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别靠近他”


    “呜——”


    “各区居民请注意!约三万只风翅巨蚊正在接近基地, 请所有人立即进入就近安全屋避难!重复一遍,请所有人立即进入安全屋避难!”


    深夜的警报声吵醒了浅眠的人, 和衣而眠的青年在警报声将将响起时便翻身而起,一手拿起床头巴掌大的弩,一手拿过窗边的盆栽,动作麻利地从没有遮挡的窗户跳出去。


    明亮的月色被席卷而来的黑云笼罩,黑云带着嘈杂的嗡鸣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冲来,速度奇快,眨眼间就来到了眼前,直到这时这遮天蔽日的黑云才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


    一只只光翅羽就有一米的蚊虫密密麻麻, 铺天盖地,它们有着拳头大的血红复眼, 那金属般的半米长口器,光看着就令人胆寒, 被叮上一口只怕会当场被吸干。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起身的青年正巧看到远处跌倒的人被蚊虫覆盖,呼吸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面对这残忍的一幕,青年脸色毫无变化,似是习以为常, 脚步不停,朝着不远处黑铁色的建筑跑去。


    “呼哧……”怀里抱着许多食物的妇人跑得哼哧喘气,但哪怕这样累,她还是没有丢下手里食物的想法, 她身后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手里也抱着吃的, 跟着她跑, 尽管脸色发白,也没有出声喊累, 或者停下脚步。


    “啊!”男孩突然被绊倒,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手里的零食散落一地,他的膝盖和手掌被刮伤,冒出血滴。


    “嗡——”鲜血的味道吸引了几只风翅巨蚊的注意,它们煽动着翅膀飞离大部队,朝着跌倒的男孩冲过来。


    “妈……妈……”男孩充满恐惧的震颤瞳孔映出狰狞的巨蚊,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啊!”妇人尖叫一声丢下手里的食物朝男孩扑过去,似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抵挡袭击的巨蚊。


    闪着寒光的口器即将刺入妇人身体时,一支巴掌长的弩箭猛地刺中巨蚊的腹腔,飞行中的巨蚊砰一声炸开,腥臭的血液溅了妇人一身。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妇人睁开双眼,看到死去的巨蚊,还有眼前抱着盆栽的青年,眼泪唰一下冒出眼眶,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青年从一地血腥中捡起弩箭,淡淡开口:“还不快跑,这么想死?”


    “对对!快跑!”妇人浑身一震,顾不得散落在地的食物,起身抱起男孩就开跑,直到进入黑铁色的安全屋内,她这不知何处来的神力才突然消失,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发出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妈妈……”稚嫩的小手轻轻搭在她的头发上,妇人紧紧抱住男孩,“小杰,妈妈对不起你,还好你没事!”


    偌大的安全屋内诸如妇人这般的人不在少数,活下来的人互相拥抱着庆幸,而更多的,是在哭泣死去的亲人朋友。


    在这个异变的世界,活着,对普通人而言是一件很难的事。


    妇人抱着男孩大哭一场,激荡的心情许久才平复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四处张望想找到先前救他们母子的恩人,视线在一处墙角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青年靠坐在墙边,闭着眼,神情淡漠,似乎一点也不受周围悲伤气氛的干扰。


    妇人牵着儿子朝青年走过去,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青年。


    他瞧着二十来岁,皮肤是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白,如果不是先前被他所救,她恐怕会觉得青年是B区地下场所里专门伺候人的少爷,毕竟他长得也这么好看。


    “你好,谢谢你救了我们。”妇人来到青年身前,低声道谢。


    听见她的声音,青年睁开眼帘,狭长的狐狸眼风情万种,但配上他冷漠的眸光,却只让人觉得冷寒。


    唇色浅淡的薄唇中吐出的话也异常冰冷,“呵,逃跑还带那么多东西,下次找死记得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花费力气救该死的人。”


    说罢,青年重新闭上眼,冷漠的话音令妇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牵着小杰灰溜溜地离开了此处。


    旁边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有与妇人相熟的人挪到她身边,低声道:“丽娜,你干嘛去和那个煞星说话?小心他丢你去喂异兽。”


    被称呼为丽娜的妇人在地面坐下,让小杰趴在自己身上休息,一边安抚地拍着小杰的脊背,一边好奇问道:“王婶,你认识他?”


    王婶见她好奇,凑过去科普道:“D区除了你这种只关注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人,有谁不认识他。他是我们D区前任护卫队队长夏易寒的弟弟夏青时。”


    丽娜有些惊讶,“是那个夏队长啊!”夏易寒这个人可以说是D区的守护神,丽娜当然知道他,他作为D区护卫队长的那几年,D区的死亡人数可以说是历史最低,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生活最好的几年,可惜十年前那位夏队长在一次外出任务后消失无踪,据说是迷失在了无人区。


    她都不知道原来那位夏队长还有个弟弟生活在他们D区。


    王婶点点头,“是啊。夏队长多好的人,真是可惜了,不过他这个弟弟跟他可是天差地别,没遗传到他半点仁慈。”


    “怎么说?”


    “他啊,脾气差得很,你刚才应该也见识到了,他说的话那叫一个毒,而且他自私的很,还喜欢见死不救,以前那个李家老二倒他面前他都不知道扶一下,眼睁睁看着人被异兽给啃了。”


    丽娜微微皱起眉,可是今天是他救了他们母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哎咦!”王婶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丽娜,“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就以为他好相与,以往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据说跟他一起出任务的人,不顺着他就会被他丢进异兽堆里,活生生被咬死哩!”


    “……”丽娜沉默了,她实在难以将王婶口中这个无比邪恶的形象和那个救了她的青年划上等号。


    “大哥哥,是好人。”怀里的小杰突然奶声奶气地开口。


    “嘿,你个小孩懂什么是好人吗,不是给了你一块糖的就是好人,小心人家转头把你丢给外面那些大蚊子。”王婶努嘴道。


    小杰瞪了王婶一眼,扭头埋进丽娜的颈窝,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即视感。


    丽娜尴尬一笑,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被忽然传出的声音打断。


    “护卫队和木人来了!”


    “他们来杀巨蚊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看来这次的巨蚊情况很严重啊,居然派了木人来!”


    ……


    透过狭小的窗户,铺天盖地的黑色中突然亮起一抹绿色,紧随其后的还有密集的枪声。


    停靠在屋顶、地面的巨蚊一只只坠落,露出远处前行的队伍。


    队伍最前方是一位身高两米,耳朵呈尖角型的奇特女性,她有着一头灰绿色的头发,五官精致,如同传说中的森林精灵。


    在漫天的巨蚊群中,她面色冷静,每次挥手都有尖锐的绿色叶片射出,而每个叶片都能带走大片巨蚊的生命,她走过的地方很快形成一片没有巨蚊的真空地带。


    她身后跟着的是十个穿着全身防护服的人,手里端着枪,虽然看不见脸,但人们也知道他们的身份,那就是基地护卫队成员,因为在基地内只有护卫队才有资格使用热武器。


    “她难道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木人柳树,好强!”安全屋内的人看着外面摧枯拉朽的一幕,感叹道。


    “要是我也能成为一位木人的安抚师就好了,听说成为木人安抚师之后就再也不用出去面对异兽,基地会一直供养你。”


    “嘿,木人也是异兽好吧,说出这种话的你,只怕是没见过狂暴的木人吧?”


    “每年因为木人狂暴死去的安抚师还少吗,总有人爱做些天真的梦!”


    “哎,这世道哪有什么绝对的安全,能活着,就不错了。”


    ……


    青时在人们的讨论声里幽幽睁开双眸,空旷的安全屋里所有人都挤在窗户门缝那边,观看难得一见的木人,只有他从头到尾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低下头看向被放置在腿上的盆栽,巴掌大的陶盆里生长着一株寸高的绿植,它长着两片大叶子,形似荷叶,顶端有5朵花,呈伞型分布,其中两朵盛开,一朵半开,还有两个花骨朵。


    花是白色的,但沾水之后会变成水晶一样透明的颜色,很漂亮,听说这种植物的名字叫冰莲。


    青时手里这一株冰莲是他哥哥夏易寒消失前留下的最后遗物,原本只是一粒种子,他种在土里没想到竟然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伸出右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花骨朵,看着它上下微微颤动,嘴角勾起,目光移动时那与常人不同的右手也被一同纳入视野。


    它呈现银灰色的光泽,一条条粗细不均的金属丝缠绕组合成手臂的模样,关节设计巧妙,十分贴合本体,如果不特意关注,你甚至不会意识到它是一只假手。


    这是一个对于青时这种出生在高科技时代的人而言,依旧很神奇的世界。


    地球历记载,公元3058年一场罕见的太阳陨石雨降临地球,之后全球动植物发生异变,人类迎来生存危机,生活地盘的不断压缩,食物的紧缺,异变动植物的袭击,每一项都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好在木人的出现缓和了人类灭绝的脚步,他们托生于植物,但又不完全是植物,有着人形,但又不太像人。


    他们自称是生活在古地球的阿尔托斯人,翻译成现代语就是“木人”。


    木人们主动找上人类合作,他们说太阳陨石带来的狂暴能量,会影响他们的磁场,导致他们失去理智陷入狂暴,而与他们磁场相合的特定人类能够减缓这种狂暴,这些特定的人类被称为木人安抚师。


    狂暴值一旦超出阈值太多,得不到安抚或者安抚师与木人契合度不够,这些木人最后的结局,要么死亡,要么狂暴化变成无意识的异植。


    木人并不是群居生物,但他们似乎有一片共同的网络,能够让他们互通消息,基本只要一位木人知道的消息,那么所有木人都可能会知晓。


    木人苏醒前,人类无法得知他们的消息,也许你脚边不起眼的一棵草,在某一天就会变成一个木人。


    苏醒的木人会进入基地寻找磁场契合之人,基本所有基地都已经有了完整的接待流程。


    基地基因库中会保存所有活着居民的磁场信息,供来到基地的木人挑选。


    没有契合的人,木人便会离开前往别处,有契合的,木人便会留在这个基地,作为基地的守护者。


    刚才那位叫柳树的木人,是夏青时所在五华基地生活时间最长的木人,她的安抚师是基地的领导人,据说她已经活了将近两百年,领导人是她找到的第二任安抚师。


    木人真是个神奇的生物,战斗力强,生命悠久,除了会受到狂暴能量影响外,似乎没有任何缺点。


    但是,夏青时他不喜欢木人,准确的说,是讨厌木人。


    因为他哥哥夏易寒的消失,就与木人有关。


    夏易寒是一名木人安抚师,据当时同行的队友所言,那天他的木人突然出现狂暴现象,怎么也安抚不住,夏易寒为了不连累队友带着木人进入了就近的无人区,结果就是夏易寒连同木人一起消失不见。


    人间蒸发一样,夏易寒包括那个木人,没有人能联系上他们。


    夏青时因此,恨上了所有木人。


    而这个世界的男主山荷恰好是一位木人。


    青时此次的剧情任务,是当一个厌恶男主却又不得不利用男主的前安抚师,为什么说前呢,因为之后男主会把他这个邪恶的安抚师一脚踢走。


    这个世界的科技,在青时看来既发达又落后。


    在这个通讯器都有限制范围、不能成像不能发消息的时代,竟然有神经连接的机械替代品,除了大脑换不了以外,基本全身都能用机械替代,它们完全贴合人体,如臂挥使,除了需要定期检修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不过这也许是时代造就的景象吧,毕竟这是个异兽横行,不出门都可能会受伤的世界。


    据说制造义肢的金属还是从太阳陨石降落处形成的地貌中提炼出来的,不得不说是件蛮讽刺的事。


    屋外的枪声响了一夜,天微微亮时,警报解除的广播才响起。


    在安全屋挤了一夜的人们潮水般涌出去,外面的世界,目之所及全是巨蚊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腥,好在巨蚊对房屋没什么兴趣,没造成破坏,他们只需要清理干净就能重新入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夜未睡的青时按着酸胀的太阳穴,最后从安全屋出来,走向自己的住处,一栋简陋的平层房屋。


    基地大部分人住的都是这种平层,一是方便异兽来袭时跑路,二是重建起来方便。


    解决掉因为没封窗户闯进来的两只巨蚊,青时将手里的盆栽放回窗台,又给它浇了点水,才去收拾狼藉的屋子。


    将巨蚊的尸体丢出去,血迹清理干净,换上新的床单被套,做完这一切他又去洗了个澡,这才重新躺到床上,进入睡眠。


    一觉睡醒,已是黄昏。


    外面那些巨蚊的尸体已经全部消失不见,连血迹也被冲洗干净,祥和到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恐怖梦境。


    青时点了下手腕上手表样式的通讯器查看时间,18:56,出去吃点东西吧。


    等他穿好衣服,通讯器忽然发出滴滴的声响,青时看向表面,上面显示来电的是研究所。


    研究所为什么会给他打通讯?青时疑惑的接通电话,甜美的女生从手表的扬声器里传出,


    “请问是夏青时先生吗?”


    “是。”


    “夏青时先生您好,您现在方便来一趟研究所吗?”


    青时不解问道:“研究所找我有什么事?”


    女声语气高兴,回答却滴水不漏,“是好事呢,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


    “……好的。”纳闷的青时挂掉通讯,拿起外套出了门。


    第62章  “最后一朵卷住精瘦的腰”


    五华基地, 是地球现存最大基地之一,活跃居民人数约为二百万左右。


    它占地大约500公顷, 分割为A、B、C、D、E、F六个区,其中A区位于基地中心,占地面积最小,但安全系数最高,基地尖端人才基本都生活在A区,


    B区是各大财阀盘踞之地,纸醉金迷,有着庞大的地下产业,


    C区是各种工厂排布的区域,


    D、E、F三区并列, 是居民主要居住场所,在基地最外围, 是最常受到异兽侵扰的区域。


    研究所是五华基地唯一一处三层建筑, 位于A区中心。


    因为风翅巨蚊的袭击,路面遭受了一些破坏,青时花了将近半小时才从D区来到研究所。


    整个研究所都是用建造安全屋的材料所搭建的,这种黑铁色的奇异金属能够隔绝异兽的探查, 发出的气味甚至能驱赶异兽。


    不过这种名为“艺金”的金属产量很少,整个五华基地的安全屋也不到双手之数,


    而研究所奢侈到用它盖了三层楼房,可见研究所在基地的地位有多高。


    “您好, 请问找谁?”青时刚走进研究所大门, 身穿制服面带微笑的女士便迎了上来。


    青时听出她的声音, 是给他打通讯的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 “我是夏青时,你们打通讯让我过来的,到底什么事?”


    “原来是您,请稍等。”女士点开手腕上的通讯器,拨打通讯,响了好几声那边才迟迟接通,


    “小文,什么事?”不耐烦的男声从扬声器传出。


    “马所长,您找的夏青时先生到了。”被叫做小文的女士似乎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来了,您稍等……”手表那边似乎传出一些低声话语,接着是脚步声,“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通讯被挂断,小文抬头望向青时,引导他来到沙发边,“夏先生,麻烦您到这边先坐一下,我去给您倒杯水。”


    青时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耐,但还是坐了下来,没等小文的水端来,随着电梯的“叮”声,她口中的马所长出现在了一楼。


    “青时,好久不见。”来人穿着白大褂,看着三四十岁,下巴上有一圈没修干净的胡茬,胸口的铭牌上雕刻着三个字,“马一凡”。


    青时一看,还是熟人,马一凡,他哥哥夏易寒的朋友,小时候见过几次,那时候他好像还只是个普通研究员,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研究所所长。


    马一凡拍了拍站起身的青时肩膀,“变化真大啊你,上次见面你才到我腰间哩!现在都快比我高了。”


    青时将他的手从肩头抚下去,打断他的叙旧,“马所长今天找我来,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止,”马一凡没有因为青时的不客气流露出被冒犯的意味,笑眯眯地说,“找你来是有一件大喜事要通知你。”


    “……看上去不像是好事。”青时冷漠回应。


    “哈哈,青时你真会开玩笑。”马一凡笑了两声,“跟我上楼看看,你就知道是不是好事了。”


    青时跟着他上了电梯,在三楼停下。


    研究所的内部格局是一间间小隔间,走廊两边一眼望去,除了门还是门。


    马一凡推开门牌号“019”的房门,100平的空间被钢化玻璃分隔成一大一小两个隔间,他们进入的是小的那边,里面有很多显示屏,上面标注着各种数值。


    而玻璃另一边,墙面上安装着很多仪器,中间的空间倒是宽阔,摆放着沙发和茶几。


    青时的视线落在玻璃里头,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身上。


    他有着一头墨绿色的头发,耳朵呈三角形,五官精巧到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直直坐在那里,似乎在发呆。


    木人?看清男人长相的青时眉头狠狠皱起,疑惑地目光射向站在一旁的马一凡。


    接收到青时的目光,马一凡笑道:“青时,这位山荷先生选择了你的磁场,你愿意做他的安抚师吗?”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很笃定,似乎不觉得有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青时脸色唰一下阴沉下去,嘴角微勾起嘲讽的弧度,“原来这就是马所长说的好事,不好意思,我不愿意。”


    “愿意的话……嗯?”马一凡诧异地望向青时,“青时你……”


    “马所长,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安抚师,您还是和这位山荷先生商量换个人吧,告辞。”说罢,青时转身准备开门。


    “等等!”马一凡急切地叫住青时,“青时你哥哥也是安抚师,你怎么可能不适合呢!我们基地只有你和山荷先生契合度最高,他现在狂暴值已经无限接近临界值,没时间去别的基地找人了,你就当帮帮忙?”


    青时一拳砸在金属门上,“别提我哥!”他转过头,冷漠道:“我帮不了,也不想帮。”


    “哎,青时……”马一凡苦恼地捂住额头,似是没想到青时会是这个反应,眼看青时就要开门出去,他使出最后杀招,


    “我听说青时你一直在打报告想去探索封城无人区?”


    封城无人区就是夏青时的哥哥夏易寒消失的区域。一句话成功令青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向马一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难道是想用这个威胁他?


    马一凡叹了口气,说道:“青时你还不知道吧,基地新出的规定,现在无人区的探索必须有木人参与,以确保生存率,你确定自己能找到一个有木人参与的队伍,还恰好去的是封城吗?就算有,你怎么保证自己一定能加入呢?”


    青时知道他的意思,与其等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不如自己成为安抚师带队。哪怕知道是歪理,但青时还是心动了。


    他瞥了一眼玻璃里头的山荷,“只要答应做他的安抚师,基地就会同意我的请求?”


    “呃,现在还不行,起码得等山荷先生的狂暴值降到安全范围才行。”马一凡见他态度软化,有商量余地,松了口气。


    青时沉吟了一会儿,“好,我答应。”


    “你想明白就好。”马一凡语气十分高兴,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弟弟,居然这么难搞。


    他点击了一下玻璃旁边的红色按钮,“山荷先生,您出来吧。”


    玻璃那头的男人听见他的声音,起身从旁边的隔门出来,他打开门,一眼就看见脸色并不算太好的青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羞涩的笑容,


    “你好,我是山荷。你真好看。”他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优雅,很是好听。


    走出来的男人几乎比青时高了近两个头,身材是标准的倒三角形,宽肩窄腰,像走秀的模特一般,简单的墨绿色袍子穿他身上都有种高定礼服的错觉。


    他的眼睛泛着微微红色,这是狂暴值的外显,红色越深代表狂暴值越高。


    青时冷淡地瞟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看向马一凡,“他的狂暴值多久能降到安全值?”


    马一凡眨巴着眼睛思索了一番,“这个具体情况具体实践,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一般他这种数值的,以你们的契合度,只要安抚到位,差不多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降下去。”


    “好。”了解到具体时限,青时没再多话,直接说了告辞,开门出去。


    被无视的山荷愣了下,随即跟上去。


    身后马一凡看着两人相处的样子,颇为头疼,“把这两人凑在一起到底行不行啊,哎,偏偏只有他适合。”


    出研究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青时在前面走,身后的脚步声亦步亦趋,跟得很紧。


    他烦躁地揉乱自己黑色的短发,加快步伐。


    出了A区寂静的夜色开始变得热闹,酒馆、赌场、小吃摊等等,带来嘈杂的人间烟火气。


    街角各种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站在那儿,调戏着过路的行人,有人注意到长相优越的青时,准备上前打招呼时,却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山荷。


    木人的威慑力,在五华基地还是很大的,哪怕他们长得都很好看,但这种好看往往与危险划上等号,所以普通人一般都不敢招惹木人。


    原本跃跃欲试的人群,在青时走过时下意识避开了两人。


    闻着小吃摊传出的香味,青时的肚子传出咕咕的叫声,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饭,于是在街边买了份加辣的煎饼。


    边走边吃,穿过喧闹的B区后,热闹的氛围一下子消失,偌大的区域只有一盏盏隐约的灯光闪烁着,前后差距之大,仿佛两个世界。


    煎饼吃完,青时也走回了家。


    看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房子,他一时犯了难,该把这个山荷丢在哪里呢?


    沉默了一路的山荷忽然走到青时面前,伸手似乎要摸他的脸,结果被青时一把拍开,“你做什么?”


    金属的右手抽在皮肤上还是很痛的,但山荷好像没感觉一样,脸色丝毫未变,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这里,有东西。”


    青时伸出舌尖舔了舔,原来是残留的辣酱,他没看到自己的舌尖探出来时,面前之人骤变的神色,浅色的眸光瞬间变得幽深。


    用手随意地擦拭了唇周,确认没其他残留后,青时才重新看向山荷,严肃道:“我不清楚别的安抚师和木人怎么相处,但是在我这儿,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随意接触我,懂吗?”


    山荷眨巴着眼,似乎有些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青时带着人来到房间里一扇小门前,打开门的时候有许多灰尘扬起,里面是个狭小的空间,墙角堆放着许多杂物,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一米多长的折叠椅,


    “你就住这里,厕所浴室在这旁边,你可以随便用,那边是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能进,”青时靠在门口讲诉着严苛的要求,“如果不是必要,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说罢,青时准备回自己房间,却被衣角传来的阻力阻止,他望向山荷牵住自己外套的手,问道:“还有问题?”


    山荷低声道:“青时,今天不安抚吗?”


    听见他的话青时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问安抚木人是个什么流程了,于是他回忆了一下偶然得见的,哥哥夏易寒和他的木人的安抚场景,好像是通过肢体接触?


    “啧。”青时轻啧一声,嘟囔了一句“麻烦”,朝山荷伸出了自己完好的左手,“握手够不够?”


    瞧见青时认真的神情,山荷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后双手回握住那只对他而言十分娇小的手,“够的。”


    如果此时有别的安抚师在,就会告诉他安抚木人只需要近距离相处就行,并不需要肢体接触,可惜现在这里没人能告诉半吊子青时这件事,他就这样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粗糙宽厚的手掌包裹住修长白皙的手指,像大人牵着小朋友,掌心能感觉到柔嫩指腹上细微的薄茧,显示着主人并不是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大少爷。


    山荷看着青时冷淡的神色,没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条条蚯蚓样的青色血管爬上他的手背,彰显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青时因为他的力道皱起眉,“你还要多久?”不客气的话活像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山荷克制地松开他的手,“已经可以了。”


    被放开的青时甩了甩有点麻的左手,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没有跟山荷多说一点废话。


    山荷望着他的背影,原本低垂温顺的眉眼刹那变得诡谲,眸中红光浓郁到满溢的程度,在青时关上房门后,红光才一点点消退,山荷将脸埋进双手掌心,嗅闻着上面残留的清浅香味,喉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进入房间的青时呼出一口气,走到窗台边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冰莲浇了点水,看着瞬间变透明的花朵,他喃喃道:“哎,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还好是个好拿捏的。”


    陶盆里的冰莲似乎听懂他的话,微微摇晃了一下枝干。


    夜色渐深,月亮躲进云层之中,浓稠的黑暗笼罩着大地。


    狭窄的折叠椅上山荷端坐着,目光似乎能透过墙壁看到另一头的青时。


    床上的青年侧身躺着,微微弓着身体,像一颗小虾米,是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静谧的夜色中,窗台上忽然传出轻微的“啵”的一声,随声望去,原来是冰莲头顶的花骨朵开花了,五朵白色的花全都绽放。


    奇异的是,某一瞬间那五朵花的花萼竟然变成了透明的圆柱样东西,它们柔软富有弹性,能够无限伸长。


    五朵花就这样在花萼的支撑下朝着床上的青年飞过去,六片宽厚的花瓣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上面多出了一些微小的突起,中心的花柱变成了一根根拇指粗细的游动状物体,整体看上去十分诡异,仿佛这株普通的冰莲瞬间异化成了野外的异植。


    花朵还未触及到时,浅眠的青年似乎就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于是一朵花来到青年的口鼻上方喷洒出一些银灰色的花粉,吸入花粉后,转醒的青年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


    察觉到青年的入睡,原本小心翼翼的花朵们放肆起来,两朵张开花瓣将青年对它们而言很小巧的脚包裹进去,六根异化的花柱穿插在脚趾之间,激动得扭曲着,


    另外两朵缠绕上手腕,花柱一根根将修长的手指包裹,上下摩擦,仿佛在舔舐一般,


    最后一朵卷住青年精瘦的腰,顺着衣服爬上去,盯上了青年颜色浅淡的唇,花瓣缓缓凑近,六根花柱小心地触及柔软的唇肉,先像是被烫到般瑟缩了一下,随后又凑过去,轻轻摩挲了几下,两根大胆一些的花柱撑开了合拢的唇瓣,刹那间其余四根花柱全部闯进了湿润的口腔,慢了一拍的另外两根也挤挤挨挨地进去,


    六根花柱将青年不大的嘴撑出“O”形,它们戏弄着青年的小舌,来不及咽下的口涎被贪婪地吸取,


    一无所觉的青年因为它们的干扰,眼角泛起薄红,一副被欺负哭了的模样。


    杂物间端坐的山荷不知何时弯下了腰,呼吸有些急促,眼中翻涌着深沉的红雾。


    他嗅闻着自己的手,压抑着喘息,眉目隐忍,低声道:“再等等,不能吓到他……”


    月亮从黑云中探出头,明亮的月光从窗口洒落,旖旎的室内恢复了平静,窗台上的冰莲舒展着枝叶,看不出丝毫异常,而床上的青年还在沉睡,除了微红的眼角,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之前的遭遇。


    第63章  “沾水变色的衣服”


    “嘶——”


    青时抚着额头坐起身, 不知怎得,这一觉睡醒头重脚轻的。


    缓了好一会儿, 这种眩晕感才消减下去,他走出房间,边走边摸了摸嘴角,怎么两侧唇角也有些疼,昨晚他是干啥了?


    打开厕所门,青时忽然发现浴室里直直站着个人,心脏被吓得一突突,看清那张脸时他才回想起自己昨天带了个人回来。


    他抚了抚狂跳的心口, 没好气道:“一大早你站这儿干嘛呢?”


    山荷在他开门时就看过来,听见他的问题, 眉毛下压,语气有些无助, “我想洗澡, 但是……”


    他站在浴室喷头下方,十分无措的样子。


    “哈。”青时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不会用?”


    “是。”


    “哪里来的老古董。”青时一边低声嘟囔一边走过去,按下喷头的出水按钮, “呐,按这里就会有水。”


    “唰——”大量的水从天而降,将下方的山荷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瞧着狼狈的山荷,青时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了, 因为……


    为什么会有人的衣服沾水就变透明啊?!


    我靠!青时目瞪口呆看着那能称呼为庞然大物的东西, 他猛地拉上隔门,出口的声音有些破音, “你快洗!”


    站在洗手池前,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青时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静,怎么会有人……不对,好像不是人,这么说也算正常?


    他强制让自己忘掉刚才见到的画面,拿起牙刷开始刷牙。


    镜子里的青年一头黑发睡得凌乱,眼角有些微红,青时用指腹揉了揉泛红的地方,没有痛感,他也就没管了。


    洗脸的时候,浴室隔间传来开门声,青时没在意,只是等他洗完脸抬头,面前的镜子里出现的画面让他呛咳出声,“喂!你不能好好穿衣服吗?”


    他竟然还是先前那套透明装!


    “嗯?”山荷无辜地望着他,解释道:“我没有别的衣服,这是我幻化出来的,它沾了水就会这样。”


    青时被哽了一下,咬牙道:“它多久能恢复?”屮,不会以后要经常见到一个穿着透明装的男人在自己家走来走去吧!


    “等水干了就可以恢复吧。”山荷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青时头疼地拍了下脑门,哐当一声推开门出去,“你给我等着!”


    他冲进自己屋里随手找了套宽松的T恤和卫裤,用力丢给乖乖站在原地没动的山荷,“穿上!”说罢,他快速转身回房,被大力关上的房门发出“砰”的巨响。


    青时背靠在门上,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抬起自己的前臂,握紧拳头,这个尺寸,也太夸张了吧!


    山荷接住丢来的衣服,上面传出属于青时的清浅香味,他喉头滚动两下,没忍住将脸埋了进去,吐息之间隐约传出一声呢喃:“好香……”


    “咔嚓”


    穿戴整齐的青时打开房门,准备出去,就见山荷打开杂物间的门弯着腰跨出来,他穿着青时的衣服,像个偷穿小朋友衣服的大人,露出一大截小腿和肚脐。


    “噗呲。”青时没忍住发出一声闷笑,心情有些好的他,难得给了山荷一个好脸色,“我要出去一趟,你自便。”


    “我想和你一起。”


    “?”面对山荷的得寸进尺,青时微微皱起眉,只是没等他说什么山荷的解释就来了,


    “我现在的狂暴值太高,不能离你太远。”


    舌尖顶了顶侧颊,青时转身打开大门,“跟上。”


    得到允许的山荷两步追上去,礼貌地跟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没有太靠近,也没有离太远。


    早晨的B区依旧热闹,青时走到架着几张木制桌椅的小摊前,摊主是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沧桑老人,他看到青时热情地打起招呼,“青时,今天这么早,还是老样子?”


    “嗯。谢谢覃伯。”青时找了个空座坐下,山荷犹豫了一下,选择在他对面坐下。


    覃伯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过来,放到青时身前的桌面上,他看到坐在对面的山荷,问了声:“青时,你这位朋友要吃点啥不?”


    正吹着木勺中滚烫馄饨的青时,眼都未抬,“您自己问他吧,我不清楚。”


    “啊?”覃伯不解地目光瞥向山荷,他看两个人一起来的,居然不熟吗?


    “老板,给这位木人先生上一碗大份馄饨,我请了。”山荷还没开口,旁边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话音带着嘲讽,“我们基地什么时候出了这么穷的安抚师,衣服买不起合身的,连碗馄饨都舍不得。”


    青时的目光斜乜过去,隔壁桌上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双手抱胸,挑衅地望着他。


    青时将口中的馄饨咽下,皮笑肉不笑地抽抽嘴角,“你这么有钱,怎么不去居民区撒币,而是在这里狗叫?”


    “你……”少年穿得很朋克,留着一头狼尾,看上去很叛逆的样子,他瞪了一眼青时,随后眼珠一转走到山荷旁边,“这位木人先生,我叫荣和,能认识一下吗?您这位安抚师好像不太敬业的样子,您有没有考虑换一个?”


    山荷嘴角挂着疏离的微笑,“他很好。”


    荣和还想说什么,青时已经吃完起身,没分给他半点眼神,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撬墙角。


    他走到覃伯的摊子前,用手表去贴了一下柱子上挂着的表面,手表上显示的数额从“309986”下降到“309976”。


    手表上的点数,是五华基地通用的货币计数。


    “走了,覃伯。”青时淡淡的跟覃伯打了声招呼。


    覃伯低声道:“青时,那位少年听说是基地负责人的外甥,你……”


    “没事,随他。”


    山荷在青时起身后也跟着站起,亦步亦趋跟了上去,被两个人无视的荣和,气得原地跺脚,“可恶!这两个家伙!”


    白天的B区街面上少了很多人,青时走进一家店铺招牌上画着齿轮的店,店内很狭小,只有个趴在前台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络腮胡男人。


    “叩叩叩”青时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络腮胡打着哈欠抬起头,“呦,青时,好久不见。”


    青时朝他点头,“嗯,我要进地下。”


    “OK,”络腮胡拿出掉漆的红色表盘,“承惠100点。”这时他注意到青时身后的山荷,“木人?他也进?”


    青时回头瞥了眼眉眼顺和的山荷,“对。”


    络腮胡揉了把脸,低声问道:“他的眼睛红成这样,没问题吗?”


    “……我是他的安抚师,把他留在这儿才是真有问题,你不怕的话我让他留下?”青时似笑非笑道。


    “别别别,”络腮胡连忙摇手拒绝,“木人下地的话价格要贵一些啊,1000点。”


    “啧,奸商。”青时轻声骂了句,然后还是扫了1100点过去。


    看到点数到账,络腮胡按下桌面下的按钮,他背后的墙面打开,露出一个电梯样的建筑。


    青时带着山荷走进去,里面只有个“-2”的按键。


    B区地下城,一个比夜晚的B区更加迷离的地方,有着许多灰色产业。


    无论白天黑夜,这里都是最热闹的。


    瘦弱的俊秀男孩被顶着啤酒肚的猥琐男人揽着肩膀调戏,男孩红着脸却不敢有太大的反抗力气,因为他是这地下城中的一位特殊行业服务员,这个人是他的服务对象。


    猥琐男人狭小的三角眼闪烁着淫邪的目光,他余光瞥见从电梯里出来的青时,双眼顿时一亮,拽着男孩就冲过去,露出自己的大金牙,嘴巴里吐出浓厚的酒气,“这位小哥你什么价,卖吗?”说着他伸手就要摸青时的腹肌。


    没等青时一脚把他踹出去,他的手就被山荷截住。


    “呦,木人?”猥琐男人大概真是醉得彻底,望着高大的山荷竟然也露出垂涎之色,“我还没尝过木人的滋味呢,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瘦弱男孩被他的大胆发言吓死了,他看着山荷红色的眼眸,整个人都在抖,拼命拽着猥琐男人的衣服,想把他拉走。


    “滚一边去,别把你爷爷我的衣服扯坏了。”猥琐男人被弄烦了,竟然一把推开男孩。


    青时深吸一口气,直接一脚踹在猥琐男人下腹。


    “啊!”猥琐男人捂着肚子倒下去,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会儿酒倒是醒了,“你干什么?!”


    青时双手抱胸嘲讽,“清醒了?赶紧撒泡尿照照,隔壁小孩都要被你丑哭了,我要长你这样,都没脸出门。”


    他的视线落在山荷和对方接触过的手上,嫌弃道:“赶紧跟我去洗手,碰到脏东西了。”


    说完他绕开地上的猥琐男走向街市,山荷临走前轻飘飘瞥了眼地面上的男人,眼底是足以冻死人的冷漠。


    猥琐男人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他在男孩的搀扶下站起来,没敢大声嚷嚷,只对着青时二人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青时在一家店门口看到了水龙头,于是对山荷说:“洗手去,下次碰到那种家伙记得用脚。”


    山荷羞涩地抿了抿嘴角,点点头,听话的过去洗起了手。


    青时视线一抬,发现这竟然是一家服装店,他看着山荷身上滑稽的衣服,舔了舔犬牙,喊了声洗完手的山荷,“跟我进来。”


    “买衣服吗,随便看。”穿着旗袍手拿烟斗的慵懒女士坐在店内的椅子上,十分悠闲。


    青时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老板,选两套他能穿的。”他指了指身后的山荷。


    老板娘抬起头,瞧见身形高大、长相优越的山荷,眉头轻挑,从椅子上站起,“呦,木人先生穿的,那我可得好好找找。”


    老板娘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两套大号制服,白色翻领内搭外加深蓝色打底、银色点缀的风衣外套,穿在山荷身上意外的合身。


    “老娘的眼光果然没错,您真适合它!”老板娘望着换完衣服的山荷满眼惊叹,“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好货,一直都没舍得卖出去。”


    听见这话青时就知道这两套衣服价格肯定不美丽,“多少钱?”


    “5000点一套,帅哥。”老板娘朝着问话的青时抛了个媚眼。


    青时闭了闭眼,平复心情,咬着牙过去刷表,他真是昏了头,给人买什么衣服,吃饱了撑的!


    付完钱,青时准备出去,结果看到山荷在那边认真叠着先前穿得T恤和运动裤,难道他还想带回去还给他不成,他皱眉道:“这两件丢了吧,不要了。”


    山荷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老板娘友情赠送的袋子里,头一次拒绝了青时,认真回道:“要留着。”


    青时无语地抽抽嘴角,“随你。”


    出了服装店,青时来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一家私营机械馆,相当于机械医院吧,他来这里检修右手。


    一般人体安装上的机械义体,最迟半年都要检修一次,青时算是卡着点来的。


    前台娃娃脸的小姑娘认出青时,亲热地喊道:“青时哥,你来了。”


    青时朝她点点头,“小敏,蓝医生现在有空吗?”


    “有的,有的。你直接过去找他就行。”小敏笑眯眯说着。


    “好。”青时穿过走廊,敲响了三号诊室的门。


    “请进。”困顿地男声从诊室内传出。


    看到进门的青时,打着哈欠的蓝靳双眼一亮,“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接着他看到跟在青时身后进来的山荷,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惊讶地转向青时,“青时你当安抚师了?!”


    他是知道青时十分讨厌木人的,所以见到这一幕才觉得很吃惊。


    “嗯。”青时不想和他多解释什么,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撸起袖子,露出整个右前臂,金属的光泽是从手肘处开始接上的。


    蓝靳见青时不想多话,只好憋下自己的好奇心,开始给他检查手臂。


    激光平板扫描过整支右手,蓝靳看着扫描结果微微皱了眉,“青时,机械义肢连接的也是你的神经,你别把它不当自己的东西啊,这种程度的劳损,再继续下去,你这只手就真的废了,你想替换全身机械神经?”


    “……正常使用。”


    “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所谓的正常使用是指徒手对付异兽。”蓝靳瞟了一眼青时,直接掀了他的底。


    青时向后靠上椅背,无赖道:“不去杀异兽是不可能的,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吗?”


    “哎。”蓝靳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青时,“又不是不杀异兽就活不下去,基地那么多人,还差你一个杀异兽的?”


    “你不会还想着去无人区找你哥吧,他都消失十年……”


    “蓝靳!”青时打断他的话。


    蓝靳止住话头,无奈地点头,“好好好,随你随你。”他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银色的流动液体递给青时,“呐,神经营养液,每天睡前涂抹在机械义体和肢体相接处,按摩3-5分钟。”


    青时接过瓶子,“谢了。”


    蓝靳挥手让他赶紧走,这种不听医嘱的人他烦得很。


    山荷打开手上装衣服的袋子,“青时,放这里一起吧。”


    秉持着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的想法,青时将手里的瓶子丢进去,两手插兜走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青时洗了个澡打着哈欠爬上床,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叩叩叩”房门突然被敲响。


    青时眉头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些恼火,他起身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山荷,他没好气儿道:“我不是说过吗,有事没事别来打扰我,山荷先生,虽然你现在住在我家,但是我们也不是很熟的关系,懂吗?”


    山荷耐心地听他讲完,才伸出手让他看见自己掌心的小瓶子,“营养液。”


    青时一下子噎住,嚣张的气焰落下来,伸手打算接过瓶子,结果山荷却重新合上手掌,他抬头疑惑地望向他:“?”


    山荷微笑道:“青时,你一个人应该不太方便涂药吧,正好今天的安抚还没有做,我顺手帮你涂药按摩如何?”


    青时眨了眨眼,心想这主意好像还不错。


    “行,你来吧。”他转身走进屋内,坐到床边。


    山荷跟在他身后进去,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好几个高度。


    他看着青时挽起袖子,于是半跪到他身前,打开瓶盖倒了一些液体到指尖,接着小心地去触碰他手肘处肢体和机械连接的地方,涂了一圈后,他一手托住青时的金属前臂,一手拇指拿捏着连接处的肌肤轻轻按揉。


    粗糙的指尖按在皮肤上,感觉比青时想象的更加奇怪,精瘦手臂上的肌肉没忍住绷紧了一些。


    “青时,放松一些,不然会伤到的。”山荷感受到手指下紧绷的触感,轻声道。


    第64章  “不堪一击的自制力”


    青时左手撑着床垫, 身体向后仰着,听见山荷让他放松的话, 指尖弹动了两下,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手臂的肌肉放松下来。


    山荷的手打着圈摩挲,动作力度一直保持在相同的频率,既能起到按摩的效果,又不会让青时觉得难受。


    从青时的角度,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下专注的眼神,哪怕是这种死亡角度,也好看的紧, 木人优越的长相就算是青时也说不出丑字的吐槽。


    适应了手臂处的按揉后,青时舒服得昏昏欲睡, 他并不是个没戒心的人,相反他边界感很重, 一般来说有外人在场他不会如此放松, 但这个叫山荷的木人明明这么大的块头,居然能做到没什么存在感,只有淡淡的清新怡人的草本香味逸散在空气里。


    不过,他是不是按得太久了, 不是只用按摩3-5分钟吗,这都多久了?


    “唔,好了吗?”青时右手的食指轻轻在山荷托住他的手臂上点了两下,语气有些困倦。


    回应他的是一声粗重的呼吸, 青时睁开眼望过去, 发现山荷眉头微微皱起, 神情隐忍,似乎在忍耐什么, 眼眸中的红色有加深的迹象。


    “你怎么了?”青时询问道。


    山荷接收到他的话音,抬起眼努力勾出一个微笑,“青时,我……磁场突然有些暴动,吓到你了吗?”


    青时抿了抿唇,白了他一眼,“你又没异化,我胆子没那么小。”


    “那就好。”山荷喘着气,低声请求道:“青时,我能再多接触一点吗?”


    没等青时说话,他将自己的脸颊贴上手里握着的机械右手,冰凉的触感可能很舒适,他喉间发出了一声叹息。


    连接了神经的机械义肢是能接收到感触的,不过青时瞧着他如同猫咪吸着猫薄荷的场面,到底没把手抽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山荷急促的呼吸才被压制下去,他缓缓抬起头,似乎觉得不好意思,脸颊有些飘红,“谢谢你青时,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说罢,他放开青时的手站起身,走出门的背影微微佝偻,似是还未缓过劲来,不过他还是贴心地为青时关好了房门。


    青时看着他一系列的表现,撇了撇嘴,怎么窝里窝囊的。


    “啊~”青时打了个哈欠,目光注意到窗台上原本挺立的冰莲,叶子和花朵有些卷曲,他起身走过去,伸手捋了捋叶子,“缺水了吗?”


    “呃!”刚打开杂物间大门的山荷,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差点直接跪下去,原本压制下去的呼吸再次加重,他的目光下移,那被青时形容为庞然大物的东西正剧烈跳动着。


    青时给冰莲浇了些水,发现它瞬间就挺立起来,眼眸中露出些许得意,“看来我猜的不错,果然是缺水了。”他又撩了撩冰莲的花朵,“咦,什么时候五朵都开了,小家伙不错嘛,长得真漂亮!”


    他并未发现,直立的冰莲花朵正在发出细微的颤抖。


    青时撑了个懒腰,重新爬到床上躺下。


    许是山荷留下的草木香味有安神的作用,很快他便睡着了。


    在他陷入沉睡之后,窗台上摇晃的冰莲瞬间露出狰狞的面容,五朵花极速朝着床上的青时捆过去。


    深眠的他被摆成“大”字形,四肢撑开,一个毫无保留的姿态。


    卷在手脚上的透明花萼开始向上攀爬,还有一朵直直冲向青时的面部,仿佛饥渴的旅人在寻找绿洲。


    花柱们熟门熟路地撬开唇瓣,一根根探进去,它们一寸一寸侵占着湿润柔软的口腔,进的极深,连狭窄的喉口也被侵占。


    宽厚的花瓣将青时的口鼻全部包裹进去,连呼吸也被遏制,这样深切的窒息感,令陷入深眠无法清醒的青时喉间发出难受的哼声,手脚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缩,却被花萼们强硬的固定在原地,最终只能徒劳的挣动两下。


    颤动的喉咙让侵入的花柱更加激动,它们模仿某种轨迹轮流欺负着娇嫩的喉口,直到青时白玉般的脸颊涨红,眼角不受控制地滑下泪滴,调皮的花柱才依依不舍地退出,让空气得以进入。


    不过,它们虽然退出口腔,前端却还是缠绕着那柔软的舌,将它牵引出唇外,花柱们摩挲着舌面,偶尔扬起的尖端粘连出透明的银色丝线,分不清是花柱自带的粘液,还是它汲取的汁液。


    山荷背靠着杂物间的墙壁,身体微微前倾,手掌握紧,闭着眼发出深重的呼吸,颊肉绷紧,喉中不时发出一声闷哼。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掌心的透明液体,喉头滚动,眸光带着深切的渴望。


    糟糕,他低估了青时对他的吸引力,只是近距离接触那么一会儿,他便受不住了,要不是怕看到青时惊恐的目光,他当时只怕就扑上去了。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青时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滴滴滴”


    一大早青时就被通讯器叫醒,他哼唧了两声,眼都不睁地接通了通讯。


    “青时,有个大单,接不接?去的地点是林城无人区,你不是一直想进无人区看看吗,我这可是一接到这委托就想起了你,看周哥我对你好吧!?”自称周哥的浑厚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


    “咳咳……”青时正想回答却因为喉咙的刺痛先咳嗽了两声,他捂住脖子坐起身,眉头皱起,怎么回事,感冒了吗?


    “青时?”周哥见青时许久没回应,又喊了声。


    “好,几点?”出口的话音沙哑到青时自己都差点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青时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声音搞成这个鬼样?”周哥调笑中隐藏着关切。


    “咳咳,滚,我没事。”青时笑骂了一声。


    “哈哈,没事就好。今天上午十点基地南门出口见。”


    “OK。”


    挂断通讯,青时看了眼时间,距离十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于是他翻身下床去洗漱。


    整理好出基地要带的东西,青时开门准备出去,却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敲响了杂物间的门。


    山荷打开门,看到门口的青时有些诧异,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弯下腰,等待青时开口。


    “我需要出基地一段时间,你是跟我一起出去,还是呆在家里?”


    山荷眨了眨眼,扬起嘴角,青时居然主动来问他的意见。


    “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吗?”


    “啧。”青时露出一个麻烦的表情,有些嫌弃道:“行吧,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给你一分钟时间。”


    山荷快速接话,“没有。”


    青时点点头,“好,那我们走吧。”


    基地的南门就在D区,距离还是比较近的。


    通往基地外的路边与前往B区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一个是从郊区到市区,一个是从郊区到破败的乡下。


    青时的住处在D区与B区交界处,算是D区内圈,这边的房子与房子之间基本都有间隔,能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有一定积蓄或稳定收入来源的居民。


    而越往外走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隔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挤挤挨挨全部擂在一起。


    水泥色的房子矮小、狭窄、拥挤,基本一间房少的五六人,多的十来个。


    街边有人在地上铺着布,上面摆放着一些小玩意儿,缺角的梳子、半包方便面、用过的牙刷等等。


    这是D区外围的交易集市,赚不到点数的普通人,会在这里进行一些简单的以物易物。


    基地的最外围建立着一整圈五六米高的围墙,能够阻挡一些普通地面异兽的攻击,给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提供基本的安全保障,整个基地的出入口只有两个,位于基地两头,称为北门和南门。


    “哦咦~青时你来了!”青时刚走出南门,就听到有人喊自己,他望过去,三十来岁脸上有道横疤的男人正朝他招手。


    青时带着山荷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周哥。”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停放的五辆山地车,说道:“看来今天还真是个大单,五辆车,多少人去?”


    “嘿嘿,加老板一共十五个。”周哥瞧见跟在后面的山荷,眉毛微微上挑,饶有兴味地低声问青时:“你这什么时候当了安抚师啦,嗓子哑成那样,昨天晚上不会是……”他揽住青时的肩膀,眼神透出些许猥琐,“跟哥说说,木人的那活怎么样?”


    青时磨了磨牙,送给他一个白眼,“跟他比你就是这个。”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哦哟,啧啧啧。”周哥眼睛一眯,一脸意外地看着青时,“你这都知道?真见识过啊?!”


    青时心想当然见过,简直像根棒槌,不过他并不喜欢跟人讨论这种事,先前只是为了回怼周哥而已。


    他把周哥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下去,向旁边挪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老板还没来?”


    “没呢,估计马上就要到了。”周哥双手抱胸背靠上山地车,收起嬉笑的表情,“这次的老板听说也是位安抚师呢,他的木人会和他同行,再加上青时你的木人,咱们的安全保障还是有的。”


    青时耸耸肩,不置可否,“具体委托内容是什么?”


    “前不久不是有消息称林城无人区生活有暴王蜂群吗,老板要去取蜂蜜,找咱们凑个人数,我就多带了几个弟兄。”


    五华基地的规定,探索无人区的队伍最少不能低于五人,否则不予通行。


    谈话间,又有三个人从南门走出来,穿着干净整洁,与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


    中间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温润如玉,面容俊秀,穿着干练,腰间鼓鼓囊囊,似乎别着枪。


    青年的右手边是位穿着深红长袍的木人,他有一头红色的长发,神情冷漠,自带一种平等藐视一切生物的感觉,只有在扫过身侧的青年时,他的神色才会稍有缓和。


    左手边是个青时熟悉的身影,朋克风格的少年他只遇到过那一位。


    “是你们!”荣和看到青时和山荷,指着他们瞪大双眼。


    “啊?你们认识?”周哥好奇问道。


    “不认识。”青时抽抽嘴角,回道。


    荣和走到青时他们面前,昂着头打量了一番两人,毫不客气地开口:“这不是有钱买衣服吗,上次给人穿得像个讨饭的乞丐。”


    “呵。”青时淡淡回了他一眼,“乞丐似乎也比你好点儿,杀马特。”


    “你!”荣和捏紧拳头,似乎想要动手。


    “荣和,不得无礼。”落在后面的青年荣宇叫了声他的名字,阻止了他的动作。


    “表哥。”荣和还是很听荣宇这个表哥的话,狠狠瞪了一眼青时后,不情愿地退回荣宇身边。


    荣宇朝青时他们点头致意,“不好意思,他性格比较顽劣,但是并没有坏心。”


    “周哥,你的人都到齐了吗?”


    周哥站直身体,笑道:“早就到齐了老板。”


    荣宇:“好,那就麻烦了,我们出发吧。”


    木人玫瑰冷漠的神色在看到站在青时身后的山荷时,骤然变化,瞳孔瞬间紧缩,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些恐惧。


    这个煞星什么时候苏醒的?!


    荣宇察觉到玫瑰平稳的心绪出现波澜,侧头望向他,发出问询:“玫瑰,怎么了?”


    玫瑰在山荷平淡地注视下,僵硬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荣宇疑惑的眨眨眼,见玫瑰不想说,也没再追问,在周哥的带领下上了山地车。


    五辆山地车,荣宇、荣和乘坐的两辆打头。


    青时和山荷被安排在队伍末尾的山地车上,开车的是个叫排子的少年,十五六岁,瘦瘦小小的,眼睛倒是很亮。


    林城无人区是距离五华基地最近的一处无人区,不过这个近也是相对,以山地车的速度,路上不遇到什么障碍,起码也得两三天才能到。


    基地外几十公里的路是最好开的,因为都被基地清理的很干净,路面平整,基本没什么异兽、异植。


    过了这几十公里之后,路上的草和树骤然多了起来,这些植物虽然没有异化,但是长得格外茂盛,生命力也很顽强,只要不挖出根系,他们就能一直重新生长。


    随着植物的增多,车外能看见的人影越来越少,属于这个世界的荒凉,逐渐展露在视野之中。


    曾经的高楼大厦有的坍塌,有的破败,墙壁上爬满了绿植,生机盎然的景象却无端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轰隆的山地车仿佛成了这个静谧世界唯一的声音来源,要是一般人突然落入这样的世界,只怕会疯掉,但是山地车内的众人神色丝毫未变,他们早已适应这样的寂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哥找到一处背风点让所有人停下休整。


    晚上继续开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灯光会吸引来许多喜光的异兽,比如粉翅蛾,它们成群结队活动,每一只都有磨盘大小,昼伏夜出,喜欢追逐亮光,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异兽,但它们的磷粉有剧毒,普通人沾上一点不死也得脱层皮。


    五辆山地车围成圆形隔出一片空地,众人沉默地下车找了个地方坐下,没人生火和打灯,他们拿出自带的食物开始进食,有条件的还拿出了小毯子。


    车上不是不能睡,只是以前有人外出时遇到过夜晚突袭的异植,当时睡在车内的所有人都被困住,连逃跑都没办法,在那之后基地所有外出队伍,基本都不会睡在车内空间。


    青时从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他并不是很喜欢吃压缩饼干,但外出的话他一般只会带水和压缩饼干,轻装上阵。


    拆开包装后,他看到乖巧坐在自己身旁的山荷,突然开口问了声:“木人要吃东西吗?”


    “嗯?”山荷意外地看向青时,“可吃可不吃。”


    “哦,那不分你了。”青时咬下一口压缩饼干,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皱着眉吃了半根,青时灌了口水,将剩下的半根压缩饼干丢给山荷,“别浪费了。”


    “好。”山荷没发出丝毫异议,接过沾着青时口水的压缩饼干送进自己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青时见他这样,微微摇了摇头,这是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啊,这么难吃的压缩饼干都吃得这么香。


    “青时,上半夜就交给你了。”周哥过来拍拍青时的肩,交代了两句,让他第一个守夜。


    “好。”青时点头示意他自己知晓。


    第65章  “喜欢你”


    青时拍拍手站起身, 踩着车窗翻上车顶坐下,又从背包侧兜将冰莲拿出来, 放到身边。


    这株冰莲已经陪了他近十年,每次外出他都会带上它,在他心里它是如同幸运草一般的存在,这些年外出杀异兽也好、做任务也罢,他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机,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只右手,要知道和他同期的那些人,差一点的已经入土, 好一些的也至少经历了一次全身机械替换。


    青时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冰莲顶端的花朵,黑暗中平日冷傲的眉眼带着主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下方的山荷仰望着车顶的青时,忽然有些嫉妒自己的这株分身, 如果青时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就好了。


    为了打破车顶温馨的氛围, 山荷从口袋掏出昨夜未曾还给青时的神经营养液,走过去,“青时,今天还没涂药呢。”


    青时低头对上山荷期待的目光, 眨了眨眼,意识到对方是在求安抚,于是撸起袖子垂下手,“诺。”


    山荷站在车前, 两米多的身高让他轻松够到青时的手臂, 和昨天一样的流程, 他细致地揉按着。


    青时的双腿垂在车边,因为姿势的原因, 两人的距离比昨天更加贴近,为了方便他的上药,青时还微微弯下身,近距离看其实两人中间还有一些距离,但从玫瑰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的呼吸都快交融在一起了。


    作为元老级的木人,他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山荷,那个时候山荷刚好晋级王族,那铺天盖地的本体和排山倒海的压迫气势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木人王族可不是继承制,而是靠厮杀拼出来的,因为古地球资源的匮乏,木人们为了能源会划分地盘,那些能量高的地方是最常发生争夺的。


    能被称为王族的木人,起码占据了方圆百里的地盘,而山荷是王族中的佼佼者,玫瑰最后听见关于他的消息时,据说他已经割据了千里的地区,古地球能量最充沛的那一片区域,都被他收入囊中,且无人能从他的手中夺回,由此可见他的恐怖之处。


    那么高调的一个人这次苏醒竟然没一点消息传出,而且……


    玫瑰望着那快要亲上的两个人,心中十分惊讶,杀伐的山荷竟然有那样的一面,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亲眼看到了,他对那个人类……不会吧,木人和人类虽然长得像但总归不是一类人,不说有没有生殖隔离,那人是个男人吧?


    许是玫瑰的视线停留太久,山荷突然侧了侧头,那斜乜过来的眼神,冷漠中带着压迫,仿佛某种大型掠食动物,玫瑰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关注那边。


    山荷收回视线,耐心的帮青时将袖子放下,整理好,才退开。


    夜晚的世界比白天热闹一些,因为大多数异兽都是在夜晚活动,不时有翅膀的扑腾声、草叶滑动声,甚至奇怪的嚎叫声,听着十分恐怖。


    不过青时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多年在外活动的经验,让他们能伴着这些声音快速进入睡眠,因为休息不够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行动,一个不好就会丢掉性命,所以哪怕是睡眠情况再不好的人,也会强迫自己浅睡两三个小时。


    “青时,我来接班,你睡会儿吧。”几个小时后周哥来替换青时。


    青时点点头,从车顶跳下,找了处空地头枕着包开始入睡。


    靠坐在车下的山荷睁开双眼,起身挪动到他身边,用身体为他遮挡一些风,青时察觉到他的靠近,不过在野外他没那么讲究,也就没叫人走开。


    这是山荷第一次真身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青时的睡颜,虽然竖起的外套衣领遮住了半张脸,但依旧阻挡不了他的美丽,那白皙的肌肤,瞧在他眼中好像在发光一般。


    山荷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那精致的眉眼,回忆着冰莲上传来的触感,他偷偷咽了下口水,脊背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蠢蠢欲动。


    夜色下,一群缥缈的影子风一般略过。


    等到这群影子停下,才发现竟然是一群幽影狼,领头的狼王足有三米高,额生三眼,身上的毛发如同烟雾一般随风起舞,它似乎嗅闻到什么,带领狼群转变了前进的方向。


    要是有人从高空俯瞰,会发现这群幽影狼前进的方向正好是青时他们过夜的地方。


    它们沉默地奔跑,脚步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不过,当它们进入青时他们所在之处十公里以内时,狼王突然紧急刹车,它感觉到了危险,但未曾察觉从何而来。


    狼群踟蹰了一会儿,终究是人类血肉的味道战胜了未知的危险,它们准备继续前进,但迅疾到化成风的狼群发现它们居然动不了了,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从地底长出的透明枝干已经缠绕上了它们的四肢。


    没等它们反抗,只听“噗呲”几声,这些幽影狼连叫声都未发出便被穿透了脑子。


    圆柱形的透明枝干被鲜血染红,如同发光的红水晶,美丽又诡异。


    平静到不可思议的一夜就这样过去。


    浅睡了五个小时的青时睁开双眼,抬头就对上山荷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他撑起身,抓了抓凌乱的碎发,随口问道:“你不会在这儿坐了一晚上吧?”


    “嗯。”山荷点头。


    “……你厉害。”青时无语了一瞬,木人连睡觉都进化掉了吗?


    简单洗漱了一下,青时又掏出难吃的压缩饼干,这次他掰下一半,将另一半丢给山荷。


    看他接过饼干,青时心想,没想到带他这个木人出来的好处居然是可以不用浪费,也不错,毕竟压缩饼干这种东西开了包装放久之后会更难吃。


    “你就给木人先生吃这种东西?!”荣和咋咋呼呼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青时朝他那边撇了一眼,“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荣和冲到他们面前,气冲冲瞪了一眼青时,然后看向山荷,“木人先生,他是不是虐待你了?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山荷咽下口中的饼干,微笑道:“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


    荣和的思想这一刻竟然和之前的青时同屏了,竟然会有人觉得这个口感像嚼泡沫渣的饼干好吃?!他是味觉坏掉了,还是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荣宇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争执,特地过来准备劝阻,结果刚走来就看到山荷拿着压缩饼干说好吃,他也被整得有些无语,愣了一下后他拿出自己给玫瑰准备的清露递向山荷,“您好,这里是一些清露,想必您更需要这个?”


    清晨树叶上产生的露珠,用清透的玻璃瓶人为收集下来就变成了清露。


    清露是木人们最喜欢的食物,这是所有安抚师都知道的事,就算买不起精装,安抚师也会自己为木人收集一些,荣宇没想到竟然会有安抚师让木人跟自己一起吃压缩饼干。


    山荷往青时身边靠近了几步,礼貌拒绝了他,“不用了,谢谢。”


    荣和恶狠狠的盯着心无旁骛吃压缩饼干的青时,嘲讽道:“有些人啊,走了狗屎运也不知道珍惜,连支清露都拿不出来。你自己不准备,也不能阻止别人的投喂吧。”


    青时假笑地勾勾嘴角,“眼睛不要就捐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阻止了?”


    荣和冷哼一声,“你是他的安抚师,他肯定看你的脸色啊,木人先生这么好的脾气,不得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啊,你就欺负人家单纯善良!”


    青时轻啧一声,他发现和这样的人是讲不通的,他们有自己的认知方式,他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随你怎么想。”


    荣和:“你!”


    “荣和,你少说两句。”荣宇拦住荣和,他收回手里的清露,对青时说:“你是叫青时?刚成为安抚师不久吧,其实木人是不需要吃我们的食物的,只需要为他们准备一些清露就行。”


    青时无奈地叹了口气,暗暗翻了个白眼,“老板,他这么大个人想要什么还得我给他安排吗,又不是残疾,您是把自己的木人当三岁小朋友还是当祖宗供起来的,不好意思啊,我做不来。”


    他轻飘飘地撇了一眼身旁的山荷,继续说道:“腿长他自己身上,要是觉得我不好,可以走的,我又没捆着他。”


    说罢,青时转身上车,不想再理会一大早就来败坏心情的人。


    山荷也没理会两人,直接跟着上了车,独留下荣宇、荣和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荣和:“表哥,他……”


    荣宇也被噎的够呛,张了张嘴吐出句:“随他吧。”


    等他将清露递给玫瑰时,没忍住问了声:“玫瑰,你们木人会喜欢吃压缩饼干吗?”


    “?”玫瑰一脸问号,“谁喜欢吃压缩饼干啊?”当他注意到荣宇望向山荷他们所乘坐的山地车时,他的话锋一转,“呃,也是有木人会喜欢的,压缩饼干挺好。”


    “……”


    车上,山荷望着双手抱胸闭目养神的青时,轻声说道:“青时,压缩饼干很好吃,我很喜欢。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不需要清露,也不会离开的。”


    青时眼眸微睁,瞥见他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即将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吐槽道:“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这么窝囊啊,搞得我好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


    山荷抿了抿嘴,认真回应道:“你不是,喜欢你。”


    “……”青时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愣了下,随后转头看向前方,耳根有些泛红,“闭嘴。”


    驾驶位的排子听见两人的对话,偷笑出声:“青时哥,你们两个好像小夫妻哦。”


    “排子,好好开你的车!不该听的少听!”青时恼怒道。


    “哦。”


    车队重新出发,路越来越难走,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清理路面。


    再一次被倾倒的树干挡住去路,青时他们从车里下来,准备解决这颗足有三人合抱的大树。


    它横着倒下,遮挡了整条路,青时走到根部瞧了眼,这棵树居然是连根拔起的,是风吹倒的,还是……


    当他正在猜测时,路边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喘息。


    “警戒!”随着周哥的喊声,十几个人迅速集结到一起。


    “砰砰”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他们察觉到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朝他们狂奔过来,右边树林中粗壮的树干一颗颗被撞倒,一头身高三米头生独角的黑色巨牛出现在众人眼前。


    “独角牛!”周哥他们叫出这头异兽的名字。


    独角牛,皮糙肉厚,性格恶劣,有领地意识,通常一处地方只会存在一只,会平等驱赶进入自己领地的所有生物。


    他们这是闯进人家领地了,难怪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其他异兽。


    “玫瑰。”荣宇望着这头高大的独角牛,喊了声自己的木人。


    玫瑰朝他点点头,来到队伍前方,随着他抬起手,一根根半米长的尖锐木刺从他身前发出,劈头盖脸冲着独角牛攻过去。


    进入战斗状态的独角牛没有闪避的本能,一头莽上去,直接被刺成了刺猬。


    “嚒——”伴着一声惨叫,庞大的独角牛摔到在地,七窍流血。


    “呼,不愧是木人。”队伍里有人感慨。


    “太强了!”


    ……


    玫瑰这一手直接镇住了周哥等人。


    山荷见青时的视线也落在玫瑰身上,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低声道:“青时,我比他厉害。”你别看他。


    青时不明白他为啥突然说这个,不过还是回了句:“这样啊,那等下也让我瞧瞧你的实力。”


    山荷勾起嘴角,“你想看的话,当然可以。”


    此时的青时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会在之后带来怎样的震惊场面。


    解决独角牛之后,后面的路顺利的不可思议,他们很快便来到了林城无人区的外围。


    无人区内的生态十分复杂,各种异植、异兽层出不穷,所以山地车是不能开进去的,不然就是有进无出。


    一行人将山地车放好,徒步进入了无人区。


    这里的树木比外界更加茂密,草叶更是齐腰深,他们一边走一边砍,小心戒备着隐藏在周围的生物。


    没走多久,山荷忽然伸手拦住青时,“小心。”


    青时停下脚步,扫视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疑惑的目光飘向山荷的脸。


    山荷示意青时看树上。


    青时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仔细打量一番后,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树杈上趴着一只拟态的刀锋螳螂,它与树干完美融合,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这时,玫瑰的示警姗姗来迟,


    “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在!”


    第66章  “叫老公”


    “左边树上!”青时开口提醒。


    玫瑰的木刺跟着话音射出。


    咄!木刺与树干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风静止了一瞬, 接着刺耳的嗡鸣响起,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 数不清的青色翅羽在树影之间亮出。


    领头的周哥看到这一只只光前足就有半米长的刀锋螳螂,顿时瞳孔地震,“快——”跑!


    没等众人慌不择路地迈出脚步,高大的树干之上突然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噗嗤声此起彼伏,刺耳的嗡鸣逐渐减弱。


    趴在树枝间蓄势待发的众多刀锋螳螂,头颅上钻出血红的晶莹之花,巴掌大的花瞧着人畜无害的样子, 却是实在的刽子手。


    如果说面对铺天盖地的刀锋螳螂周哥他们还有逃跑的念头,在见到这诡异的杀人之花后, 他们一个个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们, 也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异植。


    “这是……什么……”不知是谁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玫瑰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手段,但他认得那种花,那是生长在山荷本体上的。


    这般大面积的击杀,他却连一丝能量的调动都未曾发觉, 真是深不可测,不愧是王族。


    红色的花只存在短短一瞬便消失了,但却在在场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给他们的前行之路铺垫上了一层阴影, 无人区果然恐怖如斯!


    青时瞳孔微微睁大, 但是却忽然想到什么, 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山荷,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


    “你……”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棉花,青时没想到这个瞧着窝窝囊囊的木人竟然有这般本事。


    山荷面对青时的目光,眉眼顺和,嘴角露出羞涩的笑意,只是下一秒他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整个人朝着青时的方向倒下。


    青时下意识伸手接住他,然后被他的体重压得踉跄后退了几步。


    “青时,你这木人怎么了?”周哥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关切问道。


    青时还未说话,玫瑰先开口了,“他没事,只是消耗有些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消耗?等等,玫瑰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些花是这位木人的手笔吗?”旁边的荣宇听出玫瑰的言外之意,询问道。


    当看到玫瑰确认的点头后,现场响起错落有致的吸气声,他们偷偷望向把头埋在青时肩膀处的山荷,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杀几百只刀锋螳螂对木人而言不难,但瞬杀几百只还从未听说有哪位木人能做到的。


    “咕咚。”周哥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别放在青时和山荷身上,开口对其他人说:“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休整一番再继续前进吧。”


    一行人将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整出一片空地,准备休息一下,只是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离青时和山荷所在的方位。


    温热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青时不适应地侧了侧头,落在山荷眼中却是他主动献上自己白嫩的颈项,原本毫无变化的眼眸刹那红光大盛。


    “你不会是又暴动了吧?让你耍帅不知道量力而行,活该!”青时扶着人吐槽,丝毫不知有人盯着自己的脖子眼冒红光。


    山荷狠狠咬了下发痒的牙,阻止自己咬上那白皙脖颈的冲动,宽厚的手掌抬起,用力掐住怀中人劲瘦的腰。


    敏感的腰际被触碰,青时浑身一颤,下意识想推开他,却被更加用力地抱住,耳边传来哀求的嗓音,


    “青时,别动,让我抱抱。”


    “……”青时推人的手一顿,停下了动作,而那被一只手拿捏住的细腰微微颤抖着,他抿了抿嘴唇,低声商量道:“你的手……换个地方……”


    “什么?”山荷不知是不是没听清,还是听错了,腰上的手突然重重摩挲了两下。


    “呃!”劲瘦的腰弹动两下,青时喉间涌出一声闷哼,他扯住山荷身后铺洒的长发,“手,松一点。”


    山荷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稍微松了些手上的力气,“这样行吗?”


    手掌的离开让青时松了口气,“行,你还要多久?”


    “唔。”山荷挺翘的鼻梁在白嫩的侧颈轻轻蹭了蹭,“还需要一会儿。”


    远处站在树下的荣和瞧着青时和山荷的相处,纳闷地问荣宇:“表哥,他们两个这是在安抚吗,你们安抚师安抚木人都需要这样吗?”


    “……一般是不需要的,他们,呃,应该不是普通的安抚师和木人关系。”荣宇瞥了眼闭目养神的玫瑰,尴尬说道。


    “哼,肯定是那个叫青时的引诱了单纯的木人先生,我们要不要向木人先生揭穿他的真实面目啊,表哥?”荣和撇嘴道。


    “我劝你别找死。”荣宇还没回答一道冷淡的话音就插了进来,两人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玫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荣宇眼眸中闪过惊讶,因为他感觉到玫瑰说话时的认真,这绝对不是恐吓,是他真的觉得那个木人会杀了他们,


    “玫瑰,你认识他?”


    玫瑰摇摇头表示不想多说,“别惹他。”


    “……好。”看样子那位木人先生,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温和。


    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荣宇对着荣和交代了句:“荣和,你别再找青时的麻烦了,离他远点。”


    荣和不理解他为什么特地交代,撇了撇嘴,不情愿道:“知道了,他有那么厉害的木人撑腰,我怎么敢再去招惹。”


    一刻钟后,青时终于被放开,转身的他对上众人隐约飘过来的目光,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他们只是在正常安抚。


    “周哥,继续走吗?”他喊了声周哥。


    “你们好了?那继续前进吧!”周哥听见青时的声音,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招呼其他人。


    灼烧后倒塌的建筑残垣倾倒在黑焦的土地,这里竟然寸草未生。


    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及近,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穿着破烂的运动装,神色慌张,面颊和头顶残留着某种白色的粘稠物体。


    “嗬……”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快要抵达极限,但脚步却一刻都不敢停下,他不停地回头看,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等到那一米高的紫黑异兽挥动四对足肢不紧不慢露出身形时,方才知道他为何如此恐惧。


    六只红色复眼散发着冰冷的眸光,直勾勾盯着逃跑的青年,仿佛猫捉老鼠一般戏耍。


    “啊!”瘦弱的青年一时不察踢到了地上的砖块,摔出去好几米,顾不得膝盖和手臂上的划伤,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脚腕却被大力拉住。


    他回头看到脚腕上缠绕的白色丝线,疯了一般去拉扯,但这粘稠的丝线韧性十足,徒手根本撕扯不开。


    眼看那一米高的狰狞蜘蛛样异兽朝着他过来,而自己却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青年发出绝望的尖叫。


    噗呲——


    腥臭的血液喷淋到青年身上,他茫然地瞪大眼,痴痴望着眼前失去了头颅的蜘蛛。


    “喂!你还好吧?!”


    碰巧行进到这里的青时一行人,出手救了青年。


    瘦弱的青年一双大眼向外凸出,显得有些恐怖,他瞧见朝他走来的一行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小时后,青年醒来。


    “你说你叫康林,来自Z基地,和队友一起来林城无人区探索,你的队友呢?”周哥他们围在这个名叫康林的青年身边,询问着他的情况。


    Z基地是位于五华基地最近的一个小基地,前身是一处兵工厂,安保极好,就是地方太小,最多也只能住下五六千人,五华基地搬迁时有一部分人留在那里,成立了Z基地。


    “我的队友……他们,都被幽冥蛛抓住了!”康林带着哭腔说道,“本来我也被抓住了的,是他们帮我逃了出来,我想回基地搬救兵,可是我太没用了,要不是遇到你们,我只怕是已经死了。”


    不少人眼里露出感同身受的惋惜,在这样的异世中,人类的生存,真的太难了。


    周哥拍了拍他的头,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没事了,吃吧。”


    康林接过饼干,却没有吃,他嗫嚅着吐出请求:“各位,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但能不能请你们帮我去救救我的队友,他们还没有死,求求你们!”说着他趴在地上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额头很快渗出鲜血。


    “唉唉唉,你先等等!”周哥急忙阻止他继续磕头的动作,他看向队伍实际组织者荣宇,“老板,你看这?”


    荣宇眉头紧锁,说道:“康林,你先起来。如果你的队友确实如你所说还活着的话,我们肯定要去救的,你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


    “好好,谢谢你们!”康林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我和队友们不小心闯进了幽冥蛛的巢穴,携带的武器在逃跑途中丢失,导致我们解不开蛛丝的束缚,因为我身上的蛛丝最少,他们轮流用牙齿帮我咬开蛛丝,让我逃了出来,”


    “我出来的时间不久,幽冥蛛的进食没有那么快,他们肯定还活着!”


    “那个地方一共有十只幽冥蛛,你们杀了追我的那只,现在只有九只了。”


    荣宇听他说完,点点头,看向周哥,“九只的话我们应该能解决,你看呢?”


    “可以,九只完全没问题。”周哥望向其他人,“我们去救人,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没有。”


    “我们快些出发吧,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


    “好。”周哥集结队伍,转变了前进的方向,由康林带队。


    队伍最后的青时望着正和周哥相谈甚欢的康林,心头冒出一丝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也不好在众人救人心切的时候泼冷水,只好暗暗提高警惕,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一旁的山荷看着康林,目光闪了闪,似是察觉出什么,但他瞥了眼思索中的青时,微微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没有选择开口提醒。


    夜色逐渐降临,黑土之上开始出现烧焦的树干,它们沉默地伫立,奇形怪状,高矮不一,宛若一个个标志,见证着自然的力量和生命的脆弱。


    越往前走焦树越多,到最后几乎是密密匝匝,仅供一人侧身通行。


    康林带路走了太久,有人发觉不对劲,问道:“康林,你说的巢穴还没到吗,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康林的声音从前方隐约的传来,“就快到了,走出这里就到了。”


    得到准备的答案,躁动的人心暂时被安抚下去。


    出于对同为人类的康林的信任,一行人除了青时和山茶外都没竖起太多戒心,所以等桃红的花瓣从眼前落下时,为时已晚。


    走出焦木林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居然是一颗足有十人合抱的花树,花朵粉红,形似桃花。


    它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粉色的花瓣随风飘洒,很美丽的场景,如果没有看到树枝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人形茧子的话。


    花朵之间,一双双血红的复眼亮起,冷漠地盯着闯进来的一行人。


    异兽和异植共生体!为什么康林没有说出这个情况?!


    青时瞳孔紧缩,已然确认康林有问题,但等他去看其他人时,发现他们跟在康林身后往花树那边走,似乎一无所觉,没有人发出质疑。


    就连木人玫瑰也是。


    什么情况?


    青时想出声喊住他们,却发现自己的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前走,嘴巴也完全张不开,仿佛他整个人除了思想其他都不是自己的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收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什么时候中招的?!


    粉色的花瓣划过青时的眼角,他心中一凛,是花!


    被花瓣碰到过的人,会被控制?


    这颗花树异植的能力,未免也太逆天了!


    往前走了一段,鼻尖忽然嗅到浓烈到糜烂的花香,说不出来的恶心味道,吸入之后青时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出现了片刻凝滞。


    花香,也有问题!


    无法控制自身的青时被迫吸入了大量花香,随着花香入体,他的神智开始滑入深渊,清透的双眼变得迷茫。


    静谧的月色下,十来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逐渐走近巨大的花树,花树在风中微微摇曳,花朵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在笑。


    行进的青时腰间突然出现一条手臂,他整个人腾空而起,陷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这一下像是打破了什么禁锢,虽然他的眼神依旧茫然,但是身体的掌控好像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救…救……”混乱的神智让他没办法思考,但还记得要救人,口中呢喃着。


    山荷捧着青时的下巴,弯下腰,用鼻尖顶着他的鼻尖,轻声道:“我们青时想要我救人吗?”


    迷茫的青时只捕捉到一个救字,他点着头,重复道:“救……”


    “这就是你请人帮忙的态度吗,我不想救呢,青时你说怎么办?”山荷轻笑。


    青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急切道:“你救!”


    “我是谁?”


    “你……你是……山……山荷。”青时努力辨认,从一团糟的脑子里找出山荷的名字。


    “乖。”山荷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山荷是你的什么?”


    “什么?”青时不光是眼神迷茫了,连表情也带上了迷茫。


    山荷勾起唇角,再度含了含柔软的唇瓣,“山荷是青时的老公。”


    “老公?”这时的青时无法理解这个称呼。


    “嗯,再叫一声。”山荷喉头滚动两下,声音有些暗哑。


    “……老公。”青时乖乖听话,又喊了声。


    山荷喉间吐出一声叹息,十数根手臂粗的透明藤蔓从他的脊背处伸出,爬向怀中一无所觉的青时。


    第67章  “已经拿到报酬了”


    “嗯?”察觉到有什么捆绑到自己身上, 青时动了几下手脚,似乎想将不规矩的东西抖下去, 却被更紧地捆住,分泌的透明粘液把衣服打湿,摩擦过肌肤带来奇怪的感觉。


    他伸手去抓,双手却被反制,冰凉柔软的圆柱形物体缠绕住手腕,强硬的闯进手心,一下一下用头端钻研,粘稠的液体涂满了整个手, 顺着修长的手指滑落到地上。


    这感觉太奇怪了,青时咬住下唇, 忍耐着,那双上挑的狐狸眼此时眼角泛红, 眼中没了往日冷漠, 淡淡的水雾涂抹,展露出惊人的迷离意味。


    灼热的手掌托起他的下颌,有什么轻轻蹭了蹭他的唇,冰凉的触感带来微微的痒意, 青时微微张开唇缝,疑惑呢喃:“什么?”


    一个鹅卵石大小的藤蔓尖端趁着他说话的间隙抵进他的双唇之间,想要知道这是什么的青时竟然主动伸出舌尖去接触它,艳红的舌颤颤巍巍地触碰到尖端, 触感是冰凉的, 味蕾没有向主人传达它的味道, 只有鼻尖捕捉到一些清淡的香味。


    温热舌尖的主动接触让闯进来的藤蔓微微颤动了几下,随后疯狂回应上去, 狠狠纠缠住小舌,分泌的大量粘液和涎水混合,少量顺着小舌根部滑进喉咙,大部分因为藤蔓激烈的反应被带出口腔,沿着嘴角、下巴流下,在上扬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唔……”藤蔓已经不满足在口腔内打转,开始往更深的喉口探进,身体里传出的干呕感让青时眼角滑下清泪,鸦羽睫毛沾了水,扑腾得缓慢,显得可怜又可爱。


    精巧的耳朵被包裹住,耳窝被藤蔓的尖端填满,它们缓缓滑动,黏腻的水声仿佛在他的脑海之中翻腾。


    全身上下都被侵占,青时颤抖着,像是被粘在蜘蛛网上的猎物,无法挣脱,只能一点点感受着自己被吞噬殆尽。


    唰——


    被无视的花树摇曳着枝干提醒两人它的存在,大量花瓣朝着他们所在之处飘落,喘着粗气的山荷抬眼瞥向不识时务彰显存在的花树,眸中闪过不悦,下一秒整棵花树就被白色替代。


    仿佛是从树干之中重新长出的白色花朵,挤占了原本粉色花朵的生存空间,而随着白色花朵的盛放,花树宛若被吸食了生命一般枯萎。


    等到最后一抹粉色消失,白色如沙般随风飞逝,独留下光秃秃的干枯焦树留在原地。


    落地声不绝于耳,随着树枝上白茧的掉落,荣宇他们也停下脚步,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山荷收回视线,伸手抓住钻到青时喉中的藤蔓,猛地扯出。


    “呃!嗬……”被玩弄到深红的舌跟着被扯出,两片薄唇被挤压到无法合拢,长久的缺氧让他贪婪呼吸着空气。


    山荷靠近他的面部,大拇指压住那疲软的舌,低声说道:“青时,我帮你救了人,你该怎么谢我呢?”


    青时的眼球微微转动,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脸色茫然,断触的大脑无法接收他的话。


    山荷瞧着他的样子,低笑一声,“醒着的时候也这么乖就好了。”


    垫在后颈处的藤蔓用力托起,修长的脖颈翻出上扬的弧度,山荷张嘴含住被自己拇指压住的舌尖,像吞吃软糖一样舔、咬、缠,慢慢将自己的舌侵入那被戏弄到一塌糊涂的口腔,怜惜地一寸寸舔过。


    属于另一个人的侵略气息令神智飘散的青时感到不适,他挣扎着想推开他,但是却被缠在手腕上的藤蔓牵引着挽上了山荷的颈,手指无力滑动几下,最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几缕墨绿的发。


    因着木人强悍的身躯,玫瑰最先从昏睡中清醒,他猛地坐起身,看到面前变成焦木的花树,松了口气后他扭头去看其他人,这一转头就看到几近完全被藤蔓包裹的青时,透过些微缝隙,两条交缠的红艳的舌映入他的眼帘。


    宽厚的长舌牵扯着无力的小舌起舞,强硬的进攻手段逼得小舌失去主控,黏腻的水声传到耳边,玫瑰望着这万分旖旎的场景,耳根稍稍泛起热意,但下一秒他就对上了山荷斜乜过来的眼神。


    在那冰冷的注视下,玫瑰浑身一僵,默默转身又趴了回去。


    以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打扰。


    *


    粗糙的手指从脸颊上划过,青时眉心微动,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野捕捉到一抹墨绿。


    “青时,你醒了。”


    “呃……”耳朵感受到震动,捕捉到熟悉的声音,青时飘忽的神智终于回归,“山荷?”


    “嗯,是我,你还好吗?”头顶的山荷满脸关切。


    青时按着酸胀的太阳穴想坐起身,却在活动的那一刻感受到全身的酸麻无力,还有皮肤上的黏腻,宛若大汗淋漓后未曾清洗的感触,但是伸手去摸却很干爽。


    大概是中招的后遗症?


    山荷十分有眼色地扶着他坐起身,青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山荷怀中的,“你……是你救了我?其他人呢?”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花树下摇晃的白茧上,当时是半夜,而此时已经天光大亮,这中间的记忆他一无所知。


    “他们都没事,只是还没醒。”


    青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躺在变成焦木的花树下方的周哥等人,见状青时松了口气,撑着绵软的四肢从山荷怀里出来,别扭地道了声谢,“谢谢。”


    “不客气。”我已经拿到报酬了。山荷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和善的微笑,低声回应。


    在他清醒后,其他人也陆续清醒。


    暴躁的周哥一骨碌爬起来,一边骂一边找人,“淦!康林那个孙子呢?!敢坑你爷爷我?!”


    “那个,他好像在这儿。”排子弱弱的声音从树根下传来。


    一行人冲到排子旁边,看到脸色青灰蜷缩在树干底下的康林,他身上布满尸斑,看上去早已死去多时,但他们昨天还见过活生生的他啊?


    “他这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起码死了好几天了。”


    “那我们昨天看到的是他的鬼魂吗?”


    “不至于吧,虽然末世都来了,但灵异什么的似乎从没听说啊!”


    ……


    青时在他们的讨论声中走近康林,观察一会儿后,他掀开康林肚子上的衣服,看着衣服下的场景,他终于将昨天见到康林时那一闪而过的不对抓了出来,一个瘦成这样的人,肚子竟然是微凸的。


    只见他原本瘦薄的肚皮上贴满了密密麻麻拇指大小的黄色透明卵,它们镶嵌在敞开的肚皮里,替代了原本内脏的位置,每一个卵中都是成型的蜘蛛胚芽,有的还在游动。


    “嘶!这是什么?!”蹲在青时身旁的排子看见这一幕,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好像是蜘蛛卵。”


    无知无畏的荣和说着还想伸手去摸,被荣宇一把拽住,“荣和,不清楚的东西别碰!”


    “大家快来看!有活人!”旁边正在检查白茧的队友突然喊了声。


    青时他们跑过去,发现他身前被划开的白茧中有个二三十岁的青年,虽然起伏微弱,但确实能看出他还有呼吸。


    “阿年,快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周哥叫来队伍里有些医学基础的队友。


    阿年蹲下身检查了一番,没找出什么原因致使人昏迷,只好掏出随身的强心剂给人来了一针。


    打完针没一会儿,青年口中涌出一股黄色粘液,吐完之后他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离他最近的阿年仔细辨认了一番后,不确定地说:“好像是……跑,快跑……骗局……没有暴王蜂……寄生……”


    “什么?!难道他也是来找暴王蜂的?”


    “骗局什么意思,难不成林城无人区有暴王蜂的消息是一场骗局?”……


    暴王蜂蜂蜜是为数不多可以吃的异兽之物,据说吃了之后有某种神奇的功效,是很多上层大佬追求之物,在各大基地都很值钱。


    周哥他们被这个猜测惊到了,众人纷纷看向荣宇,“老板,你这关于暴王蜂的消息,是从谁手上得知的?”


    荣宇露出思索的神色,“是从一个F区的探索小队手里,他们说自己前不久进入林城无人区外围亲眼见到了暴王蜂群。”


    “他们有告诉你具体位置吗?”


    荣宇摇摇头,“没有,只给了我无人区进入的地点,说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


    “小心!”青时余光瞥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地上躺着的青年口中跳出,直冲蹲在旁边的阿年脖颈,他大喊一声伸手去拉人。


    在他拉住阿年的同时,玫瑰的木刺也抵达了,黑影被刺穿钉到地面。


    阿年看着脚边巴掌大的紫黑蜘蛛,魂都快吓没了,一骨碌爬起来躲进人群之中。


    这时地上青年的喉咙又鼓起一个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逆行,没一会儿两根细长的节肢就从他嘴里伸了出来。


    玫瑰神色严肃的望着这一幕,嘴中吐出两个字:“寄体。”


    青时眉头皱起,问道:“玫瑰你是说他也被蜘蛛寄生了?”


    “嗯。”


    眼看第二只蜘蛛即将爬出来,荣宇突然掏出腰间的枪,对着地上青年的额头开了一枪。


    随着青年呼吸的停滞,那只蜘蛛划拉了两下节肢,停下了动作。


    在场的人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荣和张大嘴不可置信地望向荣宇:“表哥,你干嘛呢?他还没死!”


    荣宇收回枪,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被寄生的人,没救了。”


    “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救不了,大不了把体内器官全换成机械的!”荣和头一次顶撞了信赖的表哥。


    荣宇叹了口气,“七年前基地曾有一支外出执行任务的小队受到某种异兽的攻击,他们的伤口处全都长出卵泡样物体,开始没人当回事,只把卵泡清理干净以为没事,结果几天后那几个人体内竟然孵化出无数小异兽,简直就像是成为了那种异兽的母体般,”


    “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基地决定给他们替换全身机械义体,但是扫描却发现他们的脑子里,也存在异兽卵。”


    “寄体异兽的名字就是那个时候提出的,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寄体异兽出现,所以渐渐没人记得它了。”


    荣和瞪大眼,说不话来,这个寄体异兽听起来就很恐怖。


    周哥也从久远的记忆中回想起这件事,神色严肃道:“老板,咱们还找暴王蜂吗?”


    荣宇摇摇头,“不管暴王蜂是真是假,这里出现了寄体异兽太过危险,我们必须马上撤退。”


    “好!”


    众人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朝原路返回。


    玫瑰看着荣宇紧锁的眉头,关心了一句:“怎么了,担心回去路上会遇上寄体异兽?”


    “不是,”荣宇将手里的枪插回腰间,担忧地望向五华基地的方向,“玫瑰,你说那个卖消息给我的F区小队有没有可能是像康林那样被操纵的人?”


    玫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现在担心基地也没什么用,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


    回程的路异常沉默,寄体异兽的出现在每个人心中压下一块大石头,而就像他们的心情一样,这几天的天气也阴沉得厉害,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


    等看到基地标志性的城墙时,众人一直提起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只是,等他们来到基地大门前,却发现原本大开的基地门呈关闭状态,只有左下方开了个小门,长长的队伍排出来一溜,门口站着几位身穿防护服的持枪护卫队,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基地发生了什么?


    青时一行人怀着疑惑的心情排在队伍之后,在沉穆的氛围里没人开口说话。


    排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青时终于来到了队伍最前头,因为带着木人山荷他只被要求采集了一管血便被放进去,而周哥他们,听说要隔离24小时才能够通行。


    走在拥挤的房屋之间,平日里嘈杂的D区外围,今天居然格外沉默,家家户户都紧锁着门。


    为了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时边走边拨通蓝靳的通讯,打算问问他基地发生了什么事。


    “喂,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蓝靳,最近基地出什么事了?怎么大门都关上了?”


    “青时你又出去了?”蓝靳啧了声,似在不满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行为,


    “四天前F区突然爆发了异兽灾,之后被全区封锁,不知为何负责人还下令关闭大门,要求每位居民抽血查验。”


    青时目光微沉,看来是基地内出现寄体异兽了。


    “你这几天能别出门就尽量别出,我听说这次袭击的异兽十分特殊。”蓝靳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青时挂断通讯,深深叹了口气。


    一旁的山荷忽然朝他走近两步,开口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青时撩起眼帘望了他一眼,“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别动不动就暴动,我就谢天谢地了。”


    山荷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不会的,我现在好很多了。”


    青时轻哼一声,大步跨出,“希望你不只是嘴上说说。”


    在外奔波这么些天,一朝回到家,浓浓的疲惫感涌上心头,青时放下背包,将冰莲拿出来放上窗台,然后进了浴室冲澡。


    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才发现外面竟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场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落了下来。


    不知道周哥他们现在怎么样,那个简易的临时观察点挡的住这么大的雨吗?


    吱呀——


    杂物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青时瞧见山荷面露难色地从里面走出来,


    “青时,它进水了。”


    “嗯?”青时走过去往里瞧了两眼,只见屋顶像是破了洞一样哗哗往里面灌水,整个杂物间如同一个水帘洞一般。


    “青时……”


    青时扭头对上山荷可怜兮兮的眼神,努了努嘴,没能狠下心让人继续住在这样的地方,“你今晚先跟我住一间吧,只有今晚啊!”


    “好,谢谢青时,你真好。”山荷露出明朗的笑容。


    青时被他的笑容刺了下眼,移开目光,转头走进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还好,没有漏水,只有没安窗的窗户前湿了一片。


    青时爬上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用脚在床边边划出一道分界线,“你只能躺在这个范围里,不准越界,知道不?”


    山荷低垂着眉眼,望着他绷直的脚背,轻声回应:“好。”


    青时见他如此上道,满意的点点头,将手里的毛巾搭在床头,躺倒下去,脸埋进枕头,发出一声喟叹。


    第68章  “不行,会坏掉”


    山荷将外套脱下来, 挂在青时的衣服旁边,转身坐上床边, 他望着青时湿漉漉的头发,微微皱起眉,轻声道:“青时,这个天气头发要擦干些,不然容易头疼,我再帮你擦擦吧。”


    “嗯?嗯。”迷迷糊糊的青时听见他的话,随口应了声。


    山荷捡起他丢在床头的毛巾,轻柔地帮他擦拭起来, 宽厚的手掌隔着柔软的毛巾穿梭在发丝之间。


    青时如同被顺毛的猫咪一样,舒服得昏昏欲睡, 只是他忽然想起被自己放上窗台的冰莲,他抓住山荷放在自己头上的手, 用困顿的语气让他帮忙:“山荷, 快帮我把窗台上的盆栽拿下来。”这么大的雨可别淋坏了。


    “好。”山荷起身走向窗台,望着被雨水打湿,在风中颤颤巍巍的冰莲,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这盆栽对你很重要吗?我看你外出都要带着它。”


    青时眼都未睁, 理所当然回道:“当然,它可是我的家人。”


    听到这个答案,山荷脚步一顿,右心口位置常年平稳的跳动, 忽然加快了一些, 他将盆栽放在床脚, 重新坐回床上。


    看着青时平静的睡颜,他低声呢喃:“家人……我想更亲密一点, 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一道平稳的呼吸。


    山荷的嘴角微微上扬,倾身在青时的头顶发丝留下一吻。


    许是暴雨过境的时候太冷,或者是被窝里另一处的热源太有吸引力,平日睡觉还算老实的青时,睡着睡着竟然不知不觉朝热源靠拢过去。


    闭目养神的山荷低头瞧着拱进自己怀里的青时,低低笑了声,“这可不是我主动越界的。”


    身体似乎压在某个柔软Q弹的物体上,青时的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微微睁开的双眼对上一片白色,他疑惑地撑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山荷身上。


    他睡觉什么时候这么不老实了?!


    青时赶忙看了眼山荷的脸,发现人还在睡梦中,他偷偷松了口气,懊恼的爬起来。


    走出房门的青时没有看见,背后他以为睡着的人,正微笑注视着他的背影。


    青时除了外出很少在家里备吃的,毕竟就这连窗户都没有的房子,放吃的在屋里不是请贼进门吗,这也就导致这会儿他除了背包里剩的压缩饼干,什么吃的也没。


    他一脸苦大仇深的嚼着泡沫般的压缩饼干,瞧着从厕所走出的山荷,头一次有些妒忌木人,他们居然不用吃东西!


    “怎么了?”山荷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问道。


    青时摇了摇头,艰难咽下口中的饼干,他猛地站起,将手里剩余的压缩饼干扔给山荷,“不行!还是得出去买点吃的,饿死比被异兽咬死更难受!”


    说着他就开始穿衣服,准备出门。


    B区地上的小摊小贩都不见了踪影,青时只好转入地下。


    地下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比之前更甚,因为没有其他乐趣,来这里找乐子的人比往常更多。


    青时从久远的记忆中找出一家买卖食物的店,在一家酒吧里。


    进去之后旖旎声不绝于耳,太过刺激的场面令青时耳根有些泛红,他绷着脸往里走,殊不知自己这幅模样一进门就吸引了众多注意。


    “小哥哥有伴吗,你看我怎么样?”画着烟熏妆的妖娆男人拦住青时的去路,说话间还朝他扭了下胯。


    青时还未来得及回话,腰就被人揽住,山荷微笑着说话,笑意不达眼底,“他有伴。”


    “呦,”妖娆男人看看青时又看看山荷,脸色十分惊讶,“安抚师玩得这么花啊,连自己的木人都不放过。”


    青时张了张嘴,咬牙道:“这不关你的事,麻烦让让。”


    “哎呀,可惜了。”妖娆男人摇着头让开了路。


    男人走后,青时抓住腰间灼热的手掌,“山荷,松手。”


    山荷却没有听他的话松手,反而更紧地搂住细腰,弯腰凑近他的耳边说道:“青时,就这样进去吧,好多人在看你。”


    青时余光一扫,确实好多人在看着他们这边,为了避免麻烦,他默许了山荷的动作。


    敲响一楼最里面包间的门,高达一米九的壮硕男人从里面打开门,粗犷的嗓音从他嘴里吐出,“干什么?”


    青时朝他微微点点头,“你好,买东西。”


    壮硕男人上下撇了两眼青时和山荷,后退两步,“进来吧。”


    包厢里面是个类似超市的货架展示区,但是每一种东西都只放了一件,当做样品。


    “要点什么?”壮硕男人关上门,问道。


    “十包泡面,五个肉罐头,五个水果罐头……先来这些吧。”青时望着货架开始点单。


    “行。”壮硕男人一边听一边记,等青时说完后,开口说:“老板要酒吗,最近有点好货,威士忌听说过没?”


    酒这种东西在B区很常见,青时自然也喝过,不过他喝得不多,而且常喝的是某种基地人自酿的果酒,真正的大灾难前的酒他还从未喝过,


    “行,来两瓶尝尝。”


    “好嘞,多谢老板惠顾。”壮硕男人呲着牙给青时装东西。


    青时用手肘戳了戳身旁装傻的山荷,“没人了,手。”


    山荷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规矩地站好,在壮硕男人将清好的东西递过来时,他连忙抢先接过,充当勤劳的搬运工。


    青时也见怪不怪,付完钱大爷似的空手离开。


    壮硕男人看到这一幕微微张开嘴,“乖乖,牛哇!把木人老爷当佣人使唤的安抚师,还是头一次见。”


    青时走出酒吧大门,走在离开地下的街道上。


    街道上人很多,有些拥挤,他前方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很稚嫩,他手里拿着一个小面包,嘴巴吃得鼓鼓,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他一边吃一边和身旁高他一个头的男人说着什么,笑得很开心。


    青时被他的笑容感染,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个度,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噗呲——


    血肉被穿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男孩身旁的男人嘴里,竟然伸出一个长着触须的虫头,它就那样一口咬在少年的脖颈之上。


    “啊——”街道上的场面一度很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不约而同地远离少年身边。


    喷溅的血液滴落到站在原地的青时身上,将他烫得一激灵,望着少年绝望求助的眼神,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少年绷直的手臂,却被人捂住眼睛后退。


    脊背靠上微热的躯体,清浅的香味将血腥味掩盖,青时知道身后之人是山荷,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少年,被咬了脖颈动脉,以那个出血量,少年活不了了。


    他只是……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失去唯一亲人,绝望、无助的自己,所以才不由自主地伸手。


    “砰砰砰”连续的枪击声。


    护卫队的到来让人群的喧嚣逐渐减弱,山荷移开挡在青时眼前的手。


    重获光亮的青时看到被护卫队抬走的少年,他大睁着眼,面色苍白,已然没了呼吸,痛苦和无助凝固在那双漂亮的瞳仁里。


    青时沉默的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回神。


    久到混乱的街道重新恢复秩序,血迹被脚印覆盖,一切都像是未发生的模样,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青时侧目对上山荷关切的眼,“回去吧。”


    山荷大概也瞧出青时心情不佳,一路上都没有多话,两人沉默地走回家中。


    未曾停歇的大雨淋湿了全身,青时率先去洗了澡。


    等山荷洗完出来时,发现他正呆呆望着膝上的冰莲,手边还放着空了一半的酒瓶,神色哀伤,他知道青年又在思念他的哥哥,这些年他透过青年手中的分身看到过很多次。


    “青时。”他走过去,轻轻唤了声。


    青时抬头,注意到山荷,掩饰般勾起嘴角,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瓶,“这个威士忌还挺好喝的,你喝过酒吗?”


    山荷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酒瓶,仰头倒了一口。


    青时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眉毛微挑,问道:“怎么样?”


    “苦的,不好喝。”山荷回应。


    “哈?”青时笑了声,从他手里夺回酒瓶,又给自己灌了口,“你连那么难吃的压缩饼干都觉得好吃,怎么到这儿就不好喝了,这可是好酒,真是不懂品味。”


    上头的酒意让青时两颊泛起红晕,他背靠在床头,微眯着双眼,再次灌入一口烈酒,感受着它划过喉咙微微的刺痛,青时冷不丁地开口:“山荷,你们木人一生中会有无法割舍的追求吗?”


    “……我有。”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我有。


    “哦?”青时睁开眼帘瞧向一脸认真的山荷,眼中满是兴味,“是什么,说来听听?”


    山荷望着双颊绯红的青时,嘴角微微上扬,薄唇微张:“你。”


    听到答案的青时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山荷,看不出你这么老实一个人,居然还会说这些个花言巧语,你之前不会都是装的吧?”


    山荷靠近青时,一手撑在他背后的墙壁上,低头凑近他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到青时脸上,“要是装的,青时你当如何?”


    青时鸦羽般的睫毛上下翻动,似是没想到山荷这么大胆,他和山荷那双深绿近墨周围泛着红色的眼眸对视,咽了咽口水后,讪笑道:“山荷,别开玩笑……”


    山荷轻轻贴上微张的唇,用行动阻断了青时的话音,“我这样做,你讨厌吗?”


    青时怔在原地,手上的酒瓶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但房间内的两人此时都没空去理会它。


    青时微微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嗫嚅道:“你越界了,山荷。”


    “那你讨厌吗?”山荷轻声重复。


    也许是酒意模糊他的意识,也许是山荷身上的温度太过舒适,也许是空气中弥漫的清浅香味太过迷人,青时低垂的眼望着那红色的唇,缓缓贴了上去,


    一声“不讨厌”夹杂在两唇相接时。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青时,当然知道亲吻要怎么亲,他伸出舌尖舔上山荷闭合的唇缝,轻声说:“张开嘴。”


    山荷瞧着主动的青时,眼中笑意弥漫,听话地张开唇瓣,任由毫无技巧的青时横冲直撞闯进来,胡乱舔着自己的口腔,直到把自己累到气喘的青时想要退出时,他才露出自己压抑的獠牙。


    “唔!”撤退的舌尖被宽长的舌纠缠住,一路从山荷的嘴里带入青时的口腔,长舌比青时稚嫩的舔舐可厉害多了,裹挟着小舌随它起舞,搜刮着口腔中的津液,长长的舌尖甚至能深入细窄的喉口,极富侵略的占有着青时的一切。


    青时环住山荷的颈项,不甘示弱的回吻上去,但显然是争不过对方,被讨伐得节节败退,


    “嗬……不,不行了,歇会儿……”舌尖被咬在山荷齿间的青时发出模糊的求饶,气息未变的山荷轻笑一声,结束了这场舌尖之战。


    青时喘着气动了脚,腿上突然感觉到什么,脑海中瞬间回忆起某个曾经见过的庞然大物,他瞳孔一阵紧缩,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你是上面,还是下面的?”


    “嗯?”山荷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他的话。


    青时评估了一下双方的体型和武力值,忽然一脚将没有防备的山荷踹了出去,瞧着狼狈跌倒在地的山荷,青时讪笑着往床里面挪动,“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


    后退的动作被缠上脚腕的东西阻止,青时望过去,发现是从山荷身上冒出来的透明触手,而且随着他的起身,还有更多正在冒出来,每一根都有手臂粗,最细的地方也有三指宽。


    青时瞪大眼瞧着这一幕,想也未想转身就往前爬,哪怕前面是一堵墙,也顾不上太多,太可怕了!


    山荷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指挥触手拽着青时的脚踝把人拖回来,他一手撑在青时肩膀外,俯身靠近他的耳畔,低声询问:“跑什么,害怕我?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青时双手伸直,紧紧拽住床单,疯狂摇着头,“不行,不行,太……会坏的!不行!”


    “呵。”山荷轻笑,似是觉得这样的青时很可爱,“可是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你现在是想当逃兵?”


    “我是,我是,不行的,我不行!”青时吓懵了,声音都急出了哭腔。


    “啊,那我这里怎么办,它会坏掉的,青时你这么狠心,让它坏掉吗?”山荷用着可怜兮兮的语气,但眼眸中却满是兴奋。


    第69章  “灌醉?”


    “你……你自己解决!快放开我!我不行!”青时挣扎着翻身去踹山荷, 却被抓着手腕压在头顶。


    “呃!”触手抓住要害。


    山荷微笑着啄了啄青时咬紧的嘴唇,“你们人类男性不是最忌讳说自己不行吗?”


    青时咬着下唇哽咽道:“拿……拿开……”


    “拿开什么?”山荷装作不懂的样子, 眼中却带着促狭,“青时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要拿开什么?”


    青时睁着迷蒙的眼睛瞪着他,咬牙道:“混……蛋!唔……”


    鲜活灵动的青时让山荷有些失控,他喘了口气,凑过去吻上青时的嘴唇,殷红的舌尖探出口腔,舔舐着紧闭的唇缝, 看青时不理会他的试探,山荷喉间吐出一声带着笑意的气音。


    宽长的舌放弃继续探入, 顺着优越的下颌滑下,抓住秀气的玉珠儿, 轻轻舔玩几下, 惹得玉珠上下乱窜。


    调皮的玉珠被齿关挟持,坚硬的牙带来危险的触感,玉珠停下活动,在原地发出细细颤抖, 它的妥协没有换得怜惜,反而被齿关更加深刻的欺负。


    它在牙关之间被慢慢研磨,白皙的表色染上绯红,周围多出一圈深红的牙印。


    青时浑身颤抖, 上扬起头颅, 被自己咬到靡红的嘴唇微微张合, 吐出无力的气息,粉嫩的脚趾难受的蜷缩在一起, 却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感受到触手传来的信息,山荷抬起头,笑道:“好快啊青时。”


    觉得被嘲讽了的青时,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逞强道:“我,我这是正常水平,你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变态吗?”


    说着他开始挣动手腕,“你放开我。”


    “嗯?”山荷露出受伤的可怜表情,“青时你好狠心,自己爽快了,就要一脚踢开我吗?”


    青时颤抖着唇,咽了咽口水,“我们……不太合适……”


    山荷知道青时在担忧什么,他凑近亲了亲青时泛红的眼角,“青时帮帮我吧,别担心,我不进去。”他笃定吃软不吃硬的青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怎么……怎么帮?”


    山荷坐起身将额前的碎发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他两手抓住精致的脚,并拢,勾起嘴角:“这样帮。”


    “!”青时捂住自己的嘴,闭上眼睛,因为他激荡的心情,心口突然发出金色的光。


    山荷望着那忽然出现的金色符号,动作一顿,眼眸中红光大盛,深处浓雾翻腾,“锁?青时,你什么时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野男人打上了标记,嗯?”


    “什么?”青时不明所以。


    “呵。”山荷发出不明意义的轻笑,眼中深沉不见底,他侧头亲了一口绷直的脚背,“没关系,我会让他知道,这只是无用的手段。”


    触手缠绕上手腕,强硬的将青时的双手压过头顶,白皙的颈项也被缠住,喉管被压迫,窒息感让青时不由自主张开嘴,蓄势待发的触肢借着机会一举攻入,将不大的口腔占的满满。


    生理性的泪水从青时殷红的眼角滑落,不知为何山荷突然一改之前的戏谑,变得强硬沉默,令他无力招架。


    ……


    “呃……”头晕脑胀醒来的青时想坐起身,下一秒却因为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发出闷哼。


    他昨晚不是喝酒来着吗,醉酒后遗症这么严重?!怎么像是被车碾了?


    “青时……”身边突然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青时侧目过去,□□的山荷!


    他脖颈上的红色条纹痕迹,怎么那么像抓痕?


    山荷撑着头侧躺,拨开青时眼前的碎发,“醒了,头晕吗?”


    “你……唔!”青时抬起手,就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痕迹,某些被遗忘的记忆刹那间浮现在脑海,他压抑低哼一声,捂住胀痛的太阳穴。


    等青时理清脑子里多出的记忆,他的耳根瞬间涨红,抬起绵软的腿踹了满脸无辜的山荷一脚,“混蛋!你干了什么?!”


    山荷垂下眉眼,满目歉意,“对不起青时,是我太鲁莽了。”


    青时又给了他一脚,他还被他这副模样欺骗他就是傻子了,“还装!乘人之危的混蛋!”


    山荷装模作样的闷哼一声,“是青时你主动邀请我的。”


    “我什么……”青时想要反驳,却忽然回忆起确实是自己主动吻上去的,他红着耳根反驳道:“那,后来我说那么多次不行,你怎么不停?”


    “唔,青时,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那种情况下,没人能停下吧。”山荷面露苦恼。


    “哼!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青时将被子一卷,蒙头赶人。


    木人果然都是坏东西,他就不该给人好脸色!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青时感觉有东西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那我出去,青时你别生气。”


    身侧床的下陷回弹,接着是脚步声。


    等到关门声响起,青时才从被子里探出头,他看着手上的痕迹脸色懊恼,怎么就……


    虽然偶尔有想过找伴,但也不应该是个木人啊,还是个触手怪!


    别扭的青时一连几天都在躲着山荷,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愣是做到了视而不见,当然也有山荷放任的结果。


    总得给怀疑人生的青年一点理清思绪的时间。


    连着下了一星期的雨,总算停歇,虽然还是阴天,但比之前连绵的暴雨要强的多。


    青时撑在窗台边,手上把玩着冰莲宽大的叶子,眼神放空盯着没有一颗星子的漆黑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刺耳的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


    “各位居民请注意,密蝗虫来袭,请及时前往安全屋……”


    身体快于思想行动,等青时回过神,他已经跳出窗外,想到还呆在屋内的山荷他跑动的姿势一滞,随后咬了咬牙继续跑向安全屋。


    他那么强悍的木人,担心他做什么!


    刚踏进安全屋,响彻的翅羽嗡鸣声便出现在基地上空。


    一只只半米长的褐色蝗虫坠落到地面和屋顶,发出密密麻麻的砰砰声。


    它们有着拳头大的红色凸出复眼,头部的四瓣口器如同绞肉机一样吞噬着肉眼可见的一切,连地面的杂草都没能逃过一劫。


    “天呐,先是风翅巨蚊,又是密蝗虫,今年这是要闹哪样啊,难道是老天真的不想让我们继续活下去吗?”安全屋内传出人们绝望的呼喊,伴随着的,是悲切的哭声。


    直到护卫队的枪声响起,安全屋内的哭声才稍稍停歇。


    “天呐!小杰!你怎么了?!”人群中忽然传出尖锐的女声,随着人群散开,青时瞧见了眼熟的妇人,她怀里的孩子正翻着白眼不停抽搐,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在翻涌。


    这熟悉的症状让青时瞳孔紧缩,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张嘴准备大喊躲开,却在下一秒失去了声音。


    只见一只拳头大的怪异虫体从那个名叫小杰的男孩口中跳出,咬住妇人的喉管,妇人一手捂住喉咙,一手紧紧抱住男孩不松手,喉中发出模糊的求救声:“救……救……小杰……”


    人群在她的注视下默默后退,被她的目光扫到的人纷纷移开视线,


    “丽娜,抱歉。”


    “咻”随着一声破空,一只弩箭刺穿了小杰的头骨,他不再抽搐,也彻底失去了呼吸。


    青时将手里对准男孩的弩移到妇人身上,不可置信地妇人对上青时的眼睛,她认出了青时,也看到了青时隐藏在眼眸深处的痛苦,她用力抱住怀里的孩子,笑着发出气音:“杀……杀了……我……”


    青时咬紧牙关,扣动板机,丽娜明亮的眼睛浮现一抹解脱后,变得暗淡。


    她的身体倒向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如同她这一生,轻如鸿毛,活得艰难。


    看青时眼都不眨的连杀两人,周围人瞧着他的眼神满是恐惧,他身边直接出现一层空白地带。


    无人知晓他藏在衣袖下的手在如何颤抖,他无视四周的注视,走到一处墙边坐下。


    随着气氛的回温,窃窃私语回荡在拥挤的安全屋。


    “真是煞星啊,好好的人说杀就杀。”


    “就是啊,之前小杰那孩子还夸他是好人哩!”


    “虽说杀人不对,但刚才小杰嘴里跳出来的是异兽吧,他也算救了我们。”


    “呸呸呸,丽娜只是喉管被咬了,还能活的,他就这么给人杀了!”


    “没错没错,他肯定就是杀红眼了,我们可得小心点,千万别惹到他。”


    ……


    警报解除时,天还没亮。


    青时隐藏在黑暗的墙角,低垂着眼,呆呆坐着,直到所有人都出去后,他也没有动静,仿佛坐在此地的只是一尊沉默的石像。


    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山荷不紧不慢地走向呆坐的青时,半跪到他身前,双手捧起他的脸颊,看到上面残留的泪痕,他的眼眸中满是心疼,拇指轻轻擦拭过眼角,


    “怎么一会儿不见,成小花猫了?”


    温柔的嗓音让青时的眼泪决堤,他抱住那温暖的手掌,哽咽道:“哥……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救他们,多活这么遭罪的几天,何必呢?”


    “……哥,我又杀人了,我快要溺死在那些喷涌的鲜血之中了,你不是说会永远做我的浮木吗,你在哪……救救我!”


    山荷将哭到失声的青时抱起,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颈窝,边走边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青时,我救你,别怕。很快就会结束了……”


    大哭一场的青时,虽然被瞧见狼狈的样子觉得尴尬,但对山荷的态度却悄然软化了一些,不再对人视而不见,可能是因为那时,他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哥哥的气息。


    蝗虫过境,青时的住处被损坏了大半,重修的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好在这时周哥打电话过来,说自己B区地下的房子还有空房间,邀请他一起去住。


    周哥的房子是个四开大宅院,住着他手下几十号兄弟。


    山荷因为是青时的木人,两人被默认安排在了一间,寄人篱下也不好挑太多,青时就没多言。


    挺偏的一个房间,但里面设施一个不差,尤其那张大床,足够青时在上面打滚。


    青时谢过周哥带着山荷进了房间。


    他坐上床,指着沙发对山荷说:“你睡那,不准上床。”


    山荷无奈笑了声,乖乖坐到沙发上,“好的,保证不打扰到你。”


    *


    “庆祝?”青时一脸茫然的望着来敲门的排子,对他的话发出疑问。


    排子笑着重复了一遍周哥让他带的话,“是啊,周哥说庆祝我们又多活了一天,青时哥,我们快过去主屋吧,听说有很多好吃的、好喝的!”


    “哦,好。”


    就这样,青时加入了这个周哥心血来潮举办的庆祝派对。


    “青时,这边,快来坐!”刚进门青时就听到周哥的大嗓门在喊自己,他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一杯深紫色的果酒被放到他面前,周哥做出邀请手势,“尝尝这个新出的葡萄酒,滋味儿够劲!”


    青时现在看到酒就有些头痛,他端起来浅尝了一口,味道比较甜,但是酒味也不低,“好喝。”


    “哈哈,好喝就多喝点。”周哥跟他碰了个杯,起身去和其他人聊天。


    青时端着酒杯坐在原地,余光瞥见站在角落的山荷,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忽然朝人招了招手,让山荷过来。


    山荷听话的走近,坐到青时身旁。


    青时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尝尝,甜的。”


    山荷瞟了眼殷勤的青时,微微挑眉后,将手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随后评价道:“确实不错。”


    青时拿起桌上的酒壶又给他倒了一杯,微笑道:“那你多喝点。”小样儿,看小爷我今天灌不醉你,哼哼!让你也丢一回人!


    周哥他们不知聊到什么突然叫到青时头上,“青时,我记得你小子还是个雏吧,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周哥我人脉方面还是没话说,需不需要周哥帮你介绍一两个啊?”


    “啊?”沉迷于灌醉山荷的青时,一头雾水地抬头,一时没能理解周哥的意思。


    而灌下一杯葡萄酒的山荷双眼一眯,抓住青时拿酒壶的手将人提溜进自己怀里,用行动对周哥的提议表示拒绝。


    “哦——”


    “周哥,看来青时是不需要你的好意了!”


    “人家有自己的木人对象,哈哈哈!”


    瞧见两人此时的状态,派对上的众人发出一阵阵善意的哄笑。


    青时的耳朵唰一下红透,他恶狠狠盯着山荷,低声咬牙切齿:“你干嘛?!”


    山荷勾起嘴角,牵着他的手直接将酒壶口对准自己的嘴巴,“只是觉得这样喝过瘾一点。”


    深紫的酒液哗啦啦流进山荷的口腔,来不及咽下的便顺着嘴角滑下,打湿欣长的脖颈,浸透白皙的衣领,无端让人觉得色气。


    青时偷偷咽了下口水,他抓住山荷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你……你自己拿着喝,让我下去。”


    “唔。”一壶酒喝完,山荷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手掌上移压住青时的后颈,让他靠近自己,“不是想灌醉我吗,放弃了?”


    葡萄酒的香味扑鼻而来,青时被酒气刺得皱了皱鼻子,听见山荷的激将,他哼笑道:“怎么会,我是想再给你拿几壶,你不会是喝不了了吧?”


    “行,只要是你拿的我都喝。”山荷轻笑着,放开双手。


    桌上多了十几个空酒壶,青时双手抱胸,瞧着脸色丝毫未变的山荷,一脸不可置信,这人怎么回事,难道木人还能酒精免疫吗?


    “嗝~青时啊,今天就到这儿了,下次,下次我们再一起聚,你可不能推辞!”喝醉的周哥被人搀扶着从青时面前走过,大声朝他喊着。


    青时好笑的点头,“行,周哥你请客我怎么能不来。”


    他低头踢了踢山荷的脚,“走了,回去了。”


    眼神清明的山荷从沙发上起身,沉默的跟在青时身后,随着他回到了房间。


    青时打着哈欠走进浴室,没成想一转身山荷居然也跟着进来,他眉头一皱,“我先洗,你出去。”


    山荷听见他的话,眨了眨眼睛,“一起。”


    “?”青时额头冒出问号,似是没料到山荷这么大胆,“好啊,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一下了?”说着他伸手去推人,“做个人吧,你快出去!”


    山荷目光灼灼的盯着青时,喉头剧烈滚动,感觉很渴的样子。


    青时被他看得全身冒鸡皮疙瘩,他下意识收回手,“呃,那让你先洗吧。”


    他侧身想从狭窄的浴室出去,下一秒却被抓着手臂按到洗漱台前。


    昏暗的灯光照在镜子上,映出作茧自缚、欲哭无泪的青时。


    第70章  “离开”


    青时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家, 却不成想在周哥这里一住就是半来月。


    因为基地内爆发的寄体异兽,迫使基地展开了大清洗, 每天都能听到不绝于耳的处决枪声。


    侥幸活着的人从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的麻木。


    这场清洗活动持续了将近一周才逐渐减缓下来,这期间起码有五分之一的居民被手动处决。


    当人们以为灾难即将过去,基地外却迎来了大批量的异兽攻击,本就元气大伤的基地被迫迎战,有战斗力的居民基本都被要求参加了战斗,青时也不例外。


    “砰”青时一拳打爆一只刀锋螳螂的头,不堪重负的右手冒出火花,传出罢工的指令, 长久的不间歇的高强度活动让它生了故障。


    青时看着垂在身体侧边的右手,微微叹了口气, 举起左手的短刃,准备继续迎敌, 不过这时有人挡在了他身前, 接过他这一方的压力,青时瞧着那高大的背影有些发愣,是山荷。


    “青时,去休息会儿。”


    见他一个人游刃有余的样子, 青时也没有逞强,去后方找医师做了个紧急修复。


    一场异兽潮带走了五华基地近半的居民,等到结束时,没有人出声, 只有无尽的沉默飘荡在基地上空。


    灾难过后, 修复基础设施都花费了一个月左右, 更别说住处了,青时回家的计划又不得不延后。


    “现在好了, 青时你这手之后做不了强力运动了,舒服了?”蓝靳一边对青时的右手进行检查,一边吐槽道。


    “……”青时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哎。”蓝靳瞥了眼沉默的青时,叹了口气,安慰道:“还好只是机芯坏了两根,替换掉就行,不然你这手只怕得全部换。以后记得悠着点。”


    青时难得乖巧的点头,“知道了,蓝靳哥。”


    “嘿,有生之年居然让我见识到了乖乖听话的青时,真是活久见。”蓝靳挑了挑眉,嘴角不由自主翘的老高。


    “来,跟我进操作间。”蓝靳起身打开诊室内的小门,招呼青时进去,又看了眼靠在门边的山荷,“山荷,借用一下青时哈,很快就好。”


    青时边走边翻了个白眼,“干嘛跟他打招呼,我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哈哈哈,最近你们这对搭档在基地可是火得很,经常听人说呢。”蓝靳调侃道。


    青时撇撇嘴没理他,径直走进操作间。


    蓝靳关上门,却没有先给青时修理手,而是将一个蓝色芯片样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青时疑惑问道。


    “船票。”蓝靳坐下来,解释道:“十多年前各大基地联合启动了一项名为火种的计划,即建造名为方舟的飞船逃离地球,寻找其他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他望着桌上的门票,继续说:“这一枚是当年你哥哥留下的,他临行前将它给我,让我在合适的时机交给你。”


    青时顿时瞳孔紧缩,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咬牙切齿问道:“我哥……夏易寒他凭什么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青时……”蓝靳深深叹了口气,“别辜负了你哥一片好心,他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


    青时恶狠狠盯着拇指大的船票,“我不需要!”


    蓝靳用不赞同的目光望向青时,“青时这时候就别任性了,方舟荷载量只有不到五百万人,这枚船票的价值……”


    “五百万?”青时不可置信的看向蓝靳,“现今活着的人类起码还有三千多万,其他人怎么办?基地打算放弃他们吗?”


    “这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青时你也看到了,那些愈加疯狂的异兽,如今的地球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基地没办法再抵御一次异兽潮,方舟计划势在必行。”蓝靳目露沉痛,“我已经听到风声,可能过不了两天基地就会放出消息,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青时呆呆地坐回椅子上,苦笑着摇头,眼前仿佛浮现出日后无数麻木绝望的眼神和哭嚎。


    蓝靳劝慰道:“船票你先收下吧,你哥就你一个弟弟,你得连他的份一起活下去才行。”


    青时撩起眼皮将船票攥进手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果然,没过两天基地就通报了方舟计划的施行,而爆出来的船票数量,仅仅只有二百万……比蓝靳口中的少了一半多,估计其他名额都是内定的,像他哥获得的那枚一样。


    “在想什么?”山荷走近倚着窗户的青时,问道。


    青时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想要离开的船票吗?”山荷靠在另一边的窗户上,直勾勾盯着青时,仿佛在期待他的回答。


    青时撩起眼皮望向他,反问道:“你呢?你想离开吗?你们这些木人应该会收到基地赠送的船票吧?”


    “我?”山荷微笑道:“我想跟你一起。”


    青时勾勾嘴角,“那我建议你还是拿上船票比较好。”


    “滴滴滴”急促的通讯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青时,山荷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有时间来做个检查吗?”马一凡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青时应了声:“有。”


    挂断通讯后,他朝山荷杨扬眉,“说曹操曹操到,给你送船票的来了。”


    青时带着山荷踏进了久违的研究所。


    马一凡瞧着屏幕上的数值,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基本降到安全值了。”他调转椅子看向青时,“我还以为你们相处不来呢,没想到意外的不错。”


    青时靠在门口,垂着眼神色平静,“既然这样,那我可以不当他的安抚师了吧?”


    “啊?”马一凡没料到青时突然说出这个话,“为什么?你……”


    “我之前答应做他的安抚师,只是为了基地能同意我去封城无人区的请求,现在看,好像不需要了。”青时嘴角勾出弧度,眼中却没有笑意,“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继续带着他,你也知道的,我超级讨厌木人。”


    青时没有看玻璃里头的山荷一眼,转身离开,“马所长,麻烦替我转告他一下。”


    身后马一凡望着他的离去背影,脸上却没有青时以为的震惊。


    “咔哒”


    山荷从里间走出,“他走了?”


    马一凡起身朝他点点头,“山荷先生。”


    山荷轻笑一声,喃喃道:“他终将亲自迎入我的怀抱。”


    “山荷先生,基地长让我代为感谢您为我们提供的帮助。”马一凡恭敬伸手,递上两片方舟船票,“这是两张船票,请您收下,基地长说如果您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尽可提出。”


    “不需要,船票你们自己留着吧。”山荷两手插进风衣口袋,望着青时离开的方向,“我已经拿到最想要的东西了。”


    说罢,他也转身离开。


    马一凡瞧着手里没送出的船票,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山荷先生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送来了方舟最需要的能源,最后却什么也不要就走了。


    青时回了周哥住处,找到周哥让他帮忙弄一辆山地车。


    周哥眉头皱起,“车现在倒是好弄,不过青时你这个时候要车干什么,你还打算出去?”


    “有些事要去做,麻烦了。”


    周哥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吧,也不能让你这声哥白叫。”


    “多谢周哥。”


    告别周哥青时走回房间,拿出自己常用的登山包开始收拾,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坐到桌边,用指尖点了点冰莲的花瓣,“小家伙,麻烦再陪我走最后一程吧。”


    冰莲花朵微微颤动,像是在点头。


    青时眼眸中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山荷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再来找他,这让做下决定的青时松了口气。


    收到周哥传来的消息后,青时背上包,郑重的关上了房门,房间内干净整洁,如同他刚住进来的那天一样。


    走在路上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蓝靳的电话,


    “喂,青时,怎么了?”


    “蓝靳哥,谢谢。”


    “你这突然跟我道什么谢,吃错药了?”蓝靳调侃道。


    青时轻声笑了下,“是啊。”


    蓝靳:“哈哈,那你可得赶紧找我瞧瞧,别毒傻了。”


    “下次吧。”


    “嗯,也行吧,下次你来,哥请你吃大餐。”


    “……好。”


    挂断通讯,青时将手表从手腕上取了下来。


    一路走过,基地萧条了不少,倒塌的房子没有新建,不少人蜷缩在屋檐下,蒙着头,不知是在睡还是在哭。


    周哥在南门外等他,身后停着一辆红色的山地车,很漂亮。


    “怎么样,不错吧!”周哥得意的转着手指上的钥匙,“这车可是花了我不少嘴皮子才拿下的。”


    “不错不错。”青时满意地点头,“多少钱?”


    周哥没回答他,而是望向他的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


    青时抢过他指尖的钥匙,一步跨上车,然后将手里的手表丢向周哥,耍赖道:“所有积蓄都在里面,少了也没有补的。”


    “嘿!这臭小子!”周哥望着远去的车尾气,暗骂了一声,他看着手里的表,似乎懂了什么,神色莫名哀伤,“这臭小子,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把表都抵押给我了,等他回来得好好说说他!”


    等到他翻转表身,看到贴在表背的蓝色船票时,眼睛瞬间红了,咬牙道:“臭小子!给这么多,想撑死你周哥我!”


    青时单手握着方向盘,冰莲被他摆放在车窗前,宽厚的叶子随着颠簸颤动,十分有趣。


    这是青时第一次一个人开车出来,周围是熟悉的寂静,奇异的,他并未觉得害怕,心情有种诡异的平静。


    夜幕降临时,他停下车,抱着冰莲坐上了车顶,望着头顶稀疏的星星,青时无声呢喃:“夏易寒,你以为帮我安排好一切,我就会顺着你吗?我偏不。有本事,你就跳起来打我。”


    树林中粗重的呼吸打断了青时的思绪,他翻身下车,借着车身隐藏自己。


    随着地面微微震动,一头额生三角的豹子出现在青时眼前。


    三角豹,最喜食人的异兽种类之一。


    应该是闻到他身上的生人味特地找上门来的,青时掏出弩箭,蓄势待发。


    “吼——”三角豹仔细嗅闻着,最终还是确认了青时的位置,猛扑过来,然后被青时的弩箭刺中了左眼。


    青时又替换短刃,果断朝三角豹攻过去,三角豹是极为记仇的异兽,今天若是让它跑了,明天它就会带一堆异兽过来围剿他。


    缠斗一番后,这头三角豹被青时刺穿眼球而亡,随着三角豹的倒地,青时也一屁股坐下,开始喘气。


    右手使不上劲后,他的战斗力下降了许多。


    “咻”又一头黑影冲出,朝着青时过来,原来有两头三角豹,这一头一直躲在一旁,看青时没力了才冲出来偷袭。


    没等青时躲开,这头跃起的三角豹突然停滞在半空,身上多出了几条透明的触手样的东西。


    青时望过去,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从车顶上他忘记拿下来的冰莲身上发出的。


    “呜……”随着冰莲触肢的缴紧,三角豹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接着被无情的拧成了麻花。


    青时微微张嘴看着这一幕,眼眸中盛满了吃惊,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这株陪了自己十年的冰莲了。


    收拾完三角豹的冰莲又恢复到原本无害的模样,如果不是地上多出的尸体,青时可能会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他小心的靠近车顶,伸手戳了戳冰莲的花朵,它无辜的摇着枝干,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


    青时沉默了一会儿,顺利的接受自己养了十年的盆栽原来是一株异植的真相,反正也不会更糟了,它好像也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不然这么多年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想到这,青时双手端下冰莲,“谢谢你。”


    他坐回车上,顾不得夜间不行车的原则了,三角豹尸体的血腥味会吸引更多异兽前来。


    自从冰莲在青时面前露出那副模样后,它好像就卸下了什么伪装一样,经常凶悍的把异兽抡起来砸。


    凭借着冰莲的帮助,青时磕磕绊绊的居然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封城,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都做好自己会死在路途中的打算了。


    被誉为最恐怖无人区的封城,很少有人知晓它内部的情况,青时只能选了个方向蒙头往里面冲。


    好在封城里面居然没什么高大的树木挡路,山地车的行进比在外面还快。


    开了没多久,一大片白色出现在青时眼前,他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的花朵,忽然看向车窗台上的冰莲,好笑道:“它们和你长得好像,这该不会是你的老家吧?”


    调笑归调笑,青时绕着花朵开了好一会儿,发现进去的路上全都覆盖着这种花。


    这么大的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异植,青时咬了咬牙调转车头朝花朵聚集地开了进去。


    路过那一米宽的白色花朵时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这异植有什么动静,自身也没什么变化。


    于是青时继续向前,这一路行进非常顺利,就是开到一半这辆陪伴他许久,饱受摧残的山地车报废了,他只能下车靠双腿。


    漫步目的地走在巨大花朵的围绕之中,他不知怎么走到了这些花朵的根系之处,那是一个山洞,它们粗壮的根系围绕在一起,有三人合抱那么宽,弯弯扭扭从洞顶伸出。


    看到这个山洞的时候,青时的心跳忽的加快,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踏进了山洞。


    洞中有些暗,他打开了自带的手电筒,没走多久眼角捕捉到一抹白色和绿色,青时停下脚步,失神的望着前方那一具跪坐的白骨,他双手环绕,似乎在拥抱什么,斑驳的白骨上缠绕着一株深绿的菟丝子,二者密不可分,永远定格在那一个瞬间。


    眼前瞬间弥漫上一层水雾,青时迈着僵硬的脚步走过去,颤抖的手接触到白骨的瞬间,它化作风沙消散在青时眼前。


    青时眼眶瞪大,手电筒摔落下去,滚到角落,伴着咔擦的声响,他捂着嘴跪下去,喉中涌出一声悲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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