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除夕*开V万更
平儿见王熙凤神情严肃,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当即点头,“奴婢这就去。”
贾琏这边回府之后,看见他和王熙凤的院子,心里就气不顺,转道直接去了东院。
贾赦正同他新纳的小老婆吃酒玩笑,好不快活。
这个场面,刺激到了贾琏。
他从小到大,之所以与贾赦存在这么深的隔阂,就是因为贾赦作风不检点,王夫人以此为由在贾琏面前煽风点火,挑拨是非,暗示他娘张氏就是被贾赦纳小老婆给气死的。
但如今再回想,他娘能与姑妈意气相投,又怎么可能是容不下妾侍的善妒之人?
过去的事他不清楚,但比照贾敏,贾琏用脚丫子也能想到,她娘不是那种人。
既然她娘不是贾赦气死的,那王夫人和贾赦的话,谁的话取信度更高,就不言而喻了。
即便已经想明白了,可贾琏看见贾赦纵情声色的样子,心里仍然不好受。
贾赦见贾琏过来,并不在意,随口问道,“好端端的,来东院做什么?”
贾琏能说他跟王熙凤快要撕破脸了吗?
能说他是不想看见王熙凤那张美丽又凌厉的脸吗?
他要是真说出来,换来的肯定不是亲爹的怜惜,而是毫不客气的嘲笑。
因为当初贾赦为了阻拦他娶王熙凤,那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甚至要请家法打他,还是王夫人请了老太太过来拦下了贾赦,不然贾琏肯定是要挨一顿毒打的。
即便老太太拦下了贾赦,可贾赦心里仍是不高兴,觉得贾琏没把他这个老子放眼里,娶妻不问他这个当爹的意见,反倒听二房那毒妇的建议。
至此,贾琏和贾赦之间的父子关系彻底破裂,贾赦如今看贾琏,那态度纯粹就是你爱咋咋地,老子不管你,但也不会赶贾琏走。
半天没得到贾琏的回应,贾赦就烦了。
“得了,别一副丧门星的脸杵在这儿,晦气!”贾赦摆摆手,“自己找个地儿呆着吧,别来烦你老子我。”
贾琏抿抿唇,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其实东院是有他住处的,是他娘当初给他留的屋子,只是还没有布置妥当,他就没搬进去。
后来……他娘没了。
贾琏就被老太太做主交给了王夫人带。
再后来邢夫人嫁了过来,知道了那间屋子是先太太留给贾琏的,贾赦虽然好色,但对原配夫人却很敬重,这个留给贾琏的屋子也不许邢夫人动。
邢夫人也想着讨好原配嫡子,便着意往屋子里添了不少东西,就是想让贾琏住的舒心。
但他当时被王夫人灌了迷魂汤,觉得是邢夫人抢走了他娘的位置,对邢夫人非常排斥,屋子被邢夫人添了东西,他觉得屋子脏了,就不愿住进去,一直住在荣府里头。
现在想想,真是昏了头。
邢夫人小门小户出身,她能添什么好东西?
这间屋子更多的是他亲娘的心意,邢夫人只是个搭头。
贾琏来到东院东边的东跨院,是个单独的小院子,正房、东西厢房聚全。
作为长房的继承人,这就是属于他的屋子。
而他这些年,傻傻的挤在荣府一个小院儿里,如今回想,活像是个傻子。
他呆坐在西边屋子里,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就活成了这幅样子。
如果不是林湛那当头一棒,他至今还稀里糊涂的被王夫人蒙骗,还担心她在云南过得不好,想给她送东西。
幸好他还没付诸行动,否则传到张家,哪怕他已经知道真相,又哪里来的脸登门?
不知道在屋里坐了多久,贾琏一直沉浸在痛悔之中,越是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就愈发怨恨远在云南的王夫人。
得亏王夫人走得早,若是这会儿在府里,贾琏只怕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这可是杀母之仇!
贾赦或许会骗他,但张家的态度却做不得假。
如果只是因为他多年疏忽了外家,张家至于这样对他?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娶了仇人的侄女。
“二爷,平儿姑娘来了。”贾琏的贴身小厮昭儿从屋外进来,有些小心的道。
贾琏回过神来,眉头皱起,“平儿?她来做什么?”
“嗯,平儿姑娘没有告诉小人。”昭儿道。
贾琏对平儿还是有些喜欢的,毕竟有什么事,平儿也会帮他遮掩。
他想了想,到底硬不下心来,“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昭儿请了平儿进来。
“你来做什么?”贾琏虽然心软让平儿进来了,却没给笑脸,态度平淡。
平儿见了,心中惴惴。
“是二奶奶让奴婢来请二爷回去……”一句话没说完,甚至半句话没落音,就被贾琏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到底要干什么?我现在不想看见她,你让她安生点。”
平儿心中一惊,好好的,二爷怎么突然厌恶二奶奶至此?
怪不得王熙凤让她一定要把贾琏请回去,看来确实是有重要的话说。
“二爷,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二奶奶待你是一片真心,奴婢打小伺候二奶奶,是最了解她不过的,她是好强了些,也……容不得人,这也都是因为二奶奶心里有您啊。”平儿有心劝和,但贾琏神情不见动容,平儿便收了其他劝说的话,低头道,“二奶奶说,有重要的事跟二爷说,请二爷务必回去一趟。”
重要的事?
贾琏皱起眉,说实在的,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跟王熙凤多说。
可他又不确定王熙凤是不是真有重要的事说,或者……跟王夫人有关?
思来想去,贾琏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反正不一定要在那边过夜。
贾琏前脚刚离开东院,后脚消息就传到了贾赦这里。
一听王熙凤派了个婢女过来,就请走了贾琏,贾赦嗤笑一声,摇摇头,“真是没长进。”
之后就不管了。
贾琏自然不知道他老子的评价,跟平儿回了荣府,王熙凤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
见贾琏回来,王熙凤心里松了口气,贾琏既然肯回来,那就是有回旋的余地。
“二爷,坐下说吧。”王熙凤再不见回来路上的嚣张气焰,甚至有意的伏低做小。
贾琏自然也感觉到王熙凤的态度转变,但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有什么话就说吧。”贾琏在王熙凤对面坐下,离得老远。
往日里贾琏都是同王熙凤贴身而坐,哪里像这样,恨不得两人之间隔上一条银河再说话。
王熙凤心里酸涩难言,深吸一口气,道,“二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我王熙凤可以指天发誓,从未算计过你。”
闻言,贾琏没有吱声。
赌咒发誓如果有用,他娘当年也不会死。
“如果你叫我回来就是说这些,那就省省吧。”贾琏面无表情的道。
见状,王熙凤咬了咬唇,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听赵嬷嬷说,二爷前些时候一直在打听先大太太的事。”
贾琏瞬间警惕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我夫妻一体,二爷要这样防备我吗?”王熙凤难过的问道。
她是强势,也管得贾琏很严,但若非真心喜欢贾琏,她何苦劳心劳力表现自己?
还不是因为贾琏文不成武不就,空有一张脸,什么本事都没有?
明明贾琏才是荣府继承人,可她嫁进来这一二年,冷眼瞧着,二房的宝玉倒像是荣府正儿八经的继承人,贾琏倒不知是哪个排面上的人物了。
从前王熙凤也觉得不对,下意识的为她和贾琏谋求好处,如果她能夺回荣府内院大权,好歹他们夫妻在荣府还有一块儿立足之地。
偏偏贾琏从不理解她的苦心,只当她爱争权夺利。
她不争,贾琏也没本事,那他们夫妻在荣府的处境该有多尴尬?
贾琏心情复杂的看着王熙凤。
这个女人是他自己选的,要死要活娶回来的姑娘。
“别说这些了。”贾琏心里也难受。
如果排除王夫人这层关系,他其实还是喜欢王熙凤的。
偏偏她是王夫人的侄女,这一点叫贾琏难以接受。
贾琏心里清楚,如果要挽回外祖张家对他的感情,唯有与二房撕破脸,再休了王熙凤这个与二房太太有血缘关系的侄女。
问题是,他用什么理由休妻呢?
怀疑二婶害死了他娘,所以要休妻?
他如果有切实的证据那还好说,偏偏过去这么多年,张家都没有证据,他上哪里找证据?
最重要的是,王熙凤已经给他生了个女儿,刚满了周岁没几个月。
不管是对王熙凤的感情,还是这个女儿,他都不能休妻。
可不休妻,又如何修复与外家的关系?
贾琏陷入了两难之境。
“你怀疑我跟二太太有勾结?”王熙凤眼眶通红,哽咽着质问。
贾琏没吭声,显然他是这么想的。
“我同她勾结什么?害你吗?我害过你吗?”王熙凤不停追问。
贾琏哑然。
要说王熙凤害他,那也真没有。
除了女人这方面,他对王熙凤是处处都满意。
“我也不是个蠢的,你这些时日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从赵嬷嬷那里知道你打听先大太太的消息时,再结合刚才回来路上你脱口的质问,言语里对二太太的不满,这不难联想到跟二太太有关,我猜……是不是先大太太的死,跟她有关系?”
王熙凤为了挽留贾琏,也是豁出去了,别说捅破窗户纸,她把整个窗户都给拆了。
“……”贾琏怔怔的看着王熙凤,半响无言。
他素知王熙凤聪慧机敏,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弄清楚了原委。
“你既然都猜到了,还叫我来做什么?”贾琏故作冷漠的道。
王熙凤眼泪掉下来了,“我且问你,二太太为什么撮合我们的婚事?”
贾琏皱起眉,“你自己不知道?”
“你还真当二太太跟我有勾结呢?我若真跟她是一伙的,她做什么处处防备我?”王熙凤气得不行,只恨贾琏是个榆木脑袋。
贾琏难得看到王熙凤哭得这样伤心,不,应该说,他就没见王熙凤这样伤心过。
是不是真伤心,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二太太……”防备你?
话刚开口,贾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打进了这个屋,王熙凤一直称呼他二婶二太太,而不再是亲密的姑妈。
这样明显的亲疏之分,他也不是个傻子。
贾琏诧异的看着王熙凤,“你……”
“二太太当初撮合你我,好话说了一箩筐,我都信得真真的,嫁进荣府后,我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明明你才是荣府长房嫡孙,偏偏荣府上上下下都把贾宝玉这个二房嫡次子捧得天上有地下无,你这个继承人倒像是荣府的管事,我叮嘱你读书上进,你不爱听,那我只能管好手里的差事,让这府里的下人不敢小瞧我们。”
“原先我总觉得这些管事媳妇们难管,可今年出了事,二太太随二老爷去了任上,府里的对牌交到了我手里,我才察觉这有对牌和没有对牌的区别。”
王熙凤家里虽然也富贵,但却及不上荣府,对牌也一直在她二婶手里,她常年随父亲在外,因此虽见过些世面,但对牌的这些作用她还真不如王夫人清楚。
“我这才发现二太太一直在防备我掌权,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防备我,直到你……”王熙凤眼眶通红,“二太太防备我,你也防备我,你们都拿我当外人,就我里外不是人,你若当真厌弃了我,那就给我一纸休书,让我归家去吧。”说着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边上的平儿也是听王熙凤说了这么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心惊肉跳。
二太太居然害死了先大太太?
这这这……大宅门里的阴私,太可怕了。
往日瞧着二太太何等慈善的人?在外头也颇有慈善的名儿,怎么这样心狠手辣?
平儿并不觉得贾琏和王熙凤会冤枉了王夫人。
这二人往日如何亲近王夫人,她是亲眼目睹的,若非确认了是真的,态度岂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二奶奶……”平儿不知如何劝解王熙凤,又看向贾琏,“二爷,二奶奶待你是一片真心。哪怕看在大姐儿的份上,你也不能休妻啊。”
贾琏头疼的揉着额角,“你们安静些,我什么时候说要休妻了?”
他虽然有过这样的念头,但也只是因为王夫人迁怒了王熙凤。
而今听王熙凤一通辩白,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和王熙凤都是被王夫人摆布的棋子。
如果贾珠没有病死,王夫人根本就不会撮合他和王熙凤,只会让李纨顺势接管庶务,看她之前就有意培养李纨管家,就知道她当时的打算了。
只是计划哪里赶得上变化?
贾珠病死了,李纨就成了寡妇,管家就不合适了。
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
王夫人撮合王熙凤和贾琏,目的为何,贾琏暂时还没想明白,但绝对不是明面上扯的什么亲上做亲的借口,多半有她不为人知的私心。
思及此,贾琏也对王熙凤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好了好了,别哭了,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你了。”贾琏道。
王熙凤听贾琏软了语气,哭声渐止,“你不休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休你了?”贾琏有些心虚的道。
王熙凤如何看不出他心虚?轻哼了一声,也没有追根究底,“二爷,我知道你怀疑先大太太的死同二太太有关,我觉得不妨在赖嬷嬷这里下手调查,这些积世的老仆在府里待的时间长,自有生存之道,说不准就留了什么证据在手里保命。”
贾琏闻言,眼睛一亮,“凤儿果然聪明。”
“看你还拿我当外人。”王熙凤是打定主意要同王夫人翻脸,毕竟一个是她的枕边人,一个是利用她的恶毒姑妈,选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既然你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王熙凤本就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人。
贾琏讪讪的道,“这不是误会吗。”
如果王熙凤是王夫人那边的,就不会跟他摊牌,更不会帮他出谋划策的调查王夫人的罪证。
甚至还会反过来,将他的变化和异常告诉王夫人。
王夫人当初能狠毒的害死他娘,如今知道他在调查生母的死因,安知她为了保全自己,不会杀他灭口?
单凭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王熙凤没有说谎,她是真的被王夫人蒙在鼓里,因此她也怨王夫人利用她。
——
林家。
将贾琏夫妻撵走之后,虽然有魏嘉宜缓和气氛,但张家三位夫人和贾敏的情绪也是肉眼可见的低了下去。
因此散席之后,张家三位夫人很快就告辞回去了。
随后承恩公府和魏府的人也相继离开。
温亲王妃最后一个走,离开前她拉着魏嘉宜走到一边,劝道,“我晓得你看不上贾家,但好歹那是你嫂嫂的娘家,表面上你也要做到外人无可挑剔。”
像今天这样,在张家三位夫人面前毫不掩饰对贾家两个小辈的喜恶,就有些过了。
毕竟是做长辈的,且魏嘉宜同贾家这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掺和进去。
魏嘉宜眉头微蹙,她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何这样厌恶贾家,只得默默点头。
送走了温亲王妃,魏嘉宜同贾敏说了一声,直接回了东院。
没多久,林如海和林湛就回府了。
见府里这样安静,兄弟俩对视一眼,各自回屋。
“小宜?”
林湛进来时,就见魏嘉宜坐在桌边发呆,似乎有些心情不好。
闻声,魏嘉宜回过神,“你回来了啊?”
见她情绪不佳,林湛在她身边坐下,“不高兴?”
“今儿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魏嘉宜哼道。
林湛挑眉,“不速之客?”
“贾家那边的。”魏嘉宜道。
林湛微怔,“他们家还敢上门?那老太太派人来的?”
据他所知,那老太太不是个会低头的人啊。
“不是她,是贾琏和他媳妇。”
林湛挑眉,“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他干什么来了,今天张家三位嫂夫人也来了,许是看她们脸色不好看,嫂嫂也没让贾琏夫妻进门,直接就让他们走了。”魏嘉宜没注意到林湛的神情变化,回道。
林湛沉默了片刻,“张家三位嫂嫂不想看见贾琏?”
“瞧着是挺不高兴的。”魏嘉宜想了想,道。
林湛彻底沉默了。
这下魏嘉宜也发现了林湛情绪不对劲,她立马想起了林湛和张夫人的渊源。
贾琏可是张夫人唯一的血脉。
那么……林湛对贾琏会不会也有移情呢?
“你,还好吗?”魏嘉宜有些小心的道。
林湛微微一笑,“没事,”顿了顿,又问,“我瞧着你好像挺开心嫂嫂没让贾琏他们进来?”
这话让人怎么接?
魏嘉宜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
“小宜有话不妨直说?”林湛笑着鼓励道。
魏嘉宜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刚刚一直在想这件事。”
她是因为原著的剧情迁怒了贾琏和王熙凤,所以打从心底的不喜欢他们。
可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
甚至因为她和林湛的存在,黛玉再也不会沦落到原著那样的下场,那么原著里那些贾琏犯过的错误,在这里将来也不会再发生。
那么她还有必要为了不可能再发生的事情,去迁怒贾琏和王熙凤吗?
毕竟现在的他们都还年轻,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害黛玉的事情。
“哦?你刚刚就在想这件事?”这下林湛是真好奇了,“愿意跟我说吗?”
魏嘉宜抿抿唇,道,“你还记得我以前跟魏小姐说过的红楼梦吧?”
“记得,”林湛喝了口茶,悠悠道,“应该是小说、传记之类的读物吧?”
魏嘉宜并不意外会被林湛猜到这些,她点点头,“就是一本以黛玉为女主的名著小说……”
她简略的将原著前八十回的剧情说了一遍,“原著贾家真没几个好东西,玉儿被他们家害得可惨了,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就作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这样的诗,实在叫人痛惜。”
林湛知道黛玉聪明,但却没想到,黛玉诗才这样高,她的诗很有灵气,但字里行间对生活的领悟也着实应了魏嘉宜那句话——叫人痛惜。
“所以你是因为贾家贪了林家的财产,却害死了黛玉,所以痛恨贾家所有人?”林湛了然道。
魏嘉宜看着林湛,“你是林家人,难道不生气吗?”
“原著有我吗?”林湛听得分明,魏嘉宜提到林家时,明确说到林家支庶不盛,子孙虽有几门却与林如海都是堂族,这说明林如海没有亲兄弟。
也就是说,原著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魏嘉宜被噎住,顿了顿道,“原著是以荣府为主线描写的,其他家族都只是寥寥几笔概括,留白非常的多,也许原著有你呢?”
林湛含笑道,“嗯,也许原著的我被拉去当反派,死在外头了。”
“……”魏嘉宜无话可说。
林湛轻笑一声,“好了,不闹了,”他喝了口茶,沉吟道,“且不说那些留白之处,就按照原著的描述来看,原著没有我的存在,也没有你的存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描写贾宝玉的逍遥生活,勾搭这个姑娘、勾搭那个姑娘,可是如此?”
魏嘉宜噎了噎,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们就大胆的推测,也许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只是《红楼梦》原著的平行时空,如今有了我们的存在,玉儿绝对不会落得原著那样的下场,既如此,除了那些该死的恶徒,我们不妨对那些尚未做错事的人,多一些宽容之心?”林湛道。
魏嘉宜沉默半响,问他,“你这么说,有没有因为张夫人移情之故?”
“有。”林湛很坦诚,他确实因为张夫人对贾琏有几分移情。
他这么坦诚,魏嘉宜反倒说不出质问的话来了。
在林湛心里,张夫人就如同他半个母亲,他将对生母的感情,移情到了张氏身上,又因张氏的早死,将这些感情转移一部分到了贾琏的身上。
他不会因此去帮扶贾琏,但也不会因为原著发生的事情,就迁怒现在什么错事都没有做的贾琏身上,这是不公平,也不道德的。
魏嘉宜提到的贾琏贪墨的三两百万巨款,他推测贾琏自己也没留下来,多半被王夫人诓去给贾元春修大观园了。
结果大观园修好了,他和王熙凤都没占到半点便宜,反倒是贾宝玉和一群姑娘,甚至是外姓的表姑娘住了进去。
这个大观园,黛玉住进去合情合理,因为这大观园多半是拿她的嫁妆盖的,薛宝钗住进去也算合理,因为她们家多半也出了钱,而其他的姑娘,比如史湘云等人,凭得什么住进去?
最离谱的是贾宝玉。
就算大观园里的住处都是单独的院落,但荣府这么多的公子哥儿,除了贾宝玉,不还有长房的贾琮,二房的贾环、贾兰?凭什么就只让你贾宝玉住进去?
若说贾琮和贾环都是庶子,不配住,那贾迎春和贾探春难道不是庶出?庶出的姑娘能住,庶出的公子反倒不能住了?
甚至就连外头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都能住进奢华的大观园,自家公子反倒住不得了?
王熙凤和贾琏也就算了,他们都是已经成了婚的人,住进去不合适也说得过去。
那么王熙凤和贾琏的女儿巧姐呢?
论贾家诸位姑娘的身份,她才是最尊贵的吧?真正的长房嫡长孙女。
即便三春大了一辈,可论身份,仍是巧姐更尊贵。
迎春和探春两个庶女都住了进去,偏偏就漏掉了巧姐?
横竖就是把贾赦这一支排除在外,有什么好东西那都是贾宝玉的,同长房无关。
真是个大冤种啊。
罪名贾琏担了,好处他没落到手。
魏嘉宜思来想去,心里还是有一股气发不出去,“我不甘心。”
总觉得放过他们就是委屈了她家玉儿。
林湛明白她的心思,笑了笑,道,“贾琏和王熙凤在原著做了什么真正对黛玉有实质性伤害的事吗?”
魏嘉宜皱起眉,“你什么意思?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就不算伤害了吗?”
见她语气带了恼火,林湛忙解释道,“你先别动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魏嘉宜深吸一口气,道。
林湛给她倒了杯茶,道,“我觉得真正害了玉儿的人,还是王夫人、贾宝玉母子,甚至还有贾家那老太太和贾元春,你心里有气我理解,但我觉得要给玉儿出气,还是要抓重点,底下那些小鱼小虾没必要拿大炮去轰炸,你若是实在看不过眼,那就直接点,以牙还牙,他们对玉儿做了什么,你就原复原的还回去,一报还一报,岂不爽快?”
听完林湛一通长篇大论,魏嘉宜也琢磨起来。
——好像,说得有道理啊。
“王熙凤这里倒还好说,贾琏那里,哪有几百万两给我抢?”魏嘉宜皱起眉道。
林湛含笑建议道,“那就让他们帮你赚钱,你都拿去给玉儿花,这不也算一报还一报?”
原著抢了黛玉的家产,那就给黛玉做一辈子的打工仔。
合情合理。
“这个好!”魏嘉宜心里畅快了,她拍了拍林湛的肩膀,夸赞道,“还是你脑子灵光。”
变废为宝。
贾琏别的本事没有,让他做生意赚钱应该是有一手的。
这一点上,王熙凤能完美充当贾琏的贤内助。
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见魏嘉宜想通了,林湛笑了笑,继续喝茶。
他没把原著贾琏贪的那些钱可能被王夫人诓了去的猜测,告诉魏嘉宜。
因为这不重要。
不管这些钱有没有落到贾琏的口袋里,林家的财产是经由他的手,带回贾家却是不争的事实。
横竖不是冤枉了他。
他确实因张夫人对贾琏有几分移情,但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助贾琏。
林湛可不当大冤种。
在他心里,也有个亲疏远近。
贾琏还远远排不上号。
他顶多因为张夫人顺手帮他一把,但他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林湛也不会浪费精力多管闲事。
“金陵那边有消息了。”林湛道。
魏嘉宜一愣,“什么消息?”
“薛家打死人命的案子,有结果了。”
魏嘉宜反应了过来,忙追问道,“如何?”
“按照律令判了斩立决,金陵本就是都府,不必再上交都府审查,皇上已经勾了名册,不出几日消息就会传到金陵,执行判决。”林湛道。
他是皇帝近臣,自然最先知道这个消息。
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走关系,想给薛蟠脱罪,但事情已经闹大了,金陵知府也有靠山,不惧王家权势,自然是按例处斩。
“这可是个好消息。”魏嘉宜笑起来,顿了顿又道,“被那薛蟠强买了去的丫头,金陵知府是如何安置的?”
林湛深深看了魏嘉宜一眼,道,“也是巧了,金陵府衙有个门子,竟认得那姑娘,姓甄。算来跟咱们家还是同乡,姑苏阊门人士,只不过听说她家已经没人了,严知府见她可怜,正好年岁跟严知府的嫡长女相当,就留在家里给他女儿做伴读。”
“这严知府倒是个心善之人。”魏嘉宜感叹道。
甄家夫人如今是否在世,魏嘉宜还真拿不准,但既然严知府说她家没了亲人,那多半是没了。
毕竟是官府的人,若要查还能查不到甄英莲的父母在哪儿?
而今甄英莲既然留在了严家,给严家姑娘做伴读,那就是能一起读书。
原著这姑娘就是个爱读书的,只可惜落到薛家手里,被糟蹋了。
“也是因祸得福吧。”魏嘉宜感慨完,就将这事儿放下了。
说到底,她同情甄英莲,但也不至于爱心泛滥到什么都要管。
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的玉儿。
又闲聊了一阵,正院那边传饭了,两人一道去正院。
用过饭,便去园子里消食,掌灯时分回了东院歇息。
贾敏的生日过后,魏嘉宜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照常带着黛玉去温亲王府蹭吃蹭喝。
随着魏嘉宜高频率的带着黛玉去温亲王府玩儿,黛玉和长平郡主也是彻底熟悉起来,姐姐来妹妹去的,好不亲密。
看她们玩儿的好,魏嘉宜也开心。
转眼就进了冬,随着年节将至,温亲王府也忙碌起来,魏嘉宜也就减少了带黛玉去王府的频率。
林府里种了许多梅花,黛玉在家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去折梅,回回折了花,就往贾敏和魏嘉宜这里送。
两个月的时间,魏嘉宜和林湛也愈发熟稔,只还是各睡各的。
林如海夫妻对他们的情况不了解,这么小半年下来,也都习惯了,见他们感情也还好,便也没多管闲事,省的好心帮了倒忙。
今年的除夕过得比去年要热闹多了,虽然府里没添丁,但林如海一家三口的身体比之去年好了太多太多,一个个气色红润,哪里看得出去年那病弱之态?
而林湛和魏嘉宜这里,去年林湛刚刚回来,魏嘉宜对林湛诸多防备,新年过得也不是滋味。
但一年过去,二人也是日渐熟悉,自然没有去年那种生硬的感觉。
魏嘉宜已经二十四,除夕一过,就要正式进入二十五岁,可她性子还跟个孩子似得,跟黛玉一起放烟火,乐呵呵的,哪里像个已婚之人?
林如海和贾敏都上了年岁,看她们玩闹,都觉得年轻了几岁。
看魏嘉宜和黛玉玩儿得认真,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了一眼,林如海率先开口。
“阿湛,你和小宜,还没和好?”
林湛挑眉,“我们没吵过架。”
“你懂我们的意思。”贾敏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男子汉大丈夫,你要主动一点。”
林湛:“……”
如果魏嘉宜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他主动确实高效,因为古代的姑娘,大多随波逐流,只要丈夫对她好,不纳妾,就已经很满足。
可魏嘉宜不是,她对婚姻有更高的要求。
不但要情意相投,更要各方面的高度契合。
随着一年时间的相处,各方面他们都还算契合,他也能感觉到魏嘉宜对他在慢慢卸下防备。
这个速度虽然缓慢,但林湛并不着急。
因为他的伤也还没痊愈,再过个半年他的伤也该痊愈了,那个时候他和魏嘉宜的感情,也能水到渠成。
就是因为一切发展都很顺利,所以他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举动。
魏嘉宜就像个容易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逃走。
他喜欢这个心地善良,温柔却也有棱角的姑娘,愿意在她身上花时间精力,得到她的认可。
但显然,他兄嫂并不理解他们的情感状态,并为此着急。
这已经不是林如海夫妇第一次私底下劝说他主动一些了。
见林湛神色没有变化,林如海夫妇对视一眼,直到这次的劝说也是无用功。
“大哥,大嫂,你们不要去同小宜说这些,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们可以自己解决。”林湛有些担心他们说不通他,就去魏嘉宜那里劝说。
贾敏白了他一眼,“你兄嫂是这样没谱儿的人吗?”
现在明摆着是林湛不主动,他们又不是昏了头,去劝魏嘉宜主动。
这种事让姑娘家主动,把人当什么了?
更别说魏嘉宜还偷偷救了他们一家子,有救命的恩情。
便是没有,他们也不能做这种缺德的事啊。
林湛讪讪,“我这不是怕你们病急乱投医吗?”
“你啊,”林如海叹气摇头,“我瞧着你也不是心里没有弟妹,怎么就一点都不主动呢?”
林湛心累,只得把他的伤拿出来当挡箭牌,“兄长,我的伤还没痊愈呢。”
林如海一听就哑了声,他眉头微蹙,“还没痊愈?”
他可是知道魏嘉宜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那药的出处虽不清楚,但药效却摆在那里,林湛每日吃的药都是魏嘉宜提供的。
当日扬州那位周大夫说林湛的伤要痊愈,得用好药调养两三年。
林如海可是按照魏嘉宜的药效推断这个痊愈的时间可以砍半,算来林湛归来也有一年整了,就算伤没有痊愈,也应该不影响夫妻生活才是。
他打量了林湛一眼,不由得思绪乱飞。
该不会……阿湛那处伤着了吧?
林如海回想这一年来,林湛的诸多搪塞之语,不由得加深了这个猜测。
想到这里,林如海坐不住了。
他起身拽着林湛走到角落,“你那处是不是伤着了?”
林湛:???!!!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第46章 张氏*三更合一
林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黑了脸,甩开林如海的手,没好气的道,“哥,你是我亲哥,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看林湛这反应,林如海就明白是他想岔了。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尴尬。
他刚刚的猜测确实离谱了些。
“那你怎么……没有半点动静啊。”林如海有些忧愁的道,“你也知道大哥家的璋哥儿已经夭折了,林家嫡枝得靠你延续下去,眼看着你和弟妹年岁渐长,这外头的风言风语也不好听啊。”
是的,随着林湛高中状元,成为皇帝近臣的风头过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暗地里一些谣言。
要么是说林湛和魏嘉宜感情不合,要么就是说他们俩身体有问题,不能生。
这跟当初他和敏儿何其相似啊?
林如海不愿让弟弟和弟妹步了他和敏儿的后尘,可不得时时劝诫?
“……”林湛理解兄长的担忧,但他给不了回应,这事儿急不来啊。
总不能他为了延续林家香火,就去强迫魏嘉宜跟他发生关系,生儿育女吧?
以魏嘉宜的性子,他真这么做,立马就会翻脸和离。
到时候媳妇儿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延续香火?
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他更向往的是纯粹的感情。
魏嘉宜是这个世上唯一能与他互相理解的人,他们的思想高度契合。
除了魏嘉宜,林湛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合他心意的姑娘了。
因此,林湛不愿意逼迫她,更想让她自愿对他敞开心扉。
揉了揉额角,林湛叹道,“兄长,你相信我好吗?这件事真的不能急。”
林如海沉默半响,与林湛对视。
兄弟二人互不退让,过了许久,林如海到底是妥协了。
“你心里有数?”
“有!”
听到弟弟坚定的回答,林如海吸了口气,问道,“你给我个准确的时间。”
林湛无奈叹了口气,沉思片刻,“等过完明年七夕。”
七夕?
林如海挑眉,隐约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有心了。”
“……”林湛哭笑不得,“哥,你可是快半百的人了,能不能正经点?”
林如海开怀大笑,“我等你好消息。”说着,林如海眉开眼笑的回来了。
贾敏刚开始看他焦急的拖着林湛跑到角落,还当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见林如海眉开眼笑的回来,愈发纳闷了。
“这么高兴?”贾敏疑惑的盯着林如海。
林如海笑了笑,凑到贾敏耳边低语。
没一会儿,贾敏也眉开眼笑,“当真?”
“这是阿湛亲口跟我说的。”林如海道。
贾敏也笑,“那就做不得假了,我还担心阿湛不开窍呢。”
“这倒是不至于,看几本避火图,也就无师自通了。”林如海轻笑道。
贾敏红着脸捶了他一下,“一把年纪了,没个正经。”
林如海心情好,贾敏捶得也不重,他也就傻乐。
夫妻俩聊着,林湛站在不远处,也没过去,想了想,干脆陪魏嘉宜和黛玉放烟火。
放完烟花,大家一起回屋守岁。
子夜一过,满京城都开始放鞭炮,全城都响起了鞭炮声,很是热闹。
“下雪了。”
魏嘉宜兴奋的声音传来,林湛循声看向门外。
廊下挂着灯笼,在红灯笼的光芒照射中,一片片雪花从空中飘落飞舞。
魏嘉宜穿戴者狐皮大氅,裹得严严实实,踏进了庭院里,伸手接雪花,小黛玉也跟着一起,一大一小站在庭院里,穿得也差不多,倒像是一对母女。
毕竟按照魏嘉宜的年龄,在这个时代,也确实能生出黛玉这么大的姑娘。
林如海和贾敏依偎在一起,望着天空落下的雪花,陷入了回忆。
他们成婚多年,从未在除夕守岁这一夜等过下雪。
早些年是因为家里的长辈们身体都不好,经常在子时还没到的时候,就歇息了。
后来是因为他们夫妻身体也不好,再后来是孩子身体不好。
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轻松快乐的守过岁。
“真好啊……”贾敏眼眶微热。
看着雪落了薄薄的一层,外头也开始起风,贾敏回过神,看着还在庭院里摸雪的两人,她无奈的笑了笑,喊道,“小宜,玉儿,外头起了风,别在外头玩儿了,早些回去歇息。”
听到贾敏喊人,魏嘉宜忙应了一声,帮黛玉拍掉身上的雪,牵着她进了屋。
各自道了晚安,魏嘉宜和林湛一起送黛玉回长乐院,然后才结伴回东院。
“今天玩儿得还开心?”林湛笑着问道。
魏嘉宜眉眼弯弯,“开心。”
她好像——又有家了。
跟魏家给她带来的温暖不同,她好像真的开始融入林家,真正成为林家的一份子。
不再是一个外来人。
“开心就好。”林湛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东院,林湛将魏嘉宜送到了东院正屋,就打算回书房。
魏嘉宜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道,“今儿是除夕,你还睡书房?”
这一年到头,林湛一直歇在书房里头。
即便林府的奴仆不像荣府那样管理松散,可也不至于这么长的时间,消息都泄露不出去。
一直没传出去,只能说明,林湛封了口,不许人外传。
他的本事,魏嘉宜虽未亲眼见过,但他说弄走荣府贾政一家,那家就狼狈的离开京城,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就可窥见一二林湛的凌厉手段。
在她面前,林湛一直都是温和的,从未红过脸,哪怕她闹脾气,他也是一再包容。
魏嘉宜自己清楚,她不是那种完美的人,大缺点没有,小缺点却一堆,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再硬的心肠,面对林湛这种人,也实在硬不起来。
林湛脚步一顿,回过头,略微有些诧异。
他沉吟片刻,温和的道,“我知道你没有准备好接受我,不用勉强自己,”顿了顿,“外头的人说什么,你不用往心里去,日子是为自己过的,不是为别人过的。”
魏嘉宜怔了怔,虽然一早猜到了林湛的心思,但真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叫人动容。
她缓了缓情绪,道,“我从不在意外头的人怎么说我……”
剩下的话到了嘴边,仿佛有些烫嘴,再说不出口。
这么长的时间了,她对林湛也算有几分了解。
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林湛的身世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年幼时父母亡故,在父爱母爱上的缺失让他们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
完完整整的,独属于自己的家。
因为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相对的,对于另一半的选择,就会提高标准。
林湛不管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作为一个朋友,都是超标的选择。
魏嘉宜又不是真的独身主义者,她只是在现代找不到契合的伴侣才选择单身。
人一旦遇到合适的人,就会不自觉的将对方套进自己的标准里,不断的放低自己的心防。
魏嘉宜对林湛,便是如此。
虽然还未彻底卸下心防,但她已经开始接受林湛成为自己的另一半。
今天的挽留,只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林湛的反应,让她有些感动,同样又有些下不来台。
林湛是聪明的,她扭捏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眨了眨眼,在她羞恼之前,他转身走了回来。
“很晚了,早点歇息,别明天起不来。”
他没有再提睡哪儿的事,自动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魏嘉宜抿抿唇,没接话,转身进了里屋。
林湛无声轻笑,慢慢跟在她后面进了内室。
他们都不喜欢有人跟的太紧,因此随身伺候的人,都隔着远远的距离。
就是那种稍微用大一点声音就能召唤,但他们说话下人却听不到的距离。
因此,外头伺候的人,看林湛进了里屋,一个个面面相觑,很是意外。
这一年来,二太太倒是时常留二老爷在堂屋说话,但却从未让其留宿,今儿这是……
意外归意外,她们还是很有眼色的,忙进去伺候他们梳洗,完了退出去。
洗漱完,屋里只剩下了魏嘉宜和林湛。
林湛看床榻上有两床被子,顿时笑了,他说呢……今天居然会留他过夜。
感情是从分房睡,变成了同床分被子睡?
也行吧,好歹进了屋,不能强求太多。
再说,他也不是那种急色的人。
魏嘉宜睡在里侧,见林湛对两床被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主动的睡了另一床被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同时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为什么敢留林湛过夜?
就是因为这么长的时间相处,她觉得林湛不是那种会强迫跟她睡觉的人。
今天挽留林湛,也算是个试探,如果他有什么过界的举动。
就当她看错了人。
她随身空间里可藏着利器呢,总能保护好自己的。
大抵是确定了林湛的人品,魏嘉宜睡得很安心,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倒是林湛,闻着被子上淡淡的香味儿,有些糟心。
失算了。
他到底是个正常的男人,心爱的人睡在边上,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躁动?
屋里的灯早已经熄灭,林湛睁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晨起,面上不免带了几分倦色。
魏嘉宜并没有遮掩自己和林湛分被子睡的事实,丫鬟们进来伺候他们梳洗,自然也发现了这点。
不过她们都没有置喙的资格,心里想什么,魏嘉宜也不在意。
洗漱完,她和林湛一起去正院给林如海夫妻拜早年。
虽然他们和林如海夫妻是同辈,但谁叫年龄差得很大,林湛又是林如海夫妻养大的,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林湛同林如海夫妻的关系,倒真像是他们养大的儿子。
话是这么说,林湛仍然是林如海实打实的胞弟。
互相拜了年,没一会儿小黛玉就来了。
家里头,只有黛玉一个小辈,四位长辈都给她准备了压岁钱,一个上午,腰包就鼓了一圈。
黛玉在魏嘉宜的耳目濡染下,早就不见任何忧愁,反倒有些调皮,古灵精怪的。
有时候魏嘉宜都要被她骗过去,脑袋瓜子可不是一般的好使。
给完了压岁钱,一家人坐在一块儿说话。
今儿是大初一,是不出门拜年的。
“明儿兄嫂有何安排?”魏嘉宜问道。
正月初二,一般是出嫁之女回娘家的日子,只要父母在世,都是要归宁的。
可去年八月团圆佳节,贾敏和林如海登门,已是同荣府彻底翻脸割席,切切实实的断了往来,就连除夕节礼,贾敏都没往贾家送。
值得一提的贾琏小夫妻俩,这俩自从去年贾敏生日被拦在外头之后,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出了月,进了冬月,便又开始往林府来。
而且是日日都来。
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贾敏见贾琏夫妻这样坚持,也是有些动摇。
魏嘉宜因着林湛的建议,早就想好了如何对付他们俩,但她也不想轻易就让他们进林家门。
半个月的时间,魏嘉宜看到了他们的坚定,暂且认可了他们还有些优点,便主动劝了贾敏让他们进来,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这一请进来,倒是吓了魏嘉宜和贾敏一跳。
贾琏这夫妻俩,不声不响的,回去之后竟查到了一点当年张氏被害的线索。
但他们夫妻能力有限,只能寻求别的帮助。
王熙凤这里既然倒向了贾琏,自然不可能求助她二叔王子腾,贾琏这里又还没得到张家的认可。
思来想去,夫妻二人便想到了贾敏。
贾敏这么多年来对贾琏的照拂,那可不是假的。
夫妻二人商议许久,下定了主意,哪怕日日被贾敏拒见,他们也不泄气。
倒是荣府老太太,对他们这样腆着脸上林家求见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贾敏一直疑心张氏的死有问题,从贾琏这里得到了线索,哪里敢耽搁,二话不说就联系了张家那边的人。
这件事就被张家那边接手了,同时贾琏和王熙凤也算得到了张家的认可。
张家人确实厌恶王夫人,也顺带迁怒王熙凤,但如果王熙凤跟王夫人不是一路的,他们倒也不会因为王熙凤跟王夫人同出王家,就对她心存偏见。
若张家都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根本走不到现在。
从贾琏和王熙凤给的线索,张家花费了月余的时间顺藤摸瓜,追查到了王夫人身边的心腹,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当日王夫人不得不随丈夫外任云南,可她也不甘心将荣府这么多年的打拼拱手相让,就把周瑞家的和周瑞留给了王熙凤。
她对自己PUA的本事很自信,根本就没想过有一日会被贾琏知道真相,更没想过王熙凤作为她的亲侄女,会倒向贾琏,背刺她这个亲姑妈。
于是,除夕前,周瑞一家就被张家以谋害荣府先大太太的名义告官抓走了。
现在人已经进了顺天府大牢,等正月举行了开印大典,府衙就会审理周瑞一家谋害张氏的案子。
同时——王夫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对王熙凤,张家也是一再考察,虽然有不少小毛病,但还能纠正得过来。
从冬月下旬开始,王熙凤就被张家三位太太连番的调#教,如今过去了月余时间,改造得也算有模有样。
王熙凤的变化太大,隐隐的叫贾母在王熙凤的身上,看到了昔日张氏的影子。
不过也是因为王熙凤性格比较张扬,虽然有些影子,但也多是在处理内院事务的手段上神似,为人处事的性格,倒是不像张氏。
至于王熙凤为什么处理内院事务的手段会像张氏。
这不很正常吗?
张氏的三位嫂嫂都是经过张氏的母亲梁氏调#教过的,处理事务的手段那是一脉相承,而张氏的手段也是承自她母亲。
王熙凤被张家三位夫人教导这么一段时间,会像张氏,那也就不奇怪了。
连王熙凤都被张家三位夫人调#教,贾琏又怎么逃得过?
张家三位老爷都有官职在身,平日里也腾不出时间教导贾琏,倒是贾琏的外祖父,也就是当朝的张太傅,因年事已高,早两年就已经致仕,但皇帝保留了他太傅的荣誉头衔,时不时的还有恩赏赐下来,可见张太傅有多得当今的信任。
比之贾琏的三位舅舅,这位外祖父更痛惜贾琏的不学无术,如今终于有机会掰正贾琏,改掉他的坏毛病,张太傅那真是不遗余力的改造贾琏。
只可惜,贾琏早就过了最佳读书的年纪,荒废了太多年,现在想让他捡起学业,那可实在是太难了,让贾琏生个儿子,教他儿子读书反倒还快一些。
确定贾琏于学业上没有任何进步,张太傅一直改变方式,因材施教。
贾琏大小也是个官儿,虽是捐的一个虚职,但有这个官身在,走走关系,也可以下放做个知县。
当然前提是得通过张太傅的考验。
贾琏夫妻的变化太大,让魏嘉宜猝不及防,将她一早的判断打的稀烂。
张家虽然早些年恼恨贾琏亲近王夫人,但他多年来都是被蒙在鼓里,如今醒悟过后,还能追查到母亲被害的真相,甚至查到线索,可见还是有孝心的。
因此,张家看在贾琏是被蒙骗的份上,也就原谅了他这么多年的无知。
贾琏脱离了魏嘉宜的掌控,魏嘉宜事后自然同林湛发过脾气。
林湛也好脾气,仍由她发泄,完了说,“交给我,我来办。”
他把什么都揽了过去,魏嘉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林湛在外头干了什么,贾琏摇身一变,从内务府谋了个皇商的名额,这名额原是金陵薛家的,奈何薛蟠犯事被砍了头,薛家走遍了关系,想将这名额落到嫡枝二房的薛蝌头上,不过因着薛蟠的事,也连累了薛家其他人,哪怕王家一直在走关系,名额也一直没下来。
直到林湛横插一杠,这名额落到了贾琏脑袋上。
张家那边林湛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的,总之贾琏以后的路子,是彻底定下了。
贾琏仿佛知道是谁帮他弄的皇商名额,还特意在年前登门拜谢了林湛。
活脱脱一副被林湛卖了,还倒给林湛数钱的大冤种样。
贾琏这么单蠢,魏嘉宜都不忍心欺负他了。
不过,该给黛玉打工,还是要打工的。
这是你欠玉儿的。
单从家里这里论,贾敏和贾家的关系还没有完全断掉,可贾敏是长辈,贾琏是晚辈,总不可能初二的时候,贾敏去给贾琏拜年吧?这像什么样子?
因此魏嘉宜问起明日的打算,贾敏也有些纠结。
虽说她和母亲翻了脸,去年八月到现在,一直都没登过荣府的门,两家也没有节礼往来,明面上看是断了亲。
但实际上,不管是贾敏还是贾家,都没有任何正式的断亲仪式。
也没有对外宣布断亲。
只是大家都知道贾敏和贾家老太太翻脸了而已。
平日都好说,在没有正式断亲的情况下,大正月都不登门,贾敏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老爷?”贾敏拿不定主意,不禁求助的看向了林如海。
林如海才是他们长房的一家之主。
见贾敏向他求助,林如海沉思,片刻后道,“这样吧,我和敏儿明天就去一趟,就算不去看老太太,大内兄那边也是要去拜个节的,就是玉儿这里……”顿了顿,“就麻烦你们费心带着了。”
按理说,黛玉是要跟林如海他们去荣府拜亲戚的,但荣府不是个好去处,林如海实在不愿意女儿同荣府的人接触。
还不如跟着魏嘉宜去魏家,去温亲王府,去承恩公府,去哪儿都好,总之就是别去贾府。
一听林如海这话,其余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别的,就是防止贾家打黛玉的主意呗。
毕竟贾宝玉是去了边任,可贾府子孙众多,这么多年早就荒废了家业,子孙一代不如一代,若是有人打黛玉的主意,出了什么事,林如海后悔都怕来不及。
实在是当日老太太昏了头的模样太深入人心,林如海不得不防。
这个答案,却是正中魏嘉宜的下怀。
她眉开眼笑的道,“那感情好,明儿我带玉儿去外祖母家。”
她外祖父母都还在世,因此明儿大初二,魏嘉宜的父母得去徐府拜年。
早几年前,魏嘉宜的伯外祖父仙逝,国公府也由魏嘉宜的大堂舅徐元禄继承。原先伯外祖父还在的时候,因与外祖父兄弟俩感情好,魏嘉宜外祖父一家都住在国公府里。
伯外祖父离世后,堂舅也留她外祖父继续住在国公府,但却被魏嘉宜的外祖父以树大分枝为由婉拒了,但魏嘉宜的外祖父也在国公府住的久了,不想离国公府太远,于是走了关系,将承恩公府隔壁的宅邸买了下来,一家子搬了进去。
又在两府相连的墙上开了个门,让两府的人可以彼此随意走动。
闲着无聊,林湛便提议打牌消磨时间,正好他们四个人。
黛玉年纪还小,自然不可能教她打牌,便给了些零嘴,让她坐在边上吃,便吃便看他们打牌。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林如海和贾敏就带着准备好的节礼出了门。
随后魏嘉宜和林湛也带着黛玉出门往魏家而去。
他们得先去魏家跟父母兄长门汇合,然后一起去徐府拜年。
魏嘉宜三人到魏府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温亲王府一家子。
一块儿进了府,小坐了一会儿,便又一道坐车去徐府。
不管是徐家还是魏家,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的地方权贵扎堆,两家离得也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徐府。
隔壁就是承恩公府,那边府里门前也停了一排的马车,马车上挂着卫国公府的牌子。
魏嘉宜的母亲徐云萱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也注意到了承恩公府门前停着的马车,不禁露出了笑容,“看来二姐姐也回来了,一会儿子得去见见。”
魏嘉宜牵着黛玉走到母亲身边,另一边是魏静宜和她女儿长平郡主赵芷葭。
“难得聚在一起,是得见见。”魏静宜笑着道。
黛玉好奇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插话。
魏嘉宜牵着黛玉,跟在徐云萱身后进了徐府内院,便有轿子来接。
各自上了轿,到了二门,便下来了。
又有人迎着进了二门,下人们一个个的往里头通传。
魏嘉宜的外祖父母都已经七十高龄,这会儿内院只有魏嘉宜的外祖母范氏,外祖父则在外院。
像魏嘉宜的父亲、兄长、姐夫、丈夫都在外院。
徐家不算长房那边的,但算魏嘉宜外祖父这一房,那也有不少人。
大舅舅膝下三子一女,都比魏嘉宜年长,魏嘉宜要叫表哥、表姐;小舅舅膝下两子一女,除了上头的长子长女比魏嘉宜年长,下头的幼子比魏嘉宜小两岁,也是魏嘉宜唯一的表弟。
再下头的表侄,大大小小足有十个,有的已经娶妻,有的还在相看,最小的就是表弟家的幼子徐少汀,今年翻过年也才虚数三岁,走路都还摇摇晃晃,得人抱着。
两位舅舅出嫁的女儿今天也带着孩子归宁了,大舅舅家的表姐生的两个儿子,小舅舅家的表姐生的是一男一女,年岁都相差不多。
一家子亲戚,难得聚在一块儿,你一句我一句,满屋子都是说话的声音,热闹得不行。
黛玉虽然来过徐家,但还是头回在徐家看见这么多人,大多数都不认得,难免心怯。
好在还有个非常熟悉的长平郡主带着,年纪虽小,身份却硬。
没一会儿,一群小家伙就混熟了。
在屋子里说了会儿话,外头又有人通报。
“卫国公夫人来了。”
来人是魏嘉宜的堂姨,也就是她母亲的堂姐。
卫国公夫人年岁也不算小了,跟着她一块儿来的还有她两个儿媳,孙儿孙媳孙女。
长房的孙儿年纪都不小了,自然在外院见男主人,倒是二房的小孙子宋钰宣,今年不过十一。
这位卫国公府的小公子少有神童之名,人虽小,却很喜欢做大人模样,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儿。
偏偏亲戚里头,他是最小的。
不过若要算上徐府这边,他就不是最小的了。
因此每年来承恩公府拜年,宋钰宣都爱往二房钻,府里的老爷子老太太也都喜欢他。
时间长了,宋钰宣虽然年过七岁,应该去前院,但回回老太太都惦记,因此后来卫国公夫人干脆领着他进来见过老太太,再让他去外院。
今年也是如此。
内院里头也有男孩儿,但都是七岁以下的孩子,但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比如魏嘉宜大舅舅家三表哥的幼子许少鸿,今年四岁;大舅舅家表姐的幼子贺子诚,今年六岁;小舅舅家表弟长子徐少源今年正好七岁,幼子徐少汀前面提过,今年三岁。
加起来就四个男孩儿,宋钰宣毫无疑问是年纪最大的。
宋钰宣年年都来,同徐家的人混得熟,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叫也的亲。
不过这次,宋钰宣见到个陌生面孔。
“这位妹妹是……”
宋钰宣盯着被长平郡主牵着的黛玉,怎么想也不记得徐家有这么号人。
长平郡主宋钰宣是认得的,温亲王妃也没少去卫国公府参加宴席,因是亲戚,宋钰宣自然认得长平郡主,毕竟名义上,长平郡主还算他表妹呢。
“这是姨妈家的侄女,林姑娘。”长平郡主介绍道。
宋钰宣闻言,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长平郡主说的姨妈是她的亲姨妈魏嘉宜,而不是他的姨妈。
他年纪虽不大,但京中有头有脸的人,他都知道。
魏嘉宜是温亲王妃的亲妹妹,同他们家也是沾亲的亲戚,口头上,连宋钰宣也要称呼一声表姑。
宋钰宣很快就理清楚了亲戚关系,拱手见礼,“见过林表妹。”
行了礼,宋钰宣有些尴尬,这次来因为没有算到多了个人,也就没有黛玉的新年礼物。
犹豫了一下,宋钰宣摘了身上戴着的玉佩,给了黛玉,“不知道妹妹今天在这里,没准备新年礼物,这个就当赔礼吧,下回我再挑好的礼物送你。”
黛玉一时不防,被他把玉佩塞到了手上,接都接了,再还回去就不礼貌了。
犹豫了一下,黛玉只能开口谢过。
“不用客气。”
见她收了礼物,宋钰宣也就过了这阵尴尬劲儿,开始同小伙伴叙旧。
宋钰宣聪明,早早就学完了四书五经,这会儿子在徐家表弟们面前展现自己的学识,引得他们惊叹,同时也很开心。
黛玉也读过一年书,四书五经她也学过的,只是还没学完,那位先生就被魏嘉宜给撵走了,听说是人品有瑕。
这之后,黛玉一直都是跟着贾敏学的,除此之外,还在跟叔父学琴。
学的东西多了,难免就分散了精力,自然不如宋钰宣钻研得深刻。
这会儿听了宋钰宣的见解,黛玉不禁佩服他的才学。
黛玉跟谁说话,魏嘉宜自然也不会时时看着,有长平郡主在,魏嘉宜不担心黛玉受委屈,自然也不会一直盯着。
而且徐家的家风很好,孩子们的教养也好,不会出现贾家那种情况。
等魏嘉宜腾出空找黛玉的时候,宋钰宣已经去了外院,而黛玉跟其他小伙伴相处得也很好。
在徐府用了晚饭,才各自回府。
回到林家,已经是傍晚时分,都快要到宵禁的时候了。
进了府,林湛问起府里的管家,“兄嫂可回来了?”
“今儿刚过完正午就回来了。”管家回道。
林湛眉头微蹙,和魏嘉宜对视了一眼,又问,“刚过正午就回来了?节礼呢?”
“节礼倒是没带回来。”管家道。
回来得那么早,节礼却送到了?
林湛和魏嘉宜都觉得奇怪,也不问管家了,直接去了正院。
这个时候,林如海和贾敏正在屋里说话,见他们回来,也不惊讶,已经有下人提前来通报了。
“回来了?”贾敏笑了笑,对黛玉招手,等女儿过来,她拉着黛玉问,“今天玩儿可开心?”
黛玉就开始细数她今天认识的朋友,最后道,“卫国公府家的表哥不知道我今天会去,没给我准备新年礼物,还把他的玉佩赔给我了。”
魏嘉宜听到这里,一愣,“卫国公府的表哥?”
“就是卫国公府的小公子。”黛玉道。
魏嘉宜了然,“是他啊,那小子确实是个机灵鬼,人小鬼大的,同辈之人,送什么新年礼?”
黛玉疑惑,“同辈之人不送礼吗?”
“嗯……他愿意送,你就收呗,不是什么大事。”见黛玉有些困惑,怕她有想法,魏嘉宜忙道。
听了魏嘉宜的话,黛玉也明白这礼不是必送的,那这个赔礼其实也没必要收。
毕竟人家不是真的失礼。
“那……我要不要回礼?”黛玉纠结的道。
见黛玉还是纠结了,魏嘉宜便道,“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准备一份回礼便是。”
黛玉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边黛玉安静了,林湛便趁着这个空隙问起林如海今天的行程。
“我们刚回来的时候听管家说,兄嫂今儿正午就回来了?”
提起这个,贾敏的神情就有些黯然。
林如海叹道,“荣府老太君不肯见我们,我们就去了东院见大内兄,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礼物自然也给了荣府长房。
整个荣府,同林家还没断关系的,也就荣府长房了。
“这贾老太君是打定主意同咱们家断绝往来了?”魏嘉宜见贾敏情绪不高,便有些迁怒贾母。
这老太太真是个拎不清的,还把那贾宝玉当宝贝呢?
桌子下,林湛用腿碰了碰魏嘉宜,示意她别说了。
魏嘉宜感觉到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贾敏,有些心疼这位心地善良的嫂嫂,可偏偏那位是贾敏的亲娘。
就算因为贾宝玉的事,闹翻了,可贾敏是重情之人,哪里能这么果断的割舍掉这份母女之情?
贾母可以做到绝情,是因为除了贾敏,她还有儿子、孙子。
可贾敏就这么一个母亲。
母亲是这世上唯一不可替代的亲人。
林如海不希望贾敏沉溺在这些负面情绪中,直接转移了话题,问林湛他们今天过得如何。
提起林湛他们今天的经历,那确实比荣府要开心多了。
不管是徐家的人,魏家的人,还是卫国公府宋家的人,那都是有头有脸有教养的,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
除此之外,还有徐家的女儿归宁,好家伙,乌泱泱一堆人,可太热闹了。
明儿魏嘉宜还得去魏家拜年,到时候还有魏家长房的人一起,那又是乌泱泱一堆人。
比起林家三两只的亲戚,魏嘉宜需要走动的亲戚可不要太多了。
“玉儿今年也八岁了,我们夫妻没什么亲戚走动,麻烦你们带着多出去见见世面。”林如海听了林湛一天的经历,郁闷了一天的心情也缓解了许多。
跟着魏嘉宜一起出去,黛玉才能认识更多的朋友,而且都是出身、教养都很好的朋友。
“兄长放心,这都是小事。”魏嘉宜笑着道。
比起贾家那些个塑料姐妹,黛玉跟长平郡主这样的小姐妹来往,才是正理。
今日也累了,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屋歇息。
林湛还是跟魏嘉宜一起睡,跟昨天一样。
除夕之后,林湛就没再睡过书房,东院近身伺候的丫鬟都知道林湛和魏嘉宜进展有限,但林湛和魏嘉宜睡一个屋的消息传到正院,自然叫林如海他们想歪了。
都睡一个屋了,还能没进展?
林如海若是知道林湛和魏嘉宜晚上怎么睡的,怕是要感慨他弟弟真是当代柳下惠,甚至柳下惠复活都要甘拜下风。
毕竟柳下惠跟自家老婆睡一起,总不会不睡自己的老婆。
跟林如海夫妻不同,初二之后他们就呆在家里不出门,魏嘉宜和林湛则带着黛玉奔赴各家拜年。
走了一圈的亲戚,也带黛玉认识了不少同龄的朋友。
直到过完元宵,朝廷开印,林家和张家都关注的事终于摆上了日程。
张家如今的权势可是今非昔比,此消彼长,贾家却是败落了。
即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比起如日中天的张家,贾家真是比不得。
就连贾母都没有料到,张氏之死,居然还有被翻出来的一天。
更料不到赖嬷嬷手里居然还保留着一份证据,切切实实的锤死了远在云南的王氏。
顺天府的差役带着缉捕令,远赴云南捉拿凶犯王氏,这一来一回,就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因事关张家、贾家、王家,不管哪一家单独拎出来,都足以引起轰动,叠加在一起,那效果可想而知。
一直进了三月,京中还在议论荣府二太太谋害昔年荣府先大太太的事。
第47章 处决
荣府二太太王氏谋害昔年荣府大太太张氏,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贾母便是知情人之一。
因已故老太夫人的原因,贾母一直都不喜欢张氏,觉得她手段强硬,夺了她的权。
是以,随着老太夫人和国公爷相继离世,张氏病着的时候,她就将管家权交给了二儿媳王氏。
她也没想到王氏为了夺权,能狠毒的对张氏下手。
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加上她本就不喜欢张氏,偏心二房,便有意的替王氏遮掩扫尾。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王氏一直受制于贾母的原因。
因为她有把柄在老太太的手里,所以即便她掌握了荣府内院大权,对牌也在她手里,仍是要听命于贾母。
她如果不听话,以贾母的手段,她只有死路一条。
就如现在,张氏的死被翻出来,如今张家声势盛隆、简在帝心,哪怕是太上皇,如今对上皇帝也是输多赢少。
此事本就是王氏罪证确凿,无可抵赖的情况下,太上皇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恶毒妇人,得罪现在如日中天的张家?
这日林湛下衙回府,带回来一个令魏嘉宜万分愉悦的好消息。
——贾元春被遣送出宫了,还是皇后娘娘派人‘亲自’送回荣国府的。
“这消息可是真的?”魏嘉宜喜形于色。
从去年开始,魏嘉宜就在谋划把贾元春弄出宫,奈何一直受阻。
原本她想着,贾元春不过就是个女史,凭她和姐姐这层关系,让姐姐进宫跟皇后说说,就能把贾元春弄出宫去。
结果却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贾元春当年入宫,是荣国府走了太上皇的路子,用太上皇的名义,以贤孝才德之名特招贾元春入宫为女史的。
当年,贾珠一病而亡,给贾政一家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同时也影响到了二房的盘算。
贾珠是小辈里头,唯一有才能的人,不管是二房还是老太太,都对其寄予厚望,甚至为其聘娶了金陵仕宦之族李家的嫡女,为的就是给贾珠的仕途铺路。
但谁也没想到,贾珠会这样短命。
为了二房的前途,贾政夫妻只好将主意打到正在议婚的贾元春身上。
彼时都已经给贾元春相看好了夫婿人选,只待人家上门提亲。
可随着贾珠的死,贾元春的婚事自然也泡汤了,之后……自然不用提了,结果已经摆在这里。
贾家走了太上皇的关系,将贾元春弄进宫,原本是想让她做皇帝的妃子。
太上皇当时也觉得皇帝愈发不受控制,想要在皇帝后宫里安插自己人。
当时皇帝羽翼渐丰,已经有了一部分自主权,当然不肯接受。
彼此都不肯退步,僵持许久后,便折中,让贾元春进宫做女史,就随侍皇后身边,待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就算她有什么小心机,也绕不开皇后。
贾元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入宫的,皇帝不要她,太上皇也不肯放走她,于是五年来,贾元春一直都在皇后的凤仪宫里担任女史,没挪过地方,白白蹉跎岁月。
这样的境遇,不管换了谁都会想出宫,贾元春也是如此。
但自从她家走了太上皇的关系,她的命运就由不得自己了。
她自己想出宫都出不去,连皇帝都弄不走她。
不过人啊,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说得就是如今的贾元春了。
盼着出宫的贾元春恐怕想不到,时隔几年,给她出宫机会的,竟是她的亲娘。
而且还是以这种丢脸的方式。
有王氏这样一个谋害人命的母亲,害死的还是她嫡亲大伯娘,贾元春当初入宫的理由,一下子就变成了笑话,也不再适合留在宫里担任女史一职。
便是太上皇都觉得这个棋子废了。
于是就这样,贾元春狼狈的从宫里出来了。
听完前因后果,魏嘉宜也是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她当初只是帮贾琏他们在贾敏面前说了一句情,让他们见到了贾敏,竟会扯出这后头一连串的事情。
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魏嘉宜心情愉悦的喝着茶,啧啧感叹道,“这对贾元春也算是一件好事,总比在宫里丢了性命要强多了。”
林湛挑眉,魏嘉宜虽然跟他简略说过原著的事情,但对这个贾元春,只是提到她被封妃,还是什么贤德妃,一听就是个不正常的封号。
本朝四妃有宸妃、淑妃、德妃、贤妃,也就是说,四妃都有固定的封号。
贤德妃是个什么位号?
不像是正经封妃,倒像是……提前封了谥号。
谥号是什么?那是人死后才定的。
“原著没提过贾元春是因为什么封妃的吗?参加大选进宫的秀女,初封也不过正五品贵人,她一个入宫多年的女史,名义上是女官,但说难听了也就是个有品级的宫女而已,按照宫规,宫女侍寝初封只能是个散位更衣,且要一级一级晋封,直接被封正二品妃,实在奇怪。”
也是正好说起了贾元春,林湛趁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魏嘉宜愣了愣,皱起眉,“原著没提过她为什么被封妃,但有关她封贤德妃的原因,也是颇有争议,有人说是因为秦可卿是废太子的私生女,因贾元春告发了秦可卿,才被封了贤德妃。”
“秦可卿?”林湛眉头微蹙,“是宁府那个蓉大爷的原配妻子?”
魏嘉宜之前简略说红楼梦剧情的时候,提到过一嘴这个早死的秦可卿,贾宝玉还为了这个东府的侄儿媳妇吐血了呢,端的是情深义重。
这小子对谁都真情意切,活脱脱一副脚踩多条船的渣男模样。
“就是她。”
林湛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由得满头雾水,“废太子何来私生女?”
“因为原著里秦可卿住处有很多逾制的摆件字画之类的东西,很多人觉得这些秦可卿用不起,就说她可能是废太子的私生女,这些都是废太子留给她的。”魏嘉宜想了想,把一些红学家的推测说了出来。
林湛嘴角一抽,“荒谬!”
“怎么?”林湛的反应让魏嘉宜疑惑。
林湛揉了揉额角,缓了缓,喝了口茶,才道,“什么是太子?太子就是储君,他跟皇帝一样常住宫中,跟其他王爷不同,他是不能擅自离开皇宫的。如果这个秦可卿是太子的私生女,这就说明秦可卿的母亲是生活在宫外的,那么她是如何成为太子外室的?”
魏嘉宜被问得噎住,纠结了一会儿,道,“也有人说,是废太子坏了事,把自己的私生女偷渡出去的。”
林湛被逗笑了,“这就更荒谬了。”
“太子事败,他若是有本事把私生女偷渡出宫,他做什么不自己跑?最重要的是,把一个女孩弄出宫有什么屁用?他没儿子了吗?将儿子弄出去,他保不准还有机会招兵买马,重头再来。”
魏嘉宜再次哑然。
“我就当秦可卿是废太子的私生女,贾元春告发她到底能让皇帝获得什么好处?能让皇帝直接封她一个女官为妃子?”
魏嘉宜:“……”
完全回答不出来。
她皱着脸,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怕丢脸?”
“丢什么脸?”林湛不解。
魏嘉宜面上尴尬,“那个……宁府的贾珍,同秦可卿扒灰,如果秦可卿真是皇室血脉,传出去可不就丢皇家的人了吗?”
林湛三观震碎。
他气乐了,“秦可卿若真是废太子的私生女,贾珍还敢这样欺辱秦可卿?”
“这不是废太子坏了事吗?”魏嘉宜道。
林湛飞快的道,“太上皇还没死呢,你看,废太子在幽禁中病逝,太上皇还压着当今陛下追封废太子为义忠亲王,这个亲王爵位还被废太子的嫡长子继承了,如今在京中生活得何等逍遥自在?单看太上皇对废太子的用心,谁敢欺辱废太子的血脉?哪怕只是个私生女,那也不是贾珍能折辱的人。”
魏嘉宜说不过林湛,“那秦可卿是不是废太子的女儿?”
“如果你说的秦可卿与贾珍扒灰的事,是确有其事,而宁府也没有因此获罪倒霉,那就说明秦可卿不是废太子的女儿。贾元春封妃,或许另有其他内情,单看她的封号,就知道原著皇帝一早就计划好让她去死,很可能贾元春封妃的原因,触怒的皇帝,但她自己却不知道。”
否则原著中,又岂会让家里给她大修省亲别院?
魏嘉宜不得不承认,还是林湛说的有道理。
如果秦可卿真是废太子的女儿,凭废太子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只要太上皇还在一天,贾家就没有人敢欺辱秦可卿。
魏嘉宜摇了摇头,觉得脑壳痛,“不说这些了,跟我们不相干,更何况,贾元春已经被弄出皇宫了,她被封妃的剧情也彻底蝴蝶掉了,多说无益。”
林湛对这些事也不太关心,见魏嘉宜嫌烦了,便也不再提。
没过多久,王氏被押送回京,在牢里关了一晚,第二天提审,因证据确凿,直接判斩立决。
王氏被处决后,是王家的人来给王氏收尸,贾家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现如今荣国府就住着老太太并长房一家,因着先大太太张氏的死,长房当然不可能去给王氏收殓尸身,而贾母,她自己都好不容易摘出去,哪里敢沾染王氏的晦气?
至于贾元春,被遣送回荣府之后,便一直侍奉老太太,王氏被处决的前两天,她就忽然病倒,根本起不得身,自然也没出现。
就在王氏被处决的第二天,一封从金陵来的信送到了荣府。
第48章 封爵
信是贾政寄回来的,信送到荣府,就被贾琏截获了。
一看是二叔寄回来的信,贾琏毫不犹豫的拆看了这封给贾母的家书。
张家调查他阿娘死因期间,查到了贾母的头上,虽然贾母没有害他娘,但却帮王氏扫尾,清除罪证,老太太断尾求生,出卖了王氏,把她手里保留的证据给了张家,只求自保,不牵扯到她。
张家虽然讨厌老太太,但也知道,老太太是贾赦的生母,更是贾琏的亲祖母,一旦把这位老太太也牵扯出来,不光老太太丢脸,贾赦和贾琏面上也无光。
加上这老太太确实没有参与谋害张氏的经过,张家只要求老太太离开京城,至死都不许回京,答应就放过她。
老太太答应了,但贾元春还病着,打算等她好些了再启程。
因着老太太当初做的事,贾琏对这位祖母,自然也没了半分尊敬,这封给老太太的家书,他便直接看了。
看完信,贾琏冷哼一声,“活该。”
他转道去了荣庆堂,把信转交给了老太太,顺道贺喜,“二叔一家如今在金陵安顿好了,向老太太报平安呢,可巧,老太太很快也要去金陵了,想来马上就要同二叔一家团聚了,老太太应该很高兴吧?”
贾母气得面色发白。
贾琏阴阳怪气的挤兑完,不等贾母骂他,就转身出去了。
而贾母,重重的咳了几声,缓和过来,才去看已经拆封了的信。
她清楚自己如今在荣府的地位,自然也顾不上恼怒贾琏拆看了儿子给她的家书。
看完信,贾母才明白,贾琏刚刚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她懊悔不已,“冤孽啊!”
因为妻子谋害长嫂,贾政的官儿自然也被革除了,贾宝玉这情况,他也不敢带着儿子回京,只能转道去了金陵,这辈子就在金陵当个富家翁,不管怎么说贾家的底蕴摆在这里,起码在金陵这地界没人能欺辱贾家。
安顿好之后,贾政才给贾母写信报平安,也有向贾母要钱安身的意思。
——
且不提贾母如何痛苦煎熬,贾琏出了荣庆堂,心情舒畅。
自从张家和老太太交换了条件,贾赦就搬进了荣禧堂,将逾制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他又是荣府袭爵人,住正院自然是合情合理的。
东院和荣府隔着的墙,贾赦请了工匠拆除,将正院东边原先贾政他们住的东小院并东院一起重新整合改建,把马棚移到了荣府西南角,原先的马棚改成了一个小花园。
三月中院子就改建完了,贾琏夫妻前些日子就搬了进去。
现如今贾赦虽然住荣禧堂正院,但仍旧万事不管,只窝在家里吃酒玩小老婆,跟往日的做派并无什么区别。
荣府内外所有的事,都由贾琏夫妻一手把持。
刚回到东院,贾琏就看见李纨离去的背影,他有些疑惑。
进了屋,他直接去找王熙凤问。
王熙凤叹了口气,道,“珠大嫂子是来辞行的。”
“辞行?梨香院住的好好的,辞哪门子行?”贾琏疑惑的道。
王熙凤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二太太事发,珠大嫂子又是她儿媳,她自然没脸继续住下去,更不想沾染王氏的晦气,她已经收拾好了嫁妆,要带儿子回娘家。”
“要把兰哥儿也带走?”贾琏皱起眉,“不管怎么说,兰哥儿也是咱们贾家的血脉,怎么能跟他去李家?这传出去,还当我们容不下他们孤儿寡母呢。”
王熙凤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不同意她搬走。”
“你做得对,她们孤儿寡母的,在外头如何生存?李家又哪里能一直让她们住下去?她既然为珠大哥守节不改嫁,那就是咱们贾家的人,我虽深恨二太太,但二太太是二太太,她是她,我不会迁怒她这个可怜人。”贾琏道。
王熙凤颔首,“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只是看珠大嫂子的样子,还没死心。”
闻言,贾琏皱起眉。
转而他想起今天截获的信,便道,“她要去金陵,倒也可以,正好二叔一家现在也在金陵,她若要回南,那就去金陵贾家老宅,跟二叔他们一块儿住。”
原也是他们家的人。
王熙凤愣住,“二叔?他们怎么在金陵?”
“还能为什么?被二太太连累的呗。”贾琏嗤笑。
王熙凤顿时了然,“这是被革职了?”
“是呢。”
王熙凤拍手称快,“活该。”
这夫妻俩听到这个消息,还真是一个反应。
贾琏笑起来。
没几日,贾母带着病愈的贾元春登船回南。
至此,荣府彻底归属长房。
出了月,便进了四月。
天气日渐炎热起来。
过了初十,宫中内侍来到林府宣读封爵的圣旨。
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林如海为定南侯。
原本封爵的旨意在去年八月中秋之后就该下来的,谁知出了公主这事儿。
林湛不希望影响到林家,便又着意添了一些东西让林如海呈上去。
因功劳增加了,之前封爵的旨意就有些低了。
再之后诸多事情夹杂着,便一拖再拖,直到四月才尘埃落定。
林如海封爵的旨意下来,伴随着的是他封爵的原因。
当知道林如海呈上了新式制盐法,还制定了制盐的方案,得以让新盐出现后,不影响到盐务,顺利收缴上来更多的盐税。
之后,林家愈发受人追捧,邀请贾敏赴宴的帖子也日渐增多。
但贾敏深知现在林家声势太盛,有意低调,很多邀请她都推掉了,只有推不掉的才去。
随着时间过去,八月遴选的日期也越来越近,内务府和礼部都忙得很。
毕竟今年除了选聘妃嫔还要给公主郡主们臻选伴读,不管是哪边,都不能轻忽大意。
黛玉的名次也呈交礼部,由礼部递交内务府,层层递交上去。
不过这些伴读的名额,一般在名册递交上去之前,就已经内定了,基本就是走个过程。
就拿黛玉做例子,她就内定给了长平郡主做伴读。
年后这几个月,除了正月温亲王府忙得脚不沾地,从二月开始,魏嘉宜又恢复了去年的日常,领着黛玉往温亲王府跑。
偶尔也会参加一些递来林府的宴席。
像是卫国公府,因是亲戚,魏嘉宜自然也带着黛玉去了。
去了两回,黛玉就同卫国公府的小姐宋静依混熟了。
宋家这一代只有这一位小姐,自然无比尊贵,她还是宋钰宣的亲姐姐。
听说这次宫中臻选伴读,这位宋小姐就是纯禧公主的伴读。
宫中皇后是宋静依的嫡亲姑妈,她和纯禧公主是嫡亲的表姐妹,这伴读名额自然有她一个。
大抵是提前知道黛玉会是长平郡主的伴读,加上两家本就有亲戚关系,黛玉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一来二去,宋静依对黛玉也是喜欢的紧,但凡在别家宴席遇上,总会护着她。
宋静依虽然没有郡主的爵位,但她是皇后的亲侄女,时常随母亲进宫面见皇后,京中大半的贵女都要讨好她,宋静依护着黛玉,京中这些贵女自然也不敢招惹黛玉。
更何况,温亲王府的长平郡主和这位林姑娘姐妹相称,亲密的不行。
不管京中这些贵族小姐们如何羡慕嫉妒黛玉,在背后吐槽只恨她们没有魏嘉宜这样的叔母,若不然也能像黛玉这样,只凭着一个叔母,就能结交温亲王府和皇后娘家的郡主、小姐。
只能说想多了,如果侄女不是黛玉,魏嘉宜也不会这样费心费力的给她铺路。
是个讨喜的倒还罢了,若是个不讨喜且没教养的,魏嘉宜惩治起人来,那也不是个善茬。
否则她一个孤女,在伯父一家的欺压下,是如何考上大学,逃离不幸的?
手段她也有,只是她现在用不上了而已。
夏日炎炎,日头毒得很,魏嘉宜嫌弃天热,愈发不爱出门。
好在林湛有本事,她不缺冰用。
随着日落,气温也降了下去。
晚饭过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吃茶闲聊。
贾敏瞥了眼魏嘉宜,感慨道,“琏儿也是个有福气的,前头得了个女儿,如今媳妇又怀上了,张家老太太可是盼着这胎是个男孩儿,那老太太就能抱上外曾孙了。”
魏嘉宜喝着茶,也感慨,“希望是个男孩儿吧,这样的话,荣府也不至于没有继承人。”
这个时代,女孩子过得太苦了,哪怕你生在好人家,可谁能肯定将来嫁的也好呢?
当下女子嫁人,就像投第二次胎,一旦嫁错了人,运气好的话,只是无儿无女,运气不好,怕是命都没了。
魏嘉宜记得王熙凤没生过儿子,原著里头好像怀过一胎,但流产了。
之后,王熙凤就坏了身子,贾琏又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老婆睡不了,就开始作妖。在国孝期间养外室,还在许诺外室,等王熙凤一死,就娶她做正室。
都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还真是现实。
这也是魏嘉宜看不上贾琏的原因,作为丈夫,贾琏真是太差劲了,没有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
见魏嘉宜压根没听出嫂嫂在点她,林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嫂嫂这么委婉,可不是对牛弹琴?
林湛清了清嗓子,道,“是儿是女都好,总比没有强。不过贾家长房确实需要一个嫡长孙,这样下头的人才不会心思浮动。”
要知道,长房可还有个庶子呢。
虽然赶走了荣府那位老太君,这些时日,贾赦和贾琏一直相安无事,但谁都不会忘记前头闹翻的时候,他们之间产生的矛盾。
如今看着和谐,实则一切风波都隐藏在下头。
第49章 情定
贾琏成婚也有三年,膝下目前只有一个体弱的独女,若是贾琏没有儿子,将来这个庶弟长成,荣府的爵位虽不至于越过贾琏这个嫡子传给贾琮,但只要贾琏没儿子,家业最后还不是会落到贾琮后代的手上?
因此,贾琏膝下必须得有继承家业的儿子,否则他现在获得的一切,都会白白便宜庶弟。
嫡庶天然就处在对立面,要不然怎么说妾是乱家之源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再安分守己的妾侍,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会千方百计的为自己孩子谋夺好处,争取利益。
并且——她们深深的认为,这都是她们孩子应得的东西。
可在原配嫡妻看来,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孩子的。
妻妾的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
这世上的男儿都要求妻妾和睦,那怎么可能呢?
人活在这世上,无缘无故的都有可能遭到神经病的记恨,又何况是这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本就有利益冲突的妻与妾?
妄想左拥右抱,妻妾和睦的人,统统都是痴心妄想的蠢货。
贾敏噎了噎,看了眼林湛,不再多话。
边上的林如海也好笑的很,悠悠的喝着茶,冷不丁的道,“再过两日,就是七夕了吧?”
林湛明白兄长是在点他,他笑了笑,神色不变,“是呢,兄长这是有安排?”
“前头陛下封爵的时候,不是赏了个庄子嘛?正好带你嫂嫂和侄女儿去庄子上玩儿一天。”
独处的机会是给你了,抓不抓得住,那就不能怪哥哥我了。
林湛嘴角一抽,只当没听出来。
又在正院坐了一会儿,林湛就同魏嘉宜一起回了东院。
回去路上,魏嘉宜还在抱怨,“平时出去玩儿,都会叫我们一起,怎么这次不叫我们了?”
在正院,魏嘉宜不好当着林如海的面抱怨,这会儿只剩下她和林湛,嘴巴就没那么严实了。
林湛当然知道为什么,他清了清嗓子,道,“兄长他们一家难得聚一聚,我们就别掺和了。”
他清楚,魏嘉宜就是舍不得小玉儿,根本不是想跟林如海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魏嘉宜听了林湛的话,想起平日里都是她带着黛玉串门,顿时有些心虚。
平时黛玉好像确实没什么时间跟父母聚在一起。
“你说得对。”魏嘉宜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想通了,也就不抱怨了。
回去之后,二人洗漱完便歇息了。
七夕朝廷虽然放假,但只放一天,因此林如海他们今天还是要上衙门当值。
既然是要去庄子上玩儿,当天去肯定来不及回来,因此今天散值回府后,林如海和贾敏就会带着黛玉出城去京郊庄子上,住一晚,第二天玩到下午,再回城。
这样一来,魏嘉宜也就不好带着黛玉出去串门了。
黛玉在家里练琴,魏嘉宜就坐在边上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直到申正二刻(下午四点半),林如海和林湛一起回了府,坐下喝了杯茶,歇了一会儿,林如海就带着妻女坐上马车出城去了。
于是,侯府里只剩下了魏嘉宜和林湛。
黛玉一走,魏嘉宜就觉得无聊。
“明儿我们去哪里玩儿?”
林湛笑着道,“听说南街那边晚上有庙会,你要是无聊,我带你去玩儿?”
来到这个世界,魏嘉宜虽然经常出去,但还真没逛过什么庙会。
“热闹吗?”
“应该是热闹的。”林湛也没去过。
魏嘉宜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决定跟林湛一起去逛逛,“那就去吧。”
先聊着,二人回到东院,在东院用饭,又去园子里走了一圈消食。
回来之后,林湛就去了书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魏嘉宜觉得无聊,就将下午看了一半的话本子翻出来打发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
魏嘉宜回过神,取了身上的表,看了眼时间,已经戌正一刻(晚八点十五分)了。
“老爷在书房干什么?”魏嘉宜叫来丫鬟问了一句。
春兰回道,“老爷在书房见了府里的管事,许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管事的。”
闻言,魏嘉宜也没有追问。
“备水给我梳洗吧。”魏嘉宜不打算等他了。
春兰应了一声,叫人端水来给魏嘉宜洗漱。
刚梳洗完,魏嘉宜正要歇息,林湛就回来了。
见魏嘉宜已经准备歇息,也没多问,也让人端水来伺候他洗漱。
洗漱完,便也歇息了。
次日晨起,用过早饭,魏嘉宜就和林湛出了门。
七夕佳节,街上男男女女不少,像魏嘉宜和林湛这样相貌出众的却不多。
街上有不少小摊位,魏嘉宜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林湛都会买下来送给她。
魏嘉宜把玩了一阵,就交给了随侍的小厮拿着。
过了中午,天气愈发炎热,林湛就带着魏嘉宜去酒楼吃饭,然后又去茶楼听戏,打发时间。
等到太阳落山,没那么热了,就牵着魏嘉宜去庙会。
夜里庙会上灯火通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魏嘉宜穿越至今,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因今日是七夕,朝廷延迟了宵禁的时间,大概延迟到了子夜时分。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不等庙会结束,魏嘉宜和林湛就先一步回去了。
今天魏嘉宜玩得还算开心。
回到侯府时,已经接近二更天,街上都没什么人了。
两人说着话往东院走,今天在庙会上买的东西,则交给了府里的下人收起来。
刚进东院的门,魏嘉宜就见庭院里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
庭院里摆着一盆盆的玫瑰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魏嘉宜停下脚步,怔住,意识到什么,猛地扭头看向林湛。
此刻林湛正好在看她,这一转头,就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
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进去看看?”林湛轻声道。
魏嘉宜心跳如鼓,缓了缓情绪,没说话,一步步的踏进了院子。
她伸手触碰摆在青石小道边的一排玫瑰花盆栽,这些花……全都是真的。
这个时候玫瑰花并不是观赏花,大多是拿来入药,这样大批量的种植梅花,还得往前倒数几百年的唐朝杨贵妃,杨贵妃喜爱玫瑰,甚至民间都因此广泛种植玫瑰。
到了本朝,已经没有人这样大批量的种植玫瑰。
魏嘉宜也是喜欢玫瑰的,但她没跟林湛说过。
红玫瑰象征着爱情,她口口声声单身主义,实则内心非常向往爱情。
“喜欢吗?”
林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魏嘉宜吸了口气,站直身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玫瑰?”
闻言,林湛轻笑,“当然是有人帮我了。”
魏嘉宜挑眉,“是玉儿?”
她喜欢玫瑰花的事,只跟黛玉提过。
“聪明。”林湛轻笑,他准备了这么久,今天既然做了,当然没打算再瞒着她。
魏嘉宜想起黛玉数次打听她的喜好,顿时明悟。
感情她身边出了个‘小叛徒’,她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进屋看看?”林湛准备的可不止这些。
魏嘉宜闻言,跟着他进了里屋,就见处处摆着玫瑰花。
“这边。”林湛引着魏嘉宜进了卧室。
魏嘉宜看着台上摆着的龙凤喜烛,桌子上摆放的酒菜、杯子。
还有床上的喜被,铺在床面上的花生、桂圆、红枣、莲子。
这全都是大婚之夜的东西。
“你……”魏嘉宜迟疑的看着林湛。
林湛笑了笑,请她在桌边坐下。
不知道他搞什么鬼,魏嘉宜坐了下来。
林湛单膝跪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戒指,上头镶着钻石。
魏嘉宜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也知道你介意我和魏小姐那桩有名无实的婚礼,因为这个婚礼,在外人眼中,你我是夫妻,我无法再给你一个圆满的婚礼,这将会是你一生的遗憾。”
“因为我们的情况特殊,我不能补给你一个婚礼,但你该有的我都想给你。”
“魏嘉宜,我心悦你,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魏嘉宜眼眶微红,“你这算什么,婚礼给不了,补个求婚?”
“当然不是,”林湛顿了顿,欲言又止,“那什么,也得你愿意嫁给我。”
魏嘉宜噗嗤一声笑出声,伸出了手。
林湛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取出戒指给她戴上。
虽然外头的人都不懂这戒指的意义,但他们彼此明白就好。
这是独属于他们对爱情的定义。
魏嘉宜将另一枚戒指给他戴上,“求完婚,你不会就想跟我洞房吧?”
“……”林湛自问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这话竟把他问得不好意思了。
他清了清嗓子,“还有别的。”
林湛从桌子抽屉里取了笔墨纸砚,写了合婚庚帖。
“结婚证是没有,但合婚庚帖……也算是结婚证吧。”林湛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看向魏嘉宜。
魏嘉宜看了他一眼,接过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认可了林湛,认定了林湛,她就不会在犹犹豫豫,扭扭捏捏。
她不是古代土生土长的姑娘,并不会觉得结了婚,自己就成了男人的附属品。
君若无心我便休,她做得出来。
当然,这个时候,就不要说一些泼冷水的话了。
林湛是她考察了很久才认可的人,如果连林湛都不能交付真心,那她再换个世界,多半也是孤独终老的命。
“余生,请夫君,多多照顾咯。”魏嘉宜笑吟吟的道。
林湛看着手里的合婚庚帖,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虽然他有信心,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担心会出变故的。
好在,一切顺利。
第50章 伴读
林湛虽然准备了龙凤花烛,准备了喜被,花生红枣这些。
但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在今天晚上做什么。
他只是想着,把能给魏嘉宜的,都给她。
七夕是个好日子,若是分开的话,就感觉不完满。
夜里歇息的时候,魏嘉宜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她还当林湛打算今天全弄完,包括同房花烛,毕竟他什么都准备了。
结果,纯盖被子睡觉?
因屋里燃着龙凤花烛,屋里一直有光,魏嘉宜就有点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七月的天,气候还是很热的,因此他们盖的被子只有薄薄的一层。
加上感情有了突破,他们今天没有分被子睡。
魏嘉宜翻身,林湛自然知道。
她这样翻来覆去,弄得林湛也睡不着。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将她按住,“别翻了,我没打算今天做什么。”
林湛还当魏嘉宜是怕他做什么,才这样翻来覆去担心得睡不着。
魏嘉宜被他摁住时还惊了一下,一听他说完,顿时沉默了。
屋里陷入安静中。
“怎么了?”林湛觉出了几分古怪。
魏嘉宜清了清嗓子,放低了声音,略微有些小心翼翼,“你……是不是,伤还没痊愈?”
“?”林湛疑惑,“没有啊,上个月就痊愈了。”
魏嘉宜:“……”
她惊呆,咽了咽口水,“那……你是不行?”
林湛也不是个傻子,顿时气笑了。
“看来我的体谅……有点点多余?”
魏嘉宜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要推开他,却被按住了手,身边的人翻身覆过来——
……
次日一早,日上三竿,魏嘉宜还睡着。
林湛一早就让人去衙门告了假,毕竟……刚刚关系有了突破,他也不好一大早把人丢下去上班。
不过他很早就起来了,叫小厨房温着粥。
然后随便拿了本游记坐在床边翻看,一边等魏嘉宜醒来。
还没等到魏嘉宜醒过来,下人就通报说黛玉来了。
林湛眉头一挑,看了眼床上睡得死沉的魏嘉宜,想着昨晚……他清了清嗓子,低声交代丫鬟守在这里,如果魏嘉宜醒了,就派人去叫他。
叮嘱完,林湛才去了外间见黛玉。
“叔父今天怎么没去上朝?”黛玉记得她爹爹大清早就走了。
林湛给黛玉递了块糕点,道,“你婶婶有些不舒服,我在家陪她。”
一听魏嘉宜不舒服,黛玉就急了,要进去看望婶婶。
林湛忙拉住黛玉,“你婶婶在睡觉,别去吵醒她,等她醒了,我再带你见她好不好?”
这会儿魏嘉宜可没穿衣服,一身的痕迹,要是被黛玉看见了,魏嘉宜多半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不是针对黛玉,而是针对他。
黛玉倒也好哄,一听魏嘉宜还在休息,也没朝着进屋看望婶婶,就坐在屋里跟林湛说话。
坐了一会儿,也没见魏嘉宜醒过来,偏偏正院贾敏又差人来叫黛玉过去,黛玉只好先走了。
送走了黛玉,林湛便进了卧室,又坐着看了一会儿游记,魏嘉宜才醒过来。
魏嘉宜睁开眼时,还有些懵,刚动了一下,就浑身酸痛得厉害,尤其是腰。
听到动静,林湛把书一放,在床沿坐下,“醒了?饿了没有?我叫小厨房温了粥,喝一点?”
魏嘉宜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见林湛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不由得愣住,“你没去上朝?”
“这不是……你不舒服吗,陪陪你。”林湛默了默鼻子,有些讪讪。
昨晚被她气到,加上感觉太美好,有点失了分寸。
魏嘉宜听了这话,也回忆起了昨晚的经历,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还是去上朝吧。”
这会儿不太想看见你呢。
林湛心虚,倒也不敢反驳,但他也不会听魏嘉宜嘴硬的话。
今早他要是真丢下她上朝去了,八成她会在背后骂他渣男,吃完就跑。
“我叫人端粥来。”林湛说着,不待她拒绝,扬声唤魏嘉宜的贴身侍女春兰,让她把小厨房温的粥端来。
没一会儿,春兰回来了,托盘上端着粥,还冒着热气。
昨晚卧房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边上守夜的侍女。
春兰很高兴小姐终于想明白了,不过她也不敢在魏嘉宜面前露出什么别样的神态来,小姐要是恼羞成怒,倒霉的可是她自己。
林湛端起碗,拿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一些,一勺勺喂给魏嘉宜吃。
魏嘉宜觉得这是林湛该做的,毕竟她起不来是谁干的好事?
一碗粥喝完,肚子里的饥饿感去了大半。
林湛叫人准备热水,让魏嘉宜泡个澡,这样能舒服一些。
一通操作下来,魏嘉宜心里一点点的怨气也消散了。
林湛陪了魏嘉宜整天,等到下午用晚饭的时候,魏嘉宜已经好了许多,起码身上不酸痛了。
食不言寝不语,用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
饭毕,漱完口,黛玉贴在魏嘉宜身上,黏黏糊糊的关心道,“婶婶身体好些了吗?”
这话引得林如海和贾敏都看了过来。
魏嘉宜面上一囧,“什么?”
“玉儿早上去找婶婶,叔父说婶婶身体不舒服,让玉儿不要吵醒婶婶。”
童言童语,却惹得魏嘉宜面上臊得通红。
她剜了林湛一眼,羞得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好,好多了。”魏嘉宜硬着头皮回道。
这样的情态,林如海和贾敏都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二人欣慰的看了眼林湛,倒是没拆穿。
贾敏坐在黛玉另一边,伸手轻轻拽她,“好了,坐好,像什么样子?马上就要为公主郡主臻选伴读了,虽说你的名额早就定下了,可这规矩却不能忘了,宫中可不是别处。”
被贾敏训了,黛玉有些不太开心,但还是很懂事的点头认错,“玉儿知错了。”
见黛玉被训,魏嘉宜忙打圆场,“玉儿也是关心我,嫂嫂倒不必这样,平时玉儿还是很乖的。”
贾敏看了魏嘉宜一眼,心里无奈。
她这个弟妹什么都好,就是对玉儿娇惯得有些没有底线。
“你也是,别太惯着玉儿了,她现在渐渐大了,该学的规矩也都该学起来了。”贾敏道。
魏嘉宜倒是理解,毕竟古代规矩确实严苛,尤其是大家的姑娘。
“嫂嫂的担忧我省的,这不是看玉儿马上就要入宫学习了吗,宫中没有家里自在,就这么月余的时间了,就让她在家里松快些。”魏嘉宜道。
贾敏好笑,这真是想方设法的帮黛玉说话呢。
不过魏嘉宜说得也有道理,贾敏没有再说什么。
又闲聊了一阵,便各自回屋了。
这晚林湛没有折腾魏嘉宜,很早就睡下了。
次日,林湛照常入朝。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林湛解决了人生大事,工作都精力充沛了许多。
不上半月,就被调任了吏部任吏部员外郎,虽只是从五品,但对比他之前的内阁侍读一职,他又官升一级,加上吏部的特殊,他这手里的实权比在内阁更大了些。
更何况,他还有个在都察院担任左副都御史的亲哥哥。
兄弟二人在朝堂守望相助,羡煞旁人。
这一转眼,就进了八月,妃嫔的初选、复选都已经结束,殿选在八月初十。
基本殿选过后,落选和中选的结果就能出来了。
有进宫的,也有赐婚给宗室的,也有赐婚给皇子的。
不过当今陛下的皇子中,现在到了适婚之龄的,只有当今太子。
因此,今年的选秀定下了太子妃,还有几位太子妾侍。
太子的妾侍共五等,太子妃之下设良娣二人,正三品;良媛六人,正四品;宝林十人,正五品。
再往下就是正七品采女、正九品奉仪,都没有定额,也就是有多少就可以纳多少。
太子尚未大婚,因此,当下东宫只有两个教导太子人事的宫女,封了最低等的奉仪。
宗室的婚礼那些都要经过内务府筹备,皇帝这里的妃妾,定在八月二十入宫,入宫之后还要经过半个月的教导规矩,如果犯了错误,还会被遣送出宫。
这种中选,入宫之后犯错被遣送出宫的秀女,下场倒也不至于悲惨,但也会婚嫁艰难。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因此这些秀女入宫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犯错被赶出宫,那可就丢人了。
中选的秀女入宫之后,才是给公主、郡主们臻选伴读。
给公主、郡主们臻选伴读就没有选秀那么大张旗鼓了,毕竟基本都是内定了的。
九月中旬,臻选伴读结束。
黛玉自然成了长平郡主的伴读,一般郡主都有两位伴读,而公主有三位到六位不等,全看身份高不高,像纯禧公主这样的,自然是满额的六人,而生母只是贵嫔的七公主、八公主就只有三位伴读。
而钟贵妃的五公主则有五位伴读,比纯禧公主少一人。
若是李德妃的三公主还未出阁,以她母妃的位份,她能有四位伴读。
由此可见,是按照生母位份高低来定的名额。
公主、郡主以及她们的伴读,都要一同在宫中研学馆上学,皇子们虽然也在研学馆,但他们并不在一块儿上学。
因每天都要读书,进出宫廷路上耽搁太多时间,所以读书期间黛玉和长平郡主都要住在宫中,半个月放一天假。
上学则是从十月初一开始,每月的十五和每月最末的一天放假。
黛玉离家之后,魏嘉宜几乎每天都往温亲王府跑,偶尔能被姐姐带着一起进宫面见皇后。
一般这种情况,魏嘉宜还有机会见到黛玉。
等到十月十五黛玉放假,除了隔三差五就有机会见到黛玉的魏嘉宜,林如海夫妇都有些惦念在宫中的女儿,怕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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