于内容分为了两部分,规章制度的讲解是斯柳来负责,而实战演练和后厨细则则是余幸来讲解,两人分工具体,搭配的也很默契。
“底料是我事先炒好了,现在天气冷,储存在院子里,用的时候拿来就可以。”
“然后是食材的处理和摆盘,我现在演示一遍,你们注意看。”
“肉要这样切,片儿薄摆在盘里要整齐,还有这种式样的碗,是用来装蔬菜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员工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吃食,心里好奇是一回事,也因为薪水给的格外优渥所以听的十分认真。
等所有的食材都切完了,余幸指了一个人,要他将整个上菜流程演一遍,锅子和食材都端到前厅的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因为许多客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用餐方式,所以提醒是很必要的,千万不能忘,你们自己也要注意,端锅的时候不要烫伤。”
等一切训练的差不多,余幸笑着道:“好了,大家辛苦了。”
“今天准备的这些食材也不要浪费,一起坐下来把它们吃掉吧,这也是实战演练的一部分,一半的人要扮演服务人员,另一半扮演顾客。”
“明天再反过来,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在这期间发现的问题都可以找我说,现在开始吧。”
屋子里哄的热闹起来,很快商议好了角色,并兴致勃勃的演练起来了。
余幸走到柜台后面,拿出水杯喝水。
猫过来蹭她的手。
“我们大花真贴心。”
余幸拍拍猫脑袋:“不过这些是演练的道具,你不能吃,想吃回家另外给你做。”
“喵!”
当他是那么嘴馋的吗!
第74章
开业那天早上,余幸天没亮就到了店里,左擦擦右找找,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稍晚一些的时候,新鲜的肉菜和海鲜都送来了,从小院进来卸在后厨,双方清点无误然后计入账单,等月底的时候一起结算。
六名员工也准时到齐了,按照先前的安排各自忙活起手中的事情,虽然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小小的状况,但整体的流程是顺利的。
门口招牌的大红绸缎和鞭炮都已经挂好,箩筐里装满了核桃和梅果,只等着吉时到来便大肆欢庆热闹,也吸引了不少人群驻足围观。
余幸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喜庆的火锅店制服,用喇叭状的卷筒大声的介绍着特色和优惠,边上还跟着个服务员小姑娘,满脸笑容的发放优惠券。
“今天进店吃多少送多少哦,各种食材应有尽有,大哥来尝尝!”
“店里请,我们开业前三天都有各种优惠的!请来看看吧!”
一番张罗之下,的确有不少人都涌入了店里,大多数是因为好奇——要说桾都,各种天南海北的吃食都能觅到踪影,一些老饕更是自诩尝遍美食。
但这''火锅'',却是头一回听说。
桾都的人大都富裕,他们是很愿意为自己的好奇心买单的,万一踩坑了,左右也就这一回,没有第二次的买卖了。
吉时一到,炮竹被点燃,噼里啪啦的炸开来,余幸抓起筐篓里的核桃梅果往人群中抛洒而去,许多小孩子嬉闹着哄抢。
而凌寻和凌朝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两个人锦衣华服的在前头,后面跟着八个劳工,共抬着两副绑着红绸的架子,架子上是两个硕大的酒坛子,用红布封着。
等这些人走到店前,将东西放下来,整齐划一的大声喊道:“——恭贺余老板新店开张,预祝生意兴隆!”
面子给的足足的。
余幸当然是高兴,连忙热络的将人迎进去,让斯柳一早将人引到二楼早就备好的座位上,即刻入席。
关于这一点,也有小心思在里面,席面特意安置在了窗户边上,桌面几乎是与窗台平行的,从外面能很清晰的看到两人的用餐过程。
两个人都是出众的长相,面对面坐着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非常养眼。
简直是活招牌。
店里迅速十分火爆的忙碌起来了。
关于基本的用餐流程其实并不难,顾客只要经过简单指导就能自行进餐,很快各桌上便支起了铜黄色的锅子,骨汤或者辣汤咕嘟咕嘟的沸腾起来。
牛肉,鸭肠,脑花,火腿片,各种菌菇类,明明都是很普通的食材,往那汤锅里一涮,却立刻来了个大变身。
“嘿!味道真不错!”
有的食客便大声招呼:“小妹,再把菜单拿来,我要加餐!”
“给我介绍介绍你们店里的特色食材,只要是好吃的尽管上来!”
穿着橘红色统一制服的服务员穿梭在桌子中间,将一盘盘新鲜和漂亮的食材摆放在食客的桌子上,并在恰当的时刻提醒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中间的摆台上除了一些调味料之外,还有一些当季的果子,另外酸梅汤也是免费的,服务生会提着大杯给每张桌子的客人续杯。
总之,从踏入店里开始,每一个人都享受到了非常热情和绝对不被忽视的接待。
整个用餐过程也是十分愉悦,而等到结账时候,却又十分吃惊了——价格比预想中要便宜很多!
桾都是一个消费水平相对比较高的地方,吃食馆子也分为好几层次,比如一般的小店吃碗面,可能在人均五十铜币,去大点的馆子炒个菜,人均就得一个银币出头。
像大花火锅店这样,位于凤凰街道上,装修和布置这样气派的,通常价钱更是要多高就能有多高,人均五六个银币也不是没可能。
但眼下一桌结算下来,即使是放任了敞开吃的,人均也才一个银币多点,更别提这味道又是别处不能比的。
又见柜台上贴出来的告示,充值能有优惠云云,盘算着合适的,便一股脑涌上去了,预备着以后也要常来。
余幸站在柜台后头,忙的脚不沾地,笑的合不拢嘴。
“您吃好!再来啊!”
接下来的三天,也是差不多的盛况,并且不断有新顾客来到店里,个别甚至是从别处慕名赶来的。
这些顾客大都是口口相传,被朋友鼓动着前来试试的,起初还是抱着一副不大理解的心情。
“我花了钱,还要自己做来吃?何必?”
“左右就是辣锅煮菜,自家也能做,犯得着去外面花那份钱?”
但朋友却摇头:“你这就不懂,正是这份乐趣在里面呢,那汤汁浓郁辣爽,吃的人浑身冒汗,我这风寒都好了!”
“往日我总觉得,在那饭桌上,干吃是最没意思的,多了一重手续,反而不用那么辛苦找话题”
“总之也用不来几个银币,你去试试看,保准不会后悔的!”
于是大花火锅店更热闹了。
余幸结结实实的忙了好几天,等稍微告一段落的时候,后知后觉还没有谢过凌朝凌寻兄弟两个,当天喷发式的业绩这两人也有一份功劳在的。
“得准备份礼物啊。”
余幸在纸上记录当天总结的时候,认真写下了这一项。
“不过该准备什么呢?太薄或者太厚都不大合适,那样出身富贵的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
“喵,喵喵喵。”
什么都不用准备,给凌寻一根头发丝儿都是浪费。
不过很可惜,余幸听不懂这些猫言猫语。
因为工作量的缘故,火锅店又招了四个员工,可以轮班的倒替,斯柳作为总管事统筹协调,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运行着。
余幸大多数时候是在店里帮忙的,因为要算账,虽然后来也雇佣了专门的人来管,但依然是放心不下,有空就过去看看。
不过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起床和出门都变成了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回家比较晚的时候,都得从头到脚裹得厚厚的。
“我估摸着在过两天,就要上冻了。”
余幸坐在灶台前面,望着院子里已经光秃秃的树干,有些发愁:“什么时候才能送暖呀,要冷死人了。”
抱怨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天气越冷,火锅店生意就越是红火,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一波接着另一波,俨然成了十分受欢迎的餐馆。
不过随着店铺的火爆,紧接着就有很多的模仿者出现了——就如同鸭脚港时候的自助菜店,而这个看起来模仿会更加容易。
而关于这一点,余幸是不担心的。
火锅这个东西,看起来简单,内里的门道却没那么容易。
上辈子的时候冷眼旁观早明白了这个道理,创业若是光靠模仿就能轻易赚大钱,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失败者。
“让他们学去吧,咱们才不管呢。”
她抱起猫,亲昵的蹭蹭脑袋。
“我已经把大花的招牌注册过了,而且还交了最高份额的保险金,所以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这么久没回去鸭脚港,对于那边的事情还真有点不放心,不过盐二应该能处理的来,他现在倒是很有大掌柜的样子。”
“喵。”
“没有通讯设备还真是不方便呢,本来也就是一个电话或者视频语音就能解决的事情。”
大花伸出舌头,唰唰的舔她的手背。
每当余幸说起她的''上辈子'',这些陌生的,他不能理解的词汇便经常出现。
虽然不能准确理解意思,但也感觉出那个世界,是比这里更加高级和先进的文明。
在那个地方,有能走很快的车,能上天的鸡,能让天南海北的人彼此之间听到互相的问候,能有很多种消遣娱乐的方式。
那是一个更好的世界。
她见识过繁华,享受过便利,然后因为一场意外来到了这里,所有打拼的劳动成果都化为了泡影,一切只能从头开始。
这其中的辛酸是说也说不尽的。
余幸需要钱,需要铺面,需要帮手,这些他都能帮得上忙,但当她思念家乡的时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好了,大花,别舔了,好痒。”
她拍拍猫脑袋:“你怎么还是不长个儿呢?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品种呀?”
“那也不错,能省好多衣服布料。”
“ ”
这个小院从租下来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前期余幸担心的被赌鬼找上门来什么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附近有个很好的书院,说是书院,其实完全能称得上是学校,规模很大,小孩到青年再到成年,囊括了许多年龄段的学生在里面。
余幸去菜市场买调味料的时候路过,还特意驻足观看,得出的结论是,有点想在附近摆摊。
“学校附近做小吃生意最好做了!”
余幸幽幽的道:“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不用愁销路。”
斯柳:“老板,你清醒一点,店里已经不够我们忙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觉得可惜啊感觉好多钱在我眼前飞走了一样。”
第75章
书院离着小院不远不近,走路大概要十多分钟,然后穿过一座风景优美的小桥。
“这样一算,咱也算住上学区房了。”
余幸感慨着:“这房主真是不懂得珍惜,读书的机会,多难得呢。”
她上辈子只念到高中——其实余幸是能考个二本的,虽说不是前途一片大好,但至少是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改写命运。
不过因为年满十八岁,福利院不再资助,以及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的原因,也就没有再读了。
人生的很多选择,都是一念之间。
余幸:“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读书的。”
斯柳顿了一顿:“我打听过了,那个书院,也是招成人学生的,如果您真的想去”
“不不不!”
余幸疯狂摇头:“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连字都认不全,半蒙半猜的,真要去到学校里,还不是个睁眼瞎,整天要被老师骂。
“别浪费那个钱了,我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也不想考什么做点小生意挺好的,挺好的。”
其实火锅店开业以来,也经常能看到穿着书院制服的人来吃饭,从少年到青年都有,秋冬制式的是袄裤两件套,青灰色的绣着书院名字,颜色挺显白。
这些学生一般都是多人聚会的,热热闹闹摆上一大桌,结账的时候人均也能承担的起,不会太过离谱。
也有一次,他们请了书院的老师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清瘦老先生,可惜那位老先生并不能欣赏这种餐饮方式,愤怒的拂袖而去,顺带还打翻了一盘子青菜。
学生似乎也有些无奈,转而对着余幸道歉:“老板,你别见怪,我们老师一辈子没进过厨房难免有些偏颇了。”
余幸笑盈盈的:“不打紧不打紧,小蟹,重新上一份鱼片,算是送的。”
等从二楼下来,斯柳面无表情道:“我不能理解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不喜欢,直接出去就是了,有必要摔碟子砸锅的,非要发泄一番?别说是老师,就算普通人,气性也不能这么大的。
因为相处的足够久了,余幸还是知道她的脾气,每当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不大乐意了。
她笑着安抚道:“开门做生意嘛,就是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别放在心上。”
以余幸的观点来看,这位老先生不过就是顽固迂腐了些,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有的毛病,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不高,甚至盲目排斥。
至于什么一辈子没进厨房,那得另算——且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人生在世都是要吃饭,你不进厨房,难道能不吃厨房里端出来的菜?奇奇怪怪的坚持,奇奇怪怪的原则。
且论着奇葩的顾客,余幸自侍摆摊多年,见过的已经是数不胜数。
她摆摊的时候基本都是做小吃生意,鸡蛋灌饼,顶配加两个鸡蛋也不过才十二块钱,但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的逃单。
“我说了不要葱花。”
那人咕哝着:“皮都烙糊了,还要卖八块钱,你不如去抢”
余幸赔着笑脸:“对不住,那我重新给你做一个吧?”
那人却仍拉着脸:“我哪有这么多时间跟你耗你把钱退给我,我这就走了。”
“糊饼怎么好意思收钱哦快点,别耽误我上班了。”
“ ”
饼当然没糊,葱花什么的也纯属无稽之谈,但总有人能挑出各式各样的毛病。
对于这样的人,如果是忙着的时候,大都不跟他一般见识,如果是闲着的时候,余幸就得撸袖子跟他掰扯掰扯。
当然,这掰扯也是要讲方法的,条理清晰讲道理,不说脏字摆事实,嗓门越大越好,尤其是边上有些中老年的奶奶大姨的,她们是很乐意做个公证的裁决。
出小吃摊客源广,真的不在乎一个两个事儿逼的流失,反而还得谢谢他们别来找麻烦。
余幸拍拍斯柳的肩膀:“好了,这些学生是老主顾呢,都来了三四次了。”
“咱们能赚到钱就好,对吧?”
“嗯。”
道理是这样没错。
但日子也不总是糟心的,也有高兴的事儿,比如说水暖终于供了,屋里的管道都是热腾腾的,只穿着单衫都不觉得寒冷。
余幸由衷的感慨着:“二十个银币的费用真没白交了!”
“这供暖,比钢筋水泥的楼房都给力!”
相比夏天,余幸更不喜欢冬天,她受不得冻,所以每年冬天都要供暖,为此咬牙租了个老旧的小公寓,自己承担全部的暖气费用。
当然不是经济情况阔绰到如此地步,只是合租房的话,要不要供暖得经过所有人的同意达成共识,而租住在合租房的人,几乎都不舍得这个钱。
但余幸是决计要供暖的。
她宁愿五点起床去出摊,也想在深夜回家的时候睡个温暖的好觉。
只可惜很多楼房供暖质量参差不齐,钱是交上了,事儿却不见得要省心,温度扣扣搜搜的上不来,有时候都达不到平均水平。
相比之下,这二十个银币真是很值当。
她把猫放在爬架上,洗洗手准备做个疙瘩汤,早市上有人松了些海鲜过来,扇贝看着很肥所以买了些,放在筐里洗了好几遍。
天气寒冷的时候总爱吃点热乎的,胃里暖和了,人就不觉得冷。
这边忙活着,猫走来了,趴在灶台上看。
它这两天看起来有点困困的,总也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但是食欲又很旺盛,能吃能喝,余幸也就觉得是季节变换的正常表现。
冬天嘛,保持精神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今早上外面的水缸上冻了。”
余幸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念叨着:“得把它搬到屋里来,再晚就该下雪了,到时候万一把缸冻裂还得买新的,不划算。”
“喵。”
这边刚准备热油熟锅,突然听到外面有叫卖声:“——红薯,新下季的红薯!”
“甘甜软糯!好吃的红薯!”
余幸把手往围裙上一擦,忙不叠的往外跑:“哎,卖红薯的,等等!”
她推开门,站在门口打招呼,那小哥看见她了,也嘿嘿一笑,手上鞭子一甩,架着车往回走。
是有一些小摊贩用牲口车拉着货物叫卖的,但是不敢久停,巡城使看见了要驱赶的,多次屡教不改的还要罚钱。
余幸捡着中等个头的,挑了一大筐,付了二十个铜币。
红薯产量高,本就不怎么值钱,上城区的价格还是贵,在下城区的时候,这么一筐也不会超过十个铜币。
不过红薯还是很好吃的,烧灶火的时候放在炉子边上,火灭了再闷一闷,软糯甘甜,当零嘴吃也是很适口的。
“红薯粥或者做成油炸酥饼都是很好吃的虽然买的多了,但红薯能存放好久,所以也不算浪费。”
她搬着红薯走去储藏室里,将它们整齐的码放好,边上还有一根横杆,上面搭着许多香肠,是余幸自己灌的,花了好大功夫才整了这些。
有时候余幸会热饭的时候蒸上一两根,切片了摆在盘子里,喷香的纯肉香肠往外流油,很有滋味儿很下饭。
人和猫都很喜欢吃。
疙瘩汤煮好,余幸和猫先吃了,然后找出饭盒来装了另外一份,用纸包了红薯放在边上。
店里忙碌离不开人,所以她和斯柳是两个班次倒替着,斯柳从中午,余幸则是管到晚上,一直看守着店里打烊。
如今天气冷,穿的也多,例如余幸出门的时候就要找一件长袄子从头到脚的包起来,要最厚实的那种,否则风吹透了还是冷。
临出门之前,确认屋门关好了,猫也在床上睡的好好的,这才放心。
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凤凰街,进的门来一下子就感觉到温暖,锅子本身是热的,暖管供热效果又好,跟外面简直是天差之别。
她到店里的时候还不太忙,晚上忙碌的最高峰还没到,员工们正在准备一些提前安排好的工作,比如把酸梅汤的大桶里灌满,擦干净小料的台子。
余幸去休息间换好衣服,然后跟斯柳交接班——其实是没有很多活儿要做,店里人手又足够,完全招待的过来。
但总得留个人守着。
“今天晚上有一桌是提前预定的,人数比较多,我把他们安排在二楼靠里面的位置,加了两个屏风,算是包厢。”
“这些人的身份不太一般,我晚上留下来跟你一起照应。”
余幸摇头道:“你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晚上我来就行。”
“身份一般不一般的,都是来吃饭的,咱们正常接待就行了。”
斯柳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但吃完了饭却磨蹭着不走,说稍微再多待会儿。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店里最忙碌的时候,贵客终于上门了,一行人七八个都是锦衣华服的男人,大约三四十年纪,进得门来,先是很谨慎的观察了地形,然后索要菜单,细细的打量着。
余幸也不多话,笑眯眯的立在一旁,只是道:“各位贵宾是朋友推荐来的吗?尝尝我们这里的手艺,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这群人中一个年轻些的,招手示意余幸走到一边说话,然后道:“你们这里最贵的是什么?”
余幸迟疑了一下道:“江淀鱼片现在这个季节不好捕捞了,成本有在上升,我们店里每天用的都是从早市上新鲜运送来的,所以价格比较贵。 ”
“还有明胡虾也是,运送鲜活的不容易,成本算在里面,价格就比较高。”
对方听了,道:“这两种,价格是多少的?”
“江淀鱼片是五十八铜币,明胡虾要八十八铜币,如果要大份,每种再加二十铜币。”
“铜币?”
男人蹙眉:“你们厨房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他们这一行人,身份尊贵,钱财也是不缺的,去的什么饭店馆子的,从来都没有用铜币做单位——而且还是店里最贵的菜。
这个价格,很难想象店家有没有在用心做事。
“没问题的。”
于是余幸带路去看了,干净卫生秩序凛然,各种食材被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井井有条的摆放在干净的餐盘里,然后被端到食客桌上。
男人转了一圈,确实是没什么毛病可以挑剔,这厨房比他家的小厨房都要干净。
“行,那你们准备吧,各种好菜不要吝啬,都往桌上端来。”
“今晚我们有贵客要招待,万一怠慢了,你担当不起。”
第76章
那人从厨房出来,又转了一圈,然后提出说要把整个二楼包下来。
余幸陪着笑脸:“真抱歉,咱们店小,要是整个二楼都不让上客会周转不过来的”
“这样,我叫他们挪一下座椅,离着这边远一些,再多搬几个屏风您多担待,地方着实是不够用,保证不会打扰你们接待贵客的。”
男人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左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再者时间也紧迫,所以只能同意了,然后又叮嘱几句今晚的贵客如何如何重要,应该如何如何上心。
余幸当然是全部应下。
她走去厨房,重新检视了所有的吃食,又叮嘱员工要庄重些。
平时店里的气氛是比较活泼的,店员和顾客话都很多,因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得要首先介绍和教学,需要大量的交流和示范。
但这次的场合显然是不太适合。
“小娟,一会儿盯桌你和翠文你们两个去。”
她找了两个性格相对文静的姑娘:“不要多话,有需要的时候就提醒一下就好。”
“好的,老板。”
斯柳守在柜台后面,美其名曰是算账,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盘算明白,这并不是她的风格。
余幸心里明白,这是怕这桌客人难伺候,怕她吃亏呢。
但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成年人,不说大风大浪,社会的磋磨是经历的足够多了,这点事完全应付的过来。
正想着要让她回家,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停在了大花快餐前面,早等在门口的男人眼睛一亮,连忙上去,卑躬屈膝的将人给迎下来。
余幸小声道:“看来是那位贵客到了。我也去迎迎。”
她走到门口,那马车的厚重帘子正好掀开,里面先钻出一个身着黑色笔挺制服的男人,然后扶着另一个明显身份更加尊贵的人下车。
然后余幸发现,这贵人竟然是个小孩儿。
小男孩,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粉琢玉砌似的模样,穿着打扮金光闪耀十分贵气,只是面色带点严肃,多少不符合小孩儿的天真气息。
门口迎接的男人堆着满脸的笑容迎上去,又殷勤的招呼上楼,说这里偏僻多担待,如果不对胃口就去什么什么楼——大约是某家高端品质的酒楼,没听清。
小孩摇头道:“不必,我二叔叔推荐的店铺,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带路吧。”
男人更加殷勤的将他引到了二楼的座位上。
余幸吩咐道:“去给厨房说说,可以上菜了。”
“哎!”
一叠叠新鲜的食材由托盘运送上楼,整齐码放在桌子上,因为人数比较多,所以用了两个锅子,黄澄澄热腾腾的摆放在桌子最中央,咕嘟嘟的汤汁滚动着。
小孩儿有点好奇:“这是如何的吃法?”
边上等候的小娟便上前,温声的讲解了一番。
其实并不用说的多细致,如今这种吃法其实已经流传的很广,凤凰街的城中也陆续开了一些火锅店,只是有一些老饕会特意找到这里来。
一桌子人三五互相招呼开始了宴席,小孩身边的男人帮着他烫煮食材,调制蘸料,看的出来吃的很满意。
余幸在楼梯口远远看着秩序稳妥,转头对着斯柳笑道:“ 这下总放心了?大花还在睡着呢,你也回去歇歇。”
“左右就这一小段路,真要有什么麻烦的,我找人去喊你不就成了?”
斯柳犹豫着,被余幸硬是推搡的出了门。
这会儿店里正源源不断的进来客人,大厅翻了一桌又一桌,安排到二楼的比较少,给上面的人留出了相对安静的环境。
然后店里进来一个男人。
余幸只看了一眼,就无声的哀嚎起来——这人不是习惯中午来么?今天怎么突然改了作息?
开门做生意,有上门捧场的,就有上门找茬的,这都不能避免。
而这位,不属于这两种中的任意一种。
这人大约姓蛇,之所以说大约,是因为这个蛇可能是姓氏,也可能是直名——在这里是允许有这样规矩的,户口登记本上每个人都可以单独立户,只是要多拿一些钱。
这位蛇老板大概四十左右年纪,样貌其实还可以。
没有满脸油腻的褶子,也没有硕大到影响行动的肚子,举手投足间甚至带了文雅气质,在中年年纪的男人里,应该算是不错的长相。
他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余幸是大花火锅店的老板,借着吃饭时候的由头,先是借口要入股,后来又说要交个朋友,再后来,干脆说要追求余幸,想结为伴侣。
前后相隔也就半个月。
余幸:“”
她只是没谈过恋爱,又不是傻,这为蛇老板只差把目的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了好吗。
斯柳提议给他个教训,但被余幸给否决了。
火锅不是她独创,要搞专项垄断是真厚不了这脸皮,别人要模仿随他们去,能做的出精髓和人气才是真本事。
且蛇老板在这里似乎很能吃的开,从生意人道小贩零工都能聊几句的样子,真撕破脸了,很容易吃暗亏。
明说了,就是得罪不起。
“至于他那点小九九我又不是傻的,左右躲着点就是了。”
“这人也是好笑,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一定能吃定我了。”
于是她和斯柳商定了班次,躲开这人时常要来的午间时段,自此才消停了一阵子。
但没想到,蛇老板今天竟然晚上来了。
人都来了,当然是要招呼,余幸拿出一些生意人的热络,打着招呼:“蛇老板来了?几位?”
蛇老板摇头,煞有介事道:“我特意来找余老板的,倒先不用急着安排座位了。”
余幸两手一摊,无奈道:“那可不凑巧,今天有点忙,要不,改天再约时间详谈?”
“您也看见了,这是上客的时候呢,真是倒不过手来。”
蛇老板还是笑眯眯的:“是真的倒不过手,还是不想谈呢?”
“余老板,我直接说亮话了,男婚女嫁有什么不该?我不嫌弃你是折人,你也不要觉得我年纪大,我们都是聪明人,很登对,不是吗?”
余幸无奈道:“蛇老板,婚姻嫁娶都要讲个两两情愿,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这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更深层次的真心话不太好说,那就是余幸真没看上这个蛇老板。
大个七岁八岁的倒也还好,二十几岁实在是过了,而且这人也很有问题——那算计精明的,一肚子全是心眼子,从血液到骨头都透着精明。
跟这样的人过日子得多累。
而且这人拿她的折人身份说事,也让人觉得不太愉快。
从下城区到鸭脚港,余幸见过好多折人和普通人组成的家庭,只要辛勤劳动努力工作,就能吃饱饭穿暖衣一家和乐,人种又称得上什么大问题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余幸面上自始至终是带着笑容的。
多年的摆摊生涯磨炼出的好脾气,又是在自己的店里,闹起来总归是不好看。
“蛇老板家财万贯,还能缺着对象吗?只我实在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耽误您了。”
“今天真是不得空,店里真太忙了。”
蛇老板也没被打击道,笑眯眯道:“也罢,余老板再好好考虑,我先吃顿饭吧,这些日子没来,也怪想念的。”
他自作主张和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
有店员要跟上去点单接待,被余幸拉住,小声叮嘱。
“ 给他安排到另外一边,离着那大桌的客人远些,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什么,就下来叫我。”
这位蛇老板是个爱交际的,万一他不知好歹要去跟那桌贵客搭话,那就不得了了。
店员小声应下,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余幸在楼下想了半天,觉得也不大能放心,于是也上去看了一趟,没露面,就在楼梯口远远观望,见两方相安无事,悄悄松了口气。
正准备下楼时候,眼角余光突然发现窗台上蹲着一只猫。
余幸吓了大跳,原本以为是大花跟来了,仔细看去却不是同花色,而是个黑白的奶牛猫。
屋里的窗子是半开的,因为很热,暖水管供热再加上火锅蒸腾的热气,是很需要一些通风的。
奶牛猫不知从哪里来,正蹲在窗台上,探头探脑要往里跳——而那个方向,正是锦衣华服的贵人小男孩。
余幸三步并做两步,稳准狠的揪住了猫脖子,塞进了边上空着的有个装衣服的筐里,然后在众人察觉到异常之前,抱着筐下楼。
“怎么会有只猫呢?”
她自言自语:“这花色,还有点眼熟。”
余幸把猫筐塞到了柜台下面,放了两只水煮虾给它,然后找了个盖子把筐扣上。
“这附近都没有什么流浪猫,是哪里来的呢。”
这个疑惑持续到火锅店打烊,斯柳提着灯来接她回家。
余幸把筐拖出来,展示道:“看,我新捡了一只奶牛猫。”
斯柳:“”
余幸:“它从窗户上窜进来,要往那桌客人——你知道吧,就是那桌身份尊贵的,那个小孩身上跳,还好被我眼疾手快抓住了。”
“差点就闯大祸了,人家不把它剥皮抽筋就是好的。”
“不过这个花纹我真的有点眼熟我以前在鸭脚港捡过一只差不多的,也是黑白花”
“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
斯柳淡定道:“黑白猫,都差不多。”
余幸点头:“也是。”
然后她又看向箩筐里的猫,犯愁:“这猫油光滑量的,应该是有人家养的猫,但上哪儿给他找主人呢?”
斯柳:“我明天去打听看看。”
第77章
斯柳的视线和黑白花的猫对上,猫心虚的别开了脸。
余幸已经穿好了棉衣,催促着:“走吧走吧,咱们回家了,大花睡醒了吗?”
斯柳:“睡醒了不过带了别的猫回去,它会不高兴吧。”
余幸:“我觉得还好,以前我也捡过一只黑白花的猫回家,他们相处的还不错主要是没办法呀,我总不能把它自己放在这里。”
“等明天吧,问问附近有没有丢猫的。”
这猫皮毛油亮,看着养的很好,主人想必也一定是很着急。
斯柳没话说了。
余幸把猫放在一个小提篮里,盖上一小块毯子,就这样提着出了门。
外头起风了,很冷,灯被吹的来回晃动,往人的袖口和衣领里灌,很快脸都冻的有点木了,因为巷子很狭窄,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也没法说话。
等到了家门前,余幸将篮子交给斯柳:“你先拎着进去,我去个厕所。”
在店里的时候喝了太多的热水,好容易忍到回家。
斯柳应声接着篮子进去了,余幸去上了厕所,出来之后发现院子里捆着那棵树的稻草被似乎有些松动,于是又很操心的去绑一绑。
这棵树据说是柿子树,明年说不定要结果的,如果冻坏了就太可惜。
她正费力的接着一点灯光去扯那绳子,突然听到扑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重物落下去似的,虽然不是很大,但距离却似乎并不太远。
余幸吓了一跳,本能就四下去看,是不是风又把什么给吹下去——但院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房顶掉下的瓦片?”
这样想着,也就把墙边又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然后打开了大门,往外墙下面也瞅一眼。
就这么一眼,差点要跳起来。
大街上躺着一个人。
这小院的前面是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平时人来人往挺热闹的,但在这样寒冷起风的夜晚,没人会在街上走动。
月光皎洁的洒下来,视线清晰可见,余幸把惊叫声憋在喉咙里,双手扒着门框,探出脑袋去观察那个躺着的人。
然后发现,似乎,有点眼熟?
她壮着胆子,试探的走近了,仔细确认了这人的身份,这才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戳戳他脸:“ 凌朝?凌先生?”
对方毫无反应,眼睛紧紧的闭着,脸颊上带了不正常的潮红。
余幸朝着屋里喊:“斯柳!斯柳!”
“出来帮个忙!”
斯柳听见喊声,飞快跑了出来,见此情景也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两人合力将凌朝拖进了屋里。
“我去找大夫。”
余幸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银币:“他发烧呢,这么样不行,会烧坏脑子的。”
斯柳拉住她:“你留在家里,我去找大夫。”
余幸一愣:“也行,不过”
不过谁去都一样吧?
但斯柳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凌朝躺在客厅,底下铺了一床被子,并非余幸有意苛待,而是这家伙实在太沉了。
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人,真的很难招架,更何况这人还个子高骨架大,斯柳和余幸合力才把他搬进来。
男人即使昏迷中也紧紧蹙着眉头,看起来不太安稳的样子,
“看起来还挺健壮的,原来身体这样不好。”
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由得多了些同情。
说健康是最宝贵财富的话一点都不夸张,真切体会过才会有很深刻的感悟,余幸每天早上醒来,跳到地上活动着健康齐全的四肢,都觉得是上天给与的恩赐。
''得通知他的家人啊,怎么能这么不靠谱,让一个病人夜晚独自出来呢。 ''
''这样冷的天气,如果没人发现,冻死也是有可能的。 ''
她拧了毛巾给凌朝擦了额头脸颊,以及脖颈露出来的部分,正准备再拧一遍铺到额头上,突然注意到男人脖颈上的一条细线。
浅色的挂着个吊坠,半掩在衣襟里,样子有点眼熟。
余幸狐疑,思考几秒后大胆伸手,将那个吊坠往外拉了一下,看见了全貌。
冰蓝色猫猫头吊坠。
余幸一时间有点懵,脑子也转不过来,不知是该说纯粹的巧合,还是审美就这样的一致,毕竟当初从小摊贩那买来的时候,对方也没承诺说独家独款。
两银币一枚的小摊吊坠凌朝这样的人,也会戴在脖子上吗?
而且更难以解释的是,连丝线都一样!
这可不是配套的,是余幸单独买了配上的,据说还是什么有特色的好货——这是小贩的说辞,至于真假谁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巧呢?
她拿着那个吊坠愣怔着,听到大门处传来响动,斯柳领着大夫回来了。
当下便赶紧将人迎进来,见是个面孔陌生的大夫,大概六十多年纪,胡子都花白了,在附近并没有见过。
这位大夫进来之后,便迅速进入了状态,将凌朝半扶起来,检查他的后颈和额头,力气倒是大,也不用别人帮忙。
余幸站在门口,小声的道:“你不是去找的林医生吗?”
林医生是附近的一个年轻大夫,住的只离着一条街,自己开了个小门脸,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发烧咳嗽的都过去看看,医术被许多人认同。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林医生家是最近的,最省时间。
斯柳道:“许是没在家,叫不开门。”
“这样啊,也行,这位大夫看着也是经验丰富的。”
这位头发和胡子都发白的老大夫,把凌朝的衣领解开了几个口子,露出一小片胸膛,然后用某种红色的颜料,涂抹了一个花纹的图案。
然后额头上也画了一个。
这颜料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颜色鲜红欲滴,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图案好像有活力一样的流光影转,瑰丽异常。
余幸:“”
真的靠谱吗?是医生还是巫师啊。
当然,余幸对巫师这个职业也是心存敬畏的,只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比较相信传统的大夫。
老大夫又道:“有糖水吗?”
余幸连忙道:“有,有,我这就去煮。”
她去灶台上乒乒乓乓,只三分钟不到就端来了一碗,里面还加了野生蜜,前些日子从猎户那里收来的,是好东西。
大夫捏开凌朝的下巴,直接往里灌,手法看上去粗暴,但很有效果,男人主动吞咽了大半,还有一些洒在了胸口的衣服上。
灌完一碗糖水,凌朝似乎是清醒些许,能睁开眼睛看了。
但当他留意到现在环境的时候,立刻浑身僵硬了。
他的目光看过满脸焦急的余幸,又看到斯柳——对方满脸淡定,轻轻摇摇头。
意思是没露馅。
“ ”
凌朝放松了四肢,长长的一条躺下了,而且还理直气壮,有话要说。
“饿了。”
“要吃肉。”
余幸惴惴的:“不能胡乱吃东西,得要遵医嘱”
先不说能不能吃,即使能吃,也应该是清粥小菜一类的,生病的人肠胃都弱,理应也没什么好胃口。
大夫:“可以吃。”
“ ”
于是余幸就去厨房忙活了。
家里常备着的吃食不少,光是储藏室随便翻就有很多材料,余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简单煮个面条,身体不适的人,就该吃点相对好消化的食物。
斯柳帮忙剥葱,余幸问她把猫放哪里了,怎么没听到动静,又问大花反应如何,有没有闹起来。
斯柳:“都放在上面了,两个猫没打架,相处的还可以。”
余幸:“那就好那就好。”
心里却想着等会儿要把大花捉来,仔细比对一下那颗坠子是不是真的完全一样。
葱花爆锅,打入鸡蛋煎炸成型后倒入滚烫的热水,煮成奶白色沸腾的时候,下入提前擀好的手擀面,室内用箱子自己种的小青菜薅一把烫熟了,点缀上去,最后在上面铺了酱牛肉的切片,浇上汤汁,就可以端上桌去。
这个点的吃食,应该算夜宵了,不过寒冷的晚上吃碗热腾腾的面,实在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
满满的四碗面被端上了桌子,老大夫惊讶自己竟然也有份。
余幸笑着道:“辛苦您了,大晚上的夜路寒凉,肚子里有点汤面才暖和。”
于是再没多别的话,一时之间,桌子上只有吃面的声音。
凌朝坐在余幸对面,快速的吃完之后,道:“还要。”
余幸:“咦?”
装碗的时候,因为考虑到凌朝比正常人要大的体型和饭量,所以已经给他的碗大了一号,连牛肉都多铺了一层。
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老大夫摇头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是正常的。”
余幸:“”
明显是已经完全成年的青壮年男性,又不是正在抽条的青春期小孩。
还长的哪门子身体。
但看那老大夫说的认真,又不好直接反驳——罢了,反正就是多吃点饭,多大的事儿呢。
“锅里还有,我去拿”
但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自己起身,抱着碗往灶台上去,明明是第一次进来房子里面,却好像对这里的地形过分熟悉。
最后,凌朝足足吃了三大碗才收住,靠在椅子上不动了,眼神都有些涣散。
看样子是撑着了。
老大夫起身要走,余幸连忙去送,又问多少钱,要不要另买什么药。
“没什么钱不钱的,用这碗面抵了吧。”
“这怎么好意思”
因为看着老人的腿脚也不是特别利索的样子,所以余幸把他往外送了一段,一直到宽阔的大路上。
而等回家之后,却发现凌朝不知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余幸点头:“也好,我们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家人哎,这一晚上真有点累了。”
她捶打两下肩膀,慢慢的爬上楼梯,在自己房间的枕头上发现了盘成一团的大花,鼓着肚皮睡的正香。
“还是当猫省心呀,吃好喝好就睡大觉,你最有福了。”
她伸手摸两把猫头,然后去倒点水喝,水杯拿起又放下,突然看到沾了一点红色。
粘粘的,仿佛某种未干涸的颜料。
“ ”
第78章
余幸把那红色痕迹在手上撵了撵,又闻了闻,有股很淡的清香气息,像是清凉膏药,但是却没有薄荷的味道。
''大约是在哪里蹭上的。 ''
这样想着,也就没有上心,转而把大花捞起来,看它脖子上的吊坠。
浅蓝色的猫猫头,形状可爱色泽温润,虽然不多见,但如果有人要模仿的话,很轻松就能做到。
但谁会模仿这个,又有什么必要来模仿这个呢?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这个才是赝品。
凌朝很有钱,他佩戴的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吊坠,要么材质特殊贵重,要么有品牌加持,总之价值不菲。
而这种情形之下,市面上会出现仿冒品也不足为奇。
余幸在上辈子的时候,为了讨生活,也曾经考虑要做夜市上卖衣服的生意。
在这行当是有这样的规律,每当某个奢侈品大牌出了一个相对日常好看的样式,不出几天,市场上就会迅速流通类似的模仿品。
这些模仿品比原版的品类更多更广泛——比如原版只有短袖,那翻版花样可就多了,帽子外套裤子鞋,甚至连背包都能出数不清的款式。
价格也是从十几、几十、几百不等,可以满足各个层级的消费者。
不过卖衣服这件事最终没有落实,赚的不如小吃多是一回事,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了,一旦过季过款就容易压货,有亏本的风险,周转不过来分分钟吃不上饭。
所以余幸还是做她熟悉的小吃摊生意,毕竟当初还花了三千多块钱上过培训班呢,不能浪费了。
但对于宝石来说,她是很纯粹的外行人,看不出大花脖子上的吊坠和凌朝的吊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不同。
最终躺在床上的时候,依旧没能得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而且实在是很累,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猫凑过来,挨着她的头发,也蜷成一团睡了
当天夜里下了雪,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斯柳拿着扫帚,要打扫一条往门口的道路,顺便把门外也扫了一扫。
先前倒也飘过些不痛不痒的小雪,可远没有这样大,认真算起来,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余幸操着勺子从灶房里出来,仰头道:“看这天色,怕是还要下呢。真好,今年大概是个丰收年。”
斯柳:“这个说法,有什么道理吗?”
余幸笑道:“是我们老家那边的俗语,如果冬天能下雪很大,预兆着来年庄稼能大丰收,是好事。”
两人简单吃过了早饭,余幸匆匆赶去了店里。
她挂心着道路难走,送货的不知能不能准时到达,有些生鲜是需要每日进货的,若是迟了就会耽误店里生意。
大花没跟着。
它这两日倦懒,整日窝在床上沉沉睡着,很不爱动——天气冷嘛,猫本来就是向暖的生物,就爱往热乎处钻。
余幸还曾经见过那些养在农村的猫,每每到了冬天时候,最爱往那灶台里钻,去汲取那灰烬的余温,往往把一身皮毛都滚的黢黑。
下了雪路上难行,都是积雪也就好说,难办的是大街上被车轱辘和脚印踩的压实了的滑溜冰层,稍有不慎跌倒了,半天爬不起来。
余幸以前就摔过,倒地的时候还用手撑了,结果是手腕肿了大半个月,那会儿也没什么钱,没舍得去医院,就花十块钱买个膏药,贴着硬挨过去。
所以每逢下雪天的时候,她就穿的又格外厚实,这样跌倒了不至于很疼。
远远望去,简直像是一个球了。
好容易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火锅店,送货的板车已经停在门口,几个到的比较早的店员已经在搬卸东西。
而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余幸在辨认出的一瞬间,就暗自叫起苦来。
对方也看见了她,笑着打招呼:“余老板今日来的早,吃过了吗?”
余幸也只得道:“吃过了的,谢谢蛇老板挂念。”
蛇老板穿的一件黑色毛皮大衣,衣料厚实有光泽,他身高足够,也很有老板的气势,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倒是很应了那句人靠衣装的话。
但余幸看到这人,只觉得倒霉又麻烦。
被追求大概是双方都有隐约的意向,不说双向奔赴,至少得是一方不反感——这已经有点骚扰的意思了。
余幸:“蛇老板是路过?”
蛇老板道:“倒也不完全是,突然下了大雪,怕余老板忙活不开,特意来帮忙的。”
余幸扯出笑脸:“哪里劳烦您了,没什么好忙活的。”
“我这边还要去看他们做事,就不跟您聊了。”
她微微点头,走进屋里去了。
余幸实在是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明明也拒绝过了,可对方好像是听不懂一样,偏偏还不能和他撕破脸,实在是非常令人头疼。
好在货物都准时送到了,送货的大哥坐在厅里,等着结算货款。
他是个折人,但表征不太明显,是在胳膊和腿上都有很硬实的鳞片,夏天穿短衣的时候能看见,冬天盖起来就跟平常人一样。
“何大哥,你看这个数目对不对。”
余幸从柜台上拿来账本,跟他一笔一笔的对:“上个月一共是送来二十三趟,其中有两次是多送了江鱼,其他都是正常分量。”
送货大哥应声,低头认真核对。
这会儿雪下的更大了,而且刮起风来,吹在窗户上呜呜的响。
“天气真是很坏呢。”
余幸喝一口热茶,自言自语的道:“不知道这场雪要下多久。”
前天收到了一封鸭脚港的信,是盐二找人代写的,说大花快餐店一切都好,而且已经下了两场雪,港口上倒是没结冰,依旧每天都货运船只往来。
等再要回去估计得要暖和些了,在这地界,长途出行实在受罪,要在马车上颠簸两天,想想就觉得难受。
结算完货款,送货大哥本来是想马上走的,但这一阵的风雪好像格外的大,所以便多留了一会儿,两人稍微聊了聊天。
“今年的行情比往年差些。”
送货大哥老老实实的:“粮食已经涨了第二次了,棉花也贵的吓人。”
余幸点头附和:“是呢,大家都不容易。”
两人坐了一会儿,斯柳来了。
她满头满身的雪,看起来简直像个雪人,余幸连忙把她拉进来,拍打身上的雪。
“你怎么来了呢?店里也不忙的。”
“来看看。”
余幸道:“早知你要过来,该把那奶牛猫也带着,我早上也想来着,出门时候又忘记了。”
“不过也没差,先写个失猫招领贴上,有人问再说吧,那样的猫,一定是有主人养着的。”
斯柳点头,找了纸笔去写了。
天气影响的缘故,店里的人并不太多,但陆陆续续也没断过,都在一楼大厅里坐着,热热闹闹的烫火锅,驱散寒气。
其中一桌是大远的特意找来,光是路上就走了两个小时。
那两人穿的厚实,又生的富态,从马车上下来也是满脸笑容:“都说你们这里是最正宗,我看这话不作假。”
“味道闻着就不一样可惜远了些,要是往北边挪一挪就好了。”
余幸笑容满面的迎进,然后送个红糖糍粑的小吃,又多拿了个果盘,算是搭头。
她也想往北边挪,可是钱包负担不起,那边的房租可贵了不止一倍,又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房子。
忙活到中午,余幸解开围裙,道:“你出门的时候大花睡醒了吗?两个猫没打架吧?”
“睡醒了。”
斯柳慢吞吞道:“没打架,相处的,挺融洽的。”
余幸点头:“那就好,我这就回去做饭了,有想吃的吗?排骨豆腐锅好吗?”
“好。”
余幸拎着食材回家,在厨房忙活着午饭。
天气冷的时候吃砂锅煲是最合适不过的,她本身很爱吃豆腐,觉得这东西和什么都能很搭配。
排骨放香油和腌料入味,锅里放一点油撒盐把豆腐块先煎一下,然后准备各种配菜,圆葱丝土豆青红椒丝红薯粉条,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在砂锅里慢慢的炖上,用中火一直煮开然后小火慢慢的炖煮。
正守着火炉发呆,突然听到楼上有些动静。
疑心是两只猫打起来,于是一边喊着一边上楼查看。
“大花?”
“跑哪里去了,小破猫倒是很精神。”
最终在杂物间的小柜子里发现了两只猫,奶牛猫脑袋上少了一撮毛,大花背上的毛有点湿,不知是去哪里蹭的。
“怎么回事?说了不许打架。”
“喵。”
“下来吃饭,砂锅排骨煲,这次多放了排骨,肉肉管够哦。”
“喵!”
两个猫都风一般的往楼下冲过去了。
余幸跟在后面,暗自好笑。
热腾腾的砂锅盛出来,每猫分到了三块排骨两块豆腐以及若干配菜,吸满了汤汁的土豆软糯粉条顺流香的简直能把舌头咬掉。
两个猫烫的不住张开合嘴巴,也仍然要吃,埋头在饭碗里吃的咕噜咕噜作响。
余幸用饼泡着吃了一小碗,然后找来餐盒,装了一人份的,要去给斯柳送。
“你们两个,好好在家呆着,若是打架了,晚上就没饭吃,知道吗。”
“喵。”
叮嘱一番后,余幸出门了。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两个猫就翻肚皮的朝天躺着了。
而且黑白奶牛猫还变成了人,长长一条摊在椅子上,捂着肚皮叹气。
凌寻咂咂嘴巴,感慨的道:“下次吃扇贝肉炖豆腐也行,要放那种大只的虾,我在后厨看见有,炸的也好吃。”
“喵。”
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起来。
第79章
凌寻突然坐正了,道:“你这样一直拖着,有没有想过穿帮的后果?”
凌氏一族作为旧制的贵族延续至今,已打拼下滔天的权势和富贵足够庇佑族人,不用因为生计奔波忙碌,不用因为与寻常人不同而奔走躲藏。
身边的仆从世代服务于凌氏家族,这些人打从出生起,就要签订最严格的契约。
他们是普通民众眼里的上人,也是许多故事中的传奇——但通晓天意,和神明对话什么的就有点扯了,都是瞎杜撰的。
以一贯的规矩来讲,他们会离的普通人远远的。
而例如凌朝这样,自己出走在外,被当成流浪猫收养,简直是离了大谱——也幸亏凌朝没跟父母亲族住在近处,否则早就闹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至于凌寻,一向是游走在靠谱与不靠谱的边缘地带,又被美食收买,理所应当的站错了队伍。
凌寻摸着下巴:“余幸会不会招人来捉妖啊,猫妖嘶!”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朝在手上狠狠的挠了一爪子。
“开个玩笑,凶什么”
“喵!”
说些废话,还不是贪吃不舍得走。
凌寻脸皮很厚:“两个人的饭也是做,三个人的饭也是吃,差这一双筷子么?”
“不过我的话你也考虑一下,要么就让老秦叔出面,借口离开个把月。”
“早晚都要有这一遭的,就算千辛万苦熬了过去,你要怎么解释一下子长个儿?虽然余幸看上去不算精明,但也没那么好糊弄。”
“作为人拉近一下感情,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非要这样执拗?”
“喵。”
为什么要这样执拗?
还不是因为有天深夜,余幸带着一身寒意归来,心满意足的蹭着猫脑袋,感慨的道——
''每天回家就有猫可以抱,真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啊。 ''
大花火锅店今晚有点忙。
附近那个书院似乎是刚刚大考结束,所以学生们组团放松来了,这些人手里并没有许多钱,但凑一凑的话,一顿热闹的火锅还是吃的起的。
他们人多,坐了八个桌子,占据了大厅里的一半座位,两侧的衣架和衣篓也挂满了棉服,兴致上来还要吟诗作对,高谈阔论十分热闹。
人手不够用,余幸就撸起袖子跟着干,传菜清桌,样样都熟练上手。
她是做这个起家的,如今就算赚到一些钱也没有能做甩手掌柜的地步,有些事还是得亲力亲为。
等忙活完,已经是深夜。
照例是一些清洁工作做完,余幸和斯柳结伴一起往回走。
“我明天要去趟西市场,你有什么东西要带吗?”
西市场是凤凰街上一个比较大的贩售中心,里面售卖各种各样的货物,从吃穿住行到各种礼品应有尽有,当然也需要购买者的好眼光。
“之前就想着要买些东西给凌老板兄弟两个做谢礼,一直也没有时间,再拖下去就不大好了,正好店里也需要添置一些新桌布,一起定了吧。”
斯柳摇头:“我没有需要的。”
余幸却不由分说道:“——给你买双棉靴,最近都挺流行的款式,底子厚又保暖,你个子高,穿上准好看。”
“好。”
于是第二天早上,余幸坐了最早的马车,晃晃悠悠去了西市场。
前天晚上下的雪压实在路面上还没化,速度便不怎么能提的起来,许多乘客在车厢里被摇的昏昏欲睡,又怕睡着了冻醒感冒,于是频频打着哈欠。
余幸被感染了,也觉得有点瞌睡,只能强行打起精神。
路上大概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也太阳刚刚升起来,余幸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市场,开启了淘货之旅。
虽然时间还早,但市场上已经是热闹非凡。
余幸扫视着两边的摊位,寻摸着自己想要找的货物,又试图从别人的讨价还价中看看行情。
钱不是大风吹来的,还是得节省的用。
西市场很大,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又承担着各自的职能,比如这片区域是主要经营家纺生意,而相对着的那片区域则是做瓷器生意。
清晨的太阳还不足以提供足够的热度,没走几步就觉得脚冷脖子冷,便在路边一个小店里坐下来,要了个馅饼和一碗热汤,一共花了五个铜币。
这种小店生意是不错的,迎来送往,不断有人进来出去,余幸慢慢的喝着自己的汤,对面已经换了两拨人。
吃过东西,胃里攒了些热乎劲儿了,这才去逛的买东西。
桌布并不难挑,定好了花样等做出来会直接送到店里,然后给斯柳的棉靴也很顺利的买到了,但最难挑的礼物仍然是迟迟没有头绪。
挑礼品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送礼的对象身份还不太一般,就更考验人的眼光。
茶酒是不用考虑了,凌老板本身也是做酒水生意出身的,班门弄斧没什么意思,她也买不起太好的。
笔墨纸砚倒有风骨,可那兄弟两个,怎么看也不像文墨气息的人,也不合适。
余幸从上午逛到下午,最终选定了两个中等大小的木雕摆件,雕工说的过去,料子也可圈可点。
一共花了六十银币。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余幸没再乱逛,而是直接去了西市场外面的大街,找到发车的地方,提前等候着。
这里是终点站,只在固定的时段发车,要再等二十来分钟。
余幸坐在台阶,又摸出杯子喝口水,杯子双层的外面还套了绒布保暖套,水还是温的。
一起等车的还有一家三口,夫妻两个带着个小男孩儿,脚边放着一个大的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
小孩儿大概三四岁的模样,穿的很厚实还戴着虎头帽,童言童语十分活泼,听了也让人觉得可爱。
正等着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喧闹声,紧接着大街上的人都小跑的避让,一队闪闪发光的马车哒哒哒的跑过去,带起一阵香风。
这措辞一点没夸张,那马车不知是如何装饰的,用了什么金贵奢侈的布料还是贴了晶钻宝石之类,被阳光一照,能闪瞎人的眼睛。
余幸咬了一口米糕——那会儿在市场上买的,三个铜币一小份,上面还抹了糖稀。
“真漂亮的马车啊,发光。”
边上照看着小男孩的年轻媳妇笑着道:“妹子不是住附近的吧?这景象每天都有,最盛的时候,满街都是香粉味,一整天都闻得到。”
余幸咋舌:“好富贵的人家香粉可不便宜。”
这地方调料都是又少又贵,香料是,香粉也是,一般人家都舍不得用。
年轻媳妇压低声音:“马车里的是阮家的大小姐,最不缺的就是富贵据说他们还跟贵族有攀亲。”
余幸恍然:“贵族,上人?”
年轻媳妇摇头:“这个不敢乱说的不过有工匠说,这马车上装点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余幸:“那可真了不得!”
马车上都要贴金子,桾都果然是个遍地富贵的地方。
等她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回到大花快餐店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店里灯盏都点起来,正准备要迎接客人了。
斯柳道:“老板,有人要见你。”
余幸:“咦?”
斯柳:“他在楼上的座位,说是你的老熟人。”
“这样哦。”
余幸点头:“我去看看吧。”
她迈着台阶走上去,二楼只有一桌客人,是个穿了黑色制服的老人,做管家模样的打扮,头发有些微微的花白。
对方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起身笑笑。
“余小姐,又见面了。”
余幸惊讶道:“是您!”
这人正是先前在下城区见过一面的,大花的原主人,一位非常慷慨的老先生。
她连忙走几步去到对面,让请老先生坐下,歉意的道:“对不住,当初太仓促了,也没仔细过问,您怎么称呼?”
老先生和气道:“是我没说清楚,不是余小姐的错,我姓秦,要是不嫌弃,可以叫一声秦叔。”
余幸笑着道:“哪里的话。”
她招一招手,原本等在楼梯口的小娟就过来了,余幸低声跟她交代了几样菜,小娟点头,然后蹬蹬蹬的跑下楼梯去了。
秦叔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他大致叙述了缘由,妻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有点想猫了,能不能抱回去一段时间。
“我妻子是老毛病了,每到初冬的时候腿就疼,人不方便走动,就容易胡思乱想。”
“看的出来,余小姐把猫照顾的很好,我也愿意尊重它的意见,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厚着脸皮请求。”
“只是接去住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月,一定把大花送回来。”
余幸很慎重的思考,然后决定吃过饭后带着老先生回去一趟,如果大花愿意和他亲近,就答应下来。
还能顺道收拾一些小衣服和玩具,给一并带着。
大花本就是老先生家的猫,没道理说自己喂了就占为己有,能保持双方的友好关系当然是最好,而且她本身对于这位老先生也十分尊重。
于是在陪着老先生吃完一顿火锅之后,她带着秦叔回到了小院,两只猫正躺在厅堂的软椅啥,睡的四脚朝天。
秦叔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叹息一般的道:“余小姐果然养的很好,还有玩伴啊。”
余幸讪讪的:“也不是这奶牛猫是捡到的。”
“失猫招领贴出去了,它主人肯定也很着急。”
第80章
余幸:“大花!看看谁来了!”
白底狸花猫听了,从凳子上跃起,端端正的坐好,顺带一爪拍在奶牛猫脑袋上。
奶牛猫迷迷糊糊的立起来,点点头似乎是要打招呼,却忘记自己在软椅边上,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掉到地上去。
余幸乐了:“这是睡迷糊了?”
她走几步,把奶牛猫捞起来放在椅子上,又把大花抱在怀里掂了掂:“秦叔说要接你去玩段时间,好不?”
“喵。”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喵。”
秦叔也适时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巧的逗猫棒晃了晃,大花便朝他走过去,很给面子的用爪子扒拉两下。
算是同意了。
两人在桌边坐下。
秦叔看到墙边的硕大猫爬架,道:“余老板真的很上心。”
余幸摇头:“大花本来就懂事乖巧,也不怎么费力气。”
“对了,您把这个带上。”
她在餐边柜里拿出两个盒子:“这里面是虾干,平时大花磨牙用的。”
“这个小一点的是鱼饼,用鸡蛋面粉和鱼肉泥做的,现在天气冷,能放很长时间,当零嘴,什么时候饿了加餐的。”
“还有这个毯子,也是大花平时喜欢的,还有这两件小衣服,精巧舒服,不过它平时不太爱穿”
不知不觉,桌上已经堆了一堆的东西。
余幸有点不好意思:“嗨,我这操心的,您那边肯定什么都有”
秦叔温和道:“余小姐照顾的很好。”
两人简单聊了一会儿,秦叔便起身告辞,但没想到临走的时候,大花突然反水,一口咬住奶牛猫的耳朵,不松口了。
余幸急了:“大花!松开!”
“喵呜呜呜呜呜!”
秦叔想了想道:“我看这两只猫玩的好,兴许是不舍得分开,不如我先一并接走照顾了吧。”
余幸有些为难:“我是不反对,不过,万一这猫的主人要找来”
秦叔:“这无妨,我就住在后街第三条巷子的第一户,门口种了一片重明花。”
余幸想了想:“后街?那离着书院不远。”
秦叔笑道:“就在附近欢迎余小姐来玩。”
两个猫实在是难以分开,主要是大花咬着不撒口,硬要拽的时候,奶牛猫就凄惨的叫起来。
没奈何,余幸也只能同意了秦叔一起抱走,想着万一猫主人真的找来了,就去把奶牛猫接回来。
送秦叔出门的时候,余幸多问了一句:“对了,秦叔您应该认识凌朝和凌寻吧?”
秦叔微笑点头:“算起来是本家,很优秀的两个年轻人。”
余幸:“我猜也是,您当初给我留的飞花酒家的地址,就是凌寻凌老板的产业之前两位帮过我一些忙,一直想着道谢。”
秦叔:“会有机会的。”
余幸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秦叔拐出了胡同,才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从养了大花到现在也有一年多,每天都是一起睡的,骤然分离了,真是怪不习惯。
晚间风大,院子里不知从哪吹来一些叶子,余幸简单清扫了一下,缩着手回到屋里,灌了两大碗热茶。
这天气,真是冷。
斯柳稍晚的时候回来了,说斯杨写了信来,也想到来桾都做事。
余幸:“如果他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你们的亲属也大都在这边吧?”
“没事,他想回来就回来,我们不怕事。”
斯柳:“?”
后知后觉想起,当初是编造过斯杨被恶人欺凌,迫不得已才背井离乡这样的故事。
“那些人,住在城北,离着很远。”斯柳含糊道:“大约也不会在意的。”
余幸点点头:“那就好,这房子也大,回头把一楼的那间房子收拾出来给他住,鸭脚港那边有盐二照管着,不缺人手。”
斯柳应声,这件事便这样定下了
火锅店的生意比想象中更好一些,虽然陆陆续续也出了一些模仿者,但稍微能成气候的都距离很远——要在附近的话,完全不是大花火锅店的对手。
店员也扩招了一些,如今正式的员工满打满算有十二个人,轮班布置都排的上号,还安排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小媳妇做总管,统领上下。
一楼靠着休息室的隔壁,原本是作为小库房的,如今被简单整理做办公室,就是这一方小天地里,也布置了柔软和漂亮的猫窝,放着许多的猫玩具。
余幸合上账本,叹了口气。
大花才不在一天,她就觉得很想念了。
从捡到大花开始,一人一猫几乎就没有分开过,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每天晚上睡在枕头上。
当然她并不怀疑老先生会不会好好对待大花——能把金玉珠宝当成猫玩具的人家,一定是把它捧在手心里的。
但人的想念是没法控制的。
正胡思乱想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老板,凌先生来了。”
“啊?”
余幸刷拉站起身来,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从桌旁的橱柜里摸出两个木盒子。
小娟道:“凌先生在二楼,刚送了茶水上去。”
余幸点点头,从楼梯走上去,见桌旁那个挺直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堆上客套的笑容迎上去:“凌老板咦?”
原以为是凌寻,却没想到是凌朝。
男人很敏锐,俊脸立刻就拉下来:“——不欢迎我?”
余幸尬笑:“怎么会只是觉得,可能凌老板时间比较宽裕一些。”
她在对面坐下,主动沏茶:“凌先生也是我们的贵客,您能赏脸,蓬荜生辉。”
凌朝毫不留情的当面点破:“客套话。”
余幸僵了一下,继续道:“您点餐了吗?要不我来推荐——”
凌朝抬起眼睛看她:“用什么敬语,我难道比你大很多?”
“ ”
见余幸没答,凌朝顿时有了不太好的猜测,脸色黑下来:“你不会忘记我叫什么了吧?”
“没有没有凌朝,凌先生嘛,我记得的。”
“凌朝。”
“今天的鱼片和虾都很不错,早上新送来的,要试试看吗?”
“都行。”
男人埋头喝完了茶,往前一推,理直气壮:“还要。”
“ ”
于是又倒满了一杯。
不多会儿,锅底和菜也端了上来,骨汤和辣味的鸳鸯锅,肉卷虾仁毛肚海鲜和各类的菌菇拼盘,满满摆了一桌。
这会儿时间还早,店里也不忙,余幸便多坐了会儿。
她把两个木盒拿出来,说这是上次感谢他们兄弟作为开业嘉宾的谢礼,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希望不要客气。
凌朝开始是很高兴,但打开了盖子,便有话要说:“怎么一样?”
“给我的怎么能和别人一样?”
“ ”
凌朝此人,大概不懂礼貌和体面为何物,反正送礼被当面质问这种事,余幸是第一次遇到,憋了半晌,才道:“也不是。”
“这个有浪花纹饰的比飞鸟纹饰的,要贵一些。”
凌朝狐疑:“真的?”
余幸笃定:“真的。”
贵个屁。
同样的材质和大小,价格当然也是一样,买两个还能稍微讲讲价。
但凌朝信了,并且当即表示那个贵一些的木雕属于他。
锅底咕嘟咕嘟烧开了,各种食材都下进去,凌朝没再说话,只埋头苦吃。
余幸有心想看看他那脖子上的猫猫头吊坠,可因为天气太冷,凌朝穿了高领的衣服,脖子护的严实,别说吊坠,绳子都看不见。
问是不好问的,得寻寻别的什么由头提起。
正想着的时候,盘子里突然多了个大虾仁,凌朝从锅里捞出最后一只放在自己碗里,面不改色:“一人一个。”
“谢谢。”
“不用谢。”
“对,对了,你还好吧?前些日子突然晕倒在街上,实在是很危险,不能仗着年轻就不顾惜身体”
凌朝从碗里抬起脸来,五官在氤氲的热气中显的模糊:“那是个意外。”
“我没有身体不好。”
“ ”
气氛正要僵住,楼下突然传来吵嚷声,紧接着蛇老板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小娟一脸焦急:“老板,我拦不住他!”
余幸起身:“蛇老板?”
蛇老板面带笑意,道:“也没别的,就是听说余老板在招待贵客,蛇某也来看看,是什么样的贵客,能落得这样大的面子。”
“先前蛇某几番拜访,可没这样好的待遇。”
他也不等人请,主动在桌边落座,笑着打量凌朝:“小友看着面生,是在哪里做事?做的什么行当?”
凌朝叼着一根蟹□□,抬眼看他:“——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蛇老板斟酌道:“不像生意人。”
凌朝嗯了一声。
“但也不像给别人做事的。”
“嗯。”
眼见着要起火药味儿,余幸连忙打着哈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都是讨生活嘛,做什么都没区别。”
凌朝用的着做什么事,虽然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但靠推测的就能窥探些许——普通人家可养不出这样的气度。
蛇老板一向头脑清明有眼光,这回怎么犯了傻非要在找他的不痛快。
凌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手上动作可是不停,桌子上的食材很快便吃了个七七八八,大多数都进了他的肚子。
蛇老板语带深意:“小友是头一回吃火锅?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样胡吃海塞,连味道都不能品尝出来。”
凌朝扯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嘴。
然后抬眼看着蛇老板,似笑非笑:“你再年轻二十岁,你也能吃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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