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来吧, 送我们球花上路。”
黎艾不自觉睁大眼,像是脑内连接中枢神经的一根弦突然断裂,大脑一片空白。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真的要死了吗?
她只想到这样一句话。
除却这一句话, 大脑仍是空白的。
她闭上眼, 认命地接受现?实, 安静等待着?那个被推入海底结局。
“BOSS!”
一阵惊慌失色的叫喊传入她耳中,在这最后的关头。
黎艾不解的睁开眼,看到身旁给她系哑铃的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部手机, 她又向陈柏西看过去。
原本?正笑着?的陈柏西此时眉头深锁,正神色凝重?地盯着?那部卫星手机。
男人将卫星手机给陈柏西递过去,陈柏西看到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个字:陈添。
陈柏西瞳孔猛地一震。
肉眼可见的慌张。
既然是用卫星电话打过来,那就?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接。
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陈柏西手心出?了密密的一层汗。
有些急促地呼吸了两?口后, 他握了握拳头,神色紧结地接过卫星手机。
他没有立马接通,等秘书把黎艾的嘴捂严实了,他才按下?接听键。
“添?”陈柏西扯了扯唇, 想用素日里总是带笑的语气, 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手机里传出?一道?沉冷如寒冰般的声音:“现?在、立刻、马上把黎艾给我带回来。”
“添,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 陈添打断他,“今天?见不到黎艾,你就?去死。”
说完, 陈添挂断。
陈柏西愣住。
愣了会儿, 陈柏西忽然暴怒地把卫星手机摔了个稀巴烂,“Fuck!”
听陈添的语气, 陈柏西觉得他像是知?道?他要对黎艾做什么?,而且不是猜测,是断定,但怎么?可能??
陈添但凡有一点这方面的猜想,他都不可能?把黎艾交给他。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陈柏西想不通。
现?在不管送不送黎艾回去,他都会完蛋,只是,送黎艾回去,他至少能?活。
蓦地,他仿佛想到什么?,一下?冲到黎艾跟前,在她身上疯狂翻找。
两?分钟后,他从黎艾腰带内侧处取下?一个纽扣电池般的物件。
黎艾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心里有个很笃定的猜测——
窃听器。
她回想起,在码头上,她想从陈添怀里挣脱出?来时,陈添用力扣了下?她的腰,这东西估计就?是那时候装到她腰带上的。
陈柏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用力捏着?这枚窃听器,眼底爆发出?骇人的戾气。
“艹!”
他狠狠将这枚窃听器扔进了海里。
“Boss,we……”他秘书虽然没听到他与陈添的通话内容,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柏西用力抓着?船舷,神色再没了之前始终带着?的那股散漫与玩味,脸色差到了极致。
“调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嘴里才极不情愿地挤出?这两?个字。
不多?时,游艇调转方向,海风迎面吹来。
死里逃生生的心情在这一刻无比清晰,黎艾的心脏跳动?得比刚刚还要快。
陈添又一次救了她。
游艇的速度还是那么?快,黎艾知?道?,她很快会再见到他。
望向远处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一座小岛,接着?,是海岸线,码头,以及,码头上的那个人。
他迎风而立,像一棵在狂风中屹立不倒的常青树,任何风浪都无法将他摧毁。
游艇靠岸,陈柏西的秘书给黎艾松绑,之前不给她松绑大概是怕她会对陈柏西动?手,但黎艾没这打算,她又不是有暴力倾向的人,只要陈柏西没碰她,她就?不会动?手。
陈柏西先她一步下?游艇,全程没往陈添那边看,他无话可说,也不用再装,沉默地站着?。
陈添朝他走过去,还剩一米的距离,他抬腿一脚踹过去。
陈柏西吃痛地摔到地上,捂着?腹部表情痛苦,却不忘将脸侧到一旁,不去看陈添,似是不愿直面自己这般狼狈的下?场。
陈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从现?在开始,你更要盼着?我别死在美国,”他送给陈柏西最后一句话,“否则,你得给我陪葬。”
黎艾在这时下?船,他的目光没再有一丝停留在陈柏西身上。
“过来。”他看着黎艾说。
黎艾没那么?不知?分寸,自然不会在这时后使性子,听话地抱着怀里的猫朝他走过去。
“有没有受伤?”陈添问她。
黎艾摇头。
手其实被磨破皮了,在被绑的时候,但这不算什么?。
因为出?海,她穿了外?套,这会儿衣袖遮着?,但陈添还是瞥见了一点红。
“放心,这事儿我跟他没完。”
说着?,他径自揽过她的腰,带着?她往前面停着?的车走。
感受到腰上的力度,黎艾只敛了敛眸,由他揽着?。
上了车,密闭的空间里,风声安静许多?。
“还敢往外?乱跑吗?”
陈添独特的嗓音落在耳边,黎艾转头看向他,“敢啊。”
“你说你怎么?这么?倔?”
“我就?是倔。”
车内响起一声轻笑,说不出?是宠溺还是什么?。
他这人,笑起来很要命,唇角只微掀一点弧度便好看得让人无法不悸动?。
黎艾想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但她还有件事想问他,“之前你也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定位仪什么?的吗?”
“没有。”陈添否认。
“那这次为什么?安?”
“我信不过那小子。”
“信不过你还让我跟他走!”黎艾眸中怒色一闪。
“所以我不是安了窃听器以防万一?”
黎艾:……
怎么?每次跟他吵架都会陷入死循环。
陈添笑了笑再次开口:“像他这样的同盟,没人希望我和你结婚,很多?人都是以为我一定会进议庭才和我站在一个阵营,我没在打算娶你的时候告诉他们,让他们规避风险,就?是怕他们会像今天?这样对你动?手,我只考虑了你,没考虑他们,所以我的确该给陈柏西一个机会,他要真有那本?事,能?在不加害你的情况下?把你送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认。”
黎艾眨眨眼。
可惜了,陈柏西没那本?事。
陈添倾身过来,一只手放在她脑后,拇指拨了拨她的头发,“你让别人送你,还不如让我送。”
这意思,是让她和他做六天?来换他送她走。
这次六天?,下?次是不是得九天?,她才不惯着?他,得寸进尺的狗男人。
“你做梦。”
陈添掀唇,“已经做很多?遍了。”
黎艾一愣,耳尖瞬间红透。
陈添看见了,手伸过去捏了捏,像捏小猫耳朵那样的捏。
黎艾自然不情愿让他捏,身子往旁边侧,抬手用力拍开他的手。
陈添轻笑,转而去摸她怀里的猫。
“到饭点了,”他漫不经心般开口,“想吃什么??”
“我想回去吃我自己做的菜。”
“你手受伤了。”
黎艾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一点儿小伤,又不是断了。”
陈添握住她胳膊,轻轻将她的袖子掀起来,完完整整的看到她被绳子勒出?一条血痕的手腕,有处破皮比较严重?的地方甚至还在往外?渗着?淡黄色组织液,陈添盯着?那处伤口,他的双眸被垂下?的长睫遮住,看不清眼底神色,却让人能?清晰感觉到从他眼底透出?的浓重?戾气。
黎艾想把手收回来,可他握得实在太紧。
“陈添你放开我。”她语气里掺了带着?怒意的抗拒。
“你今天?最好乖一点,”陈添掀起薄薄的眼皮,毫不掩饰眼底狠戾的阴沉之色,声音里也是某种快要压抑不住的危险意味,“不然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想弄死陈柏西的冲动?。”
黎艾把胳膊往回扯的动?作骤然一僵。
陈添拉着?她的胳膊凑过来一些,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拇指轻抵她下?颌,“你不想有人因为你而死对不对?”
声音对比刚刚放得很温柔,却比刚刚的话还让人害怕,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黎艾看着?他,嗓子发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杀人,”陈添继续说着?,双眸微微充血,额头青筋跳动?,像个即将失控的疯子,“但他不光想把你扔进海里,还想碰你,我是真的很想送他去死。”
“你冷静点。”黎艾眉头紧锁,呼吸变得急促。
“那你乖一点。”陈添再凑过来一些。
他挨得太近,目光又实在灼人,黎艾低头,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没有说话。
“我们去吃饭,”陈添低声,“好不好?”
沉默片刻,黎艾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怕陈添冲动?。
陈添笑起来。
车辆于半小时后开进一处中式山庄,山庄门匾上的店名?没有任何英文标注,显然自有门路,不用讨好当地顾客,山庄内的景致也没有半点当代西方建筑的影子,完全依照传统中式园林布局造景,山庄内处处可见假山堆叠,竹坞曲水,池边水廊逶迤,水面楼台倒影,清幽恬静,从任何角度往出?去,眼前都是一副画。
在国外?,这样的山庄很是少见,更别说是在一座小岛上。
许久没有见到国内的建筑,黎艾看得有些入迷。
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名?叫“弄月轩”的竹楼前。
下?车,黎艾被陈添拉着?胳膊进到弄月轩内,叶尧紧随其后,手里提着?药箱,将药箱放到屋内的桌上后,叶尧离开,屋内只剩下?黎艾和陈添两?人。
陈添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碘伏和棉签给黎艾的伤口消毒。
伤口虽都只是破皮,消毒时还是蛮疼,黎艾想起上回陈添给她处理伤口时非让她叫出?来的场景,心里有点堤防,怕他这次也发神经,但没有,陈添全程都很安静。
他这样,黎艾反而更紧张。
给她一圈一圈缠好绷带,陈添放下?工具,去握她的手。
“你干什么??”黎艾皱眉,却没有把手收回来。
“黎艾,”陈添沉声开口,“我栽在别人手里的几率只有一成,但如果你想我死,十成十,我会死在你手里。”
“说这个做什么??”
陈添握紧她的手,望向她的那双黑瞳如同怎么?都化不开的浓墨,“我不会再让你冒这种风险,也不会再送你走,如果让其他人先找到你,发生点儿什么?,我会疯。”
这番话,语气极为平静,绝非一时情绪使然。
“你要实在想摆脱我,就?一枪毙了我。”
上一句是解释,这一句才是回答。
“你要下?不去手,”他顿了顿,眼神里渐渐透出?近乎病态的偏执,“我就?守你一辈子。”
第42章 第 42 章
“我守你一辈子?。”
听到这句话, 黎艾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她?听他说过很多类似的话,每一次听她?都心跳失控,他的语气?总是透着种世界倾倒山河崩塌也绝不动摇的意志,让你无法不相信。
黎艾深吸一口气?, 扯了扯唇, “那你是打?算以后都禁欲, 做个苦行僧?”
“黎艾,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离了下半身活不了的男人?,”对于黎艾对他的误解, 他像有?些无奈,“在遇见你之前的那么多年,我没有?过女人?。”
“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他笃定道。
没人?听了这样的话会内心毫无波澜,如果不是黎艾在娱乐圈时训练过自己的表情管理, 她?的眼神一定会泄露出一些她?不想让陈添知?道的情绪,此时只看表情,她?的眼神是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话别说太满。”
陈添笑起来, 像从前那样,散漫, 慵懒,胜券在握,“那我们走着瞧。”
比起他, 黎艾心里的底气?总是要弱一些, 但?面上却?不落下风,“我们走着瞧。”
陈添脸上笑容加深。
黎艾甩开?他的手, 转身面向餐桌,“不是带我来吃饭,饭呢?”
“就来。”陈添按了下桌上的上菜铃。
厨房那边把菜送过来自然还有?些时间?,与陈添单独共处一室,时间?总显得漫长,黎艾有?些干坐不住,身上微微燥热,尤其?想到他刚刚说的话。
他重欲的时候,她?不愿意配合,他说要禁欲,她?又?……
她?有?点烦。
“给我一支烟。”她?朝陈添伸出一只手。
陈添将烟盒从裤兜里拿出来,递给她?,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指尖时将烟盒转了一圈,收回?来。
“为什么想抽烟?”他偏要先问一句。
“烟瘾犯了,”黎艾睨向他,“你以为。”
陈添只笑笑,先抽了支烟叼进嘴里,才将又?抽出半支递给黎艾。
黎艾将那半支抽出来,继续睨着他,“火。”
“急什么?”
陈添拿出打?火机,没给她?,先给自己点了烟。
接着,他把打?火机又?揣了回?去。
黎艾都把烟放进嘴里了,看他把打?火机揣回?去,她?顿时火大,咬着烟忿忿开?口:“你什么意思?”
“不是只有?打?火机可以点火。”
说着,他忽然俯身凑过来,扬起折角锋利的下颌,用唇间?正燃烧着的那支烟去点黎艾嘴里咬着的烟。
两?支烟碰在一起,像两?个人?的唇瓣相触,像接吻,黎艾眼瞳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视线里,除了两?只被点燃的烟,还有?一双含笑的眼。
他掀着薄薄的眼皮在看她?,眼底是带着谑色的戏遣,有?点坏,有?点撩。
心脏像被什么飞旋着击中,蓦地重重一跳。
明明没有?挨得很近,他湿热的呼吸却?像打?在她?的唇边,好似能顺着她?的毛孔渗进去,他身上的气?息连同烟草味一起渗进去,穿过一寸寸骨骼,浸透五脏六腑,激得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烟已经被点燃,她?却?忘记往后撤。
与他对视的视线,也忘记移开?。
他眼睛狭长,深邃,瞳色漆黑,像明知?危险又?引人?探寻的漩涡,一旦目光触及,就会深深陷进去,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她?怔怔地与他对视了好久,烟都燃了一截。
随着烟一并点燃的,还有?某种暗瘾。
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时,陈添眼底的笑意已然浓如秋雾。
她?慌忙别开?脸,只能借抽烟掩饰慌乱,即便根本掩饰不住。
好在,上菜的服务生?在这时进了弄月轩,她?不用一个人?在这寂静的屋子?里面对那双像能洞穿她?所有?心事的眼。
服务生?上完菜后便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手里的烟都已燃尽,空气?里弥漫着未散尽的烟,若有?若无,淡如薄雾,气?息却?浓烈,分不清是谁身上的烟味,好像都被彼此的味道笼罩。
黎艾扔了烟头,拿起筷子?,夹了筷离自己最近的一盘鳝丝。
鳝丝切得极细,入口即化,口感绵密,很入味。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上这种大厨做的中国菜,黎艾在将鳝丝送入口的那一瞬间?就把刚刚与陈添的暧昧忘了个干净,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好好吃!
她?立马又?夹了筷旁边的挂炉烤鸭。
也好好吃!
她?一筷一筷不停地往嘴里送着桌上的菜,没尝一道菜眼睛就亮一下,那神情让她?冷艳的一张脸上生?出了名为“可爱”的形容。
陈添看着她?,眼底的笑容比刚刚还要浓,带着无尽的纵容。
黎艾都快吃得半饱了,他还没开?始吃,筷子?一直放在旁边没动过,就看着她?。
“秀色可餐”这四个字在这时候不再是形容,而是一种具象的体现。
黎艾的注意力被吃的给全吸引了去,过了好久才发现他没动过筷子?,就坐在那儿看着自己。
“你能不能吃你的饭,别盯着我。”
陈添没有半点拿起筷子的打算,只换了个姿势,“不想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
黎艾本来想说,“屎吗”,但?陈添先一步开?了口。
“你。”
黎艾愣了下,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分不清是羞是恼,“陈添,你脸疼不疼?是谁才说了要当苦行僧?”
“那是你说的。”
黎艾:……
被噎了两?秒,黎艾嘴里一哼,头一扭,“爱吃不吃。”
她?自己吃,吃完!渣都不给他剩!
她?化愤怒为食欲,暴风吸入般横扫桌上的每一道菜,一筷接一筷地往嘴里送,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像只仓鼠,她?哪里知?道,她?这模样,某人?更爱看。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某人?偏偏在这时候拿起筷子?,还专挑她?正要去夹的那块肉下筷,两?双筷子?同时夹住同一块肉,一头一尾。
“你不是不吃?”黎艾用力夹住那块肉。
“现在想吃了。”
黎艾知?道他就是故意捉弄她?,将筷子?一搁,“我不吃了。”
看她?使起了小性子?,陈添笑笑,将那块肉夹起来,放到她?碗里,“给你,不跟你抢了。”
黎艾看着躺在碗里那片肉,不自觉咽了下唾沫,她?还没吃饱,她?还想吃。
她?也不为难自己,耍脾气?哪有?吃饭重要,何?况她?都这么久没吃过正宗中式大餐了。
她?夹起那片肉放进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肉是抢来的,她?觉得格外的香,心情顿时大好。
陈添搁下筷子?,“等你吃完,我们去逛街吧,你来应该还没逛过街,女孩子?怎么能不逛街。”
“不去。”黎艾包着满嘴糕点毫不犹豫地拒绝。
“说了,今天你最好乖一点。”陈添声音很轻,却?叫人?不寒而栗,那种轻飘飘的语气?,比失控的怒吼还叫人?心惊,让人?感觉,杀一个人?,对他而言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嘴里的美食顿时味如嚼蜡。
黎艾再一次放下筷子?,“我不吃了,走吧。”
陈添知?道自己让她?不开?心了,却?也没哄,只说:“以后你随时可以来这里。”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这么冷下来。
黎艾起身,出了弄月轩,上车。
车辆驶出庄园,黎艾看着周遭意境悠静的景,本来,她?想吃完饭在这里面散散步的,和他一起。
他这人?,总是有?分分钟哄好她?的本事,又?总是在下一秒将她?脾气?点燃。
陈添带她?来的这座商场离山庄不远,十分钟的行程,车开?进商场停车场。
不比国内的地下停车场,美国这边的停车场大多在室外,黎艾透过窗望向不远处的商场,想起一件事。
“我能逛街吗?”她?问陈添。
“商场清场了,你想逛多久就能逛多久。”
原来是这样。
黎艾其?实也没有?很抵触,她?的确很久没逛过街了,来这里之后穿的衣服也都是当时从酒店打?包带回?去的,有?几套反复穿好几次了,上一次逃跑前她?还打?算网购来着,结果陈添突然说可以让她?跑三天。
下了车,陈添为她?撑伞,两?人?一起走向商场。
伞面很大,黎艾的肩还是不时碰到陈添的胳膊,她?没试图拉开?距离,陈添会把她?拉回?来。
这座商场占地面积目测上万平方米,进去,除却?他们一行人?,偌大的商场里一个人?也没有?,包括服务员,真真正正的清场。
站在这样像一座空城的商场里,黎艾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从何?逛起,在原地呆呆站了会儿后,还是陈添牵着她?胳膊,拉她?进了一家店,还很熟稔地取下一件黑色连衣裙递给她?,“试试这件。”
这条裙子?不用上身就能让人?知?道它?一定能把一个人?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而且还不显得暴露,曲线感来源于它?独特得剪裁与设计。
“这条也不错。”陈添又?给她?递过来一条。
这条就相当hot了,完完全全的紧身衣,还露背。
黎艾有?时候会觉得陈添很奇怪,明明是占有?欲极强的一个人?,不让她?拍吻戏,却?从不限制她?的穿衣自由,深V开?到肚脐眼他也不会说什么,以前,黎艾觉得这是他并不爱她?的表现,现在来看……她?还是摸不清。
“你要我穿这么暴露的衣服去酒吧?”她?试探性的问他。
“有?什么?只要你喜欢,想怎么露怎么露,再露,别人?也只能看看,”
黎艾挑眉,“你不也只能看看。”
陈添唇边荡开?一抹笑,“那我还不得多看看?”
黎艾:……
他总是有?把话题引入死循环的本事。
像是被她?提醒,陈添之后给她?选的衣服多多少少有?点儿露,各种不同风格的露。
黎艾照单全收,作为曾经娱乐圈的浓颜天花板,她?还能怕露?
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凡是爱美的女生?,有?几个不想展示自己的好身材?
黎艾感觉陈添像把她?当成了他的BJD娃娃,就喜欢给她?穿各式各样的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前在娱乐圈的时候就是,几百万一件的高定,给她?买了一堆。
看着这次陈添给她?买的上百件衣服,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这张脸惹的祸,她?要不长这样,或许陈添就不会被他看上,她?也早早就离开?了娱乐圈,过上了自由而轻松的生?活,虽然她?从不后悔遇见他,但?他们之间?的相遇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
想到这些,人?难免变得感性,她?就问他:“陈添,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当初还会找上我吗?”
“不会。”陈添倒也诚实。
“那如果我毁容了,你肯定就会放手了吧。”
“怎么?”陈添掀起一层眼皮,懒声道,“为了让我放手,你要毁容?”
“我没那么傻叉。”
陈添笑一声,“那不得了。”
问了当没问,黎艾有?点儿不甘心,又?说:“那如果,出现一个比我更符合你审美的人?,你是不是就会……”
“不会。”她?还没说完,陈添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
接着,她?的下把被他轻轻抬起,看见他薄唇张合,笑着对她?说:“在我这儿,不会有?人?比你漂亮。”
她?不由得愣了愣。
陈添唇角的弧度继续往上扬,“不然你以为,陈柏西为什么叫你球花?”
第43章 第 43 章
“不然?你以?为, 陈柏西为什么叫你球花?”
回去的路上,黎艾脑子里一直不停回响着陈添这句话,心脏随之跳个不停。
明?明?都老夫老妻了?,怎么听到他说这么话还是会很心动。
放在以?前, 他俩这会儿就该干些成年人恋爱该干的事了?, 她还会因为他好不容易说了?情话而奖励他, 在床上使劲骂他!
但现在,她还得装冷酷。
说到情话,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自从陈添追她到宿厘岛来后,几乎是天天把?情话挂嘴边,还不管是什么场合。
难道,他看了?她当初留下的信后还反思了??觉得是因为他对她没有在言语上明?确的爱意?表达出来才让她并不相信他们能携手走?到最后?
以?前,他是行?动大于语言, 现在,虽不能说他语言大于行?动,但确实和以?前有很大差别,过去的五年, 他从来都是直接行?动, 如今他是先告诉她,然?后再用行?动证明?。
这让她不得不去想, 万一她真的就是逃不掉,他也一直如他所说那样一辈子都不放开她,那他们真要这样纠缠到老吗?
不行?, 黎艾觉得自己不能去想这个问题, 她现在还有机会可以?逃,先逃了?再说。
想到这儿, 车辆队伍已?经路过了?陈添住的地方,全都停在了?她家门口。
其余几辆车上全是今晚她买的衣服,够她不重样的穿好一阵了?。
下车,黎艾拿钥匙把?门打开,随行?的保镖陆陆续续拿着衣服往屋子里放。
黎艾站在门口等他们放完东西然?后锁门,陈添跟着她站在门口,她就问他:“你站这儿干嘛?”
“需要找人帮你整理这些衣服吗?”陈添开口。
“不需要,我明?天慢慢收拾。”
这么多?衣服她准备归归类,归类这种事情还得自己来,不然?根本找不着。
“那你今晚干什么?这么早就要睡了??”陈添又问。
现在已?经不晚了?,都十一点多?,不过按照她从前的作息,确实挺早的。
黎艾想了?想,转过身子对陈添说:“你那儿还有烟花吗?再为我放次烟花吧,不扰民的那种。”
昨天她都没有好好看烟花,她本来很喜欢烟花的。
似是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陈添眼底流露出一丝怔愣。
而后,他忽然?笑着低头?,笑了?会儿才缓缓掀起眸子望向黎艾,笑得沙哑而愉悦地开口:“你今天,倒也不用这么乖。”
黎艾很不喜欢乖这个字眼,而且,她就想看个烟花,怎么就乖了??
陈添却?还来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是,她真的就是单纯想看烟花,这人把?她想那么复杂干嘛?
“但无所谓,”他又说,“你想怎么作妖都行?。”
真是的,她能作什么妖?
无非就是逃跑。
她的planB需要充足的时间准备,在此期间,她打算好好跟他相处来着。
最近看来,在这里的生活其实挺好的,压根算不上什么折磨。
她和陈添都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岁月可以?浪费,加上她愿意?相信,她可以?逃掉,在他们都步入暮年之前。届时,陈添还可以?有大把?的岁月用来放下这段感情,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所以?她暂时没什么心理负担。
如果planB都不好使,她就去泰国?,去泰国?要是也没用,那到时候她再去想如果陈添真要跟她死磕一辈子怎么办的问题。
过去的那么多?年,她一直在因为别人为难自己,现在她不想为难自己了?,能之后再去想的问题,那就之后再去想,当务之急,是把?每一天过好。
今天,她想看烟花。
陈添很快让人把?烟花搬到了?他们两人屋外的海滩上,不扰民的烟花当然?就是喷花类烟花啦。
也不知道陈添为她储备了?多?少烟花,海滩上摆了?一长排,旁边还有一大堆。
“那一长排是什么?”
黎艾想过去看,被?陈添拉住,“你看了?哪儿还有惊喜?”
他说得黎艾怪期待的,“那你快去放啊。”
“光我一个人可不够。”陈添说着,伸手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十多?号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西装,这大晚上往黑灯瞎火的地方是真一点儿看不见。
他们齐齐走?向海滩上那排烟花,再动作划一地拿出打火机去点烟花的火线。
十多筒烟花被同时点燃,下一秒,数不清的水母状烟花升起,拖着长长的,绚烂的,美得极为梦幻的光带与青粉色烟雾,天空变成了?大海,无数的水母在夜空中游动,整个世界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黎艾怔怔望着眼前的场景,双眸被?烟火映出一片亮光,像是那些烟花一并在她眼底绽放。
她仰头?看着被?烟花铺满的天空,陈添垂眸看着她被?烟花照亮的眼,在她的瞳孔里,他看到了?更美的一幕。
漫天的烟花之下,他眼底有笑意温柔地漾开。
上万枚水母烟花很快消散在夜幕里,只?剩缕缕青烟弥漫在半空。
黎艾望着暗下来的夜空,久久未收回视线,像在回味,眼底漫着一层水雾,隐隐有泪光闪动。
“喜欢?”
带笑的嗓音落下来。
黎艾先是一愣,而后转头?,看向陈添,笑意?跃然?眸中,难得。
“喜欢。”她笑着说。
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陈添有些意?外的挑起眉尾,“还有很多?,你都会喜欢。”
他这么说,黎艾才发现,那十多?号西装男已?经将刚刚水母烟花的烟箱收了?起来,重新摆了?一排小?小?的烟花盒子。
陈添再次打了?个响指。
一整排烟花盒子被?点燃。
这一次,是全然?不同的梦幻。
被?点燃的烟花像夜空里的蜡烛,火光虽小?,喷薄出的白烟却?如冬日浓雾,白雾里是像满天星一般跳动的光点,星子般的光落在海滩的细沙上,被?夜晚的风吹着往海里跑,像满地滚落的珍珠。
看到这样像漫画里才会出现的画面,黎艾眼底刚刚就有些压不住的泪意?,此刻彻底溃散,一颗一颗的泪滴从她眼角滑下,映着光,像极了?那烟花里,像珍珠般滚落的光粒,更像极了?真正的珍珠。
作为一名曾经的演员,在这样的场景下,她会哭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演员本就更易动情,更易落泪。
以?往看到的烟花,基本上都是在过年的时候,过去的五个春节,黎艾没有和陈添一起放过烟花,因为从没一起过年,陈添不是没想过带她回去过年,是她不想,她从一开始就笃定他们之间没结果,那何必一起回家过年。
每到年前,陈添回南城,她去找林昔,林昔和她真的很像,两个人都摆脱了?原生家庭独自生活。
除夕这一天,她和林昔会去放烟花,开车到郊外去放,不过因为车子容量有限,加上禁烟令,她们带的都是一些小?型的烟花,每种烟花的量也不多?,没有过此时眼前的这种壮观。
她和陈添在一起五年,当然?也是一起看过烟花的,陈添每年会带她去日本看烟火大会,也在青港为她放过一次上百万的烟花,每次其实她都哭了?,只?是没落泪,烟花于她而言,是童年的缺失。
小?时候,家里从来没放过烟花,她只?能远远看着别人一家几口热热闹闹的放烟花,她没有压岁钱,没有零花钱,只?能用买文具买菜时偷偷省下的一点钱为自己买一盒仙女?棒。
一根仙女?棒只?够照亮一个小?小?角落,后来,陈添为她放了?照亮一整个世界的烟花。
看到这样的烟花,她很难忍住不落泪。
“就这么喜欢烟花?”陈添伸手过来为她擦眼泪,“没为我哭过几次,每次看烟花却?都要哭。”
黎艾转头?看向他,湿润的眼睛里泱泱柔光,沾湿的睫毛轻轻扑朔,“因为我喜欢烟花,不喜欢你。”
她声音带着沙沙的哭腔,说的话虽无情,却?听得人心软。
“你这话,我不爱听,”陈添这样说着,却?在笑,“所以?接下来,你要还想看烟花,我们做个交换。”
“什么?”
“一种烟花,换一个吻。”
他唇角笑涡益深,晚风吹着他垂下的发扫过那双好看的眉眼。
黎艾被?他过分好看的笑晃得呼吸一滞,怔怔看着他。
待意?识回拢,她深吸一口气。
换就换。
她往他迈过去半步,踮起脚,在她刚刚好能够到的下颌处轻轻落下一个吻。
陈添唇角一掀,眼底掠起一抹浮动的光。
他缓缓俯下身来,拉近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低沉沙哑的声音像引诱,“就放一种?”
亲都亲了?,一下和两下又有什么差别。
黎艾再次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下。
正要亲第三下,陈添却?往后稍了?一些,“除了?嘴,只?亲一个地方,只?算一次。”
谁要亲他的嘴。
面对这个人的耍赖,黎艾见怪不怪。
她重新踮起脚,吻向他的额头?、眉心、眼睛、鼻侧、脸颊,算上前面的三下,一共九个吻。
“我亲了?你九下,你要给我放九种烟花。”
“好,”陈添眉眼轻垂,犯规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脸,“你今天乖得过分了?。”
黎艾拍开他的手,强调道:“这只?是交易,和以?前五年的交易没什么两样。”
陈添摇头?,却?不说为什么摇头?,只?说:“我去给你放烟花。”
他直起身,走?到那堆烟花旁,随意?挑出一种,让人去摆,然?后又走?了?回来,站在黎艾身边陪她一起看。
一堆不知价值多?少万的烟花在近一个小?时后燃尽,每放一种时,陈添会报数,放最后一种烟花时他报的数是:“第八种。”
少了?一种,可黎艾很满足,并不打算跟他计较,面带笑容地望着跟前还未燃尽的最后一种烟花。
“说好九种,可惜这儿就八种,”陈添转过头?来对她说,“所以?……”
黎艾沉浸在烟花的绚烂里,听到了?他说的话也没搭理,自然?就没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坏劲。
“我还你一个吻。”
低沉声线伴着烟花燃放的声音一并被?风送入耳后,像老旧收音机播放的频道,需要在大脑里过滤一遍才能分辨出那句话的到底说了?什么,等她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的最后那一个字,她蓦地一愣,却?来不及——
陈添已?经捧住她的脸,吻了?下来。
温热的触感落在她唇上。
她的眼睛睁大。
一切的感官在这一刻仿佛都不复存在,风声和潮声都消失不见,发丝被?风吹得不停拍在她脸上,她感受不到,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彼此的体温。
这并不是一个沾唇及放的轻吻,却?也不是抵死缠绵的深吻,他的吻静静停在她唇瓣上,像时间定格。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定格,就停在一刻,多?好。
海滩上的烟花还在燃放,他们在烟花前接吻,一切都像梦境般美好。
第44章 第 44 章
对于这个吻, 黎艾没有抗拒,但在结束时,她扇了陈添一耳光。
陈添的脸被扇到一旁,口中微泛甜腥, 他用?舌尖抵了低口腔内侧, 表情没有任何的不爽, 反而,像很爽,他唇角微掀, 轻笑。
彼时烟花已?燃尽,黎艾瞥一眼,什么也?没说,冷冷转身离开。
陈添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没追, 天色已?晚,不宜纠缠,他祝她晚安。
回?到屋子,黎艾看着?堆满一整个客厅的手提袋, 有点儿?头疼。
这些衣服她没花陈添的钱, 是她自己买下?来的,但陈添肯定?还是花的比她多, 把那么大个商场清场,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旁边传来窸窣响声?, 黎小二从?一只手提袋里探出脑袋。
看到那颗被几十个袋子包围的小脑袋, 黎艾失笑。
笑了会儿?,她望向窗外?。
窗外?的月光很美, 银白?的碎光浮在海面,像今夜那些烟花的倒影,今天其实是个很好的夜晚。
夜晚里的那个吻,她并不抵触,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那一刻。
她也?……没有生陈添的气。
那一耳光只是象征性的流程,毕竟她出演的,是一个不爱他的人。
她静静望着?窗外?,于一片寂静中轻声?开口:“晚安,陈添。”-
第二天,黎艾起?了个早,收拾衣服。
这活不累,还让人挺乐在其中的。
衣服实在太多,她九点起?的床,到中午十二点还没收拾好,这小屋子没那么多挂衣服的地方,有一些需要分好类叠起?来,还有些不是连衣裙或不是整套的衣服需要搭配好,不然叠起?来放着?很可能就再?也?不会想起?来要穿了。
她正收拾着?,门口传来敲门声?,应该是闻修言来给她送菜了。
把手里的衣服放下?,她去开门。
门外?是闻修言没错,闻修言把菜递过?来。
黎艾接过?,看了眼旁边那栋房子,小声?问他:“你跟陈鹤龄女士联系了吗?”
“联系了。”
“她怎么说?”
“陈鹤龄女士愿意帮您,但她说,她不能保证您不会被再?次找到。”
“没事,只要帮我离开这儿?,再?替我准备些东西就行。”
“那您需要什么?”
黎艾递给他一张纸条,“东西有点多,注意事项也?多,不要让陈添发现哦。”
闻修言收过?,小心折起?来放进西装内侧口袋,“您放心。”
他只需要传达,黎艾相信这点儿?能力他还是有的。
闻修言走后,黎艾把他买的菜放进了冰箱,就弄了个蛋炒饭吃,然后接着?收拾衣服。
到下?午三点多,她终于收拾完了,搭配好了几十套衣服,其中有好些事陈添选的,这天出门,她特地避开了他选的衣服,毕竟昨晚上才给了他一耳光。
她是在之后的第四天才上身了一件陈添选的衣服,陈添过?目不忘,当然记得哪些衣服是他给她选的,看到她穿着?他选的衣服,这人心里绝对又爽了,脸上的笑看得人心痒。
到了酒吧,这人还时不时望着?她露出这样的笑容,要不是他的长相是很有男人味那挂的,不然看着?真?像只勾人的狐狸。
黎艾收回?暗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低头调酒。
旁边的黛西在这时候拿着?张酒单小跑过?来,神情有些焦急。
“What happened?(发生了什么?)”黎艾问她。
黛西把酒单递给她,“A girl ordered Angel Shot(一个女孩儿?点了Angel Shot)。”
黎艾神色一惊。
Angel Shot并不是一杯具体的鸡尾酒,如果有女孩儿?点了这款鸡尾酒,那意味着?她遭遇了骚扰或危险,是在向调酒师传递求救信号。
“Which Angel Shot did she order?(她点的哪款Angel Shot?)”
如果是纯Angel Shot,那代?表着?让调酒师送她上车,如果是加冰的,代?表让调酒师帮忙打车,如果是加青柠,则是希望赶紧报警。
“I don''t know,”黛西摊手,“she shook her head when I asked anything(不管我问什么她都摇头)。”
“Where is she?(她在哪儿??)”
黛西给她指,“That Asian girl(那个亚洲女孩儿?)。”
黎艾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黑发女生,女生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皮肤也?白?,只是一双眼睛黑眼圈极重,像长期没睡好,或长时间处于惊恐状态。
这边温度这么高,她却穿着?长衣长裤,看样子很像遭受了暴力,所以才需要用衣物遮掩。
黎艾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思索两秒,她从?吧台出来,朝女生所在的卡座走去。
那是个位于角落的位置,女生坐在最里面,外?面是五个美国壮汉,女生像是很怕他们,将身子缩在角落里,双手紧握成拳撑着膝盖,姿势十分僵硬且局促。
注意到黎艾走过?来,五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用?极其放浪的眼神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个遍,两只眼睛都快冒光了,笑容猥琐又下?流。
见黎艾在他们的位置停下?来,那男人笑得更令人恶心了。
“Hello sir, we would like to invite this lady to play a game with us(你好先生,我们想邀请这位女士和我们做个游戏。)”
黎艾指着?那女生对坐在最外?面的那名男人说道。
听她提起?女生,上一刻还冲她笑得春心荡漾的男人突然黑了脸色,直接摆手道:“NO NO NO.”
“She doesn''t like to interact with strangers(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他对面的男人解释了一句。
黎艾当然不信他的话,既然他们是这个态度,那她就不准备跟他们进行沟通了,直接用?中文问那女生:“小姐,你是中国人吗?”
一直埋着?头的女生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抬起?了头,望向黎艾的眼神如同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明显是听得懂中文。
见状,黎艾正准备继续用?中文跟她沟通,视线却被挡住,一名壮汉站了起?来,用?饱含警告的眼神盯着?黎艾。
黎艾不予理会,往旁边挪一步,张口,嗓子里刚发出一个音节,身体忽然被人猛地一推,力道之大,身体在一瞬间被推了出去,摔向地面。
她下?意识用?双手去撑,身体却在即将重重摔到地上时被一股力量捞了进来,紧接着?,她被拉入一个怀抱,一阵熟悉的气息随之灌入鼻腔。
黎艾转头,看到一张完美的侧脸。
下?一秒,她感?觉到有红光扫过?她的视野,将头回?正,视线里,刚刚推她的那个男人脸上布满了红外?激光的光点。
男人吓得立马举起?了双手。
黎艾有些傻眼,这种场面她拍电影时都没见过?。
“站稳。”
陈添低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黎艾眨眨眼,正了正腰。
陈添垂眸看着?她,见她站直,他松开放在她腰上的手,抬眼,看想前方的男人,目光骤然间变得锐利。
他朝男人走去。
男人身高也?有一米八好几,在他面前却好似矮了一大截,他没有仰头都是完完全全的俯视。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男人的脑袋被陈添按到了桌上。
黎艾一惊,倒不是被这声?响吓得,是看陈添那力道,她怕他把这人弄出什么好歹。
陈添一手按着?男人的头,另一只还随意地插着?兜,他弯腰,贴心地让男人能清楚听到他说的话:“You want a death wish?(你找死?)”
男人没敢说话,使劲咽着?唾沫。
和男人同行的另外?四个也?不敢动弹,个个把手举着?。
“Get out to the wall and crouch(滚去墙边蹲着?)。”
说完这句,陈添松开那男人。
几个男的立马抱头跑到墙边去蹲下?。
卡座上只剩下?那个女生,女生也?抱着?头,和他们不一样的是,女生抱头的这个举动像是收到过?伤害之后的应激反应。
黎艾朝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去握她的手,“没事了,别怕。”
女生还是不停发着?抖。
黎艾继续安慰她。
陈添在两米外?看着?,抬手示意后面的人把枪收起?来,他也?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处理工作。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咔-咔”的一阵声?响,他无比熟悉这是什么声?音——
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跟前,刚刚还抱着?膝盖害怕得发抖的女生此时双手握枪,枪口正对黎艾眉心。
没人能把枪带进Sky,这把枪,是黎艾的。
所以刚刚那一出,是这女生在演戏,为的就是让黎艾靠近,并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抢她的枪。
“别动!”
这一声?,是陈添喊的,他在对着?黎艾喊。
“黎艾我求你别动。”
他怕她乱来。
黎艾屏住呼吸,如果陈添没站在他身后,她不会坐以待毙,让人抵着?她的脑门去威胁其他人,她宁愿自己死,可陈添就在她身后,至少不该死在他面前。
“你也?别动。”
女生将黎艾拉过?来,拿枪抵住她的太阳穴,冷冷抬眼看向陈添。
陈添将手举起?。
女生脸上都是红色激光线,但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紧紧盯着?陈添:“让他们滚出去。”
“所有人,出去。”
他开了口,其余人自然听从?,持枪的保镖将店内顾客及服务生也?都带了出去。
仅仅两分钟,整个酒吧只剩下?他们三人。
这时,女生张口似乎准备说什么,陈添抢先一步开口:“现在没有人威胁你的安全,你不用?拿枪指她,你不小心走火杀了她,你的雇主得不偿失。”
女生没有被他动摇,仍然拿枪死死抵着?黎艾。
“别拿枪指她,”陈添再?重复一次,“指我。”
第45章 第 45 章
“别拿枪指她, 指我。”
黎艾心头一顿。
不顾头上?还顶着一把?枪,她不住地朝他摇头。
“别动!”她身后的女生?将?枪口用力压向?她。
“别动!”陈添也说,但语气与那女生?大相径庭,像某种安抚的轻哄。
“没事?的……”陈添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黎艾没办法不担心, 但刚刚确实是她冲动。
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等她不动了?, 陈添抬眼看向?她身后的另一双眼, 沉声道:“你的目标是我。”
女生?也看着他,目光谨慎,看着很冷静, 持枪的手却在抖,俨然并非职业的杀手。
看出她的紧张,陈添继续开口:“你还在等什么?”
“我就站在这儿,”他张开手臂,“现在只有你手里有枪。”
直觉告诉女生?, 他是故意在引诱,但神经高度紧绷的她还是没有办法始终保持理智。
僵持着与他对视许久,她终于还是动摇了?,枪口缓缓离开了?黎艾的太阳穴, 但始终瞄准着黎艾的头部, 直到,距离足够, 她快速瞄准陈添扣下扳机。
“嘭——!”
陈添曾是名狙击手,而且是特种部队里顶尖的狙击手,双眼对动作的捕捉极为?灵敏, 在女生?调整枪口方向?的那半秒时间里他便已经开始朝一边避闪, 成功躲开了?那一发子弹。
一发落空,女生?明显慌了?, 跟着他的闪躲的方向?又连开了?两枪,但陈添的动作实在太快,她甚至只能看到一抹虚影,等她终于看清他的身形时,他已经站在她面前,手腕被他折断,大脑还未来得及将?痛感传出,原本?在她手里那枚枪竟反过来抵在了?她的头上?。
她愣住,连手腕被折断的疼痛都未意识到。
旁边的黎艾也愣了?,她完完全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怎么抢就到了?陈添手里,她刚刚甚至还一直看着陈添,只是在枪声响起时出于本?能地闭了?下眼,三声枪响,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到两秒。
陈添刚刚跟她们的距离是两米,不到两秒的时间,完全够他利用一个?侧翻从另一张沙发翻过来。
被枪口对准,女生?的瞳孔不停震颤着。
“谁派你来的?”陈添问她。
他的问话让女生?将?目光从那黑漆漆的枪口移到了?他脸上?,她没有回答,半晌,她垂眸,看向?跟前的长桌,桌上?放着一杯FlamingLamborghini——
一种燃烧的鸡尾酒。
此时杯中的蓝色火焰已经熄灭,这种有火焰燃烧的酒极为?一般用的是钢制吸管,女生?盯着那根钢制吸管,像再次忘了?疼痛,她脸上?忍痛的表情逐渐平静下去。
“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你现在不说,到了?警局,别后悔。”
女生?视若罔闻,依旧怔怔看着那根吸管。
陈添也低头看过去,却发现女生?猛地伸手抓起了?那根吸管,他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钢制吸管毫不犹豫地用力戳向?她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幕,黎艾同样目睹。
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嘴,双眸大睁。
女生?往后倒去,潺潺血液从吸管内流出,她也大睁着眼,眼球呈现极为?夸张的凸出。
陈添立马朝黎艾迈过去一步,拿手捂住她眼睛。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但黎艾脑海里已经深深印下了?那个?画面,这一次她受到的冲击远比上?一次强烈。
对方是中国?人?,女生?,并非职业杀手,像只是一个?出于被迫,饱受折磨的小女生?,她那么瘦,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全是淤青,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能用一根吸管贯穿整个?头颅。
没有人?能在遭遇这样的事?无动于衷。
这之后,黎艾生?了?场大病,连着好几天高烧不退。
陈添为?她找来美国?最好的医生?也没用。
他知道她的病根在哪里,这病医生?没办法,他也没办法,只能在床边守着她。
她生?病期间,警局拷问了?和那女生?一起的几个?男人?,他们是女生?在街头雇的,根本?问不出什么。
女生?来历不明,也无从查起。
黎艾的高烧在第五天才?退了?些,但她还是不说话,整日整日地在床上?躺着。
照顾她的这些天,陈添也没说过几次话,每次还都是那一句:“你乖乖把?药吃了?,我就走。”
白天,他只在喂她药时来,等她吃了?药就走,然后在夜深人?静时再次来到她床边,守着她,整夜整夜。
他体?质比常人?好,需要的睡眠也少,但再怎么也不能不睡,他会趴在她的床头入睡。
他睡着的时候,黎艾时常会睁开眼,看向?他。
房间间里亮着灯,她看得清他的模样。
他即便安安静静地闭着眼,长长的垂着,看起来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平常他很少皱眉,在睡着时却会习惯性皱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黎艾伸手,想去抚平他眉间的沟壑,却又怕弄醒他,指尖停在距离他眉心咫尺的地方。
半晌,她收回手,只静静看着他。
可能是整天都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前些天因为高烧严重倒是很好入睡,像昏迷一样,现在烧退了?些,反而无法入睡。
她想她很快会好起来,她还有想去做的事?。
她以为?她没那么脆弱,但这一次她是真的被击垮了?,她再也不想看见有人?死在她面前,也不想看见陈添再为?她涉险。
那天但凡那个?女生?的动作快一点,枪法准一点,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守着她吗。
之前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与其?活着互相折磨,不如死了?干脆。
但当他真的在她眼前面临生?死的局面,她还是希望他活着,好好活着。
他们两人?只要不在一起,本?都可以各自安好。
经历过这岛上?的一切,她只会更加坚定?要逃离陈添的想法,所以她不会放任自己消沉,她要打起精神来,逃出去。
之后没两天,她的确好了?。
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谁也没再提起那件事?,她照常画画,去酒吧,陈添照常来看她画画,照常去她的酒吧在线工作,不过,这两天他没去Sky。
在市场里,有金九银十的概念,现在已经步入九月下半旬,需要对九月进行复盘,并调整十月的商业战略,简而言之,要召开重要会议,平时陈添都可以在酒吧里工作,但如果要开会,自然还是得找个?僻静的地方。
发生?那件事?后,黎艾在Sky绝不会踏出吧台一步,以免重蹈覆辙,有人?闹事?都交给闻修言处理,但今天是个?例外,今天闹事?的人?是个?女的,美国?人?。
今天晚上?六点多,那美国?妞和她朋友一起来喝酒。
店里一名叫贝拉的女服务员在端着酒路过他们那桌时不慎将?酒泼到了?她身上?,她开始尖叫,说自己的衣服有多昂贵,让贝拉赔钱,到这儿,这件事?无可厚非,闻修言第一时间过去调解,直接拿出了?她报的那个?金额赔她,但她还不罢休,非让贝拉给她道歉,明明贝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道歉,她觉得这种抱歉不够,拿起一杯酒从贝拉头顶上?淋了?下去,淋完还不停对贝拉言语羞辱,话说得非常难听。
黎艾听着那些话,实在忍不了?了?,从吧台怒气冲冲地走到那边,一把?将?那美国?妞按在了?酒桌上?,像陈添当时按那个?推她的男人?一样。
“Don''t disgrace us women, bitch(别给我们女人?丢脸,贱货)。”
黎艾把?她按在酒桌上?说。
美国?妞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们同行有六个?女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不怕事?儿的,见姐妹被人?按到桌上?,其?他人?全扑了?过来,其?他本?来强忍着没发作的女服务员也不忍了?,撩起袖子就跟她们干,两波人?打得不可开交,场面一时相当混乱。
女人?一旦打起来,根本?不好拉开,谁拦谁被打,因为?是女性,还不能使用强制手段。
黎艾是练过的,战斗力爆表,除了?头发被扯乱了?,面具被扒了?,没吃一点儿亏。
其?他人?就被打得比较惨了?,有脸上?被挠了?几条血痕的,有鼻梁被打断的,有被打成熊猫眼的……
在富人?区打成这样,最后自然是警察来收场,全部人?都被带去了?警局。
这算不了?什么大事?,拿钱就能解决,谈好赔偿警察那边就会放人?,所以叶尧没告诉正在开会的陈添,跟着警车去了?警局,既然有叶尧在,闻修言在去警局就之前先去了?躺宠物店,接送去洗澡的黎小二?。
叶尧在警局等了?很久,迟迟不见黎艾出来,去接黎小二?的闻修言也一直没出现,他给闻修言打电话,对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叶尧顿觉不对劲,立马给陈添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叶尧给陈添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后告诉他:“这好像是个?套,黎小姐一直没出来,去接猫的闻修言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完,陈添没有慌,这事?儿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如果只是黎艾不见了?,可能性有很多,但如果闻修言和黎小二?也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家那位陈鹤龄女士又出手了?。
对此,陈添一点儿也不愤怒,甚至还有兴奋,他很想知道:
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是他的母上?大人?,又能把?人?送去哪儿?
第46章 第 46 章
黎艾完全没想到这场闹剧竟然是陈鹤龄女士那边安排的。
她前脚刚进警局, 后脚就被带出了警局。
而后,她接到闻修言打来的电话,闻修言让她不?用紧张,是陈鹤龄女士的人计划的这一切。
有闻修言这话, 黎艾自然安了心, 和跟她一块儿的一名假警察上了直升机。
几分?钟后, 她与闻修言汇合。
闻修言把猫交给她,还有她的护照。
自从计划开始准备,她就把护照交给了闻修言, 她平时的穿着不?好随身带护照。
“你帮我把黎小二送过来,陈添那边就知道是你帮我跑的,所以你什么打算?”黎艾问。
“我会回中国,去为陈鹤龄女士做事。”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陈添还没那么浑, 不?至于会动陈鹤龄女士身边的人。
“对不?起啊,”黎艾有些愧疚,“害你不?能再在宿厘岛待了。”
闻修言笑笑,“本来我在这儿也只是暂居, 没什么对不?起的, 应该我谢谢您才是,若非拖您的福, 我哪有机会去陈鹤龄女士身边做事。”
他?既这么说,黎艾遂道∶“祝你前程似锦。”
“祝您自由。”
黎艾一愣,而后笑起来, 这是她最想得到的祝福。
直升机很快离岛, 飞向内陆,但并非前两次的航线。
最终, 直升机停在了一处俨然是无人区的沙滩,沙滩前是一片茂密森林,一个棕发的白人女生?站在海滩与森林的接壤处,约莫二十来岁的年龄,极具野性生?命力的长相。
和闻修言道别后,黎艾下了飞机。
这时,兜里的手?机发出两声震动,她把手?机拿出来,有人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从青港到宿厘岛有八千公?里,我用二十五天就找到了你,你猜,这次我会用几天?】
黎艾落在屏幕上的目光不?自觉收紧。
静静看了那条短信数秒后,她按下熄屏键,将手?机丢给下飞机来送她的闻修言,“帮我把手?机处理一下。”
“好的,”闻修言收起手?机,最后一次向她颔首,“黎小姐保重。”
“保重。”
黎艾背着猫包转身,走?向前方?站在树下的那个女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直到身后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的巨大声响完全消失,她才走?到女生?跟前。
“你好黎小姐,”女生?先开口,用的中文。
“你好,”黎艾主?动向她伸手?,“请问怎么称呼?”
女孩同她握手?,“贝蒂。”
同她握了下手?后,贝蒂注意?到她背的猫包,“包给我背吧黎小姐,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
“不?用,我能行?的。”
贝蒂性子直率,她这么说了,遂不?再自揽苦活,上前一步为她戴上头灯。
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天边晚霞热烈,大片大片的红,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森林里植被茂密,光线会暗很多。
帮她打开头灯,贝蒂转身道:“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走?进森林。
原始森林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在飞机上黎艾套了工装裤和外套,如果?只穿来时的那身衣服,不?出十步她就会被林中锋利的叶片和荆棘刮伤,还会有无数蚂蟥钻进她的皮肤里。
空气是潮湿而闷热的,路很难走?,黎艾摔了好几次,血从膝盖处流出来在迷工装裤上染了一片红,出的汗渗进伤口,难忍的疼痛,但她没喊一声疼。
艰难地在山林里穿行?三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眼前是几栋小屋,主?体?木屋约三十平方?米,两层,四周的几栋面积在几平方?到二十平方?之间不?等。
这是她委托陈鹤龄女士帮她建造的。
上一次她用几万人的演唱会来掩饰自己的行?踪,但还是被找到,让她不?得不?思考,是不?是只要在城市里活动就会被找到,那她如果?不?去城市,隐居山林呢。
在中国,大概所有人都做过隐居山林的想法,只是很少?人付诸行?动,独居山林的生?活太难,也太孤单。
黎艾不?怕孤单,至于生?活上的困难,陈鹤龄女士已?经帮她解决,房子,日用品,水电,食物……一切在山林里可以实现的条件都已?具备。
走?进木屋,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视线里的每一处画面都像童话里一般温馨美好。
满身的疲惫与疼痛在这一瞬间顷刻消散。
黎艾拖去工装裤与外套,搬了个小板凳来坐着,旁边有更舒服的懒人沙发,但她现在一身汗,还是就做木凳比较好。
作为向导,贝蒂比黎艾更熟悉这里,她拿来药箱,也搬了个凳子,坐到黎艾跟前,“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谢谢。”
贝蒂边给她处理伤口边告诉她这边的一些情况,“这里的电是用的发电机,储电量很足,每个月会有人来换新的发电机,如果?电提前用完就给我打卫星电话,这里的备用的小型发电机也可以支撑几天,所以不?用怕把电用完,等会儿用电烧水好好泡个澡吧,但注意?伤口别沾水。”
“好。”
“我会在这边陪你住几天,等带你熟悉了取餐和离开的几条路线再走?。”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非常充足的储备量,除了食物,目前这儿只有一些零食和方?便食品,新鲜食材需要出林子取。
林子东面有一条公?路,每隔五天,会有人将新鲜食材放到路边的一个固定地点,她不?用去集市里买,行?踪完全是隐匿的。
贝蒂说的另外几条线,是她以防还是被陈添找到准备的,这片林子四周都设有监测点,如果?陈添进山,她会第一时间知晓,还有时间继续跑。
“等你伤好我们再熟悉路线吧。”贝蒂看着黎艾的伤口说。
黎艾却摇头,“不?用等伤好,这点小伤没问题。”
虽然出了血,但只是破皮,不?像之前是伤到了软组织,好几天动弹不?了,这点儿伤势走?路完全没问题,只是疼点儿。
“是怕会很快被找到吗?”贝蒂问她。
黎艾轻轻“嗯”了声。
“想要找到这里还是没那么容易的,但你要实在担心,我们明天就出发也可以。”
“麻烦了。”
贝蒂轻叹了声,没再劝,“包扎好了,去洗漱洗漱休息吧,你的房间在二楼。”
“你睡哪儿呢?”黎艾问。
“沙发。”
这栋木屋只有一间卧室。
“我们一块儿睡吧,反正都是女生?,你也住不?了多久。”
“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贝蒂是户外生?存达人,经常去密林里探险,在林子里大多时候都睡的吊床,一点儿不?娇气。
共处三小时,黎艾对她也算有了点了解,能感觉到她有较强距离感,她既拒绝,黎艾便也不?坚持。
洗漱后,黎艾抱着黎小二上楼。
卧室的布置也很温馨,真的特别像格林童话书里的插画,每个角落都是暖暖的色调,像奶油与糖果?一般柔和又鲜艳的颜色搭配,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生?着翅膀的小精灵从窗户外飞进来。
这已?经是她第四次跑,像是习惯了,她心里很平静,没多少?忧伤,也没多少?别的情绪。
她无法确定在这里能不?能彻底摆脱陈添,先过一天是一天吧。
因为身体?的疲惫,她很快入睡,时间在睡眠中过去的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天,这天,她是在鸟鸣声中醒来的。
那些鸟鸣没有规律,却出奇的好听,经过墙壁的透析,那阵阵鸣叫变得更加空灵。
于她而言,这是特别奇妙的感觉,她很喜欢。
睁开眼,听着耳边的鸟鸣,她有种还陷在梦里的昏昏然。
在意?识到这的确是现实时,她一把掀开了杯子,从床上跳到地板上,光着脚丫跑到窗边,推开窗。
窗户打开的瞬间,林间清晨带着露水与树叶气息的清新空气像潮水般涌进来,灌入鼻腔,进入肺叶,风吹起长发与裙角,里里外外都被森林的味道包围,浸透,身体?轻飘飘的,像灵魂被洗涤了一遍。
这是新的一天,看似被困在山林,却自由的一天,因为她喜欢这里。
以前在学校被孤立被霸凌,回到家又被当奴隶般使唤辱骂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远离这世界的一切纷争与喧嚣,一个人归隐山林,这是幻想,也是愿望。
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
在山林里的第一个白天,贝蒂带黎艾去了取餐的那条路线,一路上有标记,倒也不?怕陈添会顺着标记找过来,只要他?把目标锁定了这片山林,怎么都能找得找。
有了标记自然就很好认路,但另外三条出逃路线就没有任何标记了,贝蒂带她反反复复走?了很多遍,耗时近十五天。
这时间算短的,山林里的地形大多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很多地方?都几乎一模一样,要在半个月内分?别记清南、北、西三条路线,这比她曾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困难,更何况,她身上还带着伤。
这十五天,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她都承受着莫大的折磨与痛苦,尤其是刚开始那几天,她适应不?了山林崎岖湿滑的地形,反反复复的摔倒,摔得身上几乎没一块儿皮是好的,迷失在山林时她也有种仿佛中毒般的眩晕感,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子像快要炸开。
她本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这些路线,但她是真的怕了陈添的能力,上上次若非他?有限行?令,她怀疑他?会更快找到她,如果?这次被逮回去,她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出来,陈添如今一天比一天偏执。
记下所有路线后,贝蒂离开了这座山林,黎艾正式开始了在山林里的独居生?活。
每天,黎艾都会在空灵而美妙的鸟鸣声中醒来。
起床后,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早餐,给黎小二开个罐头,早餐结束,黎小二趴在屋檐下晒太阳,她坐在屋檐下看书、画画。
对于画画,黎艾开始不?满足于仅靠天赋创作,她想画得更生?动一些,色彩更丰富一些,所以,现在她会跟着书上学习一些技巧和色彩的运用。
黎艾没有一辈子都生?活在山林里的打算,等远方?传来陈添已?然放弃寻找她的消息,她会回归人类社会,届时,她想她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画家。
在山林里隐居,是一种逃避,也是放任,在画画这件事上,还是一种静修。
她也不?是整天都画画,每隔两天,她就会挑一条路线重走?,加强记忆。
平均下来,她每天的运动量极大,但她还是没放弃练拳,晚上时不?时还会调几杯酒来喝。
说到山林隐居,大多人想到的都是悠哉、闲适,这样的形容,黎艾这些日子的生?活的确也悠哉闲适,同时,还充实。
人只要不?无聊,没陷在痛苦里,时间就会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陈添没有找到她。
这一次,黎艾以为自己终于成功出逃,心境一天比一天平和,放松。
可在离开宿厘岛的第三十九天,从未响起过铃声的卫星手?机,响了。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黎艾深吸了几口气才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响起的是闻修言的声音:“黎小姐,兴许您得离开了,添爷应该猜到了您藏在森林里,出动了几十架直升机沿着西海岸的每一个森林地毯式搜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您,您要想不?被找到,最好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知道了。”
挂断电话,黎艾仅用十分?钟收拾好所有行?李,把黎小二装进猫包,然后立马出发。
来不?及留恋这里的一切。
她一边在山林里以奔跑的速度快步前行?,一边用卫星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在拨出号码的几十秒后接通。
“黎小姐。”手?机里传出一道愉悦而沙哑的男性嗓音,似正笑着。
这个号码,对方?估计只告诉了她一个人,所以知道是她。
黎艾没心情去想他?为什么知道是她打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道出打这个电话的目的:“陈其允,来接我。”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更加愉悦了,带着丝丝入扣的笑:
“就来。”
第47章 第 47 章
离开山林的四个小时后, 黎艾坐上了飞向泰国的飞机。
此行去泰国,她没对陈其允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她暂时已经黔驴技穷,没招了。
即便陈其允不顶用, 至少能如?他所说, 在泰国, 她和?陈添是安全的。
在飞机上航行了差不多整整一天一夜,黎艾抵达泰国首府。
她全程有人护送,从去机场, 上飞机,下飞机,再到离开机场坐车去陈其允的私人别?墅。
陈其允的私人别?墅就?在市内,七层的独栋别?墅,从外侧看不出整体占地面积, 但光是那七层楼的独栋建筑就?大得离谱,每层楼还极为浪费的开着灯,如?果?不是车子在往里?开,黎艾还以为这儿是什么景点, 从陈其允的长相和?气质来看, 很难想象他是这么高调的一个人,不过黎艾见过他的阴暗面, 如?此反差倒也不让她觉得奇怪。
车子驶入缓缓打开的雕花铁门,别?墅内的景致随之变得开阔,典型的欧式庄园别?墅, 这种?风格建筑黎艾见得太?多, 但大抵是暮色正好,庄园内的玫瑰开得浓艳, 橘色的黄昏洒落在草坪、花架与白亭间,一切都显得浪漫。
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花丛前,手里?持着一只玫瑰,浸在云层透出的金色光晕中,光影模糊了他极具东方气质的面孔,从车里?远远望过去,像一名等待着心爱之人的西方伯爵。
车辆还在往里?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黎艾逐渐看清那张被光晕模糊的脸。
不得不说,陈其允的张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车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下来,车门被身穿西服的泰裔男人拉开。
一只玫瑰递到她跟前。
黎艾抬头,看到那张霁月清风般的脸。
“欢迎来到泰国,黎小姐。”
入耳的嗓音低且清,像山风扫过松枝上的雪。
黎艾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人,心想,如?果?她是在陈添之前遇见他,估计能被他这声音长相和?气质骗得不轻。
见她表情冷淡,陈其允将玫瑰收回,“不喜欢玫瑰?”
“不喜欢。”黎艾毫不与他客套。
“那黎小姐喜欢什么?”
“独处。”
黎艾几乎就?要把?“请你滚蛋”这四个字挂脸上了。
她来泰国,是他当初求她给的机会,又不是她求他帮忙,他们各取所需,用不着给他多好的脸色。
陈其允并不恼怒于她的态度,反而笑得愈发温润,“黎小姐不远千里?来到泰国,作为东道主?,说什么我也应该给你接风洗尘不是?”
说着,他半侧过身,“晚餐已经为你准备好,黎小姐,请。”
这顿饭还是很有去吃的必要,有些该说在前头的丑话,最?好在这顿饭局上就?说清楚。
黎艾这时才?下了车。
陈其允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带路,黎艾抱着猫走?他后面。
晚餐地点在被花丛拥簇的白色欧式拱亭内,餐桌上既有烛台又有水晶杯,还有花瓣与玫瑰点缀,很有浪漫氛围,黎艾却只觉得花里?胡哨,而且看这架势,陈其允似乎不止打算让陈添爱而不得,还打算真的把?她从陈添那儿抢过来,如?果?真是这样,她会很烦。
陈其允大约是考虑到她会更喜欢吃中餐,所以餐桌上什么菜系都有,中餐、西餐、泰餐,但厨师为了使这些不同的菜系摆在一起像大杂烩一样不伦不类,每样菜都做成了精致的小份料理,看起来十分美观。
可惜,黎艾并不是一个精致主?义,比起这些精致的料理,她更想吃盘热腾腾的饺子,尽管这些菜肴色香味俱全,却令她没什么胃口
面对面坐下来。
黎艾摸着怀里?的猫,没有动筷的打算,坐等陈其允开口与她交涉。
“是不饿吗?”陈其允问。
“不饿。”
黎艾态度始终冷淡,希望借此让他省去一些不必要的举动。
“那我们先喝会儿茶,聊聊天。”
陈其允轻敲了敲茶杯的边缘,站在一旁的菲佣连忙上前为他们沏茶。
傍晚的风吃过来,带走?些许饭菜的热气,看着这一桌子菜,黎艾觉得不吃很浪费,这会儿又拿起了筷子,“边吃边说吧。”
看出她不喜浪费,陈其允也动了筷。
两人先安静的吃了一小会儿。
“黎小姐,”再一次的交谈依旧是陈其允先开口,“我很好奇,你究极为什么要从陈添身边逃走??”
“这是我的私事。”
“那我换个问题,”陈其允微笑问道,“你爱他吗?”
黎艾愣了下,视线下意识飘离了一瞬。
“不爱。”
像是看出她眼神的游离,陈其允有些遗憾地道:“可不要对我说谎啊黎小姐,我对你那么坦诚。”
“你真的对我坦诚吗?”黎艾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问。
陈其允先是笑了起来,笑得意味不明,而后才?说:“当然。”
黎艾信他才?怪了。
“黎小姐,估计陈添很快就会得知你来了泰国,等他追过来,我希望黎小姐能和?我假装成情侣,当然,”陈其允语锋一转,双眼含笑地微微眯起,“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黎小姐能真正成为我的女友。”
“我要是不肯呢?”
“连假装情侣都不肯吗?”
“对,不肯。”
陈其允轻笑了声,“黎小姐,我如?果?是陈添,我会有很多办法让你放弃逃跑,他对你还是太?心软,可能是不希望你恨他,但既然黎小姐丝毫没有成为我女友的意愿,那我不介意你是恨还是不恨我。”
听?他这么说,黎艾心中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如?果?黎小姐连和?我假装情侣都不愿意,那我不会为黎小姐提供庇护,并且,”像上一次来找她时一样,陈其允毫不掩饰他的阴暗面,眼底迸射出阴沉戾气,“黎小姐在国内的朋友们会不太?好过。”
黎艾没想到他竟然卑鄙到这种?程度。
陈家人果?然都他妈是混蛋!
她本以为,陈其允最?多用逼迫她一个人的手段利用她气陈添,全然没想到他会打她朋友的主?意,她还是太?小看人性的恶。
但事已至此,既然他们都逼她,那她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就?这么想跟陈添争?”她眼底净是寒意,“那就?你们就?争吧,争得鱼死?网破。”
陈其允听?了,却笑起来,“黎小姐希望谁死?谁破?”
“当然是你死?。”
“放心,”陈其允垂眸,笑着轻轻转动手边的茶杯,“我就?算是死?,也一定拉陈添一起。”
说完最?后一句,他又抬起眼,饶有兴致地去看黎艾的表情。
黎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至始至终的冰冷。
陈其允又不知为何地笑了笑,接着,他起身,绕过长桌,走?到黎艾身后,双手扶着她的座椅,俯下身来。
“既然要扮作情侣,以后我叫黎小姐……”他顿了顿,在将脖颈低了些,在她耳畔压低声音开口,“黎黎吧。”
黎艾眉头一沉。
这样亲昵又肉麻的称呼从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男人口出喊出来,让她非常不适。
“跟你亲近的人,是不是都叫你艾艾?”陈其允笑着说,“我想做唯一一个叫你黎黎的人。”
叫她艾艾的人是不少,但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叫她黎黎的人,圈内有几位老师也这样叫她,反而,叫她名字的人很少,与她亲近的人叫她黎黎或者艾艾,公司里?的人叫她艾姐,其他人基本都叫她黎老师、黎小姐。
“陈添怎么叫你?”
“黎艾。”
有时候,陈添也喊爱她宝贝,但她还是更喜欢他喊她名字。
这些年?里?,他是唯一一个会喊她全名的人。
“你真的不是为了他前程离开的吗?”陈其允再一次问。
“不是。”
陈其允凑近观察她。
这句话不像说谎。
“黎黎,你还真是让人好奇。”
他还想在她眼底探寻些什么,可惜她垂着眸,于是他伸手,去抬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感受到他的触碰,黎艾猛地往旁边一避,抬眸的眼神锐利无比。
手停在半空,陈其允笑了笑将那只收回,背到身后,迎着她的目光缓声道:“不用对我那么警惕,我这个人虽然卑鄙,但我不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禽兽。”
黎艾眼底的冷意不减一分。
他就?算管得住下半身,在她眼里?,也是个禽兽。
只余风声的拱亭在这时响起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
陈其允侧头,看向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他直起身,走?过去,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黎艾听?不见手机那头的人对他说了什么,但她猜,内容是关于陈添。
挂断电话,陈其允没有把?手机放回桌上,继续握在手里?,笑着望向她,“告诉你一个消息,陈添已经登上了来泰国的飞机。”
果?然。
黎艾没什么反应。
“你让我跟你假扮情侣,”黎艾淡淡看向他,“但陈添一定能查到我哪天上的飞机,我俩就?算演得再像,你觉得他信吗?”
“有道理,”陈其允思索两秒,“那我得想办法把?先他弄去个什么地方,好让我们有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你想做什么?”黎艾冷声问他。
“明天你就?知道了。”
夜色已然暗下来,亭子里?亮着暖色的灯,烛火在晚风里?明明灭灭,灯光落在陈其允脸上,拉出一条明暗分割线,一半暖光,一半阴影,像晴空与黑夜的交替。
“还吃吗?”陈其允问。
“不吃了。”
黎艾本就?没胃口,何况现在。
“那今晚黎黎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会会你的老情人。”
第48章 第 48 章
黎艾的房间在七楼, 最顶层。
虽然只有七楼,从窗户望出去,却像身在格林童话《莴苣姑娘》那一则童话里女巫将女主?人公困住的那栋高楼。
作为普通人,作为一名有良知的人, 怎么逃得出这些无良资本家的掌心。
黎艾现在似乎只能?期盼着?, 陈其允真有帮她拜托陈添的本事, 那她和陈添之间,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有好结局。
如果陈其允没那本事,折腾一番, 又是死局。
明明是无解的命题,她不明白陈添是真的就要跟她死磕到底,还?是始终认为她总会回到他身边。
她想起陈其允晚餐时?说的话,说陈添还?是太心软,他如果像陈其允这样不折手段, 在他找到她的第?一天,她就会跟他回国?。
之前,他用杀人来威胁她,但她其实清楚, 他不会那样做, 至少那时?候不会。
他从来不会践踏她的底线。
所以,即便?他和陈其允都在逼迫她, 强迫她,但她始终没办法?真正讨厌陈添,总盼着?他好, 哪怕她因为他走入深渊里。
这算自我牺牲吗?
她觉得不是, 她只是败给了?命运。
从前她不信命,就在三个月之前都不信, 是在这一次又一次面临的抉择里,她才发现,她的命从来都不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在老天那里,在陈添,陈其允那里,而即便?没有这两个人,她也会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被资本家所操控的这个社会推着?走向她最终的命运。
她的抉择,唯一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是自由意志,只有自由意志,但已经足够了?,就这一点?,不管结局如何,她已经比大多数连灵魂都被禁锢的普通人幸运太多。
她想得很?开?,所以陷于这种?境地也还?是心绪平静,早早上床入睡,也安然入睡。
在飞机上,她从来睡不安稳,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
这一觉,她睡到了?下午两点?,是劳累所致,也像不愿意醒过来。
起床后,她没有下楼,菲佣将将她的早午餐送上了?七楼,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件晚礼服。
“ Mr.chen would like you to wear this dress to the banquet(陈先生希望您穿这件礼服去晚宴)。”菲佣告诉她。
礼服很?漂亮,像为她量身定做,穿上后,她身体?的每一处曲线都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优质的面料从胸口沿着?身体?弧度延伸至纤细的腰身,再包裹着?她圆润的双臀坠下,露出她修长笔直的双腿,身后却是长长曳至地面的拖尾,上面缀着?带着?细闪的珠片,她每走一步,冰蓝色的裙摆都会折射出如星空般梦幻的碎光,拖尾也随之摇曳,像极了?神话里的鲛人尾。
论穿着?效果,这条礼服比起陈添送她的那些高定,不分伯仲,但陈添一直都是送很?多过来让她挑,从来不会只拿一件过来让她穿。
仿佛回到娱乐圈的精致生活,晚宴在七点?,她却从三点?就开?始被人围着?化妆、做造型。
陈其允出现在门口时?,她的妆造已经在收尾。
等她时?,他就倚在后面,透过镜子,笑吟吟地看着?她,像欣赏一件展会上精致的陶瓷娃娃。
黎艾也透过镜子看着?他,映在镜子里的眼神清晰可见恨意,在那抹恨意深处,像正酝酿着?一场报复。
看他笑得那么春风得意,她实在,很?不爽。
即便?是受着?威胁,她黎艾又怎么可能?甘心做任他摆布的布偶。
她会配合他演戏,为了?陈添,除此之外,在她这里,他休想舒心。
黎艾淡淡收回视线,抬手将发型师精心盘了?两个小时?的头发拆了?。
“黎小姐!”发型师惊呼。
陈其允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秒。
他朝她走过来,“怎么了??”
“扯得我头皮疼。”
“那我们不盘了?,”陈其允转头对造型师说,“重新给黎小姐做个发型。”
“我不想做。”黎艾一脸不悦地开?口。
“可你头发乱了?。”
陈其允垂眸,手指勾起她一缕发,但下一秒,那缕头发被黎艾用力扯回去,像不愿意被他碰一根头发。
“陈其允,你记着?,我最讨厌别人碰我头发。”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黎艾很?清楚,像陈其允这种?曾经长期屈居人下,如今风光无限的人,最好面子。
为了?打击陈添,他可以在她面前撕下面具,但不代表他愿意在这些人面前被泼冷水。
陈其允的脸色也的确沉了?下去。
旁边的化妆师和发型师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半晌后,陈其允却又再次笑起来,语气温柔地开口:“那我们就不做造型了?,你怎么样都漂亮。”
黎艾冲他笑了?下,这只是刚刚开?始。
她不知道陈其允有没有看出她的心思,看到她笑,他说的是:“你笑起来更美?。”
哪个美?女不是笑起来更美?
她觉得他在说废话。
黎艾就这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了?宴会。
她也不知道参加这是哪门子的宴会,反正每个碰到她与陈其允的人都会双手合十跟他们说一句萨瓦迪卡,再偷偷打量她一眼。
到了?室内,偷偷打量她的人更多,放以前,这会儿她会拿一杯酒,去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今天她却一直站在人群里。
大厅两侧摆放着?许多食物,黎艾站了?会儿觉着?有些饿,遂去吃东西?,整个人很?松弛,对于待会儿要见到陈添这件事,她一点?也不紧张。
她还?挺好奇,陈其允要用什么办法?把陈添送到另一个地方。
吃了?一会儿,陈其允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去处理点?儿事,别乱跑啊。”
黎艾“嗯”一声,没看他,专心挑着?食物,从这头挑到了?那头,不像来参加宴会,倒像来吃自助的。
头发没绑,垂下来,黎艾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几颗葡萄,只能?用小拇指把头发往后勾,但还?是有几缕又垂了?下来,她正欲再用小拇指把这几缕勾到后面,忽然,余光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帮她将头发别到了?耳后。
她愣住,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过往的场景。
“长本事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线,低沉,带着?金属一般的冷感。
“这次,你还?真是让我好找。”
不受控地愣了?会儿,黎艾转过头,看到一张同样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的表情,没有像第?一次找到她时?那般愤怒,也没有像第?二次那样笑着?,表情很?平静,但平静之下,像潜伏着?致命的暗流。
黎艾看着?面前的男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说话,”陈添语气不善道,“在林子里住几天住哑巴了??”
黎艾还?是没说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足半米,陈添却再向她靠近了?些,逼得黎艾想后退,但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胳膊已经被他拽住。
“黎艾,我问你,”陈添的声音越来越冷,“我要是一直没找到你,你就打算一直藏在那破木屋里?”
他看起来像在极力克制快要爆发的情绪,黎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遂顺着?他的话说:“是啊。”
陈添眼底被压着?的火被一瞬间点?燃,黎艾看他似乎快把牙都要咬碎了?,下颌线十分紧绷。
“你……”他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连吐字都有些困难,每一个字都像要用尽全力才能?从齿缝中挤出,尤其最后半句,他像是极不愿意说出口,“你到底,是太爱我,还?是,真的根本不爱我?”
黎艾微怔了?一秒。
她以前没有告诉过他,她喜欢在山林里隐居的生活,所以在他看来,她的做法?,是一种?莫大的牺牲,能?让人做出这样的牺牲,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极度的深爱,要么是极度的厌恨。
既然他要这么理解,她的答案只会是一个:“当然是不爱。”
陈添的双眼一瞬间泛红,额头上暴出蜿蜒的青筋,拽着?她胳膊的力度像控制不住想将她骨头捏碎,如同某种?信念崩塌,理智濒临极限,快要疯掉。
但最终他没有发疯,没有怒吼,而是轻声开?口,像暴雨天一瞬转晴,问她:“如果你真的不爱我,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才爱我?”
他加了?一个如果,还?是始终不信她不爱他。
“我不会爱你,我恨你,陈添。”
她说了?这样的话,出乎意料的,陈添反而更平静,他只是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拉近了?一些,低声告诉她:“那就一直恨着?我,一直在我身边,恨着?我。”
“陈添,这儿不是宿厘岛,这儿是泰国?。”
“泰国?又怎么样?”陈添神色蔑然,“陈其允是不是跟你说,到了?泰国?,他能?帮你摆脱我?”
说着?,他笑了?声,“他陈其允算个什么东西??”
“几年不见,”陈其允很?是时?候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陈添抬眸。
两人对视,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却又仿佛随时?可以到达燃点?,将三个人都烧个干净。
是陈其允先移开?视线,不是出于在对峙中落败,他看向黎艾,温声开?口:“黎黎,到我这儿来。”
“黎黎?”陈添嗤笑一声。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觉得臊得慌,黎艾脸上浮起一点?薄红。
她将脸别到一边,用力想摆脱他的桎梏,但他力气实在太大。
“先生,”一名身着?安保制服的人员这时?走过来,“请你放开?这名女士。”
“滚。”
陈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安保人员抬手指着?陈添,“我警告你——啊——”
他的手指被陈添用力掰下去。
其他四名安保人员见状立即蜂拥而上,像等的就是这一刻。
似是怕误伤黎艾,陈添松了?手,顺势将拳头挥向朝他冲过来的人。
四个人而已,不足两分钟的时?间,五个人全趴地上。
黎艾站在一旁看着?,连阻止都来不及。
看着?地上躺着?的五个人,她瞬间明白了?陈其允昨天说要送陈添去的地方是哪里——
警局。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两个字,下一秒,身着?警服的人就冲了?进来。
陈添自然也清楚,这是陈其允给他设的局,甚至在来之前他就一定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但他还?是来了?。
今天就算他不打人,陈其允肯定也有办法?送他进警局,而他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所以他不光打了?人,下手还?极重,专朝人身体?上痛感反应最强烈的地方打,地上那几人个个都痛得面目狰狞。
陈添当然不会袭警,但他也没有举手投降,就站在那儿,像棵永远不会弯曲的树。
警察将他双手拷住,过程中,他只静静望着?黎艾。
黎艾也望着?他,彼此眼神都复杂。
两人的视线因为陈添被警察押走而断开?。
目送他被押着?离开?宴会厅,黎艾转头,看向身后的陈其允,他轻摇着?红酒在笑。
注意到黎艾在看他,陈其允将视线从门口收回。
两人之间有着?一定的距离,在他的注视下,黎艾从手上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一只口红,一边盯着?他,一边反手用口红在裙子上写下四个字母:
‘FUCK’
淡蓝色的礼裙上,鲜红的字母尤为醒目。
宴会厅里的人本就都在围观,此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陈其允的脸色慢慢沉下去,又很?快缓和。
在场的其余安保人员很?有眼力见地开?始清场,都是些拉来为这场鸿门宴凑数的人,无足轻重。
偌大的宴会厅没会儿时?间就只剩下黎艾和陈其允两个人。
陈其允放下酒杯,朝黎艾走过来。
“不用担心,”他知道她在意陈添,“我说过,你和他在泰国?不会有危险。”
他站到她面前,笑起来补充道:“不会死,不会残,只是会受点?皮肉之苦。”
“你可真是,”黎艾朝他靠过去,顺手拿过一旁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卑鄙至极。”
说完这四个字,她将酒杯举起,在他头顶淋下。
陈其允的笑容凝固在淌下的酒液里。
黎艾却笑了?,她笑着?问他:“这样你会报复我的朋友吗?”
“黎黎,”陈其允也扯出一丝笑容,“我没那么小气。”
“是吗?”黎艾偏头,“那这样呢?”
“啪——”
宴会厅里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其允总是因为轻笑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在这一刻睁得极大,似乎不敢置信,他被人扇了?耳光。
他虽然久居陈添之下,但在他们那一脉,他却是地位最高的,从未被人这样扇过耳光,就是他那一直奉行打压教?育的父母也没有打过他的脸。
这一刻,他以为他会无比愤怒,但他能?很?清楚的分辨出,此刻他的情绪不是愤怒,是兴奋,兴奋得手都在抖。
他缓缓转过被扇得偏到一侧的脸,看向黎艾,眼底的兴奋逐渐透出来,嘴角随之扬起,“我把陈添送进警察局你就这么生气?”
“嗯,因为我爱他。”
此话一出,陈其允的笑容再次凝固。
黎艾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恶心他,他那么嫉妒陈添,完全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即便?他对她没什么感情,也听不得这种?话,他怎么能?容忍陈添在拥有一切的前提下,竟然还?拥有爱?
“你不是说你不爱他?”他的眼神变得阴冷。
“当然是骗你的。”
黎艾与他对视,气场丝毫不输,眼底寒意逼人,“陈其允,你要敢对我的朋友下手,我马上去死。”
“你要敢死,我让他们给你陪葬。”
黎艾摇头,轻笑,“如果我死了?,会给我陪葬的,只会是你。”
第49章 第 49 章
警车上。
陈添戴着手铐坐在?后座, 车上的?警员用泰语一直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他听不懂,只觉得吵。
因为过目不忘,他会很多国家的?语言, 泰语他只要想学, 用不了多久也能?学会, 但他不想学,泰语光听着他都嫌烦。
他先是被?带去了警局,这些人明知道他是中国人, 听不懂泰国话,却让一个本地胡子拉渣的?警察用泰语来和?他沟通,警局里不是没有会中文?的?警察,他都听到了有人在?用中文?打?电话。
无?非就是走?走?过场,他猜, 下一步,十有八九是把他送去拘留中心。
他猜得没错。
一个小时后,他被?带到某处拘留中心,一个编号104的?牢房前。
他还猜, 跟他同一间牢房的?狱友还个个虎背熊腰, 凶神恶煞。
牢房门一开,果真如此?。
盯着面?前几个像要把他活吞了似的?泰国壮汉, 陈添垂眸,低笑。
刚好?,他今天还有一肚子的?火没处使。
狱警刚将门关上, 里面?就乱做了一团。
牢房并不隔音, 这么大的?动静在?监狱门口都能?听见,狱警愣是像聋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隔壁好?些个牢房里的?人透过门口小小的?一扇玻璃窗往这边看, 但什么也看不着。
这边的?动静在?半个小时后逐渐平息下来。
狱警这时才慢悠悠往104走?。
门打?开,里面?六个人,就一个站着。
站着男人背对狱警,一只脚正踩在?地上某个人的?脸上,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男人转过头,漫不经心瞥过来的?一眼却让狱警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将脚从地上那人脸上收回,转身面?向狱警,笑起来,“警官,你最好?赶紧送他们去医院。”
陈其?允的?人不敢弄死他,也不敢弄残他,但正当防卫,可没有上限。
狱警赶忙叫人来将地上的?人抬走?。
接下来的?时间里,104牢房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除却陈添,每一个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陈添当然也有受伤,只是谁让他受了伤,他会十倍,百倍奉还。
十几天下来,他身上落下不少伤,不管躺着站着坐着,总有地方在?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在?泰国,除非他老?妈出手,十天半个月内他很难拿到主动权,但他不可能?等拿到主动权才去见黎艾。
在?商场上,他很擅长权衡利弊,但在?感情上,他从来不会想这些,想去见黎艾,那就立刻去见。
另一边。
在?他入狱的?这些天里,陈其?允也受了伤。
起因是,他将某一天陈添在?牢房里短暂处于下风时的?监控视频拿给黎艾看。
黎艾当时在?画画,拿着尖锐的?铅笔捅向了他的?肩膀。
陈其?允没有陈添那样的?反应速度,整支铅笔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黎艾也没料到自己的?劲竟然那么大,看到埋进去那么长一截的?铅笔,她出于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等看到血从伤口渗出来,将陈其?允昂贵的?白衬衫染红一片,她忽然笑了一下,只是一下,掀眸看向陈其?允时,她眼底只剩下冰冷。
“你自找的?。”她冷冷开口。
陈其?允似乎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还侧头看着自己插着只铅笔的?肩膀,大概是太疼,又大概是太震惊,等他忍着疼缓缓转过头看向黎艾时,他像是还很诧异。
“你看我干什么?你应该去看医生。”
这句话莫名很戳陈其?允的?笑点,明明疼得不行,他却笑起来,笑着又更疼了,但他不停,依旧沉沉笑着。
黎艾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这时候就别凹人设了,建议你去看医生的?时候顺便看看脑子。”
“这不是凹人设,”陈其?允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弧度荡开,“这是高兴,兴奋。”
“你兴奋什么?”
黎艾一脸问?号,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知道,就是……”陈其?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带着碎碎的?笑意,一双眼狭长而深邃,让人无?法从他的?双眼去分辨他的?情绪,“兴奋。”
被?她扇耳光兴奋,被?她捅也兴奋,这辈子都没这么兴奋过,很奇怪,又没那么奇怪。
“你真的?有病!”
陈其?允不反驳,他从来不是一个心理健全的?人,所以他能?很快接受自己这种不正常的?兴奋,享受这种神经颤栗带来的?快感。
“你们陈家人都有病!”想到陈添,黎艾又补了一句。
陈其允知道她在说陈添,“他要出来了,你想见他吗?”
“不想。”
“但我想见,我还没看见他发疯的样子。”
那天陈添在?宴会上的?反应,全程他都看见了,他还是第一次在陈添脸上看到那种表情,这让他更加期待他疯得彻底的样子。
黎艾真的?觉得他有大病,“你能?不能?先滚去医院,别他妈死我这儿。”
陈其?允瞄了眼伤口,出血并不多,只要他不作死的?在?去医院前把笔抽出来,那就死不了,他还有挺多时间可以跟她说说话。
“你不是盼着我死吗?”
“我是盼着你死,但你别死我手里。”
陈其?允牵着唇轻笑,“我还挺想死在?你手里。”
靠。
黎艾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
他不走?,她走?。
回到房间,黎艾想起视频里的?画面?,心里泛起阻塞的?痛感,像心脏上压了颗沉甸甸的?石。
她不知道是该怨命运,怨她的?固执,还是怨陈添太固执。
明明只需要放弃她,他就可以拥有一切,何必来受这样的?折磨。
他遂了她的?愿,两个人都可以各自安好?,而她若遂他愿,他受的?折磨或许远不比现在?少,当然,他们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那样他还有他的?前程与靠山,不用吃这样的?苦头,但无?论怎样,只要她不肯放手,他都有遗憾,她也都不会好?受。
现在?,她就很不好?受。
这样心情持续到了她再与陈添见面?的?时候,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那天,她将自己反锁在?房里画画,因为不想见到陈其?允。
画着画着,她听到直升机的?引擎声,起初她没在?意,直到引擎声越来越近。
出于某种预感,她放下了画笔,仰头。
她知道,那辆直升机此?刻就在?这栋房子的?上空。
她静静在?画板前了坐了一会儿,期间,那辆直升机像一直在?她头顶盘旋,巨大的?引擎声没有丝毫衰减。
直升机噪音挺磨人的?,一直听着耳朵特难受。
沉了沉气,黎艾起身,走?向外面?的?阳台。
黎艾看到了那架直升机,此?时它正从别墅侧方的?上空飞到正面?。
飞机上的?人应该是看到了她,朝这边飞过来,在?距离她十米高的?半空悬停。
紧接着,一根绳索被?抛下来,落在?阳台。
看到旁边的?绳索,黎艾心头一惊:不是吧?
再抬头,一个人已经出现在?绳索上,从半空索降下来,一身黑色装束,腰间系着安全绳,显得腰细腿长,完美的?身材之上,是一张更完美的?脸,配上这样的?出场,不得不说,是真他妈帅。
黎艾怔怔看着那抹身影从高空索降下来,在?距离她仅两米的?地方落定。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十几天没见不认得我了?”
男人朝她走?过来。
他脸上有几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也有伤,但大约是他的?肌肉线条太结实,哪怕上面?覆着好?几条很深的?血痕,也让人觉得并无?大碍。
“刚出来又想进去?”黎艾告诫他,“你这是私闯民宅。”
“闯就闯了,再进去就进去。”陈添语气轻狂。
“有意思吗?”黎艾拧眉。
“有意思啊,”陈添走?到她跟前,俯身,笑着扬了下眉,“特有意思。”
黎艾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骂他吧,又会把他骂爽。
陈添抬手捏住她下巴,“黎艾,你跑来泰国也没用,陈其?允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所以不管你去哪儿,我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出现在?你面?前。”
“下次我把门窗都焊上,我看你怎么出现在?我面?前。”
“焊死了,”陈添笑得浑痞,“那我不更得出现,把你救出来。”
“陈添,男女授受不亲。”一旁冷不丁冒出个声音。
陈其?允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门口,提醒他道:“更何况她是你嫂子。”
“嫂子?”
说出这两个字时,陈添看向黎艾的?眼神沉了一分,继续与她对视了一秒才转头看向旁边的?陈其?允。
“哪门子的?嫂子?”陈添直起身,半搭眼,神情蔑然,“按年龄,你是算我哥,但论辈分,你得叫我太爷爷。”
说着,他忽然一把将黎艾搂进怀里,“这是你太奶。”
“陈添你放开我!”
黎艾挣扎,但他那满胳膊的?腱子肉跟钢筋似的?箍着她,她动弹都动弹不了。
“放开她,”陈其?允像是真的?很在?意他怀里的?人,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要我再送你回牢房吃吃拳头?”
“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十多天的?牢房,他也不是白坐的?,陈其?允在?官场上勾结了哪些,靠谁撑的?腰,叶尧在?外边儿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既然知道是谁,那谁还没个门道。
“陈添你他妈是不是太猖狂了?”陈其?允骂了声脏话,但语调并没有拔高,从始至终都是沉冷的?,“你以为你还在?中国?这里是泰国!我的?地盘!”
最后两句,他才咬字加重,宣誓主权。
陈添却说:“在?你的?地盘,我照样压你一头。”
陈其?允只当他在?装腔,“你拿什么压?”
“不管在?哪儿,钱才是第一位,只要我想,在?哪儿都压你一头。”
陈其?允握紧拳头,肩膀的?伤口传来剧烈疼痛,但他却将拳头攥得更用力,眼底阴云密布,显然被?他这句话触怒,因为他说的?,他没法反驳。
“你要这么想跟我抢黎艾,就得做好?砸钱的?准备,”陈添仰起下颌,眼尾上抬,“但你愿意为她花十亿百亿吗?”
陈其?允愣了下。
在?他愣神之际,陈添先一步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肯。”
陈添笑着,眼神势在?必得。
陈其?允最恨的?,就是他这个表情,曾经他就是用这个表情,一次,一次,又一次赢了他。
刚刚,他之所以愣住,是在?想,只用十亿百亿就足够了吗?
只用这个数目就能?让他赢一次吗?
“十亿百亿而已,”他冷笑了声,“你觉得我出不起?”
“我说的?,”陈添扬唇,“是英镑。”
第50章 第 50 章
英镑, 一百亿英镑,那就是九百多亿。
全世界范围内,净资产能有这个?数目的人,少之又?少。
直升机还在楼顶上?空盘旋, 巨大的引擎声震得?人耳道难受。
陈其允的脸色一沉再沉。
黎艾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谁稀罕他们的钱, 有病一样。
但她一声没吭,她懒得?跟这俩脑子有病的人说话。
“陈先生。”
门口传来一声呼喊。
三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批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门窄,无法目测有多少人站在门外?。
陈其允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回陈添身上?,“你尽管砸,我奉陪, 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别后悔。”
“该后悔的人只会是你,”陈添丝毫不在意门外?的人,“你要是老老实实在这儿当?个?土皇帝, 日子会很滋润, 但你偏要来惹我,让我只能像五年前那样, 让你从自己的地盘,再滚一次。”
陈其允忽然笑?起来,“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陈其允, 你也不是五年前那个?陈添。”
陈添像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些什么, 眼睛微眯了一瞬。
他并不打算再跟陈其允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辩,之后, 他会用行?动证明。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会自己走,但你得?送我。”
说着,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双臂紧紧禁锢住她的四肢。
“陈添!”选择当?个?哑巴的黎艾终于开?了口。
“在呢。”他冲她笑?了下,笑?容浑得?不行?。
“放开?她。”陈其允发出警告。
“不放。”他抬眸,挑衅地看?向陈其允。
陈其允正要再说些什么,但眼前的两个?人在这时被直升机带到了半空。
“你疯了陈添!”陈其允冲陈添怒吼。
黎艾身上?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飞机上?升速度不快,陈添缓缓回道:“我还能让她出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废物?”
说完这句,直升机带着他们彻底离开?了阳台,往楼下的草坪降落。
门口为首的男人冲进来,“陈先生,要不要我……”
陈其允盯着两人在半空中的身影,沉了沉气开?口:“不用,守着大门别让他把人带走就行?。”
陈其允原本以为陈添会这样带走黎艾,但那样风险太高,他不会让黎艾处于这种险境,如他所说,他只是让黎艾送送他。
半空里,在身体失重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黎艾眼底却?没有一丝畏惧,只在身体腾空那一瞬间惊讶了下,在陈添怀里,她有百分百的安全感。
况且,她是经历过枪战和挟持的人,这点儿场面?算什么。
“怕吗?”
头顶落下陈添带着颗粒感的嗓音,黎艾抬头,平静地看?向他,“我看?你是真?疯了。”
尽管她有百分百的安全感,但从客观事实出发,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放在从前,陈添绝对不会这样做。
“这才哪儿到哪儿?”陈添却?说。
才哪儿到哪儿?
黎艾真?不知?道他想疯成?什么样。
七楼不过二十多米的高度,直升机很快将他们送至别墅外?的草坪。
落地,陈添将黎艾放下来,但避免她直接走人,他始终拽着她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去解安全扣。
扣子解开?,他拉着黎艾往门口走,走得?很慢。
“他把我弄进去十几天,就为了跟你在我面?前演这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是这么说,黎艾当?然懂他说的什么。
“你还装,”陈添直接戳破,“你跟他要不是在演情侣,我倒过来姓。”
黎艾也说:“我跟他要是演的,我名字倒过来。”
名字倒过来而已,这种假誓有什么不能发的。
“艾黎……”
入耳的声音含笑?,尾腔带着一点戏谑的懒声。
黎艾心跳像蓦地停了,脚下一顿。
陈添停下来,侧身笑?着看?向她,“倒过来挺好,这样我每次喊你的名字,都是在说……”
他故意将语调拖长,缓缓俯身凑近她,而后才勾唇说出最?后那两个?字:“爱你。”
黎艾的心跳这下是真?的停了。
呼吸也一并停止。
血液却?疯流。
陈添将她所有表情尽收眼底,薄唇继续往上?扬了扬,漆黑的瞳孔深处升起某种隐秘浓郁的意味。
趁她神情微怔,他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些,再一次喊她:“艾黎……爱你……”
像被他呼出的气流拂动,黎艾长睫颤了颤。
她听得出这两者的区别。
心脏在一瞬的停止后开?始狂跳,如擂鼓般剧烈,她都担心,仍在耳边轰鸣的引擎声盖不住这心跳,让他听见。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脸侧到一边,“滚。”
声音是冷的,却?明显听得?出气息不稳。
陈添慢慢直起身,视线扫了眼她透红的耳尖。
黎艾知?道自己耳朵一定?红了,她能感觉到那里在发烫。
她心知?那抹红已经落入他眼底,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但她还是出于掩饰迈开?了步子。
刚刚是陈添拉着她走,现在是她拉着陈添走。
陈添被她拽着,身子故意往后躺,让她拉不动,步子慵懒散漫,脸上?带着笑?,像个?不思教诲,整日只知?道调戏小姑娘的地痞无赖。
黎艾步子走得?越来越快,恨不得?立马把他扔出大门,可惜这儿离大门还有很长一段路,身后的人也死沉。
他们像一对在草坪上?散步的情侣。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还是只当?你在演戏。”
“随你。”黎艾懒得?再跟他争辩。
“是你自己说的,你最?讨厌我们这种资本家,”陈添还懒懒笑?着,“怎么?你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和你们那些资本家不一样。”
黎艾说着违心话,基于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既然要演,那就好好演。
“怎么不一样?”
“他没那么高高在上?。”
这话倒是真?的。
“意思是,你喜欢孬种?”
靠。
这人嘴是真?够毒的。
一种名叫好胜心的情绪被挑起,黎艾深吸一口气,停下来,转身,冷冷盯着他开?口:“我选男人从来就四个?要求,有钱,有用,帅,器大活好,以前你对我有用,所以即便讨厌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也跟你,现在他对我有用,我跟他,有问题吗?”
她说了那么长一串,陈添就听到四个?字:
器大活好。
他脸色是在一瞬间变阴的,浓眉重重压下去。
“你跟他做过了?”
刚刚还带笑?的嗓音,此时戾气极重,尽管他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但一想到那个?可能,他就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做了又?怎么样?关你屁事。”
“你要敢跟他做,我立马阉了他。”
他这话,是肯定?他们还没做过,语气却?依旧骇人得?可怕。
“陈添你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黎艾也被激怒,“是不是哪天我踩了你的底线,你也要废了我?”
两个?人的情绪都有点失控,黎艾以为他们会像之前第一次在Sky见面?时那样争吵,但没有,陈添眼底的阴翳在她问出这句话后一瞬间烟消云散,过了会儿,他还笑?了笑?。
他拉着她的手,靠过来一些,好让她能更清晰地听见他接下来说的话:“我对你,没有底线。”
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近,近到黎艾可以看?清他一根一根纤长浓密的睫毛,自然也看?得?清,他眼底,某种几乎具象化?的感情,像一抹光,让人无法忽视的光,极亮的,晃动着。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此刻洞穿了她的心脏。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涌动,稀薄的蹭着她被洞穿的心脏,像穿庭而过的风。
视线里,他的发尾被傍晚的轻风拂动,她的心绪也似乎随着那风,被扬了起来。
她压不下那股情绪,犯了作为一名演员的大忌,此刻她不再是扮演薄情寡义的那名角色,她只是她自己,爱着眼前这个?人的她,任谁都能透过她的眼看?见她为他跳动的心脏。
陈添看?见了,所以他眼底有浓雾般的笑?意再次漫起。
“以为骗我说跟他做过,我就不会纠缠你了?”陈添笑?着,声音格外?温柔。
黎艾怔怔看?着他,没回答。
“我不是什么封建余孽。”
说着,陈添抬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被弹的这一下,黎艾回神,慌忙将视线撇到一旁。
“走吧,”陈添掀眸看?了眼远处,“待会儿该有人来扫我们兴了。”
黎艾回头,看?到别墅大门前站着的陈其允。
他肩上?的伤口似乎撕裂了,血渗了出来,在他白色衬衫上?染出一片红色,像雪地里的一树红梅。
“你捅了他?”
陈添看?一眼便明白怎么一回事。
黎艾回头,“用不着你管。”
“他欺负你?”
说这话时,陈添没再笑?,声线颇冷。
“你觉得?我能让他欺负?”
这是个?问句,语气却?不容置疑。
“不能。”
陈添又?笑?起来。
黎艾白了他一眼,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天都没他能变脸,“走了。”
黎艾往前迈开?步子,陈添拉着她的手跟上?。
这下,两人更像牵着手在草坪上?散步的情侣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长,他们连影子都般配。
一人在十米之外?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眼睛微眯着,似被强光灼了眼。
不快不慢地走到门口,两人停下来。
“撒手。”黎艾冷冷开?口。
陈添缓缓松手。
“你可以滚了。”
陈添笑?笑?,并不介意她的冷硬态度,微俯一点身,笑?如浓雾轻风般对她说:“跟以前一样,等?你的戏杀青了,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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