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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毫无保留和他的身体进行亲密接触


    祝敏拽着江聿过的手腕把他拉进屋子里时, 江聿过半笑着开口:“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祝敏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功夫开玩笑, 她没好气儿的说:“昨晚具体怎么着咱们一会儿再说, 你从现在开始, 一丁点声音都别发出来, 懂?”


    说完,用手在唇部比划了一下, 随后毫不客气的把房门关上, 又迅速小跑着到门口,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给祝笃将门打开, 若无其事道:“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不欢迎?”祝笃不客气的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放到祝敏手里:“没事我就不能来?”


    “能能能,你来就来, 还带东西干什么,这么客……”


    祝敏甚至连“客气”还没说完, 在打开后看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时, 就僵在客厅里。


    “我司最近研发的新品, 调查反馈之后得到的是体验感不错喔。”祝笃看祝敏这副反映,坏笑着冲祝敏说:“带给你登峰造极的花样强劲感受,多种震动体验模式可以选择, 绝对比什么男人好用多了,之前给你寄你还不需要, 现在公司创始人亲自送货上门,怎么样,待遇不错吧……”


    祝笃一个劲儿的冲祝敏介绍这次新研发的产品收获了公司内部的多少好评,有意思的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越说祝敏就越害羞,面露尴尬又透着一层淡淡的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让她更想继续说下去逗弄祝敏。


    平时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屋子里还有江聿过在。


    祝敏生怕祝笃再说出什么大尺度的话,连忙阻止她:“姐,你打住打住,我知道了,我先收起来。”


    “收什么收啊,就放你床边,伸手可拿的位置。”祝笃促狭的冲祝敏笑了笑,“记得给我用后反馈哦,我会好好改进的。”


    祝敏有点尴尬的说:“姐,你别说了……”


    “怎么,这么害羞?”祝笃不解,“今天转性了?”


    “你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出去吃饭吧。”祝敏此刻只想换个话题,说话的功夫,她悄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门,暗想,江聿过应该无心偷听祝笃和她在说什么。


    “你这儿没吃的?”祝笃看了一眼时间,“我现在不想出门,躲人呢。”


    “躲谁?”祝敏来了兴趣,“你的追求者?还是说,在躲我未来姐夫?”


    祝笃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就被一个电话打断,她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故意用和她平时截然不同的娇滴滴的声音说:“喂,方总您怎么想着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祝敏被祝笃这嗓子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趁着祝笃打电话的功夫,她又看了一眼那间房间。


    门锁依然紧闭,房间里很安静。


    祝敏直到这时候,才记起来那间房间里有什么。


    刚才把江聿过临时拉到那间房间里,也只是因为那是最近的、最方便的地方。


    祝敏的心脏骤然一缩,随后又立刻安慰自己,她不希望旁人看到的东西,虽然挂在墙上,但是被她用白布罩了起来,不会被看到。


    江聿过虽然嘴巴太毒舌,但是在别人家里不乱翻东西的基本素养是有的,他肯定不会随便乱掀开看的。


    祝敏这样想着,紧张的心跳慢慢放缓,祝笃的电话还没有打完,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方总,您别说笑了,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何必弄得这么下不来台呢?”


    方玉延的声音温润清澈:“祝总不是说好了要亲手带我体验贵司新品吗?”


    方玉延说话时,故意加重了“亲手”二字,听的祝笃面红,隔着屏幕暗戳戳骂他,这人脸皮可真厚,白瞎了他那张看似禁欲系的脸。


    “方玉延,你没体验吗?”祝笃想要骂人的心情快要忍不住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生,捏着嗓子说话对她来说很累的,她深吸一口气,“我们昨晚一晚上都……”


    祝笃意识到祝敏还在身边,话点到为止。


    祝敏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去厨房准备早餐。


    祝笃继续说:“没见过你这么耍无赖的人,不是说好一次吗?”


    方玉延低沉的笑了两声,显然听了祝笃的话心情不错,“我可以了理解成祝总是在夸我能力不错,给你带来了不错的体验。”


    祝笃气得想挂电话,方玉延继续道:“我的车现在停在你的车旁边。”


    祝笃愣了一下,她的车现在停在祝敏家楼下啊。


    祝笃想也没想的说:“你别诈我,你知道我车在哪吗?”


    方玉延轻笑了一下,“信不信你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祝笃走到阳台,从阳台能看到她的车,果不其然,在她的车旁边,停了一辆她最近无比熟悉的、方玉延的车。


    祝笃扶了扶额头:“你跟踪我有意思吗?”


    “祝总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一点。”方玉延毫不客气的说,“只是请祝总不要忘记遵守我们的约定。”


    祝笃挂了电话,看方玉延的车还没有开走。


    随他去吧,反正有停车位他想停就停,祝笃不再看楼外的停车场,而是又坐回沙发上。


    “吃点我做的牛油果贝果吧。”


    贝果只需要简单的加热,牛油果则是切一下就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并且相对健康的贝果对于祝敏这种“厨房炸弹”来说刚刚好,祝敏把做好的牛油果贝果给祝笃,八卦好奇的问:“刚才那是谁?听你语气,你们关系不一般啊。”


    祝笃先喝了一口牛奶,想要糊弄过去:“没有谁,就是工作上有交集的一个同事而已啦。”


    祝敏才不信呢,她拉长尾音“哦”了一下,“好吧好吧,而已啦,那你和这个‘而已哥’,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工作以外的交集?”


    “妹妹啊,你说你这门,常年一直锁着,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祝笃不想和祝敏说方玉延的事情,她的目光刚好落在那扇门上,借此转移话题:“该不会你在屋里偷偷藏了个男人吧?”


    祝敏听到这话冷不丁的被呛了一下,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祝笃拍了拍祝敏的后背,给她顺气,笑着调侃说:“妹啊,你这反应,该不会真有个男人吧,身材怎么样,帅不帅啊。”


    祝笃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在漫无边际的随口乱扯,但是祝敏知道,她屋子里现在可是真有一个这样的人啊。


    祝敏尴尬的害怕祝笃发现,小声说:“怎么可能啊。”


    “知道你也没这么大胆子。”祝笃就是不想聊方玉延才故意随便转移一个话题的,她笑着说今天的正事,“我今天顺路过来,是想问问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有时间叫上祝穆,一起去我那吃饭。”


    “不回家?”


    祝敏的意思是,不回家和穆传红祝国荣一起吃吗?


    “就咱们仨人,去我那就行啦。”祝笃笑着说,“我这周难得能周末休息一下,我记得你这周末也不值班,祝穆那小子放暑假,他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咱们姐弟也有段时间没有一起吃饭了。”


    穆传红对他们姐弟三人的偏爱无比明显,但好在祝穆不是仗着母亲喜爱就作威作福的“太子”,他能体会到祝笃祝敏的不易,尤其是祝敏。


    但祝穆改变不了穆传红的想法,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自己对祝敏好一点。


    祝敏也能感受到祝穆对自己的好,甚至有时候类似于讨好的好。


    她身边有不止一个同学是非独生家庭,她们也有弟弟,但不是所有人的弟弟都像祝穆一样,能对自己的亲姐姐很好很好,所以当祝敏说起她和祝穆的相处方式时,还有同学表示过羡慕,因为她的弟弟,只知道问她要钱。


    祝穆大一那一年赚到的第一笔金,给祝敏和祝笃一人买了一条羊绒围巾,给穆传红和祝国荣一人买了一身加厚的保暖内衣,祝敏记的非常清楚,因为她和祝笃喜欢的颜色不一样,所以祝穆买的款式也不一样,而祝敏的礼物,是一家之中价格最贵的。


    即使穆传红因为祝穆无数次的忽略她、冷落她,甚至是对她发脾气,但祝敏始终记得祝穆刚出生的样子,记得祝穆小小一团的样子,记得祝穆第一次叫她姐姐的样子,记得祝穆考试没考好偷偷在她面前掉眼泪还求着她签字的样子,记得祝穆把压岁钱都给她和祝笃的样子,也记得祝穆说以后长大要保护她的样子。


    祝敏怎么着也做不到,把对穆传红的不悦迁怒到祝穆身上来。


    或许祝穆早已体会到这种夹在母亲和姐姐之间的微妙关系,多年下来他夹在这样的关系里游刃有余,也会比同龄的孩子看起来成熟一点。


    祝笃作为家里的老大,更能体会到这种姐弟和父母之间微妙的关系。


    很少有父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即使心中有杆秤,本着端平的心态,但怎么可能有不偏移的时刻呢?就算是养两只小猫咪,也会有更喜欢的那一只,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


    再者说了,况穆传红更是明面上的偏心眼,毫不掩饰。


    祝笃也想尽办法联络着他们姐弟三人之间的感情,除了父母之外,他们三个人是这世界上血浓于水的、最亲近的人。


    祝敏想也没想的就说:“可以啊,我拿点吃的过去。”


    “我那儿什么都有,而且让祝穆下厨做几个菜。”祝笃笑着说,“谁让他的厨艺比咱俩好呢。”


    祝笃说完又看了一眼时间,连忙说:“我约了合作伙伴在你小区附近见面,到时间了我先走了,周末见。”


    祝敏把祝笃送走,这才松了一口气,去给江聿过开门。


    她打开房间门,正看到江聿过坐在她在屋里摆放的懒人沙发上,他慵懒的伸着长腿,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浴巾,上半身赤.裸,块垒分明的腹肌分外明显,他幽深的眸子凝视着祝敏。


    祝敏站着,江聿过坐着,此刻她比他高出不少,略带俯视的望着江聿过,迎上他仰视的目光。


    屋子里的窗户祝敏开着通风忘记关上,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发梢吹起,带来的屋外清新的植物清香。


    祝敏一时间读不懂江聿过眼神里的深邃,但转瞬即逝,江聿过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痞劲儿,和穿西装时严肃冷漠的他形成鲜明的反差,他低哑着嗓子开口:“终于记得这屋里还有个人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祝敏眉头微微蹙起,“能不能穿件衣服。”


    说到衣服,一些回忆突如其来的撞入她的脑海里。


    喝醉后的她,好像是江聿过带她回来的,而她,好像吐在了他的身上。


    祝敏不可思议的看着江聿过,多年未见,但她仍然记得江聿过有洁癖,祝敏不敢想,如果她昨晚真的吐在江聿过身上,他会有多生气。


    祝敏故作镇定但其实略显尴尬的问:“我昨晚是不是吐在了你的衣服上……那个,你没事吧?”


    “哟,不容易啊,记起来了?”江聿过挑了挑眉,“你说我有事没事?”


    祝敏实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幅模样,她的目光落在江聿过背后的那面墙上,巨大的白布遮住了她挂在墙上的东西,她看江聿过这幅毫无变化的模样,就知道江聿过一定没有看到白布之后是什么。


    祝敏心安了一点,连忙说:“出去说吧。”


    江聿过从沙发上站起来,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腕,“怎么,这时候不拽着我走了?”


    祝敏脸颊一红,瞬间想到刚才为了不被祝笃发现,她主动伸手拽着江聿过把他塞到这件房间里,但现在哪里需要,她故意道:“你不会走了?需要我帮你联系我们医院康复科吗?”


    江聿过慵懒悠哉的开口:“在挂号之前,能不能先帮我找件衣服?”


    江聿过站在祝敏身后,他比祝敏高了不少,身高带来的差距让他在祝敏头顶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浑身散发着祝敏无比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这股淡淡的檀香将祝敏笼罩包围,祝敏似乎才意识到江聿过现在没穿衣服,霎时间不敢回头看他,可还是猝不及防的红了耳根。


    她连忙找了一身祝穆放在她这里的衣服,不敢和江聿过对视,仓促的说:“你先凑合穿。”


    江聿过接过祝敏递过来的衣服,衣服一看就是年轻人穿的,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弟弟的?”


    祝敏心想,江聿过说的这么语焉不详,分明是她弟弟,到江聿过嘴里就跟他弟弟似的,她偏偏不想顺着他说。


    “我男朋友的。”祝敏冷不丁的说了一声,“你爱穿不穿。”


    “你有什么收藏怪癖吗?”江聿过套上祝敏递给他的短袖,嘴角含着一抹笑,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一件衣服男朋友穿了还要前男友穿,还是说,穿了你的衣服就会变成你的男朋友?”


    祝穆留在祝敏这的就是一件普通的藏蓝和白色相间的条纹短袖,可江聿过干净利落的将短袖穿上,几秒钟的功夫,就是一场完美的视觉盛宴。


    祝穆的衣服有些学生气,江聿过穿上后,多了几分少年感,祝敏又把裤子递给他,“他身高和你差不多高,应该能穿。”


    “替身文学是吧?”江聿过接过祝敏递过来的裤子,没穿,倒是沉着眸子说:“正主都在这了,还需要找替身?”


    祝敏无奈的撇了撇嘴,“能不能说点正常人的话?给你裤子了你快点穿吧。”


    阳光落在他们彼此之间,落在明亮宽敞的室内,落在他们彼此的脸颊上,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话赶话谁也不让谁,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高中两个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刻。


    江聿过微微眯着眼睛,看阳光将祝敏的皮肤照得白皙发光,她的红唇翕动,他忍不住开口:“祝敏,你看看,我现在怎么穿。”


    祝敏听到这话,才意识到,江聿过的下半身只围着她的浴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穿。


    也就是说,她平时洗完澡后用来擦拭身体每一寸肌肤的浅粉色浴巾,正百分之百的围在江聿过身上,毫无保留和他的身体进行亲密接触。


    酒醒后的那一会儿脑袋太匆乱,在浴室的那一幕太过突如其来,她又有意在脑海中逼自己忘记。


    此时此刻,氛围安静了下来,江聿过站在她面前,而浴室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祝敏因为工作需要,帮许多男性看诊过,大大小小的见了不少。跟不用说祝敏还有祝笃那一位好姐妹,祝笃以找灵感为由,收藏了很多视频,好姐妹自然要有福同享,这些视频祝笃全都分享给了给祝敏,而祝敏出于好奇,也看过,所以祝敏对于尺寸大小,有很准确的判断能力。


    方才在浴室里的江聿过没有围任何的浴巾遮挡,虽然只有一眼她就迅速的挪开了视线,但以祝敏的判断力来说,她可以很笃定的说一句——


    身材完美,尺寸壮观。


    祝敏受不了自己怎么会仅仅因为江聿过的一句话就又想起浴室的那一幕,她恨不得立刻把这一幕从她的脑海里彻底删除,祝敏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拿着手机,借此掩饰自己的无措:“咳咳,我给你叫闪送。”


    江聿过见祝敏的耳根都红的不正常,心底有那么八.九成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想逗弄她的心思怎么也压不住,他嘴角漾起一抹弧度,饶有兴致的说:“那你记得选大码。”


    第32章  “你永远是第一位的。”


    在等待闪送到来的那段时间, 江聿过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一侧,祝敏见到后,立刻坐到与他相反的另一侧。


    他们二人分别坐在沙发的最两端, 祝敏家中的沙发宽敞, 他们中间隔的位置至少还能坐三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沐浴露和江聿过周身淡淡冷调气息, 祝敏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放缓, 可还是无法阻止这股香气来势汹汹的向她袭来。


    她的独有领地被强势入侵, 祝敏被这股香气扰乱心弦,手指搅成一团, 指尖绕着指尖,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用刚好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昨晚, 多谢你。”


    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断断续续的都记起来了,包括在卫生间门口,江聿过帮她赶走了骚.扰她的人, 也记得是她告诉江聿过自己住在哪里的。


    “以后少喝点酒,已经两次了。”江聿过低哑道, 嗓音里是竭力压制但仍然外露的关心:“万一没碰到我呢?”


    祝敏抿了抿唇,小声反驳道:“我喝的那杯酒还不是敬你了……”


    江聿过被祝敏的无理取闹气笑了, 但转念一想, 她说的也没错, “行,昨晚都怨我,我早跟你说了不是什么重要的酒局, 那这样,下次我让人提前给你换成白水。”


    祝敏想也没想的就说:“白水不挂杯。”


    白酒挂杯, 而白水不挂杯,用白水作假很容易被人看出来,而且有时候不小心倒成温开水,白酒杯里还会冒热气。


    江聿过看到祝敏和他拌嘴的这样子,忍不住笑了:“想的还挺周到,那换成雪碧。”


    祝敏继续反驳:“雪碧冒气泡。”


    江聿过也并不觉得他们二人的对话有多幼稚,反而乐在其中:“那你等到放没气儿了再倒,既挂杯又不冒气泡。”


    祝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平时喝不过就用这招?不然你怎么这么了解……”


    江聿过捏了捏鼻梁:“我需要喝?”


    祝敏:“。”


    好吧,昨晚见识到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敬他。


    两个在各自的事业领域有所成就的人,此刻却在因为一个幼稚的话题争讨着,谁也不肯让谁。


    阳光透过树枝的罅隙,穿过窗牖,恰如其分的落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沙发空位上,化作一道连接彼此中间空白的桥梁,闪闪发光。


    闪送也在这时候到了,祝敏还买了一身可以外穿的短袖和长裤给江聿过。


    她一起递给江聿过,“衣服先临时凑合一下,去屋子里换一下吧。”


    江聿过挑了挑眉,笑着问:“去哪儿换?”


    “你现在客气上了?”祝敏瞪了他一眼,“看你今天早上用我浴室用的挺顺手的啊,我看我的一次性洗漱用具你也找到了。”


    “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你也知道。”江聿过淡淡道,“我还没说什么,用几次你的浴室你就生气了?”


    几次。


    祝敏心中了然,以江聿过的洁癖,他昨晚到今早一定洗了不止一次澡。


    祝敏也知道喝醉酒的人不好搞,哪怕她自诩酒品还可以,但一想到她昨晚吐了,还吐在江聿过身上,她的心忍不住软了一下,声音也放缓:“昨晚不好意思,你去屋里换吧。”


    江聿过听到后眉头微微蹙起,抿着唇语气无比认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你永远是第一位的。”


    祝敏心脏像被什么重重的击了一下,狠狠一颤。


    祝敏是医生,医生在某些紧急情况抢救病人时会面对病人的排泄物或者呕吐物,但这些并不会影响医生的专业工作,他们的重心都在救治的病人身上,可是江聿过不是医生。


    如果吐在自己身上她也会觉得难堪嫌弃,更何况是吐在江聿过身上。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分毫气恼,也没有丝毫埋怨。


    反而是叮嘱她注意身体健康,不要过度饮酒。


    还说……她才是第一位的。


    祝敏从小到大,常听穆传红说的话,就是——


    “以后让这祝穆点,这是你弟弟。”


    祝敏小时候有一件很喜欢的小汽车玩具,是外婆单独买给她的,但是那时候的祝穆也喜欢,穆传红就让祝敏把小汽车玩具让给祝穆,还说:“女孩子家家玩小汽车干什么,去玩你的洋娃娃就好了,让着弟弟点,这可是你亲弟弟。”


    类似的话数不胜数,祝敏和祝笃听过许多次。


    虽然祝穆长大后,知道不需要、也不应该让姐姐让着他,但穆传红仍然下意识的让祝敏让着祝穆。


    但江聿过会对她说,她永远是第一位的。


    祝敏心底泛起一阵酸痛,细细密密的酸楚让她鼻腔一酸。


    江聿过说完见祝敏不说话,他抬腿就要朝刚才他待的那间已经关上房门的屋子走去,祝敏这才下意识的连忙拦住他,“别去这间,你进卫生间换吧。”


    江聿过深邃的眸子望着祝敏,一时间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怔了几秒钟,他低哑道:“怎么,这间屋子刚才待得,现在待不得?不会真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你不是喜欢我家卫生间吗?”祝敏不愿多说,刚才那是万不得已,如果可以,她不想让江聿过再踏足这间房间,“你去卫生间换吧。”


    江聿过意味深长的看了祝敏一眼,什么也没说,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祝敏看着他换上她买的衣服,她下单的款式都是纯色基础款,尺码大小选的正合适,穿在江聿过身上刚刚好,将他的肌肉线条完美的展示出来,蛰伏在手臂之下向上蔓延的青筋蕴含着不可言说的性感与力量。


    祝敏又联想到,这薄薄的衣服布料之下,蕴藏着多么完美精致的身材。


    祝敏轻咳了一下,挪开目光,指着餐桌上摆好的一个新的牛油果贝果,是祝敏给祝笃做的时候一起做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原本想着只做给祝笃和她吃,就连牛油果也是按照两人份切的。


    但做好后,三个一模一样的牛油果贝果摆在餐盘,她才发现她做的原来是三人份。


    她淡淡道:“吃点东西吧。”


    江聿过有些意外,他在房间里听到了祝敏给祝笃做早餐,但没有想到祝敏会将他的早餐一起带上,江聿过挑了挑眉,嗓音里藏着笑意,问她:“一起吃?”


    祝敏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她刚才陪着祝笃吃了一点。


    宿醉后的祝敏不饿,但还是陪江聿过一起坐在餐桌旁,作为家中主人,同时昨晚又将江聿过搞成那副模样,祝敏看着餐盘里并不大的贝果和旁边的一杯牛奶,主动开口问他:“能吃饱吗?要不我再去煎个鸡蛋。”


    说完,祝敏一愣。


    这句简单的对话似乎只有关系极为近亲的人之间才会发生,显然不应该发生在她和江聿过之间。


    江聿过听到后绷紧下颌,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一顿,眼眸微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又故作轻松道:“还是我去吧,你昨晚喝多了,坐着好好休息。”


    祝敏看江聿过起身向厨房走去,连忙跟上,“你会用吗,我这儿厨房很久没开火了,我跟你说一下怎么用……”


    江聿过脚步一怔,这样极具居家气息的对话、仿佛只有相爱多年的亲密恋人之间才会存在的对话,让他心脏一颤。


    这样温馨的时刻,是在他梦里都未曾出现过的幻觉。


    祝敏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而是一点点跟他说怎么开火、油在哪里、鸡蛋在哪里。


    祝敏把自己的领地一点点的介绍给江聿过。


    说着说着,祝敏干脆直接从找出来这些食材一一摆好,又拿出一份圆火腿,“还是我来吧,昨晚已经够麻烦你的了。”


    江聿过的声音低了下去,但他却说:“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祝敏的手里还拿着小番茄,静了几秒钟,唇瓣翕动:“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还是客气点好。”


    江聿过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开始起锅烧油。


    祝敏家的厨房不大不小,两个人并排在一起没有靠在一起,但也没有太多多余的空间。


    她在洗小番茄,他在做煎蛋。


    淅沥沥的水声和滋啦啦的热油声混合在一起,这些平时早已司空见惯的声音,却在今天,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旋律。


    两个人默默的做着各自手里的事情,谁也没有打破此刻难遇的静谧。


    江聿过做了两份煎蛋和煎火腿,祝敏不饿,还以为江聿过只做他自己的,“其实我不饿的。”


    江聿过意味深长的说:“吃点吧,你一夜没有吃东西,肚子还都空了。”


    祝敏微微低头,嗯,肚子的确是空的,都吐空了。


    ***


    江聿过做的煎蛋特别好看,很标准的圆,祝敏记得高中放寒暑假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去江聿过租的房子里,两个人一起学习。


    早上有时候不吃饭就去了,江聿过会给她做早餐,那时候他煎的鸡蛋没有这么好看,是她当时一定要让江聿过煎出圆圆的鸡蛋,还振振有词道:“你知道吗,圆圆的鸡蛋比不规则圆的鸡蛋好吃,而且吃了之后会更聪明,能考更高分。”


    江聿过笑她:“这是什么谬论?”


    祝敏故作神秘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祝氏法则’,一般人不知道呢,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外传。”


    江聿过双手捧着祝敏的脸颊,他的手掌很大,能将祝敏白皙小小的脸颊包裹着:“让我注视注视你,看看你的小脑袋里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


    祝敏被他捧着,五官皱到一起,“还不快去做,记得我要溏心煎蛋,溏心的最好吃了。”


    江聿过“啧啧”了一声:“全熟的才好吃。”


    祝敏惊呼,笑着挽着江聿过的胳膊问他:“咱们居然连煎鸡蛋都吃不到一起去!那豆浆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粽子是甜粽还是肉粽?脆桃还是软桃?鲜肉月饼还是五仁月饼?”


    江聿过浮夸的后退两步:“在一起这么久,你居然连你男朋友喜欢的口味都不知道?”


    “……”


    ***


    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餐桌前,面对面坐着,此刻餐桌上多了一份煎蛋和火腿,还有祝敏洗好的小番茄和蓝莓,祝敏平时会买一些鲜花插在家里,但最近工作太忙,餐桌上的风铃花已经有逐渐枯萎的迹象。


    如果知道江聿过会到她的家里,她一定会买新的鲜花,把家里收拾的整洁一些,她不希望江聿过认为她过得不够好。


    祝敏没再继续乱想,她见江聿过吃了一口煎蛋,不经意之间看到他吃的那一个是全熟的。


    她也咬了一口她餐盘中的煎蛋,火候恰到好处,金黄色的蛋液在舌尖绽放,浓郁的蛋香在唇齿中蔓延。


    江聿过给她做的煎蛋,是溏心煎蛋。


    第33章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祝敏已经记不清楚上次和江聿过这样一起坐着吃早餐时吃的是什么、是什么样子了。


    当时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稀疏寻常, 觉得未来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子,只有当失去后才知道自己究竟丢失的是多么宝贝的拥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室内,一道温柔明媚的光将屋内照亮。


    两个人吃饭时都无比安静, 仿佛生怕说了什么不小心打破此刻无与伦比的氛围。


    奇怪的是, 虽然两个人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但却不觉尴尬。


    祝敏不饿, 而且她今天轮休, 时间很充裕,她小口小口的吃着, 但令她意外的是, 江聿过吃的速度也很慢,看起来他也不饿似的。


    可是经过昨晚忙碌并且休息不好的一夜,江聿过应该很累很疲惫才对。


    祝敏还怕这些早餐他吃不饱, 可是他看起来完全不饿、胃口不佳,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生怕吃完。


    祝敏有些奇怪, 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如果江聿过吃不饱的话他会开口, 不用她多担心。


    一顿简简单单、没有珍馐海味的早餐,硬生生被他们两人吃了快一个小时。


    吃完早餐, 江聿过主动把餐具拿到厨房, 并且全部清洗干净。


    祝敏见状连忙开口阻止, 但并没有成功。


    江聿过漫不经心的说:“你做了早餐,我来洗碗,这是应该的。”


    仿佛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 在如何合理安排家务分配,他只是在提出他的意见。


    但他似乎有意识的忽略了, 其实早餐,他也做了。


    江聿过总是想为祝敏做些什么,他总是舍不得她做一丁点家务。


    从来都是。


    江聿过这样模糊边界、意味不明的话语,从今天早上开始,便让祝敏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回忆的漩涡。


    ***


    祝敏从小在穆传红的要求下就要做家务,不止是她,还有祝笃。


    孩子在家里做家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在穆传红口中,就成了她们天生应该做的,不做就是不孝顺、就是不乖的孩子。


    尤其是祝敏,当她做的不好或者不想做的时候,穆传红又回提到她的工作,提到祝敏最不想听到的话。


    穆传红会在祝敏洗碗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时大声吆喝:“五五,你看你,笨手笨脚的,你这样将来没有婆家会喜欢你。”


    祝敏洗衣服时不小心将白色和掉色的衣服混在一起,白色长袖染上其他色时,穆传红也会斥责她:“洗个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你将来还能做什么?”


    那时候祝敏年龄不大,还是孩子的她心里留下难以忘怀的阴影,穆传红虽然是教师,虽然她的很多教育理念很先进,但在某些时刻,她仍然做不到平等的、温和的对待她们。


    祝穆在家里是不需要做多余的家务的,他只需要收拾好他自己的房间、洗干净他自己的衣服就好,家里的碗筷、拖地扫地这些家务穆传红是不需要他做的。


    祝笃有次忿忿不平,“妈,凭什么祝穆他不用做家务,他不是家里一份子吗?”


    穆传红则振振有词:“你爸一年到头在外面跑生意在家里又住不了多久,那祝穆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而且祝穆那么小,他做家务不是让他成心捣乱吗?我还得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


    祝笃继续说:“那我和妹妹在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啊?”


    穆传红斥责祝笃:“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祝笃和祝敏不明白。


    但她们知道她们俩人是倔不过穆传红的,可是她们可以“制服”祝穆。


    两个人趁着穆传红出门的时候把祝穆逼到卧室的角落里,把扫帚塞到他手里,祝敏微笑着,很轻柔的半哄半骗道:“祝穆,你现在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要为这个家庭承担重任。”


    祝穆不懂,疑惑的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个姐姐:“什么意思?重任是什么?棒棒糖新口味吗?”


    祝笃暗戳戳“威胁”他:“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你要帮着分担家务,懂吗?扫地、拖地、倒垃圾、擦桌子……这些就是家务。”


    祝敏继续说:“如果你表现好,我和姐姐会给你买糖的,但是表现要好,懂吗?如果表现不好,你也懂的。”


    祝穆一听到可以吃糖,连忙用力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姐姐们我肯定好好表现。”


    在姐妹二人的“威逼利诱”下,祝穆也开始分担家务了。


    他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擦桌子,也会拿着家里最小的扫帚帮忙扫地,穆传红不知道祝笃祝敏姐俩做了什么,只当祝穆自己懂事了,知道心疼她,穆传红看着祝穆主动扫地,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祝敏和祝笃默默无语的对视一眼,她们也做家务,在穆传红眼里就是应该的,而祝穆做家务,就是懂事。


    祝敏和祝笃从这开始有意的让祝穆做家务,后来又让祝穆做饭,所以祝穆做饭的味道是他们家里做的最香的。


    即便他们姐弟三人关系和谐,但仍然无法磨灭穆传红让祝敏做家务时说过的话给她留下的阴影。


    在祝敏和江聿过刚刚确立关系不久,有一次两人约好去逛商场,可是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水斜斜的淋湿在两人身上,江聿过连忙把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的裹在祝敏身上:“穿上。”


    江聿过的外套宽大,却温暖。


    他的外套上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是祝敏熟悉的檀香琥珀交织的冷调,像欲融未融的雪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将她包裹。


    祝敏觉得就像是江聿过牢牢的将她抱住,他们之间还没有过这么亲密的行为,祝敏忍不住红了脸,问他:“外套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儿。”江聿过扬了扬头,甩掉额前晶莹的雨珠,“倒是你,别感冒了。”


    祝敏拽着江聿过的手腕,“要不,用衣服撑着一起走吧。”


    祝敏说着将江聿过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用手撑在头顶。


    祝敏冲江聿过笑了笑:“披头上我们两个人都不会被雨水淋到哦。”


    江聿过眼眸微闪,主动撑着外套,“下雨了,我们去哪儿?”


    祝敏摇摇头,她不知道去哪里:“下雨天不想在外面走,跟你走吧!”


    江聿过的外套在祝敏的头顶撑起一片天空,牢牢的将雨水隔绝在外。


    雨水踩在脚下,漾起小小的水花。


    像电影里的经典镜头那样,外套撑在头顶,他们在雨中恣意奔跑。


    江聿过带祝敏回了家,他怕祝敏误会,连忙解释:“回这里比较近,等雨停我们再去逛商场。”


    祝敏红着脸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怎么也没想到,江聿过会把她带回家。


    她拘谨的站在客厅,小声问他:“有拖鞋吗?”


    江聿过找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先穿我的吧,我这里没有女士拖鞋。”


    祝敏小小的脚掌趿着江聿过大大的拖鞋,有点好奇的问:“阿姨不来你这里吗?你这儿为什么没有女士拖鞋?”


    甚至基本没有女士生活的痕迹。


    祝敏不理解。


    江聿过的妈妈特别爱他,怎么会放心他自己一个人独居?


    至少也要来看看他、陪他住几天吧。


    “不来。”江聿过递给祝敏一杯热水,“你是第一个来过的女生。”


    玻璃水杯冒着袅袅热气,祝敏听到江聿过的话后心脏一颤,一种酸涩遍布全身,手也不知怎的,骤然失去力气,手中的玻璃杯脱落在地。


    吧嗒——


    玻璃杯变成散落的玻璃碴。


    “对不起。”


    “没受伤吧?”


    两句话同时响起,祝敏直勾勾的看着江聿过,眼眶微微发热:“你不生气?”


    虽然在一起不久,但祝敏也知道,江聿过这人毒舌的很,她觉得他一定会用话怼她。


    “我为什么要生气?”江聿过听到祝敏的话倒是不理解了,他牵着祝敏的手,将她带离那片碎玻璃处,问她:“你手没受伤吧?玻璃碴有没有划到你?”


    祝敏忽然想到了,想到了她在洗碗时不小心打碎一个碗,穆传红是如何疾言令色的。


    江聿过为什么不生气呢?


    祝敏又一次问他:“我摔碎了你的玻璃杯,你真的不生气?”


    “傻姑娘,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怕你受伤。”江聿过看祝敏眼眶发红,连忙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手掌:“是不是被玻璃划到了?哪里痛?告诉我,别哭别哭。”


    江聿过的言辞间充满真切的关心,没有虚情,不是假意。


    祝敏知道他和穆传红没有任何可比性,可还是忍不住的将他们俩放到一起去比较。


    越想眼眶越红。


    江聿过见祝敏这幅样子,他心底忐忑,“手掌没有出血,是身上其他哪里痛吗?”


    祝敏摇摇头,伸手主动圈住江聿过劲瘦有力的腰肢,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口。


    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泪水打湿了江聿过胸口的衣料,江聿过怔愣了一下。


    他知道祝敏一定不是因为受伤而哭,但具体因为什么而哭,他不知道。


    祝敏多年的委屈好像在此刻都化作泪水,她嗅着江聿过身上淡淡的檀木琥珀夹杂着柠檬的香气,心底慢慢的在被什么填满。


    江聿过将手掌放在她的后背,圈住她,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慢慢的安抚着她。


    等到祝敏不再流泪后,祝敏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


    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


    江聿过嗓音悦耳低沉,犹如大提琴弦音:“心情好些了吗?”


    祝敏一愣,他不好奇她为什么哭吗:“嗯?”


    “如果你想说,你就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江聿过仿佛看穿了祝敏心底在想什么,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下颌锋利流畅,棱角分明,“只要你现在开心就好,答应我,不要再流眼泪了。”


    此时的祝敏对江聿过的了解并不透彻,她追江聿过的理由也很荒唐,荒唐到她这辈子谁也不会说。


    江聿过用他的行动一点点填充着祝敏对他的空白。


    祝敏愣愣的望着他,轻声说:“江聿过,你……你真好。”


    “傻姑娘。”江聿过被祝敏逗笑了,笑着说:“你拐着弯儿的夸你眼光好呢吧?”


    祝敏方才突如其来的酸楚全然消失不见,他们靠在沙发上轻笑成一团。


    等祝敏没事之后,她主动提出要去清扫那片碎玻璃,“是我摔碎的,我去扫吧。”


    “哪有让你干活的?”江聿过眉头微蹙,“就是一个玻璃杯,不重要,你坐在这就行了。”


    祝敏看着江聿过拿着清扫工具,认真的清扫那一片地板,生怕有一点碎玻璃碴扎到祝敏。


    窗外雨声潺潺不停,打在玻璃窗上,滑下一道道水痕,江聿过在仔细的确认后,才对祝敏说:“清扫干净了,你就算不穿拖鞋也不会伤到。”


    祝敏问他:“是冬天开地暖吗?”


    江聿过点点头。


    “可是现在还不到秋天。”祝敏笑了一下,“冬天,好遥远啊。”


    说不定冬天,两个人已经不在一起了。


    “远吗?”


    光线晦涩,江聿过侧着头,望着祝敏,不甚明显的光线将他的五官突出的更加立体,他的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覆下淡淡的灰色阴影,那语气仿佛就在说——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论冬春夏秋,都会一起度过,不论远近。


    那天的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了,但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去提逛商场。


    祝敏在江聿过的家里待着,从刚开始的拘谨,到后来把这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祝敏再来的时候,江聿过会给她做饭,做完饭后,江聿过还会主动洗碗。


    祝敏最开始还以为江聿过是装的,为了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祝敏不需要这种表现,只需要江聿过做他自己就好,“我来洗碗吧,你做饭,我洗碗,很合理的的分配。”


    “我做饭,你吃饭,我洗碗,你检查。”江聿过忍不住笑着说,“这样的分配更合理。”


    “喂!江聿过,你该不会是故意在我面前装装样子吧?”祝敏笑着说,“我不在意这些,你不用这样。”


    “你觉得是这种人?”江聿过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太低估自己,也高估了我。”


    祝敏心脏一颤,酸涩好像从心底止不住的蔓延,蔓延到血管,血液不断加速流转,直至遍布侵蚀她的全身。


    ***


    江聿过的碗在这时候也洗完了,祝敏微微闭眼,将那些褪色的、早已该翻篇的回忆抛之脑后。


    江聿过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没有什么再留在这里的理由。


    准备离开前,祝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冲江聿过说:“你等我一下。”


    祝敏走进书房,拿出江聿过的身份证,她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照片,用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随后走到江聿过身边,“还给你。”


    江聿过接过身份证,故意问:“找到了?”


    祝敏没接话,“这段时间没有身份证应该挺不方便的吧,也不知道你补办了没有,总之这张身份证还给你了。”


    江聿过站在祝敏面前,他的身高比她高出不少,在她的头顶落下淡淡的阴影。


    他低头看着他手中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少年青涩单纯,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青涩的回忆。


    他的所有的回忆,都与她有关。


    或许是这一晚的交集,或许是今天这顿早餐,又或许是他从未放下过。


    阳光落入室内,照在他们二人周身,两个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重叠交错在一起。


    江聿过握着他的身份证,那张与祝敏共同拍摄的身份证。


    倏尔眼眸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像一片汪洋的海,将她吞没。


    江聿过声色低哑虔诚:“祝敏,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第34章  江聿过给她带来的惊涛骇浪。


    我们这一生, 无数次错轨,可是甚少拥有重来的机会,但我偏偏, 想要正航, 想要踏上被我在幻梦中美化过无数次的路。


    ———————


    人在分离之前会有预感吗?


    高中的祝敏不知道。


    但她只知道, 她预备提分手的那几天, 对江聿过好得不得了。


    几乎是一种含着愧疚式的好。


    分手不是突如其来的决定, 也不是日积月累的不满堆积的后果,而是一场早就应该上演的剧目, 只不过祝敏舍不得, 一拖再拖。


    她和江聿过的开始就是源于她的妄想,卑劣的妄想被轻而易举的戳破,她没有理由再留在江聿过的身边。


    在分手倒计时的那几天里, 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心收下,可早已数着日历算好了哪天将其撕碎,踩在脚下。


    当她说出分手后, 江聿过眯着眼睛,问她:“你认真的?”


    提分手的那天天气很好, 耀眼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这样明媚的一天, 江聿过仿佛还以为祝敏是在开什么玩笑。


    比断崖式还要断崖式的分手, 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以为祝敏被什么脏东西附体。


    昨天江聿过还在规划高考后和她一起报哪个城市,是去北京还是去上海,还在规划读哪所大学, 北大?清华?复旦?


    虽然高考成绩还没出,但以他们俩高三下半年最后几次模考成绩来看, 是有巨大的机会冲刺成功的。


    江聿过的父亲想让他出国读书,但江聿过一直在跟他父亲抗衡,这些他从没有和祝敏说过。


    他把两人之间的每一种可能都想到了,但惟独没有想到祝敏会提分手。


    祝敏不敢直视他,唇瓣翕动,声音虽小却无比清晰:“认真的。”


    “本来在一起就是我一时兴起,现在……”


    “现在什么?现在玩够了,想一脚甩开是吗?”


    江聿过眼眸深邃黯淡,喉结上下轻滚,自嘲一声,平静却又字字有力的凿在祝敏心上:“最后再问你一次,是认真的吗?”


    “分手了就别后悔,后悔就没意思了。”


    ***


    当初分手分得太难看,祝敏和江聿过从来没有同班过,祝敏当时就抱着以后再也不见的念头。


    毕竟他们以后连同学聚会的机会都没有,她就没想着她们俩人能有以后见面的机会,更不会想着以后还能再心平气和的吃一顿早餐,更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他说——


    “祝敏,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光影交错,阳光透过窗帘帧帧落入室内,祝敏呼吸滞住。


    少年时的江聿过和现在的他逐渐重叠到一起,他的棱角更加分明,气质更加成熟,他曾笃定的、信誓旦旦的说他从不反悔,可这些与之背道而驰截然相反的话语,都出自他一人之口。


    祝敏指尖都发麻,怔怔的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聿过没有步步紧逼,只是他的目光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斑斑寸寸如有实质的目光,在祝敏的脸颊上轻轻描摹,额前,眉眼,鼻尖……


    他在等一个答案。


    片刻后,祝敏无处可逃,开口时意外的发现,情绪起伏太过剧烈令喉咙有些哑意,“今天不是愚人节。”


    江聿过没有给祝敏任何逃避的机会:“你分明知道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那你也知道……”祝敏的喉间有些哽咽,“分开就是分开,玻璃碎了怎么复原,白纸皱成一团怎么复原,过去就是过去,我们没必要重蹈覆辙,只会让我们更难堪。”


    那些破碎的、遗憾的过去,像是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块,嘀嘀嗒嗒的敲在心上,转瞬即逝无影无踪,却和心脏血液融为一体。


    “而且,”祝敏停顿了两秒钟,继续说:“你也许只是心有不甘,那段错轨的过去没什么好怀念的。”


    人生常常错轨偏航,偏航驶向与自己预设的完全相反的道路上,那条路或许漫天风雪,或许雨水弥漫,或许寒风呼啸,或许每一次的雷击电闪,都直直落在心口,全身上下遍体鳞伤。


    祝敏毫不留情的撕碎江聿过的话,她用温和的、却血淋淋的话语刺向他。


    不留余地。


    江聿过紧紧的盯着祝敏,他的眼眸深邃如海,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


    祝敏已经用尽全力说了她能想到的最伤人的话,她想不到江聿过会作何反应。


    祝敏的电话在此时响起,恰如其分的打破了彼此剑拔弩张的氛围。


    是祝穆打来的微信电话,微信铃声一直在响,祝敏当着江聿过的面儿,直接接了起来:“怎么了?”


    祝穆大大咧咧又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声音响起:“我下午去接你,提前跟你说一声。”


    祝穆打的是微信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祝敏给他的微信备注。


    还是几年前,姐弟三人玩闹的时候,祝穆拿着手机给她和祝笃改的,两个人手机里给祝穆的备注都一样——


    世界上最帅的哥哥(没有之一)


    还在最后加了一颗红色的爱心。


    从备注上面就能看出来祝穆到底有多想”奴隶“翻身做主人、当她俩的哥哥。


    祝敏倒是不介意这些,也懒得改,反正就算祝穆给自己备注一百个哥哥,也还是她和祝笃的弟弟。


    祝敏碍于江聿过还在,压着嗓子说:“嗯,我知道了。”


    她知道现在不是和祝穆说闲话的好时机,连忙挂断电话。


    祝敏和江聿过面对面,彼此间湿热的呼吸清晰可触,即使江聿过无意去听祝敏的电话讲了什么,可微信上的备注、以及祝穆的话,仍然毫不留情的钻入他的耳膜。


    江聿过记的清清楚楚,祝敏没有哥哥。


    那这个微信备注,和电话彼端的男人是谁,他不愿再想。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阖了阖眼眶,沙哑道:“男朋友?”


    祝敏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江聿过一定是误会了。


    但她没有解释,反而更加模糊的说:“你穿的衣服就是他的,我早说过,是你不信。”


    江聿过微哑的嗓音有一丝不自觉的轻颤:“他对你好吗?”


    祝敏点点头:“嗯。”


    祝穆对自己能不好吗?


    自己让他向东他不敢往西。


    江聿过十指紧紧的握成一团,骨节发白,青筋迸起,哑着嗓子说:“以后多注意身体,少喝点酒,万一下次喝醉没碰到我怎么办?看你男朋友,对你也不是多上心啊,从昨晚到现在,才打电话来关心你。”


    祝敏垂着眸,目光落在地板上。


    祝敏低着头开口:“你怎么回去?”


    江聿过自嘲的笑了笑:“开始赶我走了吗?”


    他们之间的氛围拧巴、别扭,不像单纯的表白被拒。


    也是啊,他们之间横亘了八年,不论如何,他们总归是不一样的。


    但现在这点儿不一样也在消失殆尽,江聿过晃了晃他手中的身份证,“行,不用送了。”


    说完他向门外走去,祝敏还是下意识的去送他。


    离开前,江聿过站在她家门外,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用手撑着门,对祝敏说:“错轨并不可怕。我的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而且,我从来不认为过去是错轨。”


    他的声音低醇清澈,一字一句直击祝敏的心底。


    她的眼眶不知为何又些发酸发胀,心脏抑制不住的砰砰跳动。


    她佯装着若无其事。


    江聿过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祝敏此刻像是丧失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撑不下去,她背靠着门,慢慢向下滑,抱膝坐在地上。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任由自己闭上眼睛,放任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她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迷失方向般的虚弱的走在荆棘丛里。


    窗外阳光明媚绚烂,江聿过站在楼外的小巷里,被这阳光照得微微眯起眼睛。


    恍然间,他想到了祝敏提分手的那一天。


    似乎也是这样刺眼的阳光。


    阳光透过树枝的罅隙落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携着青草气息的微风拂过脸颊,明明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江聿过站在阳光下,他的周身被阳光笼罩着,泛起淡淡的朦胧,他自嘲的勾起唇角。


    他总是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失去她。


    在江聿过等待司机到来的这段时间,祝敏又一次接到了祝穆的微信电话。


    祝敏接起电话,清了清有些哑意的嗓子,“又有什么事?”


    “姐,刚才你家有人。”祝穆斩钉截铁的说,“谁?”


    祝敏愣了一下,这大早上的,祝穆怎么知道?


    祝敏立刻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呢?你打两个电话就为了这些不着四六的事儿?”


    祝穆在电话那头像是捂着听筒似的小声说:“姐,没有问出来……”


    祝敏了然,这话一定不是和自己说的。


    “你和姐姐在一起呢?”祝敏无奈的扶了扶额,“姐,你不是说约了合作伙伴?这么快结束了?”


    “被鸽了。”祝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比起被放鸽子,她更关心妹妹的八卦:“我就说你家里有人,一大清早你就不对劲儿,让祝穆问出来了吧。”


    “没有人!”祝敏继续否认,“我只是昨晚参加医院的酒局,喝多了没休息好,还不是因为你今天早上这么早来,把我吵醒了……”


    祝敏也学会了倒打一耙。


    祝笃“啧啧”两声,“行,你说的对,你要是今天没事等你休息好来我这吧,不用等周末了,祝穆正好今天也没事。”


    “行啊。”


    祝敏也想换个环境,逃离令她心颤的“案发现场”,想要短暂的忘却江聿过给她带来的惊涛骇浪。


    第35章  将她的理智敲碎打破


    没多久, 祝敏就来到了祝笃家中。


    姐弟三人除了祝穆住在学校宿舍外,祝敏和祝笃都单独住,没有和穆传红祝国荣住在一起。


    很多时候,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用“远香近臭”四个字就能概括,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磕碰争吵, 不如分开住, 各自还有个念想。


    尤其是祝敏, 她和穆传红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对她们彼此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穆传红以对她非肉.体的“折磨”为乐趣,而她饱受精神折磨。


    穆传红前不久刚刚问她要过一笔转账, 而这前提是她又一次逼祝敏去相亲。


    祝敏不理解, 上次和那位税务局的“假公务员”相亲之后,穆传红居然还会相信广场舞姐妹给她介绍的对象,并且乐此不疲的让她去相亲。


    在很多像穆传红一类的长辈眼中, 公务员、医生、老师之类的职业,简直就是完美的女婿人选。


    似乎他们的职业光环已经早早掩盖住他们原本的人,似乎他们的人的本性如何已经不重要, 他们的职业足矣为他们的后半生背书。


    祝敏不理解这种堪称荒谬的相亲规则,但她根本无法说服穆传红, 说不了几句,穆传红就会又绕到当年她失去的教师工作。


    祝敏长大后理解了穆传红失去的教师编制随之而同时失去的是什么, 但她应该作何反应呢?


    不是她主动提出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的出生事先没有任何人询问过她, 问她是不是想来到这个世界, 她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被任何人祝福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每次和穆传红爆发过争吵后,祝敏不止一次的想, 如果当初她没有出生,而是在仅仅是个胚胎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的时候被穆传红早早流掉, 那她还会承受穆传红一句又一句、一次又一次的冷嘲热讽吗?


    祝敏不知道。


    祝敏也没有机会知道。


    祝穆也发现不能和父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太久,尤其是假期里。


    所以他假期也不会窝在家里,而是经常出去旅游,或者偶尔来两个姐姐这里住几天。


    祝笃的房子是她贷款买的,贷款的部分她在今年年初也已经一把全都还清了,她的房子是接近两百平的平层,客厅有巨大的转角落地窗,能将江坞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祝笃的房子买的早,她有投资眼光,用大学赚到的第一桶金外加向祝国荣借了一部分凑齐了首付,祝敏很喜欢祝笃家的户型设计,尤其是转角落地落地窗,祝敏坐在摇椅上,看着窗外的好风景,忍不住感慨:“姐,你家这位置看江景太方便了,太享受了。”


    祝笃递给祝敏一杯番茄汁:“诺,给大小姐一杯果汁,边喝边看。”


    祝穆这时候正在厨房里备菜,两个姐姐点名了几道菜谱,他正在厨房里做着,“姐,你家厨房怎么一点不凉快?”


    “心静自然凉。”祝笃双手叉胸,来到厨房巡视一圈,对祝穆正在做的菜肴进行指点:“这西湖牛肉羹啊,得慢慢做,注意火候急不得。”


    祝敏也听见了厨房的对话,凑热闹的跟了一句:“没错,这做饭最讲究的就是不能心急。”


    “祝医生,这里面最没资格说的就是你了吧。”祝穆一边准备牛肉一边说:“医生可心急不得,为什么做的菜还那么……放我们食堂都会被学生们提意见的好吧。”


    “祝穆你小子……”祝敏从摇椅上坐起来,去厨房拍了一下祝穆的后背,“我点的菜好好做,做的不好吃拿你试问!”


    祝穆捏着嗓子说:“喳,奴才遵旨。”


    “别贫。”祝敏笑了一下,开始例行姐姐的关心流程:“这学期在学校还好吧,逃课有没有被老师抓住?还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就和我们俩说,我们有经验。”


    “是啊,尤其是我们祝医生,现在还没毕业呢,和祝穆你一样,还是水灵灵的大学生。”祝笃笑着说,“谈女朋友了吗?如果钱不够就和我说,给你打钱,谈对象都大方点,别抠抠嗖嗖的。”


    “姐,太伤心了啊,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逃课的人?逃课就算了,我怎么会被老师抓住,替课群都加了五六个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不谈对象能给我打钱吗?”祝穆笑嘻嘻的问,“我对我自己大方点行不?”


    虽然祝穆自己在大学里也开始在创业,不缺零花钱,但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还能问祝敏和祝笃要钱他当然高兴。


    祝笃把没有一丝响声的手机放在耳边,故意夸张道:“喂,哎,您说……”


    一边说,一边向客厅走去。


    祝穆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用极其浮夸的语气说长叹:“亲姐弟,在金钱面前感情荡然无存,可悲可悲啊!”


    祝敏笑眯眯的在祝穆身边“恐吓威胁”他:“如果你做不好我们点的菜,我和姐姐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可悲。”


    祝穆:“。”


    拿着菜刀唰刷剁肉,手法要赶上专业厨子了。


    祝敏和祝笃在客厅里休息,祝穆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


    独生子女家庭和非独生子女家庭的家庭相处模式不同,有没有兄弟姐妹的感受也不同,两种体会各有利弊,但至少祝敏长大后愈发感受到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弟弟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们会是她永远的精神支柱和力量,在她受挫时,祝笃和祝穆会给予她很大的鼓励,是普通朋友很难替代的鼓励。


    饭做好后,祝笃找出珍藏的红酒,问祝敏:“来点儿?”


    祝敏连忙摇头,“我昨晚喝的难受,你和祝穆喝吧。”


    祝敏从冰箱里找出石榴汁给自己倒上,调侃着说:“和你们的红酒颜色看起来差不多。”


    姐弟三人吃饭很随意,碰杯之后挑自己喜欢的菜吃,祝笃还在评价祝穆做的菜肴:“这道佛跳墙火候不太够啊,咸蛋黄焗虾有点咸了,水煮牛肉又有点淡了。”


    祝敏连忙跟上:“嗯,姐姐说的对。”


    祝穆的手撑着额头:“本厨师要伤心了哈,不用关心我,我在默默流泪中。”


    祝笃和祝敏被祝穆逗得笑成一团,“哈哈哈哈开玩笑呢,今天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可以进军餐饮业了。”


    祝穆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认真道:“我的餐厅‘祝氏美味宇宙’开业的时候,记得都来捧场。”


    “……”


    祝敏和祝笃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祝笃又夹了一筷咸蛋黄焗虾。


    虾在他们家是很难上桌的食物。


    祝敏在穆传红的怒气之下对在家里的餐桌上看到虾产生一种不剧烈的应激反应,身体忍不住的出现坚硬的虾头快要将她的口腔喉管戳穿的错觉,所以她不希望在餐桌上看到虾。


    可是她不主动说,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说了,穆传红也会嘲笑她“事多”,而且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家餐桌上虾的次数出现的越来越少,是因为祝穆说他不喜欢吃虾。


    祝穆不喜欢吃虾,但是他会做虾,做的咸蛋黄焗虾堪称一绝,但他一口也不吃。


    祝笃一边吃一边问他俩:“这么好吃的虾你俩都不吃?”


    祝穆看着盘中被黄灿灿的蛋黄包裹着的虾,果断的摇了摇头。


    他向来不在家里吃虾。


    祝敏看着那一盘虾,不受控制的联想到最近几次在餐桌上见到虾,无一例外的都和江聿过有关。


    想逃避他,却又到处是他。


    好像身边的许多事情,都能或多或少的和他有联系。


    祝敏层层叠叠的、在心底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感被一一抽丝剥茧,想逃又逃不过,无所遁形。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


    她今天来祝笃这儿,就是不想再让江聿过影响扰乱心绪。


    阔别八年,江聿过身上仍有一种魔力,能轻轻松松的将她的理智敲碎打破,让她要很努力才能做到和自己的设想不背道而驰。


    祝敏拿着酒杯饮了一口,才恍然入喉的是刚才倒入的石榴汁,只是液体的颜色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葡萄酒。


    祝笃看出来祝敏有心事,“给你换酒?”


    祝敏果断的摇摇头,她不能够再让江聿过轻而易举的影响她的心情。


    姐弟三人在一起吃饭可以谈天说地的聊,虽然他们年龄不同,但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很多不方便和父母说的、不方便和朋友说的苦恼,都可以在这里尽情倾诉。


    祝敏在祝穆和祝笃讲述的他们最近的生活里渐渐忘却了今天早上江聿过给她带来的冲击。


    她开始为祝笃和祝穆生活里的苦恼出谋划策。


    祝敏现在属于不能有大把空闲的人,她现在有大把的空闲,就会胡思乱想,而这些胡思乱想的最终导向,无一例外指向江聿过。


    祝敏迫切的需要一些事情帮她转移注意力,而为祝笃和祝穆分忧解难,就成了她现在最好的一剂良药。


    祝敏眼眸一闪,“你们忘记我是学什么的吗?”


    祝穆打了个寒颤:“泌尿外科,其实我觉得我还挺健康的。”


    祝敏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偏见,真没想到作为泌尿外科的家属还能存在这种偏见,但是我今天懒得说你,我要说的是,我可是在精神心理科实习过的,帮你们分析一下那不是手拿把掐的……”


    祝穆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把他最近的苦恼和祝敏倾诉。


    时间缓缓流淌,寂静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转角落地窗落入室内,窗外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祝敏今夜在家人身边得到片刻内心的安宁。


    而在casawish酒吧内,江聿过坐在包厢里,昏暗的灯光在天花板上落下,整间包厢安静的和隔壁的吵闹声格格不入,江聿过的指骨明显,漫不经心的握着酒杯,酒杯里猩红的液体不断晃动,他饮了一杯又一杯。


    第36章  江聿过毫无预兆的吻了下来。


    casawish酒吧。


    江聿过阴沉着他那张无比帅气的脸, 他的下颌锋利流畅的可以登上时装周的最新封面。


    裴晋泽坐在包厢的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江聿过一杯一杯将他自己灌醉。


    裴晋泽不知道江聿过和祝敏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瞧着江聿过这幅模样, 也知道一定很不愉快就是了, 能让江聿过吃瘪的时刻可不多, 他轻笑着说:“江总, 今天约你的本意可是谈公事。”


    江聿过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裴处, 你随意谈,我听着就是了。”


    裴晋泽火上浇油道:“行, 那我们今天就来深入探讨一下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疯狂把自己灌醉。”


    他们隔壁包厢的一群人不知是谁受了情伤, 伤情歌曲一首一首的唱个不停,裴晋泽和江聿过说话的空隙,隔壁略微跑调但又包含真情实感的歌曲传来:“因为爱情, 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因为爱情, 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 人来人往……”


    casawish的隔音不知道怎的今天格外差,还是他们老板新换的音响系统效果太好, 总之, 听到隔壁歌曲的江聿过, 脸更臭了。


    裴晋泽当然也听到了隔壁在唱《因为爱情》,再看江聿过这幅全世界都欠他似的表情,忍不住摇了摇头。


    江聿过想要再倒一杯酒, 拿着酒杯的手腕被裴晋泽挡住,裴晋泽冷笑着说:“聿过, 你前女友换到急诊科了?”


    江聿过迟疑了一下,是自己喝多了吗?


    没听说祝敏轮换到急诊科啊。


    裴晋泽没等江聿过开口,继续说:“你要是想见急诊的大夫,我现在就能送你去,你不至于一杯一杯灌自己,真要胃出血半夜进医院吗?”


    裴晋泽工作起来加班作息不规律是常有的事,他早些年就因为没有按时吃饭、作息颠三倒四导致严重胃病,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他的胃病很难根治,到现在他还有当年的病根儿,只要空腹饮酒以及三餐不规律,就会隐隐胃痛,需要吃药。


    江聿过自嘲的摇了摇头:“进医院有些人该装看不见还是看不见。”


    裴晋泽没想到江聿过居然真想过装病这一招,他无奈的摇摇头,“要不你让玺岳给你看看脑子吧。”


    苏玺岳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嗯,的确能给江聿过看脑子进没进水。


    说曹操曹操到。


    江聿过的手机接到了来自苏玺岳的电话。


    江聿过睨了裴晋泽一眼,给他晃了晃手机,那样子像是在问他:“你们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来看他现在的笑话?


    裴晋泽挑了挑眉,示意江聿过接起电话。


    三个人关系都不错,江聿过直接开了免提,苏玺岳充满温润笑意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江总,您昨儿从饭局一声不吭的走人,还记得吧?”


    “嗯?”江聿过漫不经心的又道:“嗯。”


    “那你知道我昨天在饭局上帮你和我院泌尿外优秀实习医生圆了一个多大的圈吗?”苏玺岳轻笑着说,“看你俩昨天在卫生间外那副模样,和好了?”


    江聿过听闻,缄默片刻,今天他们俩是组团儿往他心口扎刀的是吧?


    裴晋泽倒是轻笑了一下,“哪家热恋期的人在酒吧一杯杯灌自己酒啊。”


    苏玺岳继续道:“原本还想着让你和祝医生来我家里,我和小鸢都很期待呢。”


    苏玺岳简直半句话不离他的爱让周鸢。


    江聿过一看这兄弟俩就没揣着好,故意看他的落寞,他冷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有事儿没事儿?没事漂流瓶联系。”


    “还是有正事的。”苏玺岳清了清嗓子,“主要还是关心一下江总的身体,另外想知道江总对我院的设备援助进展如何,这些设备具体哪个科室能先拿到?”


    江聿过的眸光落在酒桶里一个一个叠加重合的冰块上,语气有些欠:“我们公司有专门负责这方面业务的人,你觉得我会知道一个小小的医疗设备具体先到哪个科室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小的医疗设备,上千万在江总嘴里这么不值一提。”苏玺岳拖长尾音,“不过就是各个科室的领导开始攀比打赌,打赌谁最受江总的喜爱,谁最先拿到设备,赌注听说是自掏腰包给科室医生发奖金,毕竟大家最近都挺忙挺累的,科室领导出出血,好让大家背后骂我们的时候小点声。”


    “这不有些好奇,我有没有钱包出血的可能性。”


    江聿过听到后似笑非笑道:“机器又不会长翅膀飞走,有空关心这些无聊的小事,还是多直接关心关心下属吧,苏医生。”


    说完他挂不等苏玺岳回复,立刻将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后,他在手机里敲击着屏幕,看不出他在和谁聊天,更看不出他在聊些什么。


    裴晋泽语调拉长,故意道:“江总今晚挺忙啊。”


    “放心,裴处要的材料我已经亲自发你邮箱里了。”江聿过咬字清晰,“亲自”俩字被他说的像是从牙齿间隙发出来似的。


    “多谢江总配合,祝江总继续在商场上开疆拓土,大展宏图。”裴晋泽说完又补了一句,不慌不忙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着:“情场也是。”


    “下次见面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从我多年的观察经验来看,失恋或多或少的会影响工作效率,正面负面影响都有,但我遇到的同事下属大多数都是负面影响,并不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就算为了你司的市值,也还是早日走出阴霾吧。”


    “最差不过就是她谈了个新男朋友而已,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结婚了又能怎么样?民政局能结也能离。”


    裴晋泽在熟悉的朋友面前,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江聿过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眸光闪过一丝黯淡,他明知道裴晋泽这堆话说白了就是在胡扯,可还是不偏不倚的命中他的心脏,无数的酒精堆积也没有让他忘记祝敏今天所说的一切。


    她恋爱了。


    男朋友不是他。


    江聿过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祝敏没有恋爱,可他看到的手机微信备注和听到那句悦耳的男声,都无一例外在告诉他,祝敏真的没有骗他,她有男朋友了。


    甚至给他找的临时穿的衣服,都是她男朋友的。


    江聿过阖上眼皮,他的心上犹如掠过一场大火,遍体鳞伤,一片荒芜。


    裴晋泽看江聿过这幅模样,没想到自己瞎说的话真能说准,见自己的兄弟这幅模样,他知道应该安慰他,低哑道:“她找到新的幸福,你应该感到高兴,你应该恭喜她。”


    江聿过阖着眼皮,忍不住扯动嘴角:“当然,不过哥,你不会安慰人的话,其实可以闭嘴。”


    ***


    祝笃家。


    姐弟三人齐齐的瘫躺在懒人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景,享受成人世界来之不易的安谧。


    祝穆没有遗传到家里人惯来的好酒量,喝了两杯红酒就醉的有些上头。


    祝笃见状“啧啧”摇头:“你这酒量还没练出来?怎么比祝敏的酒量还差,出去别说是我弟。”


    祝笃酒量好,白的红的啤的掺着喝都不在话下。


    虽然她觉得酒桌文化是应该被淘汰掉的糟粕,但她曾经靠着能喝酒,谈下了一笔四百万的投资。


    祝穆才不理会祝笃对他酒量的嘲讽,而是一个劲儿的对祝敏说:“二姐,你继续给我分析啊,我觉得你的分析让我简直豁然开朗,就像燧人氏发现了火种,我整个人都被照亮了,姐姐,我还想继续咨询你。”


    祝敏打了个哈欠:“我明天上班,一会儿就回家,下次见面请挂我院心理科。”


    祝穆连忙抱着祝敏的胳膊说:“好姐姐,好姐姐,就让我跟你回家吧。”


    祝穆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一个劲儿的蹭着祝敏的胳膊撒娇。


    祝敏拗不过他,今晚只好同意祝穆跟自己回家住。


    但她提前约法三章:“你的活动空间只有次卧和卫生间,还有厨房,其他的屋子不能进,不能在我家里耍酒疯,另外,明天的早餐你负责。”


    祝穆从懒人沙发上站起来,铿锵有力的回答:“收到,madam!”


    祝敏拉着祝穆回家的这一路,祝穆酒精上头,他的上头和祝敏上头时只想睡觉不一样,祝穆坐在副驾驶上,摇下车窗,把脑袋靠在车窗上,任由晚风拂过脸颊。


    祝敏害怕他伸出手,忙不迭的把车窗关上。


    这一路好不容易的回到家里,祝穆有些困倦,连安全带都不知道解开,祝敏又附过身去,一脸嫌弃的帮他解开安全带。


    “还回家找我咨询呢,合着我捡了个酒鬼回家。”


    祝敏看了一下身高有一米八多的祝穆,有些头疼该怎么把他弄回家。


    无奈,她走到副驾那儿,先将祝穆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撑着他,连拖带拽的把他从车厢里扯出来,祝敏在他耳边道:“醒醒,到家了。”


    祝穆好像对祝敏的声音有点印象,寻着声源望去,见到是祝敏,连忙扯了一个笑,“到家喽。”


    祝敏没好气儿的说,“对,能自己走不?”


    祝穆装作没听到,脑袋歪在祝敏身上。


    祝敏有些无奈的拖着祝穆回家。


    祝敏估计祝穆又长个了,至少得有一米八三,把他弄回家她费了不少力气,发丝坠在额间,她两只手都撑着祝穆,没有多余的手去打理。


    好不容易把祝穆放在次卧的床上,祝敏白皙的脸颊上浮出了薄薄的浅红,她长舒一口气。


    终于能放松休息一下了。


    但就在这时,她的微信响了。


    江聿过发来的消息:【开门。】


    祝敏愣怔了一下,经过今天,江聿过怎么会给她发消息?


    祝敏的光标在对话框里闪动,她迟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闪动的光标在江聿过的页面就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快,祝敏的页面又出现一句话:【你也不希望他被吵醒吧。】


    祝敏看了一眼睡得正香还正在打小呼噜的祝穆,无奈的起身,穿过玄关,站在门口。


    通过可视门铃,她看到了江聿过半低的脸颊。


    他真的在她家门外。


    祝敏无奈的打开门,想问他“这么晚来做什么”的话还没说出口,江聿过伸出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勾出家门,按在门上。


    “啪嗒”一声,房间门被江聿过按着祝敏的力气顺势关上。


    关上的房门犹如一道分界线,将他们分割划分在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里。


    祝敏背后是坚硬的房间门,面前是坚硬的怀抱。


    祝敏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甫要开口,微翕的唇瓣被瞬间吞没。


    江聿过毫无预兆的吻了下来。


    第37章  “明明刚才你也很喜欢。”


    江聿过从casawish离开后, 没有让司机送他,而是迎着夜晚的风,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 已经不知不觉的站在祝敏家楼下了。


    他在心底暗嘲自己, 江坞这么大, 路有那么多, 怎么会偏偏走到祝敏家楼下?


    他固执地将这归结为酒精上头的反应,和他本人无关。


    如果是在清醒的时刻, 他断然不会做出相似的选择。


    嗯, 都是因为今夜那一杯杯入喉的酒。


    祝敏家楼下有一排长椅,江聿过捏了捏眉心,江聿过随便挑了一个坐下。


    咱们中国人常说———


    来都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 那就坐下吹吹风醒醒酒吧。


    他没有任何要上去打扰祝敏的意思,只是想着在她家楼下吹会儿晚风就好。


    但他没想到会被他看到心脏骤然钝痛的一幕———


    他漫不经心的坐在长椅上,手搭在椅背上, 目光随意的眺望,不经意的发现祝敏家的灯光是暗着的。


    是已经休息了, 还是在外面没有回家?


    江聿过下意识的觉得是祝敏已经睡觉了。


    毕竟她昨晚醉酒没休息好,而且明天还要上班。


    没成想遇到了不远处一辆他熟悉的车型开着远光, 缓缓驶来。


    他微微眯着眼, 狭窄的小路上他看不清司机的脸, 但借着灯光,他看清楚了车牌号。


    可以笃定的说他没有认错,那车正是祝敏的车。


    更笃定的是, 车里有两个人。


    除却驾驶位上的祝敏外,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


    江聿过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手指攥紧, 骨节发白,手背上淡淡血色的青筋清晰可见,他用力捏了捏眉心,确定自己此刻很清醒。


    这并非酒精上头后带来的连锁副作用,他没有眼花,也不是错觉去,他所见即事实。


    坐在祝敏副驾驶上的男人一只胳膊撑着车窗,脑袋懒洋洋的靠在手心上,而祝敏将车停稳后,似乎偏头对那男人说了什么,随后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意,附过身子去帮他将安全带解开。


    在昏暗的夜晚,她去帮一个异性去解开安全带,甚至完全没有保持社交距离的意思,动作亲昵。


    从江聿过的角度看去,她简直都快蹭到他的脸颊上。


    甚至在帮他解开安全带后,还刻意绕道副驾驶那儿亲手撑着他回家。


    那男人就任由祝敏摆弄,仿佛他自己没力气似的,软绵绵的靠在祝敏身上。


    怎么?


    那男人是没腿不能自己走路吗?


    还要祝敏亲自去搀他?


    江聿过看着他们动作亲昵,甚至那男人的脑袋自然而然的贴着祝敏。


    深夜,凌晨,喝醉酒的男人,和一个与他亲昵的女人。


    意识到这一些后的江聿过痛苦的阖起眼眸。


    江聿过多希望今晚自己是喝醉了,这些都是他眩晕之后看到的幻觉。


    可惜并没有。


    他心脏的剧烈疼痛无一不在告诉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聿过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停滞流动。


    直到两个亲密依偎的背影进了楼,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仍然僵硬的坐在长椅上,孤单的吹着晚风。


    理智让他离开这里,就像今晚裴晋泽对他说的,祝敏有了新的生活,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他应该祝福她。


    但这世界上有多少能时刻保持理性?


    至少江聿过能坦坦荡荡的承认,他做不到。


    江聿过的感性在此刻战胜理智。


    月光透过稀疏枝桠的罅隙,落在江聿过孤寂的身影之上。


    他在如墨的寂静夜里,阔步走到祝敏家门口。


    拿出手机给她发微信:【开门。】


    ***


    祝敏大脑里一片老旧电视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雪花点,嘈乱且混沌。


    虽然祝穆已经睡得很沉了,但她真怕江聿过万一敲门把祝穆吵醒,不得已她才开门。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偏离祝敏的想象。


    江聿过迫切的将她拽出家门,又借势把她的房门关上,营造出一个唯有他与她的狭小炙热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闷热和燥动。


    他的吻来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世界末日,在宇宙即将消失之际,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共她热吻。


    祝敏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他的牙齿有些笨拙的磕到祝敏的牙齿,冰凉的柔软强势的覆上她的唇,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犹如触碰绝世珍宝。


    这是一个阔别八年的吻。


    从始至终不是浅尝辄止,他来势汹涌,他势在必得。


    祝敏毫无防备的被他吞噬,江聿过周身的檀木琥珀冷调将她包裹着,她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都是他周身的气息。


    除此之外,淡淡的酒精闯入她的口腔。


    他喝酒了吗?


    祝敏脑海中闯入这样的念头。


    那他……这是喝醉了吗?


    祝敏摇摆挣扎着,想要挣脱江聿过的怀抱。


    然而此时的祝敏浑身发软,跳动的心脏如同被人按下了十倍速播放,以一种即将突破人类极限的速度疯狂在身体里运转着。


    她的脸颊在黑夜中浮上了一层绯红色。


    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吻。


    明明是曾经无比熟悉的人,但却在时隔经年之后,让她感受何为冰水入油锅———


    就连头发丝儿都在不受控制的不停迸炸开来。


    祝敏继续挣扎着,气息不稳的试图开口:“江聿过,放开我。”


    她的每一个字发音都含糊不清的被困在江聿过的口腔中。


    祝敏的手掌推着江聿过的胸口,但他犹如一道坚实的墙,任祝敏怎么推也推不动。


    祝敏清楚的知道,他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又一次试图开口,但江聿过充耳不闻。


    祝敏仿佛在做无用功。


    祝敏在这一片混沌中,挣扎着伸出右手,利落猝不及防的扇了江聿过一巴掌。


    巴掌和着风声,“啪”的一声,江聿过顿了一下。


    但他只是微微意外,毫无恼意。


    甚至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他微微俯身,周身的气息更加浓郁的将祝敏包围。


    江聿过用力将祝敏的手腕反剪扣住在她的腰后,顺势更用力的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仿佛要将她揉进血液,他轻咬着祝敏的耳垂,低声喑哑道:“亲完再扇。”


    语罢,他又一次覆上来。


    祝敏用力咬破江聿过的唇瓣,血腥味在彼此唇齿间蔓延,江聿过仍然没有放手。


    他的动作逐渐变得无比温和,用柔软的舌轻轻描摹,似乎在和多年前记忆中的触感相重合。


    那是无比熟悉的、曾经贪恋的。


    祝敏的灵魂蓦然一颤,心脏中翻涌出无数只蝴蝶,即将破茧而飞,冲出胸膛。


    祝敏闭着双眼,仍然无法阻挡眼眶的温热,她蓦地有些想流泪的冲动。


    楼道的灯光早已黯淡下去,此刻唯有月光相伴,昏暗狭窄的空间内,呼吸交缠,江聿过抵着祝敏,哑着嗓子问她:“他有什么好?”


    夜色寂静,祝敏又一次陷入漫长的沉默。


    江聿过的话里充满苦涩,她知道江聿过是把祝穆误会成她的男朋友了。


    也就是说,江聿过明知她有男朋友,还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甚至是一门之隔,她的家里现在还有人。


    祝敏神色凝重的望着江聿过。


    月光落在江聿过绷直锋利的下颌,而脸颊之上,有一个浅浅的巴掌印。


    祝敏愣了一下,直到现在她仍然浑身发软,要不是江聿过揽着她的腰,她早该滑坐在地上,她没想到那一巴掌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江聿过察觉到祝敏的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他宽大的手掌主动包裹着祝敏的手背,将她的手紧紧的贴着他的脸颊:“任你扇。”


    祝敏被江聿过的动作弄得哑口无言,片刻后无奈道:“江聿过,你有受虐症吗?”


    说完祝敏就后悔了,她的嗓音又软又哑,沾染着薄薄的情.谷欠,任谁都能听出她不久前做了什么。


    江聿过没有直接回答祝敏的问题,语气重音明显:“喝醉了还要你吃力送回家,那就是你所谓的‘世界上没有之一的、最好的哥哥’?”


    停顿几秒,他的嗓音里似乎有一丝不经意的委屈和幼稚:“我也喝酒了,可是我不用你费力送回家,我会主动来找你。”


    光线昏暗不明,祝敏看不清江聿过的表情,黑夜在彼此间蒙上一层面纱,就连江聿过也说着这些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他这隐隐约约的“茶言茶语”,是……在攀比?在比较?


    在祝敏的印象中,这绝对不是如天之骄子般的江聿过能说出的话。


    祝敏愣怔,是因为他带来的酒精在她的口腔中弥漫,令她也有些醉意吗?


    她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颤,咽了一口口水,声音仍然沙哑:“你和祝穆没有可比性。”


    祝敏也不知怎的了,没有让这个误会继续延续。


    江聿过微微眯着眼睛,消化着祝敏的话,迟滞两秒钟,哑着嗓子可又透着豁然开朗:“祝穆?”


    他唇角勾起一抹可以和世界和解的淡淡笑意:“你刚才说的对,我有受虐症,这么多年才……”


    祝敏及时打断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这么多年,过去就过去了。”


    江聿过在黑夜里紧紧的盯着祝敏的眼眸,就像蛰伏已久的野兽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的眸色深沉,探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蓦地,他粗粝的指腹在祝敏晶莹的唇上微微摩挲,他缓缓开口,低哑清冽的声音犹如一根鹭鸟羽毛,在祝敏的心脏上轻轻扫过———


    “你的唇很软,为什么嘴这么硬?”


    “明明刚才你也很喜欢。”


    第38章  在昏黑的马路上接吻到脸红


    “你的唇很软, 为什么嘴这么硬?”


    “明明刚才你也很喜欢。”


    江聿过的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重量,却无可避免的在祝敏的心上落下重重一击。


    时光仿佛不停的回流,恍惚之间祝敏发觉, 类似的话语, 也曾经在他们之间产生过。


    这世界上很少有人可以在学习上一帆风顺, 至少祝敏知道她不是。


    她在升高三的时候, 数学成绩一度陷入低谷。


    她的数学成绩一直不错, 但高二学期末的时候,老师直接给他们做了高考真题, 所有的考试都是按照高考的模式和题型一比一来做的, 甚至让他们对高考重视起来,还上了难度。


    祝敏也在高强度的学习里发现她需要继续完善的知识点还有很多。


    祝敏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有几次看到数学题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不是不会,而是恐惧。


    那段时间,班里的数学老师都发现了祝敏的不对劲儿, 她把祝敏叫到办公室去,很温柔的问她:“最近数学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祝敏如实告知老师, 她觉得老师比她经验丰富的多,肯定不止见过一次她这样的学生。


    老师听完祝敏的话, 很耐心的跟她说, “你要相信自己, 这些题你是会做的,你现在备战高考,心态很重要, 这些知识点老师相信你早已经掌握,只不过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已经掌握了呀。”


    数学老师的安慰让祝敏有了一点力量, 数学在高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祝敏清楚,她不想在数学上失去她应得的分数。


    从数学组出来之后祝敏低着头向教室走去,没想到在走廊上看到了江聿过。


    祝敏差距低着头的路被人挡住,她向右那人便向右,她向左那人便向左,祝敏只好抬起头,看看是谁这么讨厌,拦住她不让她走。


    “你怎么在这里?”祝敏有些诧异。


    “就允许你找老师,我就不行?”江聿过摸了摸祝敏的脑袋,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被老师训了?”


    祝敏摇摇头,她现在只想回教室继续刷题,她跟江聿过说,“是数学成绩不太好,晚上再跟你说。”


    “对了,注意在学校保持距离!”祝敏捏了捏江聿过修长的手指,“不要总是摸我的脑袋。”


    也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江聿过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在祝敏的手心里,“晚点见。”


    祝敏回到教室后,她又开始仔细反思,很多知识点她单拎出来做的时候分明能拿满分,但是和其他题目综合在一起,她可能就想不到该怎么做,本来能拿到的手的分数就这么白白丢失。


    祝敏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怎么了,分明之前的时候她可以很笃定的确定她会做,但现在就是做不对,而且有时候出错的步骤很幼稚很低级,简直不想一个还有一年就要高考的人。


    也许是学习的压力太大了,她自己脑海里的那根弦儿崩得太紧了,面对试卷上的一个个数字和符号,哪怕数学老师给予了她鼓励,可是她仍然第一次生出逃避的念头。


    放学回家的路上,江聿过看出了她情绪仍然低落,牵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闲聊着问她:“今天晚上天空有星星吗?”


    绝口不提祝敏让祝敏不高兴的数学。


    “最大值是负一。”祝敏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时候的她正在想一道数学题,她居然换听成了江聿过在问她同样的题目。


    说完,祝敏自己都愣了一下,立刻看向天空,找补般的轻声说:“你刚才说什么?今晚天空没有星星啊,今天天气不太好,月亮和星星都没有出来。”


    “是今晚天气不好,还是你的心情不好?”江聿过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中午在食堂又看到你,你连吃饭都不专注,筷子夹了好几次才把菜夹起来。”


    “而且你都没有看到我。”


    晚风拂过,江聿过的语气里居然有一点委屈可怜。


    祝敏今天中午和林筱琅在教室里研究一道往年的数学压轴题,最后等到教室里没人了才匆匆跑去食堂吃饭,祝敏没有在食堂看到江聿过,她努力的勾起一个笑意:“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呀,不过你看见我了怎么不和我一起去吃?”


    “是谁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要在学校里保持距离的?”江聿过捏了捏祝敏的脸颊,“数学题是做不完的,身体要紧,知道吗?”


    “但是我的数学上次月考才考了一百零四,创下了我高二的最低成绩。”祝敏低着头,看着她和江聿过的影子在灯光下拉成长长的一条,“太出乎我意料了,我还以为这段时间学得不错,但是现实给了我重重一击。我不能一直考这么低,我必须努力学习,期末考试不能再考这么差了。”


    “学习是波浪式的起伏上升,有起有落是很正常的,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名列前茅,要允许自己有出错的空间和余地。”江聿过的嗓音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月光,“心情放松一点,这不是高考,你还有重新调整的机会,而且退一万步说,你就算高考考得没有你想象的好,但仍然不能否认你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优秀的,成绩不能决定未来的一切。”


    “但现在可以。”祝敏长长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的高考阅卷老师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我就算只写一个‘解’,你也会给我满分吧。”


    “我要是阅卷老师当然要做到公平公正啊。”江聿过拖长尾音,故意道:“你亲自把试卷交到我手里我就给你满分。”


    说完,江聿过压低嗓音,在祝敏耳畔悄悄说:“很公平吧,祝敏同学。”


    祝敏终于难得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的嗓音里有了今晚难得的笑意:“江聿过,你今晚怎么这么会讲笑话,又冷又好笑,拜托你以后可千万别去当阅卷老师,不然你会被学生们‘骂死’,主观意愿太强了好嘛!这样可不好。”


    江聿过的语速不急不缓,声音温和,在夜晚里覆了一层清澈:“那你喜欢吗?”


    他的眼眸注视着她,一字一句,直击祝敏心底。


    一句玩笑大于正式的话,祝敏的心脏在夜色中砰砰加速,这些天低落的心情以十倍速的奖励方式得到补偿缓解。


    祝敏眼底蕴了一抹笑意,可她摇了摇头,声音轻缓又上扬,故意一字一句说的字字清晰:“不、喜、欢。”


    祝敏从眼尾到嗓音里藏着的笑意,哪里能看出来不喜欢了?


    江聿过轻笑一声,“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我说的都是实话。”祝敏故意拽着江聿过的胳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我可是正直的、听老师话的好孩子。”


    黑沉沉的夜晚如铺了一层深黑色的墨,漆黑一片,头顶的路灯忽明忽暗,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小巷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聿过的左手中拿着祝敏的练习册,是她晚上回家还要继续学习用的。


    江聿过左手拿着数学练习册,右手稳准的捏着祝敏的下巴,没有预兆的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柔软的唇瓣。


    像夏夜里两片轻柔的樱花花瓣,在微风中害羞的相遇。


    江聿过右手指腹微微摩挲,她的周身泛起一阵不受控制的酥麻。


    祝敏刚才还在说“她是好孩子”,可现在,自诩“好孩子”的她在黑夜里红透了脸颊。


    好孩子会在昏黑的马路上接吻到脸红吗?


    虽然此刻是深夜,虽然路上没有人。


    可祝敏还是害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夹杂着清爽植物清香的微风吹过,和她的心跳声奏成一曲和弦。


    江聿过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垂,祝敏泛起不受控制的颤栗。


    江聿过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声音里充满质感的颗粒,模仿着祝敏的语调,低哑夸奖道:“好孩子。”


    “还保持距离吗?”


    他的语气中不乏调侃的意味。


    祝敏的脸颊更红了,片刻后,她泛起一阵激烈的咳嗽,“咳咳,江聿过,你……你犯规。”


    江聿过把祝敏搂在怀里,又亲了亲她的唇瓣,那双眸色深深的眼眸几乎将祝敏浓浓包裹起来,黑夜在此刻幻化为心脏跳跃的助力剂,昏黄的路灯为他们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朦胧面纱。


    他扣着她的后脑,不让她有一丝一毫躲闪到机会。


    江聿过的嗓音微微沙哑,“宝贝儿,这才是犯规。”


    祝敏微微仰着脸颊,红透的脸偏过去不去看他。


    她此刻仿佛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眼尾的余光落在了江聿过手里的那本她的数学练习册上,她记得今晚原本是要回家做题继续学习的,高中学习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在背后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看起来是毫不费力的进步。


    可此刻她连练习册里有什么内容都记不清楚,更别提回家做题了。


    江聿过见祝敏红透了脸颊,继续在她耳边低哑道:“宝贝儿,明明刚才你也很喜欢。”


    江聿过说的是肯定句。


    他百分之百确定,祝敏很喜欢。


    可是到底是说的喜欢什么呢?


    祝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脑海里出现了好几个不同的答案。


    甚至有些些答案,与今晚无关。


    只是与江聿过有关。


    但不论如何,江聿过说的话太有歧义了。


    他们今晚最开始分明是在说考试阅卷的,怎么会蹦到“喜欢”这个话题上呢?


    祝敏决定缩回自己的安全区,不给江聿过一个正面回答。


    可江聿过紧追不舍,似乎一定要一个祝敏心中的答案。


    他的眼眸深深的注视着祝敏:“我说的对吗?”


    祝敏了解江聿过,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她无奈的小声“嗯”了一下,用更小的声音说:“我该回家了。”


    “怎么这么害羞了?”江聿过搂着祝敏,在黑夜的掩饰下循循善诱:“喜欢就要说出来,知道吗?”


    “不知道。”祝敏装作听不懂,“我只知道我再不回家我姐可能就会发现,她们大学放假早,已经提前回家了。”


    “我是有多见不得人?”江聿过挑了挑眉毛,“姐姐和弟弟,我都不能见?”


    江聿过故意省略“你的”,听起来仿佛也是他的姐姐和弟弟。


    “你觉得呢?!”祝敏真是佩服江聿过的脑回路,“真不知道您这语文第一是怎么考的,阅读理解做的明白吗?该不会答案全是‘表达了作者浓浓的思乡之情’吧?”


    “也不是,有时候还会是‘表达了作者对未来的期盼和过去的怀念’。”江聿过说的一本正经。


    “这笑话真冷。”祝敏故意抖了抖肩膀,可她恍惚之下又想到了那个轻柔的吻带来的颤栗。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告诉自己的大脑不要胡思乱想,努力把这一切短暂的忘记。


    “我跟你说了祝穆现在年纪小,嘴里藏不住事,你见了他的下一秒回到家我爸妈就会知道你。”祝敏微微叹了口气,她不想和江聿过说太多关于穆传红的事,只是言简意赅的说:“我妈妈坚决反对我和男同学走的过于亲近,她是老师,你知道吧,老师很严格的。”


    “我爸爸更不用说了,我可不想你拄着拐杖来上学。”


    祝国荣在家里脾气不差,但祝敏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祝笃早恋,祝国荣知道之后真的直接干到男孩家里,气势汹汹的问对方家长怎么教的孩子,为什么要带坏他的女儿。


    有了祝笃这前车之鉴,祝敏初中时就会听到祝国荣的关于在异性交往时的叮嘱,要祝敏一定要把牢界限,保持距离。


    只可惜祝敏和祝笃不愧是姐妹俩,都没有听祝国荣的话。


    祝敏真不知道江聿过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不过她觉得还是玩笑的成分大一点。


    毕竟他们现在年纪这么小,哪会想那么多以后?


    “那姐姐呢?”江聿过丝毫没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隐瞒,“我见见姐姐,年纪相仿,不会像叔叔阿姨那样不开明,说不定还会在叔叔阿姨面前打掩护,我说的很有道理吧。”


    “呵呵,其实你已经见过我姐姐了。”祝敏故意冷笑一声,随即笑眯眯的说:“有些人上次逃课带我出去,骑自行车送我回家的时候,已经被我姐姐看到了。”


    “只是她没有当场叫住你罢了,我现在回家说,她估计也很高兴能见到你呢——


    一个把她亲妹妹拐走不上课逃课去办身份证的人。”


    江聿过微微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带着祝敏不上课会被祝笃逮个正着,他低哑道:“我们是做正事,不是去做坏事,心虚什么?”


    祝敏有些不理解江聿过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见祝笃祝穆,她捏了捏眉心:“不是心虚,是某人一直想见我姐姐弟弟,有什么好见的?”


    “想见你的家人。”江聿过的声音在夜色里清冽温和,“想了解你的过去,想知道你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


    “想知道叔叔阿姨是什么性格的人,能把你养的这么可爱。”


    “到我心坎儿里。”


    第39章  一颗心摇摇欲坠的悬在空中。


    在几近透明的黑色里, 祝敏后背抵靠在门上,同江聿过两两相望,一时无言。


    唇瓣上阔别已久的酥麻, 久到祝敏有些发愣, 脑海中那些曾经的回忆久到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江聿过的指腹从她的唇瓣摩挲到她的脸颊, 又触碰到她耳畔垂落的发丝, 他动作极度温柔的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 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耳廓,祝敏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泛起一阵颤栗。


    她想后退, 可是退无可退。


    江聿过伸出手撑在她的耳边, 让她被他牢牢包围着。


    难以启齿的是,她不想承认她并不讨厌这种感受。


    甚至可耻的有些沉迷,并且享受其中。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 两人的呼吸不断交织蔓延,祝敏的鼻腔里满是江聿过身上的味道。


    曾经熟悉的淡淡的檀香琥珀气息,淡淡的, 却又连绵不息。


    ***


    高中的时候祝敏有一段时间很沉迷他身上的味道,檀香琥珀又混杂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祝敏喜欢在他家里学习之余放松时搂着他的腰,把脸颊埋在他的胸口, 深深的感受着他身上的味道。


    祝敏会使劲嗅嗅, 随后好奇的问他, “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水?好香啊。”


    江聿过扬了扬头,将祝敏搂的更近一点,让她的脑袋深深的趴在他的胸口上, 浅笑一声,“我不用香水的。”


    “骗人。”祝敏才不信呢, 撅着嘴巴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江聿过被祝敏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伸出手揉了揉祝敏的发丝,“这点小事骗你做什么?你闻到的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哦!你说漏嘴了吧!”祝敏像是抓住了江聿过的小辫子,掐着腰问他:“江聿过同学,你来说说什么叫‘小事骗我做什么’,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小事不骗我,大事就能骗我了?”


    江聿过愣了一下,他都不知道刚才他说的话,祝敏还能这么理解。


    “逻辑满分。”他竖起大拇指,一脸无奈的宠溺,“是我表达有误,是不论大事、小事,是任何事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这是你说的哦。”祝敏伸出手,放在江聿过眼底:“拉钩。”


    江聿过极为“听话”的伸出手,和祝敏的小拇指勾在一起,两个在年级排名名列前茅的人一起幼稚的说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阳光里混杂着檀香和柠檬的味道,甚至阳光落进屋里的那一丝丝斜影都还记得,这些瞬间构成了青春中美好的、刻在记忆里的浪漫午后。


    ***


    后来祝敏不止一次的尝试江聿过用的洗衣液,她发现即使她用了江聿过的同款洗衣液、甚至她的外套和江聿过的外套混在一起洗,洗完后身上的味道和江聿过身上的味道也有所出入。


    她喜欢江聿过身上的味道,无法被复制的味道。


    她曾经无比迷恋沉迷的味道。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不断飙升,炙热分子在两人之间不断蔓延。


    祝敏抿了抿唇,甫要开口,江聿过沙哑的声音赶在她之前:“答案想好再给我,好吗?”


    他像一只淋了雨水的、迷路的、浑身湿漉漉的狗,在灰蒙的天际里等待着他的主人。


    他不安,害怕,忐忑,没有安全感。


    一颗心摇摇欲坠的悬在空中。


    但他又期待着一个属于祝敏的答案。


    祝敏沉寂两秒钟,轻声说:“是你说过的,后悔就没意思了。”


    “你从来不是会重蹈覆辙的人。”


    “我也……”


    我也不是。


    可喉间的话还没有开口说出,隔着一道门,屋里忽然传出一阵声响。


    听着像是玻璃杯打碎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


    打破了彼此间压抑的暧昧。


    祝敏听到声音后心一惊,看来是祝穆酒醒了,她怕喝醉后的祝穆被碎玻璃划伤,连忙转过身,背对着江聿过去输密码,想要进屋里去。


    祝敏输入密码的时候,下意识的左手遮挡着,像是生怕江聿过看到似的。


    江聿过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将祝敏输入密码时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忘记上次是怎么送你的回家的吗?”


    “密码不难猜,你记得那一天,我也从来没有忘记。”


    机械的女声“滴滴,欢迎回家”和他的话同时响起,祝敏背对着江聿过,没有回头。


    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一只脚站在屋里,另一只脚站在门槛外,她淡淡的平静道:“只是随手设置的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我也……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天是哪一天。”


    “路上慢点。”


    说完她关上了门,一道门将她和江聿过分割在两个世界里。


    祝敏来到祝穆的床边,果然是他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玻璃摆件碰到了地上,玻璃摆件四分五落的碎落在地上,祝敏拿来扫帚,慢慢清扫,扫的时候还担心将祝穆吵醒。


    可谁知道祝穆睡得沉沉的,丝毫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甚至刚才那么大的一声响,祝敏在门外都听到了,可祝穆这当事人就跟没事发生似的,仍然安稳的沉睡在他的梦里。


    祝敏一边扫地,一边暗自羡慕祝穆这极好的睡眠质量,就算是现在火星撞地球,估计祝穆也能在这这张床上打着小呼噜长睡不醒。


    祝敏怕把祝穆吵醒,所以没有把灯光开的很亮,她在淡淡的灯光下,把地上的玻璃摆件能看到的都扫了,可能还剩一下一些不好清扫的、比较破碎的,她准备明天交给祝穆自己来做。


    等她忙完,她把卧室门关上,又想到了刚才输入密码的时候。


    女生独居安全是重要问题,一个人住要确保居住环境的安全。


    其实祝敏输入密码时候下意识的用左手遮挡住,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不是为了故意防江聿过,而是怕别有用心的人偷看到她的密码,她向来这么输入,动作早已经成习惯了。


    在确定密码的时候,卖密码锁的工作人员也和她讲过尽量不要用连贯的数字或者生日之类的,也不要用其他的比如手机密码、或者银行卡密码,也不要用很容易被旁人猜到的密码来设置,而且家里的密码锁最好定期清理一下上面的指纹,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规律,从而破解密码。


    祝敏当时鬼使神差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串数字,不是她的生日,她也不知道怎的,居然出现了那一串已经过去多年的数字。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但她没有过多犹豫,而是用那一串数字设置了密码。


    工作人员当时还跟她说过,如果不怕麻烦,最好隔半年左右换一次密码,这样能更安全一些。


    但祝敏设置了密码之后,一次也没有换过。


    听到江聿过的话之后,她才重新在想,江聿过那晚是怎么进来的。


    好像之前她总是下意识的将这个问题忽略。


    为了独居更加安全,祝敏在她家门口装了监控摄像头。


    她找出监控回放,将日期调到江聿过送她回家的那一天。


    祝敏窝在她卧室的床上,她将灯光的亮度调暗,暖黄色的灯光昏黄,卧室里的燃烛灯下放着她挑选的桂花香气的香薰蜡烛,卧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夜晚的风不断交织。


    她将进度条拉到江聿过站在门口的时刻,慢慢的、一点不落的看着江聿过是如何抱着她、如何猜她的房门密码的。


    祝敏在等待监控视频加载的这段时间有想过,或许是她那一晚在迷迷糊糊中说出了房门密码也未可知。


    但此刻的她看着不会骗人的监控视频,才知道那一晚江聿过究竟是怎么把她带回家的。


    那晚她酒醉不醒,江聿过没有趁人之危,把她带回他的家里,而是一遍又一遍的猜测着她的房门密码,尝试着所有的可能性,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


    祝敏家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的角度看不清楚江聿过每一次输入的都是什么具体的数字,但是她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无非就是生日这一类的数字,再或者会用入学日纪念日一类的数字,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几次,江聿过就将正确的答案猜测了出来。


    一个平时很少有人会用来作为密码的日子。


    暖黄色的灯光总会勾起勾起遐想,祝敏将平板倒扣在床上,抱着膝盖靠在床头,将脑袋埋在腿中央。


    江聿过他还记得。


    还记得那一天。


    他今晚说的对,他们都记得那一天,他们从始至终都从来没有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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