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谈条件
随着刘挽的话音落下, 两人本能想要碰个眼神,随后又想起不成,不可以,刘挽不许, 硬是各自低下头, 绝不敢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乔娘在一旁瞧着眼中流露出笑意, 刘挽吓人是相当的有一套!
“怎么?”刘挽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十分不善的询问。
“长公主,我写, 我写。”中年赶紧伸手表示他来, 他立刻写。
刘挽冲一旁的人使了眼色, 很快有人拿来文房四宝, 中年看到那一张白纸忍不住伸手摸过,满脸的羡慕。
“不该给你备纸的吧。”对方的反应刘挽看在眼里,同时也想到一个关键,她用的自然是最好的纸, 别人未必有, 他们相互通信,谁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关键。“容我提醒你一句,约匈奴人明天来,如果他们明天不来,你们两个明天都得死。”
须得给他们一定的压力,免得他们以为信写过去就行。
匈奴人要是不来, 刘挽第一个要解决的正是他们两个。
“长公主, 匈奴人不蠢。”中年听着额头忍不住直冒冷汗, 赶紧同刘挽申诉。
“对, 他们不蠢, 你们先前能让匈奴人为你们所用,如今你告诉我没办法让他们来朔方城,他们不蠢,你们变蠢了?”刘挽一张嘴,说得人想死的心都有。
眼前的两个人能承认他们变蠢了吗?
他们宁可相信在他们面前的刘挽比他们聪明,断不能接受他们变蠢。
“说到底不过是用心或者不用心罢了。你们可以选择不作为,对我来说不作为的人等于没有用”刘挽必须表明态度,她是好忽悠,好骗的主儿吗?
“长公主放心,他们明天一定会来,一定会来。您手里有盐对吧,让人带上一点他们最缺的盐,告诉他们您带来不少的盐,要是他们不来,盐分完自然没有他们的份儿,他们一定会来,一定一定的会来。”一听刘挽的话,都不等刘挽说完,一旁的中年非常自觉的接过话,只是要把匈奴引诱到朔方城罢了,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刘挽都不用担心。
刘挽低眉扫过人问:“不难对吧?”
真要吐出一个难字,刘挽能要他们的小命,他们敢说一个难吗?
“不难,不难。”此时的中年终于体会到何所谓笑得比哭都难看。然而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看那边的尸体,瞧瞧刘挽身上的血迹,不会有人觉得刘挽不敢杀人。
真是不知道刘彻怎么养的,他不操心养出一个如此能干的女儿,将来阴盛阳衰,儿子没用吗?
中年落笔迅速,心里腹诽不止。可惜,刘挽压根不受影响,盯着对方把信写好,恭敬与刘挽奉上,刘挽迅速扫完,不曾错过他的落款,无宜。无义才对。
刘挽对信中的内容没有问题,反正如果人不来,或者来的人不对,第一个死的定是眼前的两个,她相信不想死的人知道该怎么办。
“烦请长公主取些盐来,否则只怕对方不相信。”中年讨好的冲刘挽一笑,盼着刘挽配合。
不用刘挽吩咐,一旁早有人取了盐来等在一旁,刘挽将信递回去,无宜赶紧接过用纸沾上盐水,又迅速吹干,再将信交给刘挽。
“信,你自己送出去,反正你在这儿,谁要是有本事破了大汉军队守卫的朔方城把你救出去,算你命大。”刘挽没有要接信的意思,想必无宜和匈奴人传信,一定有他们的渠道,在刘挽看来,由着妖魔乱舞,她只要在一边看着够了。
无宜面上一僵,有心想说不太方便,刘挽道:“你猜你们好不容易拉拢到的将军,他此刻会跟我舅舅说些什么?比起你们,他戴罪立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你们要是没了用。”
稍停的刘挽,眼中尽是嗜杀的冷意,任是谁看着眼前的刘挽心里能不犯嘀咕,不害怕。
“不,我立刻去安排,马上去,绝不劳长公主操心。”不二话,无宜立刻要去安排人送信,鹿竹自觉的跟上,但凡情况不对,立刻把人解决。
这回只剩下一个喊过救命,但同样不发一言的人,刘挽看在眼里问:“你的价值呢?”
“我,我能供出大汉朝内所有和匈奴私下往来的人,包括各地的诸侯。”这一位看起来有些羸弱,但一开口直接说到刘挽的心坎上。
诸侯,诸侯呢。
推恩令实施,把不少诸侯都闹急了,淮南王谋反,拔出萝卜带出泥,属实牵扯不少的人。不过诸侯并未除尽。
但凡他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刘挽没想干嘛,反而是有人不安生,刘挽自不能容之。
“说来听听。最重要的是证据。否则你立刻得死。”刘挽提醒对方。
“不立刻死,长公主也不会容我们活着的。”这一位倒是长脑子了,确实从始至终刘挽并没有说过要放过他们,不过是早死或者晚死而已。
刘挽被说破打算丝毫不慌,反问:“你方才为何不说破。怎么说你们都是盟友。”
羸弱男子长长一叹道:“既是因利而结盟,又何必装模作样求人于难?况且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别人。”
想得开,不过刘挽想说:“你既知难逃一死,如今为何选择说了?”
聪明人明知自己死路一条都要跟刘挽说一些刘挽想知道的事,不可能无所求。
“我可以死,求长公主放过我的家人,他们并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羸弱男子立刻将自己的条件提出来,唯愿利用他手里的证据为自己的家人争得一条活路。
刘挽垂下眼眸道:“以前我总觉得一人犯罪,自该一人承担,株连之刑实属不妥。后来我父皇跟我说,所谓株连是提醒所有人,他以为舍他一人可以让他的族人亲人享尽荣华富贵,可以助家族一跃而起,试问有多少人会愿意为此挺而走险?”
羸弱男子一听激动的道:“长公主如果不答应我,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
刘挽不屑的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吗?告诉我,放过你的家人不可能。家财充公是必然的结果,但是我可以留你一丝血脉,你不做,你一家子无一人能逃。”
以前的刘挽确实不怎么喜欢株连,但刘彻说得没有错,只株首恶未必不会助长他人气焰。
刘挽决定取个折中之道,给人留一命,他要是不愿意,随便他。
羸弱男人一怔,他以为无望了,结果刘挽又给他一个希望,可这样的希望算得上希望吗?
在这一刻,羸弱男子不确定。
家财充公,刘挽并没有说要留下何人,如此一来,一但留的是一个稚子,稚子如何能在这世道活下去?
“长公主许我指定一人。”羸弱男子在跟刘挽谈条件,他的目的他要自己想方设法达到。明显刘挽并不会事事如他所愿,但有一些条件刘挽未必见得有多在意。
“好。”刘挽答应得爽快,反而让羸弱男子一愣。
“不管你要留一个什么人,和我绝后患的救下的人相比,值了。至于我要留下的人将来如果有本事和你一样搅得大汉不得安宁,或者能够对付得了我,大家比的是本事,谁能耐谁活下来,咱们只管手上见真章。”刘挽如是道来,叫羸弱男子不得不承认,刘挽早已在提出要求的时候设想过他会做的种种事,且吃定他。
“只盼将来的他真要是为恶,能有你一样的好运气遇上我。”刘挽权衡利弊后许他留后,怕只怕将来某一个人会继续羸弱男子的行事,最终会不得不绝后。
羸弱男子并不想后人继续碰上刘挽,可是刘挽这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这一刻,羸弱男子有些不能确定的是,他该不该为自己留这个后。
刘挽不催促,她等着羸弱男子自己想清楚,想明白再做决定。
好在,羸弱男子的初衷不变道:“好。”
一个好字落下,纸笔墨砚连同桌子都给人摆上。
刘挽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累是真累,无奈再累也不得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等羸弱男子将要写的名单写清楚,不忘在将纸交给刘挽的时候补上一句道:“一应往来的信都被我留在府里的暗格,位置在”
附身相近在刘挽的耳边,保证只有刘挽一人听得见。
刘挽点头道:“好,我会让人去取,你好好歇着吧。”
朔方郡太守已死,自刘挽和卫青入城以来,其他的小官员不是不想露面,无奈刘挽和卫青都不想见,今夜过去,嗯,明天刘挽该见见他们一个个了。
乔娘将人押下去。刘挽也终于有时间看向一旁,因为匈奴人和刘挽起冲突赶来的匈奴人们。
他们看到一旁的尸体,又看到一旁的大汉将士,最后将目光落在刘挽的身上。
刘挽将羸弱男子写下的信折好收起,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望向一旁被将士挡在外头的匈奴人,用匈奴话开口道:“想杀我吗?”
匈奴人在听到刘挽这句话的时候都抬眼望向刘挽,刘挽分明看到其中闪烁着仇恨,恐惧。战争带来的结果,便是如此。
第262章 我会习惯的
可是, 刘挽知晓匈奴人对大汉都做了什么,大汉只是想保卫自己的国土。他国入侵,拿了好处又继续对大汉动手,抢掠杀害大汉百姓, 哈, 他们匈奴好大的脸。
想想大汉多少将士死在匈奴人的手里, 想想所谓的大汉公主有多少葬送在匈奴人的手里。
刘挽曾经让人打听过自大汉和亲匈奴以来的那些大汉公主的下场, 毕竟在史书上并没有关于她们的任何记载,刘挽既然来了, 也想知道, 顶着大汉公主为了国家远嫁匈奴的女子们, 她们明明不是大汉的公主, 却担起大汉公主的责任,她们最终的结果如何?
刘挽一回一回问起,刘彻不肯提,任何人都不肯告诉她, 似乎那些大汉以大汉公主之名嫁入匈奴和亲的女子自入匈奴以后, 为大汉所弃。
凭什么?凭什么?
她们都是为大汉所牺牲的人,凭什么连丁点关于她们的记载都没有,名字,生卒之年。她们为国家付出牺牲了啊,难道不配吗?
刘挽心里充满愤怒,也在心里暗暗发誓, 她一定会找到关于她们的种种记载, 别人不记下来的事迹, 她一定会找出来记下, 她要让后世都知道, 曾经有这样的一群人为了国家的和平付出过,她们值得后世铭记。
“给他们武器。”刘挽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吩咐一旁的人将武器给匈奴人。
“长公主。”刘挽的吩咐让人一愣,刘挽再道:“给他们。”
不放心的人都不得不听话的将武器给出去,刘挽意示他们都走远一些,不用挡着人。随后用匈奴话道:“武器给你们,想杀我的只管放马过来。不过,我提醒你们,杀不死我,死的将是你们,无一例外。”
喊出这句话的刘挽再一次扫过他们,等待他们冲上前来。
可是匈奴人看着刘挽让人给他们扔在地上的刀,再一次望向刘挽,似乎想要看清刘挽。
“你们想活,我也想活,不管你们曾经是什么人,在这里,我对你们释放我的善意,我让你们吃饱了,哪怕只有一顿,可我自认为待你们这样的态度很不错。你们想杀我,我不管你们为什么,我都不会束手就擒让你们来杀。想杀我的人,该有觉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刘挽指向他们,用流利的匈奴话告诉他们,向他们宣告,她在这儿,她给他们机会杀她,可他们也得有心理准备,杀不死她,他们得死。
匈奴人中不少人都握紧拳头,此时的刘挽如同一头刚刚长成的小狮子,在向他们昭示她锋利的爪牙。
对,他们可以想杀刘挽,那也必须要接受另一个结果,他们会死在刘挽手里。
刘挽的身上沾满了血,哪怕离得他们挺远,他们都能看得见那已经凝结的血块,空气中都是凝重的血腥味,他们也分不清其中到底是他们自己人的血,亦或者是汉人的血。
汉人,大汉朝的人。
多少年了,一直都是他们匈奴欺压宰杀那些汉人,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落入汉人之手。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他们不是不想报仇,可他们何尝不得考虑,究竟他们能否为他们的同伴报仇?
尚且年轻的小娘子,和他们从前见过的所有汉人小娘子都不一样。
她还很小,却有一股锐气,好像无论任何人在她的面前,她所处于何种的境地,她都不怕。
人来杀人,神挡杀神。
“怎么?没有敢上前来吗?”刘挽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任何人出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刘挽往前迈一步,一旁的人唤一声长公主,那是生怕刘挽继续往前走,过了界,给匈奴更好的机会。
“不敢最好。记住,从现在开始,这里是大汉的疆域,你们都是大汉的子民。在大汉,我们尊重你们从前的习俗,尊重你们的生活习惯,但是,你们须得守大汉的规矩,如果你们接受不了成为大汉的子民,那么你们的下场将和他们一样。”对待匈奴,把他们放跑,让他们出去,他们将会成为大汉的敌人。所以,匈奴人如果不愿意归附大汉,成为大汉子民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匈奴人看到一旁堆成小山似的尸体,他们害怕吗?怕!
他们恨吗?
恨!
然而他们败了,败在大汉的手里,纵然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他们草原的神终是败在从前他们看不起的人手里。
刘挽深深的吸一口气道:“现在,回到你们的营帐去,明日辰时一刻准时到这里来,我会为你们登记造册,会重新安排你们的住所,连同你们的食物衣物都重新给你们准备。记住,如果明天谁不到,我视你们为不愿意归顺大汉。对于不愿意归顺大汉的人,杀。”
凌厉的杀气毫不掩饰的袭向他们,让匈奴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卫青审完人回来,如何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看到刘挽吐露的一个杀字,那一刻如同那远在长安的帝王,冷酷而果决,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刘挽像极刘彻,且越来越像。
随着刘挽丢下这个杀字,一群匈奴人都畏惧的低下头,再不敢抬头看刘挽一眼。
“散了。”刘挽既立好规矩,挥手让人散了,没有匈奴人胆敢逗留,迅速的离开。
刘挽吐一口气,回头看到卫青,卫青走上前来,刘挽拉着自家的舅舅不吱声的走,走到一处角落去,刘挽再也控制不住的吐了!
卫青方才感叹刘挽像刘彻,内心未必不担心刘挽将来会变成和刘彻一样的人,一看刘挽扶着墙角吐得昏天黑地。周围空无一人,刘挽也不知忍了多久。
卫青心疼又无奈的上前顺起刘挽的背,一下一下,乔娘和鹿竹陆续回来,正四下寻刘挽,看到刘挽和卫青在墙角处,本来想走过来,卫青挥挥手让她们站在那儿,看着点。
刘挽吐啊吐,直到吐得再也吐不出东西,这才停下。
“漱漱口。”卫青体贴的从腰间拿过水递给刘挽,刘挽接过昂头漱口,顺便洗洗脸。
“舅舅,当初你会难受吗?”刘挽吐得都累了,此时坐在墙角边上问。
卫青知道刘挽问的到底是什么,如实的答道:“会,不过舅舅忍下了。舅舅毕竟是男儿,而且从小到大再难闻的味道舅舅都闻过了,一回两回,我也习惯了。”
刘挽虚得有气无力的道:“第三回。”
卫青一顿,随后又明白刘挽所指。
刘挽见死人的机会,一次是在安容处有人要刺杀她,双方博斗,刘挽第一次见到死人。
第二次是刘彻下令刘挽监斩,那会儿死的人血流成河,整个西市都被染红。
第三次便是眼下。
“舅舅,我可以习惯的对不对。我这回都忍得那么久了,下一回或许我会忘记吐了。”刘挽有些不确定,血腥味是真难闻。战场,杀人,她真正第一回杀了人,哪怕他们之间是你死我活。她是真杀人了!
刘挽忘不掉杀的第一个人时,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可置信,恐惧,害怕,不甘,然后倒下了,再也起不来。
杀了第一个之后,刘挽的手抖了的。哪怕再抖,刘挽都没有停下,她需要往前冲去,她要克服。
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她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她所谓的保家卫国的想法纯纯成了笑话。战场相对,本该你死我活,她怕什么?她又不是真正的孩子。
刘挽一回一回的告诉自己,她不杀他们,匈奴人会要她的命,也会想方设法的攻击大汉。她但凡有丝毫犹豫,只会死更多的人。
“泰永,我们从不枉杀无辜,上了战场,刀绝不能有任何迟疑,你今天做得很好。”卫青握住刘挽的双肩,坚定而肯定的告诉刘挽,她做得很好。可以不习惯,可以在打完之后吐,临敌之前,刘挽没有任何的迟疑,很好很好。
刘挽捉住卫青的手,卫青才发觉刘挽的手在抖,是不受控制的抖。
“舅舅,我刚刚是强装镇定的,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血喷出来,我看到那个人的脸,那一刻我想松开我的枪。”刘挽想告诉卫青,她并没有那么坚强,可是她知道,她的懦弱不可以表现出来,她将来要领兵作战,她不管有多少不适都要控制住,忍下来,唯有在无人时才能显露。
“好了,好了。你做得很好。听舅舅的,你做得很好。咱们不想了,不想了。”卫青再一次捉住刘挽的双肩,安抚住刘挽,刘挽不断的吐气吐气,闭上眼睛,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对,我不想,我不能想了。现在有好多事情要做,城里的匈奴人需要安排,明天会有一万的匈奴人会袭击朔方城。”
念到这儿的刘挽睁眼,刘挽想起自家舅舅方才是干什么去的,道:“舅舅那里问出什么来了?”
卫青望着平静下来的刘挽,连手都不再抖了,刘挽方才的话,他都听清了,“军中有匈奴奸细。他给我一些名单,我会查查。哪里来的一万匈奴人?何时会到?”
一万兵马亦不可小觑,卫青着急的追问。
第263章 安内
聊起正事, 刘挽把身上的不适抛之脑后。连忙同卫青说起明天的相关部署。
“你不会想让他们戴罪立功,放过他们吧。”刘挽让无宜诱敌前来,对方为何要听刘挽的,难道不是有所得。几乎第一时间卫青想起这回事, 生怕刘挽闹不明白, 可能答应这等将功折罪。
刘挽幽深的凝望卫青一眼, 提醒自家舅舅道:“我告诉他们现在不吱声, 说些有用的事,我立刻杀了他们, 没说过他们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 我会放过他们。”
卫青错愕抬头, 终于反应过来, 是的,刘挽当时是这样说话的。
不过,刘挽竟然不犹豫。
刘挽真想问问自家舅舅,在他心里是怎么看待她的。她有那么是非不分, 一个劲儿的犯糊涂?
从小到大她没犯过糊涂吧。
反省中的刘挽被卫青拉过手臂往外走道:“既然你没有答应, 接下来怎么把他们肚里的事儿掏出来还得你去。明天的事”
“照旧,您主外,我主内。”刘挽赶紧接上一句。分工合作,大家今晚干得很是爽快。
“好。”卫青无奈,他既然知道有些事他不能沾手,今天都这样了, 瞥过一旁的尸体, 卫青能说出半句反对的话都有鬼。
如此, 真是分工明细。
刘挽带来的女兵里也有精通匈奴话的人, 一大早让她们登记造册, 顺便刘挽让朔方城在案的所有大小的官员都到她这儿报个道。
倒有人想质疑,看看刘挽手里捏的是谁给的诏书,诏书上写的到底又是啥内容。质疑,他们能质疑吗?刘挽一传,不来的也可以,就地罢官。
城里稍稍听说昨天刘挽带兵杀了不少匈奴人,以及犯上作乱的大汉将士官绅的事儿,他们会觉得刘挽说罢他们的官能罢不成?
别逗了,朔方城乱成这般模样,朔方城内多少匈奴人,真要是想对付他们,把他们杀了再推到匈奴人的头上不可能吗?
非常的有可能。
聪明的人在看到刘彻给刘挽的诏书后,乖乖到刘挽跟前报到。
刘挽是个懂得物尽所用的人,一边让人给匈奴人登记造册,一边让无宜过来给她介绍介绍朔方城里的各方人员,尤其是官员。
刘挽跽坐在那儿,悠闲自在的望着一旁登记造册的人们,听到后面一阵问安的声音,刘挽应一声,指向无宜道:“都认识这一位吧,打个招呼。”
谁不知道无宜摊上大事,昨天晚上差点连命都要没了。
和无宜打招呼,确定不是想借机要他们的命吗?
一群站在刘挽侧边,并没有看清刘挽面容的人,在这一刻用最险恶的用心猜测起刘挽。
无宜此时在刘挽跟前乖得跟只小猫似的,回头冲朔方城的各官员一笑,笑得他们都毛骨耸然。不是,他们不是一伙的,别笑得那么渗人,稍稍可怕了好吧。
刘挽打了一个哈欠,困是真困,睡不着是真睡不着。
“来,你给朔方城的官员登个记,将他们的生平来历,家中人口,以及为何来的朔方城,还有往日都有何功绩,到朔方城都干了些什么,统统记下。”刘挽听不到背后的动静也不甚在意,本着物尽所用的原则,昨天她看无宜的字写得十分不错,最后再用上一用人吧。
无宜和朔方城的官员都傻眼了,刘挽意欲何为?
这个问题大可不必问,刘挽要查他们的底,了解他们。
“怎么?不乐意?”刘挽终于回过头,尚且稚嫩的小脸此时拧眉不善的望过去,流露出几分不耐烦,“你们莫不是觉得我在跟你们商量?”
此话落下,朔方城的官员都感受到一阵无形的压迫,压得他们不由屏住呼吸。
“容我提醒你们,朔方城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斗,你们无能平息,反而让事情持续恶化,你们之过,我如今要取你们项上人头,天经地义。不杀你们,你们还敢不配合本宫行事?是想本宫把你们哪一个砍了,你们才想得起来,本宫从踏入朔方城这一刻开始,有陛下诏令在,诸事由我在做主?”刘挽确实不高兴,朔方城乱成这样,差点都成了别人的城了,当官的都有责任。
不过,刘挽没有先跟他们算账,反而让他们把自己的生平经历都道来,无非想看看他们之中有没有可用的。
有用的留用,无用的弃之。别的地方她管不着,朔方一个刚从匈奴那儿打下来的地儿,刘彻既然交给刘挽来管,须得按刘挽的意思来办。
一群人其实都在找人,找刘挽的舅舅,车骑将军卫青。
不是,卫青跟刘挽一道来的,纵然他管的是军队不假,不代表他不能管管刘挽这个外甥女吧。
亏得卫青不在,要是在的话不介意告诉他们一个事实,他都得听刘挽的。
比如眼下的卫青正在外头等着匈奴兵马来。
刘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结果依然没有人去。
“来人,将他们全都押解回京,告他们一个玩忽职守。”刘挽不带犹豫,真以为她吓唬人呢?且请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不是吓唬人。
刘挽一声令下,周围的将士立刻上前要将人拿下。
无宜缩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他哪怕昨晚不配合,后来到现在都相当配合。
“长公主,我们毕竟是朝廷,陛下派来的官员。”有人硬着脖子提醒刘挽,他是觉得自己有理?
刘挽不屑的道:“难为你也知道你是朝廷,陛下派来的官员,看看那边的尸体,再看看朔方城乱成一团,脏得不像样的周围,告诉我,你们对得起朝廷,对得起我父皇?我在这儿,奉命前来接掌朔方城,不过是要登记你们的生平经历,了解你们的本事罢了?怎么,不肯配合的你们眼里有朝廷,有我父皇?”
想跟刘挽论理,真真可笑。
“长公主,长公主,我们说,我们配合。”刘挽的态度过于强硬,谁敢赌刘挽究竟能不能把他们全都送回长安,治他们一个玩忽职守的罪?
出仕不易,如果他们家底足够厚,何至于来到百废待兴的朔方城。
百废待兴等同于一切从零开始,但凡他们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想要一展本事,都不可能选择来这儿。
刘挽不耐烦道:“偏要探探我是不是好欺负才肯配合,有病的你们。”
一群官员,包括无宜在内都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分外的憋屈。
谁不是这样的,哪有说朝廷派个人过来,他们都会二话不说配合的。
本来都不知根知底,又不能确定大家的目标是否一致,谁不得试探一二,确定对方到底可信不可信,再考虑以后如何行事?
独刘挽一来,好,她的底他们一点都没有探到,反倒想要他们把自己的老底全都掀了?
谁都觉得试探是人之常情,他们不配合有问题?
架不住刘挽不管他们那些小心思,她反正目标明确,用最快的速度接管朔方城,无论是城中的匈奴人亦或者自家人,她都要了解。
刘挽一眼瞥过无宜,无宜毕竟被吓得够呛,赶紧到一旁的案几下的蒲团入坐,“诸公请。”
哦,挺客气的。
刘挽评价着无宜对人的态度,瞧着一旁说要配合的人依然在那儿你推我,我推你,显然都不怎么乐意当第一个出头的人。
“我数到三。”刘挽的耐心是有限的,明显没有睡好,想到操心事不少,她得一样一样的去解决,见不得他们在这儿浪费她的时间。
“一!”
刘挽说数数,真开始数,一旁的人清晰感受到刘挽在说数数的那一刻开始身上的气势在变,眼中的杀意在不断的聚拢,无宜握笔的手不由一抖,他昨晚见识过刘挽一言不合既要他小命的样子,他绝不会认为刘挽纯纯在说笑。
不过,怎么说呢,无宜不厚道的觉得,要是眼前的这群人依然觉得可以欺负小孩子,呵呵,自该让他们尝尝踢到铁板的滋味。
“二。”刘挽都没怎么喘息,准备继续,那头突然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大声的道:“周池,周池,长安人士,最喜欢木工,自荐前来建朔方城,更为瞻仰墨家各位高人。”
人是刚跑来的,想了想补上一句道:“为郡丞。”
大汉官制是分封与郡县并存,一方郡守,在汉景帝二年后改为太守,郡置守﹑丞﹑尉各一人。守治民,丞为佐。
刘挽示意他继续,周池想了想补上道:“家中清贵,祖上出过几个官,我为家中老二,本来以为我这辈子也就捣鼓捣鼓木头过一辈子,万万没有想到有出仕的一天。不过,太守之死真是意外,他是为了阻止争斗才往前头去的,万万没有想到没能拦住,反而丢了性命。”
提起太守,周池显得很是失落,人命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太守人不错,本事虽然差了点,不承想拉架拉得人都没了。朝廷都没说怎么是要嘉奖亦或者惩罚。
刘挽顺口问:“太守的尸体呢?”
难为刘挽能问起此事,周池显得低落的继续道:“说来也是可怜,太守被人误杀,尸身更被践踏不成人样。还好已经入土为安,长公主要去祭拜吗?”
一群人都将视线落在周池身上,好想问问他怎么敢跟刘挽问上一句。
“殉公者,自当前往祭拜。”可是,让他们震惊的何尝不是,刘挽竟然同意了。不是,刘挽有那么好说话?
第264章 再议
想想方才刘挽的态度, 谁能觉得刘挽好说话。
无宜自不用说,昨天刘挽一身血的让人拖着他们往匈奴的尸堆去,全然没有一丁点作为孩子见血的害怕。说要他们的命,在她身后的人刀都齐刷刷亮出来, 只待刘挽一声令下, 一个都别想活。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会有人觉得刘挽刚刚让他们配合时候的态度很好吧?完全是不听话不配合, 即让他们去死一死的架式。
可是,刘挽真要去祭拜那一位死去的太守?
反正纵然听到刘挽说这话, 他们都不太相信。
“还有其他吗?”刘挽答应得爽快, 并没有忘记一旁的无宜在记载的内容, 说好的一个个把自己的生平经历全都老实上报。周池说得也太少了吧。
周池想了想补充道:“那一半的城是我让人建的, 另外城内有一部分的匈奴人我挺熟。”
说到这里冲刘挽露出笑容,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刘挽不怎么满意,“家世细说。本宫多少知道,初一入仕能成为一方郡丞, 辅佐太守的人, 家世不会太低。你说得太少了。”
大汉是个看家世的地方,否则何至于哪怕卫青立下赫赫战功,作为大汉的车骑将军,长平侯,依然有人揪着卫青从前不过是骑奴的身份不放,日常作为攻击卫青的一个点。
其实不怪卫青对刘彻感激涕零, 如果没有刘彻的知遇之恩, 按眼下大汉朝廷看家世出仕的情况, 卫青一辈子撑死也不过是在平阳侯府崭露头角罢了。绝不可能像眼下一般驰骋沙场, 立下赫赫战功。
没有权没有势的人, 想要在大汉出头太难。
刘挽是唾弃这样的制度,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改变,她却也清楚的知道,眼下能够出仕的人,要么家世了得,要么本事了得。
察举制确实提拔不少的人才,并不代表在她面前的周池是没有家世没有人脉相助的那个人。
是的,刘挽要弄清楚朔方城内的各方势力,纵然在此之前刘彻给过她一份,她如今须得确定的是眼前的这群人究竟谁人可用,谁人不可用。
周池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刘挽要细问家世,按理来说他的家世刘挽不会不清楚。
“嗖。”周池心里犯嘀咕时,突然一道箭朝刘挽射来,不仅是一道。刘挽迅速的避开,尤其没有忘记在第一时间拉过旁边的无宜。
“杀。”躲避的时候,刘挽将桌子竖起来,亲眼看到桌子挡下的数道箭,与之而来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刘挽一看,那原本在排队登记的匈奴人竟然乱起。
好在刘挽派去的人一直警惕,在第一道箭射出的那一刻,她们握起旁边的刀挥出。
在一阵阵杀声之下,城内的人都乱成一团,方才被刘挽唤来的官员里有人大喊道:“匈奴大军来袭,匈奴大军来袭,快跑,快跑。”
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一把刀精准扎在叫唤的人心口,出刀的人是刘挽。
“长公主。”无宜脸色阵阵发青,他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匈奴人正朝刘挽的方向冲来,他不会武功,没有自保的能力。
“急什么。”刘挽丝毫不慌,哪怕四面八方的人朝她而来,刘挽都没有丁点的恐惧,。
“长公主。”鹿竹将刘挽的武器给刘挽丢过来。
刘挽接在手上,想的是以后要养成带武器的习惯,在边境,不同长安。在长安她要是天天拎着枪,她娘得第一个受不了。眼下不用顾忌,以后出门须得把武器带在身边,比较顺手。
刘挽扬起枪,看着靠近的匈奴人们,不等她出手,箭射下,朝围向刘挽的匈奴人射落,无宜才注意看到,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不少的兵马,他们手持长弓,对准那些个胆敢靠近刘挽的人。
“长公主放心,匈奴的射手都被解决了。”解决一波弓箭手,有人扬声的告诉刘挽这一事实。
没有远程的攻击,近身想伤害刘挽,那是找死。
“长公主。”无宜又一唤,然刘挽没有回头,身后传来一阵闷哼声,刘挽才回头道:“何必急着寻死,本来想再留着你的。”
无宜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匕首正靠近刘挽,刀已出,可是刘挽的枪也扎入他的胸口,无宜瞪大眼睛,到死都想不太明白,他万般配合,为何刘挽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
刘挽抽出枪,一眼瞥过缩在角落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周池,再望向一旁的匈奴人们道:“关门打狗,谁敢私下出城,杀。”
这种时候跑路的人都不用说,不是啥好东西。
刘挽不会给他们任何的机会逃掉。
随后,刘挽一马当先的冲上解决一个又一个迎面朝她攻击而来的匈奴人。
后世史书记载,武帝有二女名挽,封号泰永,年方十岁,与大将军卫青联手,大将军歼匈奴骑兵万人,歼敌三千,掳七千人还。泰永于朔方内平乱,歼匈奴五千人,诛朔方作乱之臣。后朔方城建,为我大汉通西域之要地,各方汇于朔方,商贸交易,绵绵不绝,由朔方而起,西域各国或通往长安,或连接西域,商道通畅,朔方为西域各国举聚繁华之城,其功甚伟。
而长安城内,一个月后的长安收到关于朔方城的消息。
“报,长平侯寻匈奴痕迹,灭匈奴三千人,掳七千人归于朔方。泰永长公主于朔方城内揪与匈奴通敌者,歼匈奴五千人。另,泰永长公主附言,朔方城安,陛下可无忧。”
捷报传来,谁都知道朔方城并不安宁,不过卫青都去了,带上刘挽这位长公主,众人都奇怪刘彻为何如此重用刘挽,会做生意和会处理政务,建城安民是两码事对吧。
怎么能一概而论。
可是,事实证明啊,人,不能小看了别人,莫要觉得他们做不好的事,别人都做不好。
长平侯灭匈奴三千人,掳七千人归朔方,刘挽歼匈奴五千人,额,怎么觉得刘挽的功劳更多。
不不不,不一样的,一个是外出灭敌,一个是杀朔方城内作乱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朔方城安,陛下可无忧。
嗯,刘挽未免狂妄,算算她从长安离开的时间,这最多也不过才一个月天,路上再赶也得要十来天,短短半旬之内安定朔方城,她倒是好大的口气。他们可听说刘挽不仅杀了匈奴人,连自家人也没少的动。此时活下来的匈奴人和自家的人都对刘挽心存恨意,处处挑事呢。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他们的事,当着刘彻的面他们不敢多提一嘴。
“好。”刘彻心情十分愉悦,朔方,自打传出匈奴人和大汉的军队争斗不休开始,刘彻察觉其中有异,没有想到真有异。
有人私通匈奴,大抵是想把朔方变成他们可控的地方。
刘彻从来不是傻子,派了官员前去建设朔方不假,同时刘彻不忘让卫青前去看看其中是否有异样。在朔方传来的消息让刘彻不再犹豫的将刘挽派出去。毕竟刘挽此去,可一举数得,刘彻万万不能浪费刘挽这样好用的人。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匈奴纵然向漠北撤去,并不代表所有都撤了,这些日子匈奴人袭扰朔方城的消息从未间断,代表漠南之境依然有匈奴人。尤其别忘了还有逃往漠北的匈奴人呢。
匈奴的大单于不会甘心大汉占据漠南的,定会想方设法来抢回漠南,刘彻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朔方从来都是要地,更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正好,有些内贼藏得深,他们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何不顺势让他们出来唱一唱戏。
刘彻盘算着放手让刘挽去干,反正刘挽先前提出要在朔方推行的政策,具体要达到抑制世族发展的目的,须得想想如何安排才更妥当。刘挽一去再好不过。
底下的臣子对视一眼,随后有人出面道:“陛下,朔方之地,太守身故,是不是该另择太守?”
此问落下,刘彻毫无压力的道:“先放放,待长公主来信再说。”
众臣不受控制的抬起头失态的瞅了刘彻一眼。
不是,刘彻要不要听听他自个儿说了啥?
等长公主来信再说?
刘挽是公主,长公主不错,她才十岁,十岁。
刘彻能把刘挽派出去他们都震惊无比了,结果现在是打算让刘挽继续管着朔方城?
“陛下,此事是否有所不妥?”震惊的眼神无法撼动刘彻,臣子们无可奈何的开口提醒刘彻。
“并无不妥。有长平侯在,诸卿何忧。”刘彻提醒众人,别忘了有一个卫青在,漠南之地是卫青率领大汉的军队前往攻下的,匈奴人想从他手里再抢回去,谈何容易。
只要匈奴人抢不回去,朔方城再乱,乱得过从前?
刘彻满意无比,卫青的存在可以有利堵住满朝臣子的嘴。反正刘彻知道,朔方城内该干啥不干啥,刘挽做主。挺好!
提起卫青,众人都傻眼了,对,他们怎么忘了一个卫青。
可是,可是卫青一个车骑将军,他该管的是军事,何时连政务都包了。
“朕按你们的举荐安排人过去了,一个朔方乱得不可开交,你们再要给朕举荐人,能保证不会再出任何乱子?倘若不能,都给朕看着。”刘彻不用猜都知道底下臣子的想法,先一步询问他们能不能做到。
自然是不能的。
“长公主和长平侯接掌朔方就能安定朔方?”也有臣子提出质疑。
“待朔方传来不安宁的消息后再择贤能不可?”刘彻有理有据的反驳,众臣哑然。
对啊,如果刘挽和卫青闹出乱子,确实可以请求派人前去接替,眼下关键的问题在于,朔方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来,不安分的匈奴人该杀的杀了,剩下的那些别管是不是真心归附,至少人家没有闹事。
这种时候想派人去接手,明摆着刘彻不乐意。所以,刘彻又打算在朔方搞啥?
是的,大汉的臣子们都觉得刘彻想搞事,尤其是放出刘挽,无一不在向他们这些当臣子的昭示,刘彻有所图谋。
刘挽?啥时候她代表了刘彻的蠢蠢欲动?
第265章 行走的诱饵
当着刘彻的面, 他们信不过刘挽依然没有办法按住刘彻,必须给朔方派上他们认为可靠的人去。
与其为了不确定的事情和刘彻闹翻,不如暗里派人前去摸清楚情况,捉到把柄后行事。
而朔方城内, 刘挽在解决外患之下, 已然开展了安内之策。
除去部分不安定匈奴的人外, 大多数的匈奴人是想安居乐业的。
刘挽一来即收拾匈奴那些不服, 伺机而动对付大汉的人,谁都知道刘挽不好惹, 但凡不是个个都不怕死, 心存必死之心的人, 都懂得在她手底下须小心, 不能乱来。
震慑有时候就这样用的,刘挽要的是匈奴人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她自有办法笼络人。
登记造册之后, 刘挽将匈奴打散于朔方城各地, 几万人凑在一起,没事儿也可能会被他们闹出事儿,这种情况下要想他们不成势,须得将他们都打散。
随后给他们分田分地,原本属于他们的牛羊一律还回,接着既给他们立好规矩, 不管他们当不当回事, 每天让人提醒他们哪些事能干, 哪些事儿不能干, 不信邪的代价也讲清楚, 谁要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只管来。
总的来说,刘挽并不过多的为难匈奴人,只要他们安分,一切日子都可以按他们从前的来过。
与之相比的是被卫青出去一趟杀了一圈带回来的人,正好,建朔方城需要苦力,几千人都是少的,须得想办法弄来更多的人。
这一点刘挽不置可否,城要建,想靠俘虏不成,不如花钱请人。
对于刘挽来说,能用钱来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钱她或许没有多少,盐她是不缺的。
有了盐,想让人干活儿会很难吗?
有了盐,再配上咸菜和相较不错的伙食,安人心,不让他们闹腾又会很难吗?
卫青负责守卫朔方城,三不五时的出去巡视一番,找找看有没有漏下的匈奴人,和一众将士论及接下来他们到底如何对付匈奴来袭,有人对刘挽管朔方城的事表示怀疑,卫青一律不提。
开玩笑,刘挽到现在为止把人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人再闹事,城也建得飞快,这要都还觉得刘挽事情干得不成,谁要是敢说自己能干得比刘挽好,来呗。
卫青见证刘挽用盐来拉拢人心,人手一斤的盐发下去,提醒他们好好干活,守规矩,盐不会缺。并且设立售盐处,将盐堆在门口让人看清楚大汉是不是真的不缺钱。
至于盐价,只要不是懒得不动的人,都不会说买不起盐。
匈奴人们看到那些盐,倒不是没有人想去偷,无奈盐的周围守卫森严,偷是不可能偷得了的。
当然,也有人动歪心思的觉得他们可以买些盐转手弄出去,不好意思,谁买了多少盐登记造册,用刘挽的话来说,她要保证的是大汉的子民都有盐吃,大汉境内各地都一样,但如果不是大汉的子民,有人想通过她这里转售盐,是通敌吧。
把盐给到匈奴人,刘挽能答应?
想买多一点囤的人,不成。一家几口的人,用盐几何,刘挽登记造册后既是为了方便知道各家的情况,何尝不是为了方便管理。盐,按他们人口当饭吃的供应够,多的他们别想,绝无可能。想闹腾的人,不如先说说看他要这些盐干什么?
自然不是为了吃。
不是为了吃,刘挽规定人不许卖有问题?
没有当下把闹事的人捉起来都是对他们相对客气。
匈奴人即明白了,刘挽防着他们呢。
谁能不防?
不防让他们放开的把盐弄出去,大赚一笔,同时又把匈奴养得白白胖胖,转头来对付大汉?
说起来私通匈奴的人,供出来的名单刘挽收集得差不多,证据也都查到不少,是时候送到刘彻手里了。按刘挽的意思,他们其实未必不可以将计就计,但危险是同样存在的。毕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话不可不听。
刘挽不管了,参与的诸侯名单刘挽都一并交上去,羸弱男子和哭包将为他们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后续交给刘彻,刘挽不必参与。
然后,张骞来了。
张骞进入朔方城,发现刘挽正在朔方城的城下正教人读书。
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孩子,穿着各种衣服,有匈奴的,也有他们汉人的。
刘挽正在给他们讲故事,讲起女娲补天的故事,正说到女娲斩神龟的四只脚当天柱,一群孩子惊奇无比问,有那么大的乌龟吗?竟然可以撑得起天,好了不起。
刘挽笑得跟他们比划道:“有啊,传说天是在女娲的操作下补好的。”
一群孩子又在那儿夸起女娲来,刘挽注意到张骞,抬眼看来,张骞连忙同刘挽作一揖见礼。
刘挽让他们把今天学的女娲补天四个字记下,明天她会来考,既让孩子们都散了。
“陛下在宫中甚是挂念长公主,不承想长公主如此的惬意。”刘挽打发完孩子即走过来,张骞感慨一句。刘挽挥挥手道:“也算不上惬意,想着诸事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教育也得捉起来,将来谁也不知道有人传道授业,他们之中不会出现栋梁之才?”
张骞恭敬的同刘挽再作一揖道:“长公主高瞻远瞩,臣自愧不如。长安的藏书楼不知吸引多少人,那书楼之下的讲课,也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如今都快坐不下了。臣有幸去听过几节课,长公主能为百姓谋划,百姓甚幸。”
刘挽不以为然的道:“都是先生们教得好,我不过起个头罢了,不敢居功。你既然来了,第一场想往哪儿去?”
肩负重担的张骞将要再次出使西域,这一回和之前不一样,先前单纯的探路,如今变成促成各国商贸往来。说来他们大汉的好东西在刘挽的推动之下是相当的多。
“陛下的意思是让臣来跟长公主商量商量。”张骞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得跟刘挽一个孩子讨论去往西域行进的路线,偏刘彻说了,商道的事必须得刘挽提意见。
好吧,张骞有幸得知刘挽的生财有道,不可否认刘挽在做生意的这点上远非他人可比,听刘挽的话就听刘挽的。
“我父皇是个任性的人,难为太中大夫了。不过商道上的事,我确实可以给太中大夫指一条明路。”刘挽完全可以体谅此时此刻张骞的心情,但是也并不觉得刘彻把事情扣到她的头上有问题。
“父皇这一趟到底给你准备了多少东西?就这一些。如果只是这一些,远远不够的,我一直觉得像盐也是可以给他们带上一些的,咱们大汉现在别的东西不多,盐是管够的。至于丝绸陶瓷之类的东西。想必他们会很想要。”刘挽一眼扫过张骞身后跟着的人,觉得他带的人相对的少,东西更少。
张骞诧异的道:“臣听闻长公主掌控盐务,并不愿意有利于匈奴。”
“不利于匈奴,可以赚一赚别人的钱。况且,太中大夫应该不介意成为诱饵吧?”刘挽突然眨眨眼睛冒出这一句话,瞬间让张骞愣住,成为诱饵?
“想必太中大夫应该听说,我自入朔方以来,朔方相对安定,但在此之前,匈奴对朔方,甚至是一片漠南之地其实都心存不甘。将心比心的想,谁也都会不甘。失去了漠南一带,匈奴只能远迁漠北,倚仗西域各国才有可能对抗大汉,父皇肯定是想到这一层,所以才会派你出使各国。”刘挽娓娓道出刘彻的盘算。
张骞再一次惊讶的望向刘挽,刘挽分析起匈奴和西域各国的形势很是让他惊讶,要不是确定刘挽从来没有去往过西域各国,他都要怀疑刘挽对西域的了解是不是比他更清楚?
“军中大事应该让陛下和长平侯讨论之后再做决断吧。”张骞懂了刘挽所谓的诱饵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可是大军和匈奴对战的重要大事,哪里是刘挽一句话能决定的。
“太中大夫只管放心,又不是这一回。你得先往西域各国走上一圈,多带好东西,否则各国怎知你手里有多少好东西,又怎能传到匈奴人的耳朵里,将来能成为诱饵。”刘挽不过是给张骞提个醒,无非也是希望张骞可以配合做好。必然不会是这一趟即让张骞成为诱饵。
张骞
是他太过心急,以为刘挽在这一回竟即想让他引起匈奴与大汉之间的战事了。
虽然卫青打败匈奴,拿下朔方一带的漠南一带,然匈奴的主力依然在。没有相关的部署妥当,想引匈奴来战,对付匈奴。一个不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在刘挽也没打算这一回即动手,告诉张骞意在请张骞配合。
“父皇应该留的话,我让你带什么你就带什么吧。”刘挽看着张骞捉住重点的问。
“是。”张骞答应着,刘挽笑笑道:“如此太中大夫在朔方小住十天半个月,我不仅把东西配上,人也会给您配齐。该给各国准备的礼物你定然备好,我给你的人带上,你去哪儿带着他就成,剩下的事儿,他会自己看着办。让你成为诱饵的事儿,你有意见吗?”
想来没讨到准话,刘挽不得不问上一句,张骞一个激灵的回道:“没有意见。”
第266章 安民
怎么可能会有意见。
出使匈奴的张骞志在助汉灭匈奴, 有办法能够灭匈奴,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张骞被安排住进了长平侯府,说是府, 不过是一座刚建起连漆都没刷, 只有几个院子的屋子, 让张骞意外的是, 刘挽也住在这儿。
张骞不能说完全了解宫中的皇子皇女们,也知道但凡长安城内的富贵人家, 谁家孩子不是锦衣玉食, 金尊玉贵的养大, 刘挽作为刘彻最疼宠的女儿, 更不必说了,定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
如此简陋的屋子,刘挽住得?
无奈张骞并没有从刘挽处看到任何嫌弃或者不满, 领张骞回来的时候还解释道:“太中大夫莫嫌弃, 朔方城刚刚开建,百废待兴,有个屋子住不错。父皇让舅舅盯紧我,所以我暂居长平侯府。舅舅住正院,我住偏院,各有各的议事堂, 各管各的事。府里伺候的人有, 但要说周全也算不上, 能备的我让人给太中大夫备上, 太中大夫若是缺了啥, 不妨跟府里的人说,切莫委屈自己。除了宅子简陋,其他还好。”
反正刘挽觉得能遮风挡雨既可,其他的无所谓。
历经十三年风霜的张骞,能比不上刘挽于此宅中处之泰然吗?
再苦的事儿他都经历过了,有一席之地得以容身足矣。
反倒是刘挽作为公主,竟然也能吃苦,让张骞颇为惊讶。
卫青练兵归来,听说张骞来了,岂有不来见人的道理,两人再见,说起西域诸事,一谈一个舍不得,然后一/夜不眠。
早上卫青忙着往军中去,刘挽随他一道,没休息一道出来送卫青的张骞注意到刘挽身着铠甲,有些犯糊涂的脑子刹那清醒了。
“长公主身着铠甲是?”张骞心存疑惑,岂能不问出去。
“哦,我去练兵。”刘挽答得理所当然,注意到张骞眼下的黑青,回头同卫青道:“舅舅也该体恤一番太中大夫,怎么能拖着太中大夫一个晚上不睡觉。”
“说得兴起忘记了。”卫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要不是看时辰不早,他们还能继续的把酒言欢。
张骞打量刘挽身上的铠甲,对卫青那已然习惯的表情,不得不压下心中的诧异。
对,刘挽刚来朔方既平定朔方城内之乱,她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公主,她是可以安边境,守城池的公主。手里头有兵,练兵,都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张骞一回一回的告诉自己,他要习惯不管在刘挽的身上发生怎么样的事都不奇怪,刘彻都能把十岁的刘挽放出来,能心里没点数?
“太中大夫回去歇着吧,休息好了不妨到朔方城转转,看看与你当年看到的朔方还一样吗?”刘挽挥手再见,也建议张骞前去朔方城转一转,周围也是可以去看看的。
张骞应下一声是,看着卫青和刘挽并肩离去,张骞本着应该睡一觉再论其他,终是乖乖回去睡了。可是张骞心里念的是朔方城,刘彻把刘挽派到朔方,甚至将朔方的事交由刘挽来管,多少人心里不服,以为刘彻许是犯糊涂了,他也觉得刘彻未免太信任刘挽。
可是进城之后看到刚刚建起的朔方城,百废待兴不假,人人的脸上都充满希望。
其中虽然夹杂着匈奴人,但可以看得出来,城中相当太平。
不成,他睡不着,他得去四周逛逛。
张骞坐不住的起身,也没让人给他带路,他领着自家人四周转转。
朔方城相当的大,作为要塞,此城定是要好好修建的,朔方城人的并不算太多,但可以看到陆续进入朔方城的人。
毕竟朝廷优待,免赋税不说,房屋都一并免了,若是无家可归的人,朔方未必不是一个好地方。
最难得的是,张骞看到汉人和匈奴一道齐心协力的建房铺路,哪怕语言不通,相互比划着,竟然也能顺利的将房梁挂上去。匈奴和汉人,也能相处融洽?
张骞瞧着,继续四下转悠,不免到了告示之处,上面一块木板贴着两种文字,一种是大汉的雅言,一种是匈奴的语言,写的内容是一致的。
无非规定在朔方城内约法三章,照的是当年刘邦进入关中后的法子。
另外也写明,入朔方城,无论从哪里来,往哪里去,都须登记造册,留下的人往长平侯府上取名牒,房屋田地都由长平侯府安排。
嗯,说是长平侯府,这些事做主的人明显刘挽。但,这样的一视同仁的安排,并无偏颇亏待匈奴人之意,怪不得匈奴人能在朔方呆下去,更能与汉人相处融洽。
一路走下来,忙碌的人不少,吵架的也有,但没有打架的,哪怕吵起来很凶,都要动手了,身边的人喊上一句,小心长平侯府的巡卫。
张骞打听后知道,刘挽安排人巡视朔方城,打架斗殴的,不管什么原因,捉到既拉去建城楼,而且免费干三天的活。精力好,有力气才想要打架,她让他们的力气有用武之地,她多好。
张骞捕捉到的重要信息是,修城建房有钱的吗?
有的。刘挽作为一个有钱人,并不一味奴役百姓,让人干活,给钱,包吃的。
君不见朔方城自刘挽来了之后那工程进度非常的迅速。
无论是汉人或者匈奴人,听着有钱拿,都积极得很。更何况刘挽说包吃,那是管饱的,纵然不说肉管够,粮食是让人吃饱的。
张骞
很是想问刘挽到底有多有钱,她如此办事,往后大汉朝想让人干活岂不是都得花钱?
最终,张骞没有问刘挽,张骞不是没有见过人服徭役,哪一个不是半死不活,一脸不耐烦,恨不得活儿能自己干完。
可看看修建朔方城的人,个个精神抖擞,让干什么干什么,他是亲眼看到一群人用极快的速度在一瞬间将堆成小山模样的砖搬上城。
嗯,按照这情况,朔方城墙不用一年肯定能建好。
在张骞四处闲逛朔方城的时候,卫青和刘挽练完兵后,卫青同刘挽道:“陛下派太中大夫再往西域,是想断匈奴的根。”
刘挽点头道:“退往漠北的匈奴绝不会至此收手,西域各国多年来受匈奴欺压依然不敢反抗,皆因匈奴强大,他们没有我们大汉的底气,怕是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指望他们和我们一起对付匈奴很难,但要不动动脑筋,让匈奴受点挫折,岂不是便宜匈奴。真正想让西域各国归顺,须得向他们证明咱们大汉比匈奴强大,甚至他们如果敢助匈奴,咱们有能力让他们国亡,如此,他们才真正不敢助于匈奴。”
卫青当然知道刘挽说得没有错,“这条路不容易。”
“再难的路,太中大夫都帮我们走过了,再难不会比他更难,顺着他走出来的路,大汉强大,有直击匈奴,灭匈奴的能力,可保他一路畅行无阻。比起太中大夫的前路,我以为舅舅更关心的应该是内贼。”刘挽回头望向自家的舅舅,自打她说要把人送回长安后,卫青再没有过问过,她不相信卫青不想将内贼揪出来。
“该查的你都查得差不多。我信得过你。”卫青如是答,然,财帛动人心,卫青并不会认为那些人背叛大汉会是唯一因利而动的人,这些人的心里没有大汉,只有自己的个人利益。
卫青怕的是揪出这样的一批人,未必不会有藏得更深,甚至是刚刚动了与匈奴谋逆之心的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舅舅担心的事情既然没有发生,以后我们小心谨慎就是。想必父皇有了这两回的事情,以后一定会更注意事情的保密。”刘挽知道卫青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是什么,杀是杀不光的内贼,只能行事谨慎小心,不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告诉舅舅一件事,我已经派人潜入匈奴。”刘挽得给自家舅舅一点动力。又不是只有匈奴在他们这儿有人送消息,刘挽觉得他们也可以打听匈奴的消息。
“这些年陛下派了不少探子前往匈奴,能够真正进入匈奴中心的人并不多。”
换而言之,打听到的可靠的消息也并不多。
“总得试试。”刘挽并没有因为自家舅舅泼的冷水而觉得不应该试一试。好的探子不好得到,万一刘挽不小心真就得了一个好探子呢。
卫青并不想一味打击刘挽,同刘挽一笑,这时候有人快马加鞭的赶来,“将军,长公主,霍公子来信了。”
这一位霍公子指的当然是霍去病,听到霍去病的名字,刘挽忍不住笑了。
“表哥一定在听到我也可以杀匈奴人的时候,生气极了。”刘挽非常不厚道的想霍去病的反应,“明明他是表哥,他本来想着将来带我杀匈奴呢,没想到我会在他前头先有机会对付匈奴。”
说到这里,刘挽摇了摇头,“父皇现在肯定被他闹得头疼。”
刘彻给霍去病的话是刘挽绝不会上战场,只会在朔方城之内。
哪怕霍去病觉得朔方城也不会太平,匈奴人归于朔方未必不会闹事。那他也不能要求刘挽碰上城内作乱的匈奴人无动于衷,束手就擒让匈奴人对肆意杀戮朔方城。
刘彻不让刘挽上战场跟不让霍去病上战场的理由,都是两人年纪尚幼。刘彻让刘挽来朔方城主要目的也不是对付匈奴,而是要安定朔方城,把朔方城建好。
朔方城出事儿,刘挽出面解决,杀作乱的匈奴一事,非刘彻可控,并不算哄骗霍去病的对吧,霍去病也不好因此把刘挽先他一步杀敌而道刘彻不是。
第267章 孙女谋害祖母?
道理霍去病全都懂, 架不住他想起刘挽能杀匈奴一事,他不能,他心里急!
啊啊啊,连刘挽都能杀匈奴了, 他竟然被刘彻困在长安, 别管他怎么跟刘彻申请, 刘彻愣是不放人。
霍去病心里委屈得不行, 无奈又无法抗命。
这种情况下,霍去病写过来给他们的信上会有何内容, 可想而知。
卫青一听刘挽的话, 看着人送来的信都不怎么想看了, 霍去病和眼前的刘挽一样, 都不是安分的主儿,架不住一个个都有本事。
但也正应了那句话,越有本事的人越闹腾!
作为舅舅,两人从小到大怎么样的折腾人, 卫青深有体会, 要不是因为诸多的事情卫青不便参与,他是连刘挽都不想让她过早的来到朔方城。毕竟,刘挽都叫刘彻放出来了,霍去病出来还会远吗?
不成不成,他们两个不能凑一起,真让他们凑在一起, 他看不住。
卫青心里冒出诸多的想法, 迟迟没有接过信, 刘挽看在眼里道:“舅舅大可放心, 不管表哥怎么闹腾, 我父皇肯定不会让表哥来的。一个我够让舅舅头痛了,再把表哥放出来,舅舅如何能看得住?况且,驱匈奴于漠北之地,匈奴再怎么想夺朔方城,朔方城内有表哥在,我没有再表现的机会,表哥知道,接下来想出击匈奴须得再等等。”
嗯,刘挽说的有道理,无论是刘彻的心思,现实的问题都不错。信,看看也不妨。
霍去病写来的信只有一句,请卫青一定不能带刘挽出击匈奴,刘挽年纪小,万一出了意外怎么是好。
打匈奴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他是表哥,应该他在刘挽之前。
卫青递给刘挽,刘挽无奈的道:“我不看了。表哥的心思最好猜,他既担心我,又觉得打匈奴的事情应该是舅舅带他,他带我。不过,再多的理所当然都比不上变故。谁能想到朔方城内会出事?”
此刻的卫青无言以对。
刘挽继续建设朔方城,三不五时的会领着人外出探探周围,偶尔也在城中教人读书识字,指着人建起高楼,听闻,刘挽要参照长安城再建一座藏书楼。
张骞不知如何评价刘挽才好,住了十几天的她,愣是没看到刘挽闲下来过。仔细研究刘挽的作息后张骞更发现,刘挽太自律了。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朔方城太乱,刘挽一心扑在安定朔方城,顾不上学习外,随着朔方城步入正轨,刘挽练功读书在上午,抽个时间还会去练兵,下午一般处理朔方城内的事务。
每日都差不多这么安排,有幸见过刘挽同教她的先生谈论观点,张骞终于知道,为何刘彻会以五经博士为刘挽讲课了。刘挽学不仅是学,而且学得通透,融汇贯通。
而刘挽最喜欢的是法家的各种学说,哪怕同样是《韩非子》,刘挽喜欢听不同的人论起对《韩非子》的看法。
明明刘彻早已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刘挽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女儿,最喜欢的竟是法家的著作,偏刘彻不远千里送到朔方教导刘挽的都是精通法儒两家的人,张骞惊觉自己撞见了啥不该撞见的,最后默默的决定只看,不吱声。
皇帝的想法不是谁都能懂的,刘挽用诸子百家生财有道的事,长安城几乎人尽皆知,这个事谁又能怎么说?
想对皇帝指手画脚,谁那么大的脸,有那胆子。
张骞眼下只盼着刘挽要他带上的东西赶紧都到齐,他该继续往西域去,且往西域去。
不得不说,刘挽办事效率很高。
说好的让张骞等上一二十天,在二十天后,浩浩荡荡的几百人,满满的几百车的东西陆续运入朔方城,张骞一觉醒来看见摆在门前的东西,一望无际,不确定的回头想寻个人问问,除了守卫,他可以寻来问到答案的人,没出来。
“太中大夫。”卫青出门略早,见着张骞卫青当即打起招呼。
“长平侯。”张骞回过神招呼,卫青看到门口堆积如山的车辆,头痛是真头痛,不过冲没缓过来的张骞道:“想是一应要带往西域的东西都到齐了。”
“确实到齐了,太中大夫随时可以起程。”刘挽从卫青的身后冒出来接过话,末了不忘同两人见礼,卫青还罢了,毕竟是舅舅,张骞连忙与刘挽作一揖,“长公主。”
刘挽抬手示意他用不着客气,然后指向一旁的一个人道:“太中大夫,此人甲望,他会负责货物上的事,一路上他会听你的,生意上的事听他的,你看有没有问题?”
随着刘挽的话音落下,众人才注意到刘挽旁边站了一个普通得扔人群里都注意不到的中年男人。被刘挽介绍的时候,他站出来冲众人一笑作揖,“见过长平侯,太中大夫。”
张骞和卫青都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具体的事谁都不问。
倒是出发一事,张骞道:“既然长公主说了人货都到齐,那我明日即起程前往西域。”
谁都没有意见,甲望低头垂目,没有一丁点像是做生意的样儿。张骞不由望向卫青,很是想问上一问卫青,刘挽选的人确定可靠?
当着刘挽的面没有问出口的话,背地里依然得问上一问。
卫青不管许多的肯定告诉张骞道:“国之大事,泰永从不玩笑。她虽年幼,并非等闲的孩子。太中大夫只管放心。”
张骞是不可能做到真放心,然事至于此,刘彻早有言在先,卫青瞧着对刘挽亦是深信不疑。他是无能改变任何事,唯有从之。
张骞领着人马一走,刘挽随之又开始捣鼓了。
所谓要致富先修路,朔方城的人并不算太多,纵然朝廷想方设法从内地迁人过来,不惜以利诱之,想想这个时代消息的传播速度,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了多少。
况且,比起强行要求人来,甚至宣扬得此地有多好,难道不是让人看到此地当真适应扎根发展更能让人真正心动?
朝廷说的话,百姓们口口相传的话,意义并不一样。
刘挽一边让人修城,一边让人修路。她是有钱的主儿,能用钱办好的事都不用想,花花花。
城在刘挽好吃好喝的使人下,叮叮咚咚的建起,卫青谨守他的原则,不多话,只干活。
刘挽但凡让他派兵负责哪方面的事儿,他既去办。屯田一事,卫青一开始生怕刘挽犯下大忌,立刻上禀刘彻,终是刘彻明确事情都按刘挽说的去办,卫青才乖乖照做
大汉眼下的赋税几何,土地流行如何,再没有比他更有数的。
刘挽要在朔方城试点,刘彻将刘挽弄过来的目的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刘挽试验有些法子可行,西域之地,一样样都得安排起来。
卫青不敢问刘彻和刘挽之间到底有多少的盘算,他听话办事,持此态度对刘彻和刘挽来说够了。
刘挽开始不断的跟人一道修城修路,开荒修渠,甚至建起马场,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来用。
甚至刘挽更不忘打听打听各国的情况,尤其是匈奴,安静的匈奴未必是真的安静,他们怕是在盘算着如何对付大汉呢,防,须得防。
可惜卫青不让刘挽出门,说是有张骞领着人走了,剩下的事暂时不用刘挽出面,刘挽要是敢离开朔方城,卫青定是要跟刘彻告状,到时候刘挽必然要回到长安。
那不成,好不容易出来,哪能随便回去,她有好些事能干的。
然有句话说得好,诸事都赶不上变化,刘挽去往朔方不到一年,长安传来消息,王娡薨逝。
太后薨逝,举国皆哀,刘挽当孙女的自然不得不回去,连同卫青也得回。
可是看着百废待兴,稍稍得以安宁的朔方城,刘挽愁。
她这一走怕是接下来有不少事都要耽搁了,重点是有人定起歪心思。
刘挽吐一口气,不得不把她提拔起来,纵然明知不算绝对靠谱的人叫过来交代诸事,刘挽三令五申叮嘱这些人,命他们不许用任何借改变刘挽在朔方城定下的规矩。谁敢不听话,谁要是想乱来,捉了,只要朔方城不大乱,诸事等她奔丧回来后再说。
但,朔方城内的官员同样有一个疑问,刘挽此番回去确定能再出来?
刘挽非常确定,她一准可以。
朔方城既是刘彻想用来一试的地方,怎么可能舍得刘挽试得好好的,凭白无故便宜别人。
卫青催促刘挽迅速安定好朔方,两人自接到丧报的消息起,用最快的速度安排诸事,赶回长安。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刘挽和卫青初初赶到长安,迎面既被人堵上了,修成子仲也不知道打哪儿得到的消息,竟然在刘挽和卫青的马儿抵达长安的城门时,突然的蹿出来在地上哭。
“当孙女的谋害祖母了,大家快来看看,快来看看啊。泰永长公主谋害皇太后了啊!”修成子仲哭喊着坐在地上,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凭谁听来怕是都要觉得他孝顺得很。
亏得刘挽和卫青的骑术上佳,在修成子仲冲上来的那一刻及时的拉住缰绳,才没让修成子仲被马踏死。
听清修成子仲的话,刘挽觉得方才她不该拉住马绳,应该直接踏过去。
第268章 谁教的你
卫青眼中闪过杀意, 几乎没有犹豫的驭马上前道:“泰永长公主离开长安一年,初初抵达长安,修成子仲所谓长公主谋害太后一说,不知有何证据?”
修成子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闻卫青所问, 即抬头冲卫青道:“证据, 宫中上下, 谁人不知泰永长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一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哪怕是有证据, 陛下也定会藏”
“啪”的一声响, 修成子仲那一个藏字刚说出, 嘴上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打断了后面的话。
“啊!你,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修成子仲捂着泛血的脸不可置信,刘挽扬鞭一下一下的落在修成子仲的脸上道:“打你就打你, 难道还要挑日子吗?所谓捉贼拿赃, 捉奸拿双。红口白牙你敢诬陷我。杀人者偿命,何况那是我大汉的太后?你竟然还敢说我父皇包庇?怎么,不知诬告何罪?既不知,我先给你些颜色瞧瞧,好让你知道,你犯下的罪过当如何。”
话说着又是一鞭一鞭往修成子仲的身上抽下。
修成子仲被打得抱头鼠窜, 血流不止。修成子仲痛的啊, 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道:“杀人了, 长公主杀人了。”
刘挽听到他的声音叫唤, 冷酷无比的道:“杀害祖母的罪名我不敢当, 如果你再敢坏我名声,扣我罪名,我不介意当街将你打死。”
语罢人即翻身下马,靠近修成子仲一下一下的将鞭子落在他的身上,打得修成子仲无处可逃。
“修成子仲,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能不能受得了我将你活活打死。”刘挽的声音冷得如同来自深渊,在那一瞬间似乎要将修成子仲完全的淹没。一鞭又一鞭落在修成子仲的身上,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在他面前的刘挽并非在吓唬他,而是当真能要他的命。
修成子仲看向人群,不管刘挽打他多少回,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人人都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敢往前迈上一步,拦下刘挽落在他身上的鞭子。
“说,谁让你到城门扣我罪名的?”刘挽的鞭子再一次落下,打得修成子仲在这一刻终于反应过来,是啊,他以为自己是谁呢,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很聪明,他怎么会认为他可以对付得了刘挽,或者能够让自己,也让以后的他们一家子保持以前的好日子?
刘挽又继续抽人道:“我若当真敢对祖母动手,天下必不能容我。可是修成子仲,相信我,我纵然当街将你打死,事后没有一个人敢为你讨回公道。换句话来说,把你推出来的人早想过让你死在我手里?你确定继续一句话不说?”
修成子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抽成这般模样,他痛得不行,恨不得能不再受这样的罪。
然而越痛他的脑子却发清醒,刘挽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烙印一般的牢牢刻在他的脑子里,让他在这一刻根本想不起其他。
打了小半天,刘挽看到修成子仲痛得都不敢吱声,觉得够了,此时刘挽从一旁的女兵腰间抽出她们的刀,架在修成子仲的脖子上。
突然的冷意袭来,更让修成子仲清醒无比。
“修成子仲,我累了,不想再跟你废话,现在,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最后的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说实话,你要是坚持不说,很好,以后你都不会再有机会说话了。”刘挽的刀往修成子仲的脖子稍稍一用力,不意外血都渗出来了。
“不,不。”挨着打修成子仲都觉得自己要死了,此时刘挽的刀都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只要刘挽一动,下一刻他的人必将落地,不,他不想,他不可以,他怎么可以死呢。
“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来这儿堵我,扣我一顶杀害祖母的罪名?”刘挽一看修成子仲的反应,即知道有人有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更没有那个脑子。
修成子仲怕得不行,动了动嘴待要说话,刘挽突然往前一挡,当的一声响,在刘挽的刀下竟然有一把小刀。
自不必说,小刀袭来的方向分明是修成子仲。有人要杀人灭口。
“长公主,交给你。”别的事也就算了,敢在墨家人跟前用暗器杀人,哪怕是跑得再快的人也休想逃得了!鹿竹一马当先往前追。刘挽叮嘱道:“留活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不过,刘挽转头望向修成子仲问:“瞧,不用我对你动手,多了去的人想要你的命,要你去死。我现在要是离开你跟前,你会立刻死在别人的暗杀之下。你猜他们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修成子仲但凡有这个脑子也做不出当街堵刘挽的路,一盆脏水往刘挽头上泼的事儿。
“为,为何?”修成子仲不得不问,他到底得罪谁了,为何突然之间有人要他的命?
“因为你最大的靠山没有了。祖母在时,有祖母在,你们可以肆意妄为,如今祖母已去,你们存在的意义是对付我,对付我父皇,只要能让我们脱上一层皮,纵然是要你们死,他们也不在乎。现在,听懂了吗?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出现在这儿,又是谁教的你说祖母是我所害?”刘挽对修成子仲的脑子不抱太大的希望,想必要他死这句话修成子仲不会听不懂的对吧!
“我,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偶然听见了,以为就是你害的祖母,所以才会拦在这儿,想让天下的人都看到你的真面目。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得意。”修成子仲的脑子感觉都跟不上了,此时此刻望着周围的人,对刘挽亮出来的刀反而不怎么觉得危险了。必须是那些藏在暗处他看不到的刀才最最可怕,最有可能在一瞬间要他的命。
“不说实话,罢了,你不要你的命,谁愿意取自取去。”刘挽何许人也,修成子仲蠢得绝不会想到在城门堵她的事儿,没有人教,绝无可能。
不过,刘挽觉得眼下足够了,修成子仲的生死她才不管。自寻死路的人,她为何要救?
“不,不。你别走,你不要走,你要是走了他们一定会要我的命,你不可以走。”修成子仲算是聪明一回了,意识到刘挽现在不是最想要他命的人,甚至极有可能刘挽能救他性命,他不能放开刘挽,他要捉住刘挽,否则他会死在这儿的!
刘挽冷酷的挥开他捉住她衣角的手,不屑的问:“你莫不是蠢得无药可救?你怎么会觉得我愿意救你的性命?你敢口说无凭的指证我杀害祖母,你想让我死,我为何要救你?你坏了别人的好事,我不杀你,留着你的命让别人来杀,怎么,不好吗?我觉得非常的好。像你这样的人,留你性命不过是让你在这世间作威作福,于国无益,于民无助。你莫不是忘了这些年你是怎么仗势欺人的?长安的百姓看着你,你猜有多少人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随着刘挽的话音落下,修成子仲更真切的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恶意。他们想要他死,真真切切的想要他死。
不,不,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怎么可以死!
“我,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教的我,你要保我一条命。”修成子仲急忙捉住刘挽衣摆,无论如何不能松开。他终于明白了,在他眼前的刘挽才是有可能救他性命的人。
刘挽回过头不紧不慢的道:“你以为自己能和我谈条件?我只能保证自己不杀你,别的人杀不杀你,你所能仰仗的人也并不是我。”
修成子仲急了,连忙追问:“那是谁?”
谁啊,修成子仲会知道的。
汉宫之内哭声一片,随着王娡一死,汉宫必将再生变故,连同朝局也会受到一些影响,这种情况下,王娡的灵堂之内,真心哭泣的到底有多少人,怕是谁都说不出来。
“咚。”的一声响起,哭得难过的人们闻声看了过去,待看见那浑身都是血的人时,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啊!儿子,儿子你怎么了?”修成君金俗在看清对方是何人时,如何能坐得住,第一时间冲上去一声声的询问,想要抚过修成子仲的脸,发现修成子仲的脸到处都是伤,根本无从下手。
刘挽缓缓走来道:“修成君应该问问他都做了什么?”
“不管我儿子做了什么,谁敢打他,谁敢打他都不能放过。”金俗心疼儿子,加之多年嚣张惯了,恶狠狠的放话之余,转头又想寻靠山。
在看到王娡的灵位时,金俗似是才反应过来,她最大的靠山没有了,没有了!
“娘,娘啊,您怎么去得那么早。您看看您才刚去,子仲都被人打得不成人样了,以后不定别人会怎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娘。”金俗哭着扑向灵堂,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刘挽非常相信,她的伤心是真伤心,绝没有一丁点作假,可惜,再伤心也没有用了。
刘挽扫过修成子仲,修成子仲立刻道:“是他,是他教的我。”
第269章 祖母死得蹊跷
哭得正伤心的金俗突然听到儿子的话, 不明所以的抬头,下一刻乔娘上去揪出修成子仲所指的人,一位四十来岁的内侍。
刘挽问:“还有其他人吗?”
“太后/宫中伺候的人都可疑。”修成子仲恶狠狠的瞪着人,恨不得把一群坑他的人生吃。
刘挽应了一声, 瞥过乔娘一眼道:“皇祖母疑似被人谋害, 去奏请父皇将长乐宫围起来。”
如果说原本想拦刘挽的人, 听闻那一句皇祖母疑似被人谋害, 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太后?况且刘挽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如何知晓王娡之死另有内情?
乔娘将揪出来的人交到鹿竹手中, 鹿竹略为嫌弃, 依然得看管好了。
“长公主是为何意, 为何将奴拿下?”内侍刚开始害怕,缓过来后意识到不对,他须自救,因而立刻质问刘挽。“奴伺候太后多年, 打狗也须看主人, 长公主如此有恃无恐,果真从来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听听扣下来的帽子,不知道的怕是刘挽何其不孝,在王娡生前对王娡有多么不敬。
“啪!”刘挽一记耳光甩出去,不屑的道:“怎么,欺负我祖母逝去, 说不了话, 竟然敢在我祖母的头上泼脏水?宫中上下谁人不知我祖母最是仁爱宽宥, 唯一不喜欢的莫过于有人仗着她的名号胡作非为, 你倒好, 离间我们祖孙关系,其心可诛。”!!!在场的人听着刘挽的话,都觉得恍忽了,刘挽说的那个人当真是他们所知道的王娡吗?怎么感觉一点边都挨不上。
另外,刘挽和王娡的祖孙关系还需要离间吗?
目光落在刘挽的身上,一众人都不禁心下反问,刘挽如此算不算是颠倒黑白?
真正欺负王娡张不了口的人应该是刘挽吧?
然,谁敢站出来指出吗?
“你个小妮子胡说八道什么?啊”别的人或许不敢,金俗敢啊,张口即要反驳,指出刘挽的颠倒黑白,不想平阳长公主一个箭步上前,一记耳光落在她的脸上,抽得金俗都懵了!
平阳长公主目光凌厉,透着一股子不善的开口,“闭嘴。这些年,母后因你之故饱受非议难道依然不够吗?母后已去,你还想坏母后名声?”
名声重要吗?
自然重要。
况且,平阳长公主不蠢,把王娡的死扣到刘挽头上,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对方来者不善,所图甚大。
如今的平阳长公主既嫁给卫青,和卫家的关系再不同于往日,尤其此事关系的是刘家,更和刘彻息息相关,有些事更应该出面。
金俗被打后望向平阳长公主,她自然是怕平阳长公主的,对上平阳长公主隐含警告的眼神,金俗心生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吐露一个字。
平阳长公主稍稍满意,回头同刘挽对视一眼,刘挽福福身,各自都明白眼下她们须一致对外,同刘挽动手的人,未必不会要拉上更多人。
很快刘彻来了,不仅刘彻来了,更领上好几个官员,乔娘随于其后,与刘挽无声交流一个眼神。
刘挽在刘彻进门的那一刻立刻跪下道:“父皇,孩儿刚回长安,惊闻皇祖母之死另有隐情。望请父皇彻查到底,万不能让杀害祖母的人逍遥法外,叫祖母死不瞑目。”
跟在刘彻身后的众臣中,少不了廷尉张汤,听着刘挽的话,再也控制不住的拿眼瞅了刘挽。
不是,刘挽信口道来的一句话,她知道后果吗?
大汉的太后被人所害,这件事情要是真的,多少人得死?
哪怕是假的,也得有不少人死!
刘挽刚从朔方回来,对朝堂的情况未必有多清楚,她在无证无据的情况下披露此事,真不怕惹怒刘彻吗?
刘彻眼中尽是冷意的问:“竟有此事?你远在朔方,刚回长安,从何得知此事?”
“修成子仲说的。孩儿刚回到长安,马儿才踏进长安,修成子仲便跟孩儿说起此事。”刘挽指向修成子仲,证明一切的事同她没有太多的关系,她都是听人说起的。有问题都可以去问修成子仲。
修成子仲
他,他,他说的跟刘挽说的是同样的话吗?
此刻修成子仲完全懵了,触及刘彻那凌厉的眼神,赶紧把一边的人卖了道:“陛下,陛下,是他说的,都是他说的,我都是听他说外祖母之死颇为蹊跷,故而才往城门去拦下长公主。”
“哦。”刘彻拉长了音的问,他岂不明白修成子仲那没有说完的怕是,有人告诉他,王娡之死怕是刘挽所为,因此修成子仲才会在城门上堵上刘挽,只为了将事情广而告之。
刘彻神情微敛,刘挽和卫青一行归来,得知消息的人并不多,能准确的堵到刘挽,好,好!
“将长乐宫全都围起来,长乐宫的所有宫人全都拿下,仔细查问。张汤,由你负责。”刘挽既知有人要往刘挽身上泌脏水,行,他不介意顺势为之,让背后的人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陛下,何必再查,明摆着的事,太后之死定是与啪。”金俗本来是害怕的,一看刘彻来了,听到刘彻说要查查王娡之死,第一时间便要说出最有可能的人只有一个,话要脱口而出,平阳长公主又一记耳光朝她落下,“朝中大事不是你可以置喙的,闭上你的嘴,母后之死既有蹊跷,陛下自会让人查明,用不着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你若是管不住你的嘴,我帮你管着。”
平阳长公主的视线落在金俗的嘴上,那是何意,不言而喻。
金俗无法忽视,尤其她更注意到随着平阳长公主的话音落下,刘彻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叫金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我,我管得住,我管得住。”金俗颤着声音的回答,平阳长公主收手,视线并未离开金俗。
刘彻相当满意,很多事情刘彻不方便做,须得有人出面治人,最好的人选正是平阳长公主。
至于刘挽。刘彻心知刘挽此祸因何而起,且问:“你舅舅呢?”
“等父皇召见呢。”刘挽回家是回家,卫青能直接进宫吗?
刘彻一听立刻道:“去请长平侯进来。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守礼。”
这话刘挽单纯听听,但凡卫青胆敢无诏入宫,瞧瞧第一个着急的人会是谁?
刘挽默默不作声,刘彻上前将刘挽扶起,对啊,之前刘挽跪得利落,都没起呢。
“去给你祖母磕个头。”刘彻吩咐一声,刘挽应下一声是,一旁的大臣唤一声陛下道:“太后之死若有蹊跷,当如何查查?”
“怎么?连查案的事朕都要管了?廷尉府如此无用?”刘彻看着刘挽往前在王娡的跟前三跪九叩,行的是大礼,心中很是赞许,对于臣子的话,莫以为他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然那又如何?莫不是以为查案的事他一个皇帝都要负责?
张汤自觉接话道:“此事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刘彻道:“那朕等着你查个水落石出。”
事情发展成这样,跟有些人原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可是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如果没有证据,想指控刘挽杀害王娡根本不可能。
打从一开始他们是想让刘挽受制于舆论,以为这样一来能让刘挽的名声受损。
接下来,接下来不妨以此为由,让刘挽受到更多的限制,最好能让刘挽从今往后都安安分分的在宫里呆着,哪儿也别去,啥也别干。
可是现在事情却成了王娡之死另有蹊跷,或许是被人谋害。
好了,事情闹到刘彻跟前,指控的人,连闹事的人都被推出来,泼在刘挽身上的脏水随着刘挽话术的一变,她不再是第一嫌疑人,而是第一个披露此事,希望能够彻查此事的人。
最最让他们无法忽略的是,张汤顺势接手查查此事了。
张汤这些年都干了啥事,刘挽远在朔方或许未必清楚,长安城内的官员是相当清楚的。
不管是淮南王刘安的谋反案也罢,发现有人私通匈奴,售盐铁之事也罢,只要张汤接手查查的案子,没有一个是能逃过的。且张汤坚定一切依法处置,绝不能徇私舞弊,哪怕是刘彻求情,张汤都坚持请刘彻秉公执法。
故,如今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汤是一个执法森严,不讲情面的廷尉。
因此,王娡之死交由张汤来查查,确定接下来不会有别的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比如,没有证据的事,在张汤的审问之下,或许会变得有了证据?
哪怕王娡的死本来没有任何问题,架不住他们想要陷害刘挽呢。
一但查出他们合起伙来给刘挽设下一个大局,只为让刘挽为此付出代价,请问接下来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动手的人慌了,可惜,来不及了。
刘挽直接请刘彻出面,将针对她一人的事,干脆变成针对外朝内宫有可能杀害王娡的人,接下来,该是张汤表演的时候了。
外头的事刘挽丢出去,理所当然的跟所有人一道守灵。
平阳长公主方才把金俗的嘴堵上,跪在一块时,平阳长公主道:“知道他们为何要你泼脏水?”
刘挽不加思索的道:“利益。”
第270章 甚幸
是的, 利益。
刘挽手里握着太多让人动心的利,他们凭本事斗不过刘挽怎么办?想方设法用上不了台面对付刘挽。比如困住刘挽,再一点一点的斩断刘挽的臂膀。
平阳长公主瞟过刘挽道:“我们可以联手。”
联手呢。
“姑姑放心,我能应付, 他们那点伎俩用不着我费心。况且, 他们冒头越是欢实的想对付我, 越好。”怎么会不好?刘挽背后靠的是刘彻, 刘彻一个当爹的人,哪怕未必尽为父的责任, 别忘了借此良机可以铲除异己。
大汉朝建国几十年, 说来有多少人家发扬光大, 不受朝廷管束?
但凡朝廷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怕是刘彻都不会想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事情来。
朝廷是朝廷,朝廷之外有多少的小朝廷,又有多少人不受制于大汉朝, 各自都有数。
刘彻以推恩令对付诸侯, 因诸侯是最大的出头鸟,但并不代表对付好了诸侯,大汉朝既无忧。
平阳长公主可以跟刘挽争权争利,然一但触及刘彻,那关系的将是整个大汉朝,平阳长公主自然得坚定不移的站在刘彻那一边。
但凡刘彻出了半点差池, 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包括平阳长公主。
谋杀太后的话, 有人张口既来, 那冲的何止是刘挽, 分明是刘彻。
“有用得上姑姑的时候,我定不会同姑姑客气,眼下确实没有那个必要。”刘挽须得将话挑明的说,外患起,能少一个敌人是好事。平阳长公主一再示好,她再不想让平阳长公主插手,也不得不摆正姿态。
无论刘挽是当真有法子自行解决问题,亦或者单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明面上刘挽给足平阳长公主面子,平阳长公主也是不能挑出毛病的。
刘挽急赶慢赶,自王娡薨逝的消息,送到朔方,刘挽再回来,过去都将近一个月,若非刘彻下令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王娡怕是已然下葬。
说来若是在王娡下葬后再闹出王娡之死另有内情的事,怕是刘挽想推动事情闹大都不可能。修成子仲在城门前的一堵,有人盘算的是用舆论让刘挽陷入其中,饶是刘彻再想偏袒,没有证据证明刘挽的清白,刘挽必受天下非议。
要想操纵舆论,他们都挺擅长。
不巧,刘挽也擅长。
比起自证,刘挽必须是借题发挥。
没有证据证明刘挽杀害王娡,刘挽也不打算让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反而当机立断的把事情定论,王娡之死有蹊跷。至于为何有蹊跷,话不是刘挽说的,是修成子仲说的,谁要是有意见,问他去。
王娡尚未下葬,不管有多少问题,有一样可以确定,想查,尸体在总能查得出来。
刘挽的视线落在王娡的灵柩上,她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王娡之死到底有没有问题。
问平阳长公主不成,卫子夫忙着宫中事务,连刘据都被交到卫长公主和刘嘉手里。
姐妹相互交换眼神之后,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郑重。
刘挽刚回来即出事,对方是来者不善。
刘挽将事情六大,让廷尉府卷进来,张汤最后能不能查出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修成君金俗和修成子仲都被刘彻交给张汤带下去了。私底下,趁平阳长公主、南宫长公主、隆虑长公主不在的那会儿,卫长公主道:“祖母故去时,我们都守在祖母的身边,祖母确实是寿终正寝。太医当时号过脉的。”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那么多人送走的王娡,竟然会在停灵一个月后闹出事。
刘挽所害?
刘挽为何要害王娡?
哪怕王娡待刘挽确实不算好,那能成为刘挽要杀的王娡的理由?
别逗了好吧!蠢货都不可能做出毒杀祖母的事。
明摆着有人给刘挽泼脏水。
“还得是二姐,有人想给你泼脏水,你既干脆利落的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这回我也想看看他们要如何自证清白。长乐宫的那些奴婢,祖母去后不少人都在想,他们何去何从,正好查一查,一些平日没少挑拨离间的人,往廷尉府走一走,可热闹了。”刘嘉对王娡显然没有多少的感情,毕竟她作为一个不算被期待的孩子活下来,王娡对她最多不像对刘挽一样的挑刺,说有多好都是骗人的。
相比之下,王娡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金俗母子没少为难刘挽,她心里都记着事儿,心心念念的何尝不是将来有机会一定要狠狠的教训金俗那母子三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卫子夫从前没少叮嘱刘嘉见着修成子仲姐弟,有多远避多远。谁让刘嘉纵然作为公主,连刘挽都不与修成子仲兄妹争锋,她要是碰上那两位,必要吃亏。
卫子夫无法保护刘嘉,只能是让她避着点。
方才看到刘挽把修成子仲跟垃圾似的扔进来,哎哟,别说,相当痛快。
不过,刘嘉控制住,绝不敢流露出半分,她才不要被人捉住话柄。
刘挽低头看了一眼在卫长公主身边,又长了小半个头的刘据乖乖巧巧跪着,偶尔听到她们说话会抬头打量刘挽一眼,显然在熟悉刘挽。
“有句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那些人怕是也没有想到父皇会停灵许久。借舆论来对付我,无法自证难免让世人认为我是那心狠手辣的不孝之人。但他们想构陷于我,难道不该派一个骨头硬一点的人来?”刘挽想起修成子仲的鬼样子,摇头叹息。
卫长公主道:“他们难道不是想让我们一家子斗起来吗?”
在卫长公主看来,挑起修成子仲指控刘挽,修成子仲是修成君的儿子,修成君是谁?是刘彻同母异父的姐姐。是当初刘彻亲自迎回长安,赐为修成君的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确实是想让刘彻体会一回。
刘彻这个皇帝当得,人人都在想看他的笑话,未必不是想让他成为一个笑话。真难!
“有张汤出手,想必他们会知道,想看我们一家子的笑话,他们会是何下场。”刘嘉觉得,刘彻用的人,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会让那些想看刘家笑话的人知道,他们终将会成为何等下场。
刘挽
她那看起来无害的姐妹们啊,什么时候长成了一言不合即想要人小命的人了?
“小公主,陛下让您去一趟宣室。”刘挽想着是不是应该反省反省自己时,华刻缓缓走来,轻声同刘挽说上一句。
一声小公主,纵然刘嘉比刘挽小,都知道那唤的断不是她。
刘挽应一声,同姐妹们交换一个眼神后,麻利的跟上华刻往未央宫宣室的方向去。
刘彻一身孝服在身,刘挽早在听闻消息后也换上孝衣,父女皆一身素衣碰面,刘挽同刘彻福福身,刘彻抬抬手道:“虚礼尽可免了。你跟朕说说,朔方的事确定安顿好了?别你回来之后让人夺去了朔方城。”
“父皇放心,我在朔方城一年多也不是白干的,该提拔的人都提拔了。原本的人想争权,他们争不过。一时半会不会有事。要想巩固,等孩儿回去之后定能保朔方无忧。”朔方城的重要性不仅在于朔方的地理位置,何尝不是在于刘挽在朔方推行的政策。开荒的田地给到百姓,为国所有,不得私下买卖。或许有人察觉到这一条了。故而都在开始想办法对付刘挽。
“你刚回来即遇到事儿,怎么想到把事情闹大?”刘彻清楚太多的事,同时也想知道刘挽打算,他好配合。
刘挽无奈道:“孩儿只是不愿意自证,祖母之死不管真相如何,他们要把事情扣到我的头上,我不能落入他们的圈套,唯有将事情闹大,将主动权全都交到父皇手里,父皇想要如何了结此事,父皇做主。”
听到这话的刘彻同刘挽对视一眼,刘挽眼中尽是认真。
刘彻捏紧了手,他自然知道刘挽把事情闹大之后,将由他完全掌控,他想要让王娡死于非命,他就可以让她死于非命,反之,也可以让王娡寿终正寝。
“一朝太后为人所谋害,恐失朝廷威严。”刘彻冒出这句话,刘挽知道,刘彻做下决定了。
“想必祖母在天有灵,知道自己最后能助我大汉好好的清洗清洗朝中官员,定甚喜之。这也算是祖母于国有功了。”刘挽答非所问,刘彻的目光又一次和刘挽对上,刘挽相信,刘彻定不会错过如此机会,尤其是有人送上来的机会。
廷尉张汤奉诏查查太后死因,得出结论,太后为人所谋害,经由查探可知,所有涉案的人员尽都被拿下,并以夷三族。
刘挽注意到的是,张汤送到刘彻的名单里的这些人,都是一方豪强,要钱有钱,要田有田,要人有人。
可惜,谋杀当朝太后如此重罪,他们家是被朝廷连根拔起。一应家产皆以充公。刘彻借题发挥,连着解决了好几个世族人家,一时间朝廷皆是风声鹤唳。
刘彻是个心狠的,也不说把人留着秋后处决,道太后尚未下葬,既查明谋害太后者,且将他们处决,以慰王娡的在天有灵。
刘挽劝刘彻的一句话,想来刘彻是听进去的,如那一句,能在死后助大汉铲除异己,王娡定以为幸。
哪怕不是,刘彻认同足矣。
第271章 该喜该忧
因此, 在处斩那些所谓的谋害王娡的人后,王娡也终于得以在文武大臣的相送中,往阳陵与汉景帝刘启合葬。
当帝陵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刘挽在刘彻的身侧, 分明看见刘彻流露出的伤痛。
无论王娡曾给刘彻带来了多少不痛快, 生养之恩, 刘彻或许曾经怨恨过王娡, 王娡一去,他终是成为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况且, 年幼时, 王娡拼尽全力的为刘彻争, 为刘彻抢, 刘彻能登上帝位,王娡的功劳没有人能抹得去。
曾经的刘彻是庆幸过自己的母亲是王娡的,但随着他们母子为了权利而争,刘彻又恨自己的母亲是王娡这般好权的女人。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 说不清道不明。
哪怕是在最后一刻, 或许都理不清对那一个人的情感,那究竟是爱更多一些,亦或者是恨更多一些。
随着王娡下葬,在刘彻借机清洗一番之后,修成君金俗和她的一双儿女,刘挽仅知他们从长安消失了, 去了哪里, 是生是死, 刘挽不知。
“西域的情况如何?”刘彻让刘挽前往朔方的另一个目的是开辟出一条商道。
通过刘挽做生意一回一回的得好处的皇帝陛下, 很是认为把生意做到别处, 让大汉的奇珍异宝都为他国所知,在大汉能卖出去的宝物,到了别国处,价定然更高。
刘彻在刘挽回来之后,对刘挽又像先前一样,一有空照旧往未央宫的宣室里看书,查阅各地的文书,他闲来无事的问上一句。毕竟才过去几个月,想想张骞上回出使西域用了十三年,若非他福大命大,怕是早葬身匈奴之手。
如今的大汉攻下的朔方,稍稍压制住匈奴,此等大好的局势,站在刘彻的立场当乘胜追击。
只是,匈奴北迁,北地,刘彻需要时间让人打听消息。
要灭匈奴的汉武帝刘彻,并不想打没有把握的仗。
“不知。”刘挽答得光棍,自家父皇怕是有啥主意了吧,盼着刘挽能传来一些有利的消息,好给刘彻来个锦上添花。
可惜,把人放出去的刘挽没有打算让人每到一处都要给她带来消息。
刘彻立刻挑眉,刘挽道:“一去数月,哪能那么快传回消息,父皇太过心急。”
急得都不像样了。
“不如父皇告诉我,您到底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我试试看能不能给父皇一个答案?”刘挽同刘彻挑明的开口,刘彻笑笑,“你又猜到了?”
“有什么难猜的,父皇心心念念的事无非就那么几样。”刘挽何许人也,对刘彻有一定的了解,相当明白一个道理,刘彻但凡开口绝不是顺口一提,定是有所筹谋。
“匈奴依然在。”果然,刘彻将话挑明说来,刘挽认可无比,“不错,别看朔方内部好像挺太平的,外头匈奴袭击并不间断,私底下留在朔方的匈奴人,他们认定他们的单于一定会回来,会把他们带回家。”
说到这儿,刘彻眯起眼睛透着危险的问:“你既知他们有异心,如何处置?”
“父皇,无人不思己国,不思于归乡。一代人无法让他们认同我们大汉,那就用两代,三代,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大汉的一族。匈奴族。亡其根永远不可能。我大汉海纳百川,非有灭其种族之心。我们要的是他们的臣服不是吗?他们有思国之心,我们防备。也该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在我们和匈奴之间比较。想是他们不会不懂,大汉能让他们安定,能让他们再无须被人压榨欺负,他们终将心悦诚服于大汉。难道不是父皇最终的目的?”刘挽问起刘彻,刘彻听得精神一振,大汉的匈奴族,怎么听来那么让人舒服呢?
亡其种族是不可能的。卫青将无数的匈奴人掳回大汉,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分化匈奴。
没有人的匈奴,他们一定会弱化。
而大汉得到匈奴人的效忠,一减一增,都不用想,大汉自然是有益的。
“不过,朔方城现在的匈奴人够多了,不宜把太多匈奴人放在边境。舅舅俘虏回来的匈奴人如何安顿。咱们各地修路造桥,缺人的地方多着,不必过于苛责,让人看管得严一些,依然是那句话,让他们认同我们大汉皇帝比他们的匈奴单于待他们都要好,他们定会归顺。将来他们未必不会成为我大汉的将士,为我大汉立下功劳。”刘挽继续给刘彻出主意,她在朔方这么干,效果不错。
纵然匈奴中人有不少对刘挽恨得咬牙切齿,道她杀害他们的亲人,依然有不少人对刘挽感激涕零。刘挽并未让人苛待于匈奴人,而是给他们机会养活自己,获得他们想要的安乐日子。
除了极其好战的份子,刘挽相信,人心思安,匈奴屡屡南下掠夺大汉,无非是想不劳而获,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
但,有一个问题不能忽视。
匈奴掠夺得来的东西,有多少是会给到百姓?
别的都不用说,单纯看看大汉朝内的情况,对,大汉的徭役赋税在各朝各代出了名的低,大汉百姓的日子好过了?
并没有。
至少在刘挽看到的人,纵然天子脚下依然有很多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甚至有太多的人因为各种新贵、皇族,失去他们的田地,失去他们的生存的根本。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刘挽有时候想着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们,所求的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要求。有房住,有饭吃,但太多的普通人哪怕拼尽全力依然得不到。
有时候,这些普普通通的人甚至觉得,啊,是因为他们不够勤奋。
刘挽吐一口气,认真的对刘彻道:“大汉的子民是最容易满足的,他们只要有饭吃,有屋住,有衣穿,得到后便会对父皇感激涕零,想来匈奴人同我们的子民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咱们待他们好,他们定能感受到,将来必认为自己是我们大汉的一员。”
刘彻凝视刘挽许久,冲刘挽招招手,刘挽一愣,乖乖听话走过去,跽坐在刘彻身侧,刘彻感叹道:“我儿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啊,刘挽被夸得有些一愣,不太好意思的道:“孩儿只是想尽所能的让大汉好,让百姓好。百姓安则天下安,父皇可无忧。”
刘彻伸手抚过刘挽的头,一下一下,十分的轻柔,末了轻声的道:“上天赐你,朕不知该喜亦或者该忧。”??刘挽诧异的抬头,刘彻竟然在纠结这个问题,是不是过分了?
自然是该喜的。
“怎么不是男儿呢。”刘彻接下来丢出来的话让刘挽懂了他的纠结。
刘挽轻咳一声道:“当女儿多好,不用担心有人给我上眼药,将来还不用怕别人说我图谋不轨,有苦难言。”
父女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响,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的身影,刘挽的话说得并没有错,都是饱读史书的父女明白着。
“收拾收拾回朔方。你自己先回去。”刘彻继续给刘挽丢下一件事,刘挽注意力必须是停在自己这个字眼上。
“舅舅留下为何?”刘挽顺嘴的一问。
刘彻戳一记她的脑门子道:“不该你问。”
咦!刘挽嫌弃无比,好心提醒一句道:“我要是回朔方,没有舅舅看着,父皇不怕我杀出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彻能不担心?不过是担心也无用。
“你要是能打得赢,随你。”刘彻莫可奈何的丢下这句话,刘挽兴奋了。刘彻补上一句,“这回让你表哥陪你一起去朔方。”
把卫青留下,让霍去病和刘挽一道去朔方,刘挽目光微敛,不确定的问:“放饵?”
“你表哥也不小了,差不多该让他去见识见识了。”刘彻并没有算是正面回答刘挽的问题,然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刘彻要用霍去病,明显是要再放一放,磨一磨,具体何时真正让霍去病上战场,那可不一定。
刘挽算着霍去病的年纪,十六呢,十六,十八岁初上战场的霍去病,两度功冠全军,封爵冠军侯。嘤嘤嘤,想想后世的人十八岁在干嘛?算了,自家表哥别管刘彻想怎么用,她完全不打算插嘴。
不意外,霍去病得知此番要同刘挽一道前往朔方,喜不自胜。
“陛下终于愿意让我出去了。”霍去病高兴地挥手,乐得不行。
刘挽提醒道:“去朔方不等于出击匈奴。”
霍去病磨牙的道:“知道了知道了,碰上匈奴作乱,我们才能动手,城外的事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城内的。那你把朔方城内的匈奴人都收拾好了?”
心知霍去病此问何意的刘挽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在朔方一年,总不能不干活。不过,我从他们那儿也打听到不少关于漠北的情况,要听一听吗?”
霍去病没有半点迟疑的答道:“要。说来听听。”
刘挽立刻把一年多来从各方收集到的关于漠北的相关情况一一告诉霍去病。
漠南一带,草地肥沃,匈奴在此放马牧羊,而漠北寒苦,匈奴人若非不得已是绝不会弃漠南的。纵然今日他们退去,无时无刻不思夺回漠南。不过,朔方城建起,往后匈奴再想回来只会越来越难。
霍去病挽袖道:“他们想打回来,岂不知大汉欲灭之。”
第272章 她在会不会更好
匈奴并非不知, 不过是并不认为大汉有这个能力罢了。
纵然他们在大汉的手里吃了一回又一回的亏,并不代表他们相信自己将要败于大汉。
一时的失利毕竟只是一时的,在匈奴人看来,他们依然强大, 依然可以在将来的某一天夺回属于他们的土地。匈奴人坚信, 大汉, 从前软弱可欺的国, 终会再一次败于他们。
刘挽同霍去病准备收拾好东西起程,卫子夫长长一叹, 她该庆幸这一回能亲自送一送刘挽。
“你舅舅留在长安, 你和你表哥, 唉, 把你们两个一块放出去,谁照顾谁?谁看着谁?”卫子夫越想越觉得愁,越是觉得刘彻把刘挽和霍去病一道放出去不太妥当。都是半大的孩子,他们谁照顾谁?怕是两个最是喜欢闯祸的孩子聚在一块, 要闹出更大的事吧。
“我们怎么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有手有脚的我们, 又不是没有人管饭,别的人娘怕饿着,我们两个从小到大嘴是最挑的,不好吃的东西我们还不吃呢。您别担心了。”刘挽又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人,哪里会不知道照顾自己。
“再说了, 娘嫌弃表哥半大的小子不懂得照顾我, 难道您觉得舅舅就会照顾我了?”刘挽也不想拆卫青的台, 然而男子的性子几乎都一个样子, 又哪里是能够靠得住的?
卫子夫瞪了刘挽一眼道:“至少你舅舅能看得住你。”
霍去病跟着刘挽一道去, 拦是不可能拦刘挽的,先一步出手帮刘挽差不多。
刘挽想笑,想起他们在孝期,终是忍下道:“我能看住表哥。”!!卫子夫更愁了,能看住霍去病的刘挽难道不比霍去病杀伤力更大?
“娘别愁了,父皇都不愁,您愁来无用。”刘嘉在一旁和卫长公主给刘挽收拾东西,听着卫子夫和刘挽的话,无奈的提醒卫子夫一句。
敢把霍去病和刘挽一道放出去的刘彻,定然做好最坏的打算。两人要是把天都给捅破了,亦不足为奇是吧!
卫长公主长长一叹道:“我觉得父皇是故意的。”
把卫青留下,把霍去病和刘挽一道放出去,要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但不知刘彻意欲何为。
刘挽轻咳一声道:“咱们心里有数即可,别样样话都说出口。”
收获一干人透着警惕的眼神,刘挽赶紧解释道:“别看我,看我也没用,父皇又没把盘算告诉我。”
说白了未免没意思,刘彻要瞒着,具体何时见分晓,会到时候。
“藏书楼近些日子闹出不少事儿。”刘嘉显得很是忧愁,刘挽反倒不甚在意的道:“无妨,花夫人能处理。小打小闹,凭留侯的名号,足以震慑。”
刘嘉幽深的道:“受影响的人不在少数。听课闹事的有些多了。我觉得二姐该出个面。父皇忙得很,才不管别人如何争啊抢的。成王败寇,他和我们想的不同。”
卫子夫轻咳一声,“你不能管管自己的嘴吗?”
“当着父皇的面我也敢说,有何不可对人言。”刘嘉嘟囔一句,刘挽玩笑道:“不错,出息了。”
刘嘉能听不出刘挽言语中哄人之意?
“二姐,我在说认真的。谁都不是傻子,谁家也没有二姐的大手笔,能舍得将天下藏书都拿出来供天下人阅览。他们说二姐在收拢人心,又说二姐野心勃勃。”
看出来刘挽不当一回事,刘嘉急得不行,恨不得冲上去同刘挽仔细说道说道,省得刘挽半点不放在心上。
“朔方城内,我让人建起同样的藏书楼了。”刘挽不紧不慢的冒出此话,本来愤愤不平的刘嘉一听突然没了声。
“朔方城并未安定。”卫长公主马上道来一句。
“那又如何?我打算请匈奴将他们的历史写下来,顺便,将这些年我们大汉和亲公主的所有经历都记录在案。”刘挽早有准备,她敢做,朔方城未宁又如何,匈奴一再进犯想夺回朔方又如何,他们想,并不代表他们可以。
刘嘉和卫长公主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望向刘挽。
顺便两个字,她们要是信了才有鬼。
刘挽绝不可能是顺便。
“姐姐和嘉儿在长安帮我办件事,缺钱缺人随便提,只一样,务必将参与的人办好。”刘挽开局,没道理把主动权交到别人的手里。
在刘挽看来,趁着没有人有意识前,她定要集天下公平之人,写出一部令后世称赞的书。
“你说。”卫长公主和刘嘉觉得但凡刘挽有事用得上她们,无论何事,她们一定帮。
刘挽道:“我意召天下有志之士修史。秉持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客观公平的原则,合力修史。”
卫长公主立刻道:“此乃夺父皇之功。”
“做好了功归于父皇,做不好咱们背锅。这事儿我让花夫人出面,姐姐和嘉儿得闲可以去看看,帮着花夫人安顿人。花夫人要参与其中,庶务得交给信得过的人,否则容易出乱子。”刘挽冲卫长公主俏皮眨眼睛,卫长公主无言以对。
卫子夫捏着手道:“泰永,你诸多谋划,当真好吗?”
“自然是好的。顺势顺人。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母后,那才不好。”刘嘉第一个抢过答话,完全不认为有何不可。末了补上一句问:“二姐,朔方城的书楼确定和长安一样吗?稍稍是不是有点区别,毕竟是天子脚下。”
刘挽无奈道:“传道授业解惑之处,为何要有所区分?藏书楼,我要天下人以后但凡提起藏书楼,没有一个人能忘记我。”
哼,刘挽虽不争功,不代表她要做无用之功。
收拢人心的事情必须得做,尤其必须不能忘记收拢天下读书人的心。
刘嘉点点头,明白刘挽用意何在。反正刘彻应该不会过多关注所谓的区别吧。
“据儿又去读书了吗?娘,我早跟您说了,据儿还小还小,别让他一天到晚读书,把人读傻了。”刘挽又开始找起自家弟弟,四岁大的男孩本来是最好动活泼的时候,结果被养成个书呆子,没有锐气,刘挽四处找着人。
卫子夫赶紧道:“说的什么话?你如今不读书吗?读书能把人读傻,那你怎么没傻?”
刘挽
突然无可反驳了!
她能告诉卫子夫她不是正常孩子吗?
别的孩子想玩想闹,不好意思,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说出去卫子夫能信才有鬼。
然刘据的情况,刘挽知道要是人人都按她的要求来,看着吧,刘据将来定要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心理都要出问题。
“为何要同我比?总之别让据儿一天天的埋头读书,我带他玩去。”刘挽说干即干,刘嘉高兴的道:“我也一起。”
喊着话刘嘉跟着刘挽跑了。
“你们别闹。泰永。”卫子夫起身着急的叫唤,能对卫子夫安排刘据有意见的人独刘挽一个。别看刘挽一去一年多,她回来一天天带着刘据玩闹,别管刘挽让刘据干什么,刘彻从来都是分外认同的态度。刘挽没回来这前,好些日子卫子夫没能从刘彻的脸上看到高兴了。
可惜刘挽全然当作听不见卫子夫的话,一会儿的功夫人早已经走远。
卫子夫起身准备去追,卫长公主上前扶着卫子夫道:“母后歇着吧。泰永要干的事儿,父皇都拦不住,她有的是理由。您由着她,她也呆不了几日。”
一想到这儿卫子夫也反应过来了,“是啊,她又能在长安再呆几日。你父皇因何又让她往朔方去?朔方不太平,匈奴几次进犯都想抢回朔方。你舅舅留下,他们两个去朔方,如何使得。”
“朔方有将士镇守,不会有事儿的,母后别担心。”卫长公主除了劝慰卫子夫外,并不能如何。
不过,卫子夫听来那心里依然七上八下,挥挥手道:“我真想让她留下。有她在,我总觉得据儿能更讨你父皇喜欢。”
“娘,泰永有自己的路要走。父皇派她前往朔方另有安排不假,也是她想去。据儿能不能讨父皇喜欢在他自己,我们不好拿泰永来要求据儿。娘当明白,世间唯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泰永。”卫长公主能感受到卫子夫的焦虑,可是这一切不应该由刘挽来承担。
“话虽如此,她在,我们都会好一些。”卫子夫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看着刘挽聪明能干,深得刘彻之心,卫子夫难免盼着刘据比刘挽更聪明,更能讨刘彻的欢喜。
可是,刘据性格温和,是个如玉的性子,说句不好听的话,看起来很是好欺负。
刘彻偶尔见着刘据温吐柔和的样子,拧起眉头流露出的不悦让卫子夫的心不能不紧。
她害怕担心,生怕刘据不得刘彻之心。
“母后。正因如此,泰永在外面更好。况且据儿还小,现在说不得父皇之心未免言之过早。”卫长公主无法,唯有继续宽慰卫子夫之心。
卫子夫苦笑了。并不认同。刘据还小吗?刘挽从周岁便日常跟在刘彻身边,刘挽在未央宫听学,在宣室听刘彻处理商议国事。三四岁口齿伶俐后的刘挽更是一番慷慨激昂请迎战匈奴。
多少年来,刘挽从来没有改变要为大汉灭匈奴。也越发刘挽宠爱。
如果没有刘挽的先例在,刘彻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卫子夫或许不会那样害怕。有了对比,她便明白,刘据不入刘彻之眼。
第273章 你不可有门第之见
卫子夫心里急, 急,她也没有办法改变刘彻的态度。而让卫子夫现在纠结的是,刘挽没有察觉刘彻对刘挽隐藏的不喜吗?瞧刘挽一副无所谓又要领着刘据玩的态度,卫子夫拿不准。
不错, 刘据的性子敦厚, 温润如玉不好吗?
反正刘挽并不认为每个人都要像刘彻一样, 大张大合, 嚣张霸道。
况且,刘据虽然才四岁, 书读了不少, 刘挽一考, 好样的, 小神童呢。
只是好卷啊,才四岁的人不仅要读书识字,听到刘据说他每天要练三张大字,刘挽同刘据道:“以后不练。在你五岁之前咱们都不练字, 一会儿我去寻娘和父皇, 让他们同意你暂时不练字。别把手写坏了。”
刘挽看着刘据的手,真怕把小孩子的骨头弄坏了。
刘据被刘挽握着手,脸不由的红了,刘嘉在一旁道:“母后整日的拘着据儿,我想把人带出去玩母后都不肯。总说他要是现在不努力,怕是一辈子都休想像你。”
刘挽目光幽深的望向刘嘉, 像她啥的, 听起来不觉得渗得慌吗?为何要像她呢。
“据儿, 别听人家乱说。你不用像我。”刘挽看着眼前粉/嫩的刘据, 再一次感慨自家母亲和父亲基因强大, 瞧自家的弟弟长得何其的可爱,将来一定会是顶顶的美男子。
刘挽是喜欢漂亮孩子的,忍不住上手轻轻的捏了一把刘据的小脸蛋。哎哟,手感真好。终于体会到当年霍去病和刘彻的乐趣了。
刘据圆溜溜的大眼睛落在刘挽的身上,似在无声询问刘挽为何捏起他的脸。
“我们据儿多好的孩子,谁都不用像,只要做你自己足矣。你告诉二姐,平日最想做什么?”刘挽果断转移话题,作为一个捏小孩子脸的人,确实有点欺负人。想当年她同样不喜欢被人捏脸。
咳咳咳,捏一回,捏一回哈!
被问到的刘据一愣,“想做什么都可以?”
刘挽肯定的答道:“对,想做什么都可以。”
“堆雪人。”刘据指着面前的雪,眼睛亮闪闪的回答。
刘挽不由回头望向刘嘉,刘嘉摊手光棍的道:“不能怪我。娘不许,身边的宫人不许,我想带他玩,我又不是二姐。”
刘嘉要是敢不听卫子夫的话,卫子夫是敢揍她的。
“走,二姐带你玩。”刘挽无二话,领着刘据往外走,同时脑子也在飞转。她料想卫子夫对刘据寄以厚望,定像眼珠子一样护着他的,本来刘挽想的是过个一两年她再给刘据寻先生,寻玩伴,男孩子的养法和女孩子本不一样,岂有怕这儿怕那儿的道理。
如今看来是不能拖了,她得早些给刘据寻先生,寻玩伴。这件事得经过刘彻同意拍定。
刘挽招呼刘据走的同时,不忘同刘据道:“毕竟在丧期,咱们悄悄的玩。要说宫里雪最厚的地方莫过于未央宫,咱们到未央宫给父皇堆个雪人,一会儿我再给你做个小冰人。”
听说要到未央宫,刘据脚步一顿,刘挽在迟疑那一会儿抄手将人抱起,刘据
刘嘉瞧着刘据不敢挣扎的由刘挽抱起,掩口而笑,不忘提醒刘挽道:“二姐,你要不带着据儿跑一跑?”
刘据睁大了眼睛,不是,自家三姐出的啥主意,怎么能让刘挽带着他跑,那样一跑,他得成啥样儿?
“要下雪了,不跑。一会儿他要是见着父皇害怕要跑,让他自己跑。”刘挽说到这儿,一眼瞥过刘嘉,刘嘉幽幽的道:“我不想去未央宫了。”
“爱去不去。”刘挽才不管刘嘉,刘嘉都多大的人了,用不着刘挽管。
“我去,我肯定得去。”刘嘉最终在害怕刘彻和跟刘挽呆在一块间做下选择,凡事有刘挽在,刘彻再可怕也用不着怕。
雪在不断的落下,刘挽把刘据护得严严实实的,刘据在刘挽的怀里不由抬头打量刘挽。他记忆中关于刘挽的事很少,但几乎满宫上下无一人不对刘挽赞许有加。他对刘挽心存敬意的,也有很多的好奇。
刘挽回宫几个月,王娡停灵期间他们更多守灵于前,很少说话,但刘据看得出来,满宫上下的人无人敢对刘挽不敬。纵然他认可很可怕,不是很喜欢他的父皇在看着刘挽时,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满意,语气也是说不出的柔和。
“父皇。”一个愣神的功夫,刘挽领着刘嘉和刘据到了未央宫,尚未迈入宣室,刘挽的声音宏亮的响起,屋里的刘彻正跟臣子商量事儿呢,听到刘挽的声音,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让她进来,正好朕听着脑门痛,让她过来出出主意。”
底下的臣子,卫青、张汤、丞相薛泽、御史大夫公孙弘、外加一个主父偃,另外好几个都属于九卿之列,听到刘彻的话,张张嘴想说是否不妥,然而再一看其他人全然见怪不怪的态度,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小公主领着令仪公主和皇子一道来的。”华刻将外面的情况同刘彻说清楚,省得一会儿刘彻以为仅刘挽一人而已。
刘彻一愣,一想刘挽又不是第一回,道:“让他们一道进来。”
一听他们,卫青心头凸凸的跑动。
随后便看到刘挽抱着刘据,身后跟着一个刘嘉进屋。
一进屋刘挽即将刘据放下。刘嘉和刘据都没有想到屋里竟然有那么多的人,不由愣住,刘挽丝毫不当回事,同刘彻见礼,“父皇。”
转同其他众臣都相互打招呼,众人亦见礼,“长公主,据皇子。”
不少人的视线落在刘据身上,刘据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刘挽的手掌落在刘据的后背,让人无所察觉的阻止刘据的动作,轻声与刘据介绍道:“眼前诸位都是大汉的股肱之臣,他们助父皇安定天下,都是我们大汉的功臣。你得认得他们。”
话说着刘挽一个个的为刘据介绍他们的姓名,同时将他们的经历皆一一道明。末了更是同刘据说道:“想当年我们舅舅不过是平阳侯府上的一个骑奴,若非父皇慧眼识英雄,多年用心教导,断没有舅舅今日出击匈奴,令匈奴闻风丧胆。满朝的文武大臣,瞧不起舅舅的人不计其数,在座的众臣中,主父先生,公孙御史大夫,他们亦出身卑微,然能成为大汉众臣,同样都是因为父皇慧眼识人。当然,还有父皇所推行的察举之制,以令天下有德有才之人,皆为我大汉所用。父皇如此推崇察举制,志在网罗天下之才,安天下,抚民于内。”
谁人听着刘挽将他们的生平娓娓道来不为之震惊,其后刘挽又说着卫青来历,额,他们想说是,卫青曾经的经历难道不是很多人急于抹去的吗?刘挽提起卫青的出身,卫子夫的出身同样会为世人所牢记。
但是,他们最在意的莫过于刘挽对他们的言语中的肯定,以及刘挽话里话外对刘彻的推崇。
瞧瞧刘彻那快要咧到耳后根的笑容,多少人得承认一点,刘挽甚懂刘彻之心,句句都落在刘彻的心坎上。
不过,最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刘挽在教刘据呢。
是的,教刘据,这教得怎么说呢?好认真,好细心!
卫青低下头,眼里的欢喜藏不住,再难的事到刘挽手里都相对变得容易。刘据有刘挽这样一个姐姐,是他莫大的福分。
“你要学父皇的用人之道,更要学父皇的识人之能。用人以才,不问出身,不讲来历。你是大汉的皇子,你受天下人供养,别人可以有门第之见,你不可以。”刘挽觉得依然不够,赶紧给刘据补上一句。
一众人不是,刘挽这样教人有些不对呢。门第二字,多少人迈不过去,刘挽教刘据完全不要当回事?不是,怎么能不当回事?
刘据一愣,刘挽道:“听不懂没有关系,你先记下,一会儿二姐给你细细说。”
“不用等一下,说给朕听听。”刘彻正被刘挽夸得高兴,哪能让刘挽停下,反正刘挽说的这些话在刘彻看来完全可以起到敲打人的作用。故,别不说,他想听呢。
刘挽瞥过刘彻一眼,继续道:“还是拿舅舅当例子,但凡父皇死守门第之见,以为舅舅再能干,再厉害,因他只是平阳侯府的一个骑奴,故不肯启用,绝无帮大汉打出大汉雄风的长平侯。舅舅所立的功劳不仅是舅舅一个人的,更是父皇和大汉臣民的。”
一个个臣子好想问问卫青,刘挽一再提起他的出身问题,用卫青来当例子,他咋个反应?
有何需要反应的?
卫青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出身,也比谁都更清楚一点,他能有今天都是刘彻的功劳,但凡没有刘彻破格提拔,没有刘彻的独断专行的任用,卫青纵然有再多的本事,也无所作为。
刘彻才是大汉朝最厉害的那个人,因为他知人善用。
作为一个帝王,就得像刘彻一般。
刘彻满意点头,世人皆知卫青之功,但不知他这个皇帝,和无数臣民之功?
“听懂了吗?”刘彻不忘问那一个被刘挽教导的正主儿-刘据。
第274章 仗要不要打
刘据又不是傻子, 刘挽说得如此仔细,自家舅舅都成例子了,岂会不懂。第一回自信满满的冲刘彻点头道:“听懂了。”
刘彻满意的冲刘据露出笑容道:“你啊,将来要多跟你二姐学。”
“父皇, 教儿子是您的事儿。您莫要忘了我离开长安在即?”刘挽瞥过某个当爹的一眼, 想让他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刘挽早跟刘彻说过的, 想让儿子像谁须得谁来养, 观刘彻和刘据之间的生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刘彻把这话忘得一干二净。
一群人听着刘挽犀利的指出养儿子是刘彻的事, 都赶紧低下头, 不是, 刘挽一向如此跟刘彻说话的吗?
刘彻收到刘挽控诉的眼神,赶紧道:“近些年忙。”
“说得好像我小时候父皇不忙似的。父皇不乐意自己教儿子,以后别张口闭口此子不类我。不是您养的儿子为何要像您?”刘挽怼起刘彻十分不客气,想她在长安时刘据跟刘彻不是挺亲近的吗?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看他们生疏得, 像父子?
“莫乱说话。”刘彻喝斥一句,让刘挽给他收敛点,当着外臣的面呢?
刘挽摇头晃脑的道:“总而言之,养不教父之过。父皇想清楚了,您想要养个什么样的孩子,那您得寻人来教。我娘是个女人, 她与父皇所求不同, 您要是指望我娘教出一个像您一样的儿子, 断无可能。”
真, 一群臣子听着刘挽吐出的字, 必须得感慨,他们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敢这样的跟刘彻说话。
刘彻此时相当的为难着,吹胡子瞪眼睛。
“父皇着实无从下手,我倒有几个人选。不过我得跟父皇先讨一句准话,我把人请进宫教据儿,您别挑三拣四,他们要如何教,您得让他们如何教。”刘挽铺垫够多了,终于把来意说明。
刘彻眯起眼睛问:“教得能如你一般?”
谁人听着这话不心头直跳,看出来了吧,刘彻的目标明确着,他盼着刘据能像刘挽。
“断无可能。人人都说我像父皇,我真的都像?我才不让据儿像我,况且,像不像我有何关系,但凡他知道立国之根,晓得天下以何为重,海纳百川,知人善用,足矣不是吗?”刘挽一向擅长捉住重点,作为一个未来的太子,皇帝,想当好一个皇帝,有容人之量,有识人之能,这个人一定能当好太子,皇帝。
刘彻的目光变得幽深,视线落在刘据的身上,刘据本能的低下头,刘挽道:“别怕,父皇不吃人。他要是想吃你,你咬他不用怕。正所谓父慈方有子孝。虎毒尚不食子,父皇倘若狠到吃你,你哪怕斗不过父皇也要给父皇留个记号,叫他一辈子都记住你。”
咳咳咳。卫青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不是,刘挽这样教刘据,想啥呢?
可刘彻在上头反而乐得笑出声来,“你这霸道不肯吃亏的性子,好!”
真,卫青都快被刘挽吓死了,结果刘彻竟然赞许刘挽,以为刘挽挺好!
一群臣子都不想吱声了,太魔幻了好吧。刘彻由着刘挽胡作非为的?
不不不,刘挽也没有胡作非为,她不过是不肯吃亏罢了。不肯吃亏是好事儿,刘彻要的正是女儿的不肯吃亏!
刘据惊叹的望向刘彻,自不会错过刘彻眼中藏都藏不住的满意,他是真的很高兴。
“父皇别转移话题,我挑人教据儿的事您是答应或者不答应?您给句准话。”刘挽没有忘记主要目的,刘彻纯纯放养的态度,偏又觉得刘据能够自学成才,有时候刘挽都很想呵上刘彻一脸。可惜,没敢!
不敢,刘挽也断然不能让刘彻继续坑刘据。
再说了,刘彻指着刘据自学成才,卫子夫盼着刘据能如刘挽一般,父母的期许不少,偏没有一个想到正确的法子,如此一来怎么样?刘据到最后怎么学,学成哪样,谁都不知道。
“朕听你的意思,宫中的五经博士你不满意。”刘彻并非询问,而是肯定,“你也是他们教出来的。”
刘挽不是很乐意刘彻装糊涂了,“我同他们到底学了多少,父皇没数?我懂得取其精华,弃之糟粕,谁规定的据儿也得会?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传道二字至关重要,父皇不会不知道他们那些人打的主意。儒家,父皇要的是谁人的儒家。”
听着刘挽论起儒家,不少人的心都提起来,所谓儒家,如今刘彻所推行的儒家,依然是从前的儒家吗?其中夹杂的并非儒家的全部思想,有多少其他的思想在其中,他们当有数。
“您要是想让据儿成为那样的人,孩儿无异。”刘挽不许刘彻装糊涂,儒家教出来的人,当真能当好一国之君?同时不忘告诉刘彻,决定权在某位当爹的的手里,他要是想好不后悔,随便。
刘彻好些事没来得及想,本来是认为不急的,但如今看来不急不行。刘据和刘挽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得刘彻瞧着刘据怎么都不太满意。
“依你的。”刘彻松了口,刘挽听着立刻同刘彻笑道:“父皇英明。”
刘彻无奈,英明,如她所愿自然是英明,要是不如刘挽所愿怕是就算不上英明了吧。
“那行,我带据儿去堆个雪人,父皇忙。”刘挽达到目的,毫不迟疑的拉起刘据要跑。
“你等等,我们方才在讨论朔方城到底要不要继续建?而且要不要继续对外用兵,他们各有各的道理,你说来听听。”刘彻并没有忘记方才和朝臣们商量的事儿,他被臣子们吵得头痛,想听听刘挽的意见。
“开疆辟土不是好事?修建城池以御外敌不是好事?他国进犯,我们反击不是好事?这有必要纠结?但凡不同意建朔方城的人,请他先去朔方城看看,瞧瞧迁往漠北的匈奴到底是怎么进犯边境,企图夺回漠南的。有了朔方城,长安的直接威胁解除,如此意义依然不够?有朔方城在,大汉的国都无须再像以前一样受到威胁,一有风吹草动,个个害怕匈奴打进来,整日考虑要不要迁都,生怕不小心被匈奴灭了。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谁再提不修朔方城,让他守边境去。”刘挽丢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十分的不客气。
末了刘挽挥起小拳头道:“不错,打仗费人费财,一个不慎极有可能国库空虚,人丁凋零。请诸位都别忘了,咱们大汉边境被掳掠往匈奴的人并不少。你们不会觉得人被抢去,总比我们的人在沙场一战要好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有心求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了。
刘挽很清楚的知道打仗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打仗。
然而他们再不想打,有人进犯,有人要掠劫百姓,侵我国土,那是万万不能避的。
避也不可能避得了,毕竟对方又不是没有占过便宜,他们大汉的将士但凡敢后退一步,敌人会毫不迟疑的继续逼近,恨不得灭了大汉。
“行了,去吧。”刘彻满意刘挽的询问和答案,他何尝不是同样的意思。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得明白,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刘彻一番安排于大汉而言是怎么样的高瞻远瞩。
他们不懂,刘彻是不屑于和他们说清楚,刘挽说出来了,刘彻何尝不是想让臣子们反省反省,连刘挽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都能明白的利害关系,怎么那么多的人反对。
“听清楚了?”刘挽领着弟弟妹妹福身退去,堆雪人去了,刘彻再问臣子们,他们是否都已经听清楚了,如今还有其他的异议吗?
公孙弘出面道:“陛下出兵亦须慎重。”
已经年过六旬的公孙弘,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他是一个能干的人,同样他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前线赢了一回,公孙弘看出来刘彻依然想要用兵。
朔方城在建,纵然调了不少人前往朔方屯田修城,如果继续的开拓,大汉能不能守得住何尝不是一个需要关注的问题。
稍有不慎别说开疆辟土了,哪怕是他们大汉现有的国土很有可能都守不住。
刘彻扫过公孙弘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攻下了城却守不住城。放心,朕会安排妥当。”
“朔方城内的事,是不是另外安排人前去接手,长公主毕竟年幼。”说来说去,有些话不得不绕回来,他们是希望朔方城交到可控的人手里。在他们所有人看来,刘挽行事叫他们捉摸不透,因而他们盼着能够说服刘彻,把朔方城交给别人来管,如此他们也好放心。
“你们是觉得泰永长公主管得朔方城不好?朕以为很是不错,至少她回长安几个月,朔方城依然井井有条。换了别的人,你们敢跟朕保证,他们会做得比朕的公主更好?”不怪刘彻有此一问,谁让底下的臣子一个个都不靠谱,还得是他自家的女儿办事牢靠。
从朔方城交到刘挽手中开始,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漏。凭这一点,刘彻断不可能在刘挽即将回去的时候,把朔方城交由旁人接管。
“原先有卫将军相助,一切无异,如今卫将军回来了,长公主怕是”所有人都觉得,刘挽能把朔方城管理好,其功在卫青。
刘彻即问:“卫青,你怎么说?”
第275章 不服且上
一向少说话, 多做事的卫青又被点名,自知避不过,立刻答道:“朔方城内诸事,臣一向只管御敌于外, 内政事务皆由长公主负责, 臣从不过问, 也不敢夺长公主之功。”
开哪门子的玩笑, 说朔方安定其功在卫青的人,确定不是想坑他?
他一个将军, 负责的仅仅是军务军防而已, 内政诸事与他何干。刘挽的功是刘挽的, 别往他头上扣。
众人的视线又一次落在卫青身上, 相对而言是没有几个相信卫青的。
“卫将军何必谦虚,长公主只是长公主,立下再大的功劳又有何用。”公孙弘苦口婆心相劝,毕竟他刚上位不久, 同刘挽接触不多, 纵然今日听见刘挽一番话,对刘挽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并不认为刘挽有能力安定好朔方城。
卫青连忙道:“倘若御史大夫对长公主安定朔方有所疑惑,大可派手下侍御史前往查看,自知我究竟是不是在推诿。”
既然卫青说的他们不信,以为卫青是在偏袒自己的外甥女, 又不是没有办法证明, 他们不妨安排。
公孙弘瞪大眼睛盯着卫青, 明摆着不怎么想费这个劲儿。
“你们怎么看?要不要亲自派人去朔方查查?”刘彻觉得如果有谁想派人去看看, 他自无不答应的, 反正让他把朔方城交给别人是断不可能。
主父偃马上道:“长公主的本事断不可能有假,既然朔方安定,不如依然由长公主执掌。”
作为一个被刘挽一言不合赶回长安,再没有资格参与盐务的人,主父偃见识过刘挽的果断,有盐务的事情在前,他心里有着数,刘挽确实有真本事能把朔方城安排得井井有条。
最重要的一点是,刘彻明摆着并不愿意让别人参与朔方城内的事。
和皇帝作对没有好处,主父偃在不触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绝不会做出任何惹怒刘彻的事。
薛泽作为宰相,立刻附议道:“臣以为大可不必。朔方城安足以证明长公主的能力,既然长公主依然要往朔方城去,不妨依然由长公主负责朔方城内诸事。另外派人,未必能应对朔方城的内忧外患。”
不会有人觉得在建的朔方城是一个好去处的。
边塞要地,建城是为了御敌,换句话来说,朔方城外头一直从来没有间断过敌袭。
况且朔方城内有匈奴人在,想让匈奴没有办法里应外合,不会有人觉得很容易吧?
作为一个丞相,尤其是多年来支持刘彻出击匈奴,负责相应一切内务的丞相,薛泽可以说是看着刘挽长大的。
他自田蚡之后升为宰相,一晃当了近十年的宰相。他在刘彻的手底下既能安安生生当着丞相,又能安定好群臣的关系,何事该做,何事该反对,他有着数。
况且,自家的夫人在离京之前再三叮嘱他,对刘挽做事除非刘彻反对,否则但凡刘彻支持的,他别掺和太多,比起天下人各有各的算计,为的是自个儿,皇帝和公主一对父女,他们的目标是天下人,是大汉。
别以为刘彻的心里没有数,只有自己的私心。他们这位皇帝陛下纵然年少登基,曾经也是荒唐过,但他绝对是一个心存天下的人。
跟着这样的皇帝做事,只要不犯错,办好他交代的事,薛泽一但最后不再适合刘彻用,也能安安稳稳的退下去。刘挽的存在,未必不会成为他们的一颗定心丸。
因此,满朝的臣子不少人都对刘挽一个公主竟然负责朔方城事务一事有所不满,薛泽从来没有生出过半点的不满。
毕竟,见识刘彻是如何用人的,谁都不应该奇怪他用哪样的人。应该只看他用的人是否有本事。刘挽的本事,见识过的人不可不服。
御史大夫公孙弘听着薛泽的话,很是想骂上薛泽一句,刘彻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陛下。”公孙弘一唤,刘彻道:“趁泰永在京城,你若能劝她放弃不掌朔方城,朕许你。”!!!不是,刘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在说笑吗?
刘彻抬头分外认真的望向公孙弘,表明他并非在玩笑,公孙弘不妨去试试看。
“陛下一言为定?”公孙弘虽然被卡了一口气,还是迅速的反问。
“一言为定。”刘彻保证。公孙弘要是能说服刘挽,刘彻都听他的。
“臣这就去寻长公主。”公孙弘不曾怠慢,刘彻放的话,好,他马上寻刘挽去。
刘彻挥手随他去。
刘挽此时正在和刘据、刘嘉堆雪人呢。
鹅毛般的大雪不断的飘落,一个个人哈出来的气都能看得见。
伺候刘据的宫人们心急相劝道:“长公主,雪越下越大,小心冻着。”
“据儿穿得挺厚的,都带着手套呢,你们别再喊,再喊你们到那边去。华刻,让他们闭上嘴。”刘挽听得烦透了,一个个拿刘据当了陶瓷娃娃了,急啥急,下雪又不冷,真正冷的分明是雪化的时候。
华刻作为一个跟在身后给刘挽递工具的人,瞧刘挽在那儿刻着冰雕,哎哟,分外的可爱呢。
刘挽一唤,华刻作为工具人扫过一旁的人,无声的警告,宫里的人莫不是觉得刘挽不在宫中一年,连处置他们的权利都没有了?
要是他们再闹腾下去,刘挽动了怒,有他们好果子吃。
“奴婢们只是担心皇子着凉。”一群奴婢们小声的抗议。
“你们担心主子是好事,不过长公主断然不会损及皇子,都安心的伺候着。”华刻并不认为刘挽会不拿刘据的身体当回事,看看出来堆雪人之前刘挽是怎么把刘据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什么手套都是刘挽刚让人从墨家那儿弄回来的,只有刘据有呢。
华刻吩咐一旁的人道:“让人煮着姜汤,一会儿公主皇子玩得差不多就让他们喝一些。”
宫人立刻答应下。
刘挽指挥刘据继续堆,堆了一个跟刘据差不多高的雪人,然后刘挽在雪人的脸上画上眼睛,嘴巴,再稍稍加工了一下,刘嘉感慨道:“跟据儿一模一样。二姐,我也要一个。”
“那你堆,堆出来我给你弄。”刘挽示意刘嘉自己动手。
刘据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雪人,眼里都是笑意,听出刘嘉的羡慕,赶紧道:“三姐我帮你。”
“来,快来。”刘嘉领着刘据继续堆,堆。刘挽一边雕着冰人,一边指挥他们往哪儿堆得,哪儿的雪比较多。
姐弟二人合作,很快在刘据的雪人旁边也堆起一个,刘挽在他们喊她前,一人给他们一个冰人,“呐,拿着玩。”
“冰,冰的,冰的。”刘据被塞了满手,低头一看那冰块雕出来的雪人竟然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刘据虽然有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雪人在前,依然惊叹无比,“和我一样,和我一样。”
“我的也是。”刘嘉也看到手里巴掌大小的冰人,和她一个样子。乐得扑过去抱住刘挽道:“二姐,二姐你手太巧了。真好看。可是要是化了怎么办?”
晶莹剔透的冰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多好看啊,她舍不得化了。
“让人给你弄个盒子,保冰,永远都不会化。”刘挽想了想墨家有这样的技术,完全可以满足刘嘉的要求。
“二姐,我也要一个,我也要一个。我要把冰人保存好。二姐刻得真好看。”刘据赶紧申请,他也要跟刘嘉一样把刘挽雕的冰人保存起来。
刘挽连连答应道:“好好好,一人给你们一个,保证不会让你们的冰人化了。嘉儿的雪人还要弄吗?”
刘嘉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要弄。”
行吧,刘挽任劳任怨的往刘嘉的雪人上画着按着,刘嘉等刘挽收了手,看着星星眼的道:“二姐的手太巧了,太巧了。可好看了。”
刘挽干咳一声道:“你们要是想学我教你。”
结果刘嘉意味深长的瞥过刘挽一眼道:“二姐对我所知太少了。花夫人也是精通作画的人,我和大姐都没有作画的天赋。敢情都到二姐这儿了。”
刘挽反驳道:“你们没有不代表都在我身上了。”
刘嘉不说了,瞧着自己的雪人道:“像是像,总觉得差点什么。”
“拿个披风,再拿个棍子来。”刘挽如是答来,刘嘉拍掌道:“对,给他们弄上衣裳。”
“倒也不用。”刘挽想了想又阻止,上去往雪人身上一捣鼓,照着刘嘉和刘据的样子,嗯,用雪给他们做成衣裳,刘据和刘嘉看完高兴的待要跳起来,刘挽先一步道:“别喊,咱们玩归玩,静静的。”
有刘挽提醒,他们都反应过来,对啊,他们在孝期,岂能大声嘻闹。
“要不是我快要离京,都不应该带你们堆雪人。”刘挽认真的提醒刘嘉和刘据。刘据和刘嘉赶紧捂住嘴,看着各自的雪人,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刘挽弄得太好了,真是照着他们的样子堆来的。
刘挽让他们看着,她则给华刻递了一个,“华公公,送你的。”
华刻瞧着刘挽雕刻和堆雪人,何尝不是叹为观止,一看刘挽递过来的冰人,那上面是他,一个满脸笑容,很是可亲的他。华刻一顿。
第276章 为公为私?
刘挽伸出小半会儿没有等到华刻的反应, 有些疑惑的问:“华公公不喜欢吗?”
华刻被问得反应过来道:“喜欢,喜欢。谢长公主。”
双手伸出,如获至宝的接过。
刘挽瞧他接过也很是高兴,侧头俏皮的道:“当我逗你一乐。”
此话落下更让华刻久久回不过神, 逗他一乐呢。有多少年没有人想过逗他一乐了?
公孙弘在这个时候走过来, 瞧着刘据和刘嘉在那儿窃窃私语, 旁边神似他们的雪人他是看在眼里, 稍稍一顿后并不以为意。宫中能人多着,不过是堆个相像的雪人罢了, 不费事。
“御史大夫。”华刻赶紧将冰人拿起来, 朝公孙弘见礼。
公孙弘回以一礼, 赶紧解释道:“我奉陛下之令来见泰永长公主。”
“啊, 找我啊。何事?”刘挽听到动静,正在摆弄她刚刚弄的冰雕人,同华刻挥挥手,让他不必在意, 自忙他的去吧。公孙弘她能够应付。
华刻即退了出去, 他想的是该如何把刘挽特意为他雕刻的冰雕收好。
方才刘挽特意让人给她取些冰块,他纳闷刘挽大冷的天要冰块何用,再一看刘挽放在廊下的一个个成型的冰雕。刘挽是极有心的人。
“长公主能否不去朔方城?”公孙弘倒也直率。
刘挽抬眼扫过公孙弘道:“如果御史大夫在征询我的意见,我可以告诉你,不能。”
公孙弘苦口婆心相劝道:“身为大汉公主,长公主深得陛下宠爱, 为何要往朔方之地去, 那里严寒苦暑, 并非安居之地。长公主为何要如此自讨苦吃?”
“啊, 御史大夫说得很对, 那依你之见,我是因何要自讨苦吃?”刘挽顺着公孙弘的话反问,问得公孙弘一愣。
是啊,刘挽是大汉的公主,她如果想像别的公主那样过日子,她大可在京中安享荣华富贵。
可是刘挽没有,她不仅没有选择留在宫中,反而往朔方城那刚刚从匈奴手中夺来的城池中去。
不,那都算不得城池,分明那是一片荒芜,万丈高楼都要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在匈奴袭击的情况下建起一座城,一座可以作为大汉抵御匈奴,将来也可以作为转战匈奴的城池。
刘挽看着公孙弘错愕得答不上话的反应,笑笑道:“看来公孙御史大夫对我所知远不如我对你所知。你大器晚成,六十岁被举荐入长安,因出使匈奴后复命为我父皇所不喜,以为御史大夫无才,御史大夫故称病辞官。十年后,也就是四年前,元光五年,你再次被举荐入朝,我父皇问策何为天人道,我记得你当时在对策中强调天子须身正,为百姓树立信义。并提出“凭才干任官职,不听无用的意见,不制造无用的器物,不夺民时妨碍民力,有德者进无德者退,有功者上无功者下,犯罪者受到相应惩罚,贤良者得到相应奖赏”。”
公孙弘听着刘挽娓娓道来他曾在朝廷上的表现,比之方才只是简短的和刘据介绍他这个人要详细得多,尤其是他的对策。
“本来你的对策被那些个巴不得天下人都捧着他们的人定为下等,却是我父皇在看过你的策论后将你评为第一。当时我在想,哎哟,大汉朝需要这样敢说话的人,父皇错过你十年,如今是万万不能再错过。可是,你告诉我,凭才干任官职,不听无用的意见,当年你提出的对策,你如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在朔方城一年多成果如何?难道没有人回禀?你和那些人一样拦着不让我去朔方城,是为公亦为私?”刘挽提起公孙弘答过的策论,挺想知道过去这些年,是不是他把曾经说过的话全都忘了?
公孙弘不曾想刘挽连他的策论也曾读过,眼中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听着刘挽的质问,公孙弘只觉得无颜见人,是啊,他提出的任人以才,怎么,不过才过去四年,他将自己说过的话尽都抛之脑后了?
否则他怎么能要求刘挽在将作为边境重地的朔方城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情况下,不再回朔方城?
“朔方城并非非建不可。”公孙弘其实是有别的想法。
然而刘挽斥道:“御史大夫此言差矣。朔方城非建不可。原因我方才在宣室内说过了,如今不想重复。或许对御史大夫而言,再无战事于国有利,不错,确实是如些。可是想让边境诸国不敢再犯我大汉,并非我们喊他们别动手,他们便当回事。恰恰相反,想让他们不敢再犯我大汉,有些仗必须得打。你我都是聪明人,以秦而论,灭六国一统天下,六国皆恨于秦,可秦难道不是非为不可?
“天下久经战乱,数百年的战争,百姓深受其苦,若无秦灭六国,一统天下,怕是中原之地都会战乱不休。匈奴,自秦以来一直为祸边境,于秦时不敢越北境一步是为何,不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秦以武力震慑匈奴不敢越境,方能保边境太平,至于我们大汉,若非将匈奴打老实,他们会服大汉吗?自汉建朝以来,白登山之围后,匈奴数十年屡犯我边境,桩桩件件,哪里看得出我大汉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了?
“想要大汉安定,匈奴要打。不仅是匈奴,各地有不遵我大汉者,不守我大汉之法者,皆当兵出以震慑之。如果他们意识不到我大汉早非从前的大汉,而且是一个强大不允许任何人进犯的大汉,大汉会用绝对的实力向他们证明。御史大夫,打一时而为后世争太平数十年,你告诉我,这样的仗打或者不要?”
有理有据的提问,同时也道出刘彻坚持打仗的根本原因,公孙弘能反驳吗?
“御史大夫,朔方城我定是要去的,至于将来会让谁来接手朔方城,我听我父皇的安排。身为大汉公主,我为我父,为我大汉的子民而谋划朔方城,独独不是为我自己。此心,可昭天地,可表日月。”刘挽沉着的告诉公孙弘,不忘补上一句道:“另外,我希望大汉能得到更多像御史大夫一样的人才,非以家世,而以才德为天下谋者。”
家世两个人,多少人心里的永远的痛。
公孙弘不过是一个寻常人,早年虽为狱吏,因罪免职,后以放猪为生,公孙弘吃过太多的苦,也懂得这个世道像他这样的人出头很难。刘挽,她懂得,她眼中流露出的欢喜,是很高兴像公孙弘这样的人可以出头。而她希望不仅是一个公孙弘,有更多的公孙弘。
最后,公孙弘完全想不起如何的劝说刘挽了,甚至之前很坚定的反对刘彻大兴土木的修建朔方城,这都不提了。
刘彻一看公孙弘回来绝口不提让别人代刘挽去朔方城一事,既知刘挽把人说通了。
行,事情聊完了,该回家的都回家去吧,刘彻想出去看看刘挽领着刘嘉和刘挽在玩啥呢。
结果看到两个和刘嘉、刘据一模一样的雪人,刘据和刘嘉在廊下喝着姜汤看着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缩小版的冰雕,走近的刘彻问:“怎么想起堆雪人了?”
“据儿没玩过,我带他体验体验。父皇瞧这儿。”刘挽拉着刘彻走过来看看,刘彻即看到好几个冰雕,瞧那威严霸气的人,自是刘彻无疑。
“这是父皇,这是娘,这是姐姐,这个是我。把你们两个的拿过来。”刘挽都让人拿冰块来了,要刻必须得人手一个。让刘嘉和刘据把他们两个的拿过来,嗯,一家人齐齐整整。
“父皇,像不像?”刘挽按年纪从小排到大,但问刘彻像与不像?
刘彻仔细端详半响,不得不说,何止像,像极了。“谁弄的?手艺不错。”
刘嘉立刻道:“二姐,是二姐雕的,父皇也觉得很好对不对。”
刘彻诧异了,“出去一年倒又学了不少新本事。”
“亏得父皇没说我不学无术。”刘挽确实是刚学的,别小看朔方城,那有不少的能人异士,刘挽一个四处走走逛逛的人,学些新的技能很正常。
刘彻伸手拿过自己的那一个,“雕得很像。就是容易化了。放在这儿应该能摆几天。”
“我逗父皇一乐,父皇想保留也不是没有办法。”刘挽方才都给刘据和刘嘉出主意了,哪能没有应对的法子,刘彻笑笑道:“改天给朕雕个木的,化不了的。”
“我也要我也要。”刘嘉一听赶紧附和,对啊,何必要冰的,让刘挽刻个木的不就好?
刘据赶紧跟着点头,对啊对啊,他也要,要木的。
额!刘挽纯纯是觉得冰的好看,晶莹剔透,都想要木的,刘挽重重点头道:“行,我得闲给你们做木雕的。”
好了,所有人都高兴了,刘彻招呼刘挽问:“跟公孙弘说了什么?”
刘挽一五一十的将刚刚和公孙弘说的话都告诉刘彻,刘彻感慨道:“初心不改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个能做到。”
“我舅舅可以。”刘挽想都不想的回了一句。刘彻即问:“那除了你舅舅外还有谁?”
刘挽很诚实的回答,“没有了。”
刘彻刘挽是在装糊涂吗?
第277章 父皇清醒清醒
事实证明, 刘挽并非要装糊涂,不过是不想搭理刘彻而已。
刘彻想让刘挽夸他,刘彻敢说自己初心不改?
嗯,要是认真一想也算吧。毕竟年轻的刘彻并非一个多节俭的人, 也不是一个多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只是受制于人而不得不退让。现在没有人管他, 他可不放飞自我, 随心所欲。
然而夸刘彻,刘挽一点都不想夸。
“朕观你去一趟朔方回来眼力劲儿不太行了。”刘彻没能如愿得到女儿的夸赞, 开始挑毛病。
刘挽瞪眼道:“可不是吗?在朔方城不用跟人斗心眼, 更没有像父皇一样的高手, 等闲人都不用我费心, 用不着我看人眼色,难免退步。”
刘彻半眯起眼睛透着危险的问:“你在提醒为父不该把你放到朔方城,半点好的都学不到?”
哎哟,刘挽何许人也, 立刻明白刘彻需要人哄, 狗腿的抱住刘彻的胳膊道:“没有的事,孩儿哪能一点好的都学不到。父皇知人善用,所作所为皆为我大汉繁荣,初衷永不改。父皇是最值得孩儿学习的人。”
饶是刘嘉在一旁听得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自家姐姐好善变。刚刚一副绝不夸刘彻的样子难道都是假的?一会儿的功夫态度都变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刘据瞪圆了眼睛怔怔望向刘彻脸色的转变, 更让他惊叹无比的莫过于刘挽丝毫不畏刘彻。哪怕在刚刚一瞬间刘彻沉下脸, 刘挽竟然依然上前抱住刘彻, 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儿。
嗯, 二姐胆子好大, 好厉害。
刘据感慨之余,越发对刘挽生出敬佩之心。他在刘彻的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看看他家二姐,管刘彻喜也好,怒也罢,完全不受影响。
“嗯,还像点样儿。”刘彻没有一丁点借势压人,非让女儿肯定他的不好意思。
“父皇高兴了吗?”刘挽笑眯眯的问,刘彻问:“怎么?”
刘挽侧过头道:“没有啊,想让父皇陪我们打雪仗。”
刘彻回过头惊叹无比,刘挽肯定的点点头,话说着摸上了一旁的雪,“父皇不想冷静冷静?”
哈,冷静啥?
刘彻完全觉得自己没有这个需要,偏刘挽一个身形一闪,踮起脚双手放在刘彻的脸上,冰得刘彻想不清醒得不行,“你个野丫头。”
刘挽回头冲刘彻扮了个鬼脸道:“我怎么野了?父皇不需要冷静吗?走走走,我们走。”
话说完刘挽第一时间抱起刘据撒腿即跑,刘彻摸了脸上的雪冲刘挽道:“你回来?”
“我才不回呢。父皇,我们先走了。”刘挽才不给刘彻报仇的机会,头也不回的领着刘据跑,刘嘉慢了半啪,依然没有从刘挽敢往刘彻脸上抹雪的事反应过来。
等刘挽都跑完了,刘嘉赶紧朝刘彻福福身,“父皇,儿臣告退。”
刘彻不至于把刘挽的账记在刘嘉的头上,颔首让她退去。
刘嘉规矩的走了好一大段路,才冲刘挽喊道:“二姐你等等我。你怎么能把据儿带上,把我一个人扔下。”
“把你留下,父皇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快跑。”刘挽等在不远处,同时也把刘据放下。刘据今天过得实在精彩,想到刚刚刘彻被抹了雪不可置信的表情,刘据惊叹的望向刘挽,只觉得刘挽好厉害好厉害!此时一双星星眼望着刘挽,很是以为自己从今往后该多跟刘彻学习。
刘挽没管,等着刘嘉跑上来后,刘挽才道:“小时候打雪仗我和表哥两个人都打不过父皇的,父皇很爱玩。不过如今不宜戏闹嬉笑,等以后我们再跟父皇一起打雪仗。”
刘嘉表示很难。
“看,父皇其实不可怕的对不对?为帝王者必须得有为王的气度和威严,否则如何震慑?但我们得明白一个道理,板起脸的威严和凶是两回事。父皇相对是个讲理的人,他不喜欢人挑衅他的威严,不过也不喜欢人人都怕他。人人都害怕他,你记得,不管父皇怎么板着脸,你在心里跟自己说,他虽为君,亦为父,你如今还是个孩子,孩子是最好哄人的时候。你别怕,有话只管同父皇说。不懂的也可以问父皇。”刘挽看着开始懂事,被迫上学的刘据,很是以为自家的弟弟相当的苦逼。
刘彻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生平最不喜欢的是蠢人。对于儿子,刘彻寄以厚望,加之有刘挽珠玉在前,刘彻盼着刘据能越过刘挽,自然在看到并不算太聪明,相比于平常人好得多的刘据,他会不由自主的挑刺。反正好处他是半点看不见,唯有刘据让他不喜欢的地方会被刘彻无限的放大。
但刘据有那么不好?
刘挽并不这样认为。
作为一个四岁的孩子,平日能够坐得住,能够愿意听从卫子夫的安排听课,这比起一般的孩子简直不要好得太多。
稳得住,那比所谓的聪明更难得好吗?
刘挽抚过刘据的头道:“你记住,你还小,世间太多的事你不曾经历过,如同书上的字你识得的不过几个。你不懂是天经地义的。不必在意旁人看你的眼光,你只须慢慢的积累,一点点的学习,将来,你定不会逊于任何人。”
刘据抬起头望着刘挽,从刘挽的眼中看到温柔,坚定,一点一点的抚平他不安的内心。
是啊,很正常的一个理由,他一个没有读过书,没有识过字的人,本不认得那许多的字,也不懂太多的事,他现在需要的是学习,并不是要和任何人比较。在他眼前被无数人夸赞的姐姐,她何尝不是一点一点的学,慢慢的长成如今这般令世人无不称赞的模样。
他不懂,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自卑,他只须要一步一步走出属于自己的路,以后世间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好了,二姐我饿了,我们快回去吧。母后一定在等我们。”刘嘉观刘据的表情,知刘挽的教导刘据听进去,果然,教孩子刘挽有一套。
天快黑了,该回家了,他们该回去吃饭了。
不出刘嘉所料,卫子夫都要派人去寻他们了,看到刘挽领着人进来,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瞥过刘据后,让人给刘据宽衣,又命人给他们每人端姜汤。
刘嘉道:“在未央宫,华公公给我们喝过了,好大一碗。”
“再喝多一碗。”卫子夫警告的瞥过刘嘉一眼,她话现在很多呢。
说话的卫子夫给刘挽整理身上的衣裳道:“你在外头不许一个劲儿的胡闹,女孩家家的若是不小心着凉,将来苦的是自己。”
刘挽立刻指向一旁的戈央道:“娘是当戈央是摆设吗?日常我的身体都是她在调养。”
戈央适时的插上一句嘴道:“长公主身体康健,奴会照看好长公主。”
刘挽是个相当惜命的人,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小命玩。打打雪仗,堆堆雪人,不过是玩闹一番罢了,伤不了身体。
卫子夫戈央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总让卫子夫不自觉的忘记这一位的存在。对啊,戈央是医者,是卫青当年为她们寻来保护她们的人,自是靠得住的。
“嗯,我今天跟父皇提了,我给据儿寻几个先生,顺便也挑几个靠得住的人跟在据儿的身边。”刘挽把今天跟刘彻争取得来的事同卫子夫说上一句。
卫子夫面露喜色,刘挽出手她信得过,且有人护着刘据,她也可以稍稍松一口气。很多事情卫子夫是不方便安排的。
“护据儿的人,我去寻沈宾,让沈宾出面挑。”刘挽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以为保护的人她选来的不如沈宾出面。
卫子夫面露难色,让沈宾送人过来,不等于是让刘彻选人来吗?如此一来,如此一来
“娘,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据儿跟父皇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不过,如果人不听话,连本分都守不住,自然不能留。据儿小,娘看着些。娘不好张口,我来。”刘挽请人来是为保护刘据,并非让人骑在刘据的头上作威作福。因此那样一个人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断不能留。
卫子夫有她的顾忌,刘挽不需要。
“你不能留在长安吗?”卫子夫听着刘挽的安排,自知要是刘挽在长安,许多事他们会容易得多,卫子夫也不想刘挽往朔方去,那是匈奴汇聚之地,纵然匈奴北迁,他们无时无刻不思如何的夺回朔方城。
纵然刘挽从来不提在朔方城发生的事,她从别人的只字片语中也都听过朔方城的凶险。
如果可以,卫子夫希望刘挽留下,不要再去朔方。
“朔方城我得去。”刘挽怎么可能愿意一直留在长安,那肯定不成的。
纵然现在她上不了战场,那也没有关系,建立一条可以供应大汉出击匈奴的后勤之路,刘挽须得从现在开始让人看到她的本事。
“母后,二姐去了朔方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总不能事事都想着让二姐撑起。我们难道那么没用?帮不上二姐还要拖二姐的后腿?”刘嘉不认同的开口,她并不认为自己无用。
第278章 父皇是个心狠的人
卫子夫听着小女儿一开口, 脑门阵阵抽疼,她是这个意思?
“二姐,宫里的事你别担心,我和大姐会帮着母后的。况且, 有了上回你跟父皇说破的事, 父皇别管再宠着谁都没有再像上回一样。”后面的话是刘嘉跟刘挽咬耳朵说的。
刘挽瞟了刘嘉一眼, 刘嘉肯定的冲刘挽点点头道:“她们若是不安分, 我也不是不能跟她们斗上一斗。”
刘挽无奈的道:“身为大汉长公主,和父皇的妃嫔斗, 那是下乘懂吗?娘从来不想跟她们斗。身为中宫皇后, 只须端正自身足矣, 你也一样。无须同她们有过多的往来, 不失礼数足矣。”
额,刘嘉被刘挽说得也反应过来,“对啊,我们又不用争宠, 干嘛要跟她们斗。”
“好了。”卫长公主终于开了口, 在她们交头接耳的那会儿,她给刘据灌下一大碗的姜汤,刘据喝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刘挽于此时问上一句,“这一年多父皇常来甘泉宫吗?”
卫子夫此时给刘挽端上一碗姜汤道:“我和你父皇的事不是你们该管的,把姜汤喝了。”
有卫子夫开口,哪怕是刘嘉也不敢吱声, 赶紧端过一旁的姜汤一饮而尽。
刘挽被辣得一个激灵, 冲卫子夫道:“我只要娘高兴, 才不想管。”
“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 娘很高兴。你在外头定要照顾好自己。”卫子夫哪里想让刘挽发愁, 她知道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刘彻所给予的,她也明白在刘彻的心里,她并非不可取代的。
多年的盛宠让卫子夫越发谨慎小心,她知道刘彻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也料到来日她会失宠。
卫家,她所生的三个女儿都被封为长公主,她生下刘彻至今为止唯一的儿子,卫家满门荣宠,随着卫青被封为长平侯,卫子夫想起陈家,想起窦氏,也想起王氏。
盛极必衰,卫家如今随着那一代一代的人消失,终将成为大汉的第一外戚。
外戚,那对刘彻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词,甚至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刘彻未必不怕他亲手扶起的卫家,成为危及大汉的存在。
君王要做到平衡朝局,并不会允许一家独大。
能扶起一个卫家的刘彻,不能再创造另一个不逊于卫家的存在?
他可以的。
帝王的心思,卫子夫旁观着心里有数,对刘彻的宠爱渐失,看着刘彻宠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的内心从一开始的不得不接受,到最后的坦然,如今剩下的唯愿她的儿女平安。
刘挽乖乖巧巧的点头,刘嘉感叹的看着卫子夫围着刘挽转道:“二姐一回来,母后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卫长公主戳了她一记脑门子道:“你二姐出去一年多,辛苦得很,你不乐意?”
“我哪有。”刘嘉连忙否认,她绝没有这样的心思,天地良心。
“那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卫长公主一语道破,刘嘉立刻道:“大姐看不出来吗?我分明是羡慕,羡慕!哪里是唯恐天下不乱?”
刘据突然觉得自家的三姐像个整日闹着要吃糖的孩子。
刘嘉私底下同刘挽说起宫中的情况,刘彻既然纳了一个梁美人,底下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皇帝想要新人了,自然有不少人开始往刘彻的身上扑,如今宫里又有了好几个美人,该怎么说呢,相对而言刘彻并没有让这些人越界,卫子夫的皇后之位,谁都不能肖想。
同时,刘嘉更向刘挽透露一个消息,他们的平阳姑姑府上依然收集不少的美人养着。
“这些事你倒是清楚。”刘挽比较担心的是卫长公主。如果不是王娡病故,或许平阳长公主会和刘彻商量卫长公主出嫁的事儿了。
在这样一个普遍早婚的年纪,十三四岁出嫁的女子数之不胜,稍微再晚一点也不过十六七岁。
刘挽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压根不想操心婚事,却不得不操心自家姐姐的婚事。
平阳长公主嫁与卫青不假,但谁都清楚那是政治的联姻,对平阳长公主而言,卫青是新一代的佼佼者,与其指望别的人,不如指望一个新贵。
况且卫青用本事向天下人证明他的能干,让世人瞧见他虽然出身不高,他有真本事。
平阳长公主需要一个男人为她撑起门户,而卫青无论是相貌或者人品,谁人不得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既如此,平阳长公主选择卫青,为的完全是自己。
一个以自己为重的人,无论如何行事,她所考虑的都会是自身利益。
平阳长公主太懂刘彻这个弟弟,当年刘彻宠卫子夫的时候是宠,当他决定不宠卫子夫的时候,并非平阳长公主说几句话便能改变的。
对平阳长公主而言,投刘彻所好,不过是为自己增加些筹码罢了。卫子夫和卫青都明白,刘彻的变心并非因为平阳长公主送入宫中的人。因为纵然没有平阳长公主投刘彻所好的送人,也会有别的女人入刘彻的眼,成为刘彻所宠爱的女人。
因此,刘挽在这点事上并没有怪责平阳长公主,她知道皇家们讲究的都是利益,各自都得为自己谋划,平阳长公主只是早一步看透刘彻的人,为自己准备后路罢了。
这样也挺好,大家都因利益而动,将来因为利益反目,最好别论亲情。
但,卫长公主嫁入平阳侯府就不一样了。
入了曹家,他们那位表哥曹襄是个能干的人物,卫长公主夹在平阳长公主和卫家之间,刘挽怕卫长公主把自己难死。
“我如今越发觉得平阳姑姑厉害了。”刘嘉没有正面的回答刘挽的问题,反而感慨平阳长公主的厉害,听着她语气中的意思并没有多少的怨恨。
“平阳姑姑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投父皇所好。这样说来,梁美人是平阳姑姑准备多年的人,她早料到母后的失宠了。”刘嘉絮絮叨叨的道来她对平阳长公主的看法,末了补上一句道:“咱们的父皇,正是这样的人物。二姐,我觉得父皇是世上最可怕的人。他当初宠母后的时候宠到何等的地步了?说丢开,那是丢得毫不犹豫,半点不念旧情。”
卫长公主进屋正好听到刘嘉的话,喝斥道:“你又在那儿口无遮拦?”
刘嘉
“姐姐说得没错,你是口无遮拦。”刘挽配合的附和,很是以为卫长公主说得很对。
刘嘉十分不可靠,不像样,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刘嘉控诉的目光落在刘挽的身上,无声的想问问自家的二姐,她说错了?
错当然没有错,并不代表对的话都能往外说。
卫长公主小步走进屋去,回头一眼瞥过伺候的宫人道:“令仪长公主说的话倘若传出去半个字,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额,卫长公主板起脸时颇有威严,刘挽看在眼里不禁的感慨道:“姐姐长大了。”
刘嘉翻了个白眼道:“不知道的怕是以为二姐你比大姐大,看着大姐长大的。”
这话也没有错,要知道刘挽虽然小了卫长公主三岁,架不住她不是真小孩,从小到大刘挽为了引导卫长公主硬气,付出颇多。
要知道卫长公主小时候软软糯糯的,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儿。刘挽生怕她将来长大是这样好欺负的性子,那不得吃尽苦头都不告诉人。
不成,咱们不欺负别人,断然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刘挽引导卫长公主硬气之余,费尽心思给卫长公主寻先生,好在,三个先生都相当靠谱,看看如今的卫长公主。纵然看起来我见犹怜,然眉宇间的坚定,那一份不怕事儿的底气,嗯,刘挽非常满意。
卫长公主走进屋来,她们姐妹是从刘嘉往刘挽的房间钻开始,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有事没事儿往刘挽屋里钻的习惯。卫长公主进屋时顺手把门关上,刘嘉自觉往刘挽的榻上跑道:“我睡最里面。”
卫长公主都不想理她,走到刘挽身边道:“你别担心我,祖母新丧,守孝要些时间,哪怕真要商议婚事,准备也会要个一年半载,我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
不用刘挽开口,卫长公主便知道刘挽操心的何事。
平阳长公主,她们的姑姑,这一位有野心,而且有手段,纵然有些手段卫长公主未必看得上,然投君所好,谁让刘彻高兴。
论起卫长公主婚事,刘挽都觉得烦躁,亦不知如何安慰卫长公主的好。
卫长公主握住刘挽的手道:“你去朔方面对的问题诸多,你都能想办法解决。我在长安之内,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罢了,不值一提,我能应付好。这些事你在不在都替不了我,不用样样都想怎么对我们好。我们的路,我们能走。不然岂不是白费三位先生多年教导?”
刘挽心下长长的一叹,卫长公主是个心思细腻又极聪慧的人,她承担起作为姐姐的责任,也想为他们这些当妹妹弟弟的撑起一片天。
但卫长公主知道她能做的有限,对刘挽,唯尽可能的不让刘挽为她操心,她知道,刘挽比她们更难。
第279章 他们不成
朔方城, 匈奴之地,自大汉攻下以来,匈奴无时无刻不思重新夺回,朔方城内有匈奴人, 有刚刚迁居过去的大汉子民, 刘挽要把他们安顿好, 不让朔方城内生出动/乱, 建城的同时又修路,又经商, 刘挽不知费了多少精力才让朔方城安宁。
相比之下, 卫长公主对待平阳长公主的态度, 如何适应将要嫁为人妻的事, 难道不是显得相当的无足轻重?
卫长公主不想让刘挽事事都揽在身上,她能解决的事,她解决。
“好,知道了。”很多年以前, 刘挽明白, 许多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卫长公主的婚事早年定下,断不可能再改。卫长公主将来想和平阳长公主相处好,以她的能力,她可以寻到相处之法,她啊, 别总拿自家的姐姐当成孩子, 以为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刘挽迅速的给刘据挑了两位先生送入宫中, 请刘彻过目, 当得知他们对儒法道三家都有钻研时, 刘彻不动声色的瞥过刘挽。
刘挽眨了眨眼睛,刘彻肯定不想把刘据养成一个傻子,真要是偏听偏信儒家那一套,等着吧,刘据将来肯定会让刘彻极度不满。
作为一个从来不奉信儒家那一套,也十分了解刘彻所谓的让人钻研儒家之法,其目的在于治国,为了愚化人们,刘挽能让自家的弟弟变成那样一个招刘彻烦的存在?
刘彻收到刘挽的眼神,淡淡的道:“行,让他们先教着。”
等的正是刘彻这句话,刘挽把人送出去,自觉的留下,刘彻昂昂下巴道:“有些东西你弟弟还小,教不得。哪怕要教,要么你教,要么为父来,懂?”
所指为何,当是驭下之道。王权,霸道。
“那父皇教呗。”刘挽想都不想的回了一句,刘彻要是愿意教刘据,刘挽乐得不用费心。
“你教。你看着教。”刘彻思来想去补上一句。
“人不在,你信里可以教。回来之后也可以教。”刘彻觉得刘挽教人的方式不错,看刘据挺乐意跟刘挽呆一块的。几个月下来,刘彻都能感受到刘据瞧着硬气多了,有一点让他满意的样儿。
思来想去,刘彻并不认为他有精力去教导刘据,事情须得交给刘挽来办。
刘挽哪里不懂,当爹的某个人懒,既觉得儿子须得好好的教才能成才,可是他又觉得教人很麻烦。呵呵,也不知道谁把卫青和霍去病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的。包括刘挽在内,难道不算是刘彻教出来的?
好为人师的刘彻变样儿了,如今不想作为人师了?教自己儿子多大的事儿,刘彻好意思推给刘挽?
刘挽那无声的控诉,刘彻岂不懂,挥挥手道:“朕把你教出来,你比着自己教你弟弟不好?”
“好,有何不好。但不知要是将来我教出来的弟弟不合父皇的心意,父皇会不会怪到我头上。养不教父之过。父皇总想让据儿自己成才,天生天成的才,世间少有。不费心哪能把孩子教好?孩儿自认为多年从不曾松懈过,方有今日。您把据儿交给别人来教,父皇,您是真信得过世上的人。真不怕世间的人早早的给您下绊子,养出一个您所不喜的儿子。”刘挽并非危言耸听,才刚刚开始吸收世间知识的刘据,别人怎么教,他怎么学。
在他三观形成的年纪,有人告诉他哪一种三观对,他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会不由自主的要求自己。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按他所接受的教育行事。
年纪小的孩子是很容易让人忽略不假,长大了,到他们去面临社会,须得解决各种问题的时候,某个没有费心养过儿子的人转头发现,不对啊,我儿子和我的三观怎么不同?
也不想想,一个不管孩子教育,把儿子交给别人来教的人,指望别人按照他的意愿给他养儿子,那是可能的事儿?
刘挽不想帮刘彻这个忙,一则是因为她想看看刘彻是不是当真要不管刘据,二则,父子之间的感情若是没有相处,时间长了会生疏。
瞧刘据看着刘彻一个劲儿的往后缩,不会有人觉得很正常吧?
刘挽长长一叹,一年的时间改变的事情确实不少,让刘挽好半响没缓过来。
但她不可能一直留在长安,她有她必须要去做的事。朔方城的建成,会让那里成为出击匈奴的一个重要战略之地,将来打匈奴,朔方会成为大汉的中转站,刘挽须得将朔方城建设好。
况且,日日在刘彻耳边念叨,刘挽换位思考的想了想也觉得挺烦的。
“让据儿来未央宫,跟我以前一样,多听父皇和朝臣的议事,听得多,见得多,比别人一味只照着书本上的内容教,更能让他记忆深刻,也能让他吸收更快。”刘挽思来想去,以为得给刘据争取争取,别管刘据到底是不是天才,听得多,见得多,绝对会比纸上谈兵要有用。
刘彻马上接话道:“朕正有此意。他也不小了。要不是怕他不像你一样坐得住,早该让他来未央宫多听听,多看看了。那些五经博士”
“父皇,我给据儿挑的两位先生在三五年内教他足矣,父皇若是不信,不如试上个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父皇考一考,观两位先生教得好与不好。若是不好,父皇要安排哪位大儒教导据儿,孩儿都无意见。”开玩笑,让儒家的人给刘据启蒙,简直是要命。刘挽对五经博士们有所了解,眼下所谓的五经博士都几乎变成了儒家的博士,刘挽断不能让他们给刘据启蒙。
刘彻无奈的道:“听你的语气,你是分外看不上他们。”
刘挽不答反问:“父皇很满意他们?”
被问的刘彻没有回答,父女自知,无须多言。
刘挽幽幽的道:“教的是治国之才,他们可以。倘若是掌天下者,他们不成。”
得,刘彻的视线再一次落在刘挽的身上,刘挽冲刘彻一笑,“父皇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自然得用什么样的人来教。”
“你当初也是他们教出来的。”刘彻回一句,他当初也是五经博士教出来。
“可是,当年的五经博士并非只有一家。”刘挽不得不提醒刘彻,谁把五经博士变得只有儒家的学士的,刘彻没点数?
刘彻只为让天下人看见,大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并非一句空话,他要让天下人都学习儒家的经典,目的在于教化万民,让他们忠君爱国。
但,刘彻心里清楚,如果他们刘家的人都学着儒家的经典,不懂得驭人之道,不懂得权谋之术,哼,天下将来可未必是他们刘家。
刘彻为何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为董仲舒用儒家提出忠君爱国,他想把已经乱了的人心一点一点的按下,让他们都能够安分守己。
别人或许不懂的事,刘挽心知肚明,当着刘挽的面,刘彻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事有所解释。
“父皇用来对付臣民的那一套对付据儿是万万不可行的,否则将来据儿一定会成为一个让父皇厌弃的孩子。为了避免将来发生这一切,孩儿只好先一步把父皇没有想到的做出来。”刘挽坦坦荡荡的跟刘彻承认自己的小心思,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来避免刘据成为刘彻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这一切并非不可对人言。
刘彻笑了,“据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没出生时有你为他谋划,如今每走一步都有你为他保驾护航。不过,泰永,该放手时你要学着放手,否则他将来担不起重任。”
“那是自然。如今据儿还小,既然小,该为他打算的,我为他打算,该安排的也得安排起来。否则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他依然担不起重任。”刘挽没打算护着刘据一辈子。可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刘挽怎么可能不护着,怎么可能不为他谋划?真以为个个都是刘挽,外表是孩子,里面是老阿姨,用不着别人为她谋划,她自己把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刘彻知道刘挽听懂了,立刻道:“行,你有数即可。朕会下诏,从明天开始,据儿在未央宫读书,你送进宫的两人,且让他们做据儿的先生,旁的不必参与。上完课之后至于据儿要做甚,他做主。”
怎么觉得刘彻有些别扭呢!刘挽暗暗嫌弃着,立刻朗声答应道:“是,父皇。”
从未央宫出去,刘挽听说华刻带她送进宫的先生去安顿了,也行,华刻办事她大可放心。
等她前脚回到甘泉宫,刘彻的诏书随之而来,卫子夫一听刘据要到未央宫上课,当即想到刘挽,刘挽从前正是如此。心中的不安稍稍得减,没有想到最后依然得靠刘挽达成这一步。
刘挽拉过刘据叮嘱道:“上课好好听,若是累了困了,大可让先生暂停歇歇。”
卫子夫在一旁听得连忙道:“如何能使得。”
“如何使不得?据儿还小,须得多注意休息才能长大健康。我跟先生们交代过的,每日上课时间都定好了,等我们据儿睡好精神够再上课。”眼下又不是让人正经的教刘据的时候,以玩闹的形式让刘据学,玩为重,等将来真正启蒙的时候,刘据再辛苦不迟。
第280章 不必事事学我
眼看卫子夫不认同, 刘挽立刻使出杀手锏道:“当年我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没有落下哪一门课。况且,父皇都同意。”
有刘挽一个好例子在前,吃好睡好的刘挽, 读书那叫一个事半功倍, 刘彻能一再要求儿子须得勤奋吗?
纵然刘挽吃好睡好之外, 几乎把时间都花在读书上, 刘据能不能有刘挽的自觉性,刘彻都得承认, 当年他在读书识字时, 并没有刘挽的勤奋劲, 属实不好如此要求刘据。
“若非我怕我一去不知何时能回, 娘着急的胡乱找人给据儿启蒙,我都不想让据儿这般早早每日上课下课,累死累活。年少时不懂得玩,将来长大想玩都玩不了。”刘挽觉得孩子在该玩的时候应该开心的玩, 一辈子很长, 不好全都把时间花费在学习上,那人生得多无趣。
“二姐,我不怎么想玩。”刘据认真的告诉刘挽,刘挽听着捏了他的脸蛋道:“小孩子说不喜欢玩的都是假话。据儿,想玩不可耻,玩可以玩, 该学习的时候学习就好了。”
刘据想了想, 刘挽问:“据儿想知道二姐以前怎么安排时间的吗?”
刘据立刻来精神的道:“想。”
哎哟, 是个好奇宝宝呢。
刘挽让乔娘回去把多年来的作息表给拿过来, 乔娘不确定的问:“全部吗?”
“嗯, 全部。”刘挽要的正是全部。
乔娘一听立刻回去,很快拿了厚厚的一堆竹简和纸张过来。
“据儿,你还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读多少书,懂得多少道理,而是要养成自律的习惯。所谓自律,是自我约束一种能力。你看,这是二姐刚识得几个字,还不怎么会写字的时候写的作息表。当时二姐应该是五岁。你看看认得上面的字吗?”刘挽拿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的字褪色了,隐隐能看得见写的字,并不算太清楚。
刘据看到木板上的字,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样子。说字,不如说是图。
“辰时过半起,复习昨日读过的书。”刘据努力认字,在她身后的刘嘉念出来,刘据昂起头望向刘嘉道:“二姐让我认字。”
刘嘉丝毫不以为然的道:“你认你的,我又没有妨碍你。”
刘据抿抿唇,刘嘉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头按下道:“上头的字你能认到一半我服你。”
不能的刘据不作声,刘嘉道:“你要不要我继续给你念。”
头被按下的刘据分外好奇刘挽的日子怎么过的,闷声接话道:“要。”
刘嘉满意了,“听好了,我给你点着读。好让你知道,二姐得父皇赞许,不仅是因为她聪明,更因为她足够勤奋,自律。”
“巳时开始听课,午时用饭午休,下响跟父皇一块读书,听父皇讲课,和父皇分享读后感。”刘嘉一个个的指下来,只为让刘据清醒的知道刘挽一天的安排。饶是刘嘉看完都不禁感叹。
卫子夫道:“你看当年你多勤奋,据儿他”
“据儿和我不一样。”刘挽岂不知卫子夫何意,她一个伪儿童对自身要求高,她也吃得消,想怎么安排都可以,刘据不一样,真孩子要是按刘挽这样学,非得累死不可。哪怕不累将来定然也要厌学。
卫子夫反倒不懂了,他们有何不一样的,怎么刘挽当初可以,如今刘据不能如她一般。
刘挽同刘据道:“据儿,读书为明理开智,读透一本书,比你读上百本书但不知其意更有价值。因此,我们不需要和任何人攀比,我们可以终其一生只读一本书,只要你每次都可以从那本书里得到收获。哪怕只是读着让你心情愉悦,那都是一本值得你读的好书。”
刘据第一回听到读书竟然还能这样读,惊叹的望向刘挽。
“是不是觉得很新奇?你还小,世上的道理千千万万,咱们不着急,慢慢的学,慢慢的吸收。你看二姐的作息表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等我习武之后,我早上的时间又变了,等我渐渐读的书比较多了,我又改了作息,开始不让人给我讲课,而是让他们把自己的心得告诉我。所以,据儿,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读书是为了成长不假,成长的过程中会辛苦,但应该是你可以承受的。如果你觉得累,觉得身体受不了,证明你现在的作息对你不利,那就得适可而止。人嘛,不能只读书,更得多开心的玩闹。玩也能寻到人生的真谛的。不会玩的人,等于不会享受人生。那一辈子算是白来了。”刘挽赶紧在最后给刘据灌输玩的意义,该玩的时候玩,该认真读书的时候认真读书,才不枉此生。
卫子夫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有刘挽这样生怕弟弟不会玩闹的人吗?
可是刘挽的道理并没有说错,人生在世要是连玩闹都不会,未免太没有意思。
养一个木讷儿子,连人生的乐趣都寻不到,卫子夫脑补了会儿,决定不管刘挽。怎么听都觉得刘挽有理。
刘挽把刘据抱起来放在蒲团上认真的道:“据儿,二姐对我们据儿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长大。第二是我们据儿每一天都比今天更好。比如今天比昨天多认得了两个字,又或者今天读了一篇喜欢的文章,亦或者是感觉今天玩得很开心。”
啊,刘据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向刘挽。
刘挽问:“我们据儿可以做到吗?”
“可以。”刘据觉得刘挽的要求不高,他可以的。
“真棒!”刘挽给予刘据肯定,刘据被夸得小脸红通通,很是不好意思。
刘据看了看刘挽的作息表问:“二姐这些作息表可以给我吗?”
啊?刘挽单纯留着做个纪念,刘据想要,刘挽重重点头道:“好。”
刘嘉比较好奇的问:“据儿,你要来做甚?”
“看啊!我还可以和二姐学习。”刘据说着收起来。刘据这句话是卫子夫最想听的。跟刘挽学习的好,多跟刘挽学着点。
刘嘉侧过头又:“要三姐监督你吗?”
“才不要。二姐说了让我自律,自我约束。让别人来管我,那就不是自律了。”刘据摇头拒绝,才不要刘嘉多此一举。
刘挽在一旁又夸赞道:“据儿真聪明,懂得自律在己,非在他人。二姐等着据儿告诉我,你做到自律。”
刘据重重点头,随后问:“我要是有问题可以给二姐去信吗?”
不想刘嘉在一旁先问:“你又不会写字,怎么给二姐写信?”
“我们据儿暂时不会写,身边会写的人多了。比如二姐送给你的沧止。沧止读过书,也会写字,他会忠于你,听你的话。你记住二姐的话,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沧止和父皇给你的那位扶徇。我们据儿还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们会保护你的。”刘挽顺势把安排给刘据的人一一点出,刘据一顿问:“那以前伺候我的人呢?”
“他们依然伺候你,不过是我和父皇另外派两个人照顾你。你要是想知道平常的男孩子都喜欢玩什么,你可以问他们。”刘挽注意到刘据身边要不是宫女,要么是内侍,少有阳气,那不成,男孩得跟男孩玩。
果然,刘据眼睛都亮了,卫子夫又愁上了,刘挽怎么三句话不离玩。
刘挽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人是父皇和二姐派给据儿的不假,不过据儿记着,他们是奉命来保护你的人,除生死大事他们比你年长,你要听他们的外,其余事由你做主,倘若他们不听话,以父皇或者二姐的名义打压你,我们据儿该怎么办?”刘挽留人给刘据是给刘据用的,不是让他们成为祖宗,刘据小,卫子夫未必敢教刘据到底该如何应对不听话的人,刘挽得教。
被问的刘据张大了嘴,半响没缓过来,不确定的问:“我可以处置吗?”
刘挽理所当然的答道:“自然。你是主,他们是属下。我说过了,除了生死大事外你都要听他们的,余下的时候他们若忤逆你,你知道该如何处置吗?”
刘据认真的思考,卫子夫紧张的望着刘据,既盼着刘据能答出来,又怕刘据答得不好。
“二姐可以教我吗?”刘据想了想,渴求的望向刘挽,刘挽温和的道:“当然可以。不过,据儿,从明日开始你要往未央宫中读书,你最要紧的不是读书,而是在宣室之内看父皇如何驭下。”
刘据一听紧张了,“上完课要和父皇呆在一起吗?”
刘挽握住刘据的手道:“对,和父皇在一起。据儿,二姐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在父皇眼里是仅次于他生命的存在。你不知道你在娘肚子里的时候,父皇是多么企盼你的出生。在你出生后,抱着你的父皇有多么的欢喜。你可以畏惧任何人,独独不该对父皇生出恐惧,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娘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外,父皇就是另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人。所以,你对父皇的畏惧其实很让父皇伤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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