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距离平安夜还剩几个小时的世界, 容乐独自一人坐在靠近海岸边的住宅屋檐上。
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孤独冷寂，但实际上他的体内还有另一道意识。
身体的控制权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无所谓了，距离脱离这个模组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只想静静等待终结。
“没想到有一天, 我竟然会和自己一起迎接平安夜。”
白发容乐的声音响起，容乐笑了笑：“这份体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小时候我就在想，世界上会不会出现另一个完全相同又截然相反的我, 他会是什么样的, 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小小的容乐仰躺在草坪上, 穿着衬衫和背带短裤, 夜晚的露水将后背浸湿。
他抬起一只手伸向天空，出神的看着浩瀚无际的星空, 似乎能穿越过神秘的宇宙，到达自己心之神往的地方。
“我们会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交集，会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我们会不会拥有同一个目标, 互相携手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
他笑了笑，声音有些自嘲。
“后来发现一切只是自己太幼稚，宇宙中或许拥有相似的个体，却不会拥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生命，即使是自己，也会因过往经历不同，有着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但是被另一个人完全懂所有情绪的感觉, 一定非常好。”
白发容乐：“最了解自己的人, 只有自己。那么能救赎自己的人, 也只有自己。”
容乐安静的听着白发容乐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他们真正能独处的时光, 仿佛共同迎接世界的终末，这是独属于时空观测者的浪漫。
容乐相信和白发容乐的关系比最开始有所改变。
从最开始的笑里藏刀，冷漠无视，暗中警惕，到现在已经可以和他交心，畅谈小时候的幻想，这是很大的进步。
容乐是越长大就越冷漠的人，内心世界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封闭，形成一堵厚厚的城墙，心防过重反而加重了安全感的缺乏，让他更加警惕外界的事物。
大概连他也没有想过，宇宙中竟然真的会有一个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人，在他面前不需要有任何秘密，因为你的一切想法正是他的想法，你的思维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却反倒拥有了极致的，绝不会背叛的安全感。
这份奇迹降落到他的人生当中，为他昏暗绝望的生活带来新的希望和救赎。
不远处，缇娜面色冷酷的提着刀，刀尖滑落着鲜红的血珠。
他的身后，是与他有着相似神情的密大众人。
神秘学侦探的冷酷作风在短短一段时间内传遍波兰特，成为与教会和学会齐名的第三大势力。
他的麾下有着一群疯狗，只听从他的命令在小镇内横冲直撞，连教会都要暂避锋芒。
令人无法看清的神秘底蕴，强大的实力，机敏冷酷的手段……这些都让容乐成为这场游戏的最大赢家。
白发容乐笑了笑：“只要能活下来怎么样都无所谓，这也算是不错的结局，对吧？”
容乐应了一声，全当同意他的观点。
这或许是对他们所有人来说的最好结局了，没有遗憾，只有清醒的沉沦，哪怕世界充满污秽，不可避免沾染到了身上。
即使如此也要舍弃一些东西来换取生存的机会，作为存活于世的证明。
时间逐渐流逝，很快就要到平安夜了。
在模组结束的最后时刻，白发容乐声音极轻的说：“和你合作我很开心，容乐。”
白发容乐控制着身体，望向天空，雪白的发丝随风飞舞：“原来即使是这腐烂的世界，也存在可以喘息的机会。”
“能遇到你，似乎这趟旅途都不再孤独了。”
这是独属于他的奇迹，不因时空回溯而发生改变，他们之间有着绝对亲密的关系，世界上绝无第二个人能插进去。
正是这份绝无仅有的特殊，带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
白发容乐抿了抿嘴，最后吐出那句：“你……还会再出现在我身边吗？”
这一刻，容乐无限接近他的那颗颤抖的真心。
脆弱到仿佛只是微风拂过，都会让他的心轻轻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消散。
他冷静的做出承诺：“我们会在下一次的轮回中相遇，所以，不需要害怕。”
他跨越白发容乐的时空之门，来到他的世界线，回到过去的时间节点将他的命运篡改，在达到这个目的之前，他永远都会与他纠缠在一起，绝不分离。
天空之上，烟火在黑夜中灿烂的绽放，幸存下来的居民快乐的走到街道上，共同庆祝新的开始。
平安夜来了。
系统的提示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主线任务5-1，重返波兰特，改写命运。已完成。】
【世界线篡改度：25%】
……
【您已通关该模组。】
白发容乐坠入深海之中。
无数时间碎片在他周身掠过，这一次没有痛苦，没有绝望，仿佛回到了温暖的怀抱，心中只有满满的期待，似乎从这一刻起，他的未来不再会迷茫。
他的眼前掠过一块碎片，是黑发的容乐回身微笑，神情温和的样子。
他凝视着这幅画面，似乎要将其深深记在心里。
这是他的镜中倒影，他无数次回溯中所诞生的奇迹，他们截然相反，他们亲密无间。
……
“你是我童年的梦，是我最完美的奇迹。”
【您已获得个人cg——】
「白发容乐·HE线·镜中反面之人」
*
“即使是欺骗，也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
【主线任务5-2，修正锚点，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角色任务：4，探索检察官们的故事，协助队员继承同位体的意志。】
系统的提示音在容乐的脑海中响起，他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神像。
熟悉的灰白神像出现在容乐眼前，瞬间将他的记忆带回了秋海模组，在那里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映入眼帘。
这具身体还在被另一道意识操控，容乐没有说话，安静的沉寂在白发容乐的脑海中。
看样子此时正是审判之日，神像周围围了一圈的学生，中间的空地上，唯有容清站在他的对面，看向他的神情似笑非笑。
白发容乐：“啧，真恶心。”
看样子一场审判刚刚结束，周围的学生看向他们两个的神情满是狂热崇拜，而白发容乐和容清直接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看着对方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寒意。
在仅仅很短的时间内，白发容乐在学校就有了许多拥趸，将气势如日中天的容清打压下去，双方现在势如水火。
转学而来的弟弟既不贴心也不乖巧，还跃跃欲试试图篡夺他的位置，容清怎能不恼恨？
容乐对目前的局势有些失语。
总觉得这一次的局面依然会超出他的想象。
等审判之日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散场，容乐还没来得及开口，盛茂忽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将一本名册交给他。
白发容乐淡定的收回名册放到身上，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他这才迟到多久，白发容乐甚至都开发出玩家的天赋为自己办事了？
直到白发容乐走到独自一人的角落里时，开口道：“你还想躲多久？”
容乐：“……你发现我了啊。”
白发容乐：“脑子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东西，没办法注意不到吧？”
或许是在容乐面前扳回一局，不再像波兰特时期那么狼狈不像样子，他说：“可惜你来的还是迟了，再早一点，就看到我和容清打擂台的场面了。”
容乐不敢置信：“你在我来之前都干了什么？”
白发容乐懒洋洋道：“干了些该干的事情而已，你看，这次我做的还不错吧？”
他这是要求表扬的语气，然而容乐回想刚才的场景，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这家伙完全跑偏了啊！
白发容乐的语气漫不经心：“所以你怎么才出现？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呢”
容乐：“大概是时空上有差异吧？不过总之是过来了，你还给了我个大惊喜。”
和容清作对，收服玩家当做小弟，和学生会的会长打擂台，白发容乐都快成为秋海高中的无冕之王了。
白发容乐唇角微勾，他看起来还很得意的样子。
容乐没有说打击他的话，而是旁敲侧击询问现在的情况：“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我是以转学生的身份来到秋海的，刚才和我作对的那家伙是这次身份的哥哥，刚一进来我先笼络了玩家，说实话，比起迷雾之城，我对现实世界更感兴趣呢。”
白发容乐：“从他们口中，我知道了不少关于那个世界的情报。”
容乐：“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白发容乐对容乐的问题很有耐心，一五一十的说：“刚才那个是盛茂，虽然有些弱，但还算有利用价值，还有两位女性玩家，她们比较谨慎，没有过多接触过，希望不要对我造成阻碍。”
好吧。
看来至少玩家没有变黑，一切还没那么不可挽回。
容乐已经对这个世界线的发展不抱期望了。
不过还好一切都没那么无药可救，容乐还记得上一个模组结算时白发容乐的态度，他对于容乐的存在有着渴望，他可以成为他精神上的道标。
白发容乐顿住脚步，忽然道：“容乐，欢迎回来。”
欢迎回到他的世界-
目前正处于白发容乐刚进秋海的时间节点，距离大逃杀任务还有一些时间，容乐虽然知道后续的节点发展，但无法告诉白发容乐。
既是无法解释，也是没有必要，他始终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那就是篡改白发容乐的世界线，构造他全新的锚点。
白发容乐和容清并不住在一起，这个模组两人的宿舍从一开始就是分开的，座位虽然仍在一起，但容清身为会长有事务需要处理，经常不来上课。
于是容乐的座位旁边总是空荡荡的。
有时候无聊了，白发容乐也会把身体交给容乐来活动，光明正大的在课上开小差。
课堂上的知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学习的必要，大部分知识容乐早在教堂时期就已经学会，并且更加深奥。
容乐坐在座位上，白发容乐在脑海中睡觉，他百无聊赖的托腮，心思同样不在课堂上。
侧前方的詹明悦回头悄悄看他，容乐熟练的扬起一个微笑。
少女顿时呆住，根本反应不过来，动静被讲台上的老师发现，严厉的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詹明悦脸色涨红，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回答上来，才被老师大发慈悲允许坐下，轻轻的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刚才的容乐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常杉托了托眼镜，视线默默在两人身上扫过。
下课铃响之后，詹明悦磨磨蹭蹭的，还是走到容乐的课桌前。
“你好，我叫詹明悦，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啊对了！这是常杉，是学习委员，学习上的问题就问他。”
詹明悦有些紧张，干脆把常杉拖下水。
常杉注视着容乐，平静道：“你好。”
容乐入学已经有几天了，这是詹明悦第一次跟容乐打招呼，或许是小动物的天然直觉，或许是受到刚才那个微笑的触动，善良的少女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和这个新同学打招呼。
她总觉得这个容乐和之前那个有些危险的样子不太一样。
常杉这次没有不情愿的样子，神情认真，似乎是在警惕这个詹明悦主动搭话的新同学。
容乐感受到了她的关心。
这一次他在涉及积分的话题后，主动说起打算加入国际象棋社团，来赚取积分。
常杉看上去有些诧异，他推了推眼睛平复心情，说：“现在已经过了社团招新的日子，成员们大部分也有了默契，如果半路想加入进来，在棋力上要有很高的要求才行。”
詹明悦：“哎呀，你是社长还不是你说了算？”
常杉恨不得把她的嘴给堵上，如果不是她他才不会和容乐交流，明哲保身才是在秋海的生存之道。
容乐善解人意的说：“那正好可以现场考核，我们来下一盘，看看我符不符合你的入社标准。”
詹明悦担忧道：“常杉他可是很厉害的哦。”
容乐安抚似的对她一笑：“放心吧，我在象棋上，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常杉已经开始思索怎样将容乐杀得落花流水，让他自惭形秽，知道从今以后不应该再说大话，顺便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他的入社邀请，让詹明悦看看她看上的都是什么人。
白发容乐也在他的脑海中看热闹：“快下，我爱看。”
他突然发现了容乐的新用途，以后无聊的时候他们可以两个人下棋，盲棋或者一个人假装对弈都可以。
这里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等容乐和常杉各自在棋盘对面落座时，周围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群众。
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刚转学就十分嚣张的新生究竟有什么本事。
……
容清路过自己班级教室的时候，从窗户看到了自己座位周围围满了人。
他驻足仔细看过去，发现常杉正眉头紧锁，对着面前的棋盘陷入了沉思，对面的容乐显得游刃有余，看起来已经掌控了局势。
他本来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已经明白这些一定又是容乐收拢人心的手段，不过当他打量着容乐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容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依然是标志性的白发绿眼，神情带着淡淡的温和，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觉得这个人一定十分值得信赖。
而之前却是冰冷霸道的高岭之花。
容清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在容乐身上锁定了一会儿，直到视线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容乐侧目看了过来，他才转身离去。
……他需要搞清楚容乐身上发生的变化。
而教室里，常杉在经历过剧烈的挣扎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我……认输。”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国际象棋社的一员，容乐。”
——该死的天才，真的被他装到了。
詹明悦看不懂国际象棋，只知道常杉看上去在节节败退，听到他宣布结果后，她第一个欢呼出声，差点蹦了起来。
常杉气她胳膊肘往外拐，拿眼睛瞪她。
他输了她竟然这么高兴，真不知道跟谁是一伙的。
容乐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微笑道：“请多多指教，社长。”
经过这一场对局后，容乐和班级里的同学关系明显亲近了起来，作为容清最核心的班底，三年级A班一直是秋海隐隐的核心。
而现在这个核心开始向他敞开怀抱，代表着他们愿意接纳这个新同学。
只要在之后的期中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哪怕无法撼动容清年级第一的地位，容乐在班级的位置也会稳固下来。
白发容乐没有选择加入学生会，学生会被容清一手掌控，没有他插手的空间，在这方面容乐向来十分敏锐。
即使减少了和容清的接触，他依然发觉出容清在秋海高中特殊的地位。
“积分制度，审判之日，人与鬼共存的校园……”
残阳如血，白发容乐在脑海中慢悠悠的说：“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沙盘，双方互相争斗，看似压制住了对方，实则局面的掌控权仍在幕后之人手上。”
“所有的人都是祭品，即使转学或者从这里毕业，也依然是秋海的傀儡，想要破解这一切，实际操作起来难如登天。”
即使是白发容乐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时机。
容乐：“不过这一次还有着更多的变数，那些玩家或许能给局势带来奇妙的改变。”
他正前往的方向就是宿舍楼，打算和这个模组的盛茂等玩家接触。
容乐还记得他新发布的任务，主线任务与他正在做的事情不谋而合，而角色任务则在引导着他将一部分精力放到另一类群体上。
检察官指的应该就是他接触过的那些人，作为白发容乐直属的剑刃，他们的面容隐藏在制服之下，沉默而锋利，仿佛没有自己的意志，又仿佛更加坚韧无形。
容乐对于他们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白发容乐有些不满：“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些人？”
容乐：“你不是也对他们很感兴趣吗？我对他们产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话虽如此，白发容乐的态度还是一般，冷嗤道：“没什么好在意的，连自己都没办法庇佑的人，只有被利用这一条路可走，说不定结局如何。”
“如果有利用价值的话，就应该把目光放长远点，不是吗？”
容乐穿过鹅卵石的小路，来到宿舍楼下，仰头看着这栋楼：“或许在未来这些人都会有大用处。”
白发容乐不与他争执，等着看容乐能做出什么来。
这一次玩家们的行动路线也有一定变动，白发容乐这一次没有和他们接触太多的想法，玩家们甚至以为他也是模组的NPC。
盛茂愿意帮他做事，有陈思思在的汪琪则拒绝和他过多接触，她们的自保策略向来更谨慎，抗拒接触危险来源。
容乐是想来展示自己的善意，展示自己的安全，以及能为对方带来的利益和价值，他的交流方式向来无往不利。
他很快就找到了汪琪和陈思思，将她们约到隐蔽的地点交谈。
上一次白发容乐看到两人的价值，试图拉拢却被她们委婉拒绝，这次容乐本来也会被拒之门外，但陈思思在看到他的时候，忽然改变主意同意交谈。
汪琪听取她的意见，推着她和容乐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陈思思在看到容乐之后，就觉得他没有危险，至少她的天赋技能不再发出剧烈的警报。
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容乐这一次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
“保守的方式并不可取，秋海很快就会面临新的危险，人类方看似占据优势，实际上正不断被鬼方侵蚀，当双方的数量差距突破那个临界点后，秋海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灾难。”
“鬼之灾难很快就会席卷秋海高中，处于校园中的我们都无法逃脱被影响的命运，唯有团结起来才是正途。”
容乐说出大逃杀的情报后，不出意料的看到她们变了脸色。
她们都不是战斗人员，一直以来的策略就是凭借两人的天赋技能谨慎求存，如果真的遇到模组强制性的危机，汪琪带着陈思思很难抵制住危险的降临。
如果丢了性命，一切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即便我们不合作，你们应该也看的明白，容清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他掌控校园的规则，将秋海推向岌岌可危的边缘。”
“想要对付他，就必须找到克制他的道具，仅凭借我们各自的力量，难以和掌控秋海的容清抗衡，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们就需要合作。”
汪琪知道他说的不是谎言。
她和陈思思对视一眼，说：“我们也想保住性命，只是希望你理解，有时候合作并不保险，我们也经历过被团队其他成员背刺的事情，独自行动反而更安全。”
但她们需要容乐的帮助，作为交换愿意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
容乐态度很好：“只是结盟而已，没有必要一起行动，互相在有余力的时候扶持对方，交换情报就足够了。”
事已至此，汪琪和陈思思都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容乐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白发的制服少年在夜晚的环境中更增添了几分邪异美感。
“……那么，合作愉快。”
第132章 秋海私立高中规则
第十四章
白发容乐：“你还真是擅长说服别人啊。”
容乐：“彼此彼此, 如果你愿意你也能做到。”
“我才懒得和他们打交道，知道疼了自然会做出有利的选择。”
他的性情要比容乐更冷漠一些，容乐心知两人的差别, 平静道：“那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我们正好互补，不是吗？”
白发容乐又不说话了。
原本觉得这个模组令人烦躁又无趣，所以一进来便高调的和容清打擂台, 然而当发现容乐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 就仿佛一股清泉般抚平了他心情里的烦闷。
果然有他在, 在模组的日子才有意义。
寻找失去的记忆只是一种执念, 是白发容乐给自己无趣的人生找的新的挑战，这个决策说不上正确还是错误, 但如果是为了容乐的存在，那么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变得不再孤独，像是一束暖暖的烛光, 将昏暗的过去的冰冷回忆驱散。
而且在做这种事上, 容乐的确比他更加游刃有余。
出色的谈判技巧，对对方心理上的把控，情报上的压制，让容乐能轻而易举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容乐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他只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检察官们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容乐的这些班底，这个模组完全是一比一复制他们的情况，那么同位体之间的对抗不只是容乐, 也包括其他人。
所以与玩家这边接触, 对容乐完成任务是有帮助的。
当然, 角色任务与主线任务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完成角色任务, 也是在侧面推进主线任务的进行，想要修正白发容乐的世界线，也要尽可能修正其他锚点。
汪琪陈思思这边进展还算乐观，但盛茂那边还埋着雷。
虽然因为白发容乐的关系，他在另一队玩家中地位还算受重视，但当时白发容乐只是抱着利用盛茂的心理，并没有替他解决隐患的打算。
如果盛茂继续混在那群愚昧的玩家中，眼镜男依然会将他们全部坑杀。
白发容乐虽然在盛茂的心中有几分权威，但人总是天然在心理上更倾向于自己的同类，盛茂在那个群体里，在模组这种高压环境下，很难不被他们的想法所左右。
容乐习惯给他们这群小崽子擦屁股，因此熟门熟路的制定了收服盛茂的计划。
最适合的方式就是复刻当初的做法，拿眼镜男开刀，让盛茂认清现实，得到一定的成长，剩下的都会顺其自然的进行。
他将这个计划告诉脑海中另一位住客。
白发容乐意味不明的说：“你可真是温柔啊。”
容乐困惑：“温柔，我吗？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我们是一类人，你觉得我会那么好心吗？”
白发容乐：“那你为什么做出的决定都是有利于那个黄毛的？”
“只是因为这样利用价值才会最大化而已。”
容乐理所当然道：“有些有价值的东西不是一次性的，好好保养可以用很久，这样无形中也省了后续的许多功夫。”
白发容乐语气真挚：“你的逻辑自洽到令我自愧不如。”
看似是从自我利益出发，话语间都是冷冰冰的利用，可在处理问题上，却细致妥帖到甚至没有意义的程度。
容乐总是在下意识的照顾对方的未来。
这种为他人点亮灯火的做法，几乎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
“呜呜呜，兄弟，你是真的好惨啊……”
盛茂听故事到后来直接泪目，被同位体的经历虐的稀里哗啦的，直抹眼泪。
巷子里，盛茂和检察官盛茂盘着腿面对面坐着，没有追杀，没有冷酷，气氛一时间十分友好和谐。
先前，在盛茂大喊完那一声后，同位体盛茂顿了片刻后，当真收回了手中的武器，两人面面相窥了一阵后，便互相盘腿坐下变成了唠嗑模式。
盛茂对此的解释是他俩的画风就不适合阴沉冷酷的氛围。
要他说同位体们就应该坐在一起谈谈心，而不是你追我逃的逃杀模式。
他有些艳羡的看着检察官盛茂身上的制服，他摘下了钢铁面具，露出和盛茂一模一样的脸，周身的气势沉静缥缈，如影般神秘。
盛茂觉得自己整个人帅了都不止一个档次。
“兄弟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简直没有还手之力，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他对自己的同位体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怼了怼他：“大家都是一家人，分享一下嘛。”
检察官盛茂瞅了他一眼，酷酷的说：“你太弱了，教你你也听不懂。”
盛茂：“你瞧不起谁呢，咱俩都是一个人，你能学会我当然也能啊！”
检察官盛茂没办法，只能说的更明白些：“我的能力关系到晋升序列，我的序列要比你更高，所以你才打不过我，这个和你的天赋技能有关。”
“我顶多教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但突破的那道界限需要你自己去打破。”
盛茂一下子就懂了，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是徐源和一直在说的探索晋升序列吗？
这些设想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他们都是第一批观察对象，而同位体们对这方面的研究进度显然要比他们更加成熟。
如果能从检察官盛茂这里得到有关情报，他们的进度岂不是提升一大截？
这得走多少弯路，浪费多少资源才能总结出来的珍贵情报，就这么金光闪闪的出现在盛茂面前。
老子要立功了呀！！
盛茂：“好兄弟，你告诉我吧，我回头自己再研究。”
检察官盛茂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死心吧，我会被惩罚的。”
他慢吞吞说：“而且，你就这么有信心你们能离开这里吗？”
这句话让盛茂一下子掉到冰凉的水里，觉得检察官盛茂的态度没错。
他不动手，一是因为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二是因为盛茂的性格依然不太喜欢争端，如果不是因为命令，他也不会追杀另一个自己到绝路。
现在他态度友好也只是在摸鱼而已，其他成员还在追杀同位体，他只要划划水，在最后算成绩的时候把他交出去就好了。
但能想明白，不代表盛茂的心不会哇凉哇凉的。
盛茂心痛道：“好吧，那咱们就聊聊别的，这总行吧？”
……小样，你相信自己的队友，我也相信，咱们就看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就完了。
等大局已定，不愁检察官盛茂不说关键情报。
随即两人开始唠嗑，就差手边没有瓜子，当听到同位体悲惨的经历时，盛茂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他真是太坏了。
他兄弟过的好惨啊！
什么在秋海差点被眼镜男杀害，最后被当成肉盾保留一命，在大逃杀中数次经历死亡危机，趁乱反杀眼镜男，打滚摸爬苟在学生堆里保命……
和汪琪陈思思互相扶持，凭着一股劲儿得到贵人青眼，帮白发容乐做事，最后堪堪在模组结算时站队成功混成小弟，从此生活也算有了保障。
盛茂一开始不服气，后来越听越发现，我靠，这好像真是我会拥有的人生经历。
他擦着眼泪，“我不在心底偷偷骂你了兄弟，我说真的。”
检察官盛茂：“……谢谢你了。”
那些经历都已经过去，他如今说出来，反而神情平静，不觉得怎么苦。
这些经历造就了他的人生，无法被更改，只能认命的接受。
当然，他知道眼前这个比他更弱的同位体有多好命。
这样的盛茂根本够不上白发容乐的选人标准，不冷酷，也不干脆，优柔寡断善良到令人发笑的程度。
这是为了生存早已被他杀死的，曾经的自己。
一路顺风顺水，没吃过太多苦，受过什么罪，有人为他们保驾护航，承受严酷的风暴，他们只要安心成长，直到成长为健康茁壮的模样。
他们不会经历最残酷的考验……却有着赤诚灼热的真心。
检察官盛茂说不上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仍是有些期待，那个踏入时空之门的容乐会做到什么程度。
白发容乐从来没有输过，谁也不知道与同位体的对局，结局会是如何。
但他仍期待那是一个所有人都会接受的结局。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的话。
*
“你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抓不住大人，我的精神支柱，我的理想……为什么轻易就死掉了？！”
检察官托尔的眼珠遍布着血丝，神情有些癫狂：“去死去死去死，所有伤害大人的敌人统统去死！”
托尔在迎战同位体的时候，完全想不到另一个他竟然会这么凶猛。
当时的缇娜一口气拦截住两个检察官，等托尔赶到时正好分担一个，因此双方的战场并不远，都处在同一片区域。
检察官托尔的长刀挥砍间带着真实的杀意，动作间满是血腥气，一开始对上的时候，哪怕连缇娜也有些招架不住。
势大力沉，动作大开大合，抵住他的攻击后连虎口都微微震的发麻。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缇娜早在最开始被收养的时候，就被容乐严厉的要求改正了。
因为对身体的损伤很大，不利于长期作战。
检察官缇娜冷淡道：“要发疯去一边儿发去，别妨碍我的战斗。”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专注和同位体的作战，缇娜就是另一个他，他们之间的交手可以说是巅峰对决，让他沉寂在身体中的血液都久违的沸腾起来。
旁边，托尔忍不住大呼小脚躲避同位体的攻击，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这个声音让检察官缇娜在战斗的间隙忍不住微微侧目：“你那边的托尔还真是没用啊。”
“……”缇娜冷声道，“他是我教出来的。”
“嗯？”
“所以，小瞧他可是会吃大亏的。”
缇娜冷笑。
再一次惊险的躲过迎面而来的袭击，托尔动作利落的翻身站稳，除了刚对战时的手忙脚乱，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同位体不对劲的精神状态上。
那是与他相反的极端，是他永远不会抵达的疯狂。
“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你每时每刻都会感到痛苦，是吗？”
托尔有些担忧的看向同位体，已经明白了同位体遭遇了什么。
检察官托尔的精神永远停留在目睹白发容乐对自己开枪时的场景，视白发容乐为精神道标的他自那一刻起就彻底疯狂了。
哪怕白发容乐从后面的时间节点回溯过来，他的精神也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面对与他相反的极端，托尔一时间也无法再说什么。
他们拥有不同的命运，走向了截然相反的人生，即使是同位体也难以真正共情他们的遭遇。
托尔叹息着说：“那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拥有理智的人尚且难对付，但丧失理智的野兽再厉害，也只是听从本能的野兽而已。
托尔在入学密大后的短短一段时间内迅速成长，展露出令人侧目的天赋，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体术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进步。
蒙尘的明珠被人拭去灰尘，绽放出令人瞩目的光芒。
他早已与波兰特时期孱弱的模样告别，知道拥有实力才能更好的保护身边重要的人，而不是被他们所保护。
所以，他也会战斗，他也能做到最好。
另一边，检察官缇娜似有所觉。
“那家伙可是被学校里的教授们当做年轻一代的核心看待的啊。”
缇娜的声音在检察官缇娜的耳边响起。
托尔抽出长刀，神情在片刻间已然变得平静。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起来，但那既不冰冷，也不感到孤独，而是万般妥帖的安全感。
因为他知道，推开那扇门，就是光明。
那是唯有那个人才能带给他的救赎。
“——【精神重返】”
被托尔所刺中之人，会在濒死之前，找到回家的路途。
抢夺困于神明手中的灵魂，让跨越那道界限的疯狂者，找回曾经丢失的自我，使其再次变得完整。
这就是托尔的天赋技能。
……
白发容乐走在大楼里。
盛茂被容乐安排去了图书馆，那里还有汪琪和陈思思，他重新掌控身体，独自在校园里游荡。
白发容乐的遭遇比容乐更严重，高等级的鬼就仿佛认准了他一般，将追杀当做了首要目标。
这里或许未尝没有容清的小心机。
大逃杀开始后，白发容乐就皱眉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按照容乐的计划将盛茂的问题解决后，决定去学生会所在的大楼寻找容清。
他不如意料的碰见了尚且还是鬼的阎琉。
容乐当时是靠忽悠把阎琉糊弄住的，鬼的本性凶残，和他们讲不了太多道理，不如拿根胡萝卜放到跟前引诱。
而白发容乐则更加简单粗暴，在容乐还惦记着要不要把阎琉骗过来，顺便当做对付常杉的底牌的时候，一不留神，就看见白发容乐都快把鬼打死了。
“……”
容乐默默拉开他的人物面板。
白发容乐的武力值要比他高上不少，虽然按理说他们两个应该数据相同，但或许是因为潜在性格因素，白发容乐的武力值暴走被系统视为合理的。
他想了想没有拦他。
想要扭转局面，就必须前往图书馆顶楼，所幸在容乐的影响下，主线任务依然是找到钥匙，开始尘封之门。
到时候，占据有利地位的将不再是容清，容乐最大的敌人将会是评议会，他也会有充足的操作空间将其他人拢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乐的脑海中闪过詹明悦美术教室之死的那一幕。
如栀子花般纯洁美丽的少女，陨落在了无人的美术教室中，永远都会被他的笑容鼓起勇气吸引而来，无论何时都善良活泼的模样。
他默默的看着白发容乐找到钥匙，没有出声阻拦。
图书馆外，容清将白发容乐拦截在图书馆楼下，而钥匙则早已被白发容乐交给盛茂，偷渡给汪琪陈思思。
“进去吧，这里交给我。”
白发容乐冷漠的抬起长剑。
这是盛茂第一次见到他的武器。
如月亮般清冷华丽，手持长剑则诸邪退散，这把剑是容乐掌控审判所时的武器，陪伴他渡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
即使后来容乐已经很少需要使用武力，剑也已经融入他的灵魂，随他来到此处。
白发容乐凝视着面前浪潮般的怪物，绿瞳沾染了点点兴奋：“很久没有这么大干一场了。”
容乐无情的泼冷水：“注意扮演度。”
“真是无趣，难得遇到这种情况。”
白发容乐浑不在意的笑道，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落，目标直指藏在鬼中的容清。
相同面貌的少年，心中却各怀鬼胎，在漆黑的雨夜相互厮杀，誓要将一方抹除才肯罢休。
容乐看着这兄弟相残的一幕，幻视当初自己和容清的对峙，怪不得容清总想要一个乖巧的弟弟，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只是弟弟叛逆那么简单了。
他算着时间，此时玩家们应该已经发现顶楼评议会的遗迹了。
因为打算和汪琪她们一起穿过尘封之门传送到过去，杜绝后续汪琪陈思思的悲剧，他没有在这里和容清耗到底的打算。
容乐出声道：“好了，我们走吧，和其他人汇合，她们应该已经找到钥匙的使用办法了。”
白发容乐挥砍掉迎面而来的鬼，清除出一片空间，扫了不远处的容清一眼，转身进了图书馆。
正如容乐所说的那样，汪琪她们正准备着坐上椅子。
盛茂为了试验危险性，先坐上椅子被传送了过去，在照顾队友这方面，他向来很可靠。
汪琪咬牙：“我们也走。”
模组的剧情杀已经无法挽回了，她们留在这里也难以生存，不如被传送过去，博得一线生机，哪怕前路未知。
就在这时，身后楼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她们立刻远离门口，看到白发容乐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没事。”汪琪下意识松了口气。
白发容乐扫了一眼屋内，已经明白这里是什么情况，得知盛茂被传送走后：“我们也走。”
留在这里才是死路。
这个校园已经没救了，而评议会的遗迹，显然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于是他们也坐上了椅子。
微光闪过，三人相继消失在顶楼。
*
明城成为了秋海私立高等学校的一年级生。
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占据评议会五席中的一个，享有崇高的地位，成为秋海高中暗中的统治者之一。
但他还没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评议会中属于他的那张席位已经被旁人占据了。
那个人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但好像拥有深厚的背景，哪怕伊丽莎他们背后的家族也打听不出来。
他与明城同岁，却早一年入学，如今的三张席位都被二年级占据，明城想要占据一个位置，就需要将上面的某个人拖下来。
杨帆已经升入三年级，即将面临毕业退位的局面，白鹿不参与争斗，只作壁上观，会长的位置其他人虎视眈眈，往日的情面都只能抛到脑后，谁会管明城的死活。
即便伊丽莎是他的未婚妻，在她的心目中最重要的也是家族的利益。
“……”
明城坐在椅子上，一脸不爽的看着旁边的容清。
听说这个人是那个人的兄弟，没想到正好和他在一个班级。
明城拥有整个一年级最显赫的家世背景，二年级三足鼎立，一年级却是属于他的地盘。
他语气恶劣：“年纪第一，作为玩具也勉强够格吧？”
不知道那个人对自己的兄弟有多少在意，如果不在意，明城也不介意拿容清取乐。
毕竟听说他们两个长得十分相像。
明城看着容清一脸冷淡的坐在座位上，仿佛并没有被他的威胁恐吓到，他有些恼怒的起身，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一只手轻轻放到他的肩头，力道轻微，却让人无法忽视。
“没想到明城少爷有找玩具的癖好。”
一道轻柔的声音笑道。
容清的目光越过明城，看向他的身后。
明城缓缓回头，看向他身后笑盈盈的白发绿眼的少年。
传闻中手段狠辣做事周密的评议会成员拥有一张无可挑剔的好样貌，绿眸深处却透着冰冷无情。
不知为什么，明城一见到他，忽然就感觉到一阵燥热。
他有些呼吸急促，扯了扯制服衬衫的领口，故作镇静道：“你是谁？”
容乐笑意更浓了，容貌秀美的少年如同妖精般能迷惑人的心智，仿佛能将眼前的少年吞吃入腹。
“——评议会五席，容乐。”
第133章 秋海私立高中规则
第十五章
白发容乐在脑海中语调恶劣道：“那家伙好像看上你了。”
容乐微笑：“难道不是看上你了吗？”
在一年级出现后, 容乐操控身体，不但给了明城一个深刻的印象，也见到了曾经的容清。
此时尚未遭到打压的容清还带着青涩的傲气, 即使故作冷淡, 看到容乐出现的时候，他却比谁盯的都认真。
容乐没有急着和容清相认。
一是因为他不了解这里的容清，二是因为这并不是首要任务, 他的任务侧重点在于白发容乐。
改变他的命运才是自己该做的。
当初和汪琪她们传送过来后, 容乐便被规则自动修正成提前一年入学的学生, 和伊丽莎, 双胞胎同为一年级生。
那一届有三个风云人物，容乐等人一开始并没有出头, 静静蛰伏起来苟着。
后来容乐发现盛茂变成了三年级，甚至还得到了杨帆的赏识，被安排在了学生会领了个职务。
那时的杨帆已经打败了其他竞争对手成为会长, 盛茂作为他的心腹, 颇受他的信任。
想不到盛茂比他们早来了一会儿，混的竟然还挺好。
白发容乐在了解了评议会的制度后，立刻制定了新的目标，他要当上评议会的会长，统治整个秋海。
容乐：不愧是你。
而以他的能力，以及盛茂的暗中协助，得到杨帆的青眼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杨帆喜悦于自己拥有了一位得力下属, 于是白发容乐在短短一段时间内, 就破格成为了学生会的五席, 将本该属于明城的位置夺走。
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班底也在悄然组建……
白发容乐面带微笑在走廊上走着, 熟悉的场景在眼前逐渐掠过，他刚离开一年级A班，而他这次出场，显然也惊艳了所有人。
将评议会成员的强势印象牢牢钉在所有学生的心目中，让他们难以升起反抗的念头。
这样也便于掌控，他不想看见未来自己的班底出现太多不和谐的声音。
说起来还要感谢明城送来的机会。
容乐在脑海中懒洋洋翻了个身：“刚才旁边就是我们这次身份的哥哥，这么冷漠真的没关系吗？”
白发容乐：“没有理会的必要，他对局面无法产生影响，就这样安静的呆在角落里吧。”
容乐：“真冷漠。”
白发容乐：“彼此彼此。”
尚且没有经历过容清变鬼的白发容乐自然不了解未来的事情，以他的作风，容乐已经能够想象到容清在原本的世界线中经历不算美妙。
按照他所接触的容清偏执的性格……即使被收容成藏品，也会执着的渴求着他的认可，直到兄弟两人融为一体之时才肯罢休。
回想起先前容清看他的眼神，容乐觉得或许容清的命运，才是注定无法被改变的。
白发容乐回到行政大楼办公室处理剩下的工作，他推开门，办公桌后身穿学生制服的年轻人正垂眸将零散的文件摆放整齐。
宽敞明亮的窗户采光极佳，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您回来了。”
阳光仿佛格外眷顾年轻时的阎琉，温暖的光线让脸庞透出如玉的色泽，学生制服穿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腰身。
他的神情平静深沉，仿佛一潭死水。
白发容乐：“不去休息吗？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紧绷神经了。”
他的秘书是一个工作狂，性格严谨认真，交代的事情绝不会出一丝纰漏，自从有了阎琉后，他的办事效率便突飞猛进，来到了新的高度。
阎琉加入学生会，并在短短一段时间内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出色的工作能力让他晋升飞快。
白发容乐对此表示很满意。
两个意识接管这具身体的好处就是效率超高，高强度的工作和效率使学生会的成员们都对容乐心生尊敬，彻底认清双方之间的差距。
甚至容乐还隐约听闻成员们私底下的传言称，他是不会疲惫的怪物，是天生的领袖，令人恐惧的对手。
盛茂听到后忍不住跟陈思思和汪琪吐槽，说白发容乐分明是天选打工人，就应该去现实世界卷生卷死。
总而言之，一个能跟上他的节奏的秘书是很重要的，他没有频繁换秘书的习惯。
阎琉说道：“我有休息过，并不累。”
说话间，容乐回到办公桌后椅子上坐下，阎琉后退两步，虽然没说什么，行动间却颇为默契。
他是唯一一个对白发容乐意识切换的状态适应良好的人。
仿佛只要是容乐，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被接受。
白发容乐在这个模组里唯一欣赏的人就是阎琉，他让他接手身边的事务，不仅是因为阎琉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更是因为阎琉是被他救下来的，给予救赎的人。
虽然一开始白发容乐并不想多管闲事，奈何脑海中的容乐对阎琉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他将几乎快要破碎的阎琉救下，为他带来了新的人生意义。
这或许是他仅有的一丝仁慈。
当然，阎琉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振作起来，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成为了他最得力的助手，细致而妥帖的融入了他的生活中。
阎琉服从他的任何指令，并将其做到完美，白发容乐在享受了他的好处后，不禁对容乐感慨万千：“有秘书真好。”
“……”
一开始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个世界线的轨迹与他那边没什么不同，容乐初见阎琉时，他的理智已经被折磨到处于悬崖边上，岌岌可危的精神几乎滑落到深渊之中。
而白发容乐好整以暇，作壁上观，甚至还想看看彻底陷入绝望中的阎琉会是什么样子。
“……”
容乐在脑海中表示强烈谴责，要求他不要看戏，赶紧把人拉回来。
白发容乐拧不过他，嘴里一边嘟囔着脑子里的他又圣父心发作，一边非常诚实的朝阎琉走去。
当然事后他无数次夸赞容乐这个决定，原因无他，阎琉太好用了。
上位者的垂怜轻盈如羽毛，连拯救都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阎琉定定的用黑眸看了他许久，连容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抬起手，握住了半空中朝他伸来的手掌。
“希望你……能为我带来新的人生意义。”
就这样他踏上了白发容乐的队伍，摇身一变成为评议会五席的直系下属。
比起作风冷酷又不太靠谱的白发容乐，阎琉总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像是沉默的影子，又仿佛深邃的能够吸纳一切。
他在想什么呢？
容乐有时候会在脑海中专注的凝视着他。
他最忠实的信徒，他的同行者，他最坚固的后盾，明明你早已经将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我，我却依然搞不懂你的思绪。
究竟是我对你还不够关心，还是你就是如此难懂？
或许这就是阎琉的神秘之处，他具备容乐所欣赏的手腕和素质，也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和处世节奏。
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好用的工具，失去了掌控之人的引导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白发容乐已经开始暗中策划篡位的事情，在阎琉的加持下，秋海高中一部分可观的力量已经囊括在了他的手中。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时机，一个个扳倒评议会的成员，坐稳评议会会长的位置。
白发容乐的意识懒懒回到脑海中，容乐无缝接管了这具身体，对阎琉微微一笑：“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
他当然不会对白发容乐的选择提出异议，只要世界线不发生过大的偏差，一切就在合理的范围内。
阎琉神情微动，显然发现了眼前的容乐和刚进门时有所不同。
他所辅佐的人身体内存在着两个意识，并且都对彼此的存在接受良好，在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对此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初发现容乐的异常时他还很惊讶，因为他所了解的容乐，是对自身命运有着强烈的掌控欲望的，绝不会容许不确定性因素出现的极致冷酷的人。
虽然容乐没有对他说明，但阎琉也能看出来，这两个意识在日常生活中甚至没有主次之分，仿佛真的是两个人共享一具身体。
他们在人格切换时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唯独阎琉在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后，才能判断出眼前这个是性格更加温和怜悯的容乐。
另一个容乐决定拯救他，是否也是因为他的劝告？
阎琉垂眸，只要他不愿意，哪怕是容乐也看不穿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自然清楚，无论是哪一个意识，他们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人格都有着同样的底色。
这也是他会承认这两个意识的原因。
如今，他协助容乐完成的大业也初具规模，他从未迟疑踏上这条船，这个白发绿眼的神秘少年带着他通往神秘与真理，也将他的人生引领向新的转折。
“未来还很长，阎琉，我们还会一起经历更多事情，眼前的秋海只是第一步。”
耳边，容乐声音轻快：“所以，不用害怕。”
这艘船行驶于漆黑的海面，底下是恐怖的暗涌，前方布满未知的暴风雨。
看不清前路，唯有身边的人清晰可见，他指引着他的航向，带领他走向未来。
……他是否会在海中迷路？
这个问题似乎谁都没有答案，甚至没有人会去提起这种可能性，仿佛都心知肚明的躲避掉有关的话题。
阎琉平静抬眸，黑眸中是淤泥般的黑暗，汹涌的暗潮几乎可以吞噬一切。
“了解，我会为您扫清障碍。”
即使这艘船被巨浪击破，即使无法抵达陆地，即使航线偏移原来的轨迹，他也甘愿迎接这样的未来。
他退无可退，也不想后退。
因为他的希望之塔，指引他人生的明灯，正在前路承受着暴风雨，沉默的脊背充满安全感，如支柱般支撑起这个怪诞荒谬的世界。
他也将跟随他的脚步，直至踏入世界的尽头。
“淹没于世界的深海，我清醒着沉沦。”
【您已获得个人cg——】
「黑阎琉·TE线·深海迷航」.
汪琪单臂搂着陈思思，莲步轻移，检察官的制服衣摆在脚下微微晃动，白色长袜包裹着小腿，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女性检察官在黑暗中如同一道曼妙纤细的剪影，明明身姿是如此优美动人，手臂却有力的拖住同伴，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脖颈，脊背挺直没有丝毫晃动。
汪琪：“感知到了吗？”
陈思思闭着眼睛，黑纱连同流苏一起顺着高礼帽垂落包裹住她的身体，清透薄纱下黑金束腰勾勒出细致的腰身。
她的气质神秘静谧，柔软无害，然而唯独指尖锋利的飞镖在黑夜的灯光下闪烁冰冷的寒光。
陈思思睁开眼，低声道：“她们就在附近。”
同位体的追杀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关头，从目前来看，检察官们呈现碾压态势，她们的同位体是如此弱小而稚嫩，仿佛是几年前尚未经历过风吹雨淋的自己。
陈思思不想输。
从她再也站不起来的那一日起，她的命运就注定与汪琪紧密相连，她们是彼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任何一人的死去都会导致另一个人的覆灭。
在这场战斗中，哪怕是曾经的自己，她也绝不允许对汪琪造成威胁。
汪琪安抚她：“放轻松一点。”
她知道陈思思为什么紧张，陈思思对自己过于旺盛的保护欲甚至要比她更强烈。
她知道，陈思思的内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安全感。
这种不安全感来源于她无法行走的双腿，让她永远只能依附外力行动，也来源于她内心深处最大的阴影，在她们尚且弱小时受到来自那对魔鬼最深刻的威胁和恐惧。
女性熟悉的身体就在怀中，紧贴的皮肤透过衣料传递舒适的热度，脸侧柔软的腹部在回头时不经意间触碰到，阵阵馥郁芳香的气息便在鼻间环绕。
这是她的同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汪琪随意道：“她们看上去被照顾的很好，有值得信赖的同伴，还有值得追随的人。”
陈思思轻声说：“那是一位仁慈的君主。”
的确，容乐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特殊的，即使是白发容乐的同位体，也很难不被检察官们所关注。
汪琪：“我们能不能把他留下来，成为我们的同伴？”
陈思思：“谁知道呢，但我知道会长和阎琉曾私下讨论过，关于时空政府的事情。”
汪琪脚步一顿：“时空政府？”
“没错，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情。”陈思思淡淡道，“小心，她们要反扑了。”
汪琪：“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动，迅速离开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而此时另一旁的汪琪此刻只想骂娘。
这个检察官同位体简直就是个怪力女，力量很强，速度也很快，身上挂着的检察官同伴就像是个精准定位导航，还会时不时的投掷暗器。
虽然杀伤力没有缇娜他们的同位体变态，但已经足够对付她们了。
汪琪先前只是提着一口气爆发出的力量，加上玩家较好的身体素质，但终究比不得变态的检察官。
“难道黑化真能强三倍？！”
她崩溃又凌乱。
她们至今没有被同位体抓到，不是因为她们逃窜的足够快，而是身后的检察官一直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跟在身后。
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就像猫戏耗子般，丝毫不将她们两个放在眼里。
陈思思紧抿着唇，原本淡红的唇色此时微微苍白，她的心头涌上阵阵无力，无法反抗的直觉就如同一座大山，压的心底沉甸甸的。
无论预测到何种未来，变更几种逃亡路线，规划出来的方式都无一例外向她发出预警，仿佛在警告她无路可逃。
她失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她嗓音干涩的开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汪琪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发丝湿淋淋贴在额头上，不复往日神气风光的样子：“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我很没用。”
陈思思断断续续的说。
如果她能预知到比同位体更遥远的未来，能掌握更强大的力量，或许他们就不至于这么狼狈。
漆黑的阴影如影随形，如同死神向她发出的预告，为她的命运下达判决。
“你听着，陈思思。”汪琪喘息着，抱着她奔跑穿梭在黑夜的楼宇中，双眼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我绝对不会抛弃你，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这是我——选择的路！”
陈思思不争气的想哭，抓着汪琪肩膀的衣服：“可我……”
即使是欠她的，这么多年的照顾汪琪也算还完了，没必要为了她的双腿耽误一辈子。
实际上是她一直都被汪琪坚定的选择，少女犹如一团烈火，永远不会为自己的道路迷茫。
汪琪：“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她们要是敢来，死我也要撕下她们一块肉！”
这么说着，她浑身又升起一股力量，抱着陈思思一边奔跑一边恶狠狠的呲牙。
“不，等等，我们现在……”
陈思思蓦地失声，瞳孔紧缩。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块轻薄的黑纱静静垂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耳边，检察官陈思思声音低柔：“找到你了。”.
……他不是我能抗衡的。
明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比他高一个年级的双生子一直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相同的面容精致漂亮，带给人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
在长辈眼中，他们乖巧又听话，性格虽然被宠溺的有些娇纵，但也活泼的讨人喜欢，然而只有从小玩到大的同龄人才知道，那副美丽的皮囊下藏着魔鬼的灵魂。
肆意玩弄感兴趣的人，践踏他们的灵魂和生命，余生只能活在恐惧中，这些会让双生子感到由衷的快乐和满足。
这一次他们将跃跃欲试的手伸向了汪琪和陈思思。
这看似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但谁都知道她们和杨帆会长的秘书盛茂关系匪浅，盛茂庇护的姿态做的很明显，因此一直没人会触他的霉头。
谁都不知道双子是又一次看上了新玩具，还是别有用心。
毕竟现在可以说是一个敏感的时间节点，杨帆升入三年级，距离退位时间已经不远了。
而这一届二年级的成员格外强势，备受瞩目。
这件事情刚起了个苗头，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盛茂的行动，等着杨帆的态度的时候，令人没想到的是，容乐竟然是最先出手的那一个。
神秘的少年拥有一张精致而冰冷的面容，白发绿眼，就像一捧新雪，带着雪山上的冰冷和隐约透露出的邪异，偶尔的温和做派反而令人更加难以靠近。
容乐加入评议会后，很少和成员起争执，然而这一次强势出手，将所有人都震慑的不敢妄动。
双子被他的手段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破天荒违背秋海不得擅自离校的规矩，连夜回到家中，音讯全无。
这自然是容乐的意思，白发容乐的手段。
白发容乐懒得听脑海里的人唠叨，更何况上一次管闲事他得到了阎琉，在容乐表达出要出手救人的意思后，他立刻就去做了。
盛茂眼眶微红的将差点丢掉性命的汪琪和陈思思安顿好。
这场成员内斗的风波本不会被评议会之外的人知晓，但白发容乐闹得这么大动静，加上双子逃回了家，恐怕想瞒都瞒不住。
盛茂在知道了眼镜是自己选择接受背刺任务的时候，用了一段时间消化了这件事。
他的确很没用，是个没什么能力，性格一般的废柴，但他仍然鼓起勇气选择新的同伴，于是他和汪琪陈思思组成一个队伍。
既然是同伴，无论如何也要救下。
玩家们互相守望相助本就是常事，只不过没等盛茂破釜沉舟打算和双子抗衡的时候，容乐直接打断了他的施法。
用更加轻描淡写，却令人印象深刻的手段解决了这次的风波。
盛茂收到消息后原地呆滞。
大佬……竟然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吗？
不过依照目前来看，他们这些玩家都直接或间接被绑在容乐的船上，帮助他篡夺会长之位几乎势在必行。
而变故来的很快。
“——容清触怒了杨帆会长，即将被送上审判台！”
流言迅速传遍整个秋海，得到消息的学生纷纷赶到神像周围看热闹。
容乐顿住脚步。
命运严丝合缝的扣上齿轮，不断转动，永不停歇。
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134章 秋海私立高中规则
第十六章
“向伟大的神明宣誓, 我们将为你奉献无上的忠诚，请您赐予我们和平、智慧和力量。”
“我们以灵魂起誓，评议会将共治秋海。”
“一切皆为了我们光明的未来。”
这是评议会的宣誓词, 代表着这个统治阶层对神像力量的狂热信仰。
权力, 地位，财富，荣誉, 一切都唾手可得。
白发容乐站在人群外, 孤身一人双手抄兜, 靠着墙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观察着所有人。
神像的阴影早在不知不觉间笼罩在整个秋海高中的上空，成为了所有人心底沉甸甸的阴云。
他们恐惧神像, 敬畏神像，也如此看待着掌控神像的评议会。
执掌审判之杖，代行神的职责。
这场悲剧的根源在于高等级神秘学物品审判之秤的力量被滥用, 成为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助长贪婪的工具。
畸形的社会一旦构成, 就会自发形成一股力量，凝聚在一起排除异端。
想要改变这一切，必须把毒瘤血淋淋的挖出来不可。
白发容乐的目光移动到审判台旁的杨帆身上，少年俊秀温和，身姿挺拔，金钱堆砌出来的教养和自信让他气质超群。
就在刚才，他还笑盈盈的对他问道：“我审判你的哥哥, 你不会生气吧？”
很难说杨帆的动机是否是觉察出, 容乐在秋海的声望过高而做出的打压行为。
白发容乐的目光移到神像之下的容清身上。
白发容乐很少与容清接触, 兄弟情淡薄到几乎没有，只有在得到消息的时候, 他去见了容清一面。
容清也是第一次发出质疑：“你，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你的弟弟？
他真正的兄弟在脑海中与他共存，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时空长河中会被留下的过去。
白发容乐和容清交流的途中，发现了他孱弱的外表下疯狂的灵魂。
他知道恶魔永远不会自动消逝。
无尽的审判下，只会诞生真正的恶魔。
评议会的成员们虔诚的俯首，对着神像低喃祈祷。
杨帆的宣誓声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们注视着这场审判。
“以评议会的名义，指控容清违背学校制度。”
审判之秤开始衡量天平两端的重量，制裁罪恶。
光芒逐渐笼罩一切，审判台上模糊不清，白发容乐不感兴趣的转身，不再去看这场闹剧。
脑海中，容乐忽然开口：“再等等。”
身后，具有极强传染性的，令人恐惧的S级天灾，世上第一只鬼就此缓缓诞生。
容乐：“这会是我们在这个模组最大的敌人。”
究竟是神像改变了容清，还是容清终于释放了心中的邪念，一切不得而知。
无尽的恶念皆汇聚于容清的身体内。
白发容乐回过身，冷漠的看向审判台。
审判台上容清缓缓爬起来，第一时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露出绝不会在之前的容清脸上露出的笑容。
所有的学生顿时哗然。
而评议会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杨帆表情维持的很好，唯独有些苍白的脸色，彰显着内心的不平静。
容清被神判以无罪。
唯有白发容乐能感觉到，那个笑容中包含的恶意和贪婪。
他满脸晦气：“啧，被野狗缠上了。”
容乐冷静道：“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容清的存在将动摇评议会的根基，他们要掌控神像，夺取会长之位，眼下正是好时候。
容乐的预测十分准确。
白发容乐的开局比他要顺很多，他甚至不需要再次使用时空回溯，在阎琉和盛茂的协助下，以及过来人的预测，短短一段时间便兵不血刃取代了杨帆，使其退位成为新的评议会会长。
权力的平稳过渡减轻了不少的工作量，盛茂作为一颗尚未暴露的暗棋，依然待在杨帆身边。
唯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容清在那一场审判之后仍旧没有丝毫存在感，仿佛只是学校中的背景板一般。
“这就是审判之秤……”
白发容乐端详着手中缩小版的神像，上面源源不断的传递出神秘的气息，当他握住它的时候，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诱惑着他，升起使用它的冲动。
神像的收容进度很快就要来到百分之百了，白发容乐交叠着双腿，坐在办公桌后，仰着头拿着神像把玩。
此时会长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属于他的审美的华丽厚重的装横，安静的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身后窗户的光线投射进来，照映着白发少年清瘦分明的侧脸白皙精致。
容乐语调轻慢：“马上你就能收容神像了，恭喜你。”
白发容乐更正道：“是我们。”
他这段时间过得还算舒心，秋海的权力过渡还算平稳，阎琉正在一点点帮他将秋海真正的掌控权从杨帆等人的手中夺过来，他静待模组接下来的发展，迎接最终的考验。
这个会长之位他并不算感兴趣，反而觉得神像的力量更加有趣。
以及……任务中所说的那个基金会。
说话间，系统提示音响起：
【神像收容进度：100%】
【你收容了物品「审判之秤」，已陈列在基金会中。】
……
一连串的消息响起。
神像再一次被收容，阵营界面终于开启了。
容乐听见白发容乐语带笑意说：“无论是杨帆还是容清，都将成为我的踏脚石，成为我的力量。”
【穿梭于孤独时空之中，收容无尽神秘藏品。】
以规则制约行为，以规则构架未来。
——这就是【基金会】。
白发容乐，终究成为了基金会的会长。
容乐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没有试图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因为他清楚，白发容乐的命运轨迹中必然会成为基金会的会长，这是无法改变的时间节点。
容□□过他的视野，看到信徒那一栏点亮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阎琉。
他仅有的，最忠诚的信徒。
命运在这一刻严丝合缝的嵌合起来。
白发容乐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容乐语气平静回答：“我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评议会和容清。”
白发容乐毫不犹豫：“如果不能控制，当然是全部清除掉，不过……白鹿他们很识趣，留下来或许能更好的掌控局面。”
容乐持反对态度：“他们心思不正，留着后患无穷。”
白发容乐：“那就让他们折腾吧，反正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要不触碰到底线，留着他们反而能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
容乐不吭声了。
按照眼下的局面，留着他们的确是更好的选择，只不过他希望将情况扳回正轨。
但他不能站在利益的反面针对白发容乐的决策，否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
他需要想一个能让白发容乐自己都容不下评议会的办法。
容乐有预感，解决了这件事后，这个模组就会走向结束。
……
明城按部就班的学习，虽然他一直没有触碰到秋海真正核心的权利，进入评议会，但背靠着家族和未婚妻的影响，以及他们这个小圈子的影响力，也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敢惹他。
同为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白鹿他们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耐心点，明城。
只不过需要等一个足以让他出头的时机，只要抓到机会，他就能重返那个圈层，回到属于他的位置上。
少年垂下眼，眼底一片暗色。
班级门口传来敲门声，伊莉莎柔和的声音响起：“明城，我想找你。”
其他同学听到声音纷纷抬头，见到是伊莉莎，又不感兴趣的把头低下。
伊莉莎不是第一次来班级找他，两人之间已经订婚的消息早就传遍年级，未婚夫妻的事情没人想要掺和。
只有明城知道伊莉莎来找他是不正常的，他起身走过去，一直以来的默契让他低声说：“找我有事？”
“当然，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不是吗？”
伊莉莎带着他在走廊走着，微微抬头笑容神秘道。
明城心知他们这场聚会目的并不单纯，不再多说什么，直到被带到一个私人教室，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明城踏进教室，顿时感觉视野里充满光亮。
待适应了光线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在教室里搜寻，发现大家都在这里，包括许久未露面的杨帆。
白鹿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可算把你请来了，这下我们可以开始了。”
明城的视线扫过白鹿，发现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岔开，背对着他们面朝墙壁，微微仰头看着他，身前还跪着一个黑发少年，面庞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模糊不清。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没有人提出异议。
杨帆靠着旁边的桌子，穿着秋海的学生制服，身形修长清瘦，见明城看过来后微微一笑：“在一年级过的还好吗？我们在高年级，平时没办法关照到你。”
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顶多明城在六人中年纪最小能额外得到一些照料，但也仅此而已。
明城挑眉：“还不错，按部就班的学习，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不摆烂不行，谁让他倒霉，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一匹黑马横杀出来夺走，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更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伊莉莎掩唇轻笑：“当个富贵闲人也不错哦，明城。”
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明城没好气道：“叫我过来就为了开我玩笑？”
“当然不是。”
白鹿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可敬的新会长上位，他不但挤走了你的位置，甚至是杨帆的会长之位，这件事触碰到了我们的利益，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提到这个，明城脸色沉了下来。
他明白白鹿的意思，他们是一个团体，那么团体之内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
因为这是在分割属于他们的利益，但外人的出现打破了原本默契的局面，他们的利益受到了侵犯。
杨帆的会长之位被剥夺，秋海的主权易位，挑战的是他们共同的利益。
明城：“但是，他掌控着神像的力量，我们该怎么将他拖下来？”
旁边的双子欢快的说：“我们发现了他的弱点！”
“只要容清将他污染成鬼，神像就不会承认他为神像的主人！”
鬼？
明城接下来被迫接受了新情报，原来秋海的制度加上神像的影响，容清在审判之后变成了新的物种。
他变得更强大，甚至能传染其他人，原本的制度在这种变化下成为了现实。
明城的三观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被重塑，自己的世界突然变成了魔幻现实主义，传说中的生物真正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再加上同伴们信誓旦旦的样子，他想不相信都不行。
“所以……容清会站在我们这边？”
他质疑道。
他可没忘记他们是怎么对待容清的，为了挑衅容乐的地位权威，容清实实在在的吃了他们不少苦头。
谁又能知道容清变成鬼之后，会不会对他们怀恨在心，到时候反水咬他们一口？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跟怪物合作。
“不用担心，容清无法驾驭神像，而神像的力量只能被人类掌控，并且对鬼具有绝对克制的作用，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如何将这两兄弟踢出局，让他们失去地位，重新掌控权力，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毕竟，评议会尚且还不是容乐的天下。
刚上位的会长还没来得及掌控属于他的权力，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可以将他架空，同时放出一些诱饵，钓着容乐向他们的方向倾斜。
放出有利益可谈的信号，做出无可挑剔的恭谨姿态，带上友好和善的面具，一步步将人引入深渊。
长年浸淫在家族黑暗中的年轻继承者们对这些手段都游刃有余，高明的能让野心家都拍案叫绝。
世界的规则依然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运转，只要掌握了使用权力的方式，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不存在其他变数的话。
门外，身为杨帆心腹的盛茂站在黑暗处，存在感稀薄到接近于无，他垂眸安静的听着，如同一道漆黑的影子。
屋内，幼时的同伴再次聚在一起共同合作，商量着这次计划的细节安排，缜密的行动被众人不断完善，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位于中间的猎物牢牢拢住。
脆弱的蝴蝶一旦粘在蛛网之上，轻轻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想要挣脱束缚就必须割舍掉翅膀，然而代价则是再也无法飞翔，只能跌落到泥土里任人宰割，被蹂躏致死。
他们都想要捕捉到那只蝴蝶。
许久之后，谈话告一段落，众人纷纷起身打算离去。
白鹿身形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在教室里隐形一般毫无存在感的局外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到一直在白鹿怀里的少年长得什么模样。
明城哑然：“你……”
白鹿倒是很坦然：“我的确对他有别的心思。”
他的大手掐住少年的脸颊，手下的皮肤白腻，模样和他们刚才讨论的人有几分神似，神情是低眉顺眼的服从样子，众人本来见得多了，这次却不知怎么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心思。
就仿佛……那个人也可以这样被肆意对待一般。
“虽然有时候他很讨厌，但有的时候又很可爱，像是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一样。”
白鹿感觉自己口腔里的尖牙有些发痒：“让我有些忍耐不住了。”
没人想探究他口中的忍耐具体是指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臭味相投的同类，一个人喜欢的玩具，其他人势必也喜欢。
可惜这次的玩具是珍贵且不可替代的。
双子不甘寂寞的一唱一和：“白鹿很过分，我们也要参与竞争！”
“狩猎得到的猎物才是属于自己的！”
很好，还没开始，他们就开始分割战利品，这很符合他们的风气。
杨帆也莞尔道：“他的确是个十分出色的人，这样的天才就这么被白白毁掉太可惜了。”
一股新的狂热在教室里弥漫，他听见旁边的伊莉莎也兴奋道：“好东西应该分享嘛，按功劳分配如何？这样所有人都有份。”
那样的人被剥皮拆骨，被豺狼们吞吃入腹，往日如精灵般高傲美丽的少年，身体一寸寸被染脏，碧绿的眸子水洗般清透，顺着透粉的皮肤撕咬到模糊，直到榨干所有价值才肯罢休。
明城已经数不清这样的游戏他旁观过几次。
但这一次，他感觉到自己心中的黑暗冲破了那个牢笼。
他也想加入这场游戏了。
——美丽的猎物勾起了他狩猎的欲望。
……
白发容乐逐渐觉得无聊透顶。
评议会的成员在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庸俗的面容与过往曾见过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容乐：“那就给这个模组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只要达成了拯救秋海的系统判定标准，就可以脱离这个模组。
白发容乐头一次被人耐心的引导着，勾勒出一个童话故事般的结局。
作为根植于秋海高中的毒瘤，评议会在新任会长的继任后逐渐瓦解，指控制度不复存在，学生们仿佛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学期，继续迷茫的坐在教室中学习。
学校大门通往教学楼主楼的路上，苍白的高大神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些沉没于黑暗制度下的学生再也没有重新见到阳光的未来，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新会长接替了白发容乐的位置，评议会的成员们一个个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
学生们不知道鬼的存在，甚至将那些过去全部遗忘，只剩下他们认知中正常的生活。
一切灾难都不会发生，他们安全了。
“对秋海的所有学生进行审判，以评议会成员们所犯下的罪行和性命作为代价交换，不愧是你，这真是绝妙的主意。”
白发容乐一边走在道路上，身旁是和他一同离开秋海的阎琉，对脑海中的容乐说道。
“因为遗忘而带来的虚假幸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成为真实。”
容乐没有回头去看秋海高中的大门：“他们依然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通关模组的路，从来不止一条。
容乐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在他和白发容乐共同的视野中，基金会的陈列架上，神像和容清赫然可见。
只不过，容清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仿佛恨不得爬出来给容乐一口。
“我亲爱的哥哥，永远不要相信别人的甜言蜜语。”
否则只会被骗到变成藏品了。
容乐看着哼着歌走着的白发容乐，恍然才发现自己很少见到他这么轻松的时候。
他跨越时空来见到年轻时期的白发容乐，成为他的半身，与他共同面对困难。
站在棋盘之外，难以真正操控命运的走向，唯有入局，才能真正感受到时空回溯带给人的变化。
他是观测者，亦是局中人。
【主线任务5-2，修正锚点，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已完成。】
【世界线篡改度：50%】
……
【您已通关该模组。】
*
“我是否还能找到，这趟旅途的终点。”
……
【主线任务5-3，寻找基金会出现的真相，探索最终的秘密。】
基金会办公大楼最顶层。
无论外面的厮杀是否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会长办公室中永远都寂静到仿佛与世隔绝。
白发容乐仍在坐在椅子上，面前的黑白棋盘自另一位棋手离开便没有变动过，他手持着一本手记出神的看着，那些文字却没办法进到脑子里。
阎琉：“您该休息了，会长。”
他的声音淡漠无情：“恕我直言，如果您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计划完成的那一刻，身体就会先一步垮掉。”
白发容乐低声轻笑：“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我必须守在这里，直到确保消息被传递出去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直视着虚空，仿佛穿过辽阔的沙丘，跨越神秘莫测的海域，抵达了那位于梦境和虚空之中，那座深沉肃穆的封闭监狱。
空旷封闭的空间中，唯有这座极具震撼性的建筑沉默屹立，仿佛亘古不变。
无论是生命的诞生和枯萎，一切希望都将在这里涅灭。
他们所有人向永恒的命运发起挑战，直到抵达这场漫长旅途的终点，所有的世界线都将在世界的尽头终结。
他曾懵懂着受到魔鬼的引诱，犹如幼时所做的幻梦，亲手犯下低劣的罪行。
然而唯有心怀高尚的品格与慈悲之心，命运所眷顾孤独的灵魂，才能真正得到救赎。
“愿你不会迷失在时空中，分不清现实和来路。”
白发容乐闭上眼睛，喃喃道。
来篡改属于你的命运吧，容乐。
……
“救赎世界，而后救赎自己。”
【您已获得个人CG——】
「白发容乐·TE线·自我救赎」
第135章 机械之城规则
第十七章
阴冷潮湿的巷子深处, 白发容乐坐在地上，额头布满细汗，长发凌乱的落在身上, 衣服有些脏乱, 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
右手臂隐隐作痛，他用左手按住伤口，试图减轻越发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他有些痛苦地, 断断续续的说：“容乐, 容乐……”
出来随便说点什么, 什么都好。
然而脑海中无人回答。
他吃力的往更深处挪动一段距离, 躲避不远处的搜查，即使如此狼狈的时候, 白发容乐优先考虑的还是脑海中的那个灵魂。
他的呼唤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脑海中空空荡荡的一片，那个存在仿佛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应他了。
白发容乐试图说服自己或许是尚未达到时机, 毕竟经过前几次的模组, 已经验证了容乐不受时空回溯和模组转换的影响。
只不过在载入模组的时候，他会在他行动一段时间后才会苏醒。
但这次实在是太久了。
他自己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模组里，经历着各种阴谋算计，甚至中途还进行过时空回溯，然而无论他等了多久，容乐却一直没有出现。
他早已习惯了脑海中另一个意识的存在, 如今容乐不再回应他的话, 无法忍受的孤独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喃喃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约定好了不会离开我, 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
白发容乐慢慢的沉默下来，他靠在墙边, 长发下神情难辨，渐渐停止了呼唤。
*
此时的容乐正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
明显属于机械化的身体，他变成了仿生人偶。
他从一旁的镜子中打量自己，依然是黑发绿瞳的模样，西装马甲将尚且年轻的身体包裹的匀称有致，十分得体，仿佛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产物。
从刚一苏醒时，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态容乐一直心里有数，然而这次的异样，让他不由得将所有心神都放在检查自己这件事上。
在确定了自己变成仿生人偶后，他立刻就发现了这次的模组与以往不同。
他没有出现在白发容乐的脑海中，并且拥有了一副人偶的身体。
白发容乐并不在他的身边，无法判断现在到底处于怎样的情况，不过这些都可以慢慢探索。
毕竟这是白发容乐的世界线，他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他。
容乐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如果他的这具身体与白发容乐无关……那他这是变成了某个家族圈养的仿生人偶吗？
虽然不清楚这个模组的发展情况，但同为机械师的容乐敏锐的发现身体和他认知上有些不同。
似乎更加完美，令人惊叹的技术和发明，他很想见见这位天才机械师，和他讨论一下机械技术。
容乐盯着眼前这具属于他的身体。
“……”
解刨自己的心蠢蠢欲动。
房间外，门把手转动，他循声看向门口，一个熟悉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意料之中又情理之中，容乐想。
他是天才的科学家，与他交谈时，容乐时时为他的某些想法感到惊叹，他的思想超越了这个模组的局限，在某些方面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只不过，容乐现在才知道，原来唐秋还有当疯狂科学家的天份。
“走吧，我最完美的作品。”
唐秋看向他的目光透露出满意，欣赏，以及对一件死物的漠然。
“大家都在等着你的登场。”
容乐在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模组，已经乱套了.
在通往发布厅的路上，容乐尝试着和唐秋讲话，收集一些信息。
从他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态度里，他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他们将要前往的是唐秋举办的一个聚会，虽说是私人性质的聚会，现场没有记者和摄像头，但这件事情却已经在网上发酵。
民众热烈讨论天才机械师唐秋发明的新型号仿生人偶，并将其与目前最顶尖的仿生人偶阿诺德的数据做对比。
新型人偶的各项数据堪称完美，摒弃了以战斗型为方向的高等级人偶，研发推向另一个方向的极致，比起早已固化成战斗机器的战斗型人偶，智慧型人偶的诞生使所有机械之城的人疯狂。
所有人都称唐秋的作品是跨时代的改革，并期待着后续更多智慧型人偶的诞生。
而容乐就是这位新智慧型人偶，他的命运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将会迎来巨大的转变。
这场为他而准备的拍卖会邀请了业内各位知名机械师和相关机构，以及贵族富商们前来参加，而谁能得到这位难得一遇的顶级人偶，就要看看他们的财力和决心了。
一睁眼就变成待拍卖品的容乐：“……”
他难得遇到这种待宰鱼肉的待遇，倒也不慌乱，跟在唐秋身后走着，心里盘算着之后应该如何打听情报。
总之先度过眼前这一关。
在走廊里走了几分钟后，容乐跟着唐秋来到一扇门前。
唐秋推开门，门后是昏暗的舞台，他让容乐站在上面某个位置不准移动。
容乐垂眸依言站好。
在尚未摸清楚唐秋对他有什么控制手段的时候，容乐不打算和他硬碰硬，此时手脚都未曾被束缚，看似可以自由活动，但他不相信唐秋对他没有控制的手段。
唐秋处理好他后很快就离开了，容乐像尚未得到指令的人偶般，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厚重的帷幕将舞台一分为二，前方隐隐传来嘈杂声响，被过滤成模糊不明的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容乐面前的帷幕忽然移动，向两边缓缓拉开，光线顺着缝隙逐渐照亮这片空间。
他听见麦克风的声音清晰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欣赏这个伟大的奇迹吧！”
一束光线照向容乐所在的位置。
强光将他整个人映照的纤毫毕现，站在舞台上垂眸待机的黑发绿瞳仿生人偶精致的不可思议，冷白的光线将他的面孔晕染出非人的质感。
那是毫无瑕疵的美丽，是极致的诱惑。
似乎是被强光直射着，人偶眼睫轻颤，细长睫毛轻轻眨动，如同脆弱的蝴蝶。
仿佛是自然产生的待机动作，令人屏住呼吸，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人偶的特征，混淆身份是违反人偶管理规定的行为，然而唐秋狂傲的行事作风人尽皆知。
他力求人偶的完美度，自然不会给他安装人偶身份标识，此刻场上也无人会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容乐目光平静的与场下宾客对视，此刻所有的光都汇聚在了舞台，他也承载着众人的目光。
唐秋站在舞台边缘的讲台上，而场下则是一片黑暗，无数漆黑的人影凝视着舞台上的他。
评估他的利用价值，以及得到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容乐听见他们震惊到吸气的声音，唐秋此时道：“起拍价六百万，每次加价不少于十万。”
话音刚落，报价声便响起。
还真是拍卖啊。
容乐站在舞台上，思索着要怎样才能找到白发容乐，摸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个模组仿佛被玩坏了一样。
报价已经上涨到了九百万。
这个数字的购买力已经堪称惊人，即使是畅销的Ⅲ型人偶，价格也是四五十万就已经足够，最廉价的Ⅴ型人偶，价格从促销的几千块到几万不等。
机械之城的资金大部分掌握在上层人士手中，出的起九百万买一个尚未被官方证实是Ⅰ型的仿生人偶，足以令人侧目。
按照如今对于人偶功能的定义，这个新型人偶更像是Ⅱ型人偶，那么这个价格可以说绰绰有余了。
容乐丝毫没有成为商品的自觉，目光缓缓从台下昏暗光线中的宾客里掠过。
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那一头红色头发即使在黑暗中依然十分夺目，韩商言身体朝后靠在座椅上，神情百无聊赖的，看起来既散漫又无趣。
在与他对上视线后，男人缓缓坐直身体，沉吟片刻后加入报价：“一千万。”
价格抵达了千万大关，全场的气氛也随之更加火热起来。
另一旁，尤里尔眉头微皱。
他原本打算在这场拍卖的后期开始发力，直接拍下这个新型人偶，以他的财力自然能在无形中劝退许多人。
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韩商言，而他看样子不知为什么对舞台上的人偶升起了兴趣。
韩商言背后是人偶工厂，财力不容小觑，作为唐秋的资助者，如果他对这个人偶有兴趣，早就可以直接拿下，何必等到拍卖会上。
他和旁边的管家对试一眼，暗骂韩商言脑子抽疯。
这场拍卖恐怕要有的争了。
此时场上，在韩商言亲自下场将价格哄抬到一千万后，宴会厅一时间安静下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没有人再次报价。
宾客们都知道韩商言所拥有的资本，并且隐约了解他是唐秋的资助人，那么这一场拍卖会韩商言的举动是否能表明，他其实有着哄抬价格的嫌疑。
韩商言自然不会管别人怎么看，没有人再次出价，他也不在意，而是靠在椅背上，打量着舞台上的黑发绿瞳人偶，视线没有丝毫偏移。
他原本不在意唐秋所研究出来的新型人偶，对于他来说，人偶只是商品，作为消费品的外观价值向来短暂。
所以他从未见过这款人偶，直到亲眼看见他，韩商言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高级仿真皮肤之下，仿佛关押着属于人类的灵魂，那副皮囊远没有那个眼神带给他的颤栗强烈。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再次打量，人偶却仿佛又变回了漠然美丽的待机状态，先前的一眼仿佛只是幻觉。
不过他完全可以将他拍下，带回去好好研究人偶的秘密。
……假如他那一眼真的没有看错。
如果这是真的。
这是神迹，韩商言毫无疑义的确定这一点。
“一千一百万。”
报价声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的视线随着声音来到源头，金发贵族少年下巴微扬，神态傲慢又随性。
唐秋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尤里尔先生出价一千一百万，还有谁的意向价格更高吗？”
有人出价让韩商言吃瘪，他看着比谁都高兴。
韩商言脸色微冷，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渗人。
“一千二百万。”
比有钱，韩商言还没怕过谁。
可惜的是，这一次对面也是个硬茬子。
贵族老爷要发癫谁也拦不住，明知道继续抬价下去也只是意气之争，也要得到喜欢的新玩具：“一千五百万！”
场上其他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阔佬突然抬价也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此时他们也绝了拍下人偶的心思，开始旁观这场好戏。
韩商言脸色发黑，同样不肯认输，两人就这样互相报价，杠了起来，价格也一路飙升到了两千万大关。
最后还是韩商言先一步尝试沟通，毕竟这样无意义的砸钱下去，他已经预感到财政官来找他哭丧的场面了。
他手上可调动的资金是有限的，毕竟上面还有家族，过于肆意挥霍财富对于人偶工厂的负责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的行事也需要经过家族的评估。
韩商言想要坐稳如今的位置，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他示意唐秋暂缓拍卖进度，表示要求私下协商，随即起身来到尤里尔座位面前，露出他招牌的甜蜜可人的微笑。
“尤里尔先生，我知道你喜欢收集人偶，我可以送你几款市场上炒出高价的绝版人偶，以后人偶工厂的新品人偶，你也拥有优先购买的内部折扣。”
“条件是放弃竞价，将这个人偶让给我，怎么样？”
“这样一路抬价下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当然，如果你非常喜欢这个人偶，我们也可以约定时间，让他去你的庄园里做客。”
韩商言善解人意的说。
昏暗的光线在，他隐约觉得尤里尔的视线微冷，仿佛在看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片刻后，金发少年慢吞吞道：“不必了，属于我的东西，只能由我自己欣赏。”
“我只对我想要的人偶感兴趣。”
任性的贵族老爷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韩商言黑着脸回到座位上，拍卖会再次开始。
这一次，他没有再次报价。
他有些怀疑自己先前那一眼，是否是他一时兴起产生的幻觉。
算了，反正唐秋还在他这里，只有他才掌握了新型人偶的技术核心。
最终，尤里尔以两千万的价格成交，拍下了人偶。
容乐被放置在舱体里，被人推着送上尤里尔叫来的运输车厢，他全程围观了这场激烈的拍卖会，包括韩商言吃瘪的全过程。
接下来他会被送到尤里尔的别墅，在那里迎接他的会是熟悉的人偶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没过多久，容乐从黑暗的车厢中再次被人搬运出来，光线顿时重归视野。
明暗度的变化让他的瞳孔轻微收缩，调整适应光亮的刺激，随即他看到等待着他的人。
“老爷说，这是给你的礼物，他会定期过来视察，随时关注人偶的情况。”
司机尽职尽责的将话带到。
容乐的眼中只有面前的神秘机械师。
一头白发用绿色绸带束起，随意落到身后，带着银白面具的机械师穿着白大褂，一双眼睛幽绿沉静，即使没有露出多少肌肤，气质依然十分清俊，隐隐透着冷漠。
没有谁会比容乐更熟悉自己，他瞬间就认出了白发容乐。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和他碰了面。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让人有些心生疑虑，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个模组究竟发生了什么？
尤里尔显然不认识他这张脸，并且已经和白发容乐熟识，但他为什么要带上面具，他想要隐藏什么？
眼下这次碰面，是否在白发容乐的计划之中？
白发容乐点了点头，现场直接确认权属交接，这样说明容乐就是属于他的人偶了。
身份信息认证后，容乐自动归入他的名下，这一套流程容乐曾经在当机械师的时候很熟悉，这样人偶便有了在这个社会生存的资格。
舱体被打开，液体被逐渐排除，容乐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恢复了掌控，他活动了一下手脚，从舱体中走出来。
“好高级……”
工作室里零趴在窗户前，看着这一幕喃喃道。
妮卡路过有些无语道：“喂，没必要这么崇拜吧？”
不过她也知道，对更加完美强大的同类升起崇拜之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零与那个人偶等级差距过大，因此感觉不出来，她却在看到那个人偶的第一眼，浑身的每一块零件都下意识紧绷起来，警惕的看着远处的容乐。
危险的人偶，妮卡想。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工作室，竟然汇聚了好几个非凡的人偶，清洁工1018算一个，零也很有潜力，现在又来个新型人偶。
这间工作室的主人，这个神秘的机械师，她越是了解接触，就越是心惊。
她或许上了条贼船也说不定。
外面，白发容乐对面前的人偶说：“跟我来。”
容乐跟着他身后走进工作室，此时工作室里没有客人，其他员工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
都是熟悉的面孔。
容乐垂眸跟着白发容乐走进工作间，刚一关上门，他就被扼住脖子重重抵在墙上。
“这一次的，是赝品还是真人？”
白发容乐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喉咙处传来窒息的感觉，他的力道不小，容乐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因为说不出话只好在脑海中骂，至少要让他说话啊！
不知是不是心声被对方听见，白发容乐忽然松了力道，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真的是你？”
容乐注意到他没有开口，于是在心里问：“你能听到？”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
白发容乐这一次是真的放松下来，放下了手，容乐终于可以正常呼吸。
缓过来后，他慢慢问道：“发生了什么，我消失了多久，你……还好吗？”
他敏锐的注意到白发容乐身上各种不对劲的地方。
脸上的面具，时间节点的偏移，以及他对待自己时娴熟的态度，无数疑点组成巨大的谜团。
白发容乐已经收敛了情绪，微笑道：“你的确消失了很久，不过还好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我……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不对，容乐的心扑通直跳。
他的态度太平静了，不该这样，哪怕是质问他，像刚才那样动手，容乐都认为是正常的，可他却冷静的不可思议。
白发容乐转身想要带他离开工作间。
容乐忽然拦住他，紧紧盯着他质问道：“你都干了什么？”
白发容乐缓缓回头，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淡红的唇瓣微动：“你真的想知道，这个模组都发生了什么吗？”
灵性直觉开始疯狂发出警报。
容乐直视着他没有退缩：“我想要知道，是因为我吗？我无法控制进入模组的时间节点，可为什么我会变成人偶？”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勾结贵族，安插卧底，与武装组装私下合作，妄图颠覆政权，资助人偶研究实验。”
白发容乐：“你想要听这个吗？”
他向前逼近一步，将容乐逼到墙角。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的时候，一直在呼唤你。”
完全相同的两张面庞无限贴近，白发容乐出神的看着他：“我等了你很久，你却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以为是我把你弄丢了，我试图通过别的办法找到你，等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赝品……”
他抚摸着人偶的身体，眼神是纯然的赞叹：“看看这副身体，是多么的美丽啊。”
它承载了一个遗失的灵魂，谁又能说这不是一个奇迹。
容乐微微的皱眉：“你把模组搞的很糟糕。”
唐秋是这个模组的关键人物，如今他的命运轨迹出现了严重偏移，模组也将濒临毁灭。
而他也低估了自己对白发容乐的影响，没有他的白发容乐变得更加脆弱，也更加癫狂。
他由衷的建议道：“你应该关注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
很显然白发容乐没有在意他的话，而眼下的情况，想要再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显然不太可能。
容乐叹了口气，决定从长计议，不将他逼得那么紧。
“人偶容乐，乐意为你效劳，机械师先生。”
黑发绿瞳的人偶说。
第136章 机械之城规则
第十八章
白发容乐：“的确有需要你做的任务, 在这之前，我们先熟悉一下工作室和员工吧。”
工作室熟悉起来很快，员工不多不少, 刚好足够维持工作室的正常运转。
妮卡的身上携带着不少违规的重火力武器, 虽然是个外表极具迷惑性的危险人偶，却一直勤勤恳恳的处理工作室的杂事，管理物资和采买物品, 仿佛就是个普通的观赏型女性人偶。
毫无特色的清洁工1018天生热爱清洁, 不允许工作室内部包括周围有任何污垢,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就真信了, 不过容乐是看过他如何用垃圾钳清理“垃圾”的。
以及意外的有些优秀的弓兵天赋，头脑灵活的完全不像最低级人偶的零。
如今模组的局面已经进行到了一定的阶段, 真理学会与母神教会对死灵之书虎视眈眈，白发容乐做出了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与仿生人一号合作。
而眼下最大的拦路虎, 就是阿诺德。
“这个人偶堪称机械之城最危险的存在, 我尝试过拉拢他，但他很敏锐，拒绝了我的邀请。”
工作间内，白发容乐和自己密谋。
在争夺死灵之书这场战争中，人偶的力量是巨大的变量，一个模组中，有几位重要角色的命运与模组息息相关, 根据经验, 阿诺德也是其中一位。
容乐：“所以拉拢他就是我的任务？我该怎么接触他, 我没有任何理由。”
白发容乐点点自己的面具：“当然要靠我们的拿手把戏。”
容乐：“所以你为什么要带上面具？”
白发容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容乐成为了工作室最特殊的人偶，这个特殊体现在工作内容的不同, 由于没有人见过机械师面具下的脸，他们可以轻易交换身份，代替对方办事。
只是在交换身份的偶尔，白发容乐会说出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我的另一个人格，还是另一个灵魂？”
容乐同样具有机械学知识，但他本不该学会这些，原来同在一个身体里的时候，这种事情还容易搪塞。
但在这次模组载入的意外里，他的破绽也随之暴露在白发容乐眼中，无法隐藏。
不过容乐不后悔当初的借口，毕竟寄居在脑海中的另一个人，和自己分裂出来的人格带给人的警戒心是不同的。
更何况那些极为相似的性格习惯，尤其是对于容乐这种人来说疑点重重。
这是靠近白发容乐的最佳办法。
那一段时间工作室的员工们发现，一直对他们机械师没什么好脸色的阿诺德，开始频繁出现在工作室。
工作间里，应付完阿诺德后，容乐开门进来，看见白发容乐正穿着他的装束，在办公桌前垂眸翻阅一本残破的书籍。
与仿生人一号合作后，三分之一的死灵之书也顺利的得到了。
容乐走到他身后，微微俯身与他看同一页书：“上面的记载很有趣。”
“只是一本书的力量，就能够支撑起一个巨大的异空间运转，并赋予社会新的文明脉络，这样的奇迹也只有神的力量才能做到吧。”
“仿生人的能源技术只是这本书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上面记载着的东西远超出人类的想象，称它为神的手记也为不为过。”
白发容乐摸着细腻纤薄的书页，上面晦涩难懂的字符和图案寻常人哪怕看上一眼，便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呓语和幻觉。
并且其上附着的魔性魅力会使阅读者无法自拔，随着阅读的深入逐渐步入疯狂的深渊，成为神话书籍的养分。
白发容乐：“你很好奇它的来历？”
容乐：“你不好奇吗？世界的秘密，终极的真相，寻常人一生都难以探索到的隐秘，而它就是一切的钥匙。”
它能带来无数的财富与权力，地位和荣誉，它是神圣的，也是罪恶的，是一切欲望本源的集合体。
“谁能保证自己所掌握的秘密，是真正的秘密？”
白发容乐微微仰头，看着身后的容乐：“你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谁来决定答案的正确性？”
“谁是执棋者，谁是出题人，谁又来审批答卷？”
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容乐与他对视，没有后退。
“终极之所以是终极，是因为它就像时空长河一样，永无尽头。”
容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们的命运，是否存在尽头？”
白发容乐耸耸肩：“我又怎么知道，连记忆都不完全的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但最初的最初，我们来到迷雾之城，不就是为了寻找未来吗？”
容乐：“我们不能永远漂泊，总要有一个时机，让我们回到岸上。”
工作间一时间安静下来。
白发容乐忽然露出一个微笑，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看到最深处的秘密：“你想让我改变，这就是你的目的。”
最重要的秘密突然被白发容乐彻底揭露，这一场由死灵之书开始的试探，最终被撕下那层窗户纸。
容乐的心里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受。
即今为止，他已经露出许多破绽，即使一开始将白发容乐蒙混了过去，也无法一直隐瞒下去。
那是另一个他自己，是决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
白发容乐审视着他：“你想要在我身上达成什么目的？”
这种情况在他们之间，除了最开始针锋相对的时候从未出现过，对待敌人他从不留情，而现在这个敌人是他自己。
容乐有一瞬间的犹豫，是否告诉他真相，以及这么做会造成的后果。
他与白发容乐之间埋下的矛盾避无可避，迟早会有爆发的那一天，他了解自己的性格，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立刻生根发芽，难以拔除。
但也恰恰因为这个人是他自己。
他知道该如何打消对方的警惕，安抚他竖满尖刺的心防，世上无人比他更加贴近白发容乐的灵魂。
他是来自另一个时空，将他引渡至彼岸的使者，天生理解他的一切困苦与隐藏在心底难以启齿的难题。
“没人比我更爱你，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你也能推测出我究竟想做什么。”
容乐向他靠近一步，清楚的看到白发容乐微不可查的退缩。
他反客为主，从白发容乐的质问中重新掌控局势。
“我们是同类，我了解我们心中羞于表达的那种心情，虽然有的时候，我们可以直白一点，坦诚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但我明白，在开口之前，害怕会造成的后果会让我们迟疑不决。”
容乐：“我可以告诉你，我想要拯救你，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白发容乐在这场无形的角逐中忍不住继续退让，放任对方步步紧逼，直至将他逼到角落。
无论是那一个容乐，都不是直球的性格，更不用提承受如此热烈的剖白，往往在对方刚有这种苗头的时候就敏锐的躲避掉。
然而无论再怎么回避，他也无法回避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他在模组中为所有人带来救赎，承担着篡改世界线的责任，却从未迎来属于自己的救赎。
现在，他拥有了这份救赎。
而拯救他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白发容乐忽然起身，上前一步拥抱住了容乐，脸贴在容乐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扑在细腻的皮肤外层，通过传感给大脑带来信号。
他低声说：“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
容乐的直觉忽然传来熟悉的预警，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他的后背。
……不对，白发容乐的情绪太平静了。
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仿佛被沼泽吞没一般，又仿佛是一座被压抑的火山，不知何时就会喷发。
这种诡异的情绪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容乐心上，耳畔，白发容乐轻声道：
“就这样吧，我们慢慢来，我相信你，就像你对我那样，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对彼此坦诚相待，不存在任何隐藏。”
他真的，没有落入对方的圈套吗？
容乐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对方轻笑着在他耳边呢喃：“现在——我们该准备宴会的事宜了。”
*
从工作间出来时，容乐和白发容乐再次交换回了原本身份。
穿着合身的制服人偶看上去就像精致的贵公子，妮卡在走廊路过碰巧遇到了他，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双眼睛上。
黑发人偶有着与机械师相似的绿色猫眼，有时候看着那双眼眸，仿佛在和机械师对视一般。
新来的人偶露出亲切的笑容：“妮卡，下午好。”
与其他人偶不同，这个新型人偶很不合群，对待工作室的其他人偶总带着些许疏离，虽然态度礼貌，但总让人感觉出微妙的距离感。
就像那些人类一样，总有些令人生厌的人味。
既今为至，妮卡还未曾完整的和他好好沟通过，容乐这段时间不是成天待在工作间，就是去外面完成机械师交代给他的任务。
她只知道容乐与机械师之间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和氛围感，仿佛无法有第三人插足。
妮卡：“又要出门了吗？”
黑发人偶道：“不是立刻……但很快就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了。”
“真辛苦啊。”妮卡无意义的感慨了一声，“你来工作室这么久，作为同事还一直没有来得及给你庆祝。”
容乐：“事情确实多的让人应接不暇。”
倒不如说是他和白发容乐心照不宣的加快脚步，在这场暗中博弈里，他们不断抛出自己的底牌，每当认为自己已经将对方逼上绝路的时候，就会被颠覆这种想法。
这种感觉让容乐想起踏入时空之门前的那场棋局，无形的厮杀之间，每一次前进或者后退，都是和对方心理与智力的双重博弈。
谁的谋算更深，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在真正的终局到来之前，都未有定数。
他能感觉到妮卡探究的欲望，在这个工作室里，只有她来的最早，实际上却游离在边缘。
她怀揣重型武器，却伪装成人畜无害的观赏人偶，审视着这间神秘的工作室，与机械师的态度。
但无论是他还是白发容乐，都能宽容底下的员工这一点小小的叛逆。
“我知道你是为了仿生人一号工作，不必担心，我们并不站在你和身后组织的对立面上，恰恰相反，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容乐：“所以妮卡，你可以放轻松一点。”
说完，他没有去看妮卡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瞳孔，侧身擦肩而过，离开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转角处，难以察觉的气息飞快地消失，直到确保不会被发现后，零才小声对1018说：“你看，我就说妮卡不会欺负新人。”
清洁工面无表情的吐槽：“……建议你去找机械师修修眼睛。”
至于那个更劲爆的秘密，嗯，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毕竟他们认识的妮卡只是非常爱絮叨，日常操着做妈妈的心，维护打理工作室的好同事而已。
他们才不知道妮卡的演技很烂。
那些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一定是良心发现才离开工作室附近的。
才不是妮卡半夜偷偷出门找上门“亲切友好”教育的成果。
……
好吧，她隐藏身份的方式真的是连新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了。
*
容乐刚推开房间的门，就挑眉看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瘦弱又营养不良的流浪小猫咪被捉住带回工作室洗干净后，经历了一段上窜下跳的应激期，对待每一个人都超凶哈气，仿佛能给挠一爪子一样。
直到这段时间才慢慢安稳下来，存在感低到几乎找不到他。
容乐熟练的搓了搓缇娜的头发，干净蓬松的头发细弱发黄，距离想要养成茁壮健康的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
正在成长期的少年瘦成一把骨头，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异常乖巧，任由黑发人偶施为。
或许是某种超乎常人的直觉，他对容乐没有任何敌意。
容乐照顾他的姿态很熟练，对待自己的弟子，那种多年相处透露出来的娴熟，和理所当然的优待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
无论眼前这位是不是他的缇娜，他都不会置之不理。
“不是告诉你要在房间好好待着吗？我的房间经常会锁上，你从窗户爬进来，万一别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他说着把人从腋下拖起来放到床上，缇娜乖顺的蜷缩成一团，像只黑猫一样在床上不动了。
容乐：“……算了，下次离开前我会把窗户也给锁上。”
他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惯着缇娜的。
有小动物陪在身边，他也能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刚才在工作间，白发容乐所说的宴会和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尤里尔被捕事件有关。
尤里尔将他拍下送给白发容乐后，几乎从未出现过，仿佛根本没有交集一般。
但能让他花费两千万拍下一个有新型顶尖人偶噱头的事情来看，他能把容乐送给白发容乐，两人的关系不可谓不紧密。
而这次的宴会，则是为了平息最近动荡的社会舆论，中枢大厦邀请各界上流人士齐聚一堂，通过大家的影响力来冲散这些尖锐的冲突矛盾。
同时从政治层面来讲，也是对被尤里尔牵连的贵族们的一次示威，警告他们中枢大厦的统治依然具有威慑力。
因为没有在白发容乐脑海中，容乐对于他的布局并不了解，但这次宴会显然并不简单。
外界的武装势力也盯上了这次的计划，歌舞升平的假象下是一片暗流涌动。
在宴会上他的身份是天才机械师唐秋的最新作品，截然不同的智慧型人偶，白发容乐则是机械师新贵的身份。
而其他人或许会是这次宴会的服务生，安保人员，和人群中的宾客。
宴会当天，将会上演一场惊人的刺杀行动。
届时，阿诺德将带队确保这场宴会的安全，他们会无可避免的对上。
而他们很难在最顶级武装人偶，行走的人形兵器手下有胜算。
容乐的任务是阻拦阿诺德的行动，最后能让他阵营反转，加入队伍。
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说服阿诺德放弃保护民众的责任心，让他加入引起骚乱的刺杀队伍几乎不可能，但阻拦他的行动或许可以尝试。
白发容乐让他拉拢阿诺德，或许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
容乐闭上眼睛，将脑海中复杂纷扰的想法全部过滤，不再去想刚刚发生在工作间的那场对话。
哪怕他的心在不安的跳动。
白发容乐……他究竟想做什么？
*
宴会那日，白发容乐没有与容乐一同入场。
他笑容弧度完美，游走在宾客间与政客和贵族虚与委蛇，抬眼时不经意与唐秋对视一眼。
唐秋在他耳边低声道：“听说尤里尔把他拍下的人偶送给了你。”
白发容乐：“你是担心人偶过的不好吗？请放心，我很重视你珍贵的作品。”
两人穿着机械师身份的白大褂，一个是名声显赫的天才，一个是后起的新秀两人的交谈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但也没有过于引人注目。
唐秋：“你听说宴会里混进了老鼠吗？”
白发容乐：“难怪这里弥漫着一股下水道的臭味。”
唐秋没有生气，笑道：“你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样，那个人偶真的能改变你？”
白发容乐：“他的确是完美的作品，还要多谢你帮我完成心愿。”
“拥有灵魂的人偶在仿生人领域一直是个伪命题，所谓的智慧型人偶也只是拥有更高级的信息处理器而已。”
“但这毕竟是我们的交易，所以只要雇主喜欢就好。”
唐秋彬彬有礼道，微微颔首，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自持天才机械师的身份，却被自己的得意作品玩弄，命运还真是奇妙的东西。”
白发容乐漠然收回视线，不再将注意力放到唐秋身上。
当发现唐秋身体内隐藏着另一个意识的时候，白发容乐对他倾注了大量的关注。
后来发现那并不是唐秋的双重人格，而是传说中的仿生人一号的首领，它隐藏的如此之深，几乎无人能够找到它的踪迹。
也正是因为唐秋的情况，他才重新审视自己脑海中的存在。
他是谁，他有着什么目的？
白发容乐能感觉到他就是另一个自己，然而容乐的表现却超出了一个人格所能达到程度。
为什么来到他身边，哪怕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那些陪伴所浪费的时间也毫无价值。
容乐是如此神秘，他想要清楚他隐藏的动机，一个人的弱点往往是他最在意的目的，只要抓住弱点，他就能在与容乐的对峙中保持优势。
然后……找到他，将他抓住。
最终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白发容乐微微一笑，从人群中离开中枢大厦宴会厅。
在他离开后不久，宴会厅忽然灯光暗了下来，没有任何光线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宾客们纷纷抬头张望，疑惑的声音不断响起。
“特殊节目吗？”
“没有听说今天有这样的安排啊？”
下一刻，一束灯光从黑暗中亮起来，打在最前方的演讲台上。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沐浴在强光中，身姿挺拔，语调含着低柔暧昧的笑意：“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这场宴会，很荣幸大家今日齐聚一堂，共同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禁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吸引，面具青年在万众瞩目中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行动开始。”
话音刚落，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四周纷纷响起。
宾客们仓皇的后退，慌乱中踩到其他人的脚，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黑暗剥夺了他们的视线，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疯狂往室内灌注冷风的窗户外面，渲染着凄冷月色的夜空。
他们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的挤成一群，任由武装人偶们闯入宴会厅将他们包围。
“安保呢，他们都哪儿去了？！”
“你们不能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阴谋，是中枢大厦的陷阱！”
惊恐的声音不断响起，武装人偶们沉默的将他们挟持起来，包围成一个圈，一旦有人试图突破防御逃跑，都会被无情的削弱行动能力，再丢回人堆里。
青年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黑潮，无论底下有多混乱，讲台上的光束是宴会厅唯一恒定的因素，有人慌乱中想要冲上讲台，还未等触碰到讲台边缘，就被再次拖回黑暗。
他站在讲台上施施然开口：“看来大家已经做好观赏的准备了。”
光线落在银白面具上，洁白而冰冷，青年露在外面的下巴线条精巧，微红的唇柔软的弯起，那样迷惑心神。
“前段时间尤里尔的审讯视频在网上疯传，大家应该都看过了吧？”
青年笑容款款，气质温和，看上去是那样无害。
然而他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
“所以，在发现救不出尤里尔后，我们决定将与审讯有关的人找出来，重演他遭受过的伤害，向他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人从人群中将目标抓了出来，摁在讲台不远处的空地上，另一束光照了过来，让所有人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幕后主使，实施者，以及推波助澜和叛变的人，全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复。”
他愉快的说：“请大家欣赏这场表演吧！”
痛苦的挣扎哀嚎，求饶的声音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不少人别过视线，不敢去看血肉模糊的场景。
然而那些声音依然无孔不入的远近他们的耳朵里。
“偿还自己的罪孽，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审判，我们不止是为了替同伴报仇，也是为了审判一切罪恶之人。”
有人突然大声道：“你们这些人偶怎么配审判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为我们服务！不，你们的存在就是错误的，那个东西是魔鬼之书，你们不是仿生人，你们是魔鬼的使徒！”
由死灵之书所带来的神奇能源所驱动的仿生人偶，当然不是纯粹的机械产物。
来源于神秘学物品的造物向来拥有诡谲的特性，容清就是一个例子。
仿生人偶所具备的灵性和潜力，已经属于生物的范畴，而非机械造物。
所以，他们会渴求自由，渴求平等。
讲台上的面具青年将目光投了过来，绿色猫眼带着笑意：“这位先生……也是在名单上吧，这么心急就不用排队了。”
他随意的挥手，很快就有人把他也带了上来，男人不敢置信的哀嚎顿时响彻整个大厅。
有一个西装中年男人瑟瑟发抖的挤出笑脸，肥肉堆满脸颊：“这位先生，我与这件事情无关，但我很欣赏仿生人一号的理念，我愿意支持您的审判，尤里尔阁下也是无辜的！”
“没错，他简直就是伟大的先驱者，我们其实一直很尊敬他，但因为中枢大厦的压力，一直不敢说出来啊！”
“是啊，我们都愿意支持仿生人一号，推翻中枢大厦的统治！”
大家纷纷附和道。
青年的笑容更加和善：“很好，我的朋友们。仿生人一号是不会伤害你们的，请放心。”
他轻快的说：“对了，顺便一提，现在这里可是开放着直播哦，也就是说，大家的态度，所有的民众都已经全部看到了。”
所有发言的人脸色一僵。
容乐没有说谎，市面上最高级的微型摄像头尽职尽责，早已经将所有画面朝着全城直播，无论是街道的大屏幕上，还是商铺里挂着的电视，亦或者是每个居民的通讯装置，都全自动播放着直播画面。
用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摧毁了民众对于中枢大厦的威望，以及权力阶层的尊重，有无数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早已被踩在地上的丑态难以拾起，只能沉沦在泥土里。
如此颠覆性的局面，也唯有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才能想的出来。
“真是个疯子，你说呢队长？”队员看着直播屏幕，笑眯眯的对阿诺德说。
黑发泪痣的武装人偶安静的抬头看着大屏幕。
阿诺德对于容乐的手段无法完全认同，他并不是愚蠢之人，在长期相处中也能察觉出机械师的不对劲。
无论面具下的人是谁，他也能感觉到他的真心，青年想要协助机械师完成计划，在宴会开始前找到他，让他放弃维护安保，为仿生人一号的潜入放行。
他拒绝了加入队伍，却同意了为他们放行。
“反正不会更糟了。”
他淡淡的说。
……
第137章 机械之城规则
第十九章
真是完美的出场。
白发容乐看着屏幕, 心想。
模组的通关方式并不只有一种，那么不如打败所有竞选者，由他来当这个总统。
让现任失去威信, 绑架贵族政客, 只要容乐愿意，达成目的的方式远要比他想的还要轻松。
无论是他还是容乐，都拥有这种能力。
他欣赏着屏幕上戴着面具的容乐, 光芒照耀之下, 他犹如沐浴在圣光之中, 那么冷漠而圣洁, 傲慢而华丽。
主宰一切的权柄掌握在手中，权力的压迫感和统治感几乎令人窒息。
他是同类。
白发容乐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们拥有相同的目标, 不同的道路，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我。
殊途同归, 仿佛命中注定。
他想起容乐扣上面具前对他说的话：“带上面具, 我即是你。”
白发容乐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跃出胸膛。
爱意的迸发是那样强烈，仿佛上涨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糟了，他好喜欢他。
但凡有路人能看到他，就会发现白发容乐的嘴角不自然的上扬，扯出扭曲的笑容，眼角却淌下泪水。
“能拯救我的, 只有我自己。”
既然是为拯救我而来, 那就应该从一而终, 不是吗？
不可以看向别人，只有我, 只有我。
此时的容乐已经觉察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站在光明中，四周是一片黑暗，他的头脑反而更加清明，通过梳理过往的线索，以及这段时间的观察，容乐最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个模组，其实已经回溯过无数次了。
他刚来到这个模组就是如今的世界线，因此毫无察觉，容乐面对的白发容乐其实早已回溯过无数次。
在漫长的无人陪伴的时间里，白发容乐逐渐变得偏执。
他发现了时空的秘密，利用不断循环的时空等到了容乐的归来，同时也走上了歪路，或许最开始他也曾试图拯救。
然而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是循环踏入失败的河流。
每一次，每一次地……
已经见过光明，便再难忍受黑暗，他是否在不断的等待与失败中，彻底陷入了绝望？
在想通这一点后，容乐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讲台。
他不去管几乎汇聚了整个机械之城居民的直播镜头，恐怖的观看人数亦或是现场的宾客。
这些都没有白发容乐更重要。
他不顾众人惊愕的视线，快步离开了宴会厅，直到在中枢大厦外找到了正抬头看着屏幕的白发容乐，才停下脚步。
他停在距离白发容乐几米外的位置。
“你终于想明白了一切，来找我对峙了？”
白发容乐看上去有些疲倦，微微侧过头看着他，脸上隐隐残留着泪痕。
容乐从未有这一刻这么清晰的打量过他，他们拥有同一张脸，气质却有着微妙的不同，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相互对立，拥有着不同的立场和过去，除了相貌之外，他们更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容乐：“你想告诉我什么？”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了让他想明白其中的真相，他们所有的行动必然有一个目的。
而现在他站在了这里，只待白发容乐揭露最终的答案。
“真不愧是……我。”
白发容乐轻轻笑了，神情看上去很镇静，带着几分强硬和阴鸷，这种攻击性容乐很少会流露出来，他更擅长在不动声色中令人崩溃。
他说：“留下来，陪着我，我们可以一起寻找世界的真相，在循环中通向最终。”
容乐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
白发容乐：“知道你不会答应我，是吗？”
他了解他，正如他了解他一样，对方的一切思维都是那样清晰可见，尚未回答就已经知道结局。
然而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
他微微开口，还未等说什么，白发容乐手一挥，空无一人的街道周围忽然出现了许多武装人偶。
容乐扫过四周：“你准备用这种方式将我留下来？”
白发容乐神情漠然的双手抄兜：“你是认为这很愚蠢？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案。”
与容乐想要篡改他的命运不同，只要能将他留下来，白发容乐就很满足。
容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发容乐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触碰容乐的脸颊，手指轻轻一抬摘下他的面具。
手指触碰到微凉的肌肤。
他轻轻摩挲着，仿佛能从这动作中宣泄隐藏在心底的不安。
你是真的存在吗？
白发容乐有时会这么想，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会抬手试图抓住无形的空气，仿佛这样能将他禁锢起来。
他的命运是否能被改写，他已经不在意了。
永远无法拯救，永远倒在距离希望只有一步之遥的黑暗中，被所有人厌弃，最终他也抛弃了自己的未来。
一起沉沦吧。
……在那阴暗潮湿的巷子深处，他轻轻闭上眼。
时空再一次开始回溯。
既然命运从来不曾善待过他，那么他就亲自将应该拥有的一切都夺回来，无论是容乐，还是所谓的幸福。
容乐猛地反手抓住白发容乐的手，抬眸沉静的看着他，将其不容拒绝的轻轻放下。
他们之间离的很近，呼吸交错间，仿佛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容乐轻轻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他身上是为了登场而穿着的丝绸衬衫，西装外套的口袋还仔细的叠放着丝巾，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冷漠，仿佛难以攀折的美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此时他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如同身处于聚光灯下般耀眼。
他平静的说：“我可从未想过‘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发容乐眼瞳微微睁大，坚硬的心防被这句话击溃，精神崩溃到极致后他忽然用力抓住容乐的衣领，冷静的声音微微发颤：“我到底该怎样做，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容乐：“没有，你必须坚强，无论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白发容乐就如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记忆中幼时的他就是如此，没有了父亲母亲的庇佑，他只能独自面对世界的恶意，表面伪装成冷淡的模样，实则是为了掩藏脆弱柔软的心。
没有人能来救他。
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痛反复发作，迫使他撕咬着能看到的一切，白发容乐是他命运的反面，也是一张透明的镜子，照映出他不堪溃烂的心。
被他小心包裹起来，濒临破碎的心脏，被他放到黑暗的角落等待着独自愈合。
然而过往的一切即使不去回忆也无法彻底遗忘，等他再次将其打开的时候，那颗柔软的心依然破碎。
唯有一点点剔除腐肉重新拼起来，这个过程或许会很痛苦，然而逃避了这么久，也总要有面对的那一天。
“我会陪着你。”他伸手将白发容乐的头往自己这边摁，直视着他说，“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直到一切好起来为止。”
因为我正是为此而来。
白发容乐的头抵着他的额头，浑身紧绷的盯着他，片刻后才缓缓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他看上去有些恹恹的说，眼下一抹青黑有些明显。
容乐知道这是频繁使用时空回溯造成的后果，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
白发容乐对着容乐说道：“再一次拯救我吧，我的救世主。”
他笑了笑，仿佛又恢复了冷静而又风度的模样，绿色猫眼中蕴含着一丝幽深，仔细去看又毫无情绪：“我们总该面对，一直逃避下去可不行。”
“……对吧？”
*
女检察官步伐优雅的穿过走廊，来到门前轻轻推开，踏入铺满地毯的书房。
她摘下礼帽，放到一旁，尚未开灯的房间只有窗户透着月色，朦胧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露出一张明显更加成熟的，属于百图图的脸。
对于她这种非战斗人员来说，这种逃杀很伤筋骨，她向来是不喜欢的。
所幸战斗的部分自有另外几位队友承担精彩的重任。
她穿过摆放着厚重书籍的书架，上面的内容她大部分都了然于心，书桌上还散乱的摆放着书籍和纸张，上面画满了复杂晦涩的符号和文字。
检察官百图图随手一拢，将它们堆在一旁。
对于神秘学领域中，百图图是唐僧肉般的存在。
她是被无数怪物和教会觊觎，天生的圣体，完美的祭品。
神秘世界中她拥有极高的悬赏金额，身价几乎和容乐持平，与其他同伴相比，她的能力非常普通，既没有超强的战斗能力，也没有强韧的精神力量。
想要留在人才倍出的密大，她就必须找到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所幸的是，密大的资源永远为学子敞开怀抱。
她探寻古籍，寻找隐秘，成为了神秘学者。
如此稀有的职业代价同样不菲，她的精神状态差的厉害，日常只能依靠药物维持。
她的书房外永远有助手守着，随时防止她进入临时性癫狂而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她成功了。
所有人都知道作为小队唯一的女性，神秘学者百图图，拥有绝对触发神秘事件的体质，和诡秘莫测的渊博学识，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百科全书。
百图图没有后悔过，她只有付出更多代价，才能维持和缇娜托尔这个小队的稳固。
她不想掉队，她也想要证明，自己同样拥有不逊色于其他两人的天赋。
检察官百图图将手中的一叠纸张放在红木书桌上，吸引了不远处女性的目光。
跪坐在地毯上的百图图双手被绳索反缚在身后，紧紧盯着她没有出声，像机警的猫。
她看着面前的百图图，内心平静如水。
办公室里并不明亮，检察官百图图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幽亮的灯光正好将两人包裹在内，同时照亮了这片空间。
她发出邀请：“这是我最近研究的课题，进度才刚开始，要来看看吗？”
百图图眨眨眼：“什么课题？”
“时空与真理，无数的未来，无数的可能。”
她说：“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是吗？我来告诉你答案。”
“我们的天赋技能为——真理之路。”
“我们的体质即是灾难，也是钥匙，神秘学领域遍布未知的谜团，而你比别人更容易发现真理。”
“是的，我们不是废物，我们也拥有自己的力量。”
她看着百图图逐渐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来吧，让我们好好了解一下彼此，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情况，不是吗？”
百图图：“我的未来也会成为你吗，你为什么要帮我？”
“未来是无限的，你我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个，每个人的未来都要靠自己走。”
她说：“我也想要知道，这场闹剧的尽头通向何处？”
*
宴会厅事件后，中枢大厦声望跌入谷底，随之而来的是仿生人一号的呼声愈发强烈。
人偶工厂内，韩商言阴沉着脸，疾步走到存放死灵之书的地方，命令老头将书拿出来。
“没有时间了，把最贵重的东西搬走，其余资料全部销毁，核心研究成员随我们一同撤离。”
他对身后紧紧跟随的管家说：“你告诉家里，让他们尽快收拾好东西上车往东走，那里会有人接应。”
“至于我们往北走，降低风险，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不然目标太大很容易遭遇到埋伏。”
外面炮火连天，那怕在隔音效果极好的人偶工厂核心区域，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这是一场由仿生人和民众掀起的集体暴乱，背后煽动这一切的人过于看透人心，他们无力抵挡眼前的局势，只能狼狈逃窜。
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机械之城，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可以重新为人偶工厂寻找靠山。
只要手中还有人偶技术，他相信这世界上还有无数贪婪之人。
“那跟我们合作的两位大人那边……”
韩商言冷酷道：“不用管他们，现在他们也不可信，死灵之书最重要，只要有能源技术，那群为了利益而来的豺狼要多少有多少。”
他明白，费蒙和格雷格此时想必也应接不暇。
韩商言拿到装着死灵之书的箱子后，看也不看老头一眼就转身离去。
等快要离开工厂的时候，大厅的大屏幕上还循环播放着那场宴会直播。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韩商言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那怕带上面具，他也认得出来这个黑发绿瞳西装青年是那天的智慧型人偶。
或许是擦肩而过的遗憾，他对这个本可以得到的人偶一直念念不忘。
他再次深深看了容乐一眼，带着属下离开了工厂，乘坐早已准备好的车按照原定计划的逃跑路线行驶。
他还会回来的，韩商言想。
总有一天，整个家族，以及那个智慧型人偶，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车辆平稳的行驶了一路，韩商言紧绷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的目光移到远处，城市内升起了一股浓烈的黑烟，遥遥望过去在天空中格外明显。
“原来是烟火晚会开始了。”
他透过车窗看着，无声的笑了笑。
驾驶座传来动静，车辆忽然停了下来，韩商言旁边的门被拉开。
他一转头，正对管家对准他的枪口。
“砰”的一声，韩商言头部中弹，身体无力的倒在后座上。
管家站在车门旁，看着仰躺着表情凝固的韩商言，拨通了一个电话：“是，夫人，已经将实验体三号击毙。”
通讯另一边，韩家的掌权者，真正的话事人满意的说：“很好，把死灵之书带回来，和我们汇合，就让他当一个真正的诱饵吧。”
“他已经没有用了。”
管家恭敬点头应是，挂掉通讯后，他取走车上的箱子，将韩商言摆在驾驶座上，开启车辆自动驾驶功能。
车辆发动，轰的一声驶向了远方。
他提着箱子走向后面沉默屹立的车队，这些载着随他们一同从人偶工厂出来的核心研究成员，以及往日忠心耿耿的下属，都没有对这一幕发表任何意见。
管家打开后座坐了进去，脱离了往日卑躬屈膝的模样，他的表情也变得冰冷精明：“改道去和家族车队汇合。”
驾驶座的司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不似真人的面庞，鸭舌帽下无机质的瞳孔隔着后视镜与管家对视。
管家的表情从漠然定格至惊恐，不敢置信的想要说话。
“砰！”
司机收回手枪，淡定的起身下车把管家和车上的另一位受害者扔到外面。
他提着崭新的箱子，对一直连接着的通讯说：“取得任务目标，韩商言一行已经全部击毙。”
“很好，这边的围剿行动也已经结束了。”
妮卡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人质们，周围是无数武装的仿生人偶。
她的枪口直指着车辆中那个略有些病弱的红发男人，眼神中带着微不可查的怜悯：“原来他的名字是实验体三号。”
这是只有他不知道的名字。
妮卡干脆利落的抬手，扣动扳机。
几声枪响过后，她后退几步走出包围圈，将任务留给同事，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已取得死灵之书，所有目标全部歼灭。”
“辛苦了。”
在了解了那边的情况，顺便安慰了一下唏嘘的妮卡后，容乐挂断通讯。
他看向白发容乐，此时他们正站在人偶工厂内，费蒙和格雷戈也被他们设计击溃。
白发容乐也听到了妮卡的话，真假韩商言的事情放到此刻也有些微妙，他笑着问：“你也要杀死我吗？”
容乐：“这个模组就要结束了。”
白发容乐慢慢收敛笑容，过了一会儿说：“真是过的够快的。”
容乐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过得快这种话的。
那些连他也不知道的岁月，没有人知道白发容乐都遭遇了什么，那些昏暗的往事早已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回溯沉入到时空长河之中。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容乐半开玩笑：“就这么想留下我吗？”
白发容乐有些静默，没有说话。
你的目的，你的想法，我都想要尝试了解。
请你再给我多一点点爱，我会从地狱里爬出来。
白发容乐笑道：“拯救我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容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白发容乐知道这份属于他的奇迹有多么好，他能够满足他的所有需求，能跟得上他的节奏，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自己能够托付真心，而现在出现了另一个他，这怎么能称不上奇迹？
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容乐循声望去：“中枢大厦塌了。”
透过人偶工厂的窗户，能看到机械之城中心处，原本高耸入云的中枢大厦以一种缓慢而无可抵挡的逐渐垮塌。
一个政权的覆灭，必然昭示着新的权利冉冉升起。
“下一个就是人偶工厂了。”
容乐回头看他：“我们该走了。”
韩商言仓促收拾东西逃命，还有一些资料没有销毁带走，他把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这座工厂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白发容乐沉默片刻，缓缓挪动脚步。
容乐神色如常的指挥其他人带着东西撤离，不知不觉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当他们撤出工厂后，身后一阵恐怖的热量轰然爆发。
——留置在人偶工厂内的炸弹开始爆破。
他们发现了韩商言埋藏在工厂内的秘密，但没有拆卸它。
因为这座制造着罪恶，满足人心贪婪欲望的工厂，需要用毁灭来画上圆满的句号。
所有人回头看着灰尘弥漫的工厂残骸，规模庞大的建筑在顷刻间覆灭，昭示着人偶工厂由盛及衰的凋零。
终于，这次的模组被彻底篡改。
白发容乐无尽的回溯也正式宣告结束。
容乐回过头看他，发现白发容乐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容乐与他对视良久，背对着人偶工厂的废墟残骸向他走来。
“旅途再次告一段落，不过这一次，或许我们该道别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先后载入模组，或许不是偶然。
很大概率在下一次，他们依然不会在相近的时间节点载入同一个模组。
而这背后的原因，容乐认为只要再来一次，他就可以搞清楚。
他有预感，异种地区模组，就是这趟旅途的终点。
白发容乐面无表情，仿佛对眼前的情况无动于衷。
容乐：“都要告别了，多少笑一下吧？”
白发容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绷紧，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有容乐观察到。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挑动他情绪的同位体，笑眯眯的恶劣模样，让人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另一个自己。
他就像是一个梦，而现在这场梦快要醒了。
他冷静道：“你走吧。”
容乐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白发容乐转过头，看着街道远处逐渐回来的人群。
——新王即将在这里诞生。
踏着烈火与残骸组建的废墟之上，所有的功绩都将化作荣耀加冕。
白发容乐凝视着属于他的未来，仿佛能通过时空看到命运的轨迹，他仿佛预言般说：
“来吧，回到过去拯救我吧，将我彻底吞噬，融为一体。”
那一刻，系统的提示音也在容乐耳边回响。
【世界线篡改度：75%】
……
【您已通关该模组。】
*
妮卡找到白发容乐的时候，发现他独自面对着工厂的废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迷茫的眨眨眼。
为什么只有机械师，那个人偶去哪儿了？
身边小黑猫一样的缇娜松开她的手，朝白发容乐跑去。
白发容乐低头，恶劣的道：“小鬼，他不要你了。”
缇娜倔强的没有回答，身体还有些瘦弱，目光中的穿透力却极强，顽固的不肯吭声。
“……”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想到容乐对这个小孩颇有些宠溺的态度，即使懒得给他擦屁股，他也得勉强哄哄缇娜。
不过他的教育方针，或许会比某人更加冷酷。
白发容乐摘下脸上那张神秘的面具，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清楚的听见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任谁也不会想到，机械师的面具之下，竟然是张和黑发人偶一模一样的脸。
“没错，从来都只有我，一切都是我的决定。”
白发容乐说：“从来都只有一个容乐。”
他会承载容乐的一切，包括他留下来的小鬼。
没有人会去质疑他的话，即使这个解释漏洞百出。
……
我没有辜负你的期待，对吧？
白发容乐淡漠的垂着眼，纤长的眼睫遮掩住眼中的神色，唯有周身的气质略有些落寞。
缇娜迟疑的，扯住了他的衣角。
众人向他效忠。
他命运的轨迹，依然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走。
是啊，深陷泥沼，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救出？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容乐，你想渡我归岸。
……可是，我看不到岸在哪里。
“岸边徘徊，周而复始。”
【您已获得个人cg——】
「白发容乐·BE线·时空徘徊者」
第138章 异种地区规则
第二十章
“吞噬我, 将我融为一体……”
数不清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容乐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第一眼便见到晴朗无云的天空。
身边的环境是熟悉的小巷子, 位于他租住的公寓前面, 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他现在是来到了什么时间节点？
自从上一个模组通关后，他就退出了模组，按照人物轨迹的逻辑, 他至少消失了几年。
异种地区的模组他的印象还算深刻, 这里存在着母神眷族, 异种组织, 教会的后花园，以及性格容易害羞的银发黑皮人鱼, 还有傲慢的宫花大少爷。
“轰！”
容乐神色一变，立刻掩藏踪迹，循声望去。
穿着制服的白发杨澄从他身边掠过, 突然停下来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灵敏的嗅觉让他闻到奇怪的气味。
宫花的声音在随之响起：“这个时候你还有时间偷懒？”
杨澄不爽的沉下眉：“管好你自己。”
被他这么一打岔, 那种味道又消散在空气中，无法再次追踪。
等他们离开，容乐没有继续隐匿身形，再次出来。
刚才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他坠在杨澄他们身后，维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们来到集合地点。
无数异种披着白色斗篷，密密麻麻的人潮聚集在一起, 宽大的帽檐下, 无论是畸变的还是完整的人类面孔, 男女老幼都汇聚在一起，形成无声的白色浪潮。
杨澄和宫花在穿着白色斗篷, 没有扣上宽大的兜帽，他们来到后，人群便如摩西分海般隔出一条小路，供他们通行。
在模组结束之前，容乐很少看到两人和谐的同框场景。
然而此刻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一个野性美丽，一个优雅矜贵，在流浪的异种和世家眷族之间都有各自的人格魅力，所形成的领导力足以覆盖整个异种团体。
“……异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是留存的火种，也是异种的未来。”
高台之上，宫花正在对所有人讲话。
容乐在外围隐蔽的角落默默听着，大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局面要比他想的更加极端，所有异种不知为何被逼迫到这个境地，只能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外敌。
而这一切也能反映出来，白发容乐目前状态恐怕并不理想。
否则模组不该走向这样的局势。
人群中还有腾蛇等熟悉的面孔，这些高等级异种的威势能唬的同类退开十米开外，现在也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位置。
种族生存的压力逼迫向来不喜欢群居的异种报团，就连往日独来独往的高等级异种也无法幸免。
毕竟唇亡齿寒，而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这样想着，高台上，白发异种的目光精准的落到他这个方位。
杨澄眼神一凛：“谁在哪里？！”
未等容乐反应，另一群身穿武装制服的人鱼贯而入，闯入了这里，在他们身后，眼熟的主教长袍缓缓而来。
格雷戈目光淡漠：“原来你们这群老鼠真的聚在这里。”
宫花脸色一变，无数条触手瞬间伸出，将格雷戈和敌人与人群的攻击途径封锁起来：“所有人立刻撤离！”
腾蛇等武力值高的异种也警惕的看着他们。
容乐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格雷戈在上一个模组中，已经被他利用容清控制起来，无论是对于他还是白发容乐来说，这个人都是一张好牌。
为什么现在格雷戈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自己那个时空的格雷戈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非常擅长划水的技能。
——眼下未免也太认真了点。
除了白发容乐的命令，容乐不认为谁能使他做出行动，眼下格雷戈做出符合主教身份的行为，也必然经过了他的授意。
更何况……他如果没有记错，这些全副武装的人是特办处的成员。
答案已经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容乐后退几步将自己藏的更深，没有现在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想法。
他需要先见到白发容乐，某些在脑海中盘旋已久的猜测才能得到结论。
就在这时，外面的交火暂时停止，特办处的人纷纷停手，如众星捧月般将一个人拱卫在中间。
就连格雷戈也微微躬身，恭敬的退到一旁。
容乐微微睁大眼睛。
白发容乐神情平静的站在对面，注视着满脸警惕的异种们，他穿着特办处的制服，披着厚重的披风，深色的制服显得他更外冷冽。
“总是在挣扎，简直不自量力。”
绿色眼眸如冰般扫过众人，他薄唇轻启，下令：“除了S级以上异种，其他全部歼灭。”
他丝毫不顾这道命令带来的灾难，仿佛这些消逝的生命只是一个数字，神情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就像是按照既定的剧本演出的提线木偶。
如此戏剧化的场景，带来容乐的冲击力并不小。
他对于自己的眼光有信心，而且75%的篡改度证明了白发容乐绝不会跑偏到这个地步。
那么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杨澄同样加入了战斗，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直觉再次发出预警。
他不动声色的扫视全场，最终目光落定在一处隐蔽的角落。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异种是比起头脑更相信直觉的动物。
从先前闻到的奇怪味道开始，到刚才并不像是对危险的预警，和现在他再一次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今天似乎与以往不同。
那个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他当机立断的侧身翻到容乐藏身的位置，更加狰狞漆黑的触手如藤蔓般扭曲缠绕，肆意伸展，几乎覆盖了半个战斗场地。
作为场上潜力最高，同样也是实力最强的异种，杨澄战斗的姿态堪称摧拉枯朽，几乎无人可挡。
格雷戈始终守卫在白发容乐身前，犹如雕塑般寸步不离。
这样战斗下去，双方都会损伤一部分人手，但都不会伤筋动骨。
而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条细嫩的触手无声的伸向战场后方，隐蔽性极强的来到容乐脚边。
往日恐怖的触手此时竟像有自己的意识那样，有些害羞的试探触碰了一下容乐的裤腿，然后不动声色的向上蜿蜒。
等到猎物发觉自己已经落入触手的陷阱时，他大半个身体都被触手缠绕的紧紧的。
容乐：“……”
你小子浓眉大眼的，战斗竟然不专心，还有心情偷偷开小灶。
既然被杨澄发现，他也就放弃挣扎，等着这场战斗接近尾声，触手一下子把他卷起来打包带走，容乐也是面无表情。
宫花跟着杨澄一起撤退，等回到基地，众人才发现杨澄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杨澄解释：“集合之前就发现他在附近了，不知道来历，干脆带回来审问。”
宫花：“所以他是谁？”
触手有些不舍的散开，露出内里被细心呵护的猎物。
“？！”
看清容乐的面庞后，当场就有几个异种应激做出了战斗反应。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杨澄这一下还把敌方首领抓回来了！
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发现容乐和他们认识的人并不相同。
“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不过头发是黑色的。”宫花伸手抬起一缕发丝，流水般从指尖淌过。
“没有被染过，而且当时他们两个都在场。”
这就能证明他们两个是不同的身份，不过异种们讨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中间的猎物非常安静。
“喂，会说话吗？”宫花有些皱眉看着容乐，“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虽然话不好听，不过容乐和他很熟悉，知道他话里潜藏的关心。
他微笑道：“初次见面，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过我还是想说，我是来帮你们的。”
很显然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腾蛇微微一笑：“先生，或许你是无辜的，但我们并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他们是异种，哪怕沦落到这个境地也不会随便对一个陌生人持友善态度，更不会轻信他的说辞。
杨澄：“好了，这是我的猎物，我有处置的权利。”
他一锤定音，在基地里杨澄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他要保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士，没人会有意见。
杨澄回头看着容乐：“你跟我走。”
容乐被他带回自己的宿舍，门被杨澄关上，他站在房间里，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杨澄带上门后，问他：“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能感觉到这个黑发青年没有恶意，虽然这很荒谬，但他的身体很诚实的被他吸引着，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不觉得容乐是坏人。
容乐不答反问：“可以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杨澄顿了一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简单来说，白发容乐目前已经将异种地区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归顺他的异种尚且可以生存，反对他阻挡他统治的人，无论是异种还是人类，都会被特办处视为敌人。
其他人的大致走向并没有变，杨澄的命运依然会被抓去进行实验改造，获得强大的力量和心性的转变。
而宫花等人也会在生存压力下倒向天国教派，共同合作，即使会有摩擦也会是值得交付后背的战友。
这个模组的乱套程度和容乐原本经历的另一条世界线不相上下，堪称无力回天，
……重点在于白发容乐到底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乐很快作出决定：“我要去找他。”
杨澄皱眉：“你想找那个人？”
他迟疑了一下：“你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
是兄弟？
似乎也只有这种解释能说明容乐的身份。
按理来说，杨澄应该将他看管起来，直到容乐的身份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后，再将他抛弃。
但他莫名的做不到。
容乐不打算隐瞒杨澄：“我是为他而来的，但在我的设想里，他不应该变成现在的样子。”
“一定有哪里不对，我需要找他当面说话。”
杨澄想了想：“你要怎么见到他？特办处被看守的密不通风，寻常人连大门都踏不进去。”
不过……就凭容乐的这张脸，或许真的可以。
但那也太危险了，他做不到看着容乐独自一人踏入那个龙潭虎穴。
容乐的回答也不出他所料：“直接走到特办处的大门口，告诉他们我要见他们首领。”
“……”杨澄叹了口气，“我陪你一起去。”
他说这句话就像说吃个饭那样轻描淡写，但态度却十分认真。
容乐挑了挑眉：“为什么？你害怕我逃跑完全可以把我关起来，而不是陪我去敌方大本营。”
这么轻易就相信他的话，还顺着他一起行动，腾蛇宫花他们知道了估计要大骂杨澄脑子有病。
怎么不管是哪个杨澄，都是这么傻白甜，满脸单纯，看上去就很好骗的样子。
让人忍不住想更加狠狠地欺负他。
容乐手指微动，没忍住抚上他冰凉顺滑的银白长发，黑皮人鱼没反应过来他的举动，愣愣地看着他。
他笑眯眯地：“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性格恶劣的人，杨澄在之前的人生中几乎从未遇到过。
他的体内住着一头凶兽，平时苦苦压抑，没有办法得到纾解。
腾蛇甚至劝他可以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行为。
比如残杀猎物，或者酗酒，暴食，纵欲……这些其他异种都会做的事情。
但杨澄对此毫无兴趣。
杨澄原以为自己此生无法找到能让他完全交付身心的人，但此刻他却莫名想让眼前的青年掌控自己的关键词。
他的命脉被人把握在手中，那种刺激的感觉光是想一想就要跳跃出胸膛。
杨澄脸色微红，告诫自己要冷静。
不能吓跑猎物，在达到目的之前，即便是异种也会对喜爱之物露出柔软无害的样子。
他干巴巴的解释：“你是我的猎物，我会对你负责。”
容乐对杨澄称得上非常了解，见状也不戳破，反而想了想，同意了他的陪同。
毕竟大名鼎鼎的“塞壬”，在武力上的确称得上是一张好牌。
哪怕是去防卫严密的特办处，他也有能力全身而退。
达成一致的两人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决定动身，趁夜前往特办处。
潜伏之路异常顺利，仿佛就是等待着他们一样，杨澄操控着触手趁着夜色的掩护，将容乐和自己送进特办处首领办公室。
没有开灯的办公室漆黑一片，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杨澄轻轻皱眉：“他不在这里？”
这不符合他们的猜想，对于目前树敌众多的白发容乐来说，防御最顶级的特办处办公室才是他的最佳选择，他们也从未听说他有其他居所。
不过如果保密工作做的到位，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性。
容乐打量着办公室，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你终于来了，还带了条小人鱼一起。”
他蓦地回首，发现白发容乐就站在他们身后，他双手抄兜，不知在那里打量了他们多久。
容乐与他对视，在间隔几年的时间后，人偶与机械师再次相遇。
如果他们的这趟旅途存在终点，那么这里就是尽头。
距离上一次的匆忙告别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只是对于白发容乐而言，在容乐看来几年光阴也不过短短一瞬间，更无法深刻体会到他的情感。
白发容乐好像对他的出现没有丝毫惊讶：“容乐，我等你很久了。”
容乐轻轻皱眉，他们两个共用一个名字，往往很少会用名字来称呼对方。
如今从白发容乐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仿佛他在念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一样漠然。
杨澄警惕的挡在前面，浑身肌肉绷紧，异种的攻击性顿时弥漫整个空间。
白发容乐笑道：“原来你带着人来是想打架？”
容乐抬手按住杨澄，凝视着他：“你想做什么？”
白发容乐：“我的目的只有你最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终点。”
容乐冷嘲：“所以就用这种方式？”
白发青年微笑：“为什么不行呢？”
简直不可理喻。
容乐甚至找不到他心态大变的理由，明明篡改度已经来到了75%，说明世界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移。
但为什么看他现在的样子，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以拯救？
“其实我很高兴你们能来，基金会的人手已经覆盖了这个地区，只要把这里的老鼠清理干净，就能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地盘。”
白发容乐伸手邀请他：“我想和你一起欣赏未来的风景。”
杨澄：“开什么玩笑，今天我就把你杀掉！”
他没等容乐制止便直接动手，然而攻击还未抵达白发容乐面前，就被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检察官们拦截。
容乐没有开口，思考着白发容乐的行为。
虽然一开始的确为这个事实感到惊怒，然而冷静下来后，他却发现了这一系列行为背后存在的逻辑反常问题。
他早已跟白发容乐表明，他的目的就是来改变他的命运。
这是两人早已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他是白发容乐，在立场发生转变的那一刻，就该思考如何对付另一个容乐。
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无论白发容乐打算囚禁他，还是破坏他的计划，都应该趁早布局，确保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如果是容乐来做这件事，他甚至不会让另一个自己接触到任何人。
而且在他出现在模组的那一刻，就限制他所有的行动能力。
这才是把人留在身边的最佳方式。
容乐这样想着，丝毫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
他状似轻松的说：“好吧，毕竟谁让我们的关系那么与众不同呢。”
杨澄愕然：“你说什么？！”
他还在不甘心的与监察官们缠斗，这些人单体力量尚有所欠缺，然而组合在一起后，神出鬼没的技能和配合让他一时间难以招架。
容乐平静的向白发容乐走去，他站在那里穿着制服，在暗中犹如黑夜的君王，冷漠的看着前来投奔的猎物。
此时的你，在想些什么呢？
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眸，甚至无法倒映出我的身影。
他走到他面前，抬手放在他的肩上：“我回来了。”
白发容乐：“欢迎回……”
下一刻，容乐握拳狠狠击向他的太阳穴！
他的眼眸蓦然收紧，反应极快地转头躲避，然而仍然被拳风扫到，闷哼一声后退两步，生生受了这一击。
容乐握着拳头走向他，语调亲昵：“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好说话的，我亲爱的另一半。”
他向来追求高效，避免争执，然而有时候难免也会想要用拳头来说服对方，就比如现在。
白发容乐狼狈的笑了一下：“哈……真不愧是你，容乐。”
让人不舒服的回答。
教训另一个自己，容乐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带着一股莫名的恼火，他一拳一拳的追着白发容乐打。
监察官们甚至没有一个回头看这边。
两人体术相当，打起架来本该有来有往，不过容乐现在的身体承袭着上个模组的设定，毕竟还是机械人偶，天生力量更强一些。
很快，白发容乐就丧失了反抗能力，倒在地上。
容乐跨坐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真正的你究竟在哪儿？！”
“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能操控你的身体。”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把我认识的那个人，还回来。”
白发容乐低低的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是我？没有人比我，更符合既定的命运。”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容乐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终于发现了那份违和感究竟来自哪里。
有什么别的力量，正在强行试图修整世界线。
所以他一进入模组，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所以白发容乐才会变成这个模样，甚至就连上一个模组他的意识被意外剥离，分成了两个人，也很有可能是受到了这个影响！
所有的异常都来源于此，而他现在非常想知道，操控这具身体的，究竟是谁？
“没用的，任何人都无法反抗命运，你们永远都无法打破屏障。”
容乐轻轻的道：“那还真是遗憾……”
还未等白发容乐露出笑容，他随即话音一转：“但是，我正是为了打破命运而来。”
“我说过，在彻底将你篡改之前，这趟旅途永远不会结束。”
容乐将他摁在地上，指尖一挑，将他腰间的配枪取到手中。
他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神情冷静。
“每一次回溯，都是为了打破命运的禁锢。”
容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暗淡无光的室内，唯有深邃的绿瞳散发着美丽的光泽。
那双眼睛并不冷漠，反而犹如燃烧的冰焰，誓要焚毁眼前所有的阻碍。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拯救对象不同，他的心从未跳的如此厉害。
“无数次的尝试，必然会收获成果。”
还记得，波兰特的平安夜，那一颗在风中颤抖摇曳的真心。
他们从互相警惕，到互相依赖，互相背刺，互相合作。
他的偏执，他的渴望，他的不堪与荣耀，容乐全都知晓。
他清楚，这个模组的存在，来源于白发容乐的计划。
他想让他做什么呢？
但无论如何，他只会依照自己的想法进行。
只是在这个时候，容乐忽然想起来了。
他踏入白发容乐的时空之门时，他的内心是否存有期待。
“——而我，绝不会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他的手指用力，在杨澄目呲欲裂的目光中，在白发容乐睁大的眼睛中，缓缓扣动扳机。
所有人，都将得到救赎。
即便是他自己。
……
【天赋技能「时空回溯」已生效。】
【您已死亡。】
【是否使用天赋技能？】
……
第139章 异种地区规则
第二十一章
“喂, 你回来了。”
容乐的意识苏醒时候，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睁眼回头，猛地看向身后的人。
白发容乐站在一片时空长河中, 静静的看着他。
容乐紧绷的肩膀忽然就卸了力道, 喃喃道：“成功了……”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算无遗策，在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他也在赌。
天赋技能作用在灵魂而不是□□, 但这毕竟不是他的世界线。
所以他赌的, 是能以这种方式再次回到白发容乐的体内。
白发容乐依然不改毒舌本质：“白痴,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你就不考虑后果吗？”
容乐：“是啊，没有考虑过。”
反正再差也不过继续在世界线中回溯。
他干脆的回答堪称直球, 白发容乐无法接受，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我？”
容乐发出无意义的感慨：“原来你也在啊。”
他没有卖关子, 语气理所当然：“因为我相信, 你不会让我失望。”
……想要回避过于炙热的感情本能，让白发容乐恨不得立刻从这里逃走。
片刻后他狼狈的转过头，自暴自弃道：“那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简直、简直……”
简直不像是容乐这种生物的性格啊！
永远无法交付百分百的信任，难以直白的剖析并诉说内心的感情，神秘莫测且博学多识，永远矜持端坐在云端。
这才是容乐, 这才是他们。
容乐微微勾唇, 没有在意白发容乐的别扭, 语气漫不经心：“我答应过你，我们会在下一次的轮回中相遇。”
“所以, 绝对会找到你的。”
白发容乐的眼睛微微睁大，那是在波兰特模组结束的时候，容乐对他做出的承诺。
他本来并不觉得容乐能改变自己。
他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顽固，冷漠，抗拒领地遭到侵.犯，哪怕是他自己，在内心深处也并不完全信任自己。
这样的人，究竟要怎么拯救自己呢？
但如果，有一个他已经率先改变，回到过去，再一次拯救过去的自己。
他变得更包容，更加友善真诚，更能理解过去自己无法解开的心结，并将破碎的心修补完整，细心呵护。
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
他这么想着，一不留神就问了出来。
容乐愣了一下：“并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但是一转眼，我的身边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对我有着非同寻常的信任。”
“其实最开始，我只是不想辜负大家的期待。”
但慢慢地，冷漠的观测者也被拖入人间，沾染了红尘气息。
白发容乐：“改变你的那群人，一定非常的优秀。”
容乐沉默片刻，失笑道：“你竟然在观察我。”
从来都是他去观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自己所揣测内心的想法。
被戳穿的白发容乐没有在意：“所以，你确定还要隐瞒下去吗？”
很显然，已经没有必要了，此时正是坦诚布公的好时机，这场谈话奠定着能否彻底得到白发容乐信任的基础。
容乐的秘密一点点被他抽丝剥茧般揭露出来，如此耐心的手法，简直于他如出一辙。
想明白这一点的容乐有点想笑。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来自未来。”
容乐：“不过，我并非回到过去，而是见到了未来的你，穿越了你的时空之门，见到了你。”
他缓缓陈述着那一段过去：“我和你的赌约，或许要从一场棋局开始……”
白发容乐安静的听他说完，分析着沉吟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未来的我一定知道什么，他设计诱你入局，他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情报太少了。”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白发容乐与容乐对视，两双同样冷静的绿色猫眼如出一辙：“当我找上你时，就说明一切已经来到最重要的时间节点。”
阴谋比他们所想的要隐藏的更深，无论是容乐被剥离出去，还是白发容乐的行为被操控，都说明他们的行动触及到了幕后之人的底线。
容乐摸着下巴：“‘不能违抗命运的安排’，这就是游戏规则。”
白发容乐嘲讽道：“真是糟糕并且毫无新意的游戏规则。”
容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受控制的？”
白发容乐：“一开始就是这样，载入模组之后，便意识到有什么力量在掌控我的身体，我被封印在这里，没办法联络外界。”
所以他们会在时空长河中交流，只要再次回到现实，就会重新获得禁锢的感觉。
容乐看着神情平静的白发容乐，即使知道自己的命运，其实是旁人安排好的剧本，他也没有情绪失控。
不过，他何尝不是如此？
“容乐，你是否会怀疑眼前的世界？”
白发容乐看着眼前的时空长河，无数瑰丽繁复的世界线与时间节点组成的命运洪流，生命之源不断地诞生与消亡，它们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点。
容乐和他一起欣赏着这副场景：“一切选择都源于我的本心，既然做出决定就不会后悔，世界按照我的心意运转，一切的轨迹皆有迹可循。”
“与其服从命运，我更愿意挑战命运。”
他微微侧头，绿色眼眸含笑看向白发容乐，眼尾卷翘纤长的睫毛微垂，半掩明艳碧绿的暗色。
如此沉静，如此细腻，却又如此冰冷彻骨。
有什么东西在此刻肆意生长，是勃勃的野心，还是狂乱的妄想，一切都朦胧不清。
容乐：“所以，我们合作，一起打破这该死的禁锢。”
他伸手向白发容乐发出邀请：“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容乐。”
看不见的手操控一切，白发容乐眼神复杂。
是死亡，还是新生，此刻的他尚且不得而知。
他缓缓伸出手，和容乐的手交握在一起。
但，无论旅途有多么漫长，也有其终点等待着他们。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他已经不会畏惧未来。
光芒自两人的手中迸发并且迅速扩散，时空长河忽然发出剧烈的震荡，无形的透明屏障一亮又隐。
未等容乐细看，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他再次回到白发容乐的脑海中。
白发容乐的话语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我们回来了。”
容乐的时空回溯，让他们成功回到这个模组最开始的时间节点。
熟悉的公寓，白发容乐推开门看向外面，世界陌生而熟悉，而从身体各处传递给来的触感，告诉他自己再次获得身体的掌控权。
“看来这次，我们与幕后黑手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他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仿佛能看到不存在的影子。
谁能获得这个模组的胜利，谁就能获得主导权。
而这场游戏的代价是白发容乐命运的归属。
那个意识短时间内无法强制白发容乐，把他和容乐再次隔绝出身体，相应的容乐的时空回溯未必会再次生效，他们都必须杜绝再次露出破绽。
所以行动必须谨慎。
容乐倒是不觉得棘手：“大家都在作弊，就看谁的本事更高明了，你有我的辅助，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发容乐：“……你倒是信心十足。”
他的行动没有丝毫异常，自然的关上门。
此时他穿着一身居家的装束，面料是柔软的羊绒质地，宽松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看上去慵懒且温暖。
白发容乐：“说起来，你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情？”
容乐摸着下巴：“我的记忆大概与你没有多大偏差，不过……在记忆碎片中，一直频繁出现一个人。”
“我对他有着强烈的感情，但直到现在，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是雷诺，并且从他手中得到死灵之书外，对他一无所知。”
白发容乐：“我的记忆中没有所谓的雷诺，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容乐：“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根源？这个推论有些武断了。”
白发容乐冷静指出：“你在下意识偏袒他。”
容乐沉默下来没有说话，白发容乐也不在意，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气喝了干净。
容乐慢慢开口：“你可能是对的。”
“我忽略了很多疑点，这些东西其实都摆在了我面前，我也许被下了暗示，会自动回避相关的问题。”
有很多疑点他从未追究，为什么百越会在他跳跃到另一条世界线后消失，雷诺究竟在他的回忆中担当着什么角色。
这些谜团或许代表着最终的真相，容乐的潜意识里清楚，当这些问题摆在面前，说明某些被粉饰的矛盾已经避无可避。
白发容乐：“想弄清楚这些问题，并不急于这一时，我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
谁让这个同位体总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操心的特质。
容乐顿了一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同位体的傲娇，但他仍觉得有趣。
交谈告一段落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如何篡改这个模组，所幸有容乐的协助，省下了很多麻烦。
或许是那个存在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控制白发容乐的行为上，异种模组本身并没有太大改变。
同样拥有上一个模组记忆的白发容乐将目标锁定在杨澄和宫花身上。
他摸着下巴：“杨澄现在还在特办处，如果我像上次那样成为首领，是不是就能近距离接触到他？”
“有我在，他的命运就不会发生后续的偏移。”
“宫花的话可以许以利诱，虽然这样会养大他的胃口，但只要同时进行制衡，就能得到他的忠心。”
容乐：“……你会把他们养废的。”
不过两人的行为方式并不是完全相似的，他也不想过多干涉。
他无奈的对计划稍加调整，润色成更完美且容易操作的样子，剩下就随白发容乐去做了。
于是异种们就迎来了痛并快乐的生活。
白发容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需要拉近感情的情况下，就会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他。
等到异种尚且沉浸在美好的温柔乡中时，他又像人格切换般变得冷酷无情。
这个程度由容乐来把控最恰当不过了。
容乐也跟着体验了一把成为首领，站在地区巅峰的感觉。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等到母神教会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在白发容乐的掌控之中。
“母神眷族，天国教会，特办处……”
特办处顶楼的办公室里，白发容乐高效处理着工作，各类文件堆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被他有条不紊的归纳整齐。
因为工作太多也跟着被迫加班的容乐：“……”
谁来管管他啊！
没想到在模组中加的最多的班，竟然都来自同位体，被卷的怀疑人生的容乐简直心力憔悴。
这个事业批卷王不但自己卷，还要拉着他卷，容乐很想拒绝这种行为。
但看见整个模组都纳入了他的版图时，潜藏的责任感也不由得升起。
怎么能放着不管啊！你睡得着吗！
容乐加班加的毫无怨言。
空旷的办公室内，窗户外忽然闪过了一道人影。
银白长发及腰，身材高大的深色皮肤的杨澄熟练的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轻车就熟的架势，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他嘴角微弯，神情如沐春风，仿佛是深夜前来见自己的心上人。
然而当看到办公桌前的白发容乐时，异种敏锐的直觉一下子就觉察出，这并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
杨澄默默地垮起了脸。
白发容乐头也不抬：“想见他？他刚处理一堆公务，现在正躲在脑海里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言下之意想见他没门。
其实不想面对修罗场，也是容乐不肯露面的其中一个因素。
日常处理杨澄和宫花的针锋相对已经够让人头疼，偏偏某人还在脑海中看热闹，那种潜藏的醋味，熟知对方别扭本性的容乐怎么能不清楚。
但他唯独躲不开他。
最终只能用装死来应对了。
杨澄板着脸，公事公办道：“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母神教会已经派人暗中接触宫家，他们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
这件事情在白发容乐的预料之中。
以强硬手段上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住特办处高层，向母神教会传递错误的情报。
这给他争取了控制异种地区的宝贵时间，将这里的势力变成自己的力量。
在母神教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王的后花园就已经悄然易主。
能拖这么久，白发容乐已经很满意了。
“宫花呢？”
“他被留在族内处理事务，暂时抽不开身。”
杨澄只字不提他和宫花打架打的天翻地覆，就为了争夺谁今天来见容乐的机会。
遗憾的是他今天跑空了。
白发容乐凉凉笑道：“很好，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异种地区已经被他防御成铁桶一块，极强的掌控欲让他对每一个人的行动轨迹都了如指掌。
无论是杨澄，还是宫花等人，所有人的命运从没有所谓的注定，都在他的安排下有序进行。
这片地区是纯粹的君王至上主义，检察官们如鬼影般存在于地区每一个角落，异种和人类都是他的眼睛，他的意志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看着把自己活成反派的同位体，容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篡改方式，嗯。
母神教会对于这个模组来说已经不足为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依照计划行事，就能迎接最终那一天的到来。
容乐在确认模组的情况不会有太大差错的时候，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回到白发容乐身上。
他由衷感慨：“说起来盛茂他们也成长了很多呢，都找到了自己的路，不用操心了。”
他有时候也会接管检察官们的任务安排，阎琉在这方面很令人放心，于是把这些未来的中坚力量都交给他了。
白发容乐淡淡道：“那些家伙都很信任你。”
即使是上一次回溯时，他们也没有对容乐动手。
或许是他们觉察到了白发容乐的不对劲，但无法反抗他的命令，于是对容乐视而不见。
也或许是他们根本没有将容乐当成敌人，所以在接到真正命令前，任由他对白发容乐动手。
容乐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详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同位体的成长路线，记录下准确数据，准备回头转交给徐源和。
有了这些东西，玩家们的成长或许会更加迅速，减少不必要的时间和资源消耗。
这时，忽然有人闯进来疾声汇报：“首领，母神教会发起进攻了！”
白发容乐眼神微沉：“看来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然而，这次的战争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是从规则层面的碾压，在觉察到模组的角色觉醒了自己的意志后，一双看不见的手穿透命运进行压制，所有的东西在这股力量面前都化作飞灰。
白发容乐看到觉察到不对赶回来的检察官们，他们飞奔过来向他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他，就化作灰尘被风吹散。
而在远处，所有的异种们，居民们，全部都随着身边的建筑消亡，仿佛被巨大的橡皮擦擦掉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存在于世界的痕迹。
这种场景能让一个正常人瞬间精神失常，陷入发疯状态，白发容乐瞳孔震颤，难以抑制的浑身发抖，SAN值也在系统的提示中疯狂下降。
容乐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出声严厉喝住他：“醒醒，我们还能挽救，冷静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把白发容乐的意识踢回脑海，这个方法很大程度上隔绝了他难以承受的精神压力，没有立刻陷入无法挽救的疯狂。
虽然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
容乐紧皱眉头：“一出手就掀桌子毁了棋盘，真是有恃无恐。”
然而紧接着，一种剥离感再次传来，他微微愕然的睁大眼睛，觉察到身体逐渐脱离掌控。
白发容乐也感受到了情况：“不对，控制增强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重新接管身体，然而容乐与这具身体仍在逐渐断联。
仿佛逐渐消散的沙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抓住他，即使与外界隔绝，容乐依然以缓慢的速度在意识之海中消失。
白发容乐咬了咬牙，立刻冲到办公室按下设置好的按钮，书架后的墙壁旋转，出现了一道暗门。
他不知什么时候在这里安置了密室，连和他共用一个身体的容乐也是才知道。
容乐：“你拿这个密室做了什么？”
白发容乐：“设置了几份备用计划，提前预测各种后果所做的应对方案，显然派上了用场。”
他的速度很快，室内灯光乍亮，容乐看见浸泡在培养基内的熟悉的人偶。
他冷静道：“我制造了一个备用仿生人偶身体，只要趁着你离开前，把你重新放回到这个身体里，就不会再发生之前的那种情况。”
容乐本身不属于这条世界线，只是因为在白发容乐的脑海中才不会被排斥，想要独立存在，就必须拥有锚点。
比如再次回归人偶的身份。
“你可以相信我，我跟唐秋取过经的。”
说话间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人偶的身体平躺放在了工作台上，白发容乐握着一柄手术刀，雪亮的刀面反射出他冰冷的碧绿眼眸。
他透过刀面与容乐对视：“准备好了吗？”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手术，而白发容乐身为机械师的技艺显然没有生疏。
在完全消散之前，容乐便被放置到人偶的身体内，感受着那种熟悉的仿生人偶身体，他逐渐掌控四肢，从工作台上坐了起来。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到了后期整个人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是即将脱离的前兆。
容乐看着神情有些疲惫的白发容乐：“几点了？”
白发容乐报了个时间，他这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其中有将近一个小时是等待着容乐苏醒，这个过程需要一定时间，他生怕出什么差错，一直守在容乐身边。
高强度的神经紧绷后，白发容乐松懈下来，轻轻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容乐起身穿上衣服。
直到现在，他们才有心情探查现在的情况。
白发容乐：“一起出去看看吧。”
不知是否是他们事发当时，正巧在特办处附近的缘故，这栋大楼还保存完好。
城市建筑并没有完全消失，然而就像被战争肆虐过后一样，到处都是废墟和尘土，生命活动的踪迹全部消失，仿佛是一座无人之城，充斥着死寂与绝望。
他们搜查了一番才能确定，整个异种地区仅剩他们两个生命存在的痕迹。
容乐：“这是在逼我们重新回溯。”
然后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一个精心准备过的，对他们充满恶意的世界线。
如果按照命运规划的路线去走，他们将无法翻身。
容乐沉吟：“我们不能就这么回溯，但是……”
但是眼前已经是一片死局。
白发容乐沉默了一路，此时忽然开口道：“你离开吧。”
“我明白了命运无常，也懂得了爱与尊重，你将我从泥潭中捞起，成功改变了我。”
他看着容乐，而容乐也仿佛明白了什么，神情微变：“别开玩笑了，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承担未来吧。”
但白发容乐的态度明显的告诉了他答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白发容乐的眼眸深邃，如一汪碧绿的深潭，“谢谢你能够回来拯救我。”
他知道他们两个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幸存，那么一定不是他。
这件事情他已经在未来做出抉择。
容乐不愿退让：“这件事还没有完！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只要再有一次机会……”
白发容乐打断他：“这是我的事情。”
他冷静的说：“未来还有更强大的敌人等着你。重返未来吧，未来的我会把调查到的秘密全都交给你，我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我的计划。”
把容乐送回过去，与他再次相遇，从而达到改变世界线的目的，篡改身上所施加的束缚。
未来的白发容乐算计好了一切，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打破命运所布置的安排。
他的情报将会为容乐铺路，帮助他更加稳妥的抵达那个终点。
这就是白发容乐为自己设定的命运。
容乐冷声：“你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吗？”
他们之间有着关于陪伴的承诺。
白发容乐眼神平淡，那些共同相伴的过去，信赖的支持，这些记忆仿佛都如泡影般从脑海中闪过。
“不会的，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他早已知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我的同类。
他提步向容乐走去，步伐仍是那么不紧不慢，带着刻入骨髓的高贵优雅。
白发容乐站在容乐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于无，相同的鼻尖相抵，呼吸交缠，在冷风和灰尘的渲染中，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是阴阳两极，是正反两面。
时空交错的奇迹在夹缝中诞生，淹没在无穷而浩瀚的世界线中，犹如撒落在汪洋中的宝石，偶然得见一瞥，再难以追溯源头。
看不见的敌人仍在遥远的未来虎视眈眈，一旦踏上这条违抗命运之路，世界上只会有一位旅途中的观测者。
重复的失败，无穷的回溯，看不见尽头的命运。
他的目的，他的意志，他真正的记忆，都会在这场无尽的回溯中消磨殆尽。
这场游戏不知何时按下的起始键，却需要他们踏上这条漫长的路，寻找那个所谓的终点。
“现在的你，未来的你，都是那么让人讨厌。”
容乐恶毒的用最难听的话刺伤对面的人，甚至有一种酣畅淋漓的自虐感：“你以为这样付出我就会感动吗，你这个胆小鬼，一辈子都没人爱的可怜虫，你活该永远孤独。”
他一边骂，一边紧紧抓着白发容乐的衣领，浑身甚至有一种情绪爆发后的脱力感。
这一刻带来的绝望和无助令他痛恨，偏又无法摆脱。
容乐：“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他情绪爆发的时候，白发容乐一直平静的看着他。
两人的立场在此刻颠倒错位，他轻轻道：“容乐。”
“——我会在未来告诉你答案。”
下一刻，容乐胸膛传来一股推力，身体顿时一轻，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视线的最后，是白发容乐平静的目光逐渐远去。
他将他推入门中。
……
打破这个循环，跳出命运的禁锢，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白发容乐微垂着眼，片刻后转过身，缓步行走在无人的废墟中，看着自己将要面对的未来。
他仍不信命，仍坚信未来终将被篡改。
他是这个末日唯一的幸存者，是这片荒芜大地珍贵的救世主，所谓的命运赋予了他责任，而他也被锚点束缚住了手脚。
他持灯走向未来，踏入无穷无尽的莫乌比斯环。
……
终有一日，我会与你，再次相遇。
第140章 异种地区规则（一更）
第二十二章
容乐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办公室, 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房间里一片明亮，空气中的浮沉在光线中飞舞。
寂静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 只除了消失不见的白发容乐。
容乐抬脚走向和白发容乐尚未下完的棋盘, 昂贵的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
尚未下完的棋局依旧维持着他临走前的样子，他注视了一会儿，转身开始搜索这间办公室。
按照白发容乐最后所说的话, 这间办公室一定存在着要留给他的线索。
很快, 容乐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一本笔记。
他翻开笔记, 里面的字迹是十分熟悉的他的笔迹。
从内容上来看, 这是白发容乐日常随手记下的随笔，类似于日记的形式, 充满着随想和日常活动记录，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本日记其实容乐也有，他习惯于在纸上记录想法, 有时候毫无意义, 有时候是为了梳理脑海中的思绪。
这是属于所有容乐的小习惯。
同位体的相似性总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提醒着他和白发容乐超乎常人的联系。
容乐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随着逐渐往后翻阅，他的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从日记所记载的时间跨度来看，这本日记记录的最早日期是从波兰特开始，直到如今的时间节点。
在与容乐分别后，白发容乐重新开启回溯。
那段经历在记录中被他随意略过, 但寥寥几笔仍能体会到其中的艰难。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白发容乐的命运轨迹很精彩, 那个存在为他安排的人生剧本跌宕起伏, 在容乐离开后，他就像是屈服了命运, 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着旅途。
舞台上的演员演绎着一个个精彩的角色，仿佛不知疲倦，拼命追寻着那个虚无缥缈的答案。
这些事情都被详细记录在笔记中，容乐越是往后看，就越是心惊。
直到最后，白发容乐终于抵达到了那个终点——
那里是一切的起点。
他再一次回到了波兰特小镇，仿佛从未从这里离开。
又或许当他踏进了这个莫乌比斯环时，终点与起点便首尾相连，形成了无法破解的循环。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属于容乐的命运早已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无论中间经历了怎样的波折，最终也将重新回到起点。
他永远无法打破这个循环。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重复的模组，无尽的回溯几乎冲垮白发容乐的神智，堆砌的负面情绪使他的精神来到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总有一日他会彻底疯狂，然后在模组中迎来生命的终结。
这个天赋技能如同诅咒一般，既是最有用的底牌，也为他带来无穷的绝望。
笔记的内容充满着大量凌乱的字符和重复的呓语，容乐眉头紧锁，一页一页的仔细翻阅，直到内容出现新的变化。
新的内容比起容乐无尽回溯的命运更加令人震撼。
波兰特模组的后期，容乐在上百次的回溯中扭曲了世界线，曾短暂的与另一个世界线重合，见到了同位体的自己。
他曾以为，那是过去某个时间节点的他自己。
但如果那并不是他呢？
无论是他见到的容乐，以及白发容乐世界线上的容乐，都不是他们自己。
随着波兰特模组成功篡改后被逐渐遗忘的疑点，却成了那时候白发容乐破局的关键。
“‘我’究竟是谁？”
“循环的世界线中，究竟存在着多少容乐？”
“‘他们’找到我，抱着什么目的？”
白发容乐在笔记中发出这三个疑问。
这一次，找到他的陌生容乐告诉他，他已经走过了一个循环，拥有加入【时空政府】的资格。
如果不想接下来再经历新的循环，就跟着他离开，他能帮助他摆脱无尽回溯的命运。
白发容乐没有拒绝这个邀请。
笔记截止到这里，出现了几页空白的纸张。
中间似乎被撕掉了好几页，粗糙的边缘彰显着明晃晃的缺失。
容乐抚摸着这几页纸留下的痕迹，停顿了许久，才缓缓往后翻去。
仿佛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又仿佛即将见到世界不为人知的最终的秘密。
……
陌生容乐自称他来自025号世界线。
他告诉白发容乐，建立时空政府的目的，是为了抵抗无尽回溯的命运，以及寻找真正的终点。
笔记中，白发容乐自述道：“我接受了他的邀请，协助他建立起时空政府的内阁管辖，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联合起来才能具备反击的力量。”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025号容乐其实是个疯子。”
“他所经历的回溯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我看不透他，但或许是作为容乐我们天生多疑，我发现他的SAN值早已归零，而他向我们隐瞒了这个重要情报。”
“我轻信了疯子的话，被欺骗着踏上了贼船，他会带着我们走向终结，我坚信我的推论。”
“我必须离开，找到真正破局的关键。”
笔记在这一页之后夹带了一张撕下来的纸。
容乐拿起这页笔记，阅读上面的内容。
同样的字迹，但能够看出来并非白发容乐的书写，而是来自025号容乐。
……
“我将886号世界线拨动，使其发生变化。将他拖入时空政府的管辖区域，对他进行长时间的监控。”
这短短的一段话使容乐瞳孔放大，无数猜测瞬间涌入脑海，他接着往下看去。
“我们观测了数以千万计的世界线，已经可以初步确定我们建立起了【时空循环屏障】，将无数世界线的我们纳入到可控的范围内。”
“但是，元素审判庭一直在窥伺着我们，危险就如同阴影般从未离开我们身边。”
“时空政府内部的争斗从未止息……该死，我就知道把容乐们放到一块儿会出事。”
笔者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事情依然有好的一面。”
“初版法案公布后，容乐们都心照不宣的遵守规则，不去触碰那个禁忌，同类之间的试探足够消耗掉旺盛的精力，真正的同行者会自然汇聚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妙的互相吸引。”
“前路尚且笼罩在迷雾之中，无论是将所有可控的容乐聚集起来，为各自的命运增加新的可能，还是与元素审判庭的对抗，后果都是未知的。”
“作为观测世界线的观测者，当时空政府诞生后，谁又能够观测到我们的命运呢？”
025号同样拥有写日记的习惯，但这毕竟不是工作记录。
关于886号世界线只是廖廖提了几句，可即使如此，这段话的信息量依旧很大。
当“我”并非是无可取代的，而是有着无数相似的替代品的时候，得知消息的这个人是否会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容乐在短暂的惊讶后，便迅速接受了这一点。
他梳理着脑海中的情报。
目前已知的是，【时空政府】存在于独立空间，且不属于任何世界线。
这里汇聚着许多类型的容乐，几乎穷尽了无数世界线内所有容乐的可能性。
而为他们制定无尽回溯命运的，是【元素审判庭】。
容乐与元素审判庭有什么瓜葛尚且不得而知，但通过笔记中的记载，他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时空政府的存在为容乐的命运制定了新的规则，完成所有模组，加入时空政府，成为了容乐必须经历的时间节点。
这是回溯的延伸，同时也是虚假的终点。
锚点的消散将会影响到容乐这个人的存在，所以维持时空秩序，阻止容乐使用时空回溯，防止破坏时空循环屏障，成为了时空政府颁布的最初的法案。
这页单独撕下的笔记后面，白发容乐在纸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妄图打破命运的禁锢，却迎来了更大的悲剧。”
“025号的掌控欲太强了，时空政府保护了我们，也让我们停滞不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886号世界线就这么被毁掉。”
“我至今仍会在想，这一切是否是虚假的，我的意识仍在无尽回溯之中。”
“我们已经迷失了太久，而你，是最后的希望。”
“这趟旅途，必将存在尽头。”
“打破我的命运，带给我自由吧。”
“——这是无数世界线上的我们所期待的未来。”
白发容乐将未来与世界的真相展现在容乐面前。
容乐通过他的时空之门，窥见了命运的轨迹，他甚至回忆起白发容乐端坐在棋桌的另一端与他对弈时含笑的神情，他撕开自己过去血淋淋的伤痛，毫不吝啬展现给他看。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容乐沉默的捏紧笔记，在原地站了许久，汹涌的情绪被他隐藏在身体内，哪怕狼狈的快要呕吐，也忍耐着不愿展露出分毫。
他像是游魂一样，缓步走出房间。
随着光线照在脸上，容乐刻入骨髓的本能使他下意识戴上伪装的面具。
完美的微笑经过无数次的调整，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无懈可击，他永远不会被击溃，哪怕这致命一击来源于另一个自己。
很快，他见到了等候许久的检察官们。
见到容乐后，他们沉默了。
“吞噬成功了。”
“但，是会长被吞噬了。”
是的，这是一场必将决出胜负的棋局。
当容乐踏入基金会模组，两者之间就必将厮杀出胜者。
无论是白发容乐吞噬容乐的命运，取代886号世界线，还是容乐将他同化篡改，得到那份笔记，都不存在平局可言。
检察官们的身体在慢慢消散，他们摘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熟悉的面孔安静的看着他。
身旁是受着或轻或重的伤势的缇娜等人。
“请不要怪他，会长。”
“因为自始至终，这份胜利就必将属于你。”
检察官缇娜：“未到最后，就不知结局，使出全力才是对敌人最好的尊重。”
容乐轻声道：“我知道的。”
当他一点点篡改白发容乐的过去，白发容乐原本只想吞噬他的念头也随之发生转变。
这场同位体的厮杀，从过去延伸到未来，他彻底篡改了白发容乐，也继承了他的夙愿。
“我相信那份感情并不虚假。”
“我篡改了你的过去，你也改变了我的未来。”
容乐呢喃：“这场棋局，赢家属于我们两个人。”
他陪伴着白发容乐重新渡过一个个模组，同样收获了曾经没有觉察到的东西。
容乐知道，这同样是对自己的救赎。
“我会带着你的意志，迎接属于我们最后的战斗。”
空间开始发出震颤，基金会里无论是建筑还是生物，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渐渐消散。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橡皮擦擦掉了存在的痕迹，一切痕迹都在规则的掌控下变成了空白。
随着检察官们彻底消失，缇娜等人心中似有明悟，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是来自检察官们的心得，各有其珍贵之处，拥有前人的经验，他们的能力也会飞速进步。
看着不远处容乐沉默望向远方的身影，他们对视一眼，安静的没有打扰现在的容乐。
886号世界线吞噬了基金会的世界线。
无论是白发容乐还是检察官们的选择和命运，那些壮烈的，闪闪发光的意志和信念，也随着基金会的覆灭一同埋葬。
——唯有他们能够知晓。
……
【主线任务5-3，寻找基金会出现的真相，探索最终的秘密。已完成。】
【角色任务：4，探索检察官们的故事，协助队员继承同位体的意志。已完成。】
……
【世界线篡改度：100%】
【您已通关该模组。】
【模组任务结算生成中——】
【主线任务：S（你成功活了下来。）】
【支线任务：S（你成为了基金会的优秀员工，且得到了会长和同僚的认可。）】
【终极任务：S（你探索出隐藏的真相，并改变了两条世界线的命运。）】
【扮演评价：SSS（你篡改了注定的悲剧，完成了了不起的壮举，这份结局将是无数世界线中最独特的存在。）】
【模组奖励结算中——】
【你打通了隐藏成就，｛基金会规则怪谈·命运置换｝，奖励将在原本基础上升级。】
【最终奖励刷新……】
【你的奖励为：不明碎片×1，现实世界迷雾退散25%，小红瓶×25，小蓝瓶×25。】
【神明的目光从未有一刻离开你的身上。】
【“您窥探到命运的轨迹，妄图冲破屏障，抵达命运的终点。”】
【你尚且不清楚无数世界线中究竟埋葬了多少失败的你，白发容乐是属于你命运的奇迹，你通过过去了解了未来，窥见了身上束缚的无形锁链，基金会的出现为你们指引了前行的方向，摆在你面前的唯有这一条路，你将守护与他的誓言，带给他永远的救赎——这场命运置换，所有人都是赢家。】
【您已获得模组CG——】
【基金会规则怪谈·HE线·命运置换】
……
画面随着基金会的消散也开始逐渐淡出，然而众人沉默望向远方的模样，依然深刻留在了观众们的记忆中。
“两个傲娇怪遇到一起是不是都会互相调教，并且打直球攻略对方？”
“别说了，我的眼泪要控制不住了。”
“本来以为白发容乐是黑化版容乐，没想到又危险又可爱，我特么，该死的元素审判庭！”
“啊啊啊啊啊不要消失啊！”
“容容终于遇到了真正能令他敞开心扉的人，是另一个他自己教会了他什么是真正的救赎。”
“在救赎众人的同时，也不要忘记救赎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也会被别人妥善保管起来。”
“这波究竟算谁攻略了谁，真正被攻略的是我们观众吧？”
“无论如何，容乐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完美的救世主，我相信他终将带着我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模组后期的走向揭露了许多的信息量，隐藏在容乐身上的阴谋，能够操控命运之手的元素审判庭，以及不知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的迷雾之城。
这些背后堪称庞杂的情报将所有人冲击的头昏脑涨，无数猜测也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出现。
而此刻，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依然没有结束的直播屏幕。
……
容乐再次做了一个梦。
天空中弥漫着恐怖的阴云，神明的真身轮廓遮天蔽日般令人感到胆寒，无数身穿宗教白色长袍的人面孔隐藏在兜帽后，唯独视线都紧紧盯着他的位置。
是的，他再次回忆起了妄图弑神的这一刻，随即他就会停留在距离成功的一步之遥，被最信赖的人狠狠背叛。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五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掌正牢牢握住他的手臂，不容拒绝的力道控制住容乐的行动。
他试图转身望向雷诺。
唯有这个人能够在这个时候靠近他，而且让他毫无防备的被击溃，之前在梦中的每一次，容乐都试图看清对方的脸，却始终无法看到。
但是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雷诺的模样。
那张熟悉的面孔，是属于百越的脸。
容乐的瞳孔微微收缩，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熟悉的痛感从腹中传来。
“别害怕，很快就会结束了。”
青年的声音冰冷而轻柔。
他的意识被这份柔软的感觉所包裹，逐渐沉浸在漆黑压抑的深海之中，冰冷寒凉的冷意几乎穿透灵魂，直至再次跨越那扇门。
是啊，他怎么会忘记。
容乐从密大职工公寓的卧室苏醒过来，静静凝视着这个庞大的，密不透风到令人窒息的谎言。
背靠神秘家族在密大董事会拥有一席之地的百越，邀请他加入密大掌控欲极强的挚友，对他拥有几乎毫无底线的包容的青年。
为什么我会那么信任你？
你是那么与众不同，永远只存在于一条世界线中。
你独一无二并且完美到无懈可击，你熟知我的喜好，获得我的信赖，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可是你究竟是谁？
我是该叫你雷诺，还是该叫你百越，或者是KP？
无数的疑点都在此刻有了一个答案。
容乐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出房间来到百越的门前。
是的，这个公寓里也留有属于百越的房间。
虽然青年很少在这里留宿，但属于他的房间从来没有被动过，容乐第一次用开锁的手段打开这个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十分干净整洁，一切都妥善的仿佛随时可以住下来，容乐目光检查着每个地方，很快就发现了放在书桌上非常明显的白色信纸。
仿佛有人刚刚将它放在这里一样。
容乐上前，展开对折的信纸，纸上写着两行字迹。
“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就来找我吧。”
“我在旅途的尽头等着你。”
……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呢？
容乐静静的收起信纸，离开了房间。
他神情如常的行动，就如同每一次从模组中回来那样，优秀的猎手在狩猎前的准备，向来耐心十足。
他知道该怎样应对眼前的局面。
只是，这细心编织的巨大的网，到底想要捕获怎样的猎物？
容乐很期待即将揭晓的答案。
——即使这份伴随恢复的记忆带来的答案，或许会比他预料的更加沉重。
……
崭新的文件报告也装入档案袋中封存妥当，摆放在了红木书桌上。
基金会世界线入侵案。
档案编号：SRF-S-0004
案发地点：基金会（已消失）
案件时间：2024年12月24日
……
熟悉的男声，再次在观众们的耳边响起。
“基金会的消失并不意味着事情的彻底结束，它的影响依然残留在进入基金会的每个人身上。”
“大家都在依照着脑海中得到的知识勤加锻炼，没有丝毫松懈，即使曾经被温室的舒适和安逸所迷惑的人，如今也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必须达成的目标。”
“是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包括你自己。”
“你一路走来，与无数的人建立起难以割舍的纠葛联系，你知道这份联系不会因任何事情发生改变，因为他们是如今的你尚且能存在于这里的锚点。”
“正因如此，你永远不会迷失在无尽回溯之中。”
“你相信即使身处于虚假的世界，但此刻的这份记忆，依然是真实且美好的。”
“真实与虚假之间，覆盖在难以窥见的层层迷雾之中，请保持着你所拥有的那份勇气，寻找失落的真相吧。”
“因为那正是我们所期待的未来。”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了熟悉的公寓中。
和最初刚刚脱离波兰特模组时一样，这个公寓再次迎来了更多的人。
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隔阂基本全部消失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挤在了一起，缇娜穿着上次的家居服，面无表情的拖着几大箱的行李，托尔帮盛茂抱着被褥，庆祝新成员的入住。
百图图高兴的带着两个新室友参观房间，汪琪推着轮椅，陈思思怀中抱着一堆物品，好奇的打量着熟悉而陌生的公寓。
容乐故作冷静的拿着公寓的平面图，试图规划出适合七个人居住的空间。
他完全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么多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一定是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公寓暖色的光晕依然持续稳定的照耀着，原本沉寂的公寓不可避免的再次喧闹起来。
这份甜蜜的负担，似乎更加严重了。
容乐把平面图扔到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淡淡弯了起来。
——然而这份羁绊，却是那么真实。
正如他相信白发容乐等人，也终将在无限的世界线中得以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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