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地等待的三藏几人看到匆匆赶回的孙悟空立即迎了上去,唐僧上下打量着一身清爽干净的悟空,竟是一点打斗后的狼狈也没有,不由惊奇。
“悟空,前方是何种妖怪?竟如此轻易便解决了?”
悟空见长老面上惊奇,不由得一笑“误会误会,谁能想前方探去竟不见是妖,反而是个女菩萨哩。”
八戒一听这话不由的嚷道“好哥哥,怎的晨时还在笑我六根不净,才到晚上时,就听你嘴里挂着女菩萨了?”
“去!”悟空挥手将旁边捣乱的八戒赶到一旁,对这个满嘴胡诌的家伙很是不爽。而八戒也是不吃亏的,直拉着三藏给他做主。
“师父你看他!”八戒躲在长老身后叫道“走的时候说是去抓妖怪,这才没一会儿回来,嘴上就改说不是妖怪而是女菩萨了,要俺老猪说,这猴头别不是被哪个女妖精魇着了吧!”
“八戒!”三藏见悟能越说越离谱不由呵斥。
悟空见那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终于急了,拿出棒子威胁道“你这呆子,再要这般胡吣,休得怪俺老孙一棒子将你打回胎中,好叫你重新来过,整一整你这貌丑憨傻的猪脸!”
这下子八戒终于不敢说话了,他哼哼唧唧的背过身去懒得搭理那该死的弼马温,而一旁的三藏对这对师兄弟素来不睦早已习惯,转而问起悟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悟空收了金箍棒,嬉笑着道“师傅,是这么回事。”
遂将今日所见一切一一道来,引得三藏等人连连惊呼。
“世间竟真有剖腹再生的本事?”长老感叹道。
沙僧听完也一再感叹,忽而,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师兄问道“大师兄,那位女菩萨的本事,我怎记得你也使得?”
悟空一听这话,不由一笑,他道“沙师弟你有所不知,我啊,会得多着呢——砍下头来能说话,剁了臂膊打得人。扎去腿脚会走路,剖腹还平妙绝伦{注1}。但也只能作用自身,若要他人……嘿嘿,俺老孙还真不得要领。”
“既是如此,那我们赶快前去与那二位施主会和,可莫要失了礼数。”三藏最后拍板决定。
……
“女施主,久等了!”
老远的,那妇人就听见了之前一个跟斗消失在原地的猴子长老的招呼声,她忙拉着自己正往坑里填土的儿子起来,与之见礼。
“阿弥陀佛。”三藏双手合十与妇人见礼道“还要感激施主今夜收留之恩。”
“圣僧折煞我了。”妇人接连摆手道“小妇人家中简陋,准备得亦是粗茶淡饭,还望各位长老不要嫌弃。”
那妇人的话刚落,就听等三藏身后的八戒嚷道“诶呦,我说你们要在这里扯闲天到何时,你们看看这天色,有这个功夫,咱们早就到家吃上热乎饭了。”
悟空本来跟在三藏身后静看妇人与三藏见礼,一听八戒在此时叫嚷,不免一个巴掌扇在那呆货的后脑,使得八戒跌了个趔趄。
“你这泼猴!想是作甚!”八戒呲牙咧嘴的盯着悟空本欲发作,却在猴子更加狠恶的目光中息鼓停歇,愤愤无趣的一甩手,舔着肚子暗自等待。
也好在妇人终是意识到天色不早,耽搁的时间太长,便作势自省“呀,瞧我,光顾着说话,没体谅众位长老赶路之苦,快快与我家去,歇息歇息。”
妇人正说着,就见林中走出一位白净少女,她浑身雪白姿态恬静,正是一直不见人影的白浮,此时正手持一根漂亮的木头来到众人面前。
三藏师徒除了悟空之外皆没见过如此奇特的少女,若非悟空提前交代,见了这白发白眉,连睫毛都是雪白的女孩后,很可能会当成妖物,更妄论一会儿还要同去妇人家留宿了。
“大王姐姐,你回来了。”
众人还未说话,那妇人的儿子就快步迎上去,而白浮也适时的弯下腰,将手中木条递给那男孩。
“你看看,可合你意。”
“行的,行的,正是我想要的。”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这是……”三藏见男孩兴奋的从白浮手中接过那块漂亮的木头后,就一直在一个土堆前比比划划,不知是要做什么,便好奇询问。
妇人闻言,洒笑一声,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道“小儿顽劣,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被白大王换了脏腑,本是要提议将那些不中用的埋了,谁料我这孽障竟说什么既出我身,即便现如今要被掩埋于此,也合该立个碑才是,否则叫它们苦功苦劳的跟了我一场,实在是不忍。”
顿了顿,妇人看着一旁闭目而立的雪白少女感激道“我本要呵斥,谁料大王竟是个宽和的,见我那小儿嚷嚷着要好木料为自己的一堆糊涂物刻碑,竟真的耐下性子帮忙寻找。”
白浮听那妇人谈论到自己也不为所动,其实她之所以去帮那小男孩寻找木料,只不过是怕生,那妇人对自己战战兢兢的,白浮不想在等待唐僧师徒的这段时间里和人大眼瞪小眼,便找个借口离开,直到刚刚才回来。
而唐僧师徒听了妇人的话,亦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使得原本专心思索如何立碑的男孩窘迫不已,悟空见此上前对那男孩笑道“合该合该,凭它虽未跟你到老,但也算功劳一场,就送它一碑,也算是全了这段因果吧。”
说着,悟空拿过男孩手里的木条,发觉那白浮竟真未敷衍,寻的料子竟真是上好的木料,心中暗笑这白毛丫头竟也是个诚实的。
“你人小力微,就让俺老孙帮你镶刻上字吧。”顿了顿,悟空又不免起了促狭之心,扭头对三藏道“师父,买卖上门嘞,你吃人家斋饭,又受留宿之恩,何不为这小施主念诵经文,也算是为这五脏六腑安了魂嘞。”
此话一出,三藏不由的面露难色“这,悟空,为师只道先逝之人要念诵地藏经文,然这小施主仍在现世,为师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没料到三藏竟如此认真,竟未听出悟空话中的促狭之意,反而认真思索起来,那边妇人接连表示不必。而一旁八戒则是翻了个白眼“好师傅,休听那猴头分说,他不过是想看你笑话嘞。”
而沙僧则是一脸认真的补充“二师兄,大师兄所言未必是玩笑,那五脏六腑怎么说也是人一身精魄所在,或许真应该为其念经超度安神,但小施主确实健在,或许,念个一半就够了。”
三藏法师一听直觉有理,便道了声佛“是极是极,就让贫僧今夜为小施主诵经祈福吧。”
白浮在一旁听着这师徒四人的互动简直要乐死了,她之前已经回忆不起西游记的细节,只剩刻板印象了,孙悟空齐天大圣,唐三藏迂腐怕事,猪八戒好吃懒做,沙僧没存在感,今日见到真人,竟发现这师徒四人其实是一个敢出点子,剩下的不问什么就敢跟着附和的大聪明。
就是可怜了一旁的妇人,直接被这师徒四人的脑回路给震惊了,在一旁瞠目半晌根本不知要如何接话,最终只闭了闭眼,无视那四个大聪明各种神奇操作道了声“请各位长老跟我来,民妇家就在前方。”
就这样,一行人打打闹闹的跟着那妇人回了家中。
这妇人是住于山脚的村民,家中院落十分宽敞,之前妇人因儿子濒死而绝了活念,在离开前将房子院落打扫的干干净净,米面柴油也收拢好后,将门户大敞着。只为了以后有人来到家中后若有需要,也拿取方便,也算是为自己与儿子最后的积德了。
不过现在不用如此了,妇人领着唐僧师徒来到了北屋,这是很久以前公婆在世时所住的,可即便许久未有人住,打扫的也十分干净,可以看出妇人是个十分勤快利索的性子。
因在妇人的观念之中,白浮即便本领高强但外在形象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所以不便与唐僧师徒一起用食,便告知三藏等人,晚食斋饭会送到此屋之中,又引得师徒四人好一番感谢。
“女施主,您可快些,老猪走了一天的路,肚里无食,早就饿的直叫了。”在妇人出去之前,八戒还是没忍住嘱咐,自然的,又迎来悟空的一顿训斥。
妇人轻笑着保证饭一会儿便好,而且保证管够,继而退出了房间。
而白浮则被妇人安排在了西厢房,妇人一边为白浮铺床打扫一遍喃喃道“这是我小姑出嫁前所住的,可惜啊,我那小姑生的花容月貌,操持家务也是一把好手,但就在嫁人之后没一年,因难产而去世了,唉,真真可怜。”
说完,妇人又知自己失言,道了句“该打。”并对白浮笑道“瞧我,竟提这些有的没的,大王放心,这屋中的一切都是我浆洗过的,大王暂且休息片刻,待会儿我就将饭食给您端来。”
“好,多谢。”
待到妇人推门离开,白浮这才缓缓睁眼,虽然日常闭目不影响自己随意活动,但眼睛所见与感知探查是不一样的,这房间朴素简陋,明显与之前蜘蛛精们所住的闺房截然不同,但白浮却只觉得这间简陋但干净的房间更得她心意。
就如妇人所言,这间房间是她那早亡的小姑出阁之前所住,之后又因家中人丁稀少便一直保留着的,所以此间屋子仍有不少少女遗留下的各种小玩意,皆是一些头绳,布偶之类的玩意。
白浮抬眼望去,竟与放置在木箱上的黄铜镜遥遥相对,镜子昏黄,照出的人影仍然清晰可见,镜中少女一袭雪白,她眉目倩兮,但一双眼睛实在诡异,一只眼眶里竟有五个瞳孔,为了在人世间行走方便,平日里白浮都是闭目而行。
蜘蛛之身有十只眼睛,当初为了更强横的实力,也是中二病爆发,于是白浮选择与姐妹一样的做法,将每只眼睛都炼化出不同的瞳术,毕竟谁没被写轮眼倾倒过呢,但也因此即便成了人形,那瞳孔也未完全化形。
要白浮说,其实还是她本领未到家,若是瞳术能修行到十眼归一的地步,她的眼睛就不用保持这诡异的模样了。
扯远了,白浮坐在床铺上开始思考以后,她就为何会对七个蜘蛛女郎的住所如此耳熟呢,直到见了孙悟空本人,她才知道这里是西游的世界,这里与她之前所在的小世界不一样,是个神佛漫天的世界。
但白浮并不觉得可怕,一是因本领在身,二是因为她可不打算占据一方成为妖王之类,要知道拖家带口可是很忙的,白浮对此十分抗拒。
她决定了,这回要做个真正的游侠,在世间游历。她本身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在此方世界无牵无挂,白浮并未觉得孤独寂寞,反而觉得无牵无挂更是肆意。
白浮决定,等看护完这对母子,确定没有妖物来骚扰他们之后,她就再往东出发,从蜘蛛女郎那里离开后,她就是朝着东走的,那接下来的旅程,就继续向东吧。
确定了计划后,白浮只觉得神清气爽,等那妇人为白浮送来吃食,就看见那雪白少女素来清冷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这令白浮那张飘然若仙的脸更显风华,妇人没由的看愣了。
“怎么了?”感受到妇人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过久,白浮不解的问。
“没,没什么,只是大王风华绝代,小妇人实在是没有出息,竟是丢了魂了。”妇人脸色窘迫,讪讪道。
白浮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并道“你可以叫我名字。”
“这,这小妇人不敢,大王与小妇人乃是云泥之别,岂能直呼姓名。”
白浮不解,但看着妇人脸上惶恐的神情便也不强求。她忽而想到,自己一直都还不知道这妇人的名字呢。
因白天那发生的一幕幕让妇人瑟缩着不敢跟白浮说话,而白浮也是社恐,她站在那觉得尴尬,就直接给小孩去找木头去了,所以直到唐僧师徒到来,白浮都没问过妇人姓名。
“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见白浮问起自己的姓名,那妇人忙拉过跟在身后与自己一同送饭的小儿道“民妇夫家姓方,邻里之间都叫称我方氏或是方嫂子,我这小儿单名一个觉字,您就唤他小名狗娃子就好了。”
这方嫂子的一通介绍听得白浮云里雾绕的,她蹙着眉,脑子里的语言转化系统飞速运转,到了也没分辨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你姓方?”白浮一脸沉思着询问。
“是的,民妇夫家姓方。”方嫂子点头应是,这一回,白浮是真听清了,她大感不解“我是问你,你姓甚名谁,你何必糊弄我。”
白浮这么多年没回归本土了,对古代女子出嫁随夫的习俗半天没反应过来,再加上语言转换不熟,所以只纳闷这妇人干嘛要答非所问的糊弄她。其实白浮没有恶意,但因她语气加重,吓得那妇人急切的放下碗筷,给白浮跪下,这一幕吓坏了跟着自己娘亲进来送饭的男孩,使得他忽而大哭起来。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由于妇人为白浮送饭时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那小尾巴人小力微还帮着母亲提水,遂没顾上关门,于是白浮屋子里的吵闹声直接惊动了唐僧师徒。
“悟空,别是那女菩萨和女施主起了嫌隙,快过去劝解一二吧。”
三藏听到了小儿的哭闹,立即放下手中的佛珠道,而一旁的八戒也嚷着要去一探究竟“早说那白毛小妖不是个好的,这对人又是剖腹又是喊打喊杀的,现在终于忍不了要吃人嘞!”
这回对于八戒的碎嘴,悟空没有理会,他掏出耳中的金箍棒拿在手里夺门而出,心中其实也怕那初出人世的白毛丫头惹了祸事。悟空心中思索,初见时观那丫头周身气息清冽,并无任何邪祟身上的臭味,修的该是正道,难道这回自己终是打了眼吗?
等师徒几人来到白浮房间的门口,因大门敞开,所以很轻易的看到了屋子里,一袭白衣的少女闭目无奈的样子,而她的身前,则跪着不断告饶的妇人还有她的小儿。
三藏见此,先是道了声罪过又问“女菩萨,可是因何而起了争执,贫僧愿调节一二。”
白浮见有人来了,先是长舒了口气,而后才道“我并未给她为难,劳烦长老先将那二位扶起吧。”
白浮觉得如果自己亲自去扶这对母子,他们两个可能真要吓尿了。
一旁悟空沙僧一边一个将那对母子扶起来,而八戒则好奇的问白浮“那这位女施主为何要拜你?这不年不节的,难不成是要向你讨要红封不成?”
“八戒!”三藏回头呵斥一声,但其实他对此事也十分好奇。
白浮无奈,只好将刚刚问名字的事情说了,这回引得唐僧师徒四人纷纷对视,实在没想到闹出如此动静是因为这等小事。
最后还是悟空上前,因他之前就与白浮交谈过,知她对世间规矩百般不解,便为其解释“哈哈,你这小妮子想来刚下山来,却是不知,这山下妇人的确嫁人之后称夫姓,女施主并非哄你嘞。”
“为何要称其夫姓?”白浮下意识的感觉被冒犯,因而不悦的蹙眉。
“大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的。”妇人见众位高僧答不上来,便壮着胆子回道“咱们女子,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出嫁从夫的。”
“可是你夫家已经死了,现在是你当家啊。”
白浮觉得自己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这话在他人耳里听来太过刺耳,那妇人没忍住呜呜哭泣。唐僧师徒虽是既是出家和尚又是四个大男人,实在不知要如何插嘴,便只得歇了嗓子,戳在一旁。
看着妇人哭泣的模样,一直在弱肉强食不分男女的世界不断拼杀的白浮,脑子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古代世界里,回忆起了那时候的女子是有多么的不易,反思起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对那妇人而言太过了。
“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一是因你为你儿子痛哭落泪引得我的同情,二是因我治好了你儿子,你为表感谢从而邀我来你家中招待。”白浮开始组织自己的言语,希望让那妇人明白自己并无恶意。
“我不知我这么说,你是否明白,今日我询问你名字,是因为我想认识的人是你,而非你那早死的夫家,也非你那濒死的小儿。今日因果皆在你我之间,非在他人。”
白浮从出生到现在,哪怕经历了三个世界,所接受的教育都是独立自主自尊自爱,所以她对妇人说的话都充满了“我本位”的思想,而妇人自小接受的却又是三从四德,奉献自己迎合他人的禁锢,所以对白浮的话,她只觉茫然,却隐隐之间窥得一丝新意,这让妇人既惶恐,又有一丝兴奋。
听了白浮的话,三藏念了句“阿弥陀佛”他乃是得道高僧,自然听懂了白浮话中我本位的思想,便对几个徒弟道“白施主是有大智慧的,我等便莫要打扰了。”
说完,三藏率先离去,沙僧面上若有所思,他见师傅先走了,两个师兄又没动静,便快步跟上,而八戒则是在和悟空咬耳朵“你说不就是个名字吗?搞这么大阵仗,那女施主也是,既然那小妖想知道,告诉她不就完了。”
悟空一把将那呆子推开,呵斥一声“去看着师傅去!”说完,纵身一跃,也不知去了哪里。
弄得八戒在一旁愤愤不平道“嘿,这泼猴,显然是猴性犯了,定是去找哪颗树荡秋千去了!”
说完八戒扭头也跟着三藏沙僧往他们的屋子走,可是才转身,八戒忽然“诶呦!”一声,原是他脑袋被一颗小石头砸到了。
八戒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他在心里骂骂咧咧,这遭瘟的泼猴,准是听见自己刚刚排遣他,肆意报复呢!
……
白浮觉得非常郁闷,她忽而发现,在与妇人交谈之后,她不光是身份与之有隔,就连思想上都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这种隔阂感在上个世界还没什么,毕竟那时候白浮身边一直都有姐妹相伴,但到了这个世界白浮孑然一身后,那种孤独感便忽然出来了。
在唐僧师徒离开后,白浮见那妇人一脸茫然,根本不解自己的意思,便只觉得无趣,打发了那妇人离开后,自己待在屋子里本想直接休息,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白浮从不是纠结的个性,既然睡不着就不睡了,她不想待在这里了,遂离开屋子跃上房顶,观望着空中明月,心里想着,要不趁着夜间阴气最重,鬼怪活动之时,将这一片的野兽妖物全清理了罢,如此便是她不在此看顾着,那妇人的孩儿也不会有恙。
“呦,你这小妖晚间不睡,是思量着做贼去吗?”
带着笑意的调侃引得白浮的注意,她顺着声音扭头,虽然闭目不见,但凭感知也能判断出说话的人在哪个方向。
此时悟空卧于树上安歇,也不知他是从哪找的野桃拿在手中上下的抛玩,见白浮面向他,嬉笑着翻了个跟头来到白浮面前站定。
悟空本不爱管让人的事,但今日拦下白浮,只因悟空见她虽有万般手段,但其行事在悟空看来就如同刚出师门的自己一般,率性乖张不理世俗,便料她也是哪个山门才被放出来下山历练的,又因白浮也是妖身,悟空不免起了一种面对后辈的提携之心。
“孙悟空。”白浮轻语,一想到站在眼前的猴子就是万千兔子都推崇的偶像,白浮就暗狠自己为何因太强的道德感而学不会透视,否则就能一睹大圣的真容了!
“诶,是俺老孙。”听白浮叫他,悟空很痛快的应下了。
“我没什么事,就是打算清理一番周遭,明天便可重新踏上旅途了”白浮素来不会委屈自己,哪里让自己待得难受了,她便立刻离开,免得令一堆俗事饶自己清净。
悟空看着白浮无奈摇头“看不出,你这小妖气性是真不小,便是要走,也合该与那妇人先道个别才是,否则一声不吭,反叫你失了礼数,又令她惶惶不安。”
悟空见眼前这女娃沉默不语显然是憋着气呢,不由的抓了抓头,心道这女娃子就是不好搞,你便是有气,也合该说出来才是,否则要人如何解决呢?
“我其实并未生那妇人的气。”白浮自然听出了悟空话里的关切,她不是个不知好歹的,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我只是,难受,你说那明明是那妇人是自己孤身一人将那小孩抚养到大,明明她的夫家早就已死,那左右邻里与之相处的整日都是她这个人,却为何没个自己的姓名?”
说到这里,白浮忽然觉得来到了这个熟悉的世界好像也没那么好,妇人的生活让她又想起了不好的东西,自从得到力量能够做主后,她以为早就忘记的重男轻女ptsd又复发了。
“啊这……”行者见状第一次感到麻爪,眼见白浮心中难受,抓耳挠腮了半响,才道“俺老孙确实对那人间嫁娶的事不慎熟悉,但却知,那也是那妇人求生的办法。”
白浮一愣,她就发发牢骚,也没想过能从孙悟空的嘴里听到些什么见地,毕竟就算人家在本领滔天,本质上还是个猴子。
“什么?”
“人为一旦米粮,走兽尚且偷生,那妇人嫁到她夫家的村头,便要在这方姓村讨活了,俺老孙虽未嫁娶,却也知结亲是两姓之好,但如今那妇人的夫家全都去世,没了两姓之间的依靠维系,她可不就成了外到人,也只有彻底融入方姓氏族才能活命。”
“所以,那妇人才会一直强调自己的夫家姓氏。”白浮喃喃道。
“多谢大圣提点。”想明白的白浮脸上不禁露出笑意来,行者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大松了口气,他看着白浮心绪已然平息,不由得心中暗自得意。
真想不到俺老孙竟有一天也能开解人嘞!嘿,想来我比那只会诵经的老和尚要厉害的多。
一想到自己竟真有渡人脱离苦海之能,功劳可比菩萨佛祖,行者不禁喜不自胜“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凡事可勿要再钻牛角尖了,若再想不开,诺,吃个桃。”
悟空将手中把玩半天的桃子抛给白浮,却又后悔,那桃是他翻了几个筋斗才在不起眼的山林中找到的,闻着就甜,本是想留着慢吃,怎的就这样送出去呢?该打该打!
白浮自然看不见悟空懊恼锤头的模样,她接过桃子后很给面子的咬了一口,后被爽脆甜蜜的口感惊艳到了,白浮不由得面露喜色“真甜。”
这个季节还是早春,还未到结桃的时节,竟能有如此品质的野桃吗?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摘得。”悟空也不是真小气,见白浮确实喜欢,情绪价值瞬间拉满,便也不去纠结,反而笑着吹嘘起自己在花果山时吃过的好东西。
“等俺老孙去完西天取经,你定要来花果山做客,让俺老孙好好招待你,那里的果实比之天宫也不差什么。”
“好,一言为定。”白浮笑容清丽,无暇的面容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显出尘,悟空瞧着眼前的白毛小妖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小妮子还挺好看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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