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局
这个夜晚的天气似乎并不好, 看不到半点星辰,已经有几片乌云慢慢飘了过来。
如此一来就显得灯火辉煌的“星辰号”格外耀眼。
“先生,请出示船票。”这一次登上“星辰号”的人意外的比往常要多, 服务人员不得不加快了速度站在长龙般的队伍面前进行检票。
两个高大的男人刚好排到了面前, 其中另一个黑发的男人带着浅浅的笑意把两张船票递了过来,虽然眉眼非常锋利,但这抹笑意中和了他的长相带来的攻击性,所以看起来帅气又很好说话的样子。
才堪堪检完票, 另一个白发挑染的帅哥就直接把刚才的黑发男人拉了过去。
“难得的呀老大, 居然愿意出钱带我上游轮玩。”江灼边说边往附近看, 显得格外兴奋。
“说的好像我亏待你似的。”秦垢一把把江灼给拉过来, “别忘了你是带着任务来的,先降低点存在感。”
“当然没忘。”江灼刚上游轮就拿了一块蛋糕, “你不觉得装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更能让人放松警惕吗?”
秦垢托着下巴说:“不像装的。”
“老大你!”
“你留在这里。”秦垢难得非常严肃的说, “这一次行动和“野草”无关,是我的个人意愿。我不会, 也不能够把你们拉入危险之中。”
“老大, 你还和我见啥外啊,再说拿到这个红色药剂不是为了打击非法实验吗?就是我们‘野草’的活啊, 怎么算是个人意愿?”
秦垢摇了摇头:“你不用管,这一次行动的危险性比你想的高得多, 等会儿你就在这里接应就行,这也算帮了我的忙了。”
“啧,好吧, 总觉得老大你最近怪怪的。”江灼摸了摸后脑勺,“大概就是从你带回来那个灰头发的哥们开始……”
秦垢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看什么都觉得怪。”
“好好老大, 我不说了,喝点东西。”江灼说着又拿过了一瓶酒准备打开。
“这种类型的酒,建议还是摇晃一下再打开比较好。”身后传来一个听起来很温和的声音。
秦垢抬眼望过去。是一个穿着西式马甲的男人,他的棕发留得偏长,略微过了后脖颈,给他增添了一份文雅的感觉。
“喝了就喝了呗,想太多反而会失了美味。”江灼不赞同就直说了出来。
其实这不太礼貌,好在男人也没太在意,而是直接看向了秦垢:“秦少,能在这里遇见你 ,倒是很意外。”
“陆青生。”秦垢缓缓吐出几个字。
“没想到你也会掺和这些事。”陆青生继续浅笑,“不过你可要小心了,毕竟你没有禁核……”
“不劳你费心。”秦垢打断他,“不过确实比不上你,一路靠舔往上爬。不知道现在舔到哪儿了,爬陆潋头上了吗?”
陆青生闻言倒也不生气:“我倒是觉得与其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想想怎么才能离开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回主城再说吧。”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至于我,有一天能爬多高也说不定呢。”
……
两个人彼此看不对眼,很快便一拍两散。望着陆清生离开的背影,江灼喝了一口酒说:“看起来一股斯文样儿,嘴怎么这么找打呢?老大,你和他有仇吗?”
“一个没必要太去在意的人。”秦垢摇头说,“不过我大概知道他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了。很好,那就看看鹿死谁手吧。”
……
天色彻底阴沉下去。游轮上大部分的客人都开始安眠。
但也有少部分的人藏匿进了黑暗之中。他们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夺取“禁果”。
“禁果”带来了诱惑,也带来了罪恶与死亡。
秦垢便是黑夜中的穿行者之一。
这次行动十分危险,但是带上过多的新型装备上游轮实在是太显眼。所以秦垢只带了一把氦能枪和一个简易工具枪。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不需要带任何东西,可以靠精神海进行作战,就显得方便许多。
集运舱的内部空间非常大。但所有人都知道,非法药品制剂会被藏到集运舱最内部的冷藏室,想要到达必须要穿过非常长一段危险距离。
好在集运舱巡逻员并不多,只有十名左右,有可操作的空间。
但显然秦垢真正的对手并不是这些巡逻员,潜藏在暗处的其他争夺者才是最需要防范的。
趁巡逻员视野没停在这边,秦垢迅速掠过,速度,实力,运气,他一个都不能少。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一连走了好一段距离,秦垢都把视野卡的刚刚好,速度快又不引人注意。
直到秦垢再一次趁视野盲区准备跑到前面一个更大的集装箱背后,突然一粒石子朝这边扔了过来。
“噔”的一声,掉落在秦垢跟前,秦垢瞪大了眼睛。
巡逻员听到声音,把头转了过来。
空空如也。
他摸了摸脑袋,继续看向另一边了。
秦垢躲在巡逻员身旁的大集装箱后面,一滴汗划过他轮廓分别的下巴。
刚刚是有人在故意害他。但他没时间再去管这些,继续迅速向前移动着。
拿到“禁果”才是最要紧的。
……
一路上秦垢实在倒霉,居然好几次遇到对手,交锋了几次,拖慢了他的脚步。眼看就要到达冷藏舱,突然拐角出现一个全副武装的巡逻员。
秦垢连忙侧身躲过去。不到必要的时候,他没必要对这些巡逻员动手。
一直等到巡逻员走到另一个拐角,身影被彻底淹没,秦垢才走了出来。赶到冷藏舱的大门,它沉重而巨大,显然不是靠外力打开的。
大门左侧有一个凹槽,秦垢迅速走过去,拿起工具枪,对准凹槽进行扫描,果然很快生物密码盘就出现了。
秦垢直接拿出通讯装置接上工具枪,对准密码盘,密码盘内开始闪烁出错频的彩光,几秒钟之后彻底停歇下来,重新闪烁出了绿色的光芒。
这代表秦垢手上的装置已经破解了那个盘。
“验证通过”四个字在密码盘上面显示出来。
下一秒,巨大的冷藏舱缓缓打开。
秦垢迅速往里面望去,与此同时,里面有人阴恻恻的望了过来,是陆青生!他的手里正拿着装药剂的不透明盒子!
“不好意思,你来晚了。”陆青生笑得古怪,哪里有半点温和的样子,“刚刚那个石子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礼物。”
秦垢猛的皱眉,毫不犹豫地点枪。
“呯——”
陆青生毫无畏惧,如同看蝼蚁一样,直接展开精神海。
这种方法,他在少年时曾经无数次地向失去禁核的秦垢使用过。他喜欢看秦垢被压迫地忍不住跪下时赤红的双眸,把曾经天之骄子踩在脚下多么有意思。
同样的,这些年来,他一步一步从外家爬到在陆家有了一席之地,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只有一个人,那双灰眸看他就跟看空气一样。
他多么想把这个人也踩在脚下求饶。
这支“禁果”他势在必得!想到这里,他彻底释放了精神海。
却见子弹竟然直接穿透了精神海,向他的眉心打过去!
陆青生瞪大了眼睛,狼狈地反应过来,侧身闪避。
这种距离的子弹对于大多数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躲开并不是难事,但他实在是太自大了,躲得太迟,他的耳朵直接擦着子弹而过,瞬间变成了血呲呲的样子。
“啊!”陆青生忍不住痛呼起来,下一刻便将猛烈的精神海甩了过去。
确实有一定的压迫感,但是不过是b级精神海而已。
多年的训练让秦垢本来就有一定的抵抗能力,而最近陆潋的几次失控似乎让他对于精神海承受的阈值又提高了。
秦垢想到这里,也是苦笑了一声。下一秒再一次向陆青生打过去,陆青生受了伤,耳朵的血糊了眼睛,反应停滞了一瞬间,眼看就要被子弹打中,他居然举起了手中的试剂盒,尝试拦下!
秦垢瞬间瞪大了眼睛!却见整个试剂盒被打碎,里面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不对!秦垢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几乎与他错身而过的巡逻员!
那个人带走了“禁果”!
秦垢不顾后面摔在地上挣扎的陆青生,直接往回赶。
必须要得到“禁果”!
秦垢刚跑出来几步,突然有子弹穿透空气的风声,秦垢猛地滚了个跟头,躲开了子弹。
“呯!”“呯!”“呯!”三声枪响从不同的方向传来,秦垢甚至来不及停稳身体,就迅速用手支撑换了方向,躲到集装箱后。
所有巡逻员都开始朝集装箱疯狂射击。
秦垢迅速明白,这群所谓的巡逻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都被调换成了杀手!
地上已经倒了好几具尸体,全部都是竞争者。
一对多,必须要取巧。秦垢躲在集装箱后面,迅速拿出工具枪,准备用工具枪拉动集装箱向他们丢过去。
突然巨大的声响传来,接着是像电锯一样刺耳的声音渐近,所有人都猛地回头!
一个巨大的电锯机甲向他们冲了过来!
所有躲闪不及的巡逻员都被卷入了电锯中!
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个恐怖的画面,秦垢直接调转了工具枪向空中射去一条长绳,直接钉到了墙壁上。
秦垢猛地跃起,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紧绷,在他跃起的同一时间,机甲的电锯从他的脚下扫过!
秦垢堪堪躲过了这一击,还没来得及喘气,居然看见巨大的机甲直接掉头,下一秒居然挥起了本来放在地下的手臂,向他直直砍来!
秦垢直接用脚蹬上墙壁,借力摆过去!
机甲有些僵硬地转了一瞬间身,接着另一只手臂的电锯向他袭来。
秦垢只能够再次凭借手臂的力量摆动,尝试躲过这一击,但吊绳的力量因为重力而减弱,摆动的幅度太弱,秦垢的后背擦着锯子而过,瞬间渗出了鲜血,鲜红蔓延了整个后背。
巨痛袭来,秦垢却连去感觉痛的时间都没有。趁机甲反应的空挡,他迅速思考。
这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预谋。机甲过于庞大和笨重,准备需要非常长的时间。
但它的绝对优点是只要提前植入等级足够高的精神海,就可以无视所有低等阶的精神海!
这也就是高阶精神海可以凭借机甲以一人抵万人的原因。
所以有精神海等级极高的禁核拥有者给机甲植入精神海,然后将机甲混在这里,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精神海等级极高……秦垢有一瞬间脑海中闪过陆潋的名字。他很快摇头,陆潋精神海已经不稳定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能给机甲注入精神海。
秦垢重新看向又挥舞起另一只手臂的机甲。机甲唯一的弱点在于他的核心供电处,那里被精神海保护着。
但氦能枪能无视精神海,只要秦垢能击中关键部位断电……
……
今天的天色格外阴沉,码头的天空上是大块大块的乌云,预示着一场即将倾泻而下的暴雨。
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从码头最里面的一个集运舱跑了出来。陆青生眼晴赤红,右耳还在不断渗血,但更可怕的是被机甲直接割断的手臂连皮带肉地挂着,显得十分恐怖。他早已没了一开始那一副从容的样子,此时显得仓皇又可怖。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想所谓的“禁果”了,求生成为了他唯一的本能,他跌跌撞撞地边回头边跑出了集运舱。
一直到他跑出了集运舱很远一段距离,身后都没有任何追击他的人出现,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他的背后殷红一片,已经湿透了,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劫后余生,他几乎已经完全放松了自己,甚至进入了一个空白的状态。以至于前方有人正在朝他靠近,他都没有立刻觉察出来。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到了他的面前。
陆青生的喘息逐渐放平,他若有所感地抬头。
面前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英俊又冷漠,正是他嫉妒却又畏惧的人,陆潋抬了抬眼皮看他,那是一个看死物般的眼神。
周围的空气流动。
他的汗毛炸了起来。
……
扑通一声,被黑色手套锁住脖颈的人像失去了骨头一样直接软了下来,被直接丢在地上。
躲开这场腥风血雨的助手默默上前来处理尸体,是一张熟悉的脸,曾经很多次在陆家的家宴上见过他,但先生动起手来依旧毫不留情。他咽了咽口水,或许他人生中做得最明智的事情就是从来没想过背叛陆潋,不然下场或许差不太远。他边拿出处理工具边问:“估计是最后一个了,先生,我们还要不要等……”
陆潋敛了眼神,没说话。
助手不多问:“先生,那我先去处理了。”
“你先回去。”陆潋突然说。
“好。”
……
秦垢已经扔掉了手中的工具枪,在机甲手臂的又一次挥舞中,他的枪绳被彻底锯断,秦垢也重重地摔了下来。
不顾身上的剧痛,他直接滚到前面的集运舱后面。
面对这种情况,机甲再次使出了一开始的方法,两只电锯手臂重新回到地上,开始无差别滚动清扫。
眼看手臂就要扫到秦垢躲着的集装箱后,秦垢眉头蹙紧,死死盯着前面庞大的机甲,就是现在!
在刚刚空中对抗的过程中,秦垢发现电锯机甲只会依次挥动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就会以有些奇怪的姿势遮住胸前。
很显然,电源就在那里。
而双臂扫射的模式会让他的胸口不再受两只手臂的保护!
“呯!”毫不犹豫地,一发子弹直接向机甲胸□□过去,穿透坚硬的机甲,直接摧毁了电源!
秦垢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至少还需要两枪才能摧毁电源,这个机甲战斗力如此之强,绝对是因为植入的精神海强,但既然精神海这么强,那么融合机甲之后的防御能力就会更强,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氦能枪击碎?
就好像故意想被这种特殊的武器击碎一样。
但来不及让秦垢多想,高大的机甲彻底失去了动力。一只巨大的手臂迅速解体,各种零件先掉了下来,几乎砸到秦垢头的瞬间,被秦垢用手抓住。他回头,看到巨大的整个机甲开始接着向他坍塌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秦垢冲出了集运舱,他猛地将手中的机甲手臂零件摔到地上,有些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布满伤痕的手里牢牢捏着那只赤红色的药剂。
喉头有腥甜的味道,他强行吞咽回去。
先去找江灼汇合。算了,江灼在游轮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直接去找陆潋,也不知道他现在状况怎么样,精神海稳不稳定?该找个什么理由把这支药剂给他……
“呯”的一声,太出乎意料也太快,秦垢受伤的身体反应慢了一瞬,他的手被擦伤,一枚子弹直接射过来,极为精准地打碎了药剂管。
“哗啦”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秦垢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赤红色的液体漏了出来,从他的手上迅速滑过,再继续往下跌落。
“滴——”第一滴红色的液体落在了地上。几乎与此同时,秦垢直接跪了下来,用手去接那一滴液体。
他完全无心去管子弹的来源,以及下一刻是否会有另一枚子弹射中他的身体。甚至在这一刻,任何人都可以近距离杀死他。他只是仓皇地不断用手去接那些滴落的液体。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即使是少数被接到的液体也从指缝中再次流出落在地上,那个锋利而桀骜的男人,此刻显得那样狼狈。
越来越多的水珠落在地上,秦垢再次诧异地抬头,竟然刚刚好下起了一场大雨。轰隆隆的雷声大的可怕,倾泻的雨幕几乎将人淹没。
雨水混合着红色液体,以及不知道从谁身上流出的血,全部都被融合,冲刷,洗涤殆尽。
秦垢终于停止了动作,他就一直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黑色的眼睛轻轻动了动。
又有一滴雨从脸上滑落。
……
陆潋站在码头的瞭望台上,他的右手此刻没戴手套,正拿着一支小型便捷制枪,保险栓已经被打开。刚打出一枚子弹的枪此刻还有一些余下的温度。
他非常清楚的明白,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控制他,威胁他,或者杀了他。
任何人都不例外。
为此,他设下了这样一个局,替换了卡百利的赤红色药剂,同时将助手早就准备好的人造毁灭机甲伪装成卡百利的实验装备,让他们一起被缴获进集运舱。
直到侵入者来访,机甲适时启动,成为巨大的绞肉机。
即使有漏网之鱼,他也会守在出口解决掉。
所以此刻他应该解决掉这只最后的“鱼”。用精神海,或者用枪。
陆潋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秦垢。有雨水激溅在他的身上,他也似乎毫无察觉一般。
直到看见秦垢重新站了起来,在大雨中一步一步缓缓地继续向前走去。
他敛目转了身。
……
“先生。”码头外,助手刚把手头的一切处理完,正好遇上陆潋回来,“还有漏网之鱼吗?我刚刚好像在出口还看见有……”
“不用管他。”陆潋把枪递给了他。
“哦,好……”助手有些奇怪,“先生居然还带了枪。”对于陆潋来说,完全用不着这种东西才对。
陆潋把染了点血迹的袖子向上折起来。助手这才发现那双黑色手套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刻陆潋并没有戴手套,右手上面有几道常见的摩擦伤痕,但奇怪的是虎口处居然有一个扁圆形的浅色伤痕,看起来刚愈合不久。
有一点像咬痕。助手想。下一刻他连忙摇了摇脑袋,坚决否决,先不说敢咬陆潋的人大概已经直接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就算有,先生能真让他咬了?
连身都近不了。
但……先生为什么会把手套摘了?
是根本……没想杀了那个人吗?
他们早就做好了一场腥风血雨,一网打尽的计划,甚至为此特地守在了出口处,防止有漏网之鱼。
为什么……
算了。助手又一次摇了摇头,决定不去多想。先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
秦垢走到门口,还没有进行瞳孔识别,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面条“汪汪”地站在门口等人,尾巴摇个不停,看起来十分高兴。
小狗最近已经学会了开门,只可惜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恰巧江灼这次和他一起行动,就又把他送到了秦垢家里。
但这一次秦垢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摸摸面条的头,只是对它勉强挤出了个笑容,然后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面条“汪”了一声,似乎也感受到什么,尾巴停止了摆动。
秦垢关上门回头,却在客厅发现了已经离开的陆潋,他这下终于彻底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有东西落下了。”陆潋说,他把手上的那个通话装置放到客厅茶几上,“还是还清比较好。”
“还清?”秦垢咀嚼了这两个字一会儿,灌常桀骜的眼神此刻像是被灌进了一场很大的雨,一直到说他自己再重复念了一遍这个词,他才缓缓笑道,“确实还清了。”
“去了哪里?”陆潋突然问。秦垢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全身衣服被淋透了,但仍可以见到一些淡红色的血迹。
像落水的大型犬一样,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去了哪里?”陆潋居然又问了一遍。
秦垢盯了陆潋一会儿,继续笑着扯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话:“没去哪里。”
“秦垢。”陆潋也站了起来,一双冷漠的灰眸和他对视,“我说过,没有人能威胁我。”
秦垢愣了愣,被淋湿的眼睛也和陆潋对视:“哈?你觉得我……”
陆潋打断他:“不去不该去的地方就不要去,不然也不会落得这个狼狈的下场。”
“不去?狼狈?”秦垢重复了这几个字,他看着陆潋,有雨水从他的眉睫滴落,碎掉了让他本该桀骜又锋利的眼神。
“哈哈哈,”他第一次笑得有点疯,“是,以后我都不会去了。”
“再也不会去了。”秦垢咬牙切齿地重复了这一句。
陆潋灰色的眼睛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几乎是一错不错地和他对视,然后轻轻说了句:“不去就好。”
“……“秦垢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泄了气,他突然感觉到很累,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累到不想再看着他。
身上的伤口被雨淋湿了,此刻黏腻又疼痛,他索性坐到地上,背靠着茶几,头都不愿意撑起来。
室内安静的可怕。
秦垢背对着陆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这段安静的时间里,那双灰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他浑身的伤和湿透的身体,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和气得有些通红的耳朵。
唯独没能再看看他的脸。
好久之后,秦垢背后传来陆潋一回简单的“好好休息。”接着是脚步离去的声音。
秦垢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沙哑:“站住。”
门锁扭动的声音。
“你的精神海真的有问题吗?我们的相遇是不是也是你做的一场局?”
陆潋没有回头:“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
陆潋正站在昨晚腥风血雨的码头。一夜过去,该处理的东西都已经处理了,此刻阳光晴朗的码头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助手早就联系好了一切,将会有一艘单独的游轮接他们离开这里。还有半个钟游轮就会开来,助手已经前去接洽了。
他静静的站在一个角落。
拐角处有极为轻微的踩踏草丛的声音响起。陆潋灰色的眼睛望过去,就见草里面钻出了一只猫的小脑袋。
这是一只年迈的老猫,它一步一步以极慢的速度走到了他的面前,似乎因为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所以难得的,他并不害怕这个看起来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
一直到快要走到陆潋面前的时候,他终于走不动了,轻轻地窝在了一处墙角,身体抱成了一团,稀疏的毛发已经不够柔顺暖和,他把那条掉毛掉的厉害的尾巴盖在了身上,陷入了一个永远的长梦。
据说小猫和小狗在临终之前,会偷偷离开他们心爱的家人或主人,独自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去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这样或许就不会有任何人感到悲伤。
既然无法避免死亡的结局,不如早早斩断一切。
陆潋灰色的眼眸倒映着那只小猫的身影,直到好半天过去了,他才慢慢走上前。
睡着了的小猫身上盖上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做个好梦。
……
“先生!”助手看到陆潋捂着头进来,急忙走过去,他焦急的说,“怎么又发作了?不是才……”
陆潋捂着头,灰色精神海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他向外溢出,他的表情倒是还很镇定:“把药给我。”
“先生!这两天为了计划,您已经用了太多药剂了,要是继续……”
“把药给我。”陆潋再次重复,有冷汗从他的额间滴了下来。
助手不再多言,他从手里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只无色药剂递过去。
像水滴一样透明的药剂被缓缓注射进入人体,陆潋眼睛也没眨,直接将空药管丢给了助手。
他早就下了地狱,还要把别人也拉下去吗?
……
自从那天起,秦垢再也没见过陆潋,他就像从来没有进入过秦垢的生活一样,水面失去了波澜,恢复成了一片平静。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潋滟。
“你听说了吗?陆家的陆潋回来了。”方文彦把一杯酒递给秦垢,“垢哥,这几天总算能约出来你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哪个美人儿迷的神魂颠倒了。”
“怎么会?”秦垢接过酒,摇晃了两下,笑着说,“前几天淋雨感冒了不方便出门,怎么不知道来看看我。”
“害。你又没说,不然我肯定来。”方文彦和秦垢扯了两句,又聊回了八卦,“垢哥待在屋子里的话,应该没听说过这事儿吧。”
“我是感冒了,不是断网了。”秦垢笑着抿了口酒,“听说过,不过太复杂了,懒得去看。”
“别啊,豪门斗争多有意思啊。据说这陆潋弄这失踪一出,完全是自导自演,把其他想要弄他的人骗过来。来个瓮中捉鳖。啧啧啧,你说,难怪我们俩在这儿,这勾心斗角的,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丢了,这么一看在这儿也还不错。”
“现在好了,陆潋这次一发威,异己铲除了大半,真够狠的,这很多人都不够给他杀的……”
“不过他本来就是s级禁核,光打也没几个人能打过吧,还搞这出,啧啧啧,这就是大佬的手段啊,冷漠无情狠厉……”
秦垢轻轻扣了扣手里杯子的壁沿,神色不明。
“呃……”方文彦突然想起了秦垢和陆潋的情敌身份,“垢哥,我没有夸他的意思啊!我觉得垢哥长得比他帅多了!而且够意思!我也不太喜欢那个陆潋,这么狠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点……估计他也没多喜欢叶宛。”
“……”秦垢扣着杯子的手停止的动作,看起来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方文彦的连忙继续说:“垢哥,你上次带来的那个灰发帅哥呢?虽然戴着面罩,但是一看就贼帅,我看他真挺好的,上次在酒席上压根就不看别人,全心全意看着垢哥你,这不比那什么叶宛好……”
秦垢突然站了起来,方文彦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吧,怎么越说好像越不开心了。
秦垢面色不明的看着他,突然弹了一下酒杯笑了:“结账。”
方文彦:“……”
回去的路上,秦垢把通讯器打开,再次看了一眼昨天接收到的邮件,是阿七姑娘给他发的,她在“野草”内负责转运一些重要的物资和原材料,用于基地的运作和军械制造,秦垢一开始也是准备借用物资运输把陆潋偷渡回去。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
“老大,船在主城被扣了,说是在船上查到了非法药剂,现在很麻烦,派个人支援一下!(T_T)”
阿七发信息自带表情包,哪怕是这么严肃的消息也不影响她发挥。
秦垢昨天就已经看到了消息,但并没有立刻回复。
“滴——”另一封邮件传来,秦垢挑了一下眉,是叶宛的。
“阿垢,最近过得好吗?主城这几天很不安稳,陆潋回来了,我有些害怕。但我想这是你回来的合适时机,希望你能回来,我很想你。”
秦垢没什么表情地看完这条信息,看不出他的情绪。
阿七那边有点麻烦,但派江灼那小子过去应该也能解决……
主城最近确实不太太平,或许是一个机会,但也没必要这么急。
陆潋……啧,想他做什么呢?
现在他们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以后就是陌生人。
“汪,汪汪汪!”身后有小狗的声音唤它,秦垢转头就看到面条,朝他奔了过来。他浅笑了一下,蹲下来,把扑过来的小狗稳稳的接到了怀里。
“又从江灼那小子那跑出来了啊。”秦垢摸摸狗头,“所以还是更喜欢我对不对。”
小狗摇着尾巴在他怀里扑腾着,汪汪叫了两声。
秦垢非常满意。顿了顿,他突然说:“还是更喜欢陆潋?”
小狗听不懂,光听到了一个名字。
“汪!汪!汪!”小狗叫了三声。
“所以,你果然还是更喜欢陆潋啊。”秦垢无奈地捏了捏狗嘴,“他有什么好的,让你魂牵梦绕,魂不守舍的。”
“呜——”面条被捏住了嘴巴,汪不出来了,只能呜呜吱声。
小狗吃瘪的样子让秦垢忍不住乐了乐,他的心情好了很多,把面条举在怀里走着。
一直快要走到家的时候,他突然顿了顿,停了下来望着小狗:“面条,你是不是想陆潋了?”
小狗的嘴已经被解放了出来,闻言再度叫了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这回多叫了一声。
秦垢不禁失笑了,难道它真还听得懂吗?这么一看陆潋确实得面条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笑点,秦垢笑得不停,锋利的眉眼里,难得带了点张扬,像是盛夏的阳光一样,惹得人心悸。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了笑意,低下头来捏了捏小狗:“那趁江灼不在,我把你偷走去找他。”
“好不好?”
“汪汪汪!”小狗高兴地叫了三声。
……
由陆允城操办的家族会议将在一周后举行,各个大家族都会参与,这就导致陆家这几天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一幢独属于陆家“乌拉落斯”的办公楼显得格外冷清。
楼内是非常简洁的装修风格,显得利落有序。叶宛正坐在旁边整齐摆放的客椅上,握紧了手,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说话几乎玄然欲泣:“陆先生真的不见我吗?”
助手公事公办地说:“先生有事要忙,您可以过几天再来看看。”
“您上次也是这么说。”叶宛摇摇头,“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时间呢?”
“抱歉,暂时不能。”
叶宛再争取了几次,依旧是同样的说法,最后委屈却又体面的说:“那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过几天再来看看。”
“好的,您慢走。”助手笑咪咪地说。
礼貌地目送叶宛离开,助手转身重新进来办公室的门。
陆潋正穿着简洁的衬衫,坐在桌前处理一份文件,从助手的视角来看,陆潋的侧脸可以说是上帝的杰作,而且上帝一定是一位非常杰出的雕刻师,才能够造出这样几乎完美的侧脸。
但助手深知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手段多么强硬又冷漠的人,所以永远对他有绝对的尊敬:“叶家的小少爷又来了,我已经回绝过去了。他已经实现了我们计划中的价值,要不要……?”
“你处理吧。”陆潋头也没抬。
“好。”
“等等。”陆潋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抬起了头,他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几乎让助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先不用管他。”
“哦,好。”跟随多年,助手看出来陆潋似乎心情不是特别好,连忙把事情交代完:“陆允诚那边最近闹得很厉害。”
“让他闹,闹得越大越好。”
……
叶宛垂头丧气地走进电梯,按了下楼键。楼层缓缓下降,停到第八层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停止了。
陆允文走了进来,苍白的手继续按了楼梯下层。
空间里一片安静,事实上在外人的眼里,这两个人确实不熟。
“陆潋还是不肯见你?”背后有一些阴凉的声音传来,陆允文率先开了口。
叶宛摇了摇头。
“也算正常,他还没动你,应该是还没查到你头上。但肯定在怀疑你。”
叶宛清秀的眼睛瞪大了,声音有一点颤抖:“如果他查出来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所以说啊,你要乖乖和我们合作。”陆允文阴测测地笑了,“只要我们把他解决了,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叶宛捏紧了拳头,清秀的眼睛有一点红,却不敢抗议。
陆允文请继续说:“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秦家的小少爷要回来了。”
叶宛瞪大了眼睛。
“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这个人也不是不可以用一下。”
说到这里,叶宛似乎轻松了一些,露出一个清清秀秀的笑:“放心吧,有我在,他都会听我的。”
“他本来就是为我而回来的。”
第26章 吃醋
扎着超长双麻花的女孩正坐在码头的候客区, 她一手抱着零食袋,另一只手向袋子伸进去拿薯片。这导致她两只手都空不下来,只能够用偏头用肩膀和脑袋夹住一个大纸板。
上面是用彩色蜡笔大大写着几个字符:在这里(*▽*)!!!
女孩还想再拿一片薯片, 却发现零食袋好像快见了底, 于是忍不住再伸伸手往里面掏。
“咦,没了吗?”女孩忍不住低下了头,导致已经快被她忘掉的纸板就这样掉了下来。
“哎哎哎!”女孩连忙准备去捡,却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抢了先。
秦垢一只手抱着面条, 另一只手把纸板捡了起来, 低头仔细看了看:“阿七, 你就写这三个字, 是觉得我有多火眼金睛?”
阿七摇头笑得很甜:“表情包不是很显眼吗!”
“……某种程度上也算。”
“哎!小狗!!”阿七马上发现了面条,伸手过去要抱, “老大!你居然养狗了?”
“江灼的,带出来见见世面。”秦垢把面条递过去。面条是个颜控, 看到漂亮的姐姐要抱抱,尾巴摇的速度特别快。
阿七把面条抱进怀里心都要化了:“好可爱啊!老大!看来这次你亲自来, 肯定是胸有成竹了, 还有空逗逗小狗,我可以躺平了吗?”
“应该不能。”秦垢唇角勾起微微的弧度, “那批货怎么样了?”
“还被扣着呢!”阿七说,“估计又是秦珏那小子干的。”
“本来也不麻烦, 但是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和陆家一个小辈搭上了,航海署又被陆家给垄断了……早知道就不图方便走航海署了,直接偷渡过去。”阿七有些不太高兴的甩了两下长长的麻花辫, 撸了一把狗头。
大部分运送非法物品的船只,基本上都是通过偷渡过的岛。秦垢早年在戈尔戈纳岛很多必须的军械制造原料也都是通过这种方法运过去的。
但近年来, “野草”研发制造实力越来越强,基本上都是通过进口合法工业用品再自己制造的。偷渡毕竟存在风险,而且需要绕远,“野草”很多时候都选择了正规渠道。
没想到意外被将了一军。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阿七话峰一转,“所以老大你亲自过来,我还挺意外的。所以难道是想……”
“脑瓜子转的挺快。”秦垢打了个响指,“最近主城很不太平,不趁机搅浑水,岂不是很没有意思?秦珏最近倒是有大动作,他难得这么铤而走险,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洗牌的好机会。”
“他确实威风得不行,最近都传秦二少秦珏的风头比大少秦玦还盛呢,和陆家关系也很近。不过看来老大你已经掌握了他的消息……我们先怎么做?”
“别急,才刚回来,正好,一个纨绔阴差阳错地一把搅进去,不是很有意思吗?”
……
“……”阿七有点紧张地站在一栋十分豪华大厦面前,她的麻花辫被高高地盘起来,成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发髻,身上穿了一件精致的白色小礼服,她显然有点不适应,偷偷的又扯了一下衣服,“老大你说的搅进去,就是来陆家的晚宴闹啊……不好吧,陆家不太好惹啊……”
秦垢穿了一身黑色西服,但是没打领带,衬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也没扣上,配合他锋利的眉眼,导致他虽然身着正装,却仍然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痞:“你怕什么?又不是闹的陆家,闹的是来参加宴会的秦珏。再说这次陆家美其名曰邀请所有的家族直系,陆家大概率会碍于面子把我也放进去,到时候计划继续。
就算没成功,最多就是把我和秦珏一起赶出去,第二天我这个纨绔的名头也坐实了。”
虽然说确实是为了进入宴会,然后……
但是阿七还是忍不住问:“……那会不会很丢脸?”
“哎。”秦垢佯装长叹一口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些年来秦垢装纨绔也是装惯了,虽然大多时候靠一张漫不经心帅起来的脸维持住了b格,但真到用时,也能灵活切换演技。
“好吧。”老大的话不听也得听,阿七只能做好心理准备。刚准备活动一下手脚,方便等会撕x,就看见张扬的紫色悬浮车上面下来一位身着暗紫色西装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礼物盒子,旁边还依偎着一位雌雄莫辨的美丽少年。他看起来和秦垢有三分相像,但是莫名没有秦垢眉眼的锋利,显得他的有点五官平平,比较令人注意的是眼角有一条比较浅的疤痕,看起来应该是经年已久了。
阿七见疤识人,秦家这几哥俩都是以前和秦垢斗得死去活来的对手,老大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她马上充满了战斗力,比秦垢还要先一步冲向战场!
……
十五分钟后,一个已经散了架的礼物盒掉在了地上,礼物盒前站着的正是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陆潋。
本来计划正在如期进行,秦珏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加上最近搭上了陆家,势头正盛,丝毫不怕,什么难听的词都往外蹦,几个人针锋相对起来。
附近的工作人员开始向这边靠近。
秦垢妙语连珠,从点评秦珏本人今天的装扮到扯到小时候秦珏钻狗洞出去喝酒被卡住,成功激得秦珏失去理性,把手里的礼物盒直接甩了过来。
想打老大?阿七怒气冲天,直接快准狠地一个手刀过去,将丢过来的礼物盒劈飞了。
助手正跟着陆潋,边看手表边思考陆潋的行程,听到“砰”的一声,抬了起头。
礼物盒经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成功砸在了内敛妥帖的灰色西装布料上。
秦垢:“……”
阿七:“……”
秦珏:“……”
助手:“……”
陆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被摔开的礼物盒,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玉料,这种在后星际时代更显珍贵的料石此刻已经因为严重的撞击而变得四分五裂。
陆潋灰色的眼睛里看不清情绪。
助手马上走上前来:“两位,来这次晚宴的客人非常多,如果做出一些幅度过大的动作,很有可能伤到其他客人,两位客人还是先在空旷的地方去冷静一会儿吧。”
秦珏难得脸上带了些焦急,却又因为眼中莫名藏着的些畏惧而不敢开口。秦垢听到了倒是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眸静静的看着面前态度礼貌又强硬的助手。
也可能是助手后面的……陆潋。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事情出了意外,阿七非常明白扫地出门结局即将达成,没关系,反正丢的是老大的脸……
“让他们进来吧。”陆潋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了一句。
众人都是一愣,很快助手就反应过来:“二位请进,宴会厅里面摆放的东西非常多,之后请不要再打闹了,以免伤到自己。”
陆潋转过头来,刚好和秦垢对视了一眼,然后很快又错开了眼神。就像刚刚的对视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珏面色好看了很多,刚刚被格外开恩,他似乎也有了勇气,向前先走了一步:“多谢陆先生……”
陆潋灰色的眸子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把他当空气一样,直接往里面走了进去,助手连忙跟上去。
秦珏有一瞬间的尴尬,只能够回头狠狠瞪了秦垢一眼,便也跟着进去了。
秦垢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眼神一直意味不明地看这几个人。
直到所有人进去了才对阿七开口:“我们也进去吧。”
助手跟随陆潋走向主位,助手姓李,已经跟着陆潋很多年了。他刚才就发现了,陆潋似乎若有若无地多看了一眼那个盘着麻花髻的姑娘,穿着漂亮的白色小礼服,表情生动又可爱,既使是在争吵中,她也显得活泼又热烈,很难不引人注意。
他又想起刚才在门口,陆潋很少会对这种无聊又无稽的事情开口。
他侧头看了陆潋一眼,没什么表情。若不是他跟随先生多年,一定察觉不到陆潋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
李试探着问:“先生,您……喜欢那个姑娘吗?他应该是秦家小少爷的女伴,那位小少爷不得势,应该很好解决,如果您想……”
“不要做多余的事。”陆潋说。
“好……”李这样答道,然而心中却有另外一番想法。
先生实在是太内敛了呀。以前也是,其实先生很少对其他的人和事感到兴趣,唯独有一次结束洽谈工作后,在一个外家的晚宴上,看到了叶宛。那天因为工作陆潋喝了很多酒,似乎是因为酒精使自制力变得差了一点,他居然难得偏头盯了很久。漂亮的少年看起来清秀又柔弱,把一罐度数很低的蜜桃味气泡酒递给身旁的人,兔子一样的眼神盯着对方,小声地请他帮忙打开易拉罐。
很少有人能够抗拒这样的眼神,身旁的人非常温柔绅士的帮他打开了易拉罐。而陆潋居然定定地望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敛了目,继续面色冷漠地离开。
看起来就像从来没有在意过什么一样。
但盯着陆潋的人实在太多了,哪怕不过是这样短暂地盯了一会儿,还是被很多有心人注意到。
没过几天,叶宛的名字就杂夹在一堆名单资料里面被送了过来。陆家很早就想往陆潋身边放人了,经常挑选可能会符合陆潋口味的各种人物送来给陆潋看,美其名曰帮助陆潋缓解一下工作压力。
本来以为陆潋一定又会像往常一样回绝这份名单,但他最后居然从中抽出了叶宛的资料,淡淡的说了一句:“就他吧。”
李承认他当时是惊讶的,回去也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或许陆潋真的很喜欢那一个男孩,不然不可能会在明知道他很可能已经被收买的情况下,居然还选了他。
不过后来……陆潋在该狠心的时候还是够狠心,他们利用叶宛做了一个局,故意放任他们制造飞行器意外,从而假死来了一场将计就计。
只是,陆潋向来对背叛者毫不留情,所以他回来后居然没有处置叶宛,更让李感到惊讶。
所以先生真的很喜欢他吧?
他对叶宛这种心机颇深的小男生十分不看好,作为忠心耿耿的助手,李很希望陆潋能看上新的人。
所以难得有现在这么一次机会……李望向漂亮的女孩,此刻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份精致的蛋糕,吃的有点快,不小心噎住了,旁边的秦小少爷贴心地递过去一杯水。
或许他可以试试去操作一下……
等等……看着递过去水的那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嗯……不是?上次叶宛旁边的人好像也是秦家小少爷?
……
李瞪大了眼睛,合着先生每次都逮着同一个人抢啊!
第27章 中药
这次会议举行时间有整整半个月, 因此这栋大楼无论是宴会厅,会议厅,还有每位客人的休息房间都在不同的楼层, 应有具有。
宴会只是一个开始的仪式, 按道理来说每家只要派个合适的小辈过来走个过场就可以了。
结果到场却来了不少大人物,原因有二,一是因为陆潋本人作为陆家掌权人会来宴会走个过场;二来嘛,有很多人准备在这场宴会上动点小心思。
宴会厅楼上精致的客房中, 浴室中传来哗啦的水声, 叶宛穿着一件明显比他的身材宽大很多的衬衣出来。尺寸不符的衬衣罩在他身上, 没有擦干净的湿意让衬衣的面料变得有些透明, 面料下白皙而柔软的肌肤若隐若现。一些隐约的红痕暖味的掺杂在其中,暗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地上一片凌乱, 陆允文穿着浴袍,正靠在床头接着电话, 看到叶宛出来,简单交代了几句, 直接挂了电话。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叶宛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陆允文, 他好像刚刚哭过一场,此时眼睛仍然有点红, 还带着点湿润,格外的人怜惜。
陆允文肆意打量了叶宛好一会儿, 才给了一个奇怪的笑容:“怎么会?我和陆潋可不一样,向来对情人格外温柔,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叶宛显然明白他这完全说的是鬼话, 不过对于他来说现在重点不是这个:“你这次想怎么对付他?”
“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陆允文从床头将眼镜拿了起来戴上, 又恢复了一贯斯文的模样,“先让那几个废物去小打小闹一下。”
“怎么小打小闹?”
“航海署最近不是闹得很厉害吗?陆青绍家刚分了他们老爷子手头上航海署那两成席位票,准备联合其他三家将陆潋一军。”
叶宛有些焦急地说:“这种小伎俩,能把陆潋怎么样?”
“怎么样?”陆允文朝他看了过来,眼镜的玻璃光反射出阴森的光,“你看起来很怕陆潋。”
叶宛咬了咬牙,眼睛更红了:“要不是你们逼着我去背叛陆潋,我现在怎么会怕他报复?”
“过来。”陆允文突然说。
叶宛一下止住了话头,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咬了一下唇,慢慢走近。
他的身体有一点止不住的发抖,下一秒,那只苍白的手直接把他拉到床上狠狠按住,另一只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脆弱的脖颈。
“当初爬上我的床,跪着求我把你送到他身边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陆允文还戴着那副眼镜,倒映着叶宛因为挣扎而有些涨红的脸,“怎么,陆潋那个性冷淡能满足你吗?嗯?”
叶宛被掐在床上动弹不得,几乎就要窒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挣扎了两下,给自己赢来了一点空间,总是能够挤出两个字:“咳咳咳,不……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答案显然满足不了陆允文扭曲的胜负心,捏住叶宛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叶宛已经因为窒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幸亏陆允文本身的力气也不是特别大,他几乎用尽了力气,一把挣脱开来。
“他没碰过你?”陆允文见他挣脱,倒也没有再继续折腾的意思,他直起身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自己苍白的手,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也是,那场实验之后,都说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而已。大概在这方面,也只能无能为力了吧。”
“他大概不知道,他动不了的情人,不知道被我玩过多少遍了吧?”说到这里,陆允文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显得十分的诡异。
总算满足这个变态的嫉妒心理了。叶宛坐在床上,他身上过于宽松的衬衫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肩头的一部分布料更是直接塌了下来,露出白晳的肩颈,上面全部都是不久前陆允文留下的红痕,显得一片斑驳。
叶宛重新拢上了衣服,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悄悄看着陆允文,眼底藏着奇怪的情绪。在这些人面前,越弱越好,谁也想不到被操控的棋子最后会不会反将棋手一军呢。
宴会要晚上才会正式开始,此刻正在有条不紊地招待着各位进场的人员。
陆潋显然不会提早出场,他已经到了二楼单独的位置,通过透明的单向玻璃,这个角度可以很好地看到一楼所有的景象。
不过陆潋平常并没有对这种观察有任何兴趣,大厅的情况早就有专人在时刻监视,也并不需要他去注意。
所以已经第三次看到陆潋在递文件时,若有若无的往外望一眼的时候,助理李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贴心的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去安排注意的吗?”
陆潋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文件上:“没有。”
不!绝对有!李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潋,还是端着一副操心的管家心态,他放低了语气,试探着问:“先生,您……你有什么烦恼吗?”
本来已经做好了再被直接否决了心理,没想到陆潋居然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了文件:“你觉得,一个人去抢夺“禁果”是为了什么?”
李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陆潋应该比谁都清楚,不然也不会布置下这一出瓮中捉鳖的戏。他谨慎地把标准答案说出来:“他们是为了杀死您,或者威胁您,控制您成为他们的武器。”
陆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还有呢?”
李想了想:“或许是为了研究非法实验,以为能依靠‘禁果’拥有和先生一样强大的禁核。”
陆潋眉头展开一点,似乎更喜欢这个答案,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想到什么,继续面无表情地问:“还有吗?”
“还有……”李一下子卡了壳,似乎实在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答案了,脑子飞速运转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可能是对先生您……爱而不得?想用‘禁果’……呃……让您屈从?”
李说出这个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但这确实是事实,对陆潋仇恨的有,嫉妒的有,畏惧的有,同样,也有很多人有变态而奇怪的征服心理。毕竟陆潋长得实在过于惹眼,加上他的强大和冷淡,居然让不少人起了某种奇怪的心理。可惜也正因为这份强大和冷淡,他们这种心理往往没有宣之于众的机会。
“禁果”未尝不是一种机会呢?
但李知道这对于陆潋来说完全是无稽之谈,他为自己一时的口快而懊恼,马上准备再想一个其他的理由。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陆潋,居然转过了头看向了他:“爱而不得?”
“呃……”李舌头再次打结一瞬,难得有些磕巴,“比如囚禁,控制什么的?这样您就只能和他在一起了。”
这种新鲜的词汇让陆潋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李就看到了十分震惊他的一幕:陆潋唇角居然出现了一个非常浅的笑意。
“先生?”
“把航海署的文件拿过来。”陆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助手再一看,刚刚那点笑意已经没有了,就像一阵微风吹过一样。
“……好。”
……
到了办公室,李边整理文件边想刚才的事,还是觉得刚才陆潋的笑非常不可思议。
就好像现在的心情非常好一样。
先生问的是什么?
哦,对!一个人去抢夺“禁果”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助手李这里,从来没有第2种答案:一定是要对先生不利。
但陆潋刚刚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居然喜欢“爱而不得”这个答案。
李觉得非常匪夷所思。陆潋这样性格内放的人居然会对这个答案表现出这样明显的喜欢……
“叶宛!”李突然想到这样一个人,他不就背叛了陆潋并且派人去抢“禁果”了吗?
陆潋却不想杀他,甚至为叶宛这种举动强行找出了“爱而不得”这种解释……
这简直是自己在骗自己啊!叶宛到底有什么好?联想到之前陆潋的一些细微举动,李简直操碎了心。
李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楼下还在吃蛋糕的女孩。作为一个完美的助手,应该时时刻刻为上司着想。叶宛这种人留在身边后患无穷,如果先生能看上别的人……
想到这里,他直接招呼来了手下的人:“等会儿去布置一下先生的房间,我会带有用的人进来。”
手下的人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好。”
“等等,弄得……浪漫一点。”
手下的人拍胸脯保证。
……
李估摸着房间已经布置将差不多了,浪漫一点的话,仿古蜡烛,还有玫瑰之类的应该都有吧?
不说跟着先生能获得多少利益,光凭先生这张脸,便有无数趋之若鹜者。他并不为先生能否获得这位姑娘的芳心感到担忧。
李现在只要把那位姑娘带过去,然后和先生碰上面……
想到这里,他朝秦垢和阿七走了过去。
三十分钟后。
陆潋把文件全都处理完毕,回到休息室,“嘀”的一声,瞳膜识别成功。
他刚踏进房间,就闻到的一股极其浓烈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一种什么药,迅速调头准备离开。
突然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袭来,陆潋反应极快地肘击过去,却被一只手直接接住。
是一个和他体格相似的人!陆潋马上改变战术,面无表情地再次回身一个准备出拳,同时身上灰色精神海将要爆发。
然后他对上一双熟悉的黑色眼睛。
所有攻势在这一刻停止,即将爆发的精神海化为了摸不着的烟。没了任何抵抗,陆潋再不是对手。
他被抱进了一个热烈的怀里。
第28章 不乖
三十分钟前。
李助理面带笑意地走到秦垢和阿七面前:“两位客人, 据我所知,这一次的宴会名单中似乎没有两位。”
秦垢倒是动都没动,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 反倒是正在吃蛋糕的阿七噎了一下, 十分心虚的拉了一下裙子:“呃……是吗?那我们……”
“这位小姐,别紧张。”李客气地说,“秦先生作为秦家家族直系,是肯定可以参加这次宴会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秦先生会回来得如此突然, 因此也没有提前邀请, 是我的失误了。”
“哪里。”秦垢笑道, “是我回来得太匆忙了, 连我很多朋友都还不知道。”
“但因为二位没有在名单上,我们并没有给二位提前准备好房间。”李手中拿出了两张房卡, 一张黑色,一张白色, 将黑卡递给阿七,“这位姑娘, 您的房间在八楼。””哦, 好!”
秦垢接过另外一张白色的卡,看着李离开。
“呃, 他不会搞什么事儿吧?”阿七有些不确定地问。
“他是陆潋的心腹之一,他的意思就是陆潋的意思。”秦垢笑着又给她夹了一块蛋糕, “陆潋要是想来算计我们,我们也逃不掉。还不如趁现在吃点好的,对吧?”
“对对对。”阿七边点头边继续吃蛋糕, 另一只手把手里的黑卡给了秦垢,“老大你先帮我拿着。”
秦垢笑着接过黑卡, 回头望一眼李。刚刚他看过机械客梯,待客的房间大部分都在三层和四层,这张黑卡却在第八层。
陆潋要做什么?
奇怪。
阿七这姑娘没什么脑子,还是他自己亲自去看一遍好了。
……
秦垢用脑袋蹭了蹭陆潋的后颈,这让陆潋忍不住扭了下头,却让秦垢的唇碰到了他的脸颊。
陆潋愣了一下,只能把头低了下去。
结果反而给了秦垢可趁之机,他被一把扑到床上!秦垢压了上来,脑袋贴着陆潋的脸和脖子乱蹭。
秦垢的神智看起来不太清醒,黑色的眼睛不太聚焦,也不知道在望着谁。
秦垢还在乱挣扎,陆潋决定使用武力镇压。趁秦垢低头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扯陆潋的衬衣扣子时候,直接用手掰过了秦垢的肩膀,毫不犹豫的反压过去,制止了他的行动。
另一支手还迅速把床头的熏香关掉了。
某人已经开始偷偷作祟,陆潋看了一眼,把他敲晕算了。
如果是别人敢这么对他的话,应该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正当他想对着某意识不清的大型犬来一记手刀时,秦垢小声喊道:“阿潋。”
陆潋的动作顿住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喊?不是已经不记得了吗?
可能是意识不清的时候,下意识的叫法?
即使这样,陆潋还是心软了。至少秦垢知道他是谁。
“很难受?”陆潋压着他问。
秦垢蹭了上来:“难受。”
陆潋的衣服全被秦垢蹭乱了,此刻他也无心顾忌这个,坐在秦垢身上压着他的姿势,让陆潋能够非常明显地感受到秦垢的异常。
他还在蹭陆潋,继续道:“好难受。”
“别闹了。”陆潋按住他毛茸茸的黑发,抿唇,“我帮你。
秦垢就这样低头看着他的手。修长白晳的手与之形成强烈的颜色对比,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感。
陆潋看着正全神贯注低着头的秦垢,他的身体因为特殊的感觉紧绷得厉害,肌肉绷紧,喘息带起身体轻微的震动幅度。
乖乖的,和第一次很不同。
第一次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他没想过和秦垢解释。
更没想过还会有第二次。
最后的时候,秦垢把头埋到了陆潋的肩上,脸和耳朵都很红。
陆潋看结束了,准备去洗手。甫一转身,又被秦垢一把扯住了凌乱的衬衣领子,直接压了下去。
秦垢一边凶猛地压着他,一边抱住他骨节分明,却还沾着液体的手,重重地咬了下去。
剧烈的感觉袭了过来,陆潋的眼神涣散了一瞬间。
果然还是一点也不乖。
……
秦垢被关在一个很大很空的笼子里,他的手上还有脚上都带着镣铐,身上有很多奇怪的监测仪器。
他想逃跑,但是这个笼子就像是一个完全的整体一样,连门的方向都找不到。他有些害怕,忍不住抓住笼子大喊挣扎。
直到有人来到了的笼子面前,他穿着很长的一个白大褂,看起来年轻又高大,但秦垢看不清他的脸。
莫名的,秦垢好像很相信他,他一到来,秦垢就不再大喊大叫,反而有些兴奋地喊:“阿……哥哥!”
阿……哥哥。阿什么哥哥,秦垢努力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自己喊的什么,他忍不住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还是没用。
他更用力地敲脑袋,越敲越用力,越敲越用力,几乎要把脑子敲破,甚至用头砸向笼子!直到笼子外面的白大褂的修长人影也快步走近来,似乎有些焦急地握住了秦垢的手。
秦垢猛然抬头去看他的脸。
……
休息室的制冷器开的刚刚好,秦垢醒了过来,他捂了捂自己的头。
又做了奇怪的梦,这些年来,他时常会做一些无厘头的梦,他也曾经想去探寻,看看是否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却怎么都抓不住,寻不着。
索性顺其自然。
他把身上盖的薄被子拿开。望了望窗外,已经到了傍晚,他是午休来到的的房间,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不对,他为什么会睡着?他明明记得他来到了阿七的房间,然后……
秦垢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他好像种了某种药,然后和一个人……
过量的药物让秦垢当时不太清醒,这让他现在的记忆也十分模糊。秦垢把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他和谁?他为什么又……
房卡是李给的,那肯定是陆潋吩咐的。所以,是陆潋吗?
不对,秦垢想,这个房卡是陆潋准备给阿七的!所以难道陆潋要对阿七……?
想到这里,秦垢再次狠狠揉了把头发,他的面色变沉很多,这让他的眉眼更加锋利。
他的心情变得非常非常不好。
……
陆潋戴着一幅黑色手套,此时李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抱歉,先生,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陆潋正在签一份合同,黑色的手套戴在他手上更显得十分的禁欲,他快速签好了一份合同,黑色的皮质摩擦,带给人一种十分养眼的感觉。
但此刻李完全没心情来养这个眼:“我本来想带过来的是阿七姑娘,没想到来的是秦小少爷。而且我只是想让她来单独和你碰个面,如果你喜欢就……不知道我手下这群不靠谱的家伙……”
“我说过,我不需要自作主张的手下。”陆潋又翻开一份文件,他倒是没什么太大情绪,“以后我不想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属下明白了。”好在陆潋最终没有怎么惩罚李,想来也是,以先生的武力,就算房间里面真下了药,先生还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吗?
最多只是给陆潋带来了些麻烦罢了。
他以后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了,还有那几个不靠谱的家伙,回去要好好教训一顿。
他刚准备告辞出门,门口就传来秦垢的声音:“李助手在吗?我找陆潋有事。”
听起来心情不好,而且居然直接喊陆潋的大名。
“先生!”李马上准备将功赎罪,“我去赶走他!”
“让他进来。”
“啊?”李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不欲再违背先生的命令,马上照做。
“你回去。”陆潋再度吩咐。
李忙不迭的点头。
……
秦垢进来的时候,陆潋正在处理一份文件,没分什么眼神给他。
“早上砸到了你,不好意思。”秦垢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态度,反而脸色很明显地沉下来。
“如果只是来和我说这个的话,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陆潋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秦垢看了好一会儿:“今天的房间是你安排的吗?”
“这种事去问助手或者管家。”陆潋继续说。
“你对阿七下手?”秦垢直戳了当地问,“还是想干什么?”
“还需要重复吗?”陆潋终于抬头看他 “这种事去问助手或者管家,我没空负责这些事。”
秦垢走近陆潋,从站着的角度居高临下看着陆潋:“你的意思是你的助手自作主张?”
“真有意思,你的助手和我没什么仇吧?他是因为什么来自做这个主张?”
陆潋干脆地说:“不知道。”
“你觉得我会信?”
陆潋又低回头去看文件,并不想再答他这句话。
秦垢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是一份航海署的文件。
他放缓了语气走近:“说起来,最近我有一批货被你们陆家航海署给扣了……”
陆潋重新抬起头看他。
秦垢继续靠近:“应该是你们陆家陆青召干的。怎么?失踪一段时间,已经控不住航海署……”
说出最后一个字,秦垢趁陆潋全神贯注在这个问题上,突然一把将他手上黑色的手套扯掉,抓住了他的手。
上面赫然是一个新鲜的齿痕。
秦垢挑了一下眉:“果然是你。”
陆潋看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不然呢,难道杀了你?”
这个说法未免太牵强,其实敲晕也行。但秦垢马上注意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你不想杀我?”
“?”陆潋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秦垢倒是先开口了,他神色复杂地说,“集运舱的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对吗?”
“如果我不干涉你的计划,不去集运舱,你就不杀我,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果我非要插一脚,你就准备让我死在毁灭机甲的电锯下吗?”
“还是说,从你来到戈尔戈纳岛,喝下红色药剂起,“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那我算什么?打乱你计划的不速之客?”
陆潋没说话。
秦垢看着他,缓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喝下红色药剂后和我……也是装的?”
“你觉得呢?”陆潋说。
“我觉得?”秦垢自嘲地说,“我觉得我真是捡了个大便宜。陆少,陆先生,居然愿意为了计划陪睡,还刚好给我碰上了……”
“你每次的答案我也很不满意。”陆潋突然开口,“我很不喜欢。”
秦垢愣了愣,就像炸毛的小狗还没来得及发威就被撸了一把狗头,他默了默,然后试探着开口:“那你想听什么?”
又是久久的沉默,正当秦垢以为陆潋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就听到陆潋突然问:“你拿‘禁果’药剂干什么?”
他灰色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秦垢。
“……”秦垢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想研究不行吗?我们‘野草’一直都非常关注非法实验。反正绝对不是为了……”
“第二种情况。”陆潋若有所思地说,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然后又展开,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什么第二种情况?”
陆潋:“……”
“叩叩叩”!
“先生!”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是叶宛的声音,体贴又轻柔,“先生在吗?听说最近您很辛苦,我做了一些糕点和茶。”
陆潋看了门外一眼,简单直接地说:“躲起来。”
“哈?”秦垢气得有点想笑,“为什么要我躲起来?”
“我不想让他见到你。”说完,不等秦垢开口,陆潋把他直接推到了屏风后面。
几乎是同时,叶宛端着盘子推门进来。
陆潋皱了皱眉:“谁允许你就这么进来的。”
“抱歉。”叶宛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我看到李助手不在,以为您也不在,想悄悄给您放一点下午茶,方便您休息。”
“不需要。”陆潋直接回绝,“你端回去吧。”
叶宛委委屈屈地说:“先生最近很忙,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您了。刚刚宴会厅您也没待多久,应该没吃多少东西吧。我特意做了一点糕点。”
陆潋抬头看他,那是一种很少在秦垢面前表现出的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的眼神。这并不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更像是看一只小小的蚂蚁在人类面前为了活命,班门弄斧,拙态百出。
叶宛轻微的抖了一下,连头都不太敢抬了,他轻轻咬了咬唇瓣:“如果您不需要,那我……”
“端过来。”陆潋说。
“啊……好。”叶宛有点惊讶地答道。他走过去把装着糕点的盘子轻轻放了下来,推过去。
陆潋没动。
叶宛看了陆潋一会儿,有些忐忑的拿起一块糕点:“先生,您要尝尝吗?”
陆潋抬头看了一眼屏风,没拒绝。
叶宛举起手,糕点离陆潋的脸越来越近。
“哗”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响动。叶宛止住了动作,他愣了一下问陆潋:“您房间还有人吗?”
陆潋不著痕迹地和他的手拉开了距离:“这是我的私人房间。”
“那可能是窗户没关好,飞进来什么虫子?我去看看吧。”叶宛这样说着,放下了糕点,慢慢向屏风走去。
眼看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秦垢屏住气息,决定直接翻窗出去。这里的楼层不算高,对他来说没什么危险。他没想到陆潋让他躲在这里,居然是为了给他看叶宛和自己的恩恩爱爱,黏黏糊糊。
真碍眼啊。特别是叶宛将要把糕点送到陆潋唇边的时候。
眼看叶宛已经走到了屏风面前就要推开屏风。秦垢一只手已经扶住了窗户的一侧。
却听到陆潋终于开口:“出去。”
“啊……”叶宛回头,有些疑惑,却也不敢拒绝,“呃呃,好的。”
秦垢停住了动作。
随着办公室门轻轻的被关上,秦垢干脆地扯开了屏风,走了出来。
“你把我留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他不喜欢你。”陆潋平铺直叙地说。
秦垢笑了:“你气人很有一套。你是想告诉我他更喜欢你?”
秦垢突然一把拉过他的手,干脆地把他重新戴在手上的手套扯掉,露出冷白的肌肤,还没有消退的齿痕暴露在空气之中,传来了丝丝点点的痛感:“他这么喜欢你,知道你刚刚和我干了什么吗?”
陆潋反问:“干了什么?”
“……”
陆潋继续说:“干了要负责的事,还是要结婚的事?”
“……”秦垢的耳朵涮的一下烧红了,手握得死紧,他面也改色心也跳地扯谎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潋看了一眼被捏得泛出了血色的手,倒也没也挣脱,他的眼里藏了点星揶揄:“这点道行,就少放这些狠话。”
“……”
————————
刚刚房间里面绝对还有人。叶宛暗暗想道:如果是一般的人,陆潋绝对不会还要把它藏起来。
难道是他的新情人?
这么想来,陆潋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但是又没杀他。
很可能之前他猜错了。其实陆潋并没有找到自己背叛他的证据,但是他有了新情人,所以才会对他更冷淡。
叶宛咬了咬牙。他自诩容貌还不错,这些年来也勾着不少人。他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能够让陆潋移情得如此彻底。
他必须要想办法,否则也只能够另谋出路了。
他掏出通讯器,一直翻到最底下,找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秦垢。
……
这一次的宴会,秦垢本质上是为了航海署于的事情而来。
航海署多年来一直是席位制,陆家席位票六成,占了绝对的多数,所以一直由陆潋实权掌控。但最近陆家一个小辈分家,闹走了原来小辈父亲手上的两成;还有一成在秦家,目前在秦珏手上,按理来说,秦垢应该也占其中1/3,剩下三成零星分布在其他五家手里。
如果对付陆潋的人已经想办法得到了其他六成的股票,那么陆潋将失去对于航海署的实际掌控权。
也难怪这次秦珏来的如此自信,原来是早有了底气。
只是……秦垢的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那些人就这么有把握吗?谁也不知道,这些背地里各自打着小算盘的人,手里到底还剩下几成席位票?
搅进这趟浑水里面,真有趣啊。
这样想着,秦垢拿出了通讯器,上面显示的是刚刚的未接电话——叶宛。
秦垢回拨了过去。
“嘟——嘟——”几声轻响,最后一声格外短促,紧接着是叶宛惊讶又焦急的声音:“阿垢哥哥!”
“小宛。”
“刚刚电话没打通,我还以为你不接我电话了!你回来主城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秦垢:“回来得很仓促,谁都没来得及告诉。”
“这样啊。”叶宛浅浅笑了,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秦垢没说话。
“阿垢。”叶宛试探着开口,“我记得以前,你和我提过,你想往航海署发展势力,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秦垢不怎么真诚地说,“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势力。如果你想插手航海署的事,最好去找陆潋。没有比他更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发言的人了。”
叶宛隐约听出了秦垢似乎有点不高兴。这点不高兴和自己和陆潋的事有关。
他在嫉妒陆潋。
叶宛最擅长的就是把握这份嫉妒:“那可未必,阿垢哥哥,我知道你有秦家1/3的航海署席位票。”
秦垢继续冷静的说:“杯水车薪罢了。”
“不是的!”叶宛提高了声音,“最近陆家的事情听说了吗?陆潋手上只剩下4成席位票了,而且还有很多人对他不满,如果你们能够联合起来……”
秦垢的脚步停了下来:“你要我和陆潋对着干?”
“阿垢哥哥,我也是没办法了,陆潋喜怒无常的,回来了之后对我也特别……不好。我很害怕有一天他就找了个理由把我给杀掉了。”
“……”
“我特别想要离开他。”叶宛继续说,“然后来找阿垢哥哥,但是他不会放过我的,如果阿垢能帮帮我……”
秦垢下意识说:“他不一定会无缘无故对你下手。”
叶宛愣了一下,只以为是秦垢的托词。他的声音几乎泫然欲泣,最后声音轻柔却有些尖厉地说了一句:“你说过要保护好我的!”
“……”
秦垢短暂地沉默下来,沉默到叶宛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喂,阿垢哥哥?阿垢哥哥?”
好一会儿,秦垢的声音才沉沉的传了过来。
“是,我说过,要保护好你。
哪怕用尽一切办法。”
第29章 人鱼与泡沫
浪花拍打着海浪, 人类的姑娘捡到英俊的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大海诉说着这个美丽的传说。
……
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小巷。
秦垢的腹部还在渗血,裸露的伤口和过度的失血让他此时还带着些少年稚气的脸颜色煞白。
他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受伤, 但是他知道他要逃,绝对不能够停下脚步。
不能停下脚步。
“扑通”一声,他摔倒了,腹部的伤口磨到水泥的地面, 灰尘和细屑让伤口变成了黑红色, 显得极为可怖又狰狞。
不能停下脚步。
他强行去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这让他的肌肉因为不堪重负而发抖。眼看只差一点就要站起来, 他腹部的伤口却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在此撕裂,剧烈的痛感让他一瞬间卸了力, 又一次地倒在地上。
与长大的秦垢相比,此时的他身上少了很多闲散和漫不经心的味道。但哪怕年少, 也可以看得出他的眉眼中的锋利与不驯。像不愿意向猎人低头的狼崽子。
他不能够在这里倒下!
没办法站起来,他就开始一步一步爬行, 拖着沉重而受伤的身体向前。这让他腹部本来巨大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摩擦而再次被拉扯。
秦垢甚至不愿往下看, 他知道可能有内脏器官已经哗啦啦地露了出来。
这小巷子又黑又长,只有微弱的光芒从望不到的尽头照射进来。
有冷汗从他的额头流到眼角, 再慢慢汇聚在下颚,就像是一滴泪一样。
爬不动的话, 大概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许没人会发现,一直到有苍蝇围住发臭的腐肉, 刺鼻的味道引来附近的居民,在惊吓之后被主城的官方警署赶过来清理掉。之后成为街头巷尾最近的谈资。
可是回去了又能怎样呢?
他失去了禁核。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禁核。虽然还未成年, 但多次机器预测都显示这颗禁核在成年后会发育到至少a级及以上的水平。
这是他在秦家唯一的筹码。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他好像不知道。
但应该是有的,好像有人曾经告诉过他。
但他记不清了。
他的身后是因为爬行而拖出来了一条长长的狰狞的血迹,这条血迹逐渐变浅,变浅,像是一块吸水的海绵,里面已经没有液体再可以流出。
好困啊,他似乎没有什么可努力的了。
可是他真的不想在这里结束。
逆着小巷的微光,有一个人影切到了地上的光影上,像一幅美丽的画。
有脚步停在了秦垢面前。
秦垢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抬头,是一个黑色头发,看着乖巧又漂亮的男孩子。
“救救我。”他费力的去抬手抓住男孩的鞋,血污染到了精致的皮鞋上,他感受到男孩因为害怕而脚步向下后缩了一下。
秦垢断断续续的说:“我……是秦家的……,救我……不会亏待你。”
这回那双精致的皮鞋没再后退。
……
秦垢去伸手倒酒,阿七看了看,默默补刀:“老大,你酒量又不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上上次你喝多了把江灼的挑染扯了,江灼背后痛哭了好多天;还有上次你喝完把白医生的大褂剥了,捏在手上给江灼,说是赔给他的白色挑染……哦,对了,还有上上上次你喝的最严重的一次,挨个问我们为什么都不要你了……”
秦垢准备倒酒的手顿住了:“……”
“这还只是我们数得过来的几次,说不定还背着我们发过酒疯。而且老大你酒品不好,但是偏偏酒醒之后又能记得所有事,这搞得多尴尬呀……”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也不记得。”秦垢在这件事上面确实理亏,只能默默放下了酒。
“行了,别唬人了。”阿七把切好的草莓蛋糕递给秦垢,“老大,你是不是因为什么事不开心啊?我说你从中午消失了一会儿之后,到现在一直不对劲,遇到什么人了?”
秦垢敷衍道:“其实也没什么……”
“才怪!”阿七连连摇头,“肯定有事!能让你这么不开心,你是不是又遇到叶宛那个绿茶了!”
秦垢:“说了不要这么称呼别人……”
“果然是!”阿七颇为不满,“我就知道,能让你这么不开心的肯定就只有他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就是一个挟恩图报的绿茶罢了!从他救了你到现在,麻烦过你多少次!之前你在戈尔戈拉岛的时候他也不闻不问,现在你回来了他又找上你了。”
“他不是早就投靠了那个什么陆潋吗?靠,那个陆潋能有我们老大帅吗?没眼光的家伙。”阿七继续重拳出击,“当初还说有多喜欢你……依我看老大你压根也没多喜欢他,要不是他一天天跟你说什么离了你就不行,需要你照顾,你也不会形成这种奇怪的责任感。”
“阿七。”
阿七愤怒地为老大打抱不平:“别叫我,我就要说!看上他算你眼瞎,之前江灼不是说你有新欢了吗?灰发大帅哥,又高又帅,玩起来多带劲,不比叶宛好?”
“阿七!”秦垢提高了声音。
“干嘛,我……”阿七回过头去看秦垢,却正好对上一双灰色眼睛,“呃……好帅!”
阿七这才发现,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陆潋正停在阿七面前,灰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和波澜地看着她。
“呃……您是……”
李先走了过来:“阿七姑娘,麻烦您让让,我们先生要从这里经过。”
“哦哦,不好意思。”阿七默默让开。
秦垢:“……”阿七这丫头,怎么拦都拦不住,也不知道陆潋听了多少。
宴会厅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盯着陆潋,看着他缓步走到宴会厅中央的主座,这个象征绝对权力的位置,没有任何人敢置喙。尊贵又冷冽的男人坐到位置上。
空间像被卡带了一瞬,又重新转了起来。有人笑吟吟地凑上去寒喧,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李笑着上前接过了礼物,礼貌而客套地将他们拦在前面,将这些喧嚣和奉承都隔开了一段距离。
一切的喧闹仿佛和陆潋无关,他的灰色眼眸自始至终并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拿着一杯红酒。红酒的液体在他的手中轻微荡漾,化成最好的温度和口感,红色和黑色对比出鲜明的色彩感。
皮质的黑色手套下,是他刚刚咬出来的一圈浅红色的齿痕,就像是某种兽类的标记。
甚至这双裹着禁欲的黑色皮质的手,不久前曾帮他……上面还沾上了意味不明的液体……
秦垢忍不住去多看了一眼。
似乎若有所感,陆潋抬了眼,一双灰色的眼睛隔着喧嚣和吵闹,唯独倒映出了秦垢的身影。
同一时间,宴会厅所有的人跟随着陆潋的眼神看过来。
秦垢的心脏停了一瞬间。
但宴会厅实在太大,人们无法聚焦到陆潋刚刚是看的哪里。再回头看,陆潋又成了那一副平静无澜的样子。
这一瞬间的水花,便也悄悄的藏在了湖中。
……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挤上前去,送礼物也好,寒暄也罢,想刷一刷脸,搏一搏机会。宴会厅又重新热闹起来。
“老大,他就是陆潋呀?那好像确实还挺……帅……的啊。”阿七默默凑过来,“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刚刚在看你?”
“你今天早上不是见过吗?”秦垢回过头,笑着弹了她一个爆栗,“你还砸到了他。”
“啊!我当时太生气了,压根没看清楚是谁!”阿七捂了一下脑袋,“我怎么感觉他刚刚好像在看这边啊,不会是要找我们上午的茬吧?”
秦垢笑着说:“放心好了,他没这么斤斤计较。”
阿七:“咦?你怎么还开始为情敌说话了?”
“哈?我怎么感觉先听到某人说他好帅?不是说我最帅的吗?”
“哪里!”阿七为了保命迅速解释,“他虽然帅吧,但是是和老大完全不同的帅!老大的帅是特别特别锋利又张扬的帅,配上这个漫不经心的笑,迷死多少人啊!”
“但是这个陆潋吧,唔……帅是帅,但是太冷了,想象不出他动感情的样子,说不定床上也没老大行,那什么起不来……”
“小丫头片子,”秦垢差点一口酒从嘴里喷出来,他有些哭笑不得,“从哪里学的?”
“我知道的多着呢。”阿七一脸得意洋洋,“放心吧,我永远无条件支持老大!老大在我心里就是最行的!”
秦垢:“……”
“秦珏过去了。”秦垢适时提醒,总算让阿七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的地方
秦珏笑着走到陆潋面前,这个时候说起话来倒是客套有礼貌:“早上准备送给您的礼物,不小心被打坏了,我非常抱歉。”
“不过珏字说的是美玉成双。”秦珏笑着拉出了另一个包装非常精美的红色礼物盒,打开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玉佩,“所以我赶紧把另外一只玉拿过来了。”
他这话说的巧妙,既化解了早上的尴尬,同时还把自己的名字混了个眼熟。
李笑着接过礼物,依旧让他们保持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对了,今天早上冲撞您的是我的弟弟,我为秦家管教不方向您道歉。说到这里,亲爱的弟弟,不知道你为陆先生准备了什么礼物?”送完礼,秦珏还不忘及时踩了一脚秦垢,同时直接抛出了一个摊子,来刁难秦垢。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秦垢。
两手空空的秦垢:“……”
阿七低头小声说:“看来这个才是真找茬的。”
第30章 宠?
“我确实带了。”秦垢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前, 非常绅士地鞠了一躬,“不过没秦钰二哥的礼物那么贵重。”
“如果陆少……陆先生不介意的话,让我来把礼物亲手给你吧, 把手伸出来。”
秦珏冷笑了一声:“你以为陆先生有空来搭理你这些无聊的把戏吗?”
助手礼貌而客气地说:“秦先生, 把礼物给我就可以了。”
陆潋灰眸轻轻的扫过来,看了秦垢一眼,是一个并不区别于看其他人的冷漠眼神。
秦垢挑了一下眉。
“过来。”陆潋说。
所有人再次一齐向秦垢望去。
秦垢:“……”倒也不用这么一直看着我吧,跟参观动物园里的什么动物一样。
他微笑着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前去, 秦垢本来就生得高大而英俊, 眉眼锋利而桀骜, 显得十分吸睛。
此时就像一位十分优秀的舞台剧主角, 站在盛大的舞台中心,即将上演最精彩的剧情,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英俊的男主角伸出了握着拳的手。
陆潋抬眼看着他。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潋把手抬了起来。
秦垢顿了顿, 把手轻轻放到了黑色的手套上。
隔着皮质的黑色手套,秦垢动了一下手指, 指尖磨挲着柔软皮质下新鲜的齿痕, 带来一丝微微的痛感。
陆潋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垢加重了力道,黑色的皮质连着肌肤一起被手指往下压, 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凹陷。
痛感放大,陆潋终于有了反应, 他极浅极浅地看了一眼秦垢,突然凑近,跨过了安全距离。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还准备牵多久?”
秦垢:“……”
他把手迅速地打开, 很快地把某样极小的东西放进了陆潋手里,然后再次礼貌而绅士地拉开了距离。
没人知道他刚刚小小的恶劣。
众人:……
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错觉!一定是错觉!秦珏颇为不满, 他几乎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的手,却怎么都没看出来秦垢到底给了陆潋什么:“你真的给了?不会是唬我的吧,我怎么没看到你带过什么礼物呢?”
“需要告诉你吗?”秦垢讥讽,“又不是送给你的。”
“你!”秦珏气急败坏,他深呼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转头去问陆潋:“陆先生,我弟弟有给您礼物吗?他这个人有时候吊儿郎当的,要是又乱来了,您一定告诉我,我帮他补上来……”
陆潋没有看他一眼。
李明白了先生的意思:“秦珏先生,您先坐下吧,宴会厅不宜大声喧哗。”
“……”李说了这话,秦珏只能咽下这口气。
之后的宴会时间,有不少的人看着秦垢和阿七的方向。
毕竟陆潋的举动确实有些特殊。
“老大!看不出来呀,你还真带了礼物?”阿七突然觉得秦垢非常靠谱,“送了什么?能比得过秦珏吗?”
“没带。”秦垢干脆地说,“随便送了点。”
阿七:“……”果然还是那么不靠谱。
算了,不送空气就不错了。
应该没吧……
“话说我怎么觉得这陆潋也没传闻中的可怕。”阿七说,“咱们早上不小心砸到他,现在又在他面前当猴子,他居然都没生气……”
“什么叫当猴子……”秦垢无奈地说,“你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词?”
“总之是那个意思就对了。”阿七表示,“突然觉得他人还挺好的。不过老大你放心,我绝对站在你这边,不会被他的美色所迷惑的……”
他有可能被你的美色迷惑了。秦垢想,无论是叶宛还是艾里斯,亦或是现在的阿七。这么一看,陆潋的喜好还挺一致的——精致,漂亮,柔媚的少男少女。
他抬头去拿酒,宴会厅的玻璃镜面反射出自己高大的身影,绝对和刚才的那些词沾不上一点边。
啧。秦垢又喝了一口酒。
人群突然出现了喧哗声,秦垢和阿七一齐看过去,一个穿着整齐的白色西装马甲的男生正在和陆潋说着什么。
所有人都围绕过去。
“陆哥!现在我爷爷离开了,我想自己做一番事业出来。”穿白色西装的男生说,“希望陆哥能够同意。”
叫这么亲密。秦垢看向陆潋,他倒还是表情平平,没什么情绪波动:“陆青绍,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做了吗?”
“抱歉陆哥。”陆青绍低了低头,表情却非常笃定,“那我只能以后再来给陆哥请罪了。”
陆潋撩起眼皮看他。
陆青绍说:“现在我手里有航海署两成席位票,加上其他和我合作的几家,一共有五成席位票,已经超过了陆哥手上的四成席位票,所以应该将航海署的绝对管理权移交给我。”
其实还有一成在秦珏手上,最近他们也有私下接洽,秦珏答应会站在陆青绍身边,是他藏起来的底牌。
李回头去看陆潋,他轻轻地摇晃了自己手中的红酒,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在意他们的突然发难。所有人等着他回应
还没等陆潋开口,秦珏却先站了出来:“相信各位都知道,我们秦家也有航海署一成的席位票,多年以来我们也一直没有站过队。但如果,现在真的要决定航海署的绝对管理权的话,我觉得我也应该出来说一些话。”
陆青绍皱了皱眉,秦珏提前参与进来,似乎和他计划的不一样。
却听见秦珏继续说:“青绍年轻,相对来说我确实更相信陆先生一点,陆先生,您觉得呢?”
“你!”陆青绍狠狠瞪向他,“你想要变卦?”
“青绍小少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秦珏继续看向陆潋,“我怎么决定,就看陆先生您了,您觉得呢?”
如果秦珏倒戈向陆潋,那么两边的席位票将会刚好,而陆潋作为所有人中拥有行为票最多的人,仍然会拥有绝对管理权。而如果秦珏仍然站在陆青绍一边,那么这一次硝烟的结果显而易见。
陆潋会输。
秦垢皱了皱眉,这几乎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他在告诉陆潋,现在他——秦珏,就是左右这个战局的关键人选。至于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就看陆潋怎么做了。
“二哥!”秦垢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这边。他不疾不徐地道,“我怎么不知道秦家航海署的席位票全都到你手中了,不应该是我们兄弟三平分吗?”
“大哥已经委托给我了!”还真忘了这个刚从山旮旯回来的私生子。秦珏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坏了好事的人,“至于你,既然都去了戈尔戈纳岛,席位票自然也就被收回了!”
“我确实去了。”秦垢笑着向前走,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秦珏身上转移过来,“不过我现在回来了,那二哥应该要记得还给我啊。”
“你!”
“哎?你们现在是不是二选一啊?”秦垢痞笑着说,“那我也拿我手中的票选一选吧?”
秦珏几乎把眼睛都气红了:“你tm的!”
但这回没有人理他了,所有人都看向了秦垢。
只见秦垢缓缓笑道:“虽然不知道这位陆青绍先生是谁,但陆潋先生,我还是有印象的。”
秦垢的眼神沉了下去:“也亏了陆潋先生的福,我才能被送去戈尔戈纳岛那个山旮旯的地方写吃喝玩乐,您说是吧?”
“而且,我还有一个承诺要遵守。因此,我将用我的席位票,来支持——陆青绍。”
两个小时以前。
“阿垢哥哥!”叶宛急切地说,“我知道你手上有一点航海署的席位票,你能不能够拿来支持陆青绍?”
“这些天来,我一直特别想要去看看阿垢哥哥。但是陆潋控制着航海署,我根本没有机会。如果我们能让陆潋不再对航海署有绝对控制权……”
“你的需求是让我把秦家那1/3的席位票给陆青绍是吗?”秦垢直接打断了他问。
叶宛沉默了良久。
“是。”
“我答应你。”
……
秦垢这一搅局直接让秦珏如意算盘彻底落了个空。本来秦珏将会是左右这场战局的关键人物,是双方都想拉拢的绝对存在。
但秦垢这随便一投,直接让陆青绍一方手中的席位票超过了五成,无论秦珏再站到哪一方,都不会改变战局的结果。
“你这个败家子!”秦珏忍不住去骂,“你知道席位票有多重要吗?你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投了……”
秦垢耸耸肩,一脸不在意的看着他。
众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秦垢这一通乱搅,不仅让秦家失去了筹码和即将到手的利益。还狠狠得罪了陆潋。
居然只是因为陆潋是他的情敌!
这种冲动又感情用事的毛头小子,说他纨绔都是轻了。
着实败家。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直到陆潋开口:“说完了吗?”
所有人一下噤声。
秦垢笑着回:“说完了。”
众人:“……”想死直说。
陆潋却并没有理他,反而先看了秦珏一眼:“你叫什么,秦珏?”
“是!”秦珏此时手中已经没有了足够的筹码。他当场翻脸,显然已经做不成陆青绍的盟友,只能试探陆潋,“您放心吧,如果我帮您,还是会有很大胜算……”
“你们想怎么站队我管不着。”陆潋并不听他废话,他直接从主座上站了起来,不理会这些喧嚣,准备离开,“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等你们手上确定有五成席位票了之后,再来我眼前闹这出戏。”
“什……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么说?陆青绍愣住了。他的手上是一定有两层席位票的。
他立刻把头转向另外几家。
他们手里,真的还有三成席位票吗?
陆潋已经离开了座位,在进入专属械梯前,陆潋突然回过头看向陆青绍:“看来你们忘性很大,这么快就忘掉陆青生的教训了。”
陆青绍的脸,在一刹那变得涮白。
阿七小声嘟囔:“我收回刚才说他不可怕的话。”
……
陆潋才上到楼层不久,后面就有脚步传来。
李回头望过去,果然是秦家那位小少爷。
意气用事,出手跟疯狗一样,完全不顾背后的秦家。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说不定还真能够从某一个方面报复到先生。这样的人,李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先生,需要我赶走他吗?”
陆潋:“不用。你先去……”
秦垢过来的时候,陆潋正在使用房门的瞳膜识别。看到秦垢过来,头都没有偏,直接把手中一个非常小的微型存储卡扔了过来。
秦垢非常自然地抬手接过:“怎么,不喜欢我的礼物吗?整整一成的席位票,对你来说应该很有用?”
秦垢答应了叶宛,将手头秦家的那1/3席位票投给陆青绍。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手中还有自己多年暗中经营得来的一成席位票。
“你想站在秦珏的位置上。”陆潋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
说到底,这一成席位票归属权还是在秦垢手上,即使现在暂时支持了陆潋,也保不齐之后变卦。
他就成为了像之前秦钰想象中,那可以左右棋局的关键。
也可以威胁陆潋。
“我可一定能站不上去,也没兴趣。”秦垢耸了耸肩,“我有一批货被陆青绍扣了,帮你只是为了让陆青绍失势,我也好拿回那批货。听你刚刚说的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里还有其他几家的席位票吧?”
陆潋没说话。
“这么一看,我们都是你钓上来的鱼,现在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所有的航班署席位票分布。”秦垢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说,接下来我不会被清理吧?”
陆潋打开门:“我没这个闲情。”
“好吧好吧,我们的大忙人。”秦垢笑着说,“我今天下午也是一口饭都没吃,就等着帮你呢——现在要一起吃个饭吗?”
陆潋回头看他。
秦垢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哦对,叶宛的糕点还放在你房间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站住。”陆潋顿了一下,继续说,“不吃那些。李送了餐食来,有你的份。”
秦垢愣了一下,很快眼睛里藏了些笑意:“特地给我送的?”
陆潋没回答,灰色的眼睛轻轻看他一眼,又重新偏过头去。
……
“所以说,你说的准备的餐食就是蛋糕?而且还是草莓的?你天天吃这个?”
陆潋撩了撩眼皮:“厨房剩下的,你挑食?”
“哪有你挑食,葱姜蒜都不吃。”秦垢揶揄,“多亏你位高权重,不然真怕你饿死。”
李正在办公室外处理文件,他放好一堆资料,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先生不是每天都喝营养剂吗?今天怎么突然要吃传统餐了……还指名道姓说要吃蛋糕……”
秦垢和陆潋坐在房间里,小小的蛋糕被切成了两份,其中布满大颗草莓的一份被递到了秦垢面前。
秦垢挑了挑眉,看着这份刚刚被陆潋切好的蛋糕。
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错觉?怎么感觉陆潋对他好像有一点点……
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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