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谢姝和曲策之前说得没错, 那么这些村民们大概率应该就是已经从山上‘走墓’回来的了。
再看那些村民们脸上的表情，不太像是请神失败的样子。
虽然这个副本一开始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限制，但现在仔细想来, 其实主系统早已经在暗处规定了他们完成任务的时间。
在开始许愿之前，他必须得加快速度找到更多的线索完成任务2才行。
否则……
宣广白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继续在这些有限的资料中寻找着新的线索。
……
“咚咚咚咚——”
突然, 宣广白迷蒙之中, 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
他撑起身子缓了一会儿，眼神逐渐从混沌变得清明起来。
不是……他怎么睡着了？
宣广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一罐被打开的奶粉罐子和一旁散落的几个面包的包装塑料袋上。
他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在翻看着资料，后来肚子实在是有些饿了, 就找了个杯子兑了一些奶粉, 又勉强在橱柜里找到了几个适合婴幼儿吃的小面包来充饥垫个肚子，但是后面……
回忆到此, 宣广白神色有些阴沉, 他的身体他自然是最清楚的。
以他的敏锐程度，不可能一觉睡死到这种程度, 毕竟这要是放在副本里, 摆明了就是送人头的行为。
既然不是他的问题, 那么……肯定就是这些食物的问题了。
宣广白站起身来, 刚准备走过去将那些剩下的食物碎渣仔细检查一遍，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危害身体的东西, 门外的敲门声便再度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
刚才那道吵醒他的敲门声竟然不是幻听？
宣广白稍微思索了一下，这间屋子里, 只有他和母娘两个成年人在, 此刻有人敲门，难道是对方这个时间点找自己还有事？
于是, 宣广白在去拿床头柜上的食物碎渣和现在去开门这两件事中，果断地收住了脚，转身朝着卧室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宣广白打开门后，门外却是空无一人。
因为没有点灯，门外走廊漆黑一片，再配合着这阴森诡异的长廊，倒是有一种恐怖片的即视感。
真是幻听？
果然，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不能乱吃！他还是大意了，以为没拆封的东西就没问题。
宣广白眉头紧蹙，刚准备把门重新关上，走廊里又突然传来一道诡异的声响。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敲门声了，而是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甚至还伴随着一串步履匆匆的脚步声。
不、不对……不是幻听！
宣广白只手一抬，一把像是用黑色金属锻造的长柄斧子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制作那黑色长柄斧子的材料看起来十分奇异，即使在无光的环境下，也似乎自带着一层色泽流转的光辉。
“嘻嘻嘻嘻～”
“今晚上妈妈不在！”
“可以出去玩啦～嘻嘻嘻嘻～”
孩童尖锐中又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整条完全望不见底的长廊中，天真的对话似乎与那恐怖的邪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没错，既然确定不是幻听，那他应该是遇到副本中的灵异事件了。
宣广白轻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骨，警惕地望向四周，明显是将这些孩童们的对话听了个彻底。
很显然，对方口中的妈妈应该指的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那位被夏村长称呼为母娘的女人。
不过，母娘的孩子不是只有一个吗？
可刚才那些对话明显不是从同一个小孩口中发出来的。
再者，一个襁褓大的婴儿，也不能开口完整地说出这些话吧？
难道……母娘还有其他孩子？！
就在宣广白还在思索之间，一道小小的黑影猛然趁着黑暗朝宣广白袭击而来。
然后下一秒，宣广白右手一挥，巨大的斧头朝那道黑影甩去。
“咿呀！！！”
那小小的一团黑影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在宣广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边尖叫着一边快速朝后退去。
“这个人好凶！”
“呜呜呜～他一点儿也不像妈妈之前带回来的那些客人！”
“我打不过他！”
“去找哥哥们帮忙！”
那黑影四肢着地的在地上攀爬着离去，而周遭孩童们的讨论声也逐渐随着黑影远去。
既然已经动手了，宣广白自然也没必要再放过他们。
他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手中提着的那一柄长斧，就如同夜色下死神泛着冷辉的夺命镰刀。
他一步步朝着那些黑影的位置追去，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出，到底谁才是那个反派角色。
最终，宣广白在走廊的一扇木门前停驻了下来。
而他面前的这扇门，正是今天他准备进去一探究竟，却被母娘厉声制止的那扇门。
看着此刻这扇木门露出来的一小条缝隙，还是刚才那些黑影们急急忙忙从外面闯进去时不小心没合上的。
宣广白轻轻的用斧柄抵上了那扇门。
看来他的直觉并没有错，这扇门内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手中用力一推，那扇白天被屋主关的死死的门就这样大敞开在男人的面前。
宣广白握着长柄斧头，一步一步的将身影融入门内的黑暗。
“他进来了！”
“好可怕！”
“呜呜呜呜～我要妈妈！”
“嘤嘤嘤嘤～”
“嘤嘤嘤嘤～”
屋子里黑得有些可怕，宣广白虽然看不见那些黑影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但是耳畔却到处都是孩童的哭闹声。
若光是从声音来判断，刚才说话的那些孩童们年龄大概也就在五六岁左右，但是那些被这些儿童吵醒后发出的啼哭声，却像是刚刚从妈妈子宫里刨出来的小婴儿，啼哭声响亮又凄厉，吵的宣广白脑子一阵一阵的抽痛。
没办法，因为此刻视线受到影响，宣广白不得不再花费上千生存点从商城里面买了几个可以发光照亮的小灯泡。
他随手拨开开关，将掌心大小的小灯泡往前一抛，房间的一角瞬间随着这个抛出去的小灯泡被照亮。
然而这一扔，也让宣广白彻底震惊住了。
因为他一直以为的狭小房间，其实是一个中间并没有隔板的大房间。
也就是说，可能除了他此刻住着的那一间屋子，这长廊里的所有小房间中间其实都并没有被隔断。
而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整个被打通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堆着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瓷缸罐子。
而那些罐子的左右，是一些脸色无比苍白甚至是散发着一片死灰的五六岁孩童，他们浑身赤裸的攀附在瓷缸罐上，每人一个，没有争抢。
似乎这些罐子是与他们密不可分的重要东西一样。
因为没穿衣服，宣广白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畸形的身体。
这些孩童有男有女，要么多了手要么缺了脚，甚至还有一些是缺了眼睛少了鼻子的。
而这些畸形并不像是后天人为造成的，只可能是先天性的。
那些孩童们警惕的看着宣广白，表情中带着恐惧。
宣广白抿了抿唇，这一次更加用力的往前扔出一个照明小灯泡。
随着这一扔，他能够看到的视线更远了，但眼前的一幕，也让他打心底的觉得窒息。
因为后面罐子上的孩童模样是越来越小了，有的似乎还是刚从肚子里刨出来的一样，肚脐上连着脐带淌着黑色的粘稠液体。
而房间中，那些属于婴儿的啼哭声，就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
宣广白将剩下的两个灯泡分别扔在了房间的四周，那些密密麻麻堆积在房间里的瓷缸罐子瞬间被灯光照亮。
明明从外面看来，这走廊即使再长也是有距离的，但是当宣广白置身在里面的时候，却发现，这条长廊似乎就是个无底洞，根本没有尽头。
而那些没被灯光照亮的罐子似乎还有很多，宣广白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数以千计。
这……到底是什么啊？！
就在宣广白还被眼前这一幕狠狠震撼住的时候，那些挨着前排罐子站的小朋友开始不断的往后退，有的甚至躲在了自己的大罐子身后。
他们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惧怕纷纷变得兴奋起来。
“是哥哥来了！”
“哥哥来帮助我们了！”
“哥哥，快打死这个坏人！”
“哥哥！他想要伤害我们！”
听到这些话，宣广白下意识的转过身，一条脐带突然朝着他的面前甩来。
宣广白动作灵敏的往后一躲，那脐带抽在地上直接将地板砸出一个十几厘米的深坑出来，不敢想象，这人要是被挨上这么一鞭到底得皮开肉绽成什么样。
“哥哥好棒！”
“哥哥加油！打跑这个坏人！！”
在吵吵嚷嚷的孩童喧闹声中，宣广白这才看清了刚才那个朝自己攻击过来的东西长什么样。
那是一个将近有他一半身高的……婴儿。
没错，是一个有着巨型身高的婴儿。
婴儿浑身青紫，皮肤上全是犹如破碎玻璃炸开裂纹的筋条脉络，他和其他孩童一样，浑身赤裸着，长长的脐带从肚脐眼处被拉出，在地上疯狂的蠕动着。
……
第302章 食欲难控
婴儿虽然生的高大, 但是光从他的外部模样看来，应该是刚与母亲的身体分离不久。
因为他的眼睛甚至都没睁开。
婴儿身体上裹着一层黑乎乎的黏液，散发出的恶臭几乎让人作呕。
他不像其他孩童那样, 肢体残缺不全，但是很明显的能看出他的四肢比例极为不协调。
他的胳膊和腿都短短小小的，但是他的肚皮却像是里面装了一个大大的皮球一般, 鼓得圆圆满满的, 甚至还一阵阵颤动着。
并且每颤动一次，那肚脐眼的脐带都跟着在地上蠕动一下, 似乎将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破出来一样。
“这tm……到底是什么啊？！”
即使是在副本中见多识广的宣广白，在看到眼前这个巨型婴儿的一刻, 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然而, 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下一秒, 那婴儿便左右摇晃着步伐, 甩着那一截长长的脐带，朝宣广白攻击而来。
……
宰猪屠户家。
辛衡回到住所的时候, 那空旷的院子已经堆积满了动物们破碎的残肢尸体。
一股浓烈的腐朽尸臭味儿弥漫在整个院子中。
辛衡皱着眉头, 用手捂住口鼻, 看着坐在院子中央还在不停手起刀落, 动作利索宰杀着牲畜的屠户，眉眼中带着不解。
这村中经济发展并不高, 除了这屠户，这村中的其他村民们体型普遍干柴偏瘦, 不像是日常都能吃得上肉的。
再者, 他平常也没看见这村里哪些地方饲养着牲畜，而村子偏僻更是没有大货车专门送肉上来。
所以……这屠户屠宰的牲畜尸体, 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屠户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脑袋，用那张已经被脸上横肉挤满了几乎看不到五官的脸朝着辛衡解释道：“不好意思啊，院子有些脏乱。”
即使心中再厌恶，辛衡也只能摇摇头，道了句：“没事。”
“不过……您今天为什么要宰杀那么多牲畜啊？”
辛衡没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那屠户将血淋淋的手在肥硕腰间挂着的围裙上抹了一下，脸上挂着诡异又灿烂的笑容。
“这不是今天走墓的村民们提前请动神明出世了吗？所以，我才着急忙慌地准备给神明祭祀的供品。”
说着，那肥胖的屠户又感叹道：“明明以前都是至少三天才能请神出来的，但是不知道这一次怎么提前了一天多的时间，搞得我都有些来不急了。”
“对了，你要吃饭吗？”屠户上下打量了一眼辛衡，眼中意味不明：“我已经准备好饭菜了，想着等你一起回来吃的，但是你这两天除了第一次同我吃饭，好像都没有再同我一起吃过饭啊。”
说到吃饭，辛衡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第一天在餐桌上看到的那副至今让他觉得作呕的用食画面，脑袋瞬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满脸写着拒绝。
“不、不用了，我在朋友那里吃过了。”
“吃过了吗？”屠户嘴角的弧度不断拉大，他那因为脸上横肉挤在一起的双眼，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
“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只有自己去吃了。”
屠户放下手中锋利的砍刀，起身走向厨房。
等屠户一走，整个院子只剩下辛衡和一堆血淋淋的牲畜尸体了。
辛衡见状也捂着鼻子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和屠户同桌吃饭，他宁愿不吃，或者花生存点在商城里面买些干面包吃。
这么想着，辛衡刚打开商城，就看到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存点余额，顿时恼羞成怒的咒骂了一声：“艹！”
他差点都给忘了，他可是把足足二十万生存点都交出去给谢姝了！
想到此，辛衡脸色也越发难看，在心里忍不住一个劲的开始咒骂宣广白那家伙没用！
本来还以为，听潇燚这个当初叛徒的话，跟着四星公会能稍微过得好一点的，但是没想到，宣广白身为四星公会的社长，竟然会如此听谢姝的话！
自己给就算了，连带着他也受到了影响！
如今，他不愿意再次和屠户同桌吃饭，而商城中一块干粮面包都能卖出上千点数，他只能饿着肚子了！
辛衡揉了揉自己的小腹，最终咬咬牙一拳锤在了身边的床板上发出‘咚隆’一声闷响。
这笔债，他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动不了谢姝宣广白他们……那就只能从那个最没用的玩家入手了。
辛衡表情狰狞地笑了起来，他眼角泛着猩红，眸色深处是令人陌生的疯狂。
天边的夕阳渐渐落幕，院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应该是屠户放下了砍刀，回自己屋子里休息去了。
辛衡烦躁地看着眼前散落在床上的行李，面色时而愁苦时而扭曲，左手时不时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焦躁不安。
因为过度的饥饿，就算这些资料摆在他面前，他也根本没有那个情绪去寻找线索。
直到听到院子外的砍刀声彻底停了下来，他才表情微愣，下了床朝卧室门的位置靠去。
他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一条细缝，低下脑袋用眼神往外瞅着。
在没看到院子里那道肥硕的人影后，辛衡才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
因为夜色来临，没有了太阳的灼热烤炙，燥热的夏季也变得缓和了不少，就连空气里弥漫着的动物尸体的腥臭味儿，也都跟着一起消散了些许。
此刻，外面院子的地上还堆放着屠户并没有收拾走的牲畜残肢。
好奇怪！
明明之前看着这些东西他还觉得令人作呕，但是此时，不知是他被饥饿感逐渐蚕食了理智还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地上那堆血腥的肥肉，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甚至有一种想要直接拿起地上这些生肉啃食的冲动！
但又出于人的本能，辛衡即使再饿也强行克制住了自己吃生肉的冲动。
他闭着眼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的厨房位置走去。
推开半遮半掩的木门，辛衡跨步进去，转身将厨房的门紧紧关上了。
这还是辛衡第一次单独来到屠户的厨房。
厨房应该是用水泥瓦房单独盖出来的一个独立房间，里面很大，或许是因为屠户的职业性质，这水泥墙壁上还专门做了挂钩。
每一串挂钩上，都挂着一条条长长的肉条，看起来有点像是宰杀牲畜后，随手挂在这里进行风晾的。
看着这些肉条，辛衡感到自己的饥饿感越发的强烈了，甚至他迫不及待的就想伸手将这些肉条取下，然后狠狠吃个饱。
但是，当他走进看到灶台上有个大大的铁锅后，那准备拿肉条伸出的手又顿住了。
他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揭开灶台锅盖。
里面竟然是一大锅洗得干干净净被清水煮成淡粉色泽的猪肠和褐色的内脏。
不过可能是因为火候没够，这些东西并没有被煮透，看起来半生不熟的。
反正是正常人见了，肯定不会下嘴的东西。
但对于辛衡这个此刻已经饿到极致的人来说，这些被洗干净，被清水微煮过的内脏，可是比这些生肉条看起来好太多了。
他连手都来不及洗，直接用手从锅里抓了一条猪肠出来，往嘴里使劲塞着，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又慌里忙慌地从锅里拿出一块猪肝，直接往嘴里塞，生怕自己拿少了，没将肚子填饱。
此刻的辛衡，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这幅作态和那个不停进食的屠户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在辛衡不停将锅里东西塞进嘴里的时候，厨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
一只小得只剩下一条小缝的眯眯眼，此刻正搁在这条门缝里偷偷地观看着。
就那么不动声色的，悄悄偷窥着这场进食盛宴。
……
潇燚步伐匆忙地回到自己的庙堂里，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突然多出来的村民们后，心中已经涌现出几分紧迫感了。
所以，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尽快找到关于自己的任务2线索才行。
刚进庙堂的大门，潇燚便迎面撞上了站在门口的李道士。
看着对方那双浑浊的异瞳，潇燚浑身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冷颤。
或许是那天晚上，那场过于真实的梦境让他切身实意的感受到了死亡带给他的恐慌，以至于他现在一看到李道士，就忍不住汗毛竖立浑身戒备。
“潇施主。”
李道士有礼貌的对着潇燚点头示意了一下。
见眼前这个李道士对自己确实没有敌意，潇燚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他对李道士的态度依旧警惕。
“李道士好啊。”
打完招呼，潇燚快步与李道士擦肩而过，不欲与他有过多交流。
但是显然，李道士并没有这个打算。
“潇施主，不知现在可有空与我聊一聊呢？”
被突然叫住，潇燚脚步猛然一顿。
他常带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有些僵硬，犹豫地转过身来看了眼那一身朴素的道长，确实没再对方眼中看到半分敌意后，他才呼了口气，应答道。
“好。”
……
第303章 庙宇邪佛
潇燚跟在李道长的身后, 在庙宇后方转悠着，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布置朴素的小房间里。
见潇燚四周打量，李道长便开口解释道：“这是贫道的禅房。”
“贫道一般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在这里打坐。”李道长说着, 朝禅房一处空下来的坐垫摊了摊手：“潇施主请坐。”
而后，他转身拿起禅房一角小桌子上放着的茶具，给潇燚倒了一杯凉茶, 放在了他的面前。
潇燚看着茶杯中平静无波的水面, 并没有喝，只是转头问道：“不知李道长今天找我来, 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李道士见潇燚如此开门见山，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情绪。
“潇施主这几晚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吧？”
潇燚身子微微一僵, 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低垂着眉眼应了一句：“还行。”
“是吗？”李道士似乎意有所指。
听这话，潇燚忍不住轻蹙了几分眉头：“李道长今天把我叫到这里来, 应该不只是闲来无事单纯来找我聊天的吧？”
李道长端起桌上的凉茶, 悠悠抿了一小口，才道：“贫道观潇施主面相, 潇施主应该也是修道之人吧？”
潇燚眸光锐利地看向李道士, 眸底深处带着几分惊疑。
他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 便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会道家符箓这些事儿, 唯一一次展露，就是那天晚上的梦中, 在那个小庙宇间画了一道符箓出来。
不过，这李道长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还是说, 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根本就不是一场梦？！
见潇燚如此戒备自己，李道长依旧情绪淡然。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 才慢悠悠道：“潇施主不必惊慌，向贫道这样的修道之人来说，对同修者的气味是很敏锐的。”
“贫道自小便在道庙里长大，接触的这类人多了，自然也就能敏锐察觉到这类人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气息。”
“倒是施主，因为是半路才开始修道的，所以才会对这类信息并不敏锐。”
听到李道士的解释，潇燚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反而更加警惕了。
因为李道士说的并没有出错，他确实是半路才开始修道的。
他之前和其他玩家一样，在生存直播间里使用的武器是类似于古代一些冷兵器一样的刀剑，但是自从他下过一个灵异副本后遇到了一位道士npc，偶然得到了那支玉柄朱砂笔，这才转而开始修道，勤加苦练各种符箓的画法。
因为武器的特殊，只要在他体力足够的情况下，他便可以在直播间副本里无限制的使用远程攻击。
因此，凭借这一点，他很快便在游戏主城区里闯出一片天地来。
这些事情并没有被他隐瞒，所以游戏主城区里的很多玩家都是知道的，但是这个老道士可是副本里面实打实的npc，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像他这种修道之人，真的能够从那些所谓的面向看出这些来？
“所以……你想说什么？”潇燚还是那一句话。
或许是之前的那场梦给他的印象太为深刻了，让他现在都忍不住从骨子里透露着对李道士的抗拒。
因此，面对这个眼下似乎对他没什么敌意的老道士，他依旧不敢松懈半分。
李道士笑了笑：“年轻人，果然心直口快……不过，既然潇施主性格直率，那贫道也不再跟你绕圈子了。”
“潇施主，贫道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潇燚：“？？？”啥？！
他刚才是不是耳朵坏掉了？这个道士说什么？想收他为徒？！
潇燚原本还以为李道士来找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结果……
这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而越是面对这种情况，就越发要警惕起来。
所以潇燚没敢贸然回答，只是沉默了半晌后才对着李道士斟酌着开口：“那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李道士笑了笑：“当然。”
“不满潇施主你说，贫道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不过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寺庙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贫道的这颗眼珠子，其实就是在那场大火中被浓烟熏坏的。”
李道士说着，右手便下意识的想扶上自己已经与常人不同的那颗眼珠子，但是最终在隔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堪堪停住了手。
“那场大火，让寺庙里的很多道士都丧命于此，那些为数不多侥幸存活下来的道士，也都纷纷四散离去，去寻找以后的出路，而贫道……也一路颠沛流离，来到了这个村庄，在这间荒废的庙堂里，有了一袭容身之地。”
“贫道相信，其实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个地方和其他的地方有些不同。”李道士直视着潇燚的眼眸，那双似乎不被任何事物所影响的异瞳，能直接望进对方的内心深处，最黑暗的那块地方。
“这是一块极阴之地。”
潇燚瞳孔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骤然猛缩。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老道士，心脏‘砰砰砰’的狂跳个不停。
他甚至完全想不明白，这老道士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但李道士似乎完全不在意潇燚此刻的想法，依旧慢悠悠的道：“所以……在这块土地上，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影响。”
“物也会？”潇燚面露不解。
他一直以为，只有人才会受到这些阴邪之气的影响，至于物……他是真的没听说过。
李道士摇摇头：“这世间万物，都是带有灵的，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而已。”
“你看，这庙宇里的佛像和寺庙里受万人烧香供奉那些佛像有什么不同？”
潇燚眸光微闪，现在仔细想来，从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庙堂的时候确实能明确感觉到这里的佛像有些不太对劲。
那些正经庙堂里供奉的佛像光是从佛面上看，就能感觉到一种普渡众生慈悲大爱的感觉，一般有缘人进了庙堂，不仅会觉得浑身舒畅，甚至闻着庙里的香烛味也能得到一种静心安宁的感觉。
但是这里的佛像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老实说，他也是修道之人，应该会更喜欢接近这些神佛之物，但是他第一眼瞧见这些佛像的时候并没有以上的那些反应，反而觉得这些佛像极为诡异危险，似乎时时刻刻都在从不同角度盯着他看那般，让他感到浑身不适。
如果硬要他说一种感觉出来，那么在他的眼中，这些佛像似乎不太像是正道之物，更像是一种……邪物。
“是邪佛？！”
潇燚恍然大悟，但是下一秒又忍不住开始否定自己：“不应该啊，这些佛像明明都是按照标准规格修筑出来的……”
如果让他仔细去辨认，说不定还能将庙堂里的这些佛像都一一叫出对应的称号来。
“没错，这些佛像都是正儿八经修筑出来的佛像，但是它们也是你口中说的邪佛。”
在潇燚惊讶的目光中，李道士接着说道：“贫道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有些时候环境所产生的变化不仅仅是针对人，还会针对物。”
“虽然这些物灵性虽少，但长期以往下去，都会逐渐受到影响。”
“况且……这里还有那么大一个阴煞之阵，有了它的阻挡，就算这些佛像能通天上之灵那又怎样？被阻隔后只会比普通之物反噬得更加快罢了。”
而此刻，潇燚看向李道士的目光则更加诡异了。
一个因为寺庙被火烧而一路颠沛流离逃亡到这里来的道士，不仅知道极阴之地甚至还知道阴煞之阵，还扬言想要收他为徒！
这个道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是想表示自己收徒的诚意，李道士微微抬手朝潇燚示意了一下。
“潇先生还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如果是贫道能够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
眼神复杂且沉默地看着对面那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好半天，潇燚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阴煞之阵的？还有……你也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在这种阴邪之地长期呆下去，或许会让我们的心性受到影响……”
李道士摇摇头：“潇施主，那贫道就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吧。”
“如你所说的，修道之人是不能长期在这阴邪之地久住下去的，但是贫道却不一样。”
“在贫道颠沛流离逃亡这段期间，贫道偶然得到了一本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修炼心法，这邪地对于贫道来说，只会有益无害。”
“至于潇先生你的第一个问题，阴煞之阵……”说到这儿，李道长脸上忍不住扬起一抹骄傲的神色：“正是出自贫道之手。”
“哐当——”
或许是李道长口中的这个消息太过于让人震惊，潇燚失手便将桌上放着的那一口未动的茶杯不小心碰到了。
等潇燚反应过来的时候，茶杯里的茶水，早就全部顺着桌面留到了地上，顺带将他的裤腿浸湿了一大片。
这……怎么可能？！
……
第304章 我会帮你
潇燚瞪大眼睛看向对面那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道士, 常年保持微笑淡定的表情在此刻也终是一寸寸的龟裂开来。
今天下午从山头看下去的墓碑，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少说也有成千上万块。
这么庞大的一个阴煞之阵, 竟然是眼前这个老道士亲手布置出来的？！
看着潇燚此刻完全失态的模样，李道士笑了笑：“不知道潇施主考虑得怎么样了？”
潇燚直愣愣地看着李道士，眼神中依旧带着不解和困惑：“为什么是我？”
李道士摇摇头：“贫道现在年龄大了, 在这小村子里也住了那么多年, 所以后面的日子也不打算出去了。”
“这小村子人少，修道之人更是一个没有, 因此，贫道看见潇施主的第一眼, 才动了收徒之心。”
“如果潇施主愿意, 贫道愿意将自己得到的心法和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潇燚没有立刻回答，但是桌子底下一点点攥紧的拳头已经彰显出了他的纠结。
只是, 他当初从那 npc 手中接过这支玉柄朱砂笔开始后, 修的便一直是正道。
而眼前这李道士，恐怕和他的修道方式截然不同。
此刻让他将道心突然转换, 这……
“潇施主难道就不想变强吗？”
一句话, 顿时让潇燚彻底僵住了身形。
李道士那双异瞳直勾勾的看向潇燚, 看着对方脸上的犹豫和纠结, 嘴角缓缓向上扯出一个弧度来。
“光是从面相上贫道就可以看出，潇施主你内心深处一直被强行按耐住的澎湃野望！”
“依贫道所见, 萧施主你绝对不会是那种愿意屈于人下的，可惜眼前的局面你并没有办法去改变, 因此, 你总是借此来安慰自己，假装不在意来掩盖你内心深处的渴望。”
“但贫道清楚, 其实你并没有放弃，你只是安静地蛰伏起来，等待着……属于你的一个机会。”
“不、不是这样的。”
潇燚捏紧拳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看着李道士那双饱经风霜早已经看透尘世的双眸，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乎能透过自己的这双眼睛看清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隐秘而又不堪的事儿，潇燚突然又觉得，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是？”李道长悠悠道：“可是你之前做的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背离同门，为了自己的利益攀向更好的地方。”
此话一出，潇燚彻底不淡定了。
他躲闪的看着李道士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只觉得浑身发冷发颤。
没错，当时他和辛衡那件事，是他早有算计。
但是……这李道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真的只是从自己面相上看出来的吗？！
“既然做了一次，为什么就不能做第二次呢？”
“潇施主，贫道可是给了你这个机会的。”
“正与邪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变强，只要能够不屈居人下，受人桎梏，这正邪你觉得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潇燚有些慌乱地摆弄着自己握拳的姿态，他此刻的模样，倒有点像身上披着的那一层谦谦君子的表皮，被这李道士毫不犹豫的给全部扯了下来，而感到有些羞于见人。
见对方此刻的心态已经被自己动摇得差不多了，李道士才微微勾唇扯动了一下嘴角，放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潇先生或许还不知道吧？在这里向神明许愿可不是白许的，而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什么代价？”潇燚一怔，心中更是暗暗惊叹，没想到谢姝竟然还说对了，他们是不可能白白向神明请愿的。
或许是刚才李道士将他内心深处的不堪全部都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所以此刻的潇燚也不由得涌现出一些阴暗颓丧的想法来。
他们进这个副本本来就是选拔性质的，如今有了谢姝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又有宣广白这个名正言顺的社长在他上面压着，想远点甚至还有其他副本模块那些五星级公会的强劲对手，即使他得到了一次主系统的青睐……
若是他没有强大的帮手相助，恐怕也很难在这次选拔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成为神裔。
不……不……
潇燚表情开始呈现出极大的恐慌，他下意识地将大拇指放进嘴边，开始不停地啃食着上面的指甲。
“咯吱——咯吱——”
一时之间，安静的禅房便一直传出刺耳的啃食指甲声。
见到潇燚此刻明显和刚才有着极大反差的模样，李道士脸上倒没有露出一点惊诧的表情，反而继续淡定地说着。
“在我们这里，向神明许愿可被分成三类。”
“若是只为自己获得财富名誉不对他人造成伤害则是第一类，若是残害他人性命则为第二类，若是想要活死人肉白骨，企图生死改命，则为第三类。”
“而这三类愿望，从第一类开始，每上升一个阶段，所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
“而这些因为你许愿所付出的代价，将会由神明亲自传达给你，具体是什么贫道暂时还不太清楚。”
“不过，只要你愿意成为贫道的徒弟，贫道可以向你承诺，帮你一起完成，得到你想要的。”
啃食指甲的声音突然停住，潇燚缓缓抬起脑袋，失去光彩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老道士。
和刚才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的表情截然不同，潇燚的表情此刻看起来阴冷至极，完全就像是在短时间之内从一个人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潇燚缓缓勾起了嘴角，但是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的笑容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好啊，我答应。”
本该是灼热的夏季，但是这禅房里里外外却透着一股让人后背发麻的阴凉。
禅房后面，有一块被巨大布匹帘子遮挡的暗室，被这夏风一吹，这帘子便似有若无地掀起一块小角。
这帘子里面，放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座看起来似乎是用金子塑了一半的人像。
那人像被半立放在金色的佛莲之上，仔细观察一看，竟然还缺少了一双腿。
人像穿着一身道袍，双手合拾，半垂着一双眼睛，一只完整，一只空洞。
而他的面容，竟然和外面与潇燚坐在一起的李道士有九成相似！
下一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人像的嘴角似乎往上扬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原样。
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恐怕还以为这奇异的一幕是这人像成灵了呢！
……
曲策着急忙慌地赶回了住处，院子里依旧只有白老太一人，她一摇一晃的躺在安乐椅上闭目养神，模样悠哉至极，看起来好不惬意。
曲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看刚才街道上的盛况，今天去上墓请神的村民们应该都已经回来了才对，而昨晚上那个叫白水的女子……
曲策摇摇头，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人家无论回不回来肯定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这么一想，他便没有朝老太太开口多问，只是转身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曲策就把自己行李里的东西挨个挨个全部给拿了出来。
谢大佬说得不错，如果在许愿之前，他自己都没找到新的线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肯定救不了他！
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事事依赖大佬了！
下定决心后，曲策就开始挨个将得到的线索再翻了一遍，努力寻找着其中隐藏的关键信息。
曲策从包里拿出上回发现记载着有关‘神墓’的记事本，一页一页认真仔细地翻看着。
如果从记事本上的那一句话分析的话，原主肯定是一开始就知道神墓的事儿的……那么他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呢？
曲策觉得自己现在拿到的这个角色有一点奇怪。
毕竟其他玩家来这个地方，感觉都是有理有据的，而他仅仅是为了完成毕业论文而来，理由似乎不太充分。
况且，在他和谢姝分享的消息中，也能清楚的知道，原身一早就是知道神墓存在的，并且还做出用钱来胁迫谢姝的事儿，那么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他真的翻遍了能翻的所有行李，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就在曲策有些头疼的束手无策，将手中的资料放下无奈地瘫躺在床上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叩叩叩——”
曲策一愣，连忙一骨碌坐起身来，把被子一扬，将床上的东西全部遮挡住后，才稳了稳声线：“来、来了。”
曲策过去把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正是昨晚和他走过一面之缘的白老太孙女，白水。
看着对方今天手中又用托盘端着一盅汤，曲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了一句：“那个……白老太太今天没有犯病，用不着再给我炖汤的。”
见到曲策憨厚老实的模样，白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那只能说明，我奶奶还挺喜欢你的。”白水说着又轻抬了一下手中的托盘：“都亲自给你送到门口了，难道还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
第305章 察觉异常
“哦哦！”
曲策恍然, 立即将身子侧了侧，给白水让出一条路来。
“那个，我今天下午在村子外面闲着没事儿到处逛悠了一下, 接近傍晚的时候，看着外面很多上墓请神的村民们都回来了，结果回到家的时候没看着你……”
白水端着托盘的手一僵, 就听曲策接着道：“难道这请神出墓还有别的仪式没有完成, 可以给我再说说吗？”
“啊……啊！哪有什么别的仪式！”白水熟练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空闲的桌子上，脸上的笑容有些略微不自然：“不过是因为仪式这些天大家都准备挺紧的, 所以下午结束后便和其他人一起去玩儿了会儿。”
“玩儿？”曲策听白水这样说，就以为和她一起玩儿的依然是差不多阶段的同龄人, 随即更加疑惑了：“难道这村里还有跟我们差不多的同龄人？哦……谢大佬住的地方好像就有一个年轻人, 看起来比我们的年龄还要小上一些，叫夏瑾年的, 你认识他吗？”
还不等白水回答, 曲策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应该是认识的吧，毕竟你们都是同一个村子里面的。”
“不过, 除了你和他, 我还真没见着这个村里的其他年轻人呢, 当然, 母娘怀里那个小娃娃也除外。”
曲策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见到, 在听到夏瑾年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而毫无血色的白水。
“哎好像还真是……这个村里都感觉没什么年轻人的？”
白水尴尬的笑了一下：“你是外来的旅客, 在这里也住了几天了, 想必也是知道我们村到底是什么个条件的。”
“住在这里的村民，家里无论有没有那个条件, 肯定都是愿意把孩子往外送的，我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我奶奶。”
曲策点点头，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嘴：“那你的父母呢？”
这次，白水的笑容更加僵硬了：“我父母他们……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村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直都是我和我奶奶两人相依为命。”
“啊……对不起！”
曲策也没想到随口一问就戳中了别人的伤心事，连忙道歉。
“没关系的。”白水微笑着摇摇头，似乎早就已经对这件事看淡了。
“天色太晚了，我就不多留在这里打扰你了，早些把这些汤喝了睡觉吧。”
曲策点点头，在白水离开的时候才想起来正经事儿，赶忙又问了一句：“你们上墓请神已经顺利完成，那我们是不是没过多久就可以向这里的神明许愿了啊？”
白水推门的手微微一顿：“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具体情况还要等村长来安排，你早些休息吧。”
白水转头朝曲策微微颔首示意，便关上房门离开了。
然而在白水前脚刚走不久，曲策就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轻轻一抬，掀起一条小缝隙来，然后勾下身子看着白水离去的背影往白老太的屋子走去。
曲策虽然平常总被谢姝认为智商不上线，但是怎么说好歹也是三星公会的成员，说有多差，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刚才他问白水的那几句话，虽然看着是随意聊天无心问的，但好歹也让自己瞧着点破绽来。
第一，白水既然表现得如此关心那老太太，可是在上墓完后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家，而是扬言自己和其他人出去玩儿了。
况且这村中并没有什么年轻人，那么玩儿的对象只有那些村中闲着的大爷大妈们，如果说上墓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那么闲逛聊天这些事儿完全就是闲暇时才做的吧？
那把这样一个精神患有疾病的老太太独自一人放在家里，自己则和其他村民们闲聊，似乎完全说不过去啊。
说难听点，这会让他觉得，这样一个关爱老人的女生性格有些割裂。
第二，白水长期在这个村里居住着，每次上墓请神的仪式应该都是会去的，可是面对曲策今天提到上墓提前结束的时候，表现得却有些一问三不知，甚至是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这会让曲策有一种，白水会不会这次可能都没参加过上墓仪式的错觉。
而之后，他提到夏瑾年时，白水脸上露出的表情也很奇怪，就像是对夏瑾年极为惧怕一样。
可按照常理来说，白水的年龄应该比夏瑾年还要大一些，不应该如此害怕对方才对。
难道……夏瑾年在这个村子里的隐藏身份比白水还要高一些？
想到这儿，曲策又忍不住感叹一句：夏瑾年就算地位不低，还不是要为谢大佬洗衣做饭操劳着。
果然，跟着咱们谢大佬才是最吊的！
不过从刚才白水表现出的种种迹象来看，都让曲策觉得这个白水肯定是有问题的。
曲策走到桌子边，将小汤盅的盅盖揭开，里面炖的是白花花的黄豆猪蹄汤，这猪蹄看着就胶原蛋白满满，绝对是美容养颜的一大好品。
此刻，这汤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就极为有食欲。
不过曲策看了一眼后，就将盅整个端起来，将汤倒进了厕所，再将剩下的猪蹄拿出来另外包裹上一层纸，放在一旁准备找时间在外面随便挖个小坑埋了。
他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他又不是傻的，他是来这里过关做任务的，又不是来这里度假的，别人给的什么东西他都得吃一口。
况且，他又不像谢大佬那样有那个实力撑场，要是这白老太像夏瑾年那样服侍自己，自己怕是得整晚整晚都睡不好觉了！
处理好这一切，曲策犹豫再三，还是转头拿上手机准备往白老太的屋子里瞧一瞧。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白老太和白水之间肯定有古怪。
现在任务2一直找不到新线索，冒险出去找找任务1的线索也是好的。
至于为什么要拿个手机，肯定不会是危机时刻打电话向大佬求助用的。
这偏僻的山村里几乎屏蔽了所有的信号，智能手机在这里完全就是一块废铁，砖头都比它砸人疼。
但好歹，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地方，手机还能充当手电筒照照。
当然，曲策自然是不会傻到就这么贸然闯进人家房间里查探的。
他看着直播间商城里那些贵的离谱时效又短的道具，又看了看大佬大手一挥白白赠予他的二十万生存点，咬咬牙，全款买了下来。
曲策悄悄来到白老太居住的屋子后方，那个有着一扇大木窗的地方，第一次竟然离谱的觉得，自己在一个朴实老人的面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过也幸好，这个乡村偏僻的地方连网都没接，更不会有监控摄像头这种东西，也让曲策没有心疼浪费任何一点他花大价钱买的道具。
屋子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似乎是用的老式的煤油灯。
曲策微微弓着身形将耳朵附在窗边的缝隙，里面安静的能听到有人缓步走的声音。
就这么听了一会儿，曲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头了，难道这白水晚上，是一点儿都不陪老太太聊聊天唠唠嗑的？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面没动静了，曲策透过窗边的缝隙看到白水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去了卫生间，便试探性地将窗户往外扒拉了一下。
屋子一共就这么大，他没看到老人在外面还以为白水伺候白老太洗澡去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
曲策把刚才买的隐形药丸吃下，便大着胆子推开窗户从外面爬了进去。
也幸好，现在是夏天，白老太屋子的窗户或许是因为需要通风纳凉便只是虚掩了一下，并没有锁死。
再加上这屋子的窗户是木头做的老式大窗户，所以曲策这个个子，稍微努力挤一挤还是能进去的。
曲策屏住呼吸双脚轻轻落地，见卫生间的水声还在哗哗地流，并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屋子里的煤油灯将墙壁照得橙红，或许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这样的灯光能清楚视物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对于曲策这个已经习惯使用明亮电灯照明的人来说，就有些稍微不太适应了。
见浴室水声没停，曲策便大着胆子把自己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从白老太房间靠床的部分开始搜索。
曲策动作很利索，很快就在床脚下发现了一个被钥匙锁住的中型大匣子。
见到匣子上锁，曲策顿时就乐了。
就这穷乡僻壤物资匮乏的地方，要是还能专门用锁芯来锁住，那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了！
就在他趴着身子准备将床底下匣子拿出来的时候，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下来。
曲策顿感不妙，快速把手电筒一关，直接就麻溜地往床头底下钻去。
他努力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儿动静。
不过因为视线角度的原因，曲策入目能看见的，就是一双属于妙龄女子的赤裸玉足。
在看到那双小巧白皙的脚后，曲策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把目光礼貌转了转。
……
第306章 人皮模具
毕竟他来这里的本意是为了来找线索的, 可真不是有意来偷看人家女孩子洗澡，当个偷窥狂的。
况且，一个老太太洗澡有什么好看的……
等等……
曲策浑身一僵, 他努力往床边靠了一下，尽量用受阻的视线朝更高处望去。
果然，白水那裹着浴巾的曼妙身姿出现在曲策的视线之中, 虽然煤油灯对于曲策来说略微有点昏暗, 但他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顺着白水身上滑到脚踝的水珠子，最后融在了地上。
不过曲策此刻也没什么心情来欣赏眼前这难得风景的意思, 因为他现在脑子有些发懵，心中逐渐开始感到不对劲起来。
这……不应该是白老太的房间吗？
屋子里一共就只有这么点大, 如果进去洗澡的是白水的话, 那白老太呢？
她此刻不在屋里又会在什么地方？！
就在曲策脑子里疯狂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白水裹着浴巾缓缓朝床的方向一步步走近。
刚开始, 曲策还能安慰白水可能是需要上床拿东西什么的, 然而，直到他慢慢地见到白水勾腰与他来了一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对视后, 曲策的心脏差点直接骤停！
卧槽？！这是什么个情况？！
白水……能看到自己？！
不是……这直播间tm竟然还有向玩家出售高价假道具的？！
这tm都没人能管管的吗？！
曲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按照此刻他的感觉, 这白水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角色, 搞不好还是个副本小boss呢！
而他现在趁人家小boss洗澡跑到人家房间，甚至还被当场逮住了, 那他还有活路可言吗？！
这对视的短短几秒时间里，曲策几乎已经完整地回忆起了自己的前半生时光, 并展望了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后半生未来, 最后在心里骂娘道：若是等他这一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一定要去举报这个辣鸡无良的直播间商城, 平常黑心价格坑玩家就算了，关键时刻竟然玩道具失效！无视玩家的生命安全！！
就在曲策把自己的遗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白水终于伸手朝床底下的曲策动手了。
她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曲策心里直发颤。
最后，在曲策决定死的有骨气一点儿，回了对方一个狠狠怒目的瞪视下……对方缓缓按住了曲策刚才进床底时顺手放在身前的黑匣子，然后将黑匣子慢慢挪了出来。
已经做好慷慨赴死准备的曲策：“？？？”
干什么？准备弄死他前先把东西弄走，不然碍着她大显身手了是吧？
然而，直到白水拿着黑匣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曲策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这就完了？！
所以……他的道具并没有失效，对方真的只是弯腰下来拿个匣子而已？
曲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蓦然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刚才被自己硬生生吓出来的冷汗，就连后背的衣服也全部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艹！要不要这么刺激吓人？！
缓了几秒确定白水刚才只是弯下身子来拿匣子，曲策才又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般，屏住呼吸往床外边挪了挪地。
白水既然都已经把匣子拿出来了肯定是要打开看的吧？
刚好，他就在这里躲着看看那匣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举两得，还不用想尽办法自己撬锁。
但是因为床底视线实在是受阻，曲策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把整个脑袋都从床底伸出来。
反正他有隐身道具，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吧？
经过刚才那一出，曲策对直播间商城的评价瞬间从路人转黑再转粉！
“啪嗒——”
随着一声脆响，坐在凳子上的白水将黑匣子上的锁芯取了下来，然后缓缓褪下了自己裹在身上的浴巾。
曲策：“？？？”艹！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还想做个正人君子啊！
看着女子那白皙曼妙的身姿背影，曲策有些难为情地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催眠：别害羞！别害羞！这白水肯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这幅皮囊下是一个……
然而下一秒，这心中无声的催眠便彻底被终止。
曲策看着白水接下来的动作，眼睛瞪得溜圆，双手忍不住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害怕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尖叫出声来。
而此刻，倒映在他眼眸中的画面则无比的清晰。
昏暗的煤油灯光亮下，白水从黑匣子里面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
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小刀的利刃，然后反手握住刀柄，高高抬起自己的胳膊，将小刀刀尖对准了她的脑袋顶部，接着缓缓向下。
在曲策的眼中，那小刀已经被白水整个插进头皮一半了，大脑本来就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平常稍微磕着碰着了都容易出现脑震荡。
白水下手的这个位置和依着这小刀的长度，这绝对是致死的程度啊！
可是，这白水不仅没事，反而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一声。
对面老式梳妆镜里，更是倒映着她平静带笑的面容。
怪物！这白水绝对是个怪物！！！
白水将小刀插进去后旋转了一圈，然后将刀拔了出来，接着从顶部到后脑勺的位置轻轻划了下去。
小刀极为锋利，刀口之下，便是一条长长的伤口，虽然这伤口有头发遮挡，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但是曲策依旧觉得无比渗人。
小刀被划到后脑勺的位置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接着继续往下划去。
那白皙精致的后背，一条长长的红色伤口赫然呈现在上面。
这就如同上好的纯色绸缎被不小心泼上了红色的染料，看着极为影响美感。
不过很奇怪，这伤口虽然看着严重，里面却没有鲜血溢出的痕迹，似乎里面是没有血肉筑起来的空壳躯壳。
等那条伤口被划到了后背正中央的位置，白水便收回了手，将小刀随手放在桌面上。
就在曲策以为，白水的自残到这儿就要结束的时候，后背那条伤口竟然开始不断的蠕动起来。
不、不只是伤口在蠕动，而是白水的躯体在蠕动。
“呲啦——”
布匹被撕裂的声音突然乍响在房间内。
在曲策极度惊恐的目光下，白水那条还在不断蠕动的伤口处，一截粗糙的手指伸了出来。
接着是两根……三根……一双……
那双手使劲扒拉着白水后背上的伤口，极为用力，仿佛白水在那双手下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而是一张将那双手笼罩束缚着的囚笼一般。
而白水的身体似乎也并没有曲策想象的那般脆弱，在那双手的不断摧残下，并没有出现太多毁损，只是这伤口如同被缝起来的拉链一样，在挣脱中不断的被拉扯扩大。
随着伤口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似乎也能出来得更多了。
先是一双粗糙的手，然后变成了布满老年斑瘦得几乎只剩下两个骨头架子的胳膊，最后……一个丑陋枯瘪的脑袋，从那条被不断拉扯张大的缝隙里面，拱了出来……
而当那脑袋抬起头来的一瞬间，要不是曲策死死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他几乎会失控的将那脑袋的名字给叫出来。
因为，那从白水身体里钻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屋子的屋主——白老太！！！
这……这到底……
是什么啊？！！！
到此刻，曲策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的语言功能，他只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张令他无比熟悉的面孔。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不停的循环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白老太从白水的身体里面……钻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白老太的头出来后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佝偻着背影，努力的将肩头一点点挪动了出来。
等她把大半个身子都挤出来后，白水才彻底像一具被抽走了骨头的皮囊，软趴趴的倒在桌子上。
和白水细腻精致的皮肤比起来，老太太赤裸的身躯就如同干枯了太久的老树皮般，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怕。
等白老太全身都从白水皮囊出来后，一旁的曲策已经完全给自己看傻了。
他一直以为，白水和白老太即使都是怪物，那也是两个不一样的怪物，可他完全没想到，白水竟然只是一具白老太用来美化自己的人皮模具。
回想起这两天晚上，白水给自己敲门送汤聊天的情景，曲策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就像是掉入了无底的寒潭之中。
白老太出来后，弯腰将裹在白水下半身上的浴巾扯了下来裹在了自己的身上，便转身开始收拾身后的残局。
很奇怪，曲策刚才明明还感觉到白水挺厚实的皮肉，在白老太完全脱离出来后，竟然变得干干瘪瘪的，看起来和刚才的模样差距甚大。
白老太看着白水身后那个先是被小刀划出一道小口子，而后她为了挣脱出来被强行绷得大大的扭曲伤口，表情似乎有些心疼，更是忍不住用手微微触摸了伤口的边缘。
……
第307章 深夜拜访
而那道看起来被绷扯得极为狰狞的口子, 在白老太手触碰上去的一瞬间，竟然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那皮肉翻飞的伤口, 缓缓朝着相对应的另一方开始合拢。
“哎～”白老太忧愁的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用有些粗粝沙哑的嗓音抱怨道：“怎么恢复得越来越慢了？”
“看来，这具皮囊的使用期限也要到了……”
白老太一边说着, 一边将这具白水的皮囊扶靠在椅子上, 并顺手拿起桌上的梳子，开始给已经完全瘪成一片的脑袋梳头。
老人的动作小心翼翼, 十分轻柔，似乎很害怕自己下手过重对这幅皮囊造成什么损害。
“白水啊, 别担心, 你这具皮囊可是奶奶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了，奶奶一定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坏的。”
老人一边给毫无生气的皮囊梳着头, 一边絮絮叨叨地开口念叨着, 好像在她眼中，这具皮囊不仅仅是一件死物, 更是能安静听她说些家常话的乖乖孙女。
而还在床底下蜷缩着的曲策, 因为一时之间接受到的消息太过于炸裂, 此刻已经被震惊到麻木了。
他之前以为老人平时发发精神病已经算是比较严重的了, 结果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才发现之前见到的那些不过是打打闹闹的小场面而已。
老人给皮囊梳好头后, 又开始拿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开始给皮囊做护理。
以白老太对这具皮囊的重视程度来看，距离这一套护理结束恐怕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但是曲策花重金购买的隐形道具可经不起他这么浪费了。
看了一下道具所剩不多的时间, 曲策压抑着内心的恐惧, 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慢慢从床脚底下挪动了出来。
他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的, 有道具白老太是看不到他的，他只需要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然后怎么进来的就怎么爬出去就好了。
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么想着，曲策倒是慢慢从床底挪动出来，站起了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斜侧方还在认真仔细地给皮囊涂抹着肤护品的白老太，见她确实没注意到自己，才准备开始下一步行动。
这个屋子不大，可以说房间里侧的床到后门边上的窗户只有差不多十几步的距离，可现在在曲策的眼中，这段距离好像被拉的无限长了一样。
曲策狠心闭了闭眼，一边听着白老太跟皮囊唠着家常，一边屏息小心挪步，朝着窗户的方向靠去。
曲策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跨上窗檐，手撑着窗户准备借力跳出去的时候，一句话阻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知道吗？我们家里来了一个外地旅客，是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小伙子，好像叫什么……曲策。”
“问了年龄，好像还是个没大学毕业的学生。”
“年轻就是好啊，不用花太多心思，皮肤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
“不过，我觉得他的皮肤状态还能再提高一点儿，所以每天晚上都给他炖了猪蹄汤，让他好好补补。”
曲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还在低头对着皮囊说话的白老太。
“你放心……”白老太抬起脑袋，用那张被硫酸毁容过后让人心生恐怖的容颜缓缓看向曲策所在的位置方向：“我会把他变成你最喜欢的新衣……”
……
“神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或许是没想到夏瑾年会直接跟自己摊牌，谢姝在夏瑾年说出这句话后，竟然久久无法出声回应。
不过好在，夏瑾年似乎并没有要把谢姝怎么样的意思，只是微笑淡然地看着少年那副略微震惊的表情，就像是在欣赏一副完美的画作般。
“好了，快吃饭吧姝姝，这可是他精心为你准备的晚餐。”
此刻已经提不起任何胃口的谢姝：“……”
见谢姝没有动作，夏瑾年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被违抗的不悦表情，反而依旧唇角微笑，眼神中带着或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懂的宠溺和包容。
“姝姝，听话，乖乖把饭吃了。”
夏瑾年用筷子夹了一夹少年平常最爱吃的青椒肉丝，语气就像是在劝说一个因为意见不合而决意闹食的小朋友般。
谢姝沉默不言的看着碗中被男人堆得满满当当的菜肴，一时之间还真有些犹豫。
如果他现在连菜带饭把这一碗扣男人脸上，对方因为暴怒而杀死自己机率的可能有多大？
毕竟无论是在这个副本模块中出现的哪一个夏瑾年，他们似乎都没有司渊的记忆，对自己的喜欢和好奇不过是受到本体的影响而已。
若真的把他惹毛了，指不定家暴小黑屋就来了。
在脑海里评估出把这一碗饭扣夏瑾年脸上比把这碗饭扣司渊脸上得到的伤害值还要大一点时，谢姝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十分识趣的从碗中一大夹菜肴里夹了几个青椒肉丝吃进嘴里。
心中更是暗暗笃定，自己必须得早日把魔躯给找回来，要不然，这家庭地位颠倒，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等等……
谢姝眉头微皱。
真是疯了！他为什么要想着和司渊过日子？！
“叮咚——叮咚——”
餐厅里，一道道门铃声突然从客厅的位置传了过来。
谢姝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客厅的位置，不过因为餐厅和客厅的位置并不在一条直线上，所以谢姝并不能直接看到门。
只是他的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这个点了，竟然还有人来串门？
“姝姝，你慢慢吃。”
夏瑾年站起身来，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似乎对门外的访客很是了解。
夏瑾年步履从容地走向客厅，按下了墙壁上玻璃花房大门的开关，并将客厅的门顺道打开，然后转身就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中央。
没过多久，一个面容憔悴发黄的拘谨妇女就怯生生地出现在了客厅大门的位置。
妇女手中抱着一个用红布包裹起来的瓷坛，踏进屋的那一刻，便自觉地在门口将鞋子脱了下来放在门口，赤着脚走进来，似乎是害怕把这和村里截然不同，干净又敞亮的客厅给弄脏。
女人的年龄看起来自然是比夏瑾年的年龄还要大上很多，可以说是夏瑾年的长辈。
但是很奇怪，她对夏瑾年恭敬和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两方的地位似乎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颠倒。
女人走进客厅，没敢坐下来，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怀中用红布包裹的瓷坛站在了夏瑾年的对面。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房间餐厅里，竟然还有一个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少年。
餐桌上，是几道新鲜出炉还带着几分锅气的菜肴，少年手中拿着筷子，碗里的菜肴几乎快要满出来了，而少年对面，同样是一副碗筷。
不过和少年的相比起来，对面那碗里的饭几乎没怎么被人动过。
很显然，在她进到这屋里的一刻前，夏瑾年或许还在和这个漂亮的小少年一起享用着晚餐。
而少年过于出色的容貌让她记得十分清楚，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她甚至就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那天……
当时村长在给她家送旅客时，一起跟在队伍末尾的安静少年。
是他？！
他竟然……被村长送进了这位的家里？！
不、不……应该是这位……竟然同意这个外来的旅客少年住进他的家里！
或许是因为女人过于震惊，她的目光有些放肆，紧紧盯着少年不放，这个举动自然是让夏瑾年心中产生了莫大的不悦。
毕竟，少年可是他的所有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无礼觊觎的。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眸，指骨不轻不重的敲击在沙发木质的扶手上。
“叩——叩——”
两道敲击声，顿时便让女人彻底回过神来。
她有些惊恐地收回眼神垂下脑袋，就连怀中抱着的罐子都被她抱的更用力了些，仔细一看，甚至还能看出女人浑身上下轻微的颤抖，似乎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种过于离谱的害怕和恐惧。
谢姝在女人站进客厅后，顿时也认出了女人的身份。
母娘？
当时村长应该是这么叫着的吧？
不过，她不是宣广白的屋主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况且看她此刻的模样，似乎是很畏惧夏瑾年一般……
哦对了，少年恍然。
此刻的夏瑾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按照他的说法，他现在可是这个村庄中，唯一能够实现大家愿望的神明啊。
这么一想，也难怪无论是村长还是母娘，对夏瑾年的态度都十分恭敬畏惧了。
谢姝把目光聚焦在母娘手中抱着的那一小个瓷坛上，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好奇。
村中现在这个时刻，基本是村民们的晚饭时间，所以应该很少出现串门的情况。
而夏瑾年的身份又极为特殊，光村长对夏瑾年的态度就能看出，夏瑾年在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无人敢扰敢惹的存在。
所以如果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村民们应该是不会轻易到夏瑾年这个地方来的吧？
……
第308章 死胎怨灵
而今天, 这个又刚好是村民们成功请神出墓的一天，母娘便大晚上的带着东西来到夏瑾年的住处。
如此巧合的事儿撞在了一起，这就让他不得不在脑子里多想一些东西了。
夏瑾年没说话, 对面的母娘似乎因为顾虑少年在场，也没敢贸然开口。
见客厅气氛僵持，谢姝有些矛盾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 只要他在这里待着，对方便是不愿意多透露出些什么消息的。
不过, 依照他的直觉，这个消息肯定是与今天村民们成功请神出墓有关的, 说不定还刚好与他新刷新的单人任务有关。
只可惜, 他应该是无缘听到了。
果然，天上没有什么掉馅饼的大好事, 他也没有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新线索的幸运。
只能等他先上去后再另行想其他办法了。
谢姝放下手中的筷子, 站起身来对着客厅的两人道：“你们聊吧，我吃饱了就先回房间了。”
“姝姝, 你坐下好好吃饭。”
谢姝话音一落, 夏瑾年的声音就从客厅那方传了过来。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夏瑾年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 站在客厅的母娘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布满红色血丝写满疲惫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本来憔悴发黄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惊愕滑稽。
“不过, 你得将碗中刚刚我给你夹的那些菜全部吃光哦～身子太瘦了，从现在开始我会照看你的一日三餐, 必须得让你好好吃饭给你补补。”
谢姝一愣, 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听夏瑾年这话, 是允许他留下来听他们接下来要说的事儿了？不过代价就是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完？
交换条件这么简单？
谢姝本来还有些苦恼自己等会儿该怎么打听两人在客厅聊的事儿，好完成自己新刷新的任务，甚至都准备等会儿回房间看看商城里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偷听对话的小道具买来用用的，结果夏瑾年竟然同意他留下了？
这感情好啊，不过是多吃点饭菜，这可比去商城花巨额生存点当冤大头划算多了。
见状，谢姝又心安理得地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夏瑾年叮嘱完少年，指尖轻轻敲击在沙发木质的扶手上，眸光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说话的语气全然没了对少年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柔，只剩下无尽的疏离和冷漠。
“姝姝他是我的人，不必避讳。”
站在客厅中央的母娘本来还因为夏瑾年前一句‘我给你夹的菜要好好吃完，照看你的一日三餐得给你好好补补身体’的震惊中，后一秒听夏瑾年光明正大的将少年归属于他的所有物，承认了谢姝的身份，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骇浪。
心里更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开始猜测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得到这位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的神明那唯一的恻隐偏爱。
不过，夏瑾年都发话了，母娘也不敢再继续耽搁，她将手中的瓷罐恭敬地放到夏瑾年面前的茶几上，将外面包裹的一层红布揭开。
“大人，这是这一次投掷圣杯村民们所献祭出来的贡品，一共是四十九只，还请您笑纳。”
夏瑾年看着茶几上那个纯黑色的陶瓷罐子，神情未变，轻轻应了一句：“嗯。”
算是答复。
“东西送到了，那大人，小的就先行离开了。”
母娘毕恭毕敬的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夏瑾年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而在一旁本来以为能听到什么重要消息，结果却听了一头雾水的谢姝：“……”
这、这就完了？！
艹！夏瑾年这个狗男人又骗我！！！
谢姝气不打一处来，将筷子搁桌子上，气匆匆地来到客厅。
“姝姝，饭吃完了吗？”见谢姝过来，夏瑾年一扫刚才的冷漠，笑意温柔的问道。
谢姝：“……”吃吃吃！真当他是饭桶变得？！
“突然之间就没什么胃口了。”
谢姝并不觉得夏瑾年会让他知道母娘送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索性冷着脸道：“我累了，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果然，靠夏瑾年，还不如他自己回房间多翻几遍行李资料找到的线索多。
“是吗？那还真是挺可惜的……”夏瑾年身子微微前倾，伸出指骨分明的手指在瓷坛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白色的指节映衬在黑色油亮的瓷坛上，就如同一件艺术品般，忍不住让人发出赞叹。
“我还以为姝姝会对这个小罐子感兴趣呢？还想着等客人走了，在姝姝吃饭的时候给你讲讲小故事增加你的食欲呢～”
“只可惜……姝姝现在累了，得休息了。”
谢姝转身的动作一顿，在听到夏瑾年绿茶发言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
果然是从司渊身上分出来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狗’！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谢姝就是个能屈能伸的！
谢姝回过头对着夏瑾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弯起的眼眸更是笑意不达眼底。
“没关系，我觉得刚才好像也没怎么吃饱，现在突然又有胃口了，还能再吃一点儿。”
夏瑾年见到少年这副为了得到新线索，不得不对着自己强压着脾气的小模样，脸上的笑容倒是比少年脸上的诚挚开朗了很多。
餐桌上，谢姝小口吃着碗中的菜，目光却紧紧盯着对面夏瑾年手中把玩的黑色瓷罐。
“姝姝，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谢姝夹菜的动作一顿，他要是知道还能乖乖坐在这里听他的话吃饭？
不过谢姝也还是回答了，借用的却是母娘刚才对夏瑾年说过的话。
“……这里面是投掷圣杯村民们所献出来的祭品？”
夏瑾年眉眼微扬，毫不吝啬地对着谢姝夸赞道：“姝姝真聪明！”
谢姝：“……”别！这样衬托得他像是个傻子！
“这里面装的确实是投掷圣杯所献出来的祭品。”
“四十九只……还未出世的死胎怨灵。”
谢姝瞳孔骤然间紧缩，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夏瑾年修长指骨下把玩着的那小小的黑色瓷罐，一时间竟然失去了所有语言。
而他的系统界面上，那个关于个人任务的进度条，在夏瑾年话落的瞬间，也缓缓地拉伸了一段进度。
这就说明……夏瑾年并没有说谎，这小小的黑色罐子中，确实装的是他口中说的那些东西。
“姝姝，之前我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想要神明满足你的愿望，那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让神明看到你足够的诚意才行。”
“当然，尽管那个代价的结果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但是一旦愿望开始，代价就没有终止的可能了。”
谢姝眉头紧蹙，因为生得精致绝美的五官，即使此刻皱着一张脸，也颇有一番另类的风情。
“可你之前不也说了吗？像神明许愿才需要付出代价，他们明明只是投掷……”圣杯而已。
后面四个字还未出口，便随着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姝看着有关个人任务的提示消息，顿时，一种荒谬但却最接近真实的理由默默浮现在心头。
【因果轮回，无穷无尽，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如果，神明的存在能够最快体现因果循环论的话，村民们向神明许愿便是因，那么神明向村民们索要的代价便是果。
可是，若这个因果不止是从向神明许愿的那一刻才开始牵扯上的呢？
而是当村民们举行‘请神出墓’仪式，向神明投掷圣杯开始，这个因果便牵扯上了呢？
这个因，需要偿还的果……
谢姝目光紧紧看着夏瑾年手中的小瓷罐，表情复杂又无奈。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村民们欠下的因，却让这些鬼婴去偿还。
不过既然因果轮回，这些婴孩肯定和村中村民们也有一定关系才能形成因果。
谢姝仔细回想起他进入墓影水乡的这两天，除了母娘怀中抱着的那个孩子，他几乎没有在村中看见过任何一个小孩，甚至是和他们同一个年龄阶段的人。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曲策说的那样，村民们大多数都去上墓请神去了，留下来的村民们很少，所以也没太在意，此刻想起来……
“这些鬼婴，是村民们未出世的后代子孙？”
“是，也可以说不是。”夏瑾年笑着转了转手中的罐子：“这个村庄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婴儿出世了，但是村中的请神仪式却举行得很频繁，甚至投掷圣杯被神明每拒绝一次，就会落下一层因果。”
“要是放在以前，这个结论还有可能，但是就凭村中现在村民们的数量，想要偿还这个因果，可是远远不够的。”
不够？
谢姝心下震动。
但是刚才夏瑾年并没有拒绝这些祭品，所以说这些东西其实在他眼中是合格的。
但他也明确说了村民们根本拿不出那么多死婴后代来献祭，那么只能说明，这些村民们想到了另外的方法，将这些死婴凑齐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方法，可以快速凑齐一堆死婴来进行献祭呢？
谢姝看着夏瑾年手中的瓷罐，神色有些放空。
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严肃地看向夏瑾年，问道：“你之前说，这个村庄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婴儿的出生了，那么母娘他怀中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夏瑾年笑而不语，他看着谢姝的目光带着赞赏，似乎是在说，看吧姝姝，即使我不说，你也能猜测出来的。
此刻，谢姝就算不能感知到身体正确的温度，也觉得周身弥漫着让人颤粟的阴冷。
“那个婴儿……是死婴？”
为什么？
谢姝想不明白，母娘并不像曲策的屋主那样患有精神病，可是如果没病，那么她为什么会如此珍惜宝贝这样一个死去的婴孩？
不对，也不能说是宝贝。
因为今天下午和宣广白他们交换信息的时候，宣广白也向他提到过，母娘很奇怪，明明白天是一副慈母的样子，一旦到了晚上，却能对着自己的孩子破口大骂起来。
而那孩子也很奇怪，白天不吵不闹的，晚上却开始不断地哭泣，相比于白天，那婴孩晚上才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
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是副本，并不处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下，某些事有些出格倒显得是正常的。
宣广白描述的那些在他看来，最多只当是一个母亲教育自己的孩子过于严厉，怒气之下口不择言了些。
但是结合着夏瑾年给出的消息，之前他恐怕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一个母亲，白天对着死去的婴儿展现出慈爱，晚上却对着活过来的孩子破口大骂诅咒着。
那这是不是就可以猜测认为，白天死去的婴儿才是母娘真正的孩子，而晚上活过来的婴儿……
“母娘当初向神明许下的愿望……”谢姝看着夏瑾年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是不是关于她孩子的？”
“没错。”夏瑾年这次回答得倒是很爽快，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母娘当时向神明许下的愿望……”
“就是复活她唯一的孩子。”
“可是晚上醒来的那个并不是母娘的孩子啊？！”谢姝不理解地看向夏瑾年。
夏瑾年放下手中的瓷罐，胳膊肘撑在餐椅一侧的把手上，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太阳穴的位置，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随性。
“姝姝，看来你又忘记了我之前告诉过你什么？”
谢姝一愣，漂亮的脸蛋带着几分懵懂茫然。
“所有的愿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向我许愿让她唯一的孩子活下来，我已经满足了她的愿望。”
“至于那醒来的孩子还是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孩子，就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儿了。”
听到夏瑾年这话，谢姝难得沉默了下来，半晌，少年才又跟着问了一句：“这是她付出的代价吗？”
“不是。”
谢姝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如果这都不能算她付出的代价，那还有什么算……
谢姝眸光一转，看向了刚才被夏瑾年顺手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瓷罐，里面装着的是母娘代替村民们献祭给神明的四十九只死胎怨灵。
就像夏瑾年说的，这个村里举行上墓请神仪式所要付出的代价已经远远大过于这个村子的承受能力了。
这一次，还是因为神明提前同意了，若是神明不同意，村里要献祭的死婴岂不是会更多！
可母娘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那么多的怨灵来呢？
谢姝笃定，母娘能拿出这么多怨灵出来，肯定和她许愿所付出的代价有关。
这其中，肯定还隐藏着些什么！
谢姝一边在心中猜想着，手中下意识地伸出筷子准备将碗中的菜吃进口中，然而这一夹才发现，碗里只剩下白花花的大米饭了。
“好了姝姝，今天的餐前故事已经结束了。”
夏瑾年看着少年呆愣的模样，眼中的宠溺几乎快要溢出。
也是这一眼，让少年心中也略微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知道夏瑾年平时看他的眼神是和司渊有那么点相像，可是……
那位寄居在夏瑾年身体里的神明，也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吗？
还是说，因为是分身，都会不同程度额受到主体感情的影响？
晚上，谢姝在房间里将资料再次翻了个遍，可惜，资料本上除了原主前后性格反差太大之外，还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不应该啊……
谢姝有些头疼，就像宣广白之前说的那样，无论副本最后的结果有多离谱，但终归是有一条线索能够让玩家们发现并推理出来的。
但是他这次拿到的身份，就像是莫名其妙被插进这个副本里的一样，有些过于无厘头了些。
还是说，有什么隐藏的很深的线索，让他暂时没有发掘出来。
算了，明天还是找宣广白他们细问一下有关母娘的事情吧。
谢姝去浴室简单的冲了个凉，换上夏瑾年之前给他提前准备好的睡衣上了床。
在入睡前，谢姝内心还有几分小纠结。
夏瑾年那货，应该是每次都会趁自己入睡的时候偷摸摸来自己的房间。
不过为了让自己不发现这件事，甚至还动用了一些让自己深眠的手段。
幸好上一次他察觉出几分不对来，动用了魔力发现了这件事儿，不然此刻，他恐怕还是要被蒙在鼓里。
谢姝这么想着，直接掀起衣服低头侧看下去。
少年白皙的胸口位置，一条粗壮的黑线朝手臂内侧的位置蔓延开来。
与他前几天第一次看相比起来，此刻这条黑线似乎又粗壮了许多。
而他长出这些的胸口处，又像是诡异藤蔓组成的一张大网，密密麻麻地攀附在他的身躯上，倒是更加恐怖骇人了。
身上的还好，有衣服遮挡着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那条延伸出去的黑线已经长到快接近少年手肘内侧的位置了，只不过因为这几天他穿的衣服比较宽松，还能够勉强将这些黑纹遮住，若是黑纹再继续蔓延伸长下去，恐怕到时候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身体的异样了。
见状，谢姝不由地叹了口气，放弃了今晚上再次动用力量不睡，准备看看夏瑾年还准备干些什么的想法。
此刻这具身体距离真正的破碎几乎只差临门一脚了，若他还不管不顾的动用力量，恐怕都不需要等到他任务失败，被主系统抹杀，他自己都能死在自己手上。
心中有了打算，谢姝果断把被子一掀，便转头蒙被睡了下去。
深夜，床头的玫瑰花开的更绚烂了。
毫无意外，夏瑾年真的如谢姝刚才在心中所猜想的那样，再一次在少年熟睡之后闯进了少年的房间。
不过这一次，夏瑾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只是坐在椅子上或是床边，静静看着少年熟睡的容颜，然后用骨节分明的指节，一遍遍描摹着少年夜色下过于妖冶美艳的五官。
夏瑾年走近少年床侧，一把掀开了少年身上盖着的那床白色薄被，看着之前被遮掩在被褥之下纤瘦但实际上却手感极佳的身段，夏瑾年眸底深处顿时如墨砚被清水化开了般，黑沉得有些可怕。
男人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紧咬牙关，喉咙处无声的滚动了一下又一下。
最终，他还是伸手将少年的衣服掀了开来。
随着裹挟着少年的那块宽松布料被一点点掀起，在月光的点缀之下，少年的皮肤就如同一段上好的白色丝绸，两点粉色的茱萸赫然呈现在上面，宛若大师在白绸上点出的两粒初冬红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块本该同躯体一样完美无瑕的地方，此刻却被一条又一条黑色的粗壮黑线给蔓延缠绕着，就像是上好的绸缎被泼墨弄染，让人看到的第一眼便忍不住心生惋惜。
夏瑾年在看到少年胸前那一条条粗壮的黑线时，眉头已经紧紧锁了起来，当他看到那条粗壮的黑线还在继续朝着少年手臂内侧蔓延下去，并且已经快到手肘这个地方的时候，那表情甚至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就这么足足看了几分钟，少年似乎是睡得有些不安稳，在不断伸手胡乱抓被子的时候，夏瑾年才慢慢将少年的衣物掀回了原样，仔细周到的替少年重新将被子盖好。
看着少年抓到被子往自己的周身裹了裹，满脸餍足的模样，男人这才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姝姝，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随着男人这一声轻叹，男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经过房间角落那面镜子的时候，本该映出一个人身影的镜面，此刻却赫然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人并排站在镜子里面，是和外面的夏瑾年一模一样的脸。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对外面这个夏瑾年产生的忌惮和敌视。
“你究竟是什么人？”镜子里面其中一个夏瑾年突然开口问道：“哦不对，有能力将我对身体的控制权剔除掉，还能把我死死困在里面的……”
“人？你应该是怪物才对吧。”
镜外的夏瑾年闻言冷漠一笑，似乎对于镜子中那个自己的说法而感到新颖有几分意思。
他睨了一眼镜中那两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语气淡漠疏离，看似在与他们商量，实则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霸道：“姝姝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接受这具身体吧？”
此话一出，镜子里另一个没说话的夏瑾年倒是急了。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姝姝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任镜子中那个夏瑾年再急躁，镜外的夏瑾年似乎也不准备再多说些什么了。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见镜外那个控制着他身体的外来闯入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房间，镜中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夏瑾年顿时满脸怒色。
他转过头看着与自己被一同剔除身体控制权的夏瑾年，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自己是神吗？！怎么现在这么轻易的就被他关起来了？！你这个神当得也太没用了！！”
“还有，他刚才说姝姝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之前也用过我的身体和姝姝接触过吗？怎么你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被莫名其妙一顿输出的神明夏瑾年：“……”
艹！他怎么知道这个外来闯入者强得如此离谱？！
明明在这个副本自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神明，但是在那人的手底下自己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对方轻轻松松就能完全束缚住自己。
不仅如此，在那个外来闯入者对他动手的时候，他甚至能明确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能完全压制住自己。
即使他想反抗动手，但他的内心在那股力量的震慑下却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最终，让他不得不对那个外来闯入者俯首称臣。
这不由得让他生出一种错觉。
相比于自己，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闯入者，才更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明夏瑾年眼神复杂地看向镜外夏瑾年离去的方向，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
第二天一早，谢姝就早早起床，准备先去找宣广白聊聊关于母娘的事情。
少年下来的时候，刚好见夏瑾年把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于是接下来就免不了和夏瑾年一起用了一顿早饭。
餐桌上，谢姝频频看向对面和他一起吃早饭的夏瑾年，眼眸中带着疑惑和试探。
“怎么了姝姝？是早饭不合胃口吗？”
“……没。”谢姝回过神应答道。
“那就好。”夏瑾年弯了弯眼角，又将一旁的下粥小菜添了一些，贴心十足地放在了谢姝的碗边。
看着男人如此细心周到，谢姝也十分有礼貌的道了一句谢谢。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总感觉从昨晚上夏瑾年跟他坦白开始，他就感觉夏瑾年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如果是之前，夏瑾年和寄居在夏瑾年身体里的‘神明’，他应该是能够分清楚的才对。
但是此刻，眼前的夏瑾年给他的感觉，既不像之前那个热情招待他的夏瑾年，也不像每晚来他房间偷窥的‘神明’，倒是莫名的，却给了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司渊。
不、这怎么可能呢！
脑海里刚蹦出这么个想法，就被谢姝毫不留情地给否定掉了。
现在那些神族正在生存直播间里大肆搜查有关他的消息，而司渊，身为生存直播间的创造者，应该也是祂们寻找的目标之一。
这种情况下，他想司渊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冒险冲动的事来。
况且，司渊这一次是以封宴的身份进来的，游戏主城区顶级公会的社长。
在这场本该无人生还的游戏中，更是那些神族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一旦封宴脱离了他的副本，或者轻易地出现了意外，怕是也会引起那些神族们的注意。
所以……他刚才那个莫名其妙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我吃饱了。”
谢姝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你慢慢吃，我要出去一趟。”
说着，少年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夏瑾年唇角无声的弯了弯。
姝姝这么聪明……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
“叩叩叩——”
随着一阵敲门声，木板门很快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母娘抱着怀中的孩子，看着门外在清晨阳光下，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惊讶和恭敬。
谢姝有礼貌地朝着母娘点了点头：“你好，我找一下宣广白。”
这么说着，少年的目光却下意识的落在了母娘怀中抱着的那个婴孩身上。
小婴儿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露脸的那一面朝着母娘的怀抱，根本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如果不是昨晚上和夏瑾年谈话意外知道了此刻母娘怀中的这个婴孩可能是一具死婴，恐怕他还真以为这小婴儿不过是在母亲的怀中睡觉罢了。
听到少年口中宣广白这个名字，母娘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狰狞，但因为少年在场，她很快就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下去，但还是被少年轻易的捕捉到了。
谢姝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毕竟在他眼中，此时此刻，玩家和屋主们两方之间，还暂时保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关系，虽然这种平衡关系可能会随着他们呆在这个地方越久而被逐渐打破，但谢姝觉得也不会是眼下这个时刻才对。
如今母娘对宣广白这番态度，他很容易就能猜测出，恐怕是昨晚上母娘出来的时候，宣广白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
“您稍等，我去叫他。”
听到母娘对自己用上了敬词，谢姝眼底眸光微微闪了一下。
从昨晚上母娘对夏瑾年的态度，他其实就已经知道夏瑾年恐怕才是这个副本最终的大boss了。
而母娘此刻对自己的态度，也应该全都是由于昨晚上夏瑾年对自己的态度才对。
谢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母娘的动作很快，谢姝站在门口没过多久，就听到屋内陆续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然而，当谢姝抬头看到母娘身后宣广白第一眼时，整个人就被惊到了。
因为眼前的宣广白，无论是从嘴角的淤青还是从脸上的几道血痕，甚至是周身多处，已经将白色医用纱布大规模染成血色的地方，都能看出，他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
所以……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我已经带到了。”母娘朝谢姝点点头，莫名恭敬的模样让宣广白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所以便也什么都没问。
等谢姝和宣广白两人离开，在村里找了个稍微僻静一点儿的地方，谢姝才开口问道：“你这身上的伤，不会是昨晚上弄的吧？”
宣广白表情严肃地嗯了一声：“昨晚上是发生了点儿事。”
发生了点儿事？
谢姝上下将宣广白打量了一眼，在心中感叹道这个男人还真是嘴硬，就他现在这副模样，换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是第二天爬不起来的程度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能看出，宣广白的身体机能还是挺好的，之前改造身体所花费的大量生存点也算是没有白花。
“不过好在收获也不少，我的任务2进度已经完成了。”
闻言，谢姝瞳孔微缩，无声地看向宣广白，一副静等他把话说完的模样。
见少年第一次用如此认真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宣广白也不知怎么的，心脏有些不太受自己的控制，跳动的有些快了。
好吧，他承认，少年这样的面孔，别说是在游戏主城区里，恐怕就是放在人口众多的现实世界里，那也绝对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貌。
可是，自己明明不是一个爱看脸的人啊！
无论是在进入副本之前，还是见到少年的第一面，甚至是同座一辆大巴车上，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对少年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少年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褪去之前一身低调内敛，邪肆张狂地提出巨额要求让他满足，还是在后续合作期间，冷静从容的分析副本里找到的各种线索，一针见血的提出问题关键性所在，又或者，在某些时候，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一个旁观者的疏离姿态，默默的观察着他们……
直到现在，隐约能够确定自己的心意了，回想起之前种种，宣广白还有一种恍若在梦中的错觉。
“怎么了？”
谢姝见宣广白有些不太对劲，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男人一把擒住了手腕。
这是男人第一次和少年有正式的身体接触，然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被大掌中那近乎冰凉的触感给震惊住了。
这么会这么冰？！
看到少年微微皱起的眉头，宣广白才赫然间反应过来，放开了少年的手，低声道了句抱歉。
“没事儿。”
谢姝嘴上说着没事，却下意识地将收回来的手往身后虚掩了一下。
这些天，他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体温，因为夏瑾年总是喜欢触碰他，让他不得不稍微警惕防备一些。
控制后的体温，虽然依旧达不到正常人的状态，但已经好了很多，如果有人问起来，他一句体质原因或许就能糊弄过去。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他过于频繁的动用魔力，今早上他一如往常那般控制体温，但好像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这就表明，他身体如今已经在超负荷运载了，过不了多长时间，这具人类躯体就会彻底被魔王恐怖如斯的力量压垮碾碎。
而这期间，他的体温也会越来越接近死人的温度……
这活人和死人的体感温度相差之大，可完全不是一句体质原因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你……”
“是这样的，最近天气不是很热吗？我花了点生存点在直播间商城里面买了些纳凉的小道具，可以让我的体温暂时变低，感觉不到热，”
面对谢姝的解释，宣广白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年，并没有表现出信还是不信，只是眸底深处的复杂情绪，倒是让谢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糊弄过去。
好在，宣广白倒是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只是简单的将自己昨天晚上所遇到的情况跟谢姝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母娘常年紧闭不让外人进入的房间里，有很多装着婴儿怨灵的坛子？”
“没错。”
“那些坛子，是不是黑色的瓷坛……”谢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给宣广白比划着昨晚上母娘带给夏瑾年当作祭品的瓷坛：“大小大概有这么大一个，有些时候会用红布裹着？”
听到谢姝颇为仔细的描述，宣广白脸上带着几分震惊：“你见到过？！”
谢姝本来就是和宣广白共享消息，一起寻找新线索的，自然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昨晚上，你趁着母娘不在行动的那段时间里，母娘到夏瑾年这里来了。”
“夏瑾年？”
宣广白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谢姝口中的夏瑾年应该就是少年的屋主了。
不过，母娘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去找夏瑾年？
还有……昨天晚上，少年到底从那两人手中，找到了哪些新线索？
就在宣广白还在心里一个劲胡乱猜测的时候，少年接着开口了。
不过这一次，透露出来的线索，即使是他，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夏瑾年应该就是这个副本里面最大的boss了，那个明天，能完成我们所有人愿望的……神明。”
“而母娘……昨晚上来到夏瑾年那里，就是为了向神明献祭出，这次上墓请神仪式村民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四十九只死胎怨灵。”
……
第309章 侥幸逃脱
“你是说……”
宣广白沉默了好半天, 没说出后面那半句话来。
因为此刻，他脑海中的思绪就跟已经完全被搅乱成一团的鱼线丝，短时间内难以被解开。
他再度张了张口, 似乎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嘴边的话，也最终只剩下三个字和一堆沉默。
“所以, 我今天才一大早过来找你, 想要来了解一下母娘的情况。”
“不过听你刚才说的，母娘那间屋子应该就是她能快速制造出祭品的地方了。”
“你能再跟我详细说说, 你见到的那个巨型婴儿吗？我觉得他……或许会是祭品的关键信息。”
宣广白点了点头，脑海里再次重现出昨晚上的那些画面。
昨晚上, 他和那巨型婴儿仅仅交过几招手便发现了, 那巨型婴儿身上似乎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它身上的黏液会在它出现伤口的时候自动覆上去, 让它刚刚才出现的伤口立即就能被彻底治愈。
那婴儿有着这样的能力对宣广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对方几乎拥有着不死不灭的身躯, 来不断消耗他的体力。
很快，他的体力就被这难缠的诡异婴儿给消耗得有些不支了, 但好在, 那婴儿动作不怎么灵活, 只会甩着脐带对他进行攻击, 他也还勉强能应对过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 母娘竟然回来了！
母娘见到他闯入了这个地方，顿时便勃然大怒。
而这些婴孩的情绪也似乎都受到母娘的影响, 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之前还站在罐子边上看戏的那些小婴孩们，纷纷朝他面目狰狞的攻击了过来。
本来之前一对一他还能勉强应对, 现在一对两个小boss级别的怪物外加一群小怪这样的局面，他是必输无疑的。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但屋子似乎被主人下了什么阵法禁咒，他根本找不到大门所在位置，只能一个劲儿的在这鬼打墙的屋子里瞎转悠着，一边寻找着出路，一边躲避着身后的攻击。
但因为双方数量上的太大悬殊，他在这段时间内也一直在负伤，并且随着时间的不断拉长，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严重。
就在最后，母娘几乎要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一块无事牌从他兜里掉了出来，转眼间，便碎成了一摊碎渣。
一个小女孩模样浑身上下还闪着金光的婴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小女孩身上所散发着金光的原因，母娘和她手底下那些婴孩似乎都十分忌惮这个突然出现的婴灵，纷纷停止住了朝他攻击的动作。
宣广白虽然对于眼前这副诡异的画面感到震惊，但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庆幸来。
因为双方这样相互僵持着也为他留得了一丝喘息恢复的时间。
就在宣广白表情严肃，认为自己或许还有一场恶战将要进行的时候……
窗外，一声响亮的鸡鸣打破了双方的肃静。
再然后，随着这一声鸡鸣，窗外浓如墨砚的黑夜终于染上了一丝属于黎明的金色光辉。
而刚才还表情狰狞万分准备在母娘的指示下对他进行围攻的那些畸形婴孩们，也不知怎么回事，纷纷大叫哭泣着，四肢朝地，争先恐后地跑回了那间被母娘死锁着的长廊房间里。
好像晚一秒，就会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纷纷杀死一般。
而那个巨型婴孩，也在宣广白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地缩变成了一个正常婴孩的大小，不哭不闹，宛如一个没了任何生息的死胎。
而刚才还恨不得将他杀掉泄愤的母娘，在看到婴儿变小的一瞬间，表情霎时就变得温柔起来。
她慌张地从一旁柜子里拿出备用的婴儿襁褓，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婴孩裹住抱进怀中。
那干净的白色帕子，在触碰上婴儿皮肤的一瞬间，就被婴儿皮肤那层看着有些带着几丝淤血的黏液给浸染了，看着不免有些脏脏的样子。
而此刻抱着孩子的母娘，就宛如从头到尾变了一个人般。
她不再将目光放在一旁手拿武器遍体鳞伤的宣广白身上，而是用满怀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怀中似乎沉睡又似乎死去的小婴孩身上。
她喉咙里轻哼着某支不知名的小曲，大掌微微拍打着婴儿的后背，转身离开了。
宣广白站在原地，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因为下了这么多个副本，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随性，说不打就不打了的小boss。
不过，危险警报并没有解除。
宣广白手握巨型斧子，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刚才突然出现替他裆下致命一击的婴灵。
他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救自己……
但是，这并不会让他就此放下警戒心，对这个灵异体释放出善意。
“叭……叭……”
小女孩一点一点转过身，面朝着宣广白的方向。
因为刚才这个小女孩一出现就是背对着他的，此刻转身，宣广白才发现，这个刚才帮了自己的小女孩婴灵，似乎和母娘手底下饲养的那些畸形婴孩都不太一样。
至少这个小女孩婴灵的面容和身体，都没什么残缺的地方。
“叭……叭……”
女孩完全没有要攻击宣广白的意思，只是努力朝着男人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喉咙就跟完全嘶哑了一样，让人很难听懂她发出的字音到底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叭……”
什么？
宣广白皱着眉头想要仔细辨别，因为察觉到这个婴灵确实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他握着武器的右手都忍不住微微松懈了下来。
“叭……爸……”
这一次，宣广白听懂小女孩在说些什么了，但由于这个字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离谱，让他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而那小女孩婴灵，似乎也在叫出这个字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
谢姝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音开口道：“所以，那个突然救了你一命的婴灵，是你原身的……女儿？”
宣广白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递到谢姝面前。
在谢姝的注视下，宣广白伸手掀开表面上覆盖的手帕一角，里面是一堆已经碎得很厉害的无事牌碎渣。
而碎渣上，还放着一张小照片，照片内容是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合照。
那个男人的五官长得和宣广白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若是从给人的气质感觉和神采这几方面来看，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是两个人。
“这张照片……”谢姝看着无事牌碎渣上放置的照片，眉宇紧锁。
“这张照片应该是原主之前放在无事牌里面的。”宣广白主动开口解释道：“之前我也不知道，还是凌晨这块无事牌碎了我去收拾才发现的。”
“我拿到这张照片做出了大胆的推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被我给推测出来了。”
宣广白语气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自嘲。
毕竟他一个四星级公会的社长，自认为头脑和实力都不算差，可没想到在这个副本里完成一个支线任务竟然还要靠猜测来进行。
“所以……你任务2的结果是……”
宣广白伸手指了指照片上那个和自己父亲一起笑容灿烂的女孩：“我来这个地方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将她复活。”
谢姝闻言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脑海里瞬间就想到了昨晚上夏瑾年告诉他许愿的三种难易程度。
活死人肉白骨，企图生死改命。
宣广白这是挑了一个最难的进行？
“怎么了？”宣广白见谢姝脸色不太对劲，立即关心问道。
谢姝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你继续说。”
见状，宣广白也没再多问，继续讲述自己推测的整个过程。
“今天凌晨，这个小女孩……可以说是以灵体形式出现在我面前的吧？虽然我不太清楚她的出现是否和这块突然碎掉的无事牌有关，但是如果是一个活人，我想怎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当时便断定，这小女孩可能已经死了。”
“原主身上带来的东西不多，这无事牌便是其中之一，而这无事牌中，又专门放置了原主和女孩的合照，所以我又猜测，原主来这个地方的目的，肯定和这个小女孩有关……”
听完宣广白的推测，谢姝垂眸在心中暗自思索。
宣广白拿到的这个身份角色是个有钱且成功的开发商，这样一个位置偏僻，仅凭借一个传说来吸引少量游客的村庄，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开发价值的。
但是根据宣广白之前的说法，原主却派人对这个村子进行多方面打探，而对于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这种行为肯定是存在猫腻的。
所以，原主之所以来这个地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考察村庄的开发价值，而是为了存在于这个村庄的神明而来。
……
第310章 道具失效
他真正的目的, 是想要向神明许愿，复活他已经逝世的女儿。
因此，宣广白凭借一张照片大胆推测出他和女孩的关系, 又因为对女孩的初见形象判断出女孩可能已经身死，并以此为线索逐步推测出他原身的真正目的完成了任务2。
这样的话，那是不是也从侧面印证出, 他们完成任务2的线索真的就在那些被提前邮寄过来的行李箱里面？
可是……他的线索呢？
为什么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行李也没再找到什么新线索？
是藏得太细节了他还没注意到么？
“谢姝……”
“嗯？”
听到宣广白突然叫住自己, 少年表情有些怔愣，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宣广白, 似乎还没完全从自己的思绪中撤离出来。
“你之前说，母娘带着四十九只死胎怨灵去找夏瑾年呈贡祭品, 那是不是就说明, 母娘是这个村子里专门负责饲养这些怨灵的人？”
宣广白看着少年平常那张就已经尤为美艳的脸蛋儿，此刻因为懵懂的表情反倒是带着几分纯澈呆萌的样子, 用手攥紧了拳头, 强迫自己那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心跳冷静下来。
“毕竟我昨晚上在她锁住的那些房间里面，还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婴孩……”宣广白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把畸形两个字说出口。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是即将被献祭出去的那一部分祭品。”
“很多……大概有多少？”少年语气有些沉, 刚问完, 就听到了宣广白的回复。
“昨夜屋子很黑, 我用道具隐约照了一下，数量估摸着已经上千了, 甚至……有可能更多。”
数量上千？！数量为什么会达到这么多？
谢姝漂亮的眉宇紧蹙，此刻心口更像是被砸下了一块大石头般, 沉闷沉闷的。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既然任务频频提醒因果循环，那么因与果的数量应该是对等的才对啊？
可现在墓影水乡的人口这么少, 母娘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怨灵的……
等等！
墓、墓影水乡……
想到‘墓’这个字，谢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宣广白潇燚几人专门带他上去的那个地方。
从那个地方往下看去，几乎能看到墓影水乡附近满山遍野都是坟墓。
而夏瑾年也跟他说过，这些年来墓影水乡的新生人口越来越少，他来到这个地方，除了夏瑾年和曲策口中描述的那位年轻的女性npc，就没再见过其他年轻人了。
再加上极阴之地这个buff……
顿时，一个让他觉得离谱，但在此刻看来又无疑是合理的想法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面。
“宣广白，我想我们现在可能得先去找潇燚了。”
听着少年严肃的口吻，宣广白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并没有着急着问为什么。
因为此刻少年在他心目中，已然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团队领导者。
而他更是深知，对于领导者的决策，他们这些服从者是只需要执行，不需要质疑的。
少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刚准备行动，结果眸光一扫就看到对面男人身上还缠着不少浸染着红血块的纱布，微抬的脚步顿时又重新落了下来。
“那个……你需不需要现在去直播间商城买点治疗的药剂，毕竟你现在这样……”
谢姝话还没说完，心中已经在疯狂吐槽了。
不是吧，四星级公会应该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穷苦才对吧？！
宣广白都已经做到四星级公会的掌权者了，被他坑了一笔，不会连治疗伤药的钱都掏不出来了吧？！
若是之前，别说是伤，就是宣广白死了都跟他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他明显还需要借助宣广白他们几人的力量去探查母娘的事情，若是视而不见会不会不太好？
“那个，你若是实在是没有生存点了，我可以转一部分给你，不过说好了，仅限于人道主义，你治疗的药剂钱，多了没有。”
现在他的身子骨也格外脆弱，他账户里的那些生存点他还准备用来在危机时刻买救命道具呢！
“噗呲！”
宣广白见谢姝说完第一句话，心中便了然少年可能还不知道眼下这个情况，刚准备开口解释，就听到少年紧跟而来的后面那句，顿时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笑点一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少年似乎还真的天真地以为，他身上的伤没痊愈是因为被坑了不少生存点而没办法治吗？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让他觉得好笑的原因，而另一个……就是在这种副本难度，大家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少年竟然还愿意给自己出生存点买药剂？！
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少年现在所拥有的生存点有一部分是他出的贡献，但是仅少年做的这个决定也足以让他觉得惊讶的了。
毕竟在一天之前，他们双方还互相算计着对方，希望在对方死之前榨干净对方的最后一点价值。
当然，如若此刻受伤的这个角色换成了别人，他也决不会提出用自己的生存点来帮助别人治愈伤口这样的事。
终归还是少年历经的副本太少了，缺乏阅历低估了险境之中人性的恶。
但……若是受伤的那个人变成了……
宣广白目光不动声色地往下移了移，从少年茂密的黑色发丝头顶缓缓移到了那张漂亮白净的脸上。
顿时，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又开始不受他控制，渐渐加速了跳动的频率。
啧～这谢姝平常看着是冷漠内敛了一些，某些时刻气势也能拿得出来，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少年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不过，到也真是……越来越让他惊喜了。
“你笑什么？”谢姝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自己不过出个好心，却被对方莫名其妙地嘲笑一通，放在谁身上或许都会不爽。
见少年语气不善，宣广白也意识到自己再不解释或许就要被少年拉黑名单了，瞬间嗓子轻咳了一声，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伤并不是因为生存点的原因没有治愈，而是因为……”
宣广白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少年那张过于精致昳丽的脸蛋，也清楚地映衬着，随着自己口中一字一句，对方逐渐变得震惊的模样。
“直播间商城里面的道具……已经全部失效了！”
谢姝：“？？？”
……
生存直播间，主控室。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华音双手抱胸，漂亮的白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祂的神色略微有些难看，连带着那双汪洋般的双瞳，都带上了几分抑郁的情绪。
“若是司渊回来知道我们将祂的神器搞成这样，会真的出手宰了我们的吧？”
想到这儿，华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希望到时候玄清能拦得下对方。
“别担心。”反倒是华音身侧的墨檀心情很是不错，出声安慰道：“只要在神器被彻底损坏掉之前，再次将魔王斩杀镇压回去不就好了吗？”
“距离我们上次镇压魔王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这足以说明，虽然我们不能将魔王完全杀死，但是如果将他的魔躯、灵魂和力量三者完全分开封印，就会为我们留的更多的时间，而在这期间，我们只需要重新锻造出一个新的镇压神器就可以了。”
华音忍不住叹了口气，单手扶额，一脸头疼的模样：“这神器可是司渊的心血，又不是街边捡的大白菜，哪能说造就造出来的？”
“没错，司渊大人所创造的这个镇压魔王的神器确实很精妙。”墨檀看着眼前悬浮在空中的那些小球面容带笑的分析道：“里面的人类魂魄竟然还可以通过使用由怨力制造出来的道具来对抗直播间里那些蠢蠢欲动的魔力。”
“魔力虽然有混沌黑暗的支撑不会被完全消耗，但是自愈过程也有一段期限，而人类灵魂再惨死一次后则直接变成直播间里源源不断的怨力，同样又可以回归到新的魂魄手中用来对抗魔力。”
“这样周而复始下去，双方都刚好被卡在一个极限的位置，反倒是能很好地维持着直播间里的平衡。”
“这样一把精妙绝伦的神器，恐怕也只能诞生在初代神祇，司渊大人的手上了。”
华音听到墨檀的赞叹，心中更是疑惑了：“既然这把神器如此厉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选择破坏它？而不是留下它继续为我们所用。”
就如墨檀刚才说的，司渊所锻造的这把神器就像是由无数规则而形成的，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但是在不久之前，他们却亲手将其中最关键的一环给破坏掉了。
这也就导致，这把神器长时间用来维持的双方平衡被彻底打破，最后结果只能是其中一方不受控制而让整个神器从内里开始崩坏。
墨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有我们现在将神器破坏掉，它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
华音没接话，只是摆弄着白色长发的指尖在墨檀语落后蓦地顿住了。
……
第311章 二来庙堂
“您刚才应该也看到了, 这些高维度世界里的小球在我们破坏掉直播间程序后，亮光便自然而然地暗淡了不少。”
“这也表明，存在于高维度空间里的那些玩家们已经开始出现大量伤亡, 因此而导致这些高维度空间的能量逐渐偏弱，这才暗淡了光芒。”
“但是在此之前，从我们派进其他神祇进入高维度空间进行主动干预的情况下, 这些小球的光芒可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害。”墨檀说到后面, 平淡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玩味调侃。
听到这话，华音难得严肃的皱起了眉头：“墨檀, 虽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但还是希望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对进入维度空间里的其他神祇保持应有的尊重。”
墨檀转身面向华音, 右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处，朝华音微微俯了俯身, 披在肩后的黑色长发也因为这个动作而落了几缕到他修长的脖颈。
“我想您应该是误会我了。”
“我刚才只是想向您表达, 高维度空间的玩家们在能够掌握直播间里大部分怨力的情况下，若再保持团结共御外敌, 他们甚至会拥有比肩神明的力量。”
听到墨檀的解释, 华音的脸色才渐渐舒缓了一些。
“所以, 你才决定将他们的直播间商城给彻底破坏了, 让他们没有足够的怨力道具可用？”
“没错。”墨檀重新望向悬浮在半空中那些光芒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的小球，嘴角轻轻地扯出一抹弧度来, 无不展现着此刻他的好心情。
“对于这些高维度空间里的玩家来说，如果说团结是他们坚固的盔甲, 那么他们所掌握的这股怨力, 就是能够让他们披荆斩棘的武器，只有将他们的武器全部收缴了, 他们才会任由我们宰割。”
“从魔王苏醒的那一天开始，他每天的力量都在不断地恢复增加，也许是今天、明天，又或者是下一刻……谁也不知道，魔王到底还有多久就会恢复所有力量，朝我们反攻过来。”
“所以……真正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况且……”墨檀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无奈：“司渊大人创造的神器已经在开始损坏了，就算是最后能被修补过来，那么它的能力肯定不如以前那样强大……”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在它还存在价值的时候，将它的价值效用发挥到最大的程度。”
墨檀话语间，华音身侧一个本就十分暗淡的小球突然间就像是灯泡短路了一样，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了下来，随后化成一堆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这些本就暗淡无光的小球就是能量不多的低维度空间，如今小球光芒熄灭球体自动消散，也就意味着……
此刻，一个低维度空间已经被他们给彻底抹灭了。
墨檀微笑着看向小球消散的位置，清冷的五官在此刻变得柔和。
“您看，这些低维度空间里的玩家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费任何力气去绞杀，除了自相残杀之外，外界的任何影响因素都会成为他们自取灭亡的理由。”
说着说着，墨檀的神色变得逐渐有些疯狂，似乎是在说给华音听，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着：“所以……我猜测的没错……”
“魔王，一定存在于这些高维度空间之中！”
站在一侧的华音并没有接话，他无言的看了墨檀一眼，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了，为什么智慧型神祇基本上都是胜任团队中军师这个角色了。
不过幸好，除了初代的三位全能型神祇之外，后来诞生的所有神祇只能拥有一项被圣耀光辉赐予的能力。
而智慧型神祇虽然聪明，但却是所有神祇中战斗力最弱的那一批。
自然也不会成为威胁祂的存在！
……
村里的路并不像昨天爬山的路那样陡峭，这也让少年的脚程速度加快了很多。
两人很快就到达了潇燚被分配住着的那座寺庙门前。
这一路上，谢姝都没和宣广白再交流过，毕竟……
自己前脚才随口胡说过，使用了商城里的道具让自己的体温降低，结果后脚宣广白直接来了一句商城里所有的道具都已经失效了。
空口白话被当场逮住，这情况属实有些尴尬，也瞬间让谢姝明白了，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宣广白为什么会露出如此耐人寻味的表情。
此刻，寺庙门正大敞开着，和他们第一次来时的情况无二差别，萧条得几乎让外人以为这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破庙。
谢姝甚至还想着，这座寺庙虽然是对外开放的，但真正在这里的人，恐怕就只有那李道士和潇燚两个人了。
谢姝和宣广白对视了一眼，同时迈步跨进这寺庙的大门。
这个季节正是天气潮湿燥热的时候，宣广白因为刚刚才赶了路，身上出了点汗略微有些不适，结果刚踏入这座庙宇里，一股阴凉之气便从他的脚底直往他头顶上蹿。
身上的薄汗被快速地收敛，因为温差过大，甚至让他身上的汗毛都纷纷竖了起来。
不、不对。
宣广白察觉到寺庙里的异常情况，敏锐的朝庙内四周看去。
寺庙里无一例外的供奉着一些佛像，这座寺庙当然也是一样的。
即使从外面看来这座庙宇是有些破败，但里面的东西，该有的也不曾少过，只是看起来上了年头，有些老旧。
不过在宣广白的印象中，这些呈贡高位的佛像不是应该都是慈眉善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佛性光辉的吗？
为什么此刻他眼中的这些佛像，明明也是笑着的，却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让人浑身难受。
“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么？”
谢姝看到宣广白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些佛像，随即轻声询问道。
他现在体感温度失控，无法像宣广白一样光用皮肤就能察觉出不对劲来，但是好在，他的直觉并没有退化到太离谱的程度，这些佛像有问题他还是能勉强感应出来的。
宣广白本能警惕着，直到听到身侧少年的问话，才下意识地转头垂眸，将目光放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一看，宣广白的呼吸都忍不住一顿。
在阴凉幽静的环境里，少年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像是带上了一层天然滤镜，就像是被珍放在橱窗里的精致玩偶，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瑕疵。
而这时宣广白也似乎注意到，少年从刚才一路走来，浑身上下都没有留下一点汗意，一直保持着清爽干净的模样。
体温极低，这般炎热的天气下接连赶路连汗都不曾出过……
谢姝的身体，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怎么了？”
见宣广白盯着自己出神，谢姝皱着眉头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随着少年挥手的动作，一股极淡的幽香便悄然飘散在宣广白的鼻翼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宣广白瞬间回过神来，一连退了好几步，但是鼻间的香气却还一直萦绕在他的周围。
“你用香水了？！”宣广白捂着鼻子，两耳红的似乎是要滴血。
谢姝一听这话，毫不客气地朝宣广白翻了个白眼：“大男人谁用香水！”
不是香水，那就是……
体香了？！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答案，宣广白感觉自己胸口处更是燥热得厉害，而他的心跳也完全不受他控制，宛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不停。
“对了，刚才问你话呢？”谢姝随意伸手指了指一侧的佛像，将问题再重复了一遍：“你刚才是不是也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次，宣广白才算是认真听清了谢姝提出来的问题，他强行忍下胸口处的躁动，清了清嗓音，正准备开口回答，然而却再一次被打断。
“你们两位是之前夏村长带来的旅客吧？”
谢姝和宣广白纷纷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黄袍的道士，缓缓从庙堂的后门走了进来。
“不知道两位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道士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地盯着谢姝的方向。
因为他两只眼睛中，一只眼睛的瞳色是灰白的，显得格外空洞无神，而另一只眼睛所展现出来的情绪则更为漠然，这就导致他的面部表情让旁人觉得很不自在。
谢姝回看那道士的表情也十分冷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跟着夏村长来到这里的时候，那道士也是用这种目光在人群中锁定住了他。
没想到这次来，这道士还是这样。
难道是这道士有几分本事，从他身上真的看出了些什么？
“当然。”宣广白冷声朝李道士回复道，说话的同时，更是朝着谢姝的那一侧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直接将身后体型纤瘦的少年完全遮挡了个严实，隔绝了那令人讨厌的目光。
“我们来找潇燚，还麻烦李道士叫他出来一下。”
李道士没有回话，只是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宣广白，在看到对方身上还缠着纱布带着伤，嘴角顿时微微上挑了些，悠悠道：“那还请两位在这里稍等一下。”
……
第312章 潇燚遭怼
说完, 李道士便转身朝庙堂后门走去。
看着李道士的背影走远，宣广白这才转身对着少年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少年摇摇头。
不过……相比于他，宣广白好像才更像是有什么事吧？
从刚才开始到现在, 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一直都很奇怪。
他们之前双方的关系不是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了吗？就算是短暂结盟，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难道是之前自己主动决定赞助他药费把他冰冷的内心给感动到了？
见少年望着自己逐渐露出奇怪不解的表情，宣广白自然也就清楚此刻少年这个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了。
他刚才见那道士看谢姝的目光实属不善, 根本没来得及多想, 肢体动作倒是比他的思绪更先一步就作出了决定。
现在突然想起，少年可是五星级公会的副社长, 比自己可高了足足一颗星的等级，真要说来, 他和少年两人, 他才是是弱者的那一方才对！
而他刚才下意识的动作，也确实让人误会。
宣广白清咳了一声, 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双方共赢, 现在对你好点儿，等会儿我还等着你给我说一些关于母娘的消息呢。”
“啧～”少年忍不住轻嗤一声。
果然, 他就知道, 能进入四星级公会的人哪有那么多良善之心, 这不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做打算。
不过, 这样光明磊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倒是比那些喜欢在背后跟他耍心思的人, 相处起来更让他觉得舒服。
“再说吧。”少年耸了耸肩，表情难得多了几分傲娇。
而宣广白在看到少年露出这样一个表情后, 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上滑了些, 眼底深处浸染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也很是不错的样子。
又过了几分钟, 潇燚才从寺庙后门走了进来，在看到寺庙中央站着的那两人时，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惊讶。
刚才李道长说寺庙堂前有两个人在找他，他以为是宣广白和辛衡两人，没想到……
宣广白这次竟然是和谢姝一起来找他的。
“白哥……”潇燚先是跟宣广白打了声招呼，才又对着谢姝的方向点头示意了一下：“谢副社长。”
随后，他的目光又放在宣广白身上被白纱布包裹着的地方，忍不住开口问道：“白哥，是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身上为什么带着这么多伤？”
宣广白见潇燚来了，也不准备多说废话，直接道：“这件事等会儿再说吧，先出去找个地方，我们现在有要事要跟你聊。”
以上位者的命令语气说完，宣广白就直接转身离开，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潇燚在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后霍地攥紧了拳头和浮现在眼底深处的狰狞微光。
因为昨天村民们已经成功完成了上墓请神的仪式，今天村中的村民们便不需要再特地跑到山中墓里去，以至于这个时间段村中的人流量比往日多了很多。
三人也走了好一段时间，才勉强找到一个适合谈话又能躲躲阴凉的地方。
“白哥，你们今天这么早就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宣广白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谢姝：“是有急事，不过不是我，是他找你。”
谢姝？
是谢姝找他有事？
潇燚表情一愣，转头看向十分自觉地到地方就给自己找了一处阴凉地已经坐下的少年。
“是谢副社长要找我？”
“没错。”谢姝点点头：“你也不用一直叫我谢副社长，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我来找你，是想问一下关于极阴之地的事情。”
从少年口中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潇燚脸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但是他反应十分迅速，几乎转瞬就收敛了下来，装作好奇的问道：“谢副……谢姝，你是发现关于极阴之地的什么新线索了吗？”
“是，也不是。”对于自己接下来要问的事，谢姝也不太好定义，“就是想问一下你对极阴之地的了解大概有多少？”
潇燚坦然的摆摆手：“游戏主城区里知道我名头的玩家应该都知道，自从我几年前在副本里偶然得到传承后，便彻底更换了我的修习方式。”
“在那次传承中，我除了得到了我的本命武器之外，还另外得到了那道士的一本手札，上面好巧不巧的就记载了关于极阴之地的事儿。”
“因此，我对极阴之地的了解，可以说全部都是基于那本手札上的记载。”
见少年露出沉思的表情，潇燚又接着道：“直播间的副本中，与灵异有关的副本并不少，但是能与极阴之地有所牵扯的，我猜测至少都是A级及以上的副本。”
“虽然手札上记载有关极阴之地的内容有限，但是我可以保证，整个游戏主城区里，或许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极阴之地，不过……”潇燚锐利的双眸直扫少年所在的方向。
褪去了之前假意营造出来的温柔一面，潇燚整个人似乎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除了你之外。”
谢姝表情一愣，就听潇燚接着道：“说实话谢姝，上次我们在山上的时候，你随口便说出了有关极阴之地的关键信息，其实当时我就特别惊讶和好奇，如果我是偶然从传承手札上才了解到有关极阴之地的信息，那么你呢？”
“像这种A级以上，且与极阴之地有关的灵异副本，就连我都很少能真正抽中遇上，所以我特别想知道……”
“你对它的了解又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潇燚！”
见潇燚对谢姝的态度逐渐变得咄咄逼人，势必要问出个结果来的模样，宣广白表情不愉，随即厉声制止了潇燚。
“对谢姝提出来的问题，你只需要好好回答就是了，不需要问那么多。”
再一次得到宣广白命令的语气，潇燚垂落在两侧的手紧攥成拳头，他咬紧牙关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变化的太明显。
从刚才宣广白将那如此维护谢姝的话说出口时，潇燚就顿时明白了。
他曾经那铁面无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被他视为精神领袖人物的好社长，此刻是完全抛弃了他们这些队友们，站到了谢姝的那一方去了。
也确实，光凭借少年那张脸，什么样的男人勾不到？
炽魔的封宴、季疏桐，洪荒的夜相旬、夜潇潇两兄妹，甚至是只在圣约教堂对少年见过几面的屠戮社长烛茂，不都对少年另眼相看而给予不一样的特殊待遇吗？
那他们社长陷进去，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
潇燚眸底深处黑沉得有些可怕。
本来他昨天做下这些决定心里还有些负罪感的，但既然是社长先抛弃他的，那最后……也就怪不了他了吧？
见潇燚情况有些不对劲，谢姝轻轻皱了皱眉。
他来这里找潇燚的本意只是想询问一些有关极阴之地的问题，并不想成为他们同队员之间的纷扰争端。
况且，在副本危险不明的情况下，他们这短暂的结盟要是再起内讧，恐怕到最后大家真的都得玩完！
“我知道有关极阴之地的消息是因为我曾经下过一个与极阴之地有所关联的副本。”少年清冽的嗓音打破了这场僵局。
“这不可能！”听到谢姝这话，潇燚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下意识的便开口反驳道：“你一个新人，到现在为止才一共下过五个副本，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碰上A级及以上的副本？！”
“再说了，A级以上的副本存活率极小，就连我们都不一定能成功通过，你一个新人……”
“是，我是一个新人，没错。”
谢姝面无表情的打断了潇燚的质疑，冷冷开口道：“但我想你也别忘记了，就是我这样一个不过才下过五个副本的新人，却是打败炽魔所有备选者，在生存直播间里起止为今晋升最快的公会副社长，如今和你们这些所谓的公会老人一起参与造神计划的新人玩家。”
“我所参加的这几个副本中，所拿到的最低综合评价等级都是A，而你口中那个与极阴之地有所联系的，等级评估至少在A级及以上的灵异副本，好巧不巧，我拿到评级是S。”
“当然，你口中那些A级及以上的副本存活率确实是很低，所以12名玩家中，最后只有我一人活着出来了。”
“直至最后，甚至都没有达到10%的存活率。”
谢姝几句话下来，不仅一旁的宣广白看着谢姝的目光带着惊讶，刚刚还振振有词反驳的潇燚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毕竟像副本评分这种东西，算得上玩家们的隐私了，只要不是玩家和玩家所在公会自愿公布出来的，其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其中的具体情况。
再者，能被选中参加高等级副本，到最后还侥幸活下来的玩家，他们的水平放在整个游戏主城区里来说应该都不算弱的。
但是最后从副本中获得的评级却能再一次更加直观地细分出这些玩家的实力水准。
……
第313章 三处因果
如果说有两个玩家同时进入A+级副本, 并且最后都从副本里活着出来了，不过一个人的综合评级是S，另一个人的却是F。
在外界看来, 他们两人确实都很厉害，但是只要将两人的综合评级一公布，就算是直播间里刚来的新人, 都能清楚的知道, 这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因此，当谢姝将那无论是放在任何地方, 都足够耀眼瞩目的成绩面无表情地说出来后，也彻底将在场的两人给震慑住了。
若是一般的新人玩家, 进入生存直播间后一开始都是从最低等级的副本开始历练的, 即使是像他们这样稍微有点天赋的玩家，第一个副本至少都被卡在了C等级之下。
但是谢姝, 这个长相和实力完全成极端反比的怪物少年, 完全打破了他们对直播间新人准则的初印象。
一进来就直接被分配到连那些就算是四、五星公会玩家参与，存活率也依然不高的A+级副本中, 最后不仅活着出来, 还顺手拿了个S评级……
如果说, 谢姝前几个副本都能直接被主系统选中投入A+级副本, 他们还勉强能接受的话，那么谢姝在A+级副本里的最低综合评价都至少是A这个等级, 就不得不让他们感到震惊了。
这惨烈的对比情况，也难怪谢姝是生存直播间里, 起止为今晋升最快的新人玩家了。
“所以……”谢姝目光微凉地扫了一眼潇燚, 语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起伏，一直冷冷淡淡的, 但威慑力却极强。
“不要用你所谓的那一套标准来考量我。”
“咕咚……”潇燚被谢姝那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一眼扫过，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是他大意了！
因为宣广白抛弃他们这些队友转而追随谢姝，让他头脑开始有些失控不太清醒，再加上少年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竟然让他逐渐忘记了，少年可是在职位阶层上足足比他高了一星的五星级公会副社长，更是名响整个游戏主城区，被其他玩家津津乐道的恐怖新人王。
“现在……”谢姝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冷不淡的睨了潇燚一眼：“我可以提出我的问题了吗？”
“可、可以。”潇燚蠕动了一下嘴唇，回答道。
“好，第一个问题。”谢姝微微仰头看着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潇燚，指尖一下一下敲击在自己的膝盖头上，“极阴之地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见潇燚半天没有开口回答，谢姝玩味的朝他笑了笑，不过眼底却并没有半分笑意：“怎么？不能说？”
“不是。”潇燚摇摇头自嘲一笑，“就是觉得我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
“不过你之前进入有关极阴之地这个灵异副本的时候，难道没有找到答案吗？”
“潇燚。”宣广白站在一旁皱着眉头，厉声提醒了一句。
怎么回事？他记得潇燚以前根本就不是这个性子，怎么今天倒是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样，变得阴阳怪气的。
“我知道啊。”谢姝凉薄一笑，精致的五官因为这一笑而莫名带着几分勾人的风情，这让对面一直注视着谢姝的潇燚都不由得失神愣了愣。
“但是我现在就想亲口听你说。”
潇燚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淡漠开口道：“极阴之地是天然形成的，能形成极阴之地的地方必然是内有乾坤的大凶之地。”
“不过极阴之地虽然是天然形成的，但是它却不被天道所容，因此，极阴之地才会逐渐生出灵智来，不断壮大自己，帮助自己逃脱天道的制裁。”
谢姝点点头，潇燚此刻口中说的，和他当时出副本时推算出来的消息逐渐重合起来。
看来潇燚确实没有自夸，得到那本传承手札后，他确实比普通玩家对极阴之地的消息更加了解。
不过……
“这内有乾坤具体指的是什么东西？是说这块地下面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吗？”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潇燚十分诚实：“我手札上就是这么写的。”
“那你手札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没带。”
谢姝：“……”
看着谢姝和宣广白纷纷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潇燚险些额角青筋暴起，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发声道：“不是，那手札又不是武器，只不过是那老头子在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后的自述记载而已，里面只是刚好有说到极阴之地这一块儿，我干嘛随身带着它？！”
况且那些记载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灵异副本才会遇到的，他平常下副本遇到灵异副本的情况又不是很多，自然看过了就随手放在一边了，自己脑子里留个印象就好了啊！
既然如此，谢姝也没办法。
“好吧，下一个问题。”
“你之前也说过，极阴之地不像其他阴气之地，它经过长时间的沉淀不仅不会使这块地上面的阴气消散，反而会将周围的阴气都聚集过来……”谢姝眼睫微微向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那我想问，死去后的怨灵也算是阴气的一部分吗？”
“他们是不是也会因为极阴之地而被一直困在这个地方根本出不去？”
听到谢姝这个问题，默默站在一旁的宣广白表情微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目光看向少年。
潇燚默不作声的将宣广白看向少年时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更是暗自猜测：谢姝和宣广白两人如今都对极阴之地如此关注，难道是这个副本有什么线索是与极阴之地另有关系的？
看他们两人之间的动态，怕是找到的线索都已经彼此之间分享探讨过了。
可笑的是，他这个和宣广白正儿八经的同盟队员，却被排斥在了外面。
“你的猜测没错，人死去后所形成的怨灵，确实也算是阴气的一部分。”潇燚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正常来说……当然，我指的仅仅是灵异玄学中，普通人在死后会形成灵魂体，然后正常进行轮回。”
“但是，如果人死后所埋葬的位置是在极阴之地附近，那么他就会因为极阴之地的禁锢，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无法进行转世轮回，久而久之……即使是普通的灵魂体也会受到这块凶煞之地的影响而变成凶恶的怨灵。”
“在加上阴煞之阵的不断加持，这些被困住的怨灵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强大。”
“变得……越来越强大吗？”少年跟着喃喃自语了一句。
不、不对……如果这些怨灵会变得越来越强的话，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成长到一个可怕的高度，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这个副本里无人能敌的存在？
毕竟，依据前面知道的消息，除了极阴之地被彻底的破坏掉，那么阴煞之阵给这些怨灵持续灌输阴气将没有截止的一天。
再者，他想这个副本的主宰者——夏瑾年，也绝不会容忍这个危险到他地位的存在。
谢姝轻点在自己膝盖头的指尖猛的一顿，他目光直视着潇燚。
“现在是第三个问题。”
“这些强大的怨灵可以用什么办法被分解吗？比如……一个强大的怨灵被分解成好几个怨灵，而分解之后，他们的力量也会被逐渐削弱？”
在谢姝第三个问题问出口后，潇燚眼底深处所带着的复杂情绪也越来越浓郁了，不仅如此，他心中的好奇心也被一点点的激发了出来。
能问出这样问题的谢姝，到底在这个副本里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线索？！
“理论上来讲，这个过程是行得通的。”
“毕竟怨灵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阴气所形成的，他既然没有实体，自然可以被分解的。不过……”潇燚语气微微停顿了一下：“至于这分解的具体方法，我就不太清楚了。”
【恭喜玩家，完成个人任务。】
【任务奖励：在被副本淘汰后，拥有一次复活的机会，该奖励已发放，请玩家注意查收。】
耳畔传来主系统冰冷的机器嗓音，让谢姝不由得嘴角微扬，眼眸中沉淀着细碎的微光。
好久没听到主系统的声音了，此刻听到，还真是有些怪想念的。
看来他的推测是正确，任务中提到的因果关系，如果不仔细思考，还以为只有一处，可实际上，这因果关系的循环轮回却有足足三处。
第一处因果，是有关于这个村子的因果。
根据宣广白的描述，母娘常年抱在怀中的是一具死婴，这也就说明这个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婴儿诞生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因为，这村子是建立在一块极阴之地上面的，它禁锢住了那些本该身死投胎的村民灵魂，让他们无法做到转世轮回。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村民们逐渐死去，这里禁锢的灵魂也越来越多，自然也没有新的灵魂可以转世降生。
如果极阴之地禁锢灵魂为因，那么没有新的灵魂转世就是它改得的果。
……
第314章 同队纠纷
第二处, 便是关于母娘的因果。
母娘唯一的孩子死后，她便向神明许下让自己孩子复活的心愿。
因此，死婴复活是母娘向神明求来的因, 那么如母娘所愿复活的怪物婴孩就是她该得的果。
因为母娘干预了正常人的生死轮回，因此这个果并没有母娘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所以……
谢姝猜测，宣广白之前提到母娘白天对怀中的婴孩百般慈爱, 在夜晚却能性格大变对着婴儿破口大骂, 可能就是因为，白天那个一直沉眠的婴孩才能让母娘暂且把他当作自己还活着的孩子, 而到了晚上，看到婴孩的可怖变化, 母娘也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复活的孩子将不再是正常的人类, 而成为了一个人见人怕的怪物。
因此她的性格变化才会在一天之内形成如此巨大的反差。
而这第三处因果，不是别人的因果, 正是这个村子里被村民们一直供奉着的神明, 夏瑾年的因果。
之前他猜测到，当这块极阴之地供养的怨灵越来越多, 越来越强大的时候, 他们迟早有一天是会脱离夏瑾年掌控的。
因此, 夏瑾年应该是用了某种方法, 将村子里那些已经被供养得足够强大的怨灵进行多次分解，弱化了他们的力量。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 宣广白口中那些，被母娘单独锁在长廊房间里的那些瓷坛罐子, 就是经过多次分解后的怨灵。
每当村民们想要许下愿望, 举办上墓请神仪式投掷圣杯的时候，他们就会用这些怨灵去交换神明赐予的机会, 直到神明通过圣杯表示自己愿意出来为止。
当神明出来后，村民向神明许下的愿望，神明满足村民们的心愿又将会成为新一轮的因果，从而源源不断的这个地方进行循环往复。
谢姝并不清楚，夏瑾年将这些怨灵分解后，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分解后的怨灵拿走，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从村民们的手中拿回这些东西。
这难道只是为了达成简单的一轮因果循环吗？
或许，这里面可能还潜藏着其他的秘密。
在谢姝还陷入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一旁见谢姝没再提出新问题的潇燚，便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潇燚一步步靠近少年坐着的位置，语气里不乏带着探究和好奇：“所以谢姝……你是在副本里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吗？”
谢姝一愣，顿时也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想着他们之间本就是合作关系，再加上母娘这个事情事关宣广白，而宣广白又和潇燚是共事多年的队友，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潇燚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少年便没怎么犹豫，开口道：“其实是……”
“潇燚，你的任务进度条完成了吗？”
宣广白突然插嘴打断了谢姝的话，顿时让场面的气氛都凝固了几分。
谢姝满眼疑惑的扫了眼宣广白，一时之间有些拿捏不准宣广白的态度。
不过看样子，宣广白也绝对是故意开口打断他的。
所以……宣广白这是并不想让潇燚知道这些线索情况了？
潇燚表情虽然没变，但是暗地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宣广白这是什么意思？已经明目张胆的准备将自己踢出结盟好一个人独占线索了？
不过，即使潇燚再生气，但宣广白明面上依旧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自然也不该公然进行反驳。
潇燚脸上勉强扯出几分笑意来：“嗯，昨天晚上偶然找到了一些新线索，任务2已经完成了。”在他回答完后，又是话音一转，立刻追着反问了回去：“那白哥，你呢？任务进度做的怎么样了？”
不过，宣广白显然并不怕被问，反而像是一直在等着对方问这个问题一样。
宣广白脸上适当的露出些许惋惜，朝着潇燚无奈摆了摆手：“说来也是遗憾，我的任务进度到现在为止还有一条没有完成，所以接下来，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闲聊了。”
“潇燚。”宣广白直言道：“等下次有空的时候，我们再接着继续跟你分享线索吧。”
谢姝看着对面因为宣广白这句话已经完全沉下脸来没有丝毫笑意的潇燚，在一旁坐着嘎嘎吃瓜。
啧啧～他也还真是没想到，他们这个本就因为利益关联牵扯在一起的短暂结盟，眼下和他这个外部成员还没开始出现矛盾，这本该共同进退的同部队员之间倒是率先出现了纷争。
不过……不是说公会队员之间的关系默契会更好吗？
此刻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吧。
谢姝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谢姝，我们走吧。”宣广白转头将目光移向少年。
谢姝点点头，也没怎么犹豫，站起身来勾着腰身伸手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留下的灰尘。
在宣广白和潇燚这两个人之间，潇燚是平常偏柔和的那一挂，但是很遗憾，他柔和的表象基本上都是装出来的，而谢姝，向来是最为讨厌和那些心思深的人打交道的。
反观宣广白，虽然总是冷着一张冰块脸，还经常端着架子，但是为人也算诚恳。
虽然这两人谢姝都不太喜欢，但是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就自己就勉强站宣广白这边吧。
再加上这个线索事关母娘，也就是宣广白他自己的屋主，所以在谢姝眼中，宣广白有权决定到底要不要分享这条线索消息的。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潇燚也终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狠狠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因为没有收敛力道，这一拳直接将树干打出了一个好几厘米的深窝来。
之前俊秀温润的五官此刻只剩下阴狠和狰狞，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叫出两人的名字。
“宣广白、谢姝……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
谢姝和宣广白并排走着，因为刚才那件事，两人都没有交流。
直到彻底将身后的潇燚甩开，宣广白才满脸复杂的开口询问道：“谢姝，你上次在山上跟我们说过在极阴之地呆久了会影响心性，是真的吗？”
宣广白突如其来的跳脱问题让谢姝不免一愣，“是不是真的，上次你不都在现场看的一清二楚了吗？”
谢姝说完，猛地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情绪有些不太对劲的宣广白。
“你的意思是，潇燚他又被极阴之地影响了？”
谢姝眼中闪过几分沉思。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潇燚的情绪并没有表现得那么一反常态，所以自己还真没注意到。
不过，宣广白和潇燚是长期共事在一起的队友，宣广白能发现他注意到不到的异常，也实属正常。
“所以……这才是你不愿意将线索告诉他的真正原因？”说完，谢姝又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让潇燚领先你，才决定不告诉他的呢～”
“我、我不知道……”宣广白用双手使劲揉搓了一下面部，语气里却难得带着几分迷茫。
“但是刚才和潇燚接触起来，他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我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受了极阴之地的影响。”
“这才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如果潇燚都再次被影响了，那我呢？我又能坚持到几时？”
谢姝这还是第一次见宣广白这副略微显得无助的模样。
不过从他和宣广白相处的这短短几天时间来看，以宣广白这样一个骄傲霸道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人前展露出这样一面的。
很显然，经过宣广白这两次看到潇燚的异常，他的内心也已经开始产生动摇了。
而动摇的后果，便是和其他人一样，被这阴煞之阵和极阴之地所产生的阴气所影响。
说不定……
谢姝抿唇看向眼前这个在此刻显得尤为脆弱的高大男人。
宣广白现在，已经受到了轻微的影响。
“哎～”谢姝轻叹了口气，内心有些许无奈。
如果他是正常玩家，心中肯定期盼着宣广白潇燚他们几人死的越快越好，毕竟像这样的选拔性副本，竞争对手当然是越少越好。
但是他不是。
他来这个副本的根本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和他们这群玩家争什么神裔之位，再加上主系统公布的让游戏主城区所有玩家趋之若鹜的《造神计划》也算是因他而起。
因此，只有不是过分的踩踏他的底线，因为这副躯体而短暂留有部分人类情感的他，也并不想对这些和他一路的玩家们动手。
谢姝这么想着，走上前去拍了拍宣广白的肩膀，表情严肃，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极阴之地的影响效果对你们来说到底有多快多深，但是我敢保证，以你现在这副样子应该撑不了多久。”
“所以，请打起精神来。”
宣广白：“？？？”
谢姝这……算是在安慰他吗？
可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宣广白本来还有些伤感无助，结果一听谢姝这一板一眼的安慰，顿时就忍不住乐了，刚毅英俊的五官因为脸上的笑意倒是显得多了几分柔和。
……
第315章 自我攻略
见宣广白突然笑了的谢姝：“……”
不是, 他的安慰见效这么快的吗？
“好，那我就好好听姝……谢副社长的话了。”
谢姝：“……”
宣广白本来想同封宴他们一起叫姝姝的，但又想到自己和谢姝正式认识也不过才几天时间而已, 此刻叫得如此亲昵，担心少年还不太习惯，因此, 话都到了嘴边, 又立即另外改口换了一个称谓。
很显然，虽然这个称呼和之前的叫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却明显能感受到，和之前冷漠无情的语气相比起来, 这一次的语气中倒是带着几分柔和调侃的意味。
而姝姝这个称呼, 其实也是宣广白之前偶然听到封宴他们叫过的，当时便无意识的记在了心里, 甚至还忍不住在心底吐糟过, 哪有一个大男人叫姝姝的？还真是够肉麻的！
换作是他，让他天天对着一个大男人叫这么肉麻的称呼, 他根本就叫不出口！
只是万万没想到, 现在的打脸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此刻他倒是不顾肉麻的想叫了, 可惜却没有足够的理由叫出口。
“对了, 之前我们不是猜测我们的屋主都曾向神明许过愿吗？”气氛静默了一下，谢姝突然朝着宣广白说道：“没错, 母娘她也向神明许过愿。”
“愿望就是复活她自己的孩子。”
在宣广白震惊的目光下，谢姝继续开口道：“而你昨天晚上遇见的, 那个和你打了一架的诡异婴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母娘让神明帮她复活的孩子了。”
“只不过因为一些限制性原因, 婴孩复活后并没有成为正常的人类，反倒是成为了一个人见人怕的怪物。”
“并且，这个怪物应该只有晚上会出来活动，一旦到了白天，它就会陷入沉睡。”
“我想，这也是你之前为什么觉得母娘一到晚上就性格大变，开口对婴孩破口大骂的原因了。”
随着少年那独有的，如清泉般悦耳清冽的嗓音一句句回荡在自己的耳畔，宣广白任务1的进度条也随着一起一点点的开始往上涨。
直到界面上显示自己任务1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宣广白这才略微回过些神来，不过脸上震惊的表情依旧没有褪去。
见自己说完后，宣广白还愣愣地一直盯着自己看，谢姝也顿时有些疑惑了：“怎么？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让你的任务1进度条拉满吗？”
不是吧，到这个程度都还没满，那自己的任务1到底要搜集多少信息才能完成啊？！
正当谢姝犹豫着要不要好人做到底，再将母娘代表着整个村子与夏瑾年之间做的交易一起告诉对方的时候，宣广白才忽的开口回了一句：“不是，我任务1已经做完了。”
“既然做完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谢姝忍不住吐槽道。
任务1任务2都做完了还不高兴，他一个只完成了个人额外任务的，岂不是该默默蹲在墙角哭了？
“不……”宣广白摇摇头，十分诚恳道：“我只是很疑惑。”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掌握了母娘的消息，为什么就……就这么轻易地告诉我了呢？”
宣广白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少年那双漂亮勾人的眼瞳，似乎是想看清里面隐藏着的所有秘密。
但是很可惜，少年回望着他的眼眸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躲闪与算计，反而坦然得过于澄澈了些。
这下，宣广白是彻底疑惑了。
按照谢姝之前在他这里的前科，在得到了母娘的消息之后，不应该转手再用来狠狠敲诈他一笔吗？
又或者以母娘的消息来威胁诱惑自己，让自己为他冒险做事才对！
当然，会这样做的人肯定不仅限于谢姝一个。
因为在生存直播间呆得太久，宣广白早已见过了潜藏在人性之中的恶意到底有多令人心惊。
在他心里，不只是谢姝，玩家中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也不例外，或许都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但是此刻，本应该做出那些事儿来的谢姝却反而没有。
他什么都没做的就这么轻易地把消息交给了自己。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一个不留神，宣广白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为什么。”少年或许是知道了宣广白想要问些什么，完全不在乎的摊了摊手掌：“想做就做了呗。”
“你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宣广白不死心的再次追问道。
“不做什么。”谢姝见宣广白一直追问，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了：“啧～本来是准备找你要些生存点的，但你不是说现在直播间商城里的道具都废了吗？生存点此刻就算是要来也完全没用，所以你就运气好捡着一个白嫖的机会呗！”
谢姝脾气烦躁地摆了摆手，再次强调道：“好了，不准再继续问了！”
“呵～”
听到谢姝这个回答，宣广白有些头疼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是真的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拿谢姝怎么办了。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解了谢姝的时候，谢姝总是会像今天这样，又突然给他带来其他意外的惊喜，在他心中留下新的痕迹。
谢姝啊谢姝……你还真是……
要命！
见宣广白还一脸深沉地杵在原地，谢姝也不准备跟他一起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你去哪？！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见少年转身就走的背影，宣广白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小跑着追了上去。
“去看你的另一名队友。”说这话的时候，谢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身侧的宣广白一眼。
不知道宣广白近期是不是受到阴气的影响，让脑子里面的筋搭错了，他总感觉宣广白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奇奇怪怪的。
“你是说辛衡？”
听到少年口中熟悉的名字，宣广白刚才还带着几分弧度的嘴角突然间就缓和了下来，“为什么去找他？难道你还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谢姝摇摇头。
“不是，刚才你不是觉得潇燚已经被阴气影响了吗？所以现在去看看你的另一名队友是个什么情况。”顺带再去看看曲策那小子怎么样了。
这样啊……
宣广白点点头，在他印象里，辛衡可比潇燚弱多了，而上回，也是辛衡最先受到阴气的影响。
如今潇燚的情况都有些严重了，那么辛衡的情况肯定更不容乐观。
“那我跟你一起去。”宣广白毫不犹豫的说道。
虽然他不清楚玩家在受到阴气重度的影响下会反映出什么样的结果，但是若情况真的有些危险难搞，他至少还可以帮助少年抵挡一下。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应该在危机时刻挡在少年前面才行！
不过，他可不是对少年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报答少年刚才帮助自己完成任务1的恩情才对！
没错！就是这样！
此刻的宣广白已经全然忘了，和他相比起来，谢姝可是比他高了整整一星，游戏主城区里传说中的五星大佬！
……
屠户的屋子离潇燚住的庙宇最近，接着再往后走，就是曲策住的地方了。
所以，谢姝和宣广白一致决定先去看看辛衡，最后再去曲策的位置。
当两人走到离屠户家没多远的时候，周围一带的空气里，就已经开始若有若无的夹杂着一些让人嗅觉难受的腐肉味儿了。
随着他们距离屠户家越来越近，这股味道便越来越重，再加上夏天炎热的天气，这从尸体上散发出的腥臭味儿根本掩盖不住，大老远的就熏得让人反胃作呕。
屠户的门前，依旧左右都挂着两把铁叉架。
架子上还是挂着一条条血红的猪皮肉条。
谢姝在炙热的阳光下，眯着眼看着门口那两排肉条，眼神中带着疑惑。
“你说，这些被挂在这里的肉，真的被卖出去过么？我怎么感觉这两排肉条跟上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啊。”
宣广白对于谢姝倒是有问必答，即使不太清楚，也十分诚实地摇摇头：“应该没有。”
“之前和辛衡汇合见面的时候，他也跟我们吐槽过几次，说是屠户基本上天天都在院子里宰肉砍骨头，可是他也没见到村中的村民们在屠户这里买过肉，也不知道宰杀那么多牲畜到底有什么用。”
谢姝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屠户天天都在砍肉，却没有村民们买，明摆着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先去找辛衡吧。”宣广白侧身看着少年皱起的眉头，竟然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冲动。
他想伸手，用指腹一点点将少年光洁前额的皱褶抚平。
他想告诉少年，别皱眉头了，虽然少年皱眉头时的样子也很漂亮！
谢姝完全不知宣广白此刻心中的想法早就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应道：“你说的没错，得先去找辛衡才对。”
“有些事情，或许得当面问一问辛衡才能得到更准确的结果。”
……
第316章 辛衡出事
少年打定主意, 便走上去抬手敲响了大门。
“叩叩叩——”
几分钟后，门才被缓缓打卡，门里面露出一张被脸上横肉挤压得根本看不清五官的脸。
“你们是……”屠户眯着一条好像没睁开的细缝眼, 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门外的两人，似乎是在辨认着他们的身份：“夏村长之前带过来见过面的村外旅客吧？”
说这话的时候，屠户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少年那张昳丽绝美的脸蛋儿上, 那双小而无神的眼睛中, 顿时乍现出贪婪惊喜的光芒。
但是因为屠户的眼睛实在是太小了，谢姝一时还真无法分辨出屠户眼中那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的目光让他感到十分不适恶心。
而一旁的宣广白也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对着屠户道：“我们来找辛衡, 还麻烦你叫他出来一下。”
屠户闻言肥硕的脸上突然带上一抹诡异地微笑, 他摇摇头，瓮声瓮气道：“不好意思, 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了。”
谢姝和宣广白在听到屠户这一句话后瞳孔皆是一缩, 心中莫名涌现出几分不详的预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辛衡他怎么了？”宣广白语气有些急切。
屠户脸上的诡笑弧度越来越大了，配合着那张挤满横肉的脸, 让人心中莫名地升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今天早上开始, 辛先生好像就不愿意从他自己的房间里面出来了, 我也尝试过去叫他，但是并没有任何效果。”说到这儿, 屠户又把目光移向了谢姝的身上，他推开挡在面前的大门, 语气里不乏透着丝兴奋：“不过,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可以自己亲自来试一下。”
“相比于我这个村里的陌生人, 他可能会更愿意和你们交流吧？”
听到辛衡应该还活着的消息，宣广白暂时缓缓松了一口气：“行，我们自己进去试一下。”
宣广白说完，转头看向谢姝：“要不……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出来？”
屠户如此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反而让宣广白觉得这其中可能有古怪，再加上那屠户看向谢姝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舒服，所以他并不想让谢姝和他一起进去冒这个险。
“不用。”谢姝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拒绝掉了宣广白的好意：“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少年便迈步直接跨过了院子的门槛。
而宣广白见谢姝心意已决，也知道自己无法左右少年的决定了，只能紧紧跟在对方的身后，用警惕地目光打量着这个院子周围的环境。
如辛衡之前给宣广白描述的那样，此刻这占地并不算小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牲畜的尸体，有牛的、羊的，但堆积的最多的，还是体型硕大的肥猪。
它们被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尸体更是随处的堆放在院子空闲的位置。
保存较为完整的还能让谢姝稍微分辨出来他们原本应该是什么，不完整的，只能在另一方堆积的破碎残肢里面去找了。
一踏进院子里，那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儿就更加明显了，熏得直叫人差点儿眼睛都睁不开。
和谢姝宣广白难看的表情形成强烈反差的就属跟着他们一起重新进到院子里的屠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屠户和这些东西常年打着交道早就已经习惯了，面对这些铺面而来的恶臭味儿，屠户表情如常，甚至还能在那张被横肉过度挤压的脸上，费力的咧开嘴，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哈，院子里有些乱没收拾。”
这叫有些乱？
宣广白听到这敷衍的说辞，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本来之前他还觉得潇燚被夏村长安排在那个大门几乎为摆设，内里供奉着一堆诡异佛像，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寒毛倒立阴气缠身的破庙里时，就已经是他们几人当中最惨的了，倒是没想到辛衡这里的情况竟然比潇燚的还要糟糕。
不仅每天要面对这么多血腥的动物尸体碎块，还要忍受这无比恶臭的味道。
“你们跟我来吧，辛先生的房间在这边。”
屠户说着，带着两人走到离院子不远处，出来就几乎可以将大半个院子概况看个明白的一间房门前，转身对着两人道：“辛先生此刻就在这间房里。”
“因为我手中还有不少事，就暂时不陪两位在这里做疏导工作了。”
说着，屠户朝两人歉意的点点脑袋，便径直走向了院子中央那单独安放的小板凳位置上，右手重新拿起刀刃上覆满鲜血的砍刀，左手从那些较为完整的牲畜尸体挑了一整块出来，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
“哐当——哐当——”
即使此刻谢姝和屠户之间的位置距离算是比较远的了，但是那一下又一下的砍刀声依旧能准确无误地传送到他的耳畔边。
“啧～”谢姝实在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还真是辛苦辛衡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只住个一两天，恐怕也容易造成神经衰弱。
说不定，辛衡和潇燚两人最先被阴气影响心智，也有环境这个因素的影响。
谢姝和宣广白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轻轻敲响了房间的门。
然而，宣广白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间内就传来了辛衡的爆呵声：“滚！快滚！”
“别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
“滚！你们这些脏东西！再不滚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快滚！”
接二连三的怒呵声把门外两人都直接给吼懵了。
再度反应过来的宣广白这次也不准备继续礼貌的敲门了，他将手握在门把手上，准备直接推门而入，但是一使劲才发现门从里面已经被反锁死了。
或许是宣广白扭动门把手这个动作再度刺激到了门内的辛衡，这一次他的叫骂声更大了：“快滚啊！”
“又不是我杀了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
“死东西！快滚啊！”
听到辛衡这几句咒骂，宣广白也开始逐渐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用力拍打着门板，朝里面大声喊道：“辛衡，你先开门，我是宣广白！”
“辛衡！！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聊一下！”
然而，当宣广白用力拍门的时候，门里的辛衡受到的刺激就好像越多，尖叫怒骂声甚至也一度掩盖了宣广白的声音。
“怎么办？”
宣广白的脸色并不算太好，转头朝谢姝问道。
少年的眉头虽然也紧皱着，但是他的嗓音却冷静得出奇：“直接把门锁弄坏。”
说完，少年又再度对着宣广白叮嘱道：“小心点，如果等会儿我们强行进去可能会更加刺激到辛衡，他在极致害怕的情况下说不定会直接朝你动手。”
“好。”宣广白点点头，手中握住门把手的力道也在不断的加大。
此刻，好像除了这个办法，似乎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闷响，门锁直接被宣广白徒手给扭坏了。
当他推门的一瞬间，门内一道身影直接朝他快速攻击而来。
看对方那样子，似乎是准备朝他下死手，没给他留任何的活路。
不过，也幸得谢姝刚才提醒了一句，宣广白早就有所准备。
他动作敏捷的闪过身，趁着辛衡攻击下来的一瞬间，伸手用胳膊肘套住辛衡的脖颈直接往下死死一叩，辛衡便被宣广白钳制住了命门，整个人被压制在地上再也无法挣脱。
啧～可以啊。
见宣广白身上带着伤却不受影响依旧利落迅捷的动作，紧紧一招就将辛衡给压制得死死的，谢姝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虽然辛衡此刻心绪暴怒不稳，严重影响了他的思考和判断，这才让宣广白如此迅速地抓住了他的破绽一招制敌。
但也足够看出，仅隔一星的差距到底有多么明显了。
谢姝环视了一圈屋内，将挂在窗帘旁边的一根白布条用力扯了下来，递给宣广白让他将已经被死死压制在地上的辛衡手和脚统统都给捆上。
然后用眼神示意宣广白将人先提到屋里去，他又回到大门边上。
从门内朝外看去，院子里刚才还在宰着牲畜的屠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砍刀，坐在凳子上正笑眯眯的朝他们这个方向看。
那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浑身不适。
谢姝面无表情地回看了一眼屠户，然后手扶着门板用力一推，便彻底隔绝住了门外那道诡异的视线。
“谢姝……你看。”
宣广白刚才忙着将辛衡控制住，没怎么看到辛衡的脸。
此刻将辛衡整个人挪动到床边，这才看到辛衡那青白一片甚至隐隐发灰发黑的面容。
“这是……”谢姝听到宣广白的声音，快速转身朝辛衡的位置走去，目光在触及到那张面容的时候，心中也是忍不住一惊。
“嗬嗬……放开我……”
“不是我杀的你们……不是我……”
……
第317章 恐怖回忆
“放过我吧……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
被捆绑着手脚制服的辛衡, 此刻已经全然没了刚才那般准备跟外来入侵者拼死一搏的气焰。
此刻的他被宣广白这么随意的扔到床角的位置，也只是蜷缩在那一小块儿地方而已。
被入侵者捉住后，他就像是一只落败的公鸡, 再也没有勇气，挣扎着准备与对方斗争到底了，甚至在口中嚷嚷着一些求饶的话来, 祈求着这些入侵者真的能放过他一马。
“怎么回事儿？他好像不认得我们了？”谢姝看着辛衡这副彻底失魂的模样喃喃道：“还是说, 他现在还没从幻觉里面脱离出来？”
听到谢姝这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思索，宣广白眉头一皱：“幻觉？你的意思是, 辛衡这种情况是陷入了幻觉？”
“不知道。”谢姝摇摇头，诚恳的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不过看辛衡现在这副样子, 应该和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很奇怪……辛衡好好的为什么会出现幻觉呢？”
这难道也是受到阴气影响的结果？
顾忌着宣广白的情绪，谢姝并没有将后面的那句猜测一起说出来。
毕竟从刚才回来路上看到宣广白那副样子, 对方心中明显已经对阴气带着几分畏惧了, 若是此刻说出来再影响到他的心境，恐怕这阴气对他的影响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谢姝这么想着, 准备起身凑近一点仔细观察一下, 并看看能不能试图将辛衡唤醒。
然而, 他离辛衡的位置还有好几步远的时候, 就被宣广白伸手给拦住了。
“你干嘛？”谢姝满脸疑惑的转头看向宣广白。
“就、那个……”被少年这么一盯，宣广白觉得自己后脖连带着耳朵那一块儿地方都火辣辣的, “你别靠太近了，辛衡现在这个情况并不稳定, 万一突然对你发出攻击怎么办？”
说完后, 宣广白似乎才意识到，按道理来说, 谢姝比他的战斗力更高才对。
不过，怕谢姝用这个理由来反驳自己，宣广白干脆一锤定音：“辛衡怎么着也算是跟我同一队的人，怎么能让你来动手！”
“放着我来，然后你站一边来指挥。”
谢姝：“……”这宣广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怎么从早上开始到现在，感觉一直都不太对劲啊？
这是被阴气影响了？还是单纯脑子抽了？
虽然谢姝奇怪宣广白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在对方确实是一片好心的份上，谢姝也没有拒绝。
毕竟以自己现在这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躯体，要真按照宣广白说的，突然被辛衡挣脱开来攻击一下，恐怕就得彻底玩完！
“要怎么做？”宣广白跨步蹲到辛衡身边，抬头向谢姝柔声问道。
“先试试看能不能将他弄醒。”
“好。”
宣广白应了一声，伸手就抓起辛衡的衣领。
而辛衡见到有人靠近自己并准备朝自己动手，情绪突然间又变得十分激动了起来，他浑身用力挣扎着，嘴里不停大声嚷着：“不、不要！别杀我！别杀我！”
“啪——啪——”
然而，凄厉的叫声在两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中就像是沾了水的炮仗，这下彻底哑了火线。
站在一旁的谢姝本意是想让宣广白手段‘温柔’的摇醒辛衡的，结果这干脆利落的两巴掌下去，谢姝张了张嘴，随后又默默的闭上了。
啧～这就是宣广白刚才突发而感的队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私仇私怨呢！
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点吧？！
不过转而一想，辛衡陷入幻觉几乎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若是不下手重一点，可能也叫不醒他。
而宣广白这两巴掌也确实没有手下留情，再加上他那用巨额生存点改造过的身体，只是两个巴掌，辛衡几乎就被宣广白扇昏死了过去。
辛衡的面部本就青灰一片，这两巴掌下去后，辛衡的两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嘴角甚至还溢出一条血线来。
“醒了吗？”这一次，宣广白没在下死手，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用手掌拍在辛衡短时间内已经完全浮肿的面颊上。
辛衡悠悠转醒后，发现自己脑瓜子一直嗡嗡的响着，而他除了头疼的厉害之外，他感觉他的面部已经完全麻痹得没有什么知觉了。
费力的睁开眼眸，一张格外熟悉的脸闯进了自己的视线里。
“宣、宣队长？！”因为面部肿胀，辛衡说的话略显的有些口齿不清，不过仔细听，还是能听懂的。
宣广白并没有理辛衡，只是在辛衡醒来之后，邀功似的朝一旁的谢姝看了一眼。
似乎在说，你看，人我已经给你弄醒了！我厉害吧？！
谢姝：“……”
辛衡醒来后，看到宣广白的第一眼，情绪顿时又变得激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可不是拿命去拼的仇敌状态，而像是自己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第一时间想伸手去抓宣广白的衣角，却猛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不知什么时候被捆住了。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弃。
辛衡蠕动着身躯努力靠向宣广白的方向，嘴里大声嚷着：“宣、宣队长！救救我吧！求求您救救我吧！”
“我受不了这个地方了！我不想成神了！求求您救救我吧！”
“我只要离开这个地方！”
宣广白也被辛衡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懵逼，见辛衡又开始发疯一般，不管不顾的朝自己扑来，也是下意识的往谢姝的身前挡了挡，以防万一。
而辛衡见状情绪也越发的激动，一直往宣广白的位置蠕动挪去。
谢姝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对着辛衡道：“辛衡，这不到短短一天时间，你到底遇见了什么？”
为什么会将自己弄到这般境地？！
听到另一道说话声，辛衡这才像是发现了谢姝的存在。
顿时，他内心的希望好像又多了几分。
没错！
谢姝可是五星级公会的副社长！他的能力肯定在宣广白之上！
谢姝能救他！谢姝一定能救他！
“谢、谢副社长！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和您作对的！”
“我不该和您争抢神裔这个位置了！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您带我出去吧！”
“只要您能带我离开这里，我辛衡给您当牛做马，以后就以您马首是瞻！”
“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吧！呜呜呜～”
说到这里，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蜷缩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宣广白见状皱着眉头，高大的身躯依旧半挡在谢姝的身前。
他语气严肃：“辛衡，你想要我们帮你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才能帮啊。”
一听宣广白他们愿意帮助自己，辛衡这才擦了擦眼泪，一点点将自己重新挪动起身来。
即使现在回忆起来，他心口依旧觉得胆战心惊，无比恐惧。
“那天下午我回来……”
辛衡趁着屠户不在院子里偷偷摸摸的跑到厨房里饱餐一顿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因为实在是没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再加上连着这几天晚上他都没休息好，辛衡便在看线索的途中，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被屠户院子外传来的砍刀声吵醒的。
辛衡看了一眼自己界面的时间，才凌晨三点左右的样子，顿时，他的心中便升起一股无名的鬼火来。
那屠户一天到晚都在院子里砍砍砍！也不知道从哪里运来那么多牲畜的？！
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再加上自己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什么新的线索，辛衡心中的怨念此刻全部堆积到一起，胸腔中的怒火也随之而来越烧越大。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一刻，他将曾经下副本时的警惕心和绝不轻易惹事生非的观念完全抛之于脑后，想也没想的，便直接推开门准备出去好好找那屠户理论一番。
也是这一推门，辛衡看到了自己有史以来最为恐怖的画面。
偌大的院子里，哪堆积的是动物牲畜的尸体……
那明明是……一具又一具的，和他差不多大小的人类躯体。
他们赤身裸体着，被屠户用处理死掉牲畜的方法一样处理着，有的甚至就那么摊在院子里，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有些被剁成一截一截的，有的则被开膛破肚掏空了内脏，还有的，甚至直接被剥掉了外面那一层皮肉，只剩下里面红得可怖的血肌和白森森的骨骼。
屠户处理这些尸体的方法很是老练，和他之前在院子里宰杀牲畜所用的手法无二差别。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
辛衡的内心明明已经感到恐惧了，却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像是魔怔了一样，继续朝院子里走去。
这一路上，他望着地上那些完整的，又或者是被屠户砍得不成人型的尸体，隐约还能辨认出几个熟人来。
……
第318章 心底秘密
这些尸体中, 有跟他一起下过副本却没有一同活着出来的队友，也有曾经同一个副本里偶然交到志趣相投可惜却命丧副本的新朋友……
甚至还有一些，是他在游戏主城区里远远观望过一眼, 能叫得出名字来的，高星级公会的老一辈成员。
但这些尸群中，则更多的是一些他没见过面的陌生面孔。
不过此刻, 无论他们是谁, 与自己有何种关系，都统统地躺到了这个地方来, 成为了屠户的刀下牲畜。
怎、怎么会这样？！
辛衡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慢慢走向屠户，走近了才发现, 以往屠户脚边放着的专门放置内脏的塑料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换成了一口大铁锅。
而这口铁锅的大小和外形也让他十分眼熟，他笃定自己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
屠户头也没抬, 将面前的尸体摆弄了摆弄, 把呈现出死灰白色的肚皮面向自己，然后再用手中的刀对准尸体肚子中央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
那把刀被屠户磨得十分锋利, 就那么轻轻一下, 刀刃就划破了皮肤表层和下面覆裹着的一圈脂肪肌肉。
“哗——”随着屠户轻而易举地这一划动, 尸体肚子里面的大肠小肠以及其他一些内脏霍得就这么流了一地出来。
屠户佝偻着自己肥硕的身躯, 不仅不慢的将流淌在他脚底下的内脏挑挑捡捡，再用手中的刀截成小块小块状的, 最后将他们全部放进了身旁的那口大铁锅里。
然后，屠户放下手中的刀, 将那双鲜血淋漓的手随意的在自己胸口挂着的围裙上擦拭了一下, 慢悠悠的抬起脑袋看向辛衡，嘴角含笑。
“怎么样, 新鲜出炉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吧？”
轰——
听到屠户这句话，辛衡瞳孔骤然间紧缩，脑子里所想到的东西，因为太过于荒谬而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没错！
他终于想起了屠户脚边的那口大铁锅为什么让他觉得那么眼熟了……
因为几个小时前，他才偷摸的从这口锅里吃下了不少东西。
“呕——”辛衡反胃的想要吐出一些东西来，但因为几个小时胃里面的东西已经消化了不少，即使他用手使劲猛抠着喉咙，想要把之前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但也只是吐出一些夹杂着胃酸粘液的肉糜出来。
就在辛衡还无法接受现实，用力催吐的时候，一只已经呈现出死白青灰色的手，赫然一伸，死死抓住了他的鞋子。
也许是对方的动作太过于突然，辛衡第一时间竟然忘记直接挣脱开来，而是选择将视线慢慢地朝那只手的方向看去。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让他无比熟悉的面容。
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辛衡便彻底怔愣在了原地。
明明……明明他都已经快忘记这件事情了，但是在看到那张人脸的一瞬间，那些他曾经做过的坏事，就好像是冲破了某种封印一般，一股脑儿的全部往他脑子里面钻。
心口，也彻底被这涌现出来的负罪感填满。
眼前这个脸色煞白，看着年龄段大概在二十岁出头的清秀小伙叫唐信。
那时他还没当上天苍公会的社长，只是公会里没什么话语权的一个小组队长而已。
而眼前这个人，正是他的小组队员。
因为唐信刚来生存直播间没多久，再加上对方年龄小性格也活泼，所以很快就跟他们队伍打成了一片，而对方也总是“辛哥、辛哥”的叫自己。
直到一次，他带着小组队员下副本的时候因为决策失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把自己在内的小组队员们全部传送到一个高阶副本中去，悲剧也就此发生。
那是一个卡牌游戏的生存型副本，所有参与的玩家中，会被随机抽取一个与npc合作的卧底角色。
而游戏的规则也很简单，只要扮演卧底角色的玩家什么都不做，选择不与npc合作，等待生存时间结束，就可以全员离开副本。
这个副本虽然是高阶副本，但是生存率却极低。
因为规则规定，如果卧底玩家选择什么都不做，等副本结束后全员离开，不仅什么生存点积分道具都拿不到，玩家的评分等级也只能拿到最低等级。
但是，一旦卧底玩家选择与副本中的npc合作，按照他们的指令完成任务，卧底玩家不仅不会受到丝毫伤害，脱离副本后还可以按照副本正常积分换算的十倍结算生存点，在得到S级评分后还有机会获得副本里随机掉落的极品道具一件。
并且，卧底玩家在选择是否与npc合作前，还能够看到上面的部分任务。
上面展现的任务都很简单，好像卧底玩家拒绝与npc合作，完全就是血亏自己的买卖一样。
不过，一旦玩家接受任务，便不能中途反悔了。
而当卧底玩家完成那些简单任务而开始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捡着便宜的时候，才会发现，前面的任务不过是为了引诱他们而存在的，一旦他们真的选择了那条路，便彻底走向了漫无边际的无底深渊！
这是一个完全考验人性之恶的生存型副本，很多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选择独善其身。
而他……也不例外。
他永远记得，当自己抽中卧底角色卡牌后，看到那些简单任务选择与npc们合作，但最后却无法收手，将平时和他一起欢声笑语一起高谈阔论的队友们一个一个推向深渊后，他们看自己那震惊、不可置信到怨恨的眼神。
以及唐信……
在身体一点点被npc们撕成碎片的最后，死死瞪着自己，即使强忍着浑身剧痛口中含血，也要用尽全身力气呐喊出对自己的诅咒。
那一字一句，好像还无比凄厉的撕裂在自己的耳边。
「辛衡！我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辛衡！！！」
“辛哥。”那趴在地上的青年对着辛衡叫了一句：“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辛社长了吧？”
“唐、唐信……”
因为刚才一直强行催吐，辛衡此刻的喉咙已经完全沙哑了。
他努力转动着口中的舌头，才勉强颤着嗓音将这个时隔多年被他一度埋藏在心底的名字重新叫出了口。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唐信清秀的脸色拉扯出一抹极度诡异的笑容，他一只手死死扒拉着辛衡的鞋子，然后用另一只手一点点掀开了自己的肚皮，口中不紧不慢的回复道：“我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问你，我的内脏好不好吃呀？”
辛衡的目光朝着唐信手中的动作看去，当目光触及到唐信捞开肚皮后里面空空如也，什么内脏都没有，几乎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后，他的脸色骤然间惨白一片。
几小时前，自己站在那口大锅边上，大口吃肉的记忆再度被勾了起来。
“呕——”
仅仅是一瞬间，辛衡看向唐信的目光就变了。
刚才眼中的负罪感荡然无存，全部都被替换成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恶心。
他双脚使劲一蹬，用力甩开唐信死死拉着自己鞋子的手，开口咒骂道：“滚！你不是唐信！你就是一个怪物！”
“唐信早就死了！你别想用这样的外表来蒙骗我！”
唐信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扭动着身躯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中间那个被屠户一刀划开后掏出内脏的肚皮就那么外掀着，正对着辛衡的方向。
“辛社长，我就是唐信啊！”
唐信一步步逼近辛衡的方向，苍白得跟白纸一样的脸上，诡异的笑容还在不断加大。
“我可还清楚的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对我，怎么对待你手下的一众队员的！”
“我到现在甚至还能清楚地回忆起，我被那些npc们一点点撕裂，□□上传来的剧痛，和心灵上遭受到的背叛和痛苦！”
“不、不不不！你、你别过来了！你这个怪物！不准过来！！”听到唐信口中的话，辛衡脸色剧变。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厉声斥责着对方。
但即使是这样，那张扭曲的面容下也完全是遮掩不住的心虚。
“你还记得，你害死我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辛衡面露恐惧，一步步往后退着，口中更是用尖锐的嗓音反驳道：“不、不是我杀的你！要怪就怪那些下达命令的npc们！”
“是他们害的你！不是我！”
唐信的步伐并没有因为辛衡的无力辩解而停下，他笑着对辛衡重复着当时的场景。
“辛衡！我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于此同时，辛衡退着退着发现自己似乎是撞在了一堵高大的墙上。
辛衡浑身一僵，在燥热的天气里额角却是一个劲儿的突冒冷汗。
院子宽旷，根本不会撞到那么多东西的，那他身后立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辛衡僵硬的转过脑袋，扭动着脖子朝上看去。
另一张熟悉的面容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而他的身后，那些勉强还保持着尸身完整，浑身赤/裸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竟都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密密麻麻地连成了一片。
……
第319章 渺茫希望
像极了倒闭服装厂随手放在厂里那些身躯支离破碎的塑料模特儿。
而这里面, 更是还有不少他认识的熟面孔……
就比如眼前这一个。
抵挡在辛衡身后的男人，惨白一片的脸上拉扯出一个和唐信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辛社长！好久不见啊！”
……
“呜呜呜～谢、谢副社长，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救救我吧！”
辛衡不敢对谢姝和宣广白有所隐瞒, 只能将自己之前所见之事全盘托出。
不过，对于自己以前因为贪婪自私而犯下的错误，特别是有关于唐信和自己手底下小组队员一事, 他却闭口没提一点儿。
因为这个……
是他这辈子就算是死, 也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他好不容易当上了天苍公会的社长，若是自己有幸能回去, 这件事儿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要成为他受人诟病的把柄。
因此, 这件因为他年少不懂事儿, 一时被富贵迷了眼而犯下的错事儿，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绝对不能！
“谢姝, 你怎么看？”
宣广白没理会被绑在床角边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诉说着自己悲惨遭遇的辛衡，直接抬步走到了少年的身边。
从他的动作足以看出, 宣广白此刻对辛衡到底是有多嫌弃了。
不过也能理解, 宣广白本质就是一个高傲慕强的人。
而辛衡一个大男人, 好歹还是三星公会的社长, 此刻哭成这样，也确实让人感到无奈。
谢姝手托着下巴, 眼眸微微低垂着，纤长浓密的长睫在他的下眼睑覆下一小片阴影。
他之前一直以为, 辛衡变成刚才那样肯定是屠户对他做了些什么。
可是从他的描述来看, 屠户几乎都没怎么动手，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切了几块儿尸体而已。
辛衡刚才的症状和口中描述出来的, 倒更像是被吓到精神失常从而在脑海里产生出来的某种幻觉。
况且，他刚才和宣广白进来的时候，院子里面虽然堆满了尸体，但是也都是动物牲畜的尸体，并不是辛衡口中说的人类躯体。
再者，就算辛衡口中说的是真的，但是要在短时间之内将院子里的人类尸体全部替换成动物的尸体，那也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想要在短时间内光靠屠户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而屠户的体型也似乎完全支撑不了这个说法。
还有一点就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顺便打量了一下屠户家里的布局。
或许是因为屠户工作性质的原因，屠户家的院子要比这个村其他村民的院子规格要大上很多，但是修建的房间数量却并不多。
就算他相信辛衡口中说的，那替换的那些大量人类尸体，又会被堆积在什么地方？又能被堆积在什么地方呢？
因此，几个问题下来，谢姝已经能确定，辛衡刚才说的那些骇人画面其实都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幻觉罢了。
不过，如果是幻觉的话，辛衡出现这种幻觉症状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擅自吃了屠户的东西还是因为受到阴气的影响，谢姝就无法进行准确的判断了。
辛衡见谢姝和宣广白只是站在一边并没有搭理他的样子，以为对方根本就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顿时，心中的绝望再度袭来。
“你、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真的、真的看到了那些死去队友的尸体！”
他怕两人不信，又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些熟人面孔，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他看着谢姝，语气焦急，似乎想要因此来证明些什么：“我、我还看到了炽魔上一任死在副本里的那个副社长……”
因为辛衡此刻大脑混沌，半天没想起那位的名字来，于是只能换一种方式描述给谢姝听：“就、就是谢副社长您现在这个位置上的前一位，我记得当时封社长为了他还停了几个月时间没有选拔新的副社长上来接替！”
谢姝闻言皱了皱眉头，一时间竟觉得辛衡是不是因为幻觉太久脑子都有些不灵光了。
炽魔前任副社长之一的夏殇，在副本中殒命这个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游戏主城区。
再加上封宴那几个月的哀悼期，就算其中有些还不太清楚的玩家，最后也因为封宴的这个举措而知道了些什么。
此刻，辛衡拿一个主城区里人尽皆知的殒命玩家来跟他说在自己脑补出来的幻觉中见到过，这跟和他说废话有什么区别？
辛衡见谢姝不为所动，心下顿时就凉了半截。
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咬着指甲想着之前他还见到过哪些熟面孔来。
然而，宣广白可就没这么好的耐性了。
见辛衡还不死心的来浪费他们的时间，宣广白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直接开口打断：“好了……”
“对、对了！我好像还、还看到了天照公会的上一任社长！”
“你再说一遍！你还看到了什么？！”
在辛衡话音落下后，宣广白冷漠的表情骤然间一变。
他三步跨做两步走到辛衡身边，直接伸手拉着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唰’的一下提了起来。
此时此刻，宣广白整个人就像是被人触及到了绝不可碰的高压线一样，浑身气压低沉得有些可怕。
辛衡也被宣广白这一举动给吓到了，打着颤又乖乖的重复了一遍：“我、我好像还看到了……天照公会的上一任社、社长。”
说完后，辛衡似乎才半知半觉的反应过来，天照公会的前一任社长好像当时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生存点，和主系统交易后，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而上一任天照公会的社长，也是活着离开生存直播间，重新回到现实世界里为数不多的玩家之一。
既然天照公会的上一任社长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那么为什么自己又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呢？
难道……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吗？
他……真的还能够逃离这个地方吗？
随着这个一遍遍盘旋在心口中的疑惑，辛衡逐渐安静了下来，他眼眸中闪烁着的微弱光亮，好像也在一点点的重新熄灭……
宣广白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完全没注意到辛衡的变化，
他得到了辛衡口中的答案，整个人就宛如浑身脱力了般，放开了辛衡的衣领。
察觉宣广白明显的异样，谢姝也知道可能有什么新线索了。
“怎么了？”
宣广白转过身朝着谢姝摇了摇头，眸中情绪压抑又复杂。
好半天，他才对着谢姝慢慢开口说到。
“辛衡见到的……或许有可能是真的。”
谢姝漂亮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就像是可爱的小猫炸毛般，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说什么？”谢姝被宣广白突然得出的这个结论给惊住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宣广白在听到辛衡提到上一任天照公会的社长后会如此失态，又能如此快速的得到刚才那个结论。
“谢姝，虽然你实力很强晋升速度也很快，但是总体来说，你进入生存直播间的时间并不算长，所以之前的很多事你不太清楚。”
“……”谢姝抿抿唇没接话，继续听着宣广白说着。
“天照公会的上一任社长是在四年前殒命在副本里的。”宣广白说到这儿，神情显得有些落寞：“那时候我还只是天照公会的副社长之一。”
“身为他的左膀右臂，我总是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下副本。”
“因为高星级公会的玩家抽中高难度副本的概率比普通玩家抽中的概率要大很多，所以如果是安排到我和社长一起下副本，社长都会在每次副本开始之前对我叮嘱一遍。”
“他总是对我说，小白啊，如果这一次我不小心死在了副本里面了，你就回去对天照公会的成员，对整个游戏主城区里的玩家说，说我的生存点数已经足够多了，和主系统完成交易后便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生活。”
谢姝哑然，好半晌才愣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宣广白摇摇头苦笑一声：“当时我问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不过得到的回答却是……”
“他告诉我，在生存直播间里的玩家都是从现实世界转送过来的，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他们大多数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来到这里后却要面对各种诡异血腥的事物，见证各种人性的扭曲和丑恶，遭受同伴们的背叛……”
“我想就算他们嘴上面上不说，但他们的内心，都是很绝望的，就如同我一样。”
“所以，如果我哪一天不小心死在副本中了，就替我代为转告，我已经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至少让他们相信，我们还有希望逃离这个地方。”
“即使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我也希望能成为他们某一天坚强活下来的动力。”
“……”
谢姝张了张口，但喉咙里却好像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般。
……
第320章 剥夺资格
明明……
他马上就要脱离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不会再拥有人类那些奇奇怪怪又莫名其妙的情绪。
可当他听到宣广白口中说的那些话时，心中依然会为此而感到震撼。
同时，谢姝眸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几分自嘲, 司渊为了能创造一个将他镇压的神器，还真是……
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他最后……”
“死了。”宣广白苦笑了一声：“平常都跟他说了，下副本之前要想一些好的事情, 不要总是交代遗言那样说一些丧气话……”
“结果最后倒真是一语成谶了吧！”
谢姝看着宣广白咬牙切齿强撑着的模样, 依旧沉默着。
“那个副本我们实在是倒霉，抽中了S+级别的副本, 和我们一同进入该副本的玩家，全部毙命, 副本存活率为零。”
“我、我本来也该死在那个副本之中的……”宣广白说着, 逐渐便红了眼眶。
不得不说，这还是谢姝第一次见到宣广白红着湿润的眼眶, 如此脆弱愧疚的模样。
但是身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谢姝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那个资格去说一些安慰对方的话。
“可是我的社长却在最后关头，一命换命的给我拼出来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说, 如果我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那可就没有人替他传话了。”
谢姝垂下眼眸, 第一次好像有些明白了, 从其他玩家口中听来的：等进入公会之后，或许会有那个运气, 遇到一些能够让你在副本之中安然交付后背的队友。
虽然这种情况很少，但是……它是存在的。
他想, 宣广白和他的社长, 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吧。
“当时我也很疑惑，所以问过社长, 既然有能力让一个人活着出去，为什么不是他自己，而选择我……”
“社长笑着跟我说，他其实早就已经厌倦生存直播间里打打杀杀的一切了，所以这次死亡，对他来说不是不幸，而是幸运……”
“他终于可以从这里解脱出去了！”
谢姝无言地捏紧了拳头，他看向宣广白，心中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宣广白双手捂脸使劲揉了一下，强行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所以，在我从那个副本里活着回来后，便遵从社长的遗嘱，立即向外界传达了我们社长已经获得足够多的生存点，和主系统交易后脱离生存直播间重返现实世界这个消息了。”
“而我也因为一个S+级的副本资历，力压公会其他几名副社长，成功坐上了天照公会社长这个位置。”
宣广白看向谢姝，一字一句道：“整个游戏主城区，当时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社长在副本中已经殒命的消息。”
“辛衡他更不可能知道。”
“如果辛衡的幻觉，只是看到他认为已经死去的人的话，那么这足以证明，这场幻觉绝不单单是辛衡一人脑补而出的幻觉。”
“况且，辛衡幻觉中看到的那些死亡玩家，与这个副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宣广白……”见宣广白情绪蓦然间变得激动起来，谢姝突然开口打断了宣广白的话，语气严肃的问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主系统给我们留下的注意事项吗？”
“什么？”宣广白一愣，随即就听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这次进入到的这个副本，并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单独为一个空间的副本，他是由主城区里很多个副本内容融合而成的。”
“也就是说，既然副本之间能够相互融合，那么我们所在的这个副本里，能够看到在其他副本里已经死去的玩家，这是个正常的现象。”
“辛衡可能就是因为受到这个因素的影响，在出现的幻觉中看到那些曾经在副本中陨落的玩家，但这并不代表，他所见到的都是真实的。”
“是吗？”宣广白看着谢姝，眼中带着几分无措和低落。
若是此刻还有机会见到他社长一面，就算他的社长现在变成了尸体、怪物，他也依旧不想轻易地放弃这个机会。
谢姝叹了口气，走过去抬高手臂轻轻拍了拍宣广白的肩膀。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很难过，但……我们现在仅凭辛衡他的话很难得到线索来支撑。”
“抱歉。”宣广白苦笑一声：“是我刚才失态了。”
谢姝摇摇头，目光看向靠在床边一动不动的辛衡：“现在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将辛衡……”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谢姝脸色一变，立即快步走向辛衡的一侧。
“怎么了？”宣广白看着谢姝急匆匆的动作，也跟着走了过去。
但当他的目光锁定在谢姝抬起辛衡手腕，视线触及到内侧那光洁一片的皮肤时，身形忽的一顿。
谢姝表情有些难看，就连声音都透着几分冷意：“辛衡手腕内侧的暗纹……消失了。”
宣广白下意识的抬起自己印有暗纹那一侧的手腕看了一眼，沉声接到：“主系统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说明了，这道暗纹相当于我们的身份证明。”
“一旦暗纹从我们手中消失……那就代表着玩家已经失去了这场游戏的参与资格。”
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副本选拔赛，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规则，所以他们并不清楚……
如果在副本中失去了这道暗纹，失去暗纹的玩家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可是辛衡他并没有死啊？”
谢姝看着虽然靠在床角一动不动，但此刻还半睁着眼睛，也还在缓缓呼吸着的辛衡，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难道……死亡并不是剥夺玩家暗纹的唯一方法，在玩家活着的时候，暗纹依旧会被剥夺？！
那么……
玩家在活着的时候被主系统剥夺暗纹的触发条件又有那些？
就在谢姝大脑一片混沌的时候，房间门被缓缓的推开了。
“谁？！”
宣广白反应敏捷的朝着大门的方向一声厉喝，然后起身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挡在了谢姝的面前。
谢姝也顿时放开辛衡，站起身来目光冷然地看着卧室门的方向。
“两位旅客情绪不必太过激动。”
门后，屠户肥硕的身躯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那张两颊横肉挤得几乎看不见五官的脸上，依旧带着诡异且让人觉得别捏的笑容。
“两位和我的徒弟也聊了不少时间了，但是院子里的活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我们还要准备明日向神明祭祀用的贡品，所以这才不得不过来打扰你们，叫我的徒弟出去继续干活。”
徒弟？
什么徒弟？
谢姝和宣广白双双对视了一眼，都没明白屠户口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指的究竟是谁？
毕竟这儿可就他们两人，外加一个……
辛衡？！
“窸窣窸窣……”
身后传来怪异的声响让谢姝和宣广白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刚刚还双手双脚被捆绑得严严实实靠在床角一侧的辛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这些布条给解开了。
他将解下来的白布条随意的扔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屠户，脸上竟然缓缓扯出一个和屠户同款阴森诡异的笑容来。
然后……
辛衡张嘴对着屠户道了一句：“师傅，我这就来帮忙。”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谢姝和宣广白竟然同时都感到头皮发麻，看向辛衡的目光皆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宣广白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对着辛衡冷声道：“辛衡，眼下这个情况，不要和我们开玩笑！”
而对面的辛衡在听到宣广白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语气平缓得就像是个被操控着的提线木偶人般，没有任何情绪。
“这位旅客，你好像是认错人了，我不叫辛衡，我是屠户的徒弟，小黑呀。”
“刚刚和你们在一起聊得很开心，但是我现在得跟着我师傅一起工作了，不然我就没有晚餐吃了。”
说话间，辛衡绕过了谢姝和宣广白两人，走到了屠户的面前。
屠户点点头，转身之前留下最后一个眼神给房间里剩下的两人。
那个眼神，谢姝和宣广白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嘲弄和不屑。
完全不遮掩的在嘲讽着他们。
似乎是在说，看吧，我就站在这里什么也不需要做，你们也依旧拯救不了与你们一同前行而来的伙伴。
“该死！”
宣广白盛怒之下一拳打在了床角的栏杆上，木质的床栏直接被极大的力道拦腰截断。
谢姝的表情也不太好，因为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若是玩家的暗纹从手腕上消失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暗纹是玩家的身份证明，就如同现实世界里玩游戏一样。
一进入游戏，操纵者就会输入创建的角色姓名，然后得到系统颁布的身份认证，代表这个角色是操纵者控制的。
但若是创建的游戏角色失去了这层身份认证，那么他就和游戏中那些普通的npc们没有任何区别了。
这也就是所谓的……同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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