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发过来的，是来自好朋友苏莹莹的新消息：【你决定好啦？】
【嗯，要么公开，要么分开。】
给苏莹莹回复完，姜与乐看了眼置顶聊天框，仍旧没有新消息提醒——两个小时前发给林思琼的消息她还没回复。
姜与乐将手机息屏，抬手按下控制键，将车窗降下了些。
属于六月的高温难耐被凉风稍稍缓解了些，天边雾蒙蒙的，像是又要下雨。
两个小时前不是刚下过一场吗？
视野中的街景变化逐渐放缓。
“我们去吃李氏砂锅好不好？”
“可以呀。”
耳中清晰传来两个女生的声音，姜与乐才回过神来，车辆已然行至大学城路段。道路两旁的小摊贩生意火爆，人声鼎沸，汽车不易行。
c大东门的牌匾映入眼帘，姜与乐久未回神。
两小时前的记忆自动在脑海中放映——
细雨绵绵，姜与乐在b大参加完毕业典礼，匆匆赶来c大找林思琼副教授合影，却被她径直拉进车里。
“我没穿博士服诶，改天好不好？”
这算不上一个正经理由。
但姜与乐知道林思琼不喜欢拍照，毕竟她们恋爱三年，留下的照片几乎全都是姜与乐自己偷拍的。
心口泛起一阵酸涩，姜与乐即刻抬手摸到自己脖子上的行星吊坠。这是林老师送她的毕业礼物。
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林老师还记得给她准备礼物不是吗？
上了大路，姜与乐的视线掠过c大附近的咖啡厅、奶茶店、餐厅，脑中自动闪过她和林思琼恋爱三年的点滴。
林思琼有多好呢，帮她跟导师请假带她去看音乐节，半夜带她去山顶看星星，又在父母醒来前送她回家，还有那场在大雨中的告白。
林思琼什么都好，只是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她们的关系而已。但今晚就由不得她了。
“姜小姐，到了。”
“谢谢您，再见。”
姜与乐下车，拐进了玻璃电梯。
按下楼层和关门键，姜与乐一抬头就看到一道气质非凡的身影从大门进来。
来人是苏聿白，特聘教授，b大史上最年轻的副院长。她正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全身上下未见一件首饰，饶是素颜都不曾减损半分其清冷出尘的气质。
姜与乐只看了一眼，没想到苏聿白的视线即刻扫了过来。
姜与乐没来得及闪躲，只好匆匆隔空挥手跟她打招呼。
苏院长也同她点头致意，微不可察、转瞬即逝地。
电梯上行，姜与乐看不到她了，却莫名想起下午拍毕业合影时她身上淡淡的茶香气。
很好闻。
*
到了餐厅，姜与乐请服务生取出提前订好的花，7支白玫瑰13支粉郁金香——她们是7月13日在一起的。
姜与乐又从包里取出准备许久的定制情侣戒指，取出一枚戴在左手中指上，将另一枚藏进了花里。
距离和林思琼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姜与乐提前点了她喜欢吃的菜，而后径直去了天台。
这是她们初遇的地方。
姜与乐当时跟朋友来参加le交友活动，一眼就看见舞台上打着架子鼓的林思琼，聚光灯全然打在她身上。
姿态妖娆，魅力四射，风情万种。毫无疑问，林思琼是姬圈天菜姐姐，是姜与乐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那晚林思琼的小粉丝极多，多到姜与乐自然而然被湮没在人群之中。
姜与乐从未想过林思琼会注意到她，更没有料到，第二天林思琼就出现在了她们的组会上——以导师同门师妹的身份。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充斥着野性的女人，竟然是体制内的大学老师。
姜与乐被她身上的巨大反差和像风一样的不羁吸引，但没有动心，抑或是说，不敢动心。
毕竟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呢？[注]
可富士山向她乘风踏云而来，倾倒在她脚下，令她不得不驻足，不得不侧目，不得不心动。
是林思琼先来招惹她的，加微信，带她出去吃饭、唱歌、见各种朋友，后来在一起似乎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没什么人知道她们在一起了。
但今天过后，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林老师的女朋友了。姜与乐想。
夜幕降临，林思琼如约而至。
一袭红裙，肆意张扬。
待人走近了，姜与乐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刚准备问她怎么了，就听见她怒气冲冲开口。
“真是晦气，吃个饭都能碰到她。”
能让林思琼发这么大脾气的只有一个人，她的死对头——苏聿白。
两人都是宏观经济学领域的学者，结下梁子是在某次学术会议上。苏聿白担任评委，在听完林思琼的论文展示后，从研究意义上给予了否定。
苏聿白的言语太过犀利，又无从反驳，林思琼尬笑着收下评审建议。表面上和和气气，但私下里早已将苏聿白恨之入骨。
“苏...聿白吗？”林思琼不喜欢姜与乐称呼苏聿白为“苏院长”，即使大家都这么喊。
听到姜与乐话语中间的停顿与犹豫，林思琼浅睨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晚上的穿搭。
看到她的v领吊带裙与脖子上的项链，林思琼眼底闪过几分满意，“这风格比之前的更适合你。”
林老师果然喜欢她穿得成熟些。姜与乐一笑，起身将花递给她，“恭喜林教授啦~”
今天上午c大经管学院举办副教授职称评选会，林思琼成功当选，已经在官网公示。
姜与乐倾身想要抱她。
林思琼没抬手，凑近她耳畔轻声道：“还在外面呢。”
她都毕业了，在外面抱一下而已...还是不可以吗？
姜与乐双臂一僵，随即又笑，“好嘛。”
林思琼轻笑，抬手轻拍她的腰。
“乖，等会儿去车里再抱吧。”
姜与乐刚落下的情绪又升起来。
“好呀。”
姜与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到她将花随意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轻声提醒她：“林老师，要不要把花放正呀？会漏水的。”
林思琼抬手扶正，终于注意到花里藏着的小小首饰盒，有些惊喜：“送给我的吗？”
“是呀，你喜欢吗？”姜与乐轻摆左手，示意她自己手上这枚跟她的是一对。
林思琼像是很喜欢这个礼物一样，立即将戒指取出，戴在右手。
姜与乐将目光聚焦于她戴上戒指的中指上，第一个指节的侧边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好看。
服务生来上菜了。
“什么时候出发去港城？”
“暂定的是7月中旬。”
“最近从专著里又整理出一篇论文，给你带的二作。”
从去港城读博的事，聊到她们合作的论文发表，似乎什么都能聊，但林思琼始终对她们公开恋情的事缄口不提。
“好耶，那林老师，可以奖励你一个亲亲吗？”
姜与乐兀地起身凑近，抵近她的鼻尖，却见林思琼稍稍往后退，笑嗔：“乱来。”
姜与乐浅笑着默默坐回原位，心里的湖却好似又落下一颗小石子。
用餐完毕，姜与乐适时提起情绪，“有惊喜给...”又想起来林思琼多次劝告她，最好不要在公共场合喊姐姐，及时改了口：“林老师哦~”
林思琼点点头，望着她脖子上的项链良久，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起身。
姜与乐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的右手中指，起身，走上舞台，那里已经摆好了吉他。
虽然姜与乐刚学吉他没多久，技巧不高，但胜在感情真挚与熟练。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注]
天台上昏暗的灯光打在林思琼身上，像是罩着一层雾。
姜与乐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更不用提她的眼底。她总觉得林老师漫不经心，即使林老师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她身上。
姜与乐有些走神，手指不自觉紧绷，只听见“嘭”的一声——
琴弦断了。
“我最喜欢你”的告白没有机会唱出口。
一首歌有那么那么多字，却只有这句歌词最能表明她的心意。
姜与乐在恍惚中注意到玻璃窗内有道目光扫过来，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匆忙赶来的林思琼挡住。
“手没事吧？”
“失误了，抱歉，下次再给你弹一首完整的好不好？”
“已经很好了。”
林思琼安慰她，像是并不介意她失误的样子。
姜与乐被她带着坐下。
“我去下卫生间。”
姜与乐点头，看到她将戒指摘下。
“请我们小乐帮我保管一下好不好？”
“好呀。”姜与乐冲林思琼粲然一笑，决定等她回来就跟她摊牌。
看着她离开，姜与乐拿起手机，习惯性点进朋友圈。
果然看到有新动态更新，是李安琪的。
她是林思琼今年毕业的硕士研究生。
朋友圈配的文字是【姐姐来陪我庆祝毕业，好开心！】
姐姐...
姜与乐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浮现出，数小时前她隔着雨幕看到的，林思琼和李安琪在学院楼下拍毕业照的场景。
姜与乐压着呼吸，点开她发的照片，定睛于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以及左手中指上那枚不容忽视的戒指。
那项链跟她的一模一样，这么巧么？姜与乐眉心一跳。
姜与乐前后滑动图片，终于在一张图片里找到蛛丝马迹——
那张照片的角落里有只手，一只戴着戒指的手。
姜与乐呼吸一滞，心脏不可抑制地收紧、狂跳。
她看见那枚戒指旁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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