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宝贝主人
外面雪崩停下了, 少年红着脸从云诀身上离开,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只觉得如今洞穴里的空气都不干净了。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太好色了, 这个男人。
少年憋了许久, 还是没忍住指责他:“你怎么这么好色?你这个色龙!”
云诀无论什么错都主动认,道歉格外积极, 态度格外好, 满足地笑道:“对不起,冒犯了我的主人。”
兰溪本来还有些气愤,一听他道歉, 还又叫自己主人, 顿时生气不起来了,重新低下头, 脸颊滚烫地烧着。
兰溪觉得自己怪欺负人的。
明明这个男人更厉害,也都是这个男人照顾他, 给他花钱和为他找世间的各种宝物。
兰溪还欺负他让他叫自己主人,这人还真叫了。
兰溪其实没真想让他叫主人。
但是……听云诀叫起来,兰溪听得整个人心神荡漾, 特别舒服。
兰溪悄悄转过头, 捂住脸蹲下,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消化一会儿。
不然他要消化不良了。
云诀却似乎还叫上瘾了,走来在少年身后蹲下, 手轻轻放在少年的腰上,“怎么了,主人?主人理一理我?主人腰还难受吗?”
兰溪一双手把自己的脸捂更紧了, 害羞得不愿意看云诀,也不回答他的一堆问题, 一动不动也不反抗地被云诀握住腰。
被云诀一摸,兰溪瞬间又感觉整个身体软了下去,快要蹲不住跪倒在地上时,被云诀将整个人收进怀里。
“主人?”云诀俯身挨近他,还在亲昵的再一次唤。
兰溪羞涩地将脸往他心口钻,手轻轻推他道:“不准这样叫了,不让你叫主人了。”
云诀故作思索:“那叫什么?”
兰溪红着脸,钻来钻去:“要叫宝贝。”
云诀:“好的,宝贝主人。”
兰溪爬起来捂他的嘴,这个人,怎么还乱叫!
怎么能叫他主人啊!
虽然他是凤凰,可是别的小妖怪叫一叫就算了,云诀怎么能也这样叫他!
兰溪再也不想过嘴瘾了,捂完这个人的嘴巴,羞耻地又重新钻进云诀怀里,动作熟练地掀起云诀衣服把脑袋钻进去。
整个人像一只不想见人的大鸟。
少年休息充足之后,重新激情满满的踏出冰山山洞继续向上攀登。
越往高处,兰溪逐渐留意到,这座传闻里百年千年都不曾有人到访的冰山,像是已经有人在他们之前来过了。
冰山上的痕迹越来越明显,还有打斗过被毁坏的迹象,有的地方,一片血迹,以及人断了肢的尸体,污浊不堪。
云诀自然也顺着少年的视线将少年看到的都看到了,不想让少年再看这些,将少年脑袋往自己身上埋了埋,道:“你想去到雪山最高的地方,和想要冰雪莲,我直接带你去山顶,好吗?”
兰溪点点头。
云诀变为龙身,将少年放在自己身上,健硕的龙躯冲往冰山之顶。
一路上畅通无阻,兰溪站在整个三界最高最寒冷的地方,看到地上出现的一朵冰雕琢成的雪莲。
兰溪小心翼翼走过去,他听说这种雪莲花还会动,果然见到那株无跟的冰雪莲在兰溪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滑走了,接着,又有第二株冰花出现,第三株,渐渐的雪山之巅上的无数株冰雪莲全部围绕着兰溪转。
兰溪见它们似乎没有恶意,也不怕他。
兰溪蹲下去伸出手,朝面前的冰雪莲道:“我没有恶意,但是,我想带走你们一朵,可以吗?”
冰雪莲相互抖动着花瓣,然后,一拥而上抢着要往兰溪手里去。
兰溪只要了其中一朵,捧在手心里后站起身,拂了拂衣摆,欣喜道:“谢谢你们,我只要一株就够了。”
冰山也登完了,虽然途中景色不如预想中好。
兰溪的目标又少了一个,现在,他只剩下回去自己长大的地方看一看,就能安心与云诀走了。
却在下山时,兰溪一不留神,陷入到一个地方。
身体的垂坠感让兰溪恐惧,仿佛自己掉进了个无底的深崖,兰溪情急之时下意识喊:“云诀!”
没一会儿,一双手搂住了在半空中继续往下坠落的少年,兰溪睁眼一看,是云诀。
此处不知道是哪里,两人往下坠落了许久,落到地面上时,还是在一个冰冻中,洞穴宽阔无比,一门连着一门,仿佛怎么都走不完,也没有出口。
兰溪抱着云诀的胳膊跟在身后,问云诀:“你来过这里吗?”
云诀:“没有。”
兰溪:“那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吗?”
云诀摇头。“似乎是一个幻境。”
幻境?
兰溪试探地伸手摸了摸冰壁,被冻得连忙缩回手。
兰溪:“既然是幻境,是不是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可是好逼真啊,好冷!”
突然,一条冰怪朝两人袭击过来,云诀及时带着少年避开,击碎了那条冰块凝成的怪物。
少年再也不敢走神了,抓紧云诀的手臂,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云诀道:“幻境分很多种,有的修为高深之人死时的遗憾怨气也能形成幻境,里面事物真真假假,但在幻境里若被攻击到,受到的伤害却是真的。”
这个兰溪知道,有些宗门历练也会给弟子们制造出幻境,还有魔界这种地方,魔修也会在特定的地方设置幻境等待修士自投罗网然后击杀。若在幻境中死去,那么也是真的死了。
冰洞里一个挨着一个的洞门仿佛迷宫,兰溪点了个火折子照明,越往深处越发现,这里不是一般的幻境,可能,被什么厉害的人藏着秘密。
壁面上雕刻着龙,还有凤凰,以及其他许多兰溪没有见过的生物,各自雄姿英发,栩栩如生。还有许多兰溪看不明白的稀奇字迹。
兰溪惊心动魄,又看得头疼,这些至少也应该是几万年前的东西了,兰溪问云诀道:“这上面的字,你能看得懂吗?”
问完却许久没收到回应,云诀以前从不会不理会他的问题,兰溪看向云诀,见他双目紧紧盯着上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兰溪瞬间知道了他能看懂。只是上面东西可能不太好,兰溪决定还是不再问了,双眼静静看着云诀的脸,不敢打扰他。
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现在的样子,那双眼睛,有点可怕。
兰溪当然不是还怕这个人。
只是,兰溪担心他又失控。
如果云诀再失控起来,兰溪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以及怎么样能帮他恢复,失控的云诀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却见那双眼睛颜色越来越深,云诀脸色越来越危险,兰溪看着他,莫名其妙感觉到蚀骨的寒冷,以及,似乎从这人眼睛中,看到了丝丝飘出来的魔气。
兰溪担心极了,孤注一掷抱住这个人的脸,踮起脚朝他吻上去。
被兰溪收起来带在身上的冰雪莲又动起来,溜出来道:“凤凰殿下,让我试试吧,没准我能唤醒他。”
少年怔愣,确实有传闻说北境天边极地雪山之巅上的冰雪莲,珍贵无比,只是因为环境艰险,加上冰雪莲有生命会自己移动,极其难抓到,千年来都不曾有人得到过。
兰溪:“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会消失?”
冰雪莲道:“能为凤凰殿下做出贡献是我之荣幸。他既然是凤凰殿下重要的人,自然也是我重要之人。”
冰雪莲说完,跳出兰溪为了装它准备的法器袋子,漂浮上半空中,然后逐渐融为一团光,融入到云诀身体。
昔日仪态翩翩、而今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森然的男人,倒在兰溪的怀中。
兰溪更担心了,不知道他冷不冷,也知道云诀不怕冷,摸到他的手冰凉,还是捂起云诀的手给他暖着,暖不热,抱住掀开自己的衣服放在自己身上给他暖。
兰溪也尝试给他输送一点法力,可是兰溪的法力比起这个人还是浅薄太多,这一点点根本微不足道,再多,兰溪自己身体不好,担心可能自己也会再晕过去。
到时候就更加没法照看这个男人了。
兰溪取出自己的琴,再次拿出修习琴术的书,边继续学习琴术,一边弹给昏倒了的男人听。
云诀一直不醒过来,兰溪就一直蹲在他身旁,或者抱抱他,时不时的亲亲他,希望云诀一醒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
兰溪发现,他竟然能将云诀身上偶尔散出来的魔气吸进到自己体内。
兰溪再次察觉到有动静,似乎还有别的人进来。
兰溪抱住地上的男人,警惕巡视向四周。
直到,兰溪透过法术,观察更远之外的地方时,进入到他的视线的,冰天雪地之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又把自己弄得狼狈至极,待那人抬起脸兰溪看清他的脸,是——姬应容。
怎么又是男主,他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兰溪随便想想,就想出大概又是跟着自己来的,
兰溪因为对云诀未醒的担心转为烦躁,第一次这么希望一个人不喜欢自己,甚至讨厌自己都行。
兰溪实在想不通姬应容喜欢他什么。
他找错了人,从一开始就与姬应容没有任何交集,可以说他们完全是个陌生人。
就因为最开始的那条包办婚姻的婚约。
可是那时候姬应容从没见过他。谁能对着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就认定终身的。何况那时候,姬应容已经是三界有名的风云人物,而兰溪不过是一介凡人病秧子。兰溪觉得,但凡脑子好点的都该觉得这婚姻是累赘才对。
透过法术看到的人消耗严重,几个冰怪袭击姬应容,姬应容击碎了一个还有,不慎被冰怪击中倒在地上,中了冰怪寒毒的人整个人变成冰雕。
姬应容意识还在,能看到眼前物体,肢体却被冰冻住无法动弹,而源源不断朝他而来的冰怪已经将他包围。
姬应容只要再受上一击,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道金红的凤凰神力伴着琴音飞出来,将全部冰怪击碎。
又是一道铿锵的琴音,姬应容被冰冻住的肢体冰雪开始融化,等全部融化完,姬应容手撑着地跪倒在地上,过度用力的双拳被磨出血,血迹一点点融入冰地中。
琴声消失了,满地的冰怪碎成冰失去攻击力,姬应容慌张抬起自己的手,望着远方的天边,似乎想要抓住点什么。
然而什么也没抓住,伤痕累累的姬应容又从冰地上爬起来,好几次没站稳又跌撞回去,一时间整个人更加的狼狈,疯狂地想要寻找什么。
兰溪不愿意再看下去,收回窥探外界的法力,紧抱着自己怀里的人。
云诀的手冰凉,脸也冰凉,只有心口位置还有一点温热。
不过兰溪记着这条龙是不怕冷的,因此,对于男人身体的冰凉没有太过担心,只是一向自己很惧冷的少年,这时也不嫌冷了,紧紧抱着一个冰凉的人不肯松手。
兰溪又亲他,每当看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点魔气冒出来,就都帮他吸走。兰溪发现,这些魔气进入到自己体内时,似乎对他并没有影响,身体也不难受,就像都被他消化掉了一样。
这一发现让兰溪担忧之余欣喜,因为比他一开始预想中的好很多很多。
兰溪收回了对外面的窥探,不知道姬应容失魂落魄后重新燃起希望,还在着魔一般寻找什么,终于,在兰溪抱着云诀所在的这处冰洞,人踏在冰块上的细碎声音越来越近。
兰溪听到声音时脑子嗡了一下。
然而,在只剩下最后咫尺距离时,动静却停下了。
姬应容刚走到冰山下就掉入此处,一直被困在这里,刚才被少年救下之后才知道少年也在这里,只是不知是喜是忧。想到少年说过的不让他再跟着的话,停在外面,不敢进去。
兰溪已经做好了准备姬应容再次站到他面前,却不知为何,那个声音突然断在了外面,姬应容不进来,也不离开。
倒是这个人身上的血腥味飘进来,兰溪不喜欢的把自己怀里这个男人抱更紧了。
外面再一次遭到冰怪袭击,姬应容知道少年在里面后更加燃起了抗斗之心,不愿意让冰怪伤了里面的少年。
只是他没有武器,战斗力大大折损,现在的他修为又本就不如前,并不是如此强大冰怪群体的对手。
兰溪再次出手,将那些冰怪一举击灭,只是不知是不是捅了冰怪的巢窝,更大批量的冰怪源源不断朝他们进攻来,甚至,冰天雪地中的地上任意一团冰,都能站起来化成冰怪。
打一时半会儿自然是打不完的,这个男人不醒,兰溪又没那么多体力可以消耗,不救男主太不仁义,兰溪隔空一道法力将姬应容带进来,法力凝出一道门将洞口堵上。
第62章 少年抚琴
兰溪没有看姬应容, 神色平静,没有什么波动,注视着抱着的人的脸。
姬应容脸上百感交集, 回头看了眼外面, 数不清的冰怪在攻击少年留下的那道法墙,法墙仿佛坚不可摧, 试图撞击的冰怪接连碎掉, 落地重新凝结成新的怪物,如此往复。
姬应容站在法墙旁,手上还淌着血, 身上的血染红了一片片衣服, 这段时间的狼狈,不像是天下修仙大门派昆仑山上的内门弟子, 而像是路边乞丐。
失去了作为昆仑山师兄的全部气质,还脏脏的, 整个人破破的,也不像再能斩妖除魔、捍卫天下,更像一打就倒。
兰溪不知道, 堂堂男主, 怎么能落魄至此。
虽然云诀毁他剑那次,确实快要了他整条命。
但是,那也是姬应容先要强娶他, 云诀没直接杀了姬应容已经是脾气好了。
兰溪侧对着他静坐,开口问:“你还没找到新的武器吗?”
姬应容怔愣一会儿,少年对他说话, 姬应容都仿佛那是恩赐,慌张到舌头都快要打结:“还没有。”
兰溪又不说话了。
偌大的洞府中安静了许久, 姬应容慌张着,小心翼翼的收拾起自己,不敢占用太多位置,始终只敢缩在挨着法墙的一小块地方,怕再遭到嫌弃。
兰溪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姬应容上,只分出了一点心用来时刻监察环境,防止再有像姬应容一样的第四人进来袭击他们,也防止姬应容,会不会看到云诀状态不好,就动心思这时候杀云诀。
同时,一边还要防着这个男人会不会再发疯,以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兰溪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
少年理会他,姬应容慌张,少年不理会他的每一刻,姬应容又都煎熬无比,到最后,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狼狈了,姬应容转过来,小心翼翼沙哑着嗓音叫了少年一声:“……师父。”
少年脑子再次嗡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昆仑山出什么事了吗?你师父不要你了?”兰溪说完,停顿了一下,补充一句:“我说的是我太爷。”
姬应容摇头,“没有,他很好,是我自愿离开师门的。”
兰溪有些意外,“为什么?”
姬应容道:“我给师门蒙了羞,何况那时的我已是废人一个,无颜面再留在昆仑山、再做兰长老的弟子。”
兰溪重新不说话了,低头看回怀里的男人,时不时摸摸他的脸。
看到有魔气时,兰溪就低头吻他,不管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把魔气全部吸进到自己体内。
姬应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的男人的不对劲,道:“他……”
兰溪阻断他:“他只是睡着了,没有事。”
姬应容不再问,又道:“我……掉进这里面好几日了,没有找到出口。”
兰溪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但是兰溪觉得云诀没准知道,即便不知,等云诀醒,有云诀带着他,要找到出去的路也更容易些。
便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出去的。”
兰溪又看了下被他紧抱住的人,朝姬应容道:“你可以重新寻一件武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一起。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有念想了。我从始至终从未对你有过一丝的情爱上的感情,你再跟着我,也不会有结果,反倒白白耗费了你自己的时间。况且,我活不了多久。”
姬应容一僵,眼周再次红起来:“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他吗?”
兰溪告诉他自己快死了,也是想让他尽早放下自己,没想到反倒让这人情绪激动,平静解释道:“与他无关,我自小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倒是他一直在给我延续生命。只是,他也帮不了我太久。”
姬应容手脚颤抖着,靠上前,“要怎么做,我能给你做点什么吗?”
兰溪摇头,“谢谢,你帮不了我。但是你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做,没有我,还有这天下,天下众生都需要你,你也不该拘泥在情情爱爱上。”
姬应容被他说得惭愧低下头,“可是,我连你都打不过。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即便三界再乱,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兰溪:“你为什么要能打得过我?况且,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代表以后也不是,你能为三界做很多的。”
姬应容有被安慰到一点,心里依旧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出路是什么。
三界如今大乱,他已经是昆仑山的耻辱,当着一众弟子和门派长老的面请愿离开昆仑山,以后不再是昆仑山的弟子。
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残废的丹田和筋脉得到修复,依旧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甚至如今被困在这个地方,若不是少年出手救他,他已经死在了冰怪的攻击下,葬在这雪地里。
少年又开始弹琴,清澈的琴音飘入姬应容耳中,姬应容浮躁的心情被舒缓了一点,跟着琴声放松紧绷了许多天的自己。
即便他现在能力有限,修为不如那些修仙界早早成名的仙尊们,可是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修炼,等到了他们那样的年纪,未必还不如他们。
姬应容不恨任何人,即便让他受过伤让他狼狈、以及修仙界中看他笑话的人。姬应容唯独只恨自己,怪自己无能,在剑道上不能取得旷古的成就,在情之一事,喜欢的少年也心另有所属。姬应容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失败的。
这一刻,姬应容从少年的琴声中,才仿佛蓦然醒悟。
他为什么一定要怪自己。
世间那么多强者,不能做第一的也照样活的很好,逍遥快活,开门立派。
少年不喜欢他,喜欢那个男人,除了自己晚到一步、让云诀捷足先登了之外,还比云诀少付出了很多,水月宫宫主为少年做过许多事,为少年寻天材地宝温养身体,为少年学做饭,而他自己,不过只有一句喜欢而已。
姬应容知道了自己的差距在哪。
姬应容郑重地朝少年单膝跪到地上,道:“我需要新的武器。师父。”
少年动作缓缓停住,收起琴,睨向姬应容一眼。“你不需要叫我师父,你的师门是昆仑山。”
兰溪记得,原本剧情里男主也曾因为误会叛离过宗门,后来即便成为三界力量顶峰剑尊,那件事始终是男主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困扰了男主上千年。
男主上山门认错,恳请昆仑山重新收下自己、求自己昔日的师尊认回自己这个徒弟。然而昆仑山却因为那时的男主已经成为三界顶端人物不敢高攀,将男主拒之门外。那是男主一辈子的遗憾。
姬应容很坚定,“不,师父。”
兰溪随便他怎么样,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
兰溪道:“不要跪我。”
姬应容听着少年的话站起来。
兰溪心想,这座存在了几万年的古老冰山底下,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宝物。
兰溪不知道以自己凤凰之火的力量能不能攻破这处幻境。只是那样的话,冰山也会受到影响,说不定会崩塌或者融化,到时候附近方圆百里都将遭殃。
最终少年还是打消了攻破出去的念头,决定先等云诀醒。
不曾想,云诀还没醒,魔尊又来找到他了,扑开翅膀不足半人大的混沌小兽飞入幻境中冰洞外,见到那些冰怪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一道法术凝出的墙,暴怒之下的魔尊几爪子下去,所有冰怪被粉碎成冰渣且再也无法凝聚,小兽气冲冲的边走边唾骂:“一群不长眼的,我主人你们都敢欺负!”
说完,临近兰溪所在的冰冻中时,换上另一副笑脸,殷勤道:“主人,魔界已经被我整顿好了,不听话的都被我杀掉了!”
兰溪点头,“哦,好。”
混沌小兽朝着兰溪身旁走过去,看了兰溪怀里的人一眼,突然幸灾乐祸大笑起来,“这条臭龙,想不到也有今天!主人,你把他扔掉好不好?”
兰溪:?
兰溪这下再怎么也该猜到,这两人确实认识了。
也是,两个都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身上都有魔气,各自都不希望对方好,怎么都不像不认识的。
兰溪生怕连这魔尊这时候也对云诀不利,护住怀里的龙,朝魔尊说道:“不能扔。”
混沌小兽扑哒了几下翅膀,样子像是十分郁闷,“为什么?”
兰溪:“因为,我需要他跟我双修,不能扔。”
兰溪希望这样说他能懂,云诀是自己看上的人,只要他还在,任何人都不能动云诀。
混沌兽却期待道:“我也能跟主人双修啊!我也愿意的!主人,你不要只宠幸他,也宠宠我好不好?我不比他难用的!”
兰溪直凝噎,半晌,说道:“不行。”
混沌兽伤心失落,滚落在兰溪脚下翻肚皮撒娇,四爪小心翼翼抓住少年的小腿。“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主人。我知道了,主人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试图□□主人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因此再也无法变出人形,主人若是觉得不够,还可以继续惩罚我!”
兰溪愣了下,抬起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抱在自己小腿上打滚的黑色毛茸茸小兽。
“你是说那次我重伤了你,让你不能再变成人形的?”
小兽点点头,见到主人的手递过来,翅膀脑袋四只爪子都往上面蹭,扑哒扑哒掉着眼泪。
兰溪:……
兰溪心情复杂,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魔动恻隐之心。
兰溪:“你想能够再次化出人形吗?”
小兽吧唧吧唧狂点头。
兰溪:“既然是我干的,我能不能帮你?”
混沌小兽继续不停的点头,抓住兰溪的手,说道:“主人把法力进入我心口,就好了。”
兰溪照做了,将法力探入到魔尊体内。
仿佛无师自通,法力进去之后兰溪一下子就知道接着该怎么做,魔尊对他也全然不设防,完完全全的打开自己。许久,兰溪收回法力,一旁的小兽不再是小兽,在浅淡的黑影中逐渐变高,变成一个面容俊逸的蹲跪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那男子神色平静肃冷,动作斯文,与刚才朝他撒娇的小兽截然不同,与生俱来带着强盛慑人气息,是兰溪见过周身气场最冷寂的人。
这样一个孤冷的魔尊,蹲跪在兰溪脚边,手里轻轻捧住少年的小腿。像是什么珍贵易碎品一般,不愿放手,又不敢用力。
兰溪抽回自己的小腿。
有些不安地看了魔尊一眼,道:“你之前确实先冒犯我在先,我因为你晋升失败,丹田也碎了,差点死掉。之后我因为生气伤你伤得很重,但是现在,我帮你疗伤了,我们扯平了。”
人形的魔尊比起兽形更加俊美妖冶,也不再那么吵,整个人身上透着常年居于高位的冷然,向兰溪道:“抱歉。”
兰溪对着这样一个人近距离暧昧的蹲跪在自己跟前,不自然的撇了撇头,重新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龙。
魔尊一本正经严肃的声音道:“主人,把他扔了,选我,可以吗?”
兰溪拒绝,“不可以,不扔。你再这样,我以后不跟你说话了。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回魔界去吧。”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失落,过了一会儿,问兰溪最后一个问题:“那日我如果没有给你下药,没有用强制手段,会有机会吗?”
兰溪摇头,“没有。”
魔尊:“为何?”
兰溪:“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就是云诀,你做什么都没用的。”
魔尊都明白了,自少年身旁站起身。人形的魔尊仪表堂堂,自带着一股孤冷肃杀气息,仿佛与生俱来的强者。
不过,魔尊却不打算这样离去,道:“我带主人离开这里,主人接下来要去哪?”
兰溪也站起来,看向冰墙上的图案、以及那些古怪的文字。
果然,也在这一堆壁画当中找见了魔尊的兽体原形。只不过,是变大后张牙舞爪凶残模样的混沌巨兽。当然也有这条龙,以及长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但不完全一样的凤凰。
兰溪现在却不着急出去了,看着那些壁画,问向魔尊:“你知道这墙上记载的,都是什么吗?”
魔尊没有隐瞒,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天生孤冷带着距离感的声音道:“是一些几万年前天地初开时的事。那时的天下比现在更乱许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太阳光亮,很多物种都在那次的混战中灭绝了。”
兰溪:“那时你多大?”
魔尊:“忘了,刚化形不久。”
兰溪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龙,见龙身上又涌出魔气,连忙俯身给他吸走,又问:“……他呢?”
魔尊勾起唇轻笑了一下,即便笑着依旧肃冷儒雅,道:“他与我差不多大,那时也刚化形,他活的可比我凄惨多了。我们一起长大,那时候他便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我是纯魔族血统,他半魔半神之身,他嫌魔族的血肮脏,不屑与魔为伍,可是修仙界自然也容不下他。他便抽干自己身体里的血,以为这样能与魔撇清关系。”
兰溪听着云诀从来不愿意对他说起的自己的过往,“抽干血?”
听着很疯狂很傻的行为,不过,兰溪一思考,又觉得确实符合这人能做出来的事。
虽然云诀在他面前一直都极度收敛,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可是,不知为何,兰溪就是能感觉得到,这个人疯疯的。
夙渊道:“对。听起来很荒谬是吧,他一直都是这么疯。那时的灾难,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许多人都说是天要亡了三界众生。后来我被魔界找回去被他们奉为尊主,他险些死在外面。我没有去救他,因为我们一直相互厌恶着彼此。等我再打探到他的消息时,传闻他已经死在了外面,也有传说,他被一位救世的树神姑娘带走了。再之后,便是凤族举族牺牲、重新点亮三界的事了。”
少年听后错愕地呆在原地,又问:“那场灾难的起因是什么?只是天灾吗?”
魔尊:“不,是天道。”
魔尊拿出装有已经死去的谷清音残魂的法灯,里面一丝魂体苦苦挣扎,快要被烧尽,“便是他口中的烛阴大人,发现了天道的秘密,试图对抗天道,激怒了天道。天道要亡了世间一切可能超脱他掌控的强者。至于无辜之人,他才不在乎。”
少年听后许久说不出话,整个人像受到巨大的打击,呆呆的盯着冰墙上的壁画。
所以,天道一开始给他的指示,真的是要杀了他。他死了,就活不过来了,即便选了那条路,也没有新生了。
可是,他并不强,本来便也活不久了,不可能做出什么忤逆天道、威胁到天道地位的事。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对他尚且如此,这个男人呢?
天道现在培养男主,就是要让男主成为他的工具,斩杀掉一切他的后顾之忧?
他,云诀,魔尊,还有修仙界中的许多人,书里男主凭借着一把濯尘剑杀了很多人,他们个个很强大,只不过他们都是反派,被定义为该死之人。
兰溪突然转向姬应容,朝他问:“你那把断掉的剑,还在吗?”
姬应容果然还留着断剑,取出给兰溪。
兰溪将那把断剑递向魔尊,“你能看出这剑有什么不同吗?”
魔尊不用接过,仅就着少年打开断剑剑鞘的手上看了一眼,便道:“这把剑能斩杀世间万物,被它杀死之人,魂魄会从世间消散再无转生可能,是神剑,也是把凶剑。是他弄断的?”
兰溪点头,果然如此。
兰溪才明白,原来这世间,真正危险的,不是魔,也不是他身边这个男人,而是任何人都无法忤逆也不敢忤逆的天道。
兰溪又拿出自己的剑给魔尊看,云诀只会带他寻宝物,却什么都不告诉他,兰溪问:“那我的这把剑呢?”
夙渊平平淡淡略显孤冷的嗓音道:“与断掉的那把大同小异,也有斩世间万物威力,我记得这把剑几万年前就有了,当时是凤族的所有物,后来就从世间消失了。论年头这把剑更久远,论威力,自然也更胜一筹。”
兰溪将剑收回来,“我知道了,谢谢。”
魔尊凑近他,保持着最后一点距离,“主人,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共侍一夫我也愿意的。”
兰溪受惊,猛推开他,“我说了我只喜欢他,你再乱说,现在就回到魔界!”
夙渊遗憾退开,目光不善的瞥了一眼还未醒、神情痛苦身上散着魔气的云诀。
正好被兰溪撞见,将怀里男人紧紧抱住,警惕道:“你不要打他的主意。虽然他现在昏着,但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夙渊:“他变成魔你也不怕?”
兰溪摇头。
夙渊:“变成烛阴那样的魔,你也不怕?他可是一直想忤逆天道。我没猜错的话,凤族当年用来窥测天意的天书,现在正在他手中吧?他没与你说过他要做什么?”
兰溪再次一愣。
他确实不知道云诀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变得彻底失控、变得不再记得他,又或者野心勃勃,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反抗天道甚至统治整个三界。
兰溪问夙渊:“你既然与他经历过同样的事,他若想忤逆天道,你就不想吗?”
夙渊又轻笑一声,清冽的嗓音很好听,“自然想。只不过,我的修为一直在倒退,如今我比起他更是相差甚远,除非我能回到功力巅峰的时候,不然,我就不掺和了。”
兰溪:“你的修为,为什么一直倒退?你说你以前跟他一样强吗?”
夙渊:“天道之束缚。自然。”
兰溪:“那他呢?”
夙渊:“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他意志更坚定不被操控,可能时时勤于修行,也可能因为水月宫处于三界之外天道无法束缚。又或许,他其实也早早不如前了呢?天道如今若动手,第一个动手的,一定是他。”
少年掀起衣服重新坐立,静静端详着双眸紧闭的男人,不知道这条龙什么时候醒来,皱着眉是不是很痛苦,又揉了揉云诀的脸。
兰溪回头向魔尊:“如果有一天他有生命危险,你会救他吗?”
夙渊仿佛觉得好笑,如实道:“不会。”
兰溪:“如果是你呢?他会救你吗?你们……不算是朋友吗?”
夙渊笑出声,“朋友,是指盼着对方死的那种吗?他不屑动手杀我,如若真有一天他落到我手中,我亦如此。但是别的,就不一定了。”
兰溪重新做好入定,他要同时放着这两人都不会伤害云诀,还要放着两个人都万一对自己有想法。
若说原男主只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魔尊是知道他的炉鼎体质的,兰溪不相信他叫自己一声主人就不再对自己虎视眈眈。
魔尊又靠近一步,兰溪警惕地抬眼盯向他。
然而,夙渊只是变回小兽模样,趴到了兰溪小腿边,滚了滚露出肚皮用爪子抱住兰溪的小腿,接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黑乎乎毛茸茸、带着犄角和尾巴还长着翅膀的四爪小兽,与人形魔尊的清冽气质不同,更不像整只混沌巨兽原本大小凶残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变小了的小兽又开始撒娇,抱住兰溪的小腿不肯撒爪,在兰溪的小腿旁冰地上翻滚来翻滚去蹭着少年的腿,仿佛格外喜欢少年身上的味道。
兰溪果然对人形的魔尊提防,对于这样一个可爱兽体却一点都没办法抵抗,不自在道:“……松开。”
混沌小兽不肯,“主人,让我抱一抱你嘛,我现在不是人,不会授受不亲,主人贴贴。”
兰溪提心吊胆,悬浮着的手最终摸了一下小兽毛茸的身子,又如烫手山芋一般收回手。
混沌小兽却十分满足,向兰溪乞讨道:“主人,再摸摸。”
兰溪收回手,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竟然跟堂堂魔尊这么亲密,还是在他怀里有着一个成过亲拜过堂了的夫君的情况下。
兰溪觉得愧对云诀,在小兽躺他身上蹭得正欢的时候,心中愧疚值达到顶点,一个没忍住,学着云诀之前那样,揪起爬身上的小兽扔远。
被扔掉的魔尊摔落冰地上之前扑哒翅膀平衡住身体,又朝着兰溪飞回来,这次却不敢再爬回到兰溪身上,有些委屈地趴在距离兰溪脚边还有一丝丝距离的地方。
小兽似乎有些疲累,恹恹地合了合眼皮,打了下哈欠,道:“主人离开的时候,要叫上我嗷。”
兰溪没再理会他,看了一眼,就重新将视线都给回到云诀。
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何时醒过来。
兰溪从未有这么为一个人不安过,即便每次生大病很难受时的自己。
兰溪心里默念:醒过来!快醒过来!
就差直接威胁他:再不醒过来,我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你了!
因为此处还藏着秘密,兰溪认为这样的冰府秘境还威胁不到自己,便不急着出去,眼下最希望的事是云诀尽早醒来。
因为还要时刻提防着四周,时间久了,兰溪也困顿了一下,可这个男人失踪没有醒来的迹象。
兰溪渐渐也有些失望,以及,更加的忧心。
如果这个男人醒着,现在时候,应该是这个男人在抱着他让他睡觉。
兰溪呆愣走神,突然,不知何时,等兰溪回过神时,两人位置竟然调换,而这个闭着眼神情痛苦的男人,眼眸半眯起,意味不明挑起兰溪的下巴,鼻尖一点点贴向少年的脸嗅了嗅。
“美人,香香。”男人初醒带着微微哑音的嗓音戏笑道。
第63章 鎏光凤凰
兰溪一愣, 接着欣喜,想要朝云诀怀中扑。
不料,下巴被钳制住, 整个人也如同被上了一层禁锢。少年动弹不得, 伸手想要碰一碰他。
兰溪被他压住,眨了下眼, 睁大着眼眸看着云诀, 双手摸向他的脸。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兰溪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是不是清醒的,生怕他连自己也忘了,不安的问道。
云诀没回答他, 进一步朝少年身上嗅着, 仿佛在宣誓主权,嗅到少年身上还有别人的气味, 瞥向地上假寐的混沌,隔空掂起来扔出去。
男人危险的目光又看向姬应容。姬应容很识相的, 自己走了出去。
障碍都清走了,云诀脸贴着少年的脸,神情危险地笑着问他:“看见什么了?”
兰溪摇头, “没有看见什么。你……你还难受吗?我能不能帮到你?”
云诀:“为什么不跑?”
兰溪摇头, “我不跑,你在哪我就在哪。”
“不怕被我关起来?”
兰溪怔愣,还是想把他关起来吗?不过, 反正兰溪也打算做完最后想做的事就跟他走,被关一下,应该也无妨。
兰溪小声抗议道:“你不要这样压着我, 墙上好凉。”
云诀托起少年的身体,抱住, 站起来。
冰洞坍塌,醒过来的云诀带着少年两人离开幻境,走出冰山。
兰溪看到,在雪山更高的地方,有修仙界的人在打架,似乎是争夺冰雪莲。
云诀不留恋地带少年离开此处。
兰溪扯他的衣服:“魔尊和姬应容还在里面。”
云诀:“哦,让他们自己死在里面就好了。”
兰溪有点不赞成这个男人这么无情,不过又一想,站在云诀的角度,两个都是自己的情敌,还一个是从小到大的敌人,一个是在天书上窥见会杀自己之人。云诀确实没理由救他们。
兰溪反问他:“你现在是清醒的对不对?你看见什么了?为什么这么反常?”
云诀:“看见你死了。”
少年语噎,一瞬间张开嘴巴又合上,说不出话来。
他迟早要死的,他死了之后,这个男人会怎么样?
兰溪捏了捏他的脸,“如果哪天,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
云诀这时倒是平静,“不会怎样。”
兰溪松一口气。他如果不会因为自己的死伤心,还挺好的。反正只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这个男人肯对自己好就够了。
兰溪又问:“你活了几万年,真的没有喜欢过别的人吗?”
云诀发笑反问:“又开始盘查我了?”
兰溪就是想更多了解他一点。不说话,眼睛望着云诀。
云诀:“没有。”
少年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舒畅,笑了一下。
兰溪:“你别忘了,你还答应过要陪我去人间我长大的地方一趟。”
云诀:“记得。”
少年在他怀里蠕动着蹭了蹭,云诀不让他下来,兰溪也正乐意,双手隔着衣裳在男人的胸膛上摸了摸。
仰起小脸好奇的问他:“你要怎么把我关起来?关笼子里,还是用链子锁住?关多久?不会是要关我一辈子吧?”
云诀俯身亲昵的挨近少年,问少年:“你喜欢怎样?”
兰溪真说出自己的想法,自从他知道这个男人想把他关起来后,在心里已经预想过无数遍了,从坚决不接受到渐渐能接受。反正,如果这个男人对他好,也喜欢他,那么有这个男人的地方便也是兰溪的家之所在。
少年道:“我不喜欢被笼子关着,但是如果是漂亮的大房子关住我的话,我会比较喜欢,但是还要你陪着我,你不能经常不在我身边。还有,如果要用锁链,每天要给我解开一会儿,我需要出去走一走,还有你干我的时候,也不能锁着,要解开,不然我挣扎会勒痛。你还要每天给我揉腰,给我揉胳膊,揉腿,揉肚子,要把我伺候的很舒服。”
兰溪说着,感觉到这个男人又变得异样。
兰溪手指戳他,神色羞涩的埋下头:“你不要对着我乱发/情,收敛一点。”
云诀被少年责怪,克制下了自己,道:“再说,现在就把你关起来。”
少年不满地用手轻轻锤了他几下,一边缩在云诀怀里,一边用眼睛瞪他。抗议道:“坏龙。明明是你先让我说的。”
云诀带少年从雪山离开后,魔尊也从冰洞幻境中出去,剩姬应容孤身一人。
兰溪被抱走时,摸着手腕上串起来的透明鳞片心想,这条龙的鳞片既然有如此大威力,自己是凤凰,他的羽毛,会不会也有着强大的力量。
此处秘境中凶险,他再一走,魔尊未必会搭理姬应容。毕竟是将来的救世主,兰溪还是想能帮到他一点,他没有什么能给姬应容的,便悄悄拔下一枚自己的凤凰羽,藏于冰山之中。用不到最好,万一真的到了绝境,兰溪希望能帮到男主一点。
少年以为自己做的一切这个男人不知道,趴在男人怀里轻轻用脸蹭他卖乖。殊不知,云诀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云诀将少年举高,用手给少年在拔过羽毛的地方轻揉了揉。道:“给了他一枚,剩下的,就都要留给我了。”
兰溪慌了一下,“你要我全部的羽毛做什么?都给你拔了,我岂不要变得很丑?”
云诀:“我不要羽毛,但是,我要一整只小鸟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以后身上的羽毛,自然也都是我的,不准再自己拔。”
……
姬应容再次寻找出去的办法,还未找到,外面修仙世族打斗的人掉入此处,见到姬应容,原本争斗敌对的心情变成对姬应容的不屑。从前姬应容作为修仙大门派昆仑山最天才的弟子,压了多少人的风头,如今姬应容落魄,修仙界谁不知道他现在就是废人一个。
曾经被姬应容压着的年轻修士讥讽,挑剑走向姬应容,“呦,这不是昆仑山的大弟子吗?怎么,废物,你也来求冰雪莲?还是来追你那不要你的道侣呢?”
姬应容自然不理会他,对于年轻修士的挑衅只当做看不见,引得那修士更怒,此人是修仙界排得进前二十的淮阳剑宗的少宗主,当即便朝姬应容拔剑,想要将曾经在修仙界被姬应容压下的风头都讨回来。
姬应容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本不欲理会,年轻修士执意不肯放过他,被迫之下在年轻修士剑气逼近时出招将来人击退,离开此处继续寻找出口。
那年轻修士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姬应容不是废了吗,他亲眼见到的,为何,他还会能使出来法力!并且,功力还依旧在自己之上。
跟随淮阳剑宗少宗主的一行弟子见状,连忙来到少宗主身后,纷纷替少宗主打抱不平,拔剑将姬应容围住。“你敢伤我们少宗主!”
姬应容从前刻苦练剑,修为一度远超同龄之人,修仙界各门派联合举办的比试中也每每都姬应容夺得第一,在各大宗门同龄人之中,没有人能敌得过姬应容。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姬应容其实并不喜欢打架。
除了有时妖魔祸乱人间、姬应容奉师门之令前去除魔治乱之外,鲜少与人动手。
但是必要防御的时候,姬应容也绝不会手软。
姬应容法力未完全恢复,对方人又多,还有两位剑宗派出来专门保护少宗主安全的活了几百岁的元婴,姬应容从前顶峰时候也只是元婴中期,全力抵抗之下,虽将围攻他的人全部击倒,自己也跪倒地上,再次吐出一口血,情急之下拿出断了的剑抵在地上。
两名元婴长老不可置信,“怎么会,他已经断了剑,怎么还能有如此功力!”
就在这时,幻境中冰洞再次坍塌,其中一个洞穴里的冰地上再次有冰霜涌起,堆在地上变为有生命力的冰怪,朝着十几个人攻击来。
姬应容抬起断剑挡住冰怪的袭击,快速从原地上避开,朝淮阳剑宗的十几人道:“各位,这里面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眼下不是互相敌对的时候。相信在这冰洞之外,还有别的修仙界中人前来吧,各位现在这样对我,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我?眼下最重要的是从这里逃出去!”
少宗主嗤笑,“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出去?现在,我们出不去,至少还能拉上你垫背。”
姬应容:“即便杀了我,之后呢?”
对方愣住。
他确实嫉妒姬应容,凭什么事事都比他强,凭什么修仙界的风头都让姬应容占尽了,好不容易让他抓到姬应容落魄的时候。
没有兰溪和魔尊在,以他们之力对付这些冰怪显然还有些棘手,冰洞中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眼看冰怪又朝着几人袭击过来,而四周的洞府,还在大面积的坍塌,几人一不小心被卷入另一个深渊。
冰山之外,接着更多的修士掉进来。
……
云诀心中害怕,怕少年死去,也怕小鸟飞走了、失去少年。从前他虽然经常说着,却并没有真打算把凤凰关禁起来的心思,这时,这种想法却达到了顶点。
他想,真的把少年带走,带到一个只有两人的地方,关起来。
不再给少年自由,任凭凤凰怎么恨他都不放走。
从北境极地冰山之下去往民间皇城的途中,一路上各种混乱,云诀不想给少年看到,多次捂住少年的双眼。
兰溪扒他的手,“怎么了?”
云诀:“不好看,不要看。”
兰溪没过多质疑,云诀说不让他看便不看。
直到进入人间京城,云诀还在捂着他的眼睛。
兰溪扒了扒云诀的手,云诀才肯将手松开。
三界四处天灾和人祸,凡间京城也没能免掉,许多地方的树木都枯掉了,天空格外暗,阴雨天连绵,仲秋之月天上竟然下起大雪。
据说皇帝请了无数个修仙的道士前来掐算国之命运,还重金宴请仙人为他的国家和国民驱邪。二皇子原漾再见到兰溪,展开怀抱朝着兰溪飞扑过去,“兰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么长时间里你去哪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兰溪略显疏离的避开了二皇子的怀抱,即便兰溪不避开,兰溪知道云诀也会将这人弄开,到时候场面可能就比现在更粗暴了。
兰溪道:“我没事,去到处玩了一下。”
二皇子一听,有些不可思议,“兰兰,你以前不是从不出远门吗?再说你的身体……”
二皇子与兰溪一起长大,知道兰溪的体质有多差,他曾经也多次想与兰溪去更远的地方玩,甚至想过不做皇子带着少年私奔,都碍于少年的身子打消了念头。原漾担心自己养不好这样羸弱娇贵的一个少年。如今,这种念想就更加没办法成真了。
原漾道:“兰兰,我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我父皇答应我,将来娶妃之事全由我自己做主,他和母妃都不干预我。兰兰,我早就喜欢你了,你做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一旁站在少年身旁看完了这一切的云诀,轻笑一声,倾身挑起少年下巴,“挺会沾花惹草?”
兰溪摇头,按下云诀的手,“我没有。”
兰溪不知道他招惹了魔尊和男主喜欢他就算了,他走这么久,二皇子竟然还对他念念不忘。
兰溪先是推开云诀,向二皇子道:“抱歉,我已经成亲了,这是我的夫君,我很喜欢他。”
二皇子瞳孔一震,不愿相信:“什么?兰兰,他是什么人,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与我成亲,将来你便是皇后,我攒了许多金子和收集的稀有珍宝,全部都给你,你以后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去,我还可以把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全部给你找来!”
兰溪往后退了退,“谢谢,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也只喜欢他。我已经跟他成亲了。”
无论二皇子再怎么挽留,兰溪无动于衷,连最后二皇子想要再邀请兰溪共宴都被兰溪拒绝了。
云诀有意不让他看到一些什么,兰溪听从他的不看,敏锐的少年还是察觉到一切都变了,从雪山到凡间,魔界到修仙界,他不怎么出来的这段时间,处处都跟之前不一样,变得压抑。
不过,即便天下要亡,兰溪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他这次只是回来看一眼的。
兰家府邸,府里佣人看到失散了将近一年的小少爷回来,个个惊喜不已,有人甚至流出了眼泪。
在兰家府邸中,兰溪再次见到了……他的“太爷”。以及,还有收养他的兰家养父养母。只是他们见到兰溪又敬又怕,眼里并不是亲情,仿佛也不敢高攀,只有疏离和心忧。
魔界被兰溪整顿,魔尊听令于兰溪,如今困扰危害众生的,不再是魔界,而是突破封印降临三界的上古时期凶魔和伴随而来的天怒降下的天灾。
刚下了几日的大雪,接着又电闪雷鸣,雷电劈毁了无数地方,无数丛林被火烧毁。少年化成火凤飞往天际,浑身浴火鎏光,重新照亮了半边天,以自己体内所剩全部力量抵挡住了天灾对凡人间的降落。
力量耗尽的少年,到最后身体如同枯叶一般从天上掉落下来,所有来凡间的修士和凡人紧张不已,在少年身体摔落地上之前,被一条白色的龙冲上天上接住带走。
雪山彻底崩塌,姬应容说服其他掉进冰山秘境中的人合力,一起脱离出了冰洞幻境,然而那些人却突然翻脸,要将姬应容活埋在冰山之中。
天道察觉此人不可再用,放弃培养姬应容,也欲将他抹杀。
姬应容被前来雪山的各门派修士围攻,再次挑断了姬应容手脚的筋脉,挖出姬应容双眼,扔下无底黑洞。
第64章 囚禁生活
兰溪不记得自己又晕倒, 只知道那时候没有忍住,用出最大力量抵挡住了天灾对人间的伤害。
兰溪睁眼时,见自己躺在床上, 浑身都痛极了, 仿佛真被人把身上全部的羽毛都拔掉了一样痛。
兰溪坐起来,扒开一点自己的衣服发现, 他的身体, 全部被包扎了一遍,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云诀。”兰溪朝四周看去,依赖又有些紧张地唤道。
四周幔纱红帐, 花瓣飘香, 仿佛人间仙境,美得不真实。
男人出现在云诀面前, 扶住少年坐下,用自己给少年当倚靠减缓少年的难受。问:“痛吗?”
兰溪点点头, 眼眸含着委屈。
云诀:“下次还做吗?”
兰溪顿了一下,没有回应。
云诀知道少年,不管他怎么回答, 下次遇到这样的事, 还是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大概这就是凤凰。
云诀道:“花现在还没有开,等开了我带你去看,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快些将伤养好。”
兰溪没有回应他,突然抓住云诀的手臂。
仅这一个抬臂的动作,兰溪抬得急了些, 又扯动身体一震剧痛,少年下意识咬牙“嘶”一声。
云诀轻握住少年的手, 将自己的手放入少年手中。
“我不走,别紧张,想说什么?”
兰溪摸住云诀递给他的手,缓缓抬头,双目迟疑犹豫地望向云诀。“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在被你关起来了?”
云诀被少年的问题问得也顿住了一下。
他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不过,他确实不打算再让凤凰离开他了。必要的时候,云诀不介意即便少年从此厌恶他也要将少年留住。
云诀:“别多想,好好把伤养好。”
兰溪坚持要问他,声音透着几分虚弱与固执:“是不是?”
云诀回答:“是。”
少年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倒像是尘埃落定后的松一口气,没有任何的吵闹和质问,平静的应了一声,“哦。”
有云诀亲自悉心照料着,每天给少年喂药、擦药,即便少年伤得很重、一开始几乎全身找不到一片完好的肌肤,只过了一个月时间,全身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兰溪这几日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云诀每日早中晚都会搀扶少年出去房外走一走,少年又变得安静寡言许多,不过,对云诀却并没有疏离,每日乖乖配合男人喝药,会让云诀脱开他的衣服看身上伤势,睡前要晚安吻,还要云诀给他讲故事哄睡。
只是以前在云诀面前活泼吵闹的少年,变得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经常笑了。
云诀又一次小心轻柔地给少年换完伤药,俯身在少年唇上吻了吻,道:“我们院子里的花开了,明日我带你去看。”
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睛望着他,反倒摇了下头。
少年声音轻轻的,羽毛从心口划过一般,“不看了。”
云诀:“为何?”
少年轻柔地道:“我不去看了,你摘一束带回来给我好不好?”
兰溪怕自己一出去,就不愿意再被关住了。
云诀:“好。”
第二日,清晨一早,少年被云诀扶起来换好新的药,然后,递上一大捧各种颜色的鲜花给少年。
兰溪很高兴,捧起来闻了闻,然后久违的对云诀笑了一下,“谢谢你。”
少年坐着,吃着云诀一勺勺喂给他的肉粥,然后一如往常扶着云诀的手被带着出去散步。
两次被带回水月宫,宫中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少年,他们热情的向少年打招呼问好,说着关心的话,兰溪也每次都会眼睛看向他们、或者点点头当做回应。
时间久了,兰溪对这里更加熟悉,也知道了,这里与三界之内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就是相当于三界外的另一个与三界相似的小世界。
在这里,有跟这个男人一样活了万年的老妖怪,也有不懂法术日出而作的勤劳凡人,他们有修道的学堂,也有读书的学堂。
兰溪每日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每餐按时吃饭吃药,这个男人学会了把食物做得很好吃,成了水月宫内做饭最好吃的人,兰溪每顿都吃得很满足。
云诀还给他在桃花树下绑了个秋千,铺上软软的垫子,知道少年爱玩,扶着少年坐进去后轻轻给少年推着秋千。
兰溪看着夜晚桃花林中的夜景以及月亮,还记得这个男人从前就与他说过,有一处的月亮特别亮,果然诚不欺他,兰溪上次来的时候便见识到了,在水月宫看到的月亮比别处都更大更圆。
少年脑袋微仰,被慢悠悠推着秋千格外惬意,享受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用轻轻的声音说道:“你是个老妖怪。”
云诀顺着少年的话认下:“嗯,我是。”
兰溪接着道:“我是个小妖怪。”
云诀纠正:“是小凤凰神。”
兰溪摇头,“不,就是小妖怪。”
云诀笑了一下,“好,小妖怪。”
兰溪继续胡言乱语:“你老妖吃嫩妖。”
说完,少年转过头,眼睛看向云诀的脸。“我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再双修?”
云诀:“要再过段时间,等伤完全好。”
少年脸上似乎遗憾。今日难得话多,仰起脸问云诀:“要这么久,你会不会等不及呀?”
云诀愣,反问:“我便这么禽/兽?受伤了都不放过?”
兰溪不再说,扯住云诀的衣服叫他坐下来。等云诀在少年身旁坐下,兰溪道:“抱抱我。”
云诀抱起少年,放到自己的腿上。
兰溪攀住男人的肩膀,身体轻轻蠕动,凑近去,在云诀的唇上舔了舔。
又过去一个月。
云诀依旧每天给少年换药,少年的肌肤,在精心护理下重新变得吹弹可破,细嫩白皙,一点疤痕都没留下,身上药香味与淡淡的花香味交错着。
兰溪已经不需要云诀的搀扶也能自行行走了,安安静静的少年,最喜欢的事就是往藏书楼去,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云诀便在旁边陪着少年看一整天的书,或者,提前去厨房里给少年做一些吃的,少年一从藏书楼出来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
少年也会与他一起赏花,赏月亮,一起玩秋千。有时候少年安静起来,好几日一句话都不对他说,但是只要云诀一叫他,每次都能得到回应。
“我的伤都好了。”少年俯卧在床上,单薄的睡衣凹显出少年曲线曼妙的身形,真诚邀请地向云诀问:“你要不要跟我双修呀?”
云诀却拒绝了,摆正少年的身形,给他盖上被褥。
兰溪在云诀离身时抓住他的手,水灵的眼睛望着他,“要嘛。”
床上美人主动又诱人,云诀还是意志坚定拒绝了,“不行。伤好了,身体还不好,好好养身体。”
兰溪不放手,“那你陪我睡觉,让我摸摸你。”
云诀答应给少年摸,看少年尽管过去许久、动作一点都没生疏的连扒带撕除掉他的衣服,双手轻柔的在他身上玩弄。
兰溪玩开心了,也玩累了,枕到云诀怀里,仰起脸问他:“我的身体真的还能养好吗?”
云诀:“能。”
少年不相信,看着他的脸,眼珠中含着笑,“真的吗?”
云诀:“真的。”
兰溪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当做是这个男人安慰他的话,又问:“到时候你会用锁链锁住我吗?”
云诀蹙眉,“怎么总是问这种话?”
兰溪:“因为那样我就跑不掉了,就能永远都是你的了呀,你不是害怕我跑掉吗?”
剧本上囚/禁都是这么玩的。
不过,见这个男人不再说话,兰溪向他保证道:“我不会跑的,真的。我是自愿被你关起来的。”
“不过,如果要用锁链的话,我想要漂亮的链子。你有链子吗?”少年一脸天真纯情,继续说出危险的话。
云诀取出锁链。
少年脸上一顿。嘴巴还微微张启着,却突然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怎么……还真准备好了锁链啊?原来是一早就打算把他锁起来了吗?
银色的锁链不粗,却有很长,干干净净的,上面还点缀着大小不一的珍珠。云诀问少年:“好看吗?”
兰溪身体僵硬,脑中空白了有好一会儿,逞强地笑了一下,“怎么不是金链子呀?”
云诀:“金链子重,不如这个轻,会勒痛。”
兰溪点了下头,依旧感觉脑中嗡嗡的,这下真的要成为笼中之鸟的感觉。
云诀不知何时已经将被少年撕毁的衣服换掉,穿戴整齐,将床上愣愣的少年抱进怀里,也将拿出来给少年看的一整条银色镶嵌珍珠的锁链交给少年。“害怕吗?害怕便不锁了。”
兰溪逞强地摇头,拿住链子,心一狠,将其中一端用法术锁到自己手上。
做完,拿起锁链另一端,要去锁云诀的手。
云诀问少年:“不要自由了?”
兰溪再次犹豫。脸上略带着迟疑,看向云诀,声音轻轻柔柔商议道:“我明天,还想去藏书楼看书。”
云诀同意少年可以随意看书。
兰溪再次催动法术,银制漂亮锁链的另一端,随着清脆一声牢牢锁在云诀的手上,将两人的手锁在一起。
第二日,兰溪醒时,手上链子已经被解开了。
跟以往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不同,兰溪被云诀服侍着,几乎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若不是兰溪不愿意,连走路都能被云诀抱着代劳了。
少年早上喝了点粥就又去到藏书楼。
又过去一个月。
兰溪虽然没有感觉身体有变好,却确实没有变更差,身上伤倒是几乎好全了。
虽然每天过着囚禁生活,兰溪没有觉得不自在,反倒跟放松,也很快乐。
因为这里是这个男人的家,所以,兰溪下意识也已经当做是自己的家。
上辈子他是孤儿,京城兰家也不能算是他的家,这个男人给他的家,兰溪才觉得是属于自己的。
只是云诀仍不答应跟他双修。
兰溪被云诀陪着又看了一日的书,中途翻到书上的功法,与云诀切磋着试练了好几次。
云诀的链子白日不锁着他,晚上睡觉时,兰溪也很自觉,自己将自己锁住,再将云诀锁住。
只是这样锁着又睡了一个月,云诀还是能忍住不动他,即便有时候被兰溪弄的起来了,也自己一个人忍着。
云诀能忍,兰溪反倒被他弄得不舒服,怎么跟剧本上的不一样,变/态把他囚禁之后反倒禁欲了。
银色锁链哗啦的脆响,兰溪跨到云诀的身上,水灵的眸子看着他的眼睛,样子清纯又无辜:“睡我嘛,我要。”
第65章 凤凰之死
云诀最终还是没抵挡住少年的诱惑, 做了不利于少年养身体的事。
锁链将两人的手锁在一起,叮铛脆响了一夜。
少年坐在云诀身上,从自己掌控主导权到由云诀掌控, 一边哭着推拒他, 一会儿又抓紧他不让他分开,哭声断断续续, 仿佛被欺负惨了。
第二日少年起得晚了些, 少年全身伤刚好不久,云诀动作很轻很克制,几乎没在少年身上留下痕迹。
倒是云诀, 身体被少年留下不少标记。
云诀仿佛一个体贴的贤妻, 亲力亲为照顾着少年的一切,又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也不给人看。
兰溪还要去藏书楼看书, 去看书和学术法,已经成为少年每日必做的事。
云诀认为, 若不是命运不好,这般勤奋刻苦的少年,即便没有着凤凰真神的血脉, 也必定有一大番作为。
少年近几个月来话变得很少, 认真看起书学起术法,就更安静了,全身心的投入书册当中。
云诀看着认真起来的少年的侧颜, 也别有一番风味。
如此日日往复,与少年看书,陪少年练习功法, 藏书楼的书都快被少年看遍了,不知又过去多久。
云诀见少年对凤族的事格外感兴趣。
一日云诀问他:“想去从前凤凰一族生活的地方看看吗?”
少年迟钝了一下, 随后,却又摇头。
兰溪已经决定过哪儿都不去了。出去任何一个地方,兰溪都害怕,自己会不想回来了。
虽然兰溪这几个月在水月宫很好,他其实挺享受这种“囚禁生活”。
兰溪没有打算再离开水月宫,已经决定了他还能再活多久,就留在这里陪这个男人多久。
甚至兰溪也不知道,自己还继续修习法术做什么。
在这里,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可以保护好他。
不知为何,兰溪就是还是想学,并且想多学点,一日都不肯松懈的学,想要让自己变更强。
云诀见少年心不在焉,盯着手里有关凤族和魔族、妖族的书,问:“真的不要我带你去看看?看一眼,很快的。”
少年恹恹的抬起头,将书合上,反问云诀:“不怕我半路跑了啊?”
云诀并不担心,不知为何云诀见少年仿佛比他更担心自己会跑,道:“有链子,锁上,跑不了。”
兰溪迟疑了一下,取出云诀放在他那里的锁链。然后,主动的给自己锁上,站起来,将另一端交给云诀。
云诀也把自己的手锁起来,一条银白漂亮的锁链连接住两个人的手,兰溪低头看了一眼,朝云诀笑了一下。
虽然是云诀准备的链子,不知为何,云诀觉得,像是少年自己更想要这样被锁着。
云诀牵住少年,途中问:“为什么想用锁链锁着?”
兰溪道:“这样我就不会跑了呀。”
云诀:“你不提出被锁住,我也相信你不会跑。”
兰溪迟钝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哦了一声。
还可能是因为,这样也会让兰溪有种感觉自己永远与云诀在一起了,这个男人能给他安全感,所以,兰溪也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兰溪见到了云诀说的带他去看的从前凤凰族生存的地方。
四处是荒漠和火海,不见一个生物。
不知为何,明明到处火浆烈焰,兰溪却感到刺骨的寒冷,荒凉感传遍全身。
汗滴大片从少年额头上渗出来,滴落在地上被蒸干,少年却身体不受控制的直发抖。
云诀向少年道:“凤凰身不会怕热,变成凤凰试试。”
兰溪听从云诀的,变出凤凰之身。自从几个月前受伤那次,兰溪就没再变成过凤凰,此刻变回真身,全身上下的羽毛柔顺有光泽,被精心养护过一段时间的小凤凰,甚至更美了。
少年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美,保持着华丽炫彩的凤凰身不肯变回去,把自己看得迷了眼。
最后,是云诀抱着一大只毛茸茸金红身上还带着火的大凤凰抱回去的。
凤族的现状凤凰无能为力,回去后的凤凰更加沉默寡言,整日闷闷不乐,连吃饭都每次只吃几口。
以前有呼必应的少年,开始发呆起来连云诀唤他都不理会,有时候云诀走到身边了,凤凰才受惊一般的发现他。
少年依旧每日都在藏书楼看书,开始有时候晚上休息都不回去,一看几日几夜,除了修炼功法的书之外,还看各种记载远古时期的书籍。
少年已经连续在藏书楼待了七日,云诀来抱少年回房休息,温顺的少年朝云诀转过来,展开手臂给云诀抱。
云诀又给少年煮了碗汤,喝完了汤,少年沐浴完,上床睡觉时,像以前一样自己取出锁链,将自己的手锁上后递给云诀。
云诀接过来将另一端锁住自己的手,少年看到,安心地躺下闭上眼睛。直到云诀挨着少年躺下来,少年侧过身,扯动得锁链哗啦响,抱住云诀的身体闭目朝男人怀中钻了钻。
少年闭着眼睛,脸颊带着微笑,再一次承诺般道:“我不会跑的。”
这次却没听到云诀的回应。
少年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云诀的脸,“你不相信我吗?”
云诀摇头,摸了摸少年发丝柔软蓬松的脑袋。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如果还想要自由,我不限制你,链子下次可以不拿出来。”
少年显然瞬间听懂了云诀在说什么,身体猛的一僵,连脸上微笑也僵住了。
过了有一会儿,松落下去的手重新抱紧云诀,身体往云诀身上挪动,直到把自己整个人压到云诀身上,睡姿凌乱的压住云诀。
连接住两人的手的链子被少年抓住一圈一圈的缠在两人身上,将两个人捆在一起。
做完这些,少年先满脸委屈,柔缓的声音向云诀道:“你要相信我。”
云诀道:“好,相信。”
少年第二日哪都没有去,也没再去藏书楼看书,一整日都待在云诀身边,陪着云诀。
兰溪歪头看着云诀的脸,眸子中微微笑着,两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兰溪也觉得很舒适。
第三日,兰溪开始跟着云诀进厨房,跟云诀学做饭。以前他嫌这个男人做菜做的难吃,自己上起手来才知道原来这么难,比他学法术还难。
第四日,兰溪见到这个男人神色又不太好,从云诀身上,隐隐又有魔气散出来。
兰溪有些担心,俯身抱住这个男人,轻轻亲吻他的唇,将魔气都吸入到自己体内。
云诀神色缓和了些,看到轻轻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问:“怎么不去别的地方?”
少年轻轻抱住他,不敢太用力,说道:“你不舒服,我要陪着你。”
云诀:“这样的我,不害怕?”
兰溪摇头,“不怕。”
云诀起身,抱住少年翻转两人的位置,又问:“这次看到什么了?”
兰溪摇头,“没看到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你,什么样都是我喜欢的夫君。”
少年补充,眼眸闪烁着直视向他:“只要……只要你还记得我。”
云诀松开少年。
得了自由的少年没有要逃离的意思,动了下自己的身体,将手撑在云诀的身上往男人身上爬,开口道:“我好像能帮到你,我亲你,有用的。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半失控的男人,青天白日,在少年的引导下,再次与凤凰白日宣淫了一次。
没有了男人理智时的刻意关照他,兰溪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打湿了大片床单。
不过,兰溪庆幸,他们对彼此都有用,这个男人的心头血可以给他续命,而自己也能帮到云诀。
兰溪把时间全部用来陪云诀陪了一段时间,与云诀一起,几乎把水月宫内每一个地方走走遍了。
之后渐渐的,又开始经常去藏书楼,渐渐又投入到书册当中,经常几日几日的不离开藏书楼,每天看书和学习功法。
兰溪能感受到,他虽然身体还是不那么好,法力却又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如果是云诀虚弱的时候,他甚至能与云诀一战不落下风。
兰溪心想,如今的他,他如果执意要逃出去,说不定,即便是云诀,也没那么轻易能将他抓回来。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中,兰溪自己先被吓了一跳。
他已经决定接下来都陪伴这个男人了,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他答应了云诀不会跑的。而且,他在这里过的很舒服,云诀对他没有任何的不好,还跟以前一样好。
可是……
他既然决定余生都在这里,不离开,他勤奋学习功法、看那么多书做什么……
兰溪觉得很矛盾,越深想头脑越像要炸开一样疼痛,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自己都这么不了解自己,到最后捂住头滑坐到地上。
接下来几天,少年连看书也静不下心了,每日心不在焉。
云诀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依旧每日给少年做饭,少年不愿意离开藏书楼便带着饭菜给少年送进去,不愿意吃,便哄着少年喂给他一点。
晚上少年还不愿意离开,数日数日的不回去睡觉,云诀也都由着他,不干涉少年。
而兰溪,自从生出过离开的想法之后,越来越心不在焉,甚至见到云诀都开始心虚,不敢抬头看云诀,甚至故意不理云诀。
少年变得喜怒无常,时冷时热,越来越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有时因为小事对云诀发脾气,事后又更加心虚跟云诀道歉,主动贴向云诀亲吻他,用链子锁住自己和云诀的手,重复向云诀承诺他不会跑。
但是,越承诺,兰溪越来越连自己都不相信,他是不是会偷跑掉了。
少年更加心虚,更加沉默,开始即便不看书也数日数日的待在藏书楼,一个人坐着发呆。
云诀朝少年走去,少年还安安静静坐着一动不动,也没有在看书,云诀轻轻抬手碰少年的肩膀,在之前说不定少年就炸毛了,这次也一动不动,不躲不闪。
云诀在少年身旁坐下。
安静的少年突然转过头朝云诀道:“你想摸凤凰吗?”
云诀一顿,随后轻笑,道:“想。”
静坐着面容精致乖巧的少年原地变成大凤凰,站在云诀的身边,将凤凰漂亮柔软的身体往云诀手里送。
无论凤凰身还是人身的少年,云诀都格外喜欢,少年又对他主动,云诀摸了一会儿,将整只庞大的凤凰抱在怀中继续揉摸。
兰溪踩在云诀身上,静下心来享受着被顺毛的感觉,扑开翅膀将云诀环抱住。
兰溪又问:“我美吗?”
云诀:“嗯,特别美,是最美的小鸟。”
凤凰开心地朝他笑起来,赤红的瞳眸弯弯的,问他:“你最喜欢我身上哪一根羽毛?”
云诀沉默,而凤凰还在双目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云诀说出一个答案。
云诀听出了,凤凰这是要也留给他一支羽毛。
凤凰头顶上、翅尖上、还有凤尾的羽毛都又美又长,是凤凰全身上下色彩最多最漂亮的几个地方。
云诀这几个地方都没有选择,在抚摸到凤凰柔软的胸脯时,从上面拔下一支细小的、色彩最淡、最短的软羽。道:“这根,谢谢小鸟。”
凤凰朝着他又弯眸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想送给你羽毛?不过这根一点都不好看,也太小了,你重新选一支。”
云诀眸子也轻轻翕动了下,浅蓝色瞳眸与金红的凤凰格格不入,又似乎很融洽,轻笑,“就这一支,很好看,我会好好留着。”
明明是很欢快的时候,凤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整个身体一僵。随后,越发的心虚。
云诀在凤凰柔软的胸脯上抚摸着,问:“怎么了?”
兰溪摇头,保持着凤凰之身,再次向他笑,“抱我离开这儿,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云诀轻愣,这下更明白了凤凰的意图。
抱紧凤凰,起身,朝着宫殿寝房内走去。
少年身体被放进柔软的大床,眼眸含笑直视云诀,声音又轻又柔:“变龙好不好?”
云诀在凤凰面前变成龙。
凤凰用翅膀扒住龙身缠住自己,这一次没有拿出锁链给自己和龙锁上,邀请白龙与自己体验没体验过的体态。
原来真的可以……
凤凰被撞得神志不清,隐隐约约好像又听见有锁链声,似乎他的双足被锁住,不过兰溪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没控制住自己的火再一次不小心烧掉了床和被子,再被白龙及时换掉。
兰溪醒时,云诀已经不在旁边。
平时格外依赖云诀的少年,这次难得没有想过要叫云诀,昨日虽然被弄得有些狠,不过,显然云诀已经帮他揉过了,起身时还不算太艰难。
兰溪记起响了许久的锁链声和在自己双足上的锁链触感,下意识朝自己脚上看去,却见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链子。
只是,在他的脚踝上,两道已经淡去的勒痕,证明着云诀昨日确实是有将他锁起来的。
兰溪不知道云诀是不是已经发现他要跑了。也不知道,云诀还有别的链子,锁了他,为什么还要给他解开。
不怕他真的跑掉吗?还是这么自信,自己跑了他一定能马上抓回来?
站起来的一刻,兰溪心虚感达到极点,只是他决定了要走,只能继续带着违背了对这个男人诺言的愧疚感,从床上下来后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缓无比,生怕被人听到声音找到他。
偌大的房宫殿空无一人,只剩下床头桌子上白纸黑字留下的话。
[对不起]
……
三界有危机,受到威胁的修士和凡人、妖魔族,自然会想办法救,再危险的局面,三界一时也变不了天。
妖族向来与修仙界不和,而魔族多年来更是在三界中声名狼藉,此时面临共同的危机,大部分也放下前嫌。魔尊不管事,也不在乎三界乱不乱,被整改过一次的魔界如今剩下的魔修心存危机感,有的已经偷偷与外界联络求和,加入到共同抗敌的队伍。普通凡人也团结一气,老少贵族寒门互帮互助。
兰溪早早走遍了整个水月宫,又与云诀游玩时去过半个三界,早熟悉了各处的路,一出来,见到各处的危机。
兰溪才想起来,他留在水月宫,也有大半年了。
过去大半年,外面早变天了。
不知道男主有没有回去到自己的师门。
面容平静冷清的少年,感知到自己留下的那一支凤羽,虽然已经被使用过,却还留在雪山。
兰溪预感到,姬应容,可能还没有从雪山出去,说不定是被困在里面的。
等兰溪回到北境极地的雪山之处,却发现那里也早已变了天,雪山几乎全部坍塌,看不出一点原先雪山的样子。
身形庞大的混沌兽飞到兰溪身前,小兽体态的混沌形体可爱,声音也偏可爱傲娇,大兽的声音则与魔尊本尊的声音相似,浅淡儒雅的男音朝兰溪道:“好久不见,主人。”
兰溪虽然不厌恶也不再恨魔尊,却还不能完全相信他,魔尊来到少年身边时,少年带着警惕与一点疏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魔尊便又向前一步,直到与少年之间距离缩到最短才满意,清浅的嗓音再次向少年道:“主人要去哪里?让我带着主人去。”
兰溪拒绝,“不用了。”
魔尊却不罢休,又朝着兰溪逼近一点,就差直接叼起兰溪放到自己背脊上。
魔尊向兰溪浅笑恳请道:“成不了主人的伴侣,让我成为主人的坐骑,好吗?”
兰溪不想理会他的这些问题,又不想显得自己太冷漠,说不定魔尊真能帮到自己,便问:“你知道姬应容在哪里吗?”
夙渊道:“知道,主人。上来,我便带主人去他面前。”
兰溪犹豫着踩上混沌大兽的身体。
魔尊会飞,不过兰溪自己也会飞,兰溪实在不想这样与另一个男人这样亲密的接触。
虽然,兰溪想过,自己大概可能回不了云诀身边了。
魔尊带兰溪去到一个地方,一进入,兰溪还以为自己瞎了,之间四处奇黑无比,看不见任何一物,连兰溪自己点了灯,依旧看不见光亮。
兰溪以为自己的灯坏了,又拿出其他照明的夜明珠,依旧漆黑一片,兰溪用自己的凤凰火照明,依旧是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兰溪冷着声音问夙渊:“你对我做什么了?”
夙渊丝毫不慌,嗓音清浅温润,问少年:“主人看不见了是不是?”
少年沉默不回答他。
夙渊道:“不是主人的眼睛坏了,而是这里,是黑的。”
兰溪:“可是我的凤凰火也照不亮这里。”
夙渊:“自然。因为,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是一个人的梦境中。”
兰溪疑惑,“梦境?”
夙渊:“对,一个眼睛里只剩下黑暗,再看不见光的,人的梦境。”
“是什么人?”
不知为何,兰溪又有不好的预感。
夙渊声音温温缓缓,浅笑,“主人要我带你找姬应容,自然是姬应容的梦境。”
兰溪从混沌大兽身上下来,要自己走。突然,被紧跟着变回人身的魔尊牵起一根手指。
“主人,跟好我,小心迷路。”
兰溪抽回自己的手指,问道:“他怎么样了?”
夙渊满不在意,却因为眼前的是少年,依旧保持着耐心,浅浅的嗓音道:“不知道,大概快死透了吧。主人,我们要快一些,万一在他死透之前没能出去,可就出不去了。”
兰溪一僵。“他快死了?”
“对。”夙渊显然还知道少年不知道的,这次也不戏弄少年,不等少年猜测着问,难得主动解释道:“天道的弃物,人类的厌品,没有人想让他活,自然就快死了。他,眼睛瞎了,又被多捅了几刀。”
兰溪:“什么时候的事?”
夙渊:“主人刚离开之后。”
兰溪被云诀带离开的时候,到现在,至少也过去有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一个人被瞎了眼,困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被再废掉修为。
兰溪知道自己没理由这样问,还是低声说道:“你当初离开的时候,怎么不带上他?”
夙渊浅笑一声,“我为何要带他?他又不是我的主人。”
兰溪不再跟他拌嘴,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到姬应容。不知道姬应容现在怎么样。
兰溪在一片漆黑中寻路,可是别说找到姬应容了,他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兰溪只好再一次求助魔尊:“怎样能救出他?”
夙渊:“救不了。论身体机能,他已无生机,论求生欲,他也没有求生欲。这种情况,只能看他死了。”
兰溪还是不愿意放弃,虽然不知道姬应容经历了什么,但是 ,无非就是被环境困住,被人害,还有心理上的坎。不管男主能不能救活,先找到再说。
兰溪想到自己留下的那只凤羽,姬应容既然找到过、使用过,便说明他还是有过求生欲的。有求生欲,便不是最坏的结果。
找到凤羽,说不定能找到姬应容。
兰溪站在黑暗中,放弃了魔尊再次提出的离开姬应容的梦境,召唤到那只能量几乎被用尽的凤羽,点亮凤羽。
奇迹般的,这一次,周围竟然成功被照亮了。
虽然被照亮,四周依旧什么都看不见,雾蒙蒙一片,仿佛还在冰穴之中,四周又下起茫茫大雪。
“姬应容。”
兰溪叫他。
突然,死寂的茫茫雪地之中,漫天白雾颤了一下。
兰溪见有回应,继续往雪地深处走着,再一次叫:“姬应容。”
雪雾又颤抖了下,似乎茫然失措认知到做错事的小孩子。
兰溪往前走着,接着叫他,“姬应容,你在哪?”
霜雾不停颤抖,却不愿意闪开,仿佛也在躲闪着兰溪。
兰溪高举着点亮的那枚留给姬应容的凤凰羽毛,突然,照见雪地里折射出细弱光芒的物体,兰溪挖出来,扒开霜雪看到,原来是一柄剑。
只不过,是断剑。是一把,散着浅淡金色光芒的断剑。
剑身被折断成好几段,看样子像是被人故意折断的,连剑柄的地方都断开了。
但是,兰溪拿起这一截截断剑、擦干净时,从断剑上映出的浅金光芒,比自己的那只能量将将耗尽的凤羽还要亮。
兰溪将断剑的剑身一截截拼好,捧在手里,继续往前走着,提高声音问道:“这是你的新武器吗?你可不可以出来见我?我可以帮你把这把剑修好!”
天地中霜雪和白雾不停的颤抖,连被兰溪捧在手里的断剑也颤抖着,突然,空气中发出一声巨大的炸裂声,浅金的断剑在兰溪手中炸出无数碎片。
少年的手心被断剑碎片伤到,献血自少年手上流出来,低落到地上。
少年吃痛,依旧没放弃的意思,继续向前走着,不顾受伤的血越滴越多,少年走过的地方,雪地被血滴融化。
兰溪:“这世上还该有很多让你留恋的事,三界众生也需要你。被别人打倒不可怕,最大的失败是被自己打倒。你要连自己也放弃自己吗?”
那片雪雾再次震颤了一下,四处的白雾有要散开的迹象。
兰溪重新捡起一片金色断剑残片,高举在不断流着血的手心。
“我看到了,雪山已经塌毁了,你原本可以从这里离开的对吗?为什么又不走了?”兰溪:“你在哪里?你出来可以吗?修为没了可以重新再开始,你出来我帮你把这把新的剑修好。”
一个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在雪雾中响起:“你没有放弃我吗?”
兰溪怔愣,随即道:“当然没有,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相信你会是能为三界众生做出一番大事的人。那些低看你、折辱你的人,是他们鼠目寸光有眼无珠。虽然我对你没有情爱方面的心思,但是,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你出来好吗?”
漫天茫茫白雾再次颤了一下。
“你相信我?”
兰溪:“对,相信。你先出来,不然,你会死,我也会死在这里。”
姬应容本还没有求生欲,在听到少年说自己也会死在这里时,突然慌张,梦境中,在雪雾里显出一点自己的身形。
那团人影很慌张,不敢靠兰溪太近,刚一出来,又想要躲起来,又害怕少年看不到他。到最后,颤颤巍巍地问:“我的眼睛看不到了,你还好吗?”
兰溪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担忧的问:“眼睛怎么了?谁做的?”
梦境中寄托着姬应容一缕神魂的虚影摇头,“不重要,是我不如人。我又让你失望了,师父。”
兰溪找准时机,利落的捕捉住那一片虚影,将姬应容从梦境中带出去。
兰溪也成功的找到了梦境之外的姬应容。
只是,梦境之外,无崖深渊,漆黑一片,兰溪照亮了周围,见到的姬应容支离破碎,似乎已经很久没再用过这具躯体了。
兰溪给他疗伤,“为什么把自己困在梦境里?”
姬应容许久没开口说过话的身体声音干哑无比,“因为,我看不见了,在梦境里,我还能看见一点光。是你留给我的光。”
以往被照顾着略显稚气的少年,如今孤身一人在姬应容面前反倒十分沉稳,冷清清的声音又问:“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不离开?”
姬应容:“我活着,也是一个废人了,没有人要我。再说,我离开也未必能活。”
兰溪:“你明明能摧毁这里找到出路,你得到了新的剑,却被你自己给毁了。你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姬应容声音发颤,“那剑,是得益了师父留下来的凤羽,才铸成的。我不配用他。”
兰溪被他气到了,“你觉得你不配用,所以你就配毁掉了吗?既然不配,一开始为何费力气铸这把剑?”
姬应容沧桑的脸上怔愣,静默不语。
兰溪替他回答:“你铸剑,是因为你潜能里还没有放弃自己,你需要新的剑,你想要破茧重生。可是这一切却被你后来的自暴自弃毁掉了。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那杀死你的人也只是你自己。可是贻笑你的却是数不清的修仙界曾经被你压下去的人。”
姬应容:“可是,我看不见了。”
兰溪:“看不见就不能活了吗?看东西一定要用眼睛吗?再说,你把自己关在梦境里的时候,不是一样能看到光亮,怎么出来之后,心里就没有光亮了吗?”
姬应容怔愣,错愕,羞耻,激动,一瞬间百种情绪交织在脸上。
兰溪将他的身体修复的差不多了,伤口上也快速给他涂了伤药,又拿过那把被姬应容毁得四分八裂的新剑。
姬应容被少年劝服,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心,在雪山底处接着疗伤。兰溪在姬应容的旁边给他修了几日的剑,又重新用上了一支凤羽 ,费了兰溪不少法力,才终于将剑复样。
兰溪站起身,已经决定要走,走之前道:“你的眼睛还能好,你会能看见的。等身体恢复些就回你原先的师门吧,他们都会欢迎你的。”
姬应容愕愣,“你要走了吗?”
兰溪:“对,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姬应容急切抓住兰溪的手。接着,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招少年厌,又不情愿的松开手,温温吞吞道:“师父,给我的新剑取个名字吧。”
少年道:“好,就叫扶光。祝愿你以后的人生都能看到光芒,你也会绽放光芒。”
如今崩塌毁坏的雪山已经不能困住姬应容,兰溪一个人走出去,魔尊脸上带着浅笑走过来,“好一副师徒情深。主人还缺不缺徒弟?我也愿意成为主人的徒弟。”
兰溪觉得这个人太吵了,懒得搭理他。
突然,兰溪想到在云诀面前的自己是不是也这么吵,不知道云诀有没有嫌弃过自己。
应该是嫌弃过的吧,兰溪记得,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兰溪还不知道自己找错人,那个男人经常嫌弃他。后来是不嫌弃了吗?为什么又不嫌弃他了?
兰溪现在急忙要去别的地方。
他还有好多地方要去,有好多事要做。
天下大乱,靠三界的人主动站出来对抗破除封印的上古凶魔还有些难度,整个三界这数月受到的毁坏也不是一星半点。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三界的处境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糟。
兰溪想,既然这个上古大魔刚破出封印不久,力量必定还没恢复完全。几万年前凤凰一族能将他封印,如今自己虽然比不上当时的凤凰修为高、身体好,但是,上古魔实力也不如那时候。
他,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再一次把这个大魔封印,或者杀死。同归于尽兰溪也愿意。
毕竟,兰溪早做好准备,他一定会死,就快死了。如果死之前能做成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兰溪此生满足了无遗憾。
如果不能,那也只是提前几天死,兰溪也并没有什么遗憾的。
反正,兰溪早就不想让云诀用心头血给他吊命了。
兰溪去了好几个被自然灾害和上古魔毁坏的严重的地方,用自己的法力帮普通凡人百姓修好了被毁的地方。
途中魔尊一直跟着他,要赶路时变成兽形给兰溪踩,不需要赶路时,就以人的形态跟在少年身旁,面容俊美,温声细语,喋喋不休。
兰溪不适应,其实最大的不适应,倒不是这个人吵,而是,在他身边的人由云诀变成了另一个人。
兰溪不知道云诀发现他跑了没有。
如果发现了,有没有来找他,怎么还没找到。如果云诀找到他,他要怎么办,被抓回去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跑出来。
如果这次被抓回去,他还要跑吗?
一想起那个人,兰溪心里又开始矛盾,最后干脆摇了摇头将有关云诀的一切都从脑中摇出去,继续忽视了身边的魔尊往前走。
魔尊心细的见到少年脚踝的痕迹,突然抬手,按住少年的肩按停他。
兰溪冷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回头。
魔尊浅笑蹲下,握住少年的脚踝,将少年脚踝处的衣服撩上去,露出雪白的肌肤。以及,在肌肤上,若隐若现的红痕。
云诀故意没有给他揉这处,不过时间过去有好几日,痕迹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兰溪看到他在看什么,不自在的往回收自己的脚。
不料被魔尊按住,收不动,少年脸上冷清疑问的看向他。
夙渊又浅笑了下,“你们玩这么变/态?你这么护着他,真舍得丢下他?”
兰溪一顿,“你要说什么?”
夙渊:“说什么,你不是很清楚?你不是准备跟烛阴同归于尽吗?万一你死了,他没死呢?”
兰溪沉默,过了有好一会儿,道:“我不怕死。我本来就是要死的,能做成,我赚了,不成也无所谓。你阻止不了我。”
夙渊又笑一下。道:“放心,我不是他。虽然我叫你一声主人,你死了,我不会太伤心的。到时候如果他没来,我会替你收尸的,如果不是死得太难看尸首都留不下的话。”
明明差不多的声音,兰溪听着他话里的语气怪怪的。
兰溪还是决定不理会他,抽动自己的小腿道:“放开我。”
夙渊松开少年的脚踝,站起身。
烦了少年一路的魔尊,突然不用少年驱赶自己离去,接下来无论兰溪去哪,都没有在见到魔尊跟着自己。
兰溪啧了一声。
就这,还说要给他收尸呢。
他还没死呢,就不理他了。
没想到,少年小小的幽怨完,黑衣锦袍的男人再次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站在兰溪身后。
兰溪给他吓了一下,冷漠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夙渊淡然道:“一个人伤心了一会儿,伤心完了,就又回来寻找我的主人了。主人,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坐骑,来。”
兰溪没话说。
兰溪继续去自己要去的地方,踩在魔尊身上让魔尊带他飞加上自己御剑,又过了十几日,这十几日里,几乎将三界内现状全部看了一遍,能帮的,兰溪都伸手帮了。
只是,他走了十几日,云诀这下总该发现他跑了,可是还是没有来找他。
兰溪预想过云诀来抓他回去、自己东躲西藏不被云诀发现的样子。可是,云诀根本没有来找过他。
以前,哪怕是兰溪出走几个时辰,云诀都会找到他。
一切正合兰溪心意,不知为何,兰溪却有些失落。
他是不是生气了,怪自己不守承诺,出尔反尔,不原谅他了。
可是,他已经道歉了。
兰溪摇了摇头,再次将这些干扰他的想法抛出脑外。
不来抓他不是正好,他怕的就是云诀来抓他回去,阻止他的计划,也不愿意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死他面前。
天底下无数人在以前或是这次见到了兰溪,以前不知道少年是凤凰的,这次也都知道了。
有人欢呼凤凰殿下要拯救他们了。
兰溪找到烛阴栖息的巢穴,手中剑一扬一挫,上古大魔的巢穴倾塌销毁,化成烟烬。
看不出完整形态、外形丑陋无比的黑红色大魔嗤笑,笑他不自量力,也笑少年跟几万年前他的同族一样愚蠢,明明有共同的敌人,却将剑指向不该指的人。
“你应该跟吾联手,我们一起掀翻天道,吞并这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小孩儿,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现在,站到吾这里,吾可以既往不咎,以后好处分你一半,哈哈哈哈!”
沙哑空洞的声音听得少年心声燥意,举起剑就是蓄积全部力朝他攻去。
兰溪不管他怎么被逼到这境界,关于全部陨落的凤族,是不是真实死因也是被天道忌惮铲除。
这只大魔想要一统三界,将整个三界吞为自己所有,随意毁坏,就是该死。
兰溪勤修苦练又半载,从书上学得如何唤醒凤凰真神之力,如今体内功力比从前高涨了不知多少倍。
所以,兰溪也才有底气敢从云诀的手底下跑走。
少年的剑意凌冽狠辣,如狂风骤雨般掀翻大魔居处,天空降下闪电巨雷,白日里青天变黑夜,大雨沥沥。
一场决斗持续了许久,战得天翻地裂,兰溪知道自己强,却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变得这么强,与上古时期从封印里出来的凶魔同归于尽,他真的做到了。
凤凰金光散开洒向四处,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雷雨停止,天空再次亮起来。
兰溪变成凤凰身体随着一团烈焰消失之前,最后的想法就是云诀以后没有他该怎么办,云诀能不能赶到、来给他收尸。
可惜,他好像真的死得太过惨烈,并没有留下尸体。
直到最后金红的凤凰烈焰与赤黑魔焰缠绕着烧尽,单是两人神魂化成的火焰便烧了七日,将两人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姬应容振作起来从雪山底处找来,只感觉漆黑的眼前乍出一大束金光,他拼尽全力的往前赶,还是晚了,少年已经死了。
姬应容再一次跪倒在地上,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也黑茫茫,从此往后他的眼里、心里,再也不会有光芒。
夙渊是想给凤凰收尸的,只可惜,凤凰死得太煎熬,真的连任何一点相关的东西都没留下,烧得干干净净。
而自始至终,少年生前最亲近的云诀,一次都未出现。
夙渊想到那个人。
如果不是还跟几万年来那么薄情、对凤凰的感情只是玩玩,那么,必定在准备着什么。
夙渊闯入水月宫,破开重重阻拦,云诀却并不在水月宫中,夙渊寻他,因为这是少年能否重生的最关键要素。
虽说凤凰能涅槃,可像他们这种级别的老怪物,谁不知道,天道就没想让凤凰一族血脉延续下去。别说以这只幼年凤凰的一生多舛的命格,想成功涅槃本就难于登天。若是普通劫难死去尚有机会,凤凰燃烧的是自己的神魂,整个神魂都烧尽了。
夙渊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在意一个人,因为在意死去的凤凰,发了疯一般满三界寻找云诀。
可是,他如何都找不到云诀在哪儿,正如数万年前,夙渊如何都不明白为何云诀那么厌恶他。
第66章 凤神归来
转瞬百年。
百年的光阴, 凤凰救世之后,三界向着好的方向改变,所有凡人、修士、妖魔族都记念着是凤凰拯救了他们, 对凤凰心怀感恩和敬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连这世上最后一只凤凰也消失了。
百年的时间,修真界杀出一位新神, 便是当时因为情爱叛离师门、从天之骄子跌落泥潭人尽可欺的姬应容。
有传闻说他所钟情之人便是凤凰, 只是凤凰不喜欢他,凤凰消失后,姬应容破除七情六欲斩断一切尘世纠葛, 多次险些入魔, 最终成功变得无心无情,修成无情道。
无情道剑尊姬应容的新佩剑扶光, 一剑荡平天下,剑意无人能敌。剑身带着温暖的光芒, 其主人却冰冷无比、如同雪山之下埋藏了百年的寒冰,每当拔剑必有人伤亡。
除此之外,无情道新神扶光剑尊, 还是个瞎子。据传闻说, 也是因为被对凤凰的这段情所伤,剑尊当时伤了眼睛,本可以有重见光明的机会, 凤凰的死,让姬应容眼里心里彻底失去光亮,不愿意再看见任何事物。
……
百年的时间, 夙渊都没有找到云诀和凤凰。
不过,夙渊相信, 如果云诀对凤凰的情意不假,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复活凤凰,凤凰还会有活过来的那天。
他做不到的事,云诀都能做到。
即便这一切会使云诀自身万劫不复。
夙渊见到云诀时,是在一座孤凉的小岛上。
只有云诀一人,并没有凤凰,四周燃烧着熊熊火焰。以及,一盏已经空无一物的魂灯。
屏障散去,空荡荡的灯里爬满了魔气,以及地上看起来或将死、或将走火入魔成为上一个烛阴的云诀。
夙渊千方百计寻找云诀,如今找到了,看着地上那人,却只是走近在云诀面前屈膝蹲下,凝视了他许久,最终一字未说。
他自己也是魔,他帮不了云诀。
半魔半神的血脉走火入魔起来更加不可控制,况且,他没想过要救云诀,云诀也不需要他救。
以他们的关系,他对这个人所能做的,最多便是不趁他之危的时候,杀了他。像云诀虽然嫌恶他却不会杀他一样。
夙渊知道,凤凰已经醒了。
夙渊没再问云诀凤凰在哪儿,站起身,安安静静的来,又安安静静从云诀身旁离去。
走出孤岛之后,魔尊变成黑色混沌大兽,展翅嘶吼冲向云端之中。
凤凰部落,最后仅存的一位凤凰之神涅槃归来。四处遍地凤凰圣火,凤神一身雪衣长身玉立,额前一抹浅金玉坠,肤若凝雪俊美无双,仿佛踏着光,周身透着柔和的神者气息。
凤神抬手,以琴作器,琴声所至之处,万物复苏,沉寂了数万年的凤族部落重新燃起生机。
连绵数日的春雨浇灭了部落大地上的火,滋润了干涸万年的土地,雨停,又重新燃起新的圣火。
陨落埋藏进地底的无数凤凰先辈以及其他生灵重新醒来,残魂被修复,神魂凝聚出新的肉|体。
兰溪费了很长时间做成这些,收住神力,却没有停留,甚至没等凤族的先辈们塑完身问候一声。
因为,还有其他十分重要、很紧迫的事在等他。
兰溪一睁开眼就回到这里,凤族部落只有白日没有黑夜,大地上燃不尽的火,漫漫无尽的白日中,他总感觉到少了点什么,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了。
他忘掉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不能忘。
狭小的魂灯空间中,那人上天碧落下入黄泉找齐他全部的魂魄,残魂四分五裂融合不成,那人守了他百多年,将自己一生道行尽数渡给了他。
破碎的记忆被凤神断断续续强行记起,凤神抬手摸向额头,进入识海空间中,从中取出一物,是一串晶莹剔透、原本十分漂亮珍贵、却在上面飘荡着缕缕暗黑魔气的龙鳞。
是那人留给过他的东西。
年轻的凤神想起,他们成过亲,自己很喜欢他,他也喜欢自己,自己唤过他夫君。
年轻凤神变为凤凰,展翅飞离光明生机复苏的凤族部落,外面正当黑夜,年轻凤神一眼万里,很快找到那一处孤岛。
虚弱的男人周围散满了危险的魔气,即将面临失控,失去屏障阻隔外界的地方,修仙界众修士早发现了他,此时又忧又怕,各门派世族的修士接踵而至手握武器将之包围。
凤凰自高空降下,落地化为一名容貌昳丽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夜空里身上带着浅金色神者光芒,浮光掠影,朝被众多修士包围的人走来,众目睽睽下将所有修士畏惧却不敢靠近的人抱起,再次变为金红凤凰带着人飞离。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年轻凤神一句话未说,气质清冷如霜不怒自威。绚丽的凤凰火焰划亮半边夜空,等凤神离开了有好一会儿,那些在修仙界也算有些地位的修士们才回神,不敢相信,他们刚才是看到了——凤凰?
凤凰之神百年前解救了他们三界,如今竟然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
云诀被凤凰双足勾住放到背上,见到冷情神圣的凤凰,并无一丝反抗,将性命交入到凤凰手中,也不知道凤凰将要在他身上做什么,被带走的半途昏过去。
云诀醒时,是在一个宽敞的屋子里,周围光线柔和,不亮不暗,有一缕阳光正从半开的窗台照进来,四周浅浅的花香味。
还有琴声。
清浅怡人的琴声,云诀从床上坐起,下地,很快找到了弹琴的人,被吸引着朝抚琴人跌跌撞撞走去。然而,锁链不够长,在还差一点距离时,云诀被止住。
男人茫然低头,这才看见,扣在自己双手和双脚上的金色链子。
背对着他坐下抚琴的人收起琴站起,朝着云诀走来。
“你醒了。”凤凰看向他,走近到神色茫然的男人面前提衣蹲下,发前额玉轻微晃了下,浅色瞳眸里带着柔和的光芒,轻缓悦耳的声音道:“你别怕,我不会关禁你太久。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到你。不过,我会限制一下你的自由。”
男人听后愣了愣。凤凰以为他会生气,柔缓的眸子注视着男人的脸,然而对方只是停顿一下,对自己的处境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神识还不太清醒,继续跌跌撞撞向前,朝着凤凰身上扑去,摸到凤凰的身体,双手往下紧紧抓住凤凰的腰。
凤凰没有推开他,继续柔和的眼睛看着眼前将他抱住之人。对方又微微一顿,将他抱得更紧,明明眼前的处境来看此人才是那个阶下之人,却仿佛对方更怕他跑了一般。
饶是处世不惊的凤凰,眼下心情也轻微变了一下,说道:“你在救我的时候法力几乎耗尽,身体亏空严重,我帮你调理了一些,有感觉好一点吗?我不记得了,我们从前,关系是不是很亲密?”
男人对他的话仿若未闻,自顾自的紧抱着他,那双手,小心又大胆,一点点换着地方在他的身体上触摸。
金子打造成的锁链声音哗哗响起,凤凰手足无措,终于在被摸蹭了许久之后,止住那双手。
凤凰握住他的双手,男人并不挣扎,只是仿佛粘人极了,脑袋还在往他的脖颈上蹭着。凤凰一不留心,被他扑倒,金锁链碰撞再次发出哗啦声响,清冷出尘的凤凰被压在身下。
凤凰不急不乱,而压在他身上的人抬起头,正在往他的脸上嗅着,那双眸子深情又危险。
凤凰生怕吓到他,没有再阻止他,轻柔的嗓音解释:“我从身上找到一个装了大量灵石和金子的储物袋,应该是你放在我这儿的,就用它做成了你身上的金链子。你是想,吻我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他,只是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呆的。那双不太清澈的眼睛,仿佛害怕被抛弃一般,茫然地看着他。
凤凰直觉此人与他从前的关系不一般,也不讨厌被这样的触碰,只是许多事他记不清了。不过,单是对方肯舍命救他这一点,凤凰也能知道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
过往之事凤凰不记得,在魂灯中的那一百年,对方日日夜夜守着他的绝望和歇斯底里那一百年,凤凰却记得一些。
暗无天日的时光和地方,他能看到的只有此人,绝望的他,和看着灯中魂魄一点点融合和长大欣喜的他,燃烧自己灵魂为他的魂魄取暖的他,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他的他。整个百年,漫长煎熬的百年,只要出一点差错,他们两人都将灰飞烟灭。
男人不回应他,像只大猫一样,神色不太清醒的趴在他的脸上,用脸蹭他的脸。
凤凰松开握住的手,轻轻抱向对方的后脑,将人朝自己收近的同时仰头,轻轻贴合上对方的唇。
关于自己的许多记忆他不记得,只是,对这件事却不怎么生疏,兰溪下意识就知道该怎么做。仿佛他们从前这样吻过无数次。
满身魔息不安分的危险男人安静住,静静抱住身下的凤凰,从被吻的一方到主动吻凤凰的唇,厮磨了许久,仍觉不够,轻轻舔砥凤凰的脸,再到脖颈,渐渐往下。
锁链声哗啦响着,分不清谁才是这被囚之人。
然而凤凰察觉,魔息顺着两人的唇被渡到他体内,再被他的凤凰之火焚烧尽,短短一会儿,竟比他抚了几日的琴还起作用。
那双眼瞳之中的浑浊之气散开些,凤凰分开他与自己,理了理彼此的衣裳,起身。
男人神色瞬间又慌张起来,不愿意他走。
兰溪将人扶去到床上,道:“我暂时不会离开。既然我以前选了你,以后也不会抛弃你,你别害怕。只是现在,我要先治好你。”
兰溪出去屋外,今日给男人熬的药也熬好了,两名花妖和药妖将药端上来。
凤凰起初想找个清净无人、环境又适宜些的地方搭建个住处,方便他照看这人,无意之间就来到了这里。花开锦绣,秀水青山,不过却已经住着两名小妖。正当凤凰要离开这里,那两名小妖却跑上来叫住他,称自己是他们的主人,并说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们二妖只是代为管理。
凤凰半信半疑,觉得一切都是机缘,便带人留在此处。
凤族部落终日烈火,一般不是火属性的生物在那里承受不住,更何况养伤。所以凤凰不带他去那里。此处倒确实是个适合修养的地方。
凤凰端药进来,还未走近,被锁链困住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再次跌跌撞撞的朝着他扑来。
凤凰怕他把药打翻,伸出一只手将男人扶住,回到床边后,将药碗放在一旁桌子上,先安抚住了男人,再重新端起药碗,像前面半月男人未醒时那样一勺一勺将药喂给他。
“来,吃了,我不走。”凤凰动作轻柔,声音也轻轻的,哄着不安生的男人将药都吃下。
药被一点不剩全部喂下去,男人又开始慌张地朝着他身上粘,凤凰抬臂抱住他,不知为何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动作,也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往前俯身,轻轻在此人唇上又吻了下。
他一吻上去,就再轻易分不开,对方仿佛被唤醒的凶兽一般,满带侵略性的将他压住,侵略般的用力朝他吻着。
凤凰分出心,朝着这个男人身上观察去——验证了果然是他所想的那样。
他能将魔息渡入到自己体内,他的身体遇到魔气会自动释放出凤凰火将其焚烧尽,并且这样的方式,不会对这个人造成任何伤害。
得出这个结论,凤凰有些欣喜,以及放松,没有动,由着此人压住他多吻了一会儿。
倒是他对这人记忆并不多,只知道对方对自己很重要,或许对对方来说是重逢,对此时的他来说,却是初见。
没有记忆,初见到这个人,他非但不排斥对方一上来就对他的这些行为,甚至还……被吻得有些反应,沉浸其中。
只是他不阻止,对方怎么亲都亲不够一般,不停的往他身体蹭着。
最后凤凰呼吸全乱的将他从身上分开。
云诀马上又贴上来,被锁链锁住,什么都没质问过他,随着他每动一下链条都哗啦响着,变成龙粘人的将他缠住,伸舌朝兰溪身上舔去,第一次朝兰溪开口,声音黏腻渴求道:“摸摸我。”
人形的凤凰在变成巨龙的大兽面前完全无法相比,然而兰溪被这样缠住,却没有一点受惊,只觉得大龙这是跟他示好的意思,似乎……他们以前也这样做过。
凤凰身体和双手都被缠住,抽出被缠住的双手,朝着白龙身上摸了摸。
手感还挺好,冰凉丝滑,摸着很舒服,似乎摸过。
美中不足的是,雪白的龙身上,有丝丝魔气飘出来。
凤凰手指在大龙身上一处处抚过,将魔气全部从指尖吸走,再用凤凰火焚烧掉。
兰溪问他:“我这样做,你难受吗?”
白龙又不语,只是脑袋一下下在兰溪身上蹭着,似乎很满足。
两只小妖进来收药碗,抬着头进来,低着头出去,没想到主人与这个龙这么恩爱,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才成功涅槃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个龙。
不过他们也听说了,百年前那次他们的凤凰殿下伤太重,原本已经魂飞魄散了,都是有这个水月宫宫主的帮助,凤凰殿下才能成功涅槃。
突然的,两名小妖对这个龙的恶意也少了一些,好感多了一些。
凤凰留下来陪了他几日,被这条龙一次次粘人的往身上蹭、求摸,将男人哄睡着了,兰溪起身第一次离开,去看看外面三界的现状,看完了三界,又回了趟凤族部落。
那两名小妖诚心奉自己为主人,这百年间也将这里打理得很好,四处开满着花。
等兰溪再回来时,远远的,就看见在他面前温顺粘人的龙,大发脾气乱砸东西的样子。
身上锁链在男人的挣扎下在身上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他安置这个人休息以及关禁对方的地方如今杂乱无章,能扔的东西都被扔完了,乱七八糟,没有一物完好。
两名小妖显然制止过了没能成功,见到凤凰殿下回来,委屈地跑来到凤凰殿下身边,低下头唤道:“主人……”
神识不清的男人察觉到凤凰回来,马上变了一副模样,一瞬间收起所有的凶残,温驯粘人的挣扎着朝凤凰的方向扑。
兰溪抬手,将被毁坏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叫两名小妖换上新的,朝锁链锁住的男人走去。
对方马上紧紧的扑住凤凰,生怕他再跑了一般。
兰溪摸了摸他,将人抱住。观察此人的状况,至少需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好转。
兰溪道:“抱歉,我知道你这样不舒服,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给你解开。在你好之前,我不离开了,好吗?你可以与我说说话,也可以吻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在清醒过后告诉我,我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做过什么。”
对方靠在他的肩上安静下来,仰起头嗅着他的脸,嗅着嗅着,又开始舔上去,不知道说的话听进去没有。
兰溪也有些无措了。对方刚才很生气,但是,不是在对他生气,也不是对他关禁自己生气,而是生气他离开。
兰溪朝两名小妖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将两名小妖屏退后,凤凰再一次全心的安抚这条龙。
以及,替他除掉身上溢出来的魔息。
一般来说有魔气并不可怕,尤其是魔族血脉的魔修,修了魔道,身上便会溢着魔气,就像仙道修仙者身上有仙气一样。他们大多也都有着清醒的头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怕的是另外一种,本身不是修魔道、也不愿意修魔的人。一旦对体内力量无法控制,仙气转化为魔气,或滋生出心魔被心魔操控,又或者身体内本身就有着两股力量、一股被另一种吞噬。这才是最危险最不可控的,也是俗称的走火入魔。
兰溪当务之急要做的便是阻止他走火入魔、以及唤醒他全部的意识。
这一个月,凤凰依旧每日给他弹疗伤和安抚情绪的琴音,时不时被这人按住一通乱亲,每日给他煎药、喂药。
两名小妖多次受惊无比,“主人,煎药这种事怎么能您亲自来呢,交给我们来做便好了!”
凤凰摇头,“无碍,我看着放心。”
这一个月,外面周围的妖们一次次蠢蠢欲动,感应到凤凰殿下的气息,想要往里面闯,一次次被两名小妖阻止住。
花妖和药妖都知道,百年前,凤凰殿下还太年幼,身上气息只够周围临近的妖们察觉、被吸引来,如今的凤凰殿下涅槃归来,身上神力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很快全天下的妖都会知道凤凰殿下身处之处,万妖朝凰那天是迟早的事。
小妖们将这件事告诉凤凰殿下,听取凤凰殿下的意思。
主人喜清净,果不其然,决定了不见人,叫他们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何人何妖要闯,全部都拦下。
院子里的花开得特别好,有几棵桃树,桃花正纷开,凤凰经过之时,不知为何,觉得熟悉,折了几簇带回给屋内被他关着的人。
兰溪这段时间又零零碎碎记起一些事,不过不多,有他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时的事,也有他一个人的,有他对男人害怕的记忆、还有欢喜的,凤凰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又或许,都是真的,只不过中间还发生过什么。
小妖煮了粥,凤凰知道此人大概不需要进食,还是喂他吃了一点,而只要他不走,他做什么,这个男人对他都不抗拒,兰溪给他喂粥,也都被张口听话地吃掉。
不过,对方还是不怎么说话,对自己的处境和状况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每隔几日就扑住兰溪蹭和亲吻。
明明身上魔息也被凤凰吸走得差不多了。
凤凰主动在他的唇上亲了亲,问他:“你有感觉好一些吗?等你好了,神智清醒过来,我就给你解开。”
对方蹭了蹭他,又变成龙,求着兰溪摸他。
兰溪摸了一会儿,龙舔着他,突然问:“解开我之后,你就要走了吗?”
兰溪吃惊,莫非他不与自己说话,是早就清醒过来了。
至少此人现在的状态,是记得他的。
兰溪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走,但要先安抚住这个人,等这个人告诉他更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轻柔的嗓音道:“我不走。”
白龙突然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下。
不乐的声音笑了一下,“你骗我的,我都知道。”
兰溪不太确定,试探问:“你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白龙闭上眼睛,在牙齿咬过的地方舔了舔,继续像傻了一般往凤凰身上蹭着。
凤凰提起他的脑袋。
白龙察觉到凤凰不给他亲近了,睁开眼。就与凤凰对视上。
那双柔和的瞳眸,仿佛带着光,整个人身上都仿佛带着光。也不再是往日里清纯的小少年,成长后、又失忆的凤凰,竟然连他也察觉到几分威严,下意识地……让人想臣服。
不过,云诀还是更想把人压住,或者抱住,亲。做一些亲近的事。
白龙被握住的脑袋往前,再次闭上眼,在凤凰的脸颊又亲昵地蹭了蹭。
凤凰清冷的嗓音不怒自威,“睁开眼,看着我。”
云诀睁眼。
那双眼睛冰蓝,没了魔气的阻挡,更加冰冷深邃,望进去,仿佛浅色的蓝宝石,又仿佛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兰溪看着他的眼睛,自己却先慌了下。
白龙接着又用身体缠住他,龙尾托起凤凰的下颌朝自己托近,唤了声:“主人?你在害怕什么?”
凤凰眨了下眼,颔首道:“没有害怕。你能告诉我,我们之间都做过什么吗?你对我是不是很熟悉?”
白龙再次笑一声。“当然熟悉,我的夫人。做过的事可多了。”
临危不乱的年轻凤神难得着急了一下,“告诉我!”
白龙尾巴卷起他的手腕,朝自己头顶上放去,打开识海让眼前凤凰去看自己全部的记忆,“看吧,主人,想看什么都可以看,关于我的部分,你也都能看。”
凤凰还有些震惊,小心翼翼,神识往眼前之人识海探去。
还没等他开始,又被白龙收紧了一点腰,格外暧昧将脸颊贴在他耳垂边,伸出舌尖舔了舔。仿佛在对待自己手掌心的食物。
云诀:“看完之后,主人再跟我睡一次好不好?我想,渎神。”
第67章 以身饲魔
凤凰吓了一大跳。
云诀看着凤凰虽受惊的模样、却并没有恼怒, 接着暧昧问:“不愿意?主人以前可都是会满足我这种要求的。”
兰溪不再与他多争论,既然他肯放心给自己进入他识海,分出一缕神识探进去。
这一看看了许久, 凤凰将有关自己曾经与这个男人的记忆都看了一遍, 他们如何相识——再到相爱,共同经历的种种事。看着看着……曾经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记忆, 竟也没再那么难记起, 涅槃之前的所有记忆,以及前前世的,一点一点朝脑中涌进来。
凤凰觉得不可思议, 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 真的会是自己?
只是,凤凰思考, 如果那不是自己,真实的自己该是什么样, 却又怎么都想不出来。似乎他就该是这样。
百年前的那个少年,青涩单纯,想法也简单, 虽然身体不好, 却每天都很快乐,很努力,敢爱敢恨, 勇敢无畏。
现在的他,凤凰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责任又是什么。
但论起职责, 很显然,他的使命范围里不包括这个男人, 也不该救这个男人,他是半魔。
可是凤凰凭着仅存的一点记忆,涅槃初始,毫不犹豫的选择找到他,相信他,想要找回自己从前与他的那段记忆。
这么看来,凤凰觉得自己与当初那个少年,似乎并没有变多少。
记忆接连进入脑中,凤凰想起一切,不需要再从龙的识海中获取记忆。
只是……
白龙说过,可以看他的那部分记忆……
凤凰继续将神识在云诀识海内游走,连这个人的一切经历一并看了。
从前那个少年好奇的事,青涩的少年没有问出口,如今,他亲自一一看过。
这条龙,从五万年前生于天地,到后面的深渊里摸爬滚打、一次次险些丧命、甚至自残想了断自己,却因为除了半魔之外、还有一半神的血脉,而连结束自己都不能。再到后来那场天道蓄谋的三界大战,乱世之中云诀被树神看见带走、有了师父,因为太过强大整个三界对他带满恶意、声名狼藉。
三界多数人莫名其妙不分原因的就痛恨这个龙,尽管,他这几万年并没有做过什么。唯一做过的一次伤天害理事,是修仙界十几个门派恶意揣测这个龙对自己的师尊不轨,那是他最敬重的师尊,眼里也只有敬,天道做祟让这个龙失控、一念成魔,杀了那些侮辱他师尊的人。
云诀的师尊树神年岁已高,加上与树神鸥水相依的凤凰一族消陨,那时已经陷入沉睡,数千年才短暂醒一回。
修道之人不会轻易打开自己识海让另一个人进去,除了毫无隐私之外,还相当于把性命交入了对方手中。
凤凰全程动作极轻极缓,怕自己有一点不小心伤到这个龙的神魂,又怕他万一挣扎。神魂是极其脆弱的,尽管凤凰控制着,一抗拒,还是很容易就造成伤害。
然而,直到凤凰最后再轻缓的抽出自己神识,漫长的时间,男人始终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抗拒。
当兰溪将神识彻底从男人身上抽出来的一瞬间,安静了许久的人化成猛兽,朝兰溪扑上来压倒。
兰溪想起云诀打开识海给他进来之前说过的话,接着,下巴被擒住,对方暧昧不清的朝他脸庞贴下来,两人唇瓣几乎贴在一起。
“夫人?让我再渎一次,自己脱,还是我来?”
凤凰被他压在身上,虽然他还用链子锁着这人,自己两只手却都被禁锢住,连腿也被压住了,动弹不得。
凤凰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清哑的嗓音脱口而出道:“今天……不行,下次。”
白龙不愿,身上被凤凰吸收了一个多月的魔气还时不时冒出来,眼下看起来更汹涌,仿佛随时要失控。
云诀一只手按住凤凰的手,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像被压抑着的凶兽,贴近在凤凰脸旁轻笑一声。
丝丝缕缕的热气洒在脸上,凤凰轻蹙起眉,虽然并不厌恶这样,只是难免生出几分紧张,紧绷身体维持着平静道:“你先放开我。”
金锁链碰撞的声响一片,对方不情愿,却又意料之中一般,双手松开凤凰的身体,站起身往后踉跄了两步。
男人脸上、动作里满是沧桑感,凤凰突然闻到浓郁血腥味,预感到不妙,下意识坐起来,一转头,看到在这个男人的唇角、以及心口,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流出来。
男人仰起头,神情里却已经不像是笑,凤凰不知道他怎么了,不断流出来的鲜血彰显得男人神色痛苦,朝凤凰问:“我们之间,结束了吗?既然不要我,不如现在就杀掉我,还救我做什么?”
凤凰追上两步扶住他,“要,我要。”
凤凰被吓得不轻,远比刚才被压着时还紧张,抬起衣袖给他擦唇上的血,又小心翼翼捂了捂这个男人的胸口,说道:“要的,不结束。我方才说下次,不是拒绝,真的下次。你从前对我的好我都记起来了,我刚醒过来不久,你给我一些时间缓缓。”
凤凰面对面抱住男人的腰身,那双清澈冷清的明眸与他对望着。“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真的。我们好过来,不要有事,好不好?”
白龙如今身体亏空严重,体质极差,在凤凰说完话之后,怔愣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凤凰给人止血,接着给人疗伤,血怎么都止不住,眼看男人的肤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冰凉得像要死掉。
凤凰记起百年之前,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动不动生病的凡人少年时,云诀一次次给他寻来的宝物。那些珍宝药材有些被他用掉了,有的现在还留着,凤凰把还能找到的拿出来,一样样用来给白龙养伤。
百年时间,修仙界中药王谷,经过整个药谷药修们的拯救,灵泉被救活过来,又能盛产新的灵露。凤凰带着不醒的白龙前去,向他们取走了百年产出的所有灵露。
修仙界各大宗门中不愿拿出的宝物,对这条昏睡中的龙有用的,凤凰全部上门亲自取走,那些修士们还要表面笑眯眯的庆贺凤凰殿下成功涅槃,感谢凤凰殿下守护他们三界。
又过了两个月,凤凰用遍各种方法之后,连从前暂时还没做好准备的双修功法也用上了。
到如今凤凰明白了,想让这条龙醒过来,大概还要看龙自己的意愿。如若他不愿意醒,那么,自己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这条龙总算醒来。
云诀身体燥热,睁眼的第一刻,看见年轻凤神俯在他的身上,缓缓动作着,面色粉红。
凤凰见他睁眼,像第一次等到云诀醒来时一样问候了声:“你醒了。”
只是,当初的声音清彻明净,如今却像被什么压抑着,不知道开始了多久,喑哑里透着忍耐不住。
虽难耐,却带着几分自持与清冷,像天边不可触及的冷贵的月。
云诀一双冰蓝色眼眸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凤凰便也不再开口,牙齿紧闭着。直到结束,凤凰腿和双手都在打颤,松开身前的男人起身,给自己穿好衣服。
男人开了口:“不给我穿件衣服吗?”
凤凰整理好自己,重新往前挪了一些,拿出云诀的衣裳给他往身上穿。
衣服刚堪堪遮盖在身上,还未穿好,被男人将手抓住。
左右云诀一直不醒,兰溪担心他难受,便提早给他解开了锁链。
云诀握住他的手,稍一用力,加上兰溪不曾反抗,很快两人位置翻转,兰溪又一次被他压住。
经过几次的双修,兰溪更加不排斥他了,只是经过刚才全程由自己出力的事情,身体还发着抖,肌肤也泛粉,看起来清贵柔弱可欺。
云诀不知足,手力道不轻不重的捏在凤凰的腰身,描摹着凤凰身形一般,缓缓往上滑,停在刚被穿好的衣襟交襟处。
“凤凰殿下,刚才在做什么?”
兰溪不知为何又紧张起来,浅色清亮的瞳眸闪避不看他,压抑着声音道:“你不是知道吗。”
云诀朝他贴更近下来,手指在兰溪衣襟处描摹,嗓音磁性蛊人暧昧不清:“不够,以身饲魔好吗,凤凰殿下?”
凤凰不语,被压住的身体渐渐颤得不那么厉害,闭上眼睛。
云诀遗憾,“不好吗?”
兰溪低声道:“你要做便来。”
云诀轻微诧异,轻笑一下。“宝贝,做好准备了?这是又重新接受我了?”
兰溪不回应,也没有推拒。
只是,嘴上说话放浪的人,却犹豫了,手停留在凤凰隔着衣物的身体上,不愿离开,也不敢下一步动作。
突然,云诀唇角又流出血。
兰溪睁眼,睁大着眼睛吸了口冷气,已经见怪不怪,比起这个男人刚才还要无措。
过了有好几息的功夫,抬起手,缓缓贴近向云诀,再一次给他擦了擦血。
兰溪扶住他的身体,出言道:“我们不会对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试了很多种方法,你的身体,可能只有你自己能改变。好起来,我们好好的,好吗?”
兰溪身体贴向他,伸手在云诀身上抚摸,温声道:“我再摸摸你,你喜欢我摸你,我以后每天都摸你。我都想起来了,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云诀沉默不语,静静滞愣着。
兰溪抬起头向前,吻了吻云诀的唇,伸出舌尖舔他。
滞愣的男人终于动了下,贪恋又温柔地抱住凤凰,轻轻吻回他。
云诀还没吻够,凤凰点到为止,突然推开他,手指抓住男人身上松散的衣服。
“衣服穿好。”
云诀没动,由着他给自己整理好衣服,问:“不是说,我要做,便可以来吗?”
凤凰顿了一下,接着,手继续在男人腰间忙碌,道:“对。”
凤凰承认得轻易,云诀反倒没有话说了,也不知该做什么。一醒来被凤凰骑在身上让他意外,不过,云诀也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云诀找话说道:“不是你喜欢摸我吗?何时成了我喜欢被摸?”
凤凰道:“都一样。”
云诀:“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云诀:“你喜欢摸我,说明你还对我的身体感兴趣,我喜欢第一种。”
兰溪没再回答他,不知为何,听着眼前男人说出这话,仿佛他是用美□□惑人的那个。
不过,配上这条龙的美貌,也确实足够来诱惑他。
只是,这种话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都不像他了。
兰溪扶着人盘腿坐下,继续给他疗伤,却见云诀伸出手递给他。
兰溪眼神略带疑惑视向他。
云诀:“今天的链子还没锁上。”
兰溪一噎,缓过来道:“不锁了。只要你答应我不离开,以后都不锁了。”
云诀一本正经拒绝,微笑一下:“不行,还是锁上安全些,锁着吧。”
兰溪看了他一会儿,重新将人的手腕用金锁链锁住。
凤凰极其照顾他,对白龙有时候碰他也不抗拒,白龙也真配合起凤凰疗伤。
兰溪虽然什么都记起来了,也认为自己与云诀喜欢的那个少年就是同一个人,不知为何,却做不到再像少年时的那样,随心所欲的对他表露自己的喜怒哀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以前的少年会对他哭、对他笑,如今涅槃后的凤凰更加稳重,仿佛什么压抑着自己,笑也是轻轻的弯唇浅笑一下,做不到再像从前那样。
从前的少年,还会扑进云诀怀里,理所应当的为所欲为,还会对他耍一些小脾气,云诀也能轻易的就抱起他。
从前,明明安静内向的少年在他面前却总是很吵,而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男人,也会事事回应他,有一点不回应,少年就跟他闹小脾气。
现在,变得稳重的凤凰更加安静,云诀也更多时候一句话不说,比凤凰还安静,两人许多时候就相互在对方面前,却各自沉默不言,谁都不知道谁的心里在想什么。
兰溪突然问:“你觉得,我还是他吗?”
云诀抬了抬眸。“前面还说要跟我好好的,又不想承认我了?”
兰溪否认,“你想多了。我真的问这个问题。”
云诀给他答案:“当然是。无论涅槃几次,还记不记得我,你都是他。”
凤凰再次沉默。过了有一会儿,再次紧紧的看向他,又问:“我还能再涅槃吗?”
兰溪深知自己百年前那次伤得太重太重,神魂不知碎成了多少片、飞散到多少地方。原本,他已经没有来生了。
这个男人找寻了数年、之后又用了数年,几乎将一条命都给了他,才换得他醒过来。
当然,神火灼烧涅槃新生后的他,也比以前更强了无数倍,从一名体弱会点法术的少年,到被唤醒神力的神。
只是如今,兰溪也还没完全炼化自己的力量。
还有百年前云诀送给他的那枚凤羽令牌,里面更是封印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神力,乃凤凰一族陨落前共同将毕生力量都封存进去、留给他的。
百年前的兰溪以为里面的力量大半已经被自己吸收,如今再看才知道,只不过是凤毛一角。
凤凰部落万千生灵的唤醒还在进行中,兰溪也暗自估摸,等他的力量能完全掌控,大概可以做世间任何事,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当然,极大的可能,他还会再魂飞魄散一次,并且这一次,云诀也救不活他。
兰溪见过这个龙的疯,他不知道,自己再消失一次,这条龙会如何。
又过了一个月。
兰溪除了炼化力量就是给这人疗伤,其中双修和亲密接触对这个龙的效果极好,云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兰溪的神力也又得到一大步提升。
凤凰涅槃归来的事已经传遍三界,尽管兰溪有心不暴露行踪,眼下还是有许多修士和妖族知道了他的所在,尤其妖族,眼看外面的结界也快要顶不住了。
凤族部落到处是凤凰真火,不适合凤族以外的生物久待,兰溪索性把云诀带到水月宫,宣灵和水月宫众人见到宫主和凤凰时激动无比,他们这一百多年四处寻找宫主下落,都没有找到,宣灵还以为他遭遇了不测。
虽然她哥的命大,可是,再大的命、再强悍的修为,也顶不住她哥疯癫起来不要命的造。
宣灵是云诀救下养大的,虽然人人都怕他,宣灵不觉得他可怕,从小就就把对方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哥哥。宣灵唤道:“哥……”
男人一身洁白雪衣,因为凤凰喜欢他穿白色,雪白的长发整齐披散着,即便什么都不做,冰蓝色寒眸透着几分猖狂恣意,应了一声,“嗯。”
云诀从不要他们行跪礼,水月宫中所有人面朝男人叩拳躬身:“恭迎宫主!”
男人不轻不重又回应一声,嗓音轻扬好听:“嗯。”
所有人站直腰后,再看向凤凰殿下,虽然宫主从不要他们跪,凤凰殿下来他们水月宫,这样一位神站在他们面前,所有人不约而同,齐齐跪下,叩首,洪亮激动的声音道:“参见凤凰殿下!”
兰溪姿态清雅道骨仙风,凤凰血脉神力的觉醒衬得人身上仿佛带着淡淡的神芒,道:“都起身,以后也不必跪我。”
兰溪带云诀换个地方养身体,天道选中的上一个气运之子姬应容既然已不可用,如今新的被选中之人,是个散修,无门无师,却天赋极高,不过是个年方十八的少年剑客,三界之中四处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这让兰溪想起了十八岁初学剑术的自己,也曾想过带着剑路见不平、 少年意气闯荡四方。
对方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用剑将自己酿的酒挑飞给他。
兰溪接住酒,拔开酒塞尝了一口,赞扬道:“酒酿得很好。”
墨少言一双明亮的瞳眸大量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不过,你身上的仙气好强大,你是神仙吗?”
兰溪没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轻轻点一下头。
“酒送给你了。”墨少言朝他伸手:“你能不能给我一两银子?我想吃一碗牛肉面。”
兰溪问:“你没有银子吗?”
少年名字虽然叫少言,一说起话却是个话痨,墨少言道:“我们侠客,闯荡江湖身上都是只带酒和剑,不带银子的。”
兰溪拿出一锭金子给他。
墨少言缩回手,惊吓得一哆嗦,“我不是强盗,只要一两银子就够了!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碗牛肉面,我们就算是好朋友了!”
墨少言第一眼看见此人额间的坠玉,就觉得此人不但很强大,还应该还有钱。那块玉漂亮极了,人也生得好看极了,带着一点浅浅金色光芒的白玉玉坠与美人的美貌格外贴合,看得墨少言挪不开眼。
墨少言觉得,他一定很厉害很厉害。十八年来心高气傲修仙界无数仙君想要将他收入门下都没被看上的少年,第一次生出想要拜师的心思。
这个人还这么好看,不知道有没有收徒的想法。那样,他就可以天天看到这么好看的人了。
兰溪正好也想念人间的味道,被一身简练黑衣英姿飒爽的少年带进一家牛肉面馆,帮少年叫了一碗加满牛肉的牛肉烩面,给自己也叫了一碗同样的。
少年满眼欢喜,拿起筷子望着碗里大块的牛肉迫不及待,“哇,这么多牛肉,得不少钱吧!你叫什么名字?你这个朋友小爷我交定了!”
兰溪轻悠悠开口:“兰溪。”
这两个字一出,短短时间内,对面的黑衣英姿少年又震惊了一次,张大下巴,筷子直接从手里滑落地上。
墨少言连说话都结巴了,不可置信,支支吾吾:“难道你其实就是……凤凰?那个一百年前救世之后涅槃的凤凰?”
兰溪承认:“对。”
墨少言后退,震惊,遗憾,面也不敢吃了,显然吓得不轻:“你怎么会是他啊?面小爷不吃了,再见……不对不再见了!”
少年跑出去,隔空一道强大的力量取走了他身上的剑,墨少言一扭头,见被自己背着的宝剑‘开天’,正出现在还静坐在牛肉面桌前的兰溪手中。
墨少言顿时气急,朝他冲回来,“你这人,怎么还抢小爷的剑呢?把剑还给小爷!”
兰溪抬袖,将剑丢还给他。
墨少言拔腿就要再跑。
而静静坐在面前的人,不知何时无声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墨少言顿时动弹不得。
许久,黑衣少年哭丧着脸,从衣服里摸来摸去找出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有一把碎银和铜板,还有零星几个品阶不怎么好的灵石,一脸心疼地递向兰溪。
“牛肉面的钱,我还给你,我不要你请我吃面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兰溪没接,问:“既然有钱,为何向我要?”
墨少言见对方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一点都没打算松,顿时更加欲哭无泪,他怎么这么倒霉,这么早就让他遇到了现在不该遇到的人。说道:“我那是想与你交朋友,才那样说的嘛,我不交朋友了……”
兰溪马上打断:“为何?”
墨少言这下真的想哭了。
兰溪一脸平静,用最温和的声音说着冰冷的话:“你既然听过我,也该知道,不用你开口,我也能知道你心中想什么。”
面馆前越来越多人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凑热闹的看过来。
墨少言脸色讪讪,请求他道:“能不能……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这里这么多人,小爷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你毁了,太丢人了。”
兰溪松开手,走回去道:“吃面,吃完说。”
墨少言吃了此生最丰盛最美味、却又好像不那么美味的一碗牛肉面。
黑衣少年埋头闷吃,时不时摸摸自己背上的剑,生怕再被抢走了,再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他面前的人,再连忙收回眼,装作什么都没干接着大口吃面吃牛肉。
完了,他竟然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个人很好看!
这个可是他现在打不过、以后要杀的人!
他竟然还觉得对方好看!
这还不是最重点的,最重点的是,很快的,吃完这碗面之后,他就要面临这人的逼问,说不定一言不合直接强行打开他的识海……他就完蛋了!
墨少言半生英姿飒爽,最不擅长也最不喜欢的就是撒谎,现在他却在纠结,待会儿,是想个好一点的理由骗过这人,还是如是说。
如实说出来,他要杀凤凰……他会死的吧?
可是,不说出来,凭他的撒谎技术,被识破后……他还是会死的吧?
墨少言承认自己害怕了,他不想死。
他可是书里的龙傲天,龙傲天怎么能英年早逝,早死在boss手中?
他有主角光环,他肯定能活下来的!
况且,这个时候的凤凰应该还是好人,说不定不杀他呢!
兰溪知道他经常偷看自己,只当他大概是害怕,默不作声,静静吃自己的面。
这一碗里的牛肉确实很好吃,兰溪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黑衣少年咕咚咕咚埋头吃着,眼看一大碗都吃完了,兰溪那边也吃得差不多了。
眼看兰溪要起身。
墨少言意识到自己吃太快了,面吃完了,就证明不好的事要等着他了,墨少言紧张惊吓极了,紧急关头叫住他,结巴说道:“我……我还要再吃一碗。”
兰溪又付了两碗牛肉烩面的面钱,给自己也又加了一碗。
这一次墨少言耍起小聪明,故意慢慢的吃,每一口面都嚼够一百下才下咽。
面碗很大,兰溪第二碗面还剩下许多,收起筷子擦了擦唇,不催促打扰黑衣少年,由着他慢慢吃。
这是天道新选中的气运之子,兰溪特意来寻他。
在黑衣少年又一次偷偷抬眼看向兰溪时,正好与兰溪对视上。
兰溪没有动作,墨少言心虚的连忙收回眼睛。
见鬼,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好看、越看越看越想看了?
这是他该看的吗?
墨少言打了个嗝,为自己的嘴硬付出代价,实在是吃不下了,悄悄放下筷子,耷拉着脑袋。
兰溪站起身。
墨少言见逃不掉了,只好跟上去,奇怪,这个人不但好看,身上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淡香味,墨少言闻得入迷,不知不觉间想要贴近上去。
兰溪将他带去到一个无人的竹林中,道:“现在可以说了。”
黑衣少年摸了摸头,思考了半天,抓耳挠腮,最后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谎言,一抬眼,看道对方正看着他,墨少言瞬间更惊吓了,差点吓趴在地上。
奇怪,这个人明明长得很温和,为何他这么害怕?
墨少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越想脑子越一片空白,看着这张脸,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我好喜欢你啊,你好好看,还很强大,你能不能做我师父?”
话音落,兰溪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平静地道:“可以。”
墨少言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他说的是什么胡话,他怎么可能在明知道对方是他要杀的人、等对方知道真相后说不定也会杀了他之后,还拜对方为师呢?
不料此人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墨少言瞬间什么谁杀谁的想法都抛出脑外,开怀大笑,朝兰溪抱拳单膝跪下去:“真的?墨少言拜见师父!”
兰溪接着道:“我可以做你七日师父。不过,你知道的事,都要如实相告我。”
黑衣少年瞬间又一脸警惕。
静谧无人之处,兰溪开门见山。“你是天道找的人。”
黑衣少年更警惕了,跪着往后退了退,眼睛退缩的打量他。
兰溪接着道:“你要杀我,还有水月宫宫主和魔尊。”
黑衣少年惊掉下巴,张圆了嘴巴。“你怎么知道……啊……不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溪蹲下搭上一只手扶起他,“你不用害怕,我不对你做什么。告诉我,还有谁?”
黑衣少年战战兢兢站起来,眼神不安愧疚的闪避着,“扶光剑尊,姬应容。”
兰溪没想过,连被舍弃掉的棋子姬应容也成了他的眼中钉子。
兰溪:“还有吗?”
黑衣少年被眼前人美色和温柔迷惑,连那个声音告诉他的,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也忘了,如实的又说出了其他几个修仙界中修为年岁较高的备选名单。
其中,就有曾经自称兰溪“太爷”的引玉仙尊。
兰溪问:“这些都是修仙界中匡扶正义隐居少出的正道人物,为何杀他们?”
墨少言道:“因为……他们具有不确定性,以后有机率会黑化嘛,而且这些还在那位的观察名单中,不是一定会杀的。”
兰溪:“我也会黑化吗?”
黑衣少年又一次语噎,对方不但很强大、他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还这么聪明,什么都能猜到。
兰溪见他不说话,知道大概是了。至少在这名黑衣少年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兰溪从识海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无字书,问黑衣少年:“想看看我看到的吗?”
墨少言顿时来了兴趣,一时之间忘记了恐惧,连连点头,兴奋的挪到兰溪身旁将脑袋斜凑过去。
这本无字书准确来说,是几万年前凤族前辈们用神力凝炼出来之物,后来流落到三界,三界那些修士修为还不足够窥探天机,虽然在修仙界留藏了数万年,却从没有人活着窥见其中天机。
后来天书到了云诀的手上,兰溪不知道那条龙都看见了什么,总之也把自己弄得内伤不断。
兰溪问:“会很痛,你还要看吗?”
黑衣少年迟疑了一下,“我会死吗?”
兰溪:“不会。”
黑衣少年再次兴奋,“死不了就行,小爷我最不怕的就是疼了,我要看!”
兰溪道:“闭上眼睛。”
墨少言不懂为什么看机密还要闭眼睛,闭了眼睛还怎么看,却还是听话的闭上双眼。
浅淡的神力萦绕着黑衣少年,无字书在半空被神力翻开,闭眼的黑衣少年一惊。
原来让他闭眼,是让他通过对方的眼睛来看。
不过,仅仅是这样,墨少言已经感受到自己头颅像要炸裂一般的痛,他听过这本天机书,传闻没有人能活着打开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借助此人的双眼,他会怎样。
大概已经五脏六腑碎裂而死了吧!
眼前一切人和事轰轰烈烈像走马观花在脑中闪过,等兰溪收回法力,黑衣少年瘫跪在地上大汗淋漓,不敢相信真相竟然是这样。
原来,那个他第一个要刺杀的目标人物,无情道杀神扶光剑尊,在一百多年前,也曾跟他一样。
原来他们都只是棋子,今天的他,也是扶光剑尊的曾经,扶光剑尊的今日就是以后的他。
如果他哪天不再认同那位的话、不再帮他做事。
墨少言认为,龙傲天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不是一把剑一壶酒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中的大英雄,而是傀儡。
那位告诉他这些人会把三界搅得天翻地覆,想要三界太平,就必须铲除那些人。
墨少言从前深信不疑。
他没见过魔尊,也没见过水月宫宫主和凤凰,可是他以前见过扶光剑尊。那是一个一身冰冷寒气、面容姣好、却目覆白绫,去哪都带着剑的瞎子。
墨少言曾近过一次他的身,却功夫不到家暗杀失败,墨少言本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那儿了。然而对方并没杀他,仿佛把他当做不值一提的蝼蚁,完完全全忽视了他。
墨少言现在想想还觉得很气,那是他一生的耻辱,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不过,在那一次,墨少言看到姬应容的佩剑剑穗,似乎就是一枚褪了色的凤凰羽毛。
就像是那枚羽毛里面原本有着无穷的力量,被人全部吸出来之后又懊悔,再将自己的力量填进羽毛里面一般。
墨少言想起他眼前的这人便是凤凰。
少年脑袋实在太痛了,趴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第一句话问兰溪:“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瞎子?”
对方不答,黑衣少年改口道:“就是扶光剑尊,姬应容。”
兰溪:“认识。”
黑衣少年第三句话:“我现在是你的徒弟了对不对?”
兰溪:“对。”
黑衣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欢悦的来到兰溪跟前,郑重地又一次朝他跪下。“师父!弟子拜见师父!师父,你也给我一支凤羽行不行?”
兰溪:?
兰溪:“不行。”
“好吧。”黑衣少年气馁,“可是,你不给我,我背叛了那位,以后他要杀我,我连保命的技能都没有。”
对方是聪明人,兰溪此次来的目的比预想中还轻易达到,说道:“那便在这七日里让自己变得更强。”
黑衣少年也很有天赋,不愧是天道用一百年选出的人,比之前的姬应容天赋还要好,又没有姬应容从前的优柔寡断,练剑行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兰溪说教他七天就七天,七天里,少年几乎都在跟着他修炼,修为突破了一大个阶级。
当兰溪说出自己要走时,这七日里每天干劲满满兴奋无比的黑衣少年瞬间就不兴奋了,好语相求、撒泼耍无赖,各种办法求兰溪多留下几日。
兰溪无动于衷。
墨少言抓住他的手。
这是墨少言第一次这样亲密的触碰他,碰到那温软的手腕时,紧张极了,下意识自知冒昧的松开。
“师父,我以后怎样能再见到你?”
“有缘自会相见。”兰溪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从黑衣少年面前消失。
凤凰趁这次出来的时间,又回了趟凤族部落。
舞动着的凤族神火和各种颜色的凤族生灵魂魄昭示着此处即将而来的生机。
凤凰突发奇想,将凤族部落重新布置一番,给四处添了些喜庆的红色,又从凤凰山谷流动的火焰崖下挖出一块人首那么大的晶亮的金红色血珀晶石。
兰溪回到水月宫时,刚走进到男人视线,云诀朝他走来,手指放在凤凰的腰部和腿上抱起。
兰溪也顺势朝他贴上去,扶住了云诀的肩膀。
云诀抬起凤凰的手,放在唇边闻了闻,道:“有别的男人的气味。”
兰溪道:“以后不会有了。”
“好。”云诀不再追究气味的事,又问别的:“牛肉面好吃吗?”
原本兰溪还困惑,这个龙的嗅觉怎么这么灵敏,这下什么都明白了,抱着他的脖颈轻声问:“监视我?”
云诀没有否认,冰蓝色瞳眸贪婪又温情的看着凤凰的脸。
兰溪也不恼,问他:“既然在看着,怎么不去找我?”
云诀:“怕忍不住把你抱走,你会生气。”
兰溪:“我办正事。”
云诀:“我知道。”
正是知道,才忍着冲动没有去将他从别人面前抢走。
兰溪恍了一下,从不知道这个龙的占有欲竟然这样强。说道:“下一次,我们两人去凡间吃,吃更多。”
云诀轻笑一下。抱紧了人道:“好。”
漫天桃花花瓣飞舞,两人相拥在花雨中,一人红衣雪发,雪白的长丝随意却不凌乱的披散着;一人雪衣墨发,浓密的墨色发丝由一支精美的白玉簪子半束起,那张脸也美貌之极,正贴在雪发之人怀中。
花雨停了,兰溪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取出从凤族挖出的漂亮红色晶石,递给他。
血珀晶石中被兰溪融入了一缕自己的元神,最中央映照的虚影中,一只金红色大凤凰展翅准备高飞,宛如真的。
云诀:“是什么?”
“聘礼。”兰溪道:“我们重新再成一次亲,结道侣契的那种,这次,换我娶你。”
第68章 再让让我
聘礼。
结道侣契。
结了契, 便是真正的永远的伴侣了,除非一方死去,人死契消。
凤凰面朝云诀坐在他的腿上, 柔声问:“你嫁不嫁?”
云诀静默了一会儿, 双手接住聘礼。道:“决定好了吗?这样做了,便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兰溪:“不反悔。”
凤凰一族从来就没有怕死的, 他眼前这只更是如此。云诀了解兰溪, 无论百年前那个体弱的少年,还是现在眼前的,那般骄傲的凤凰, 真正遇到事, 从来都不会害怕死。
可是,云诀不想让他死。
云诀另有所指:“有些事, 可以换成我去做。”
向来温和的凤凰突然神色变得严厉,显然听出了云诀的言外之意, 抓起他的衣襟厉声拒绝:“不,你不能替我!”
说完,意识到自己的激动, 又松开云诀的衣裳, 神色柔缓了一点垂眸说道:“你名声有多差,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如今在三界还有些威望,这件事只能我做。我要的, 不止是让祂消失,我要让天下所有受祂操控摆布之人,都认清祂的真面目。”
云诀没有否定他说的, 也没质疑他能不能做成,只是看着凤凰的眼睛道:“这样, 你也会消失。”
云诀没用死,也没用陨落或是魂飞魄散。死了还能救活,魂魄散了还能找到聚起来,消失了,就是真的消失了。
云诀问:“不怕我再发病吗?”
“对不起。”兰溪目带歉意,坐在他的腿上,说道:“对不起。你就再让我一次。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做,也只能是我。如果救不了我,就不要再救了,好吗?”
云诀久久不回答他。
兰溪轻摇他的肩膀,“如果没有你,我活着也会很痛苦。所以,再让我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没有完全消失,我还给你留了一块石头,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以往云诀不擅长与凤凰辩论,没少做过先应下凤凰的请求。
如今,却连谎话都不愿意说,静静看着凤凰许久,俯身咬住凤凰的唇瓣。
……
没有人能控制得了的活了几万年的半神半魔发疯时身上的魔息,但是云诀自己可以。云诀答应凤凰不让自己再失控和堕落。
兰溪说到做到,带着云诀去人间美食多的地方吃了好几日。
同时,凤族当今最年轻也是唯一正活着的凤凰神与水月宫宫主要成亲的消息,传遍了三界。
一个是全天下最神圣的地方里拯救过他们的神圣的神,一个是令所有人闻风丧胆之人。
婚礼的那天,两个都最难找到的地方同时打开,漫天鲜红的花瓣铺成连通两地的花桥,由凤族苏醒飞来的五彩祥鸟飞过半边天。
三界各处所有妖兽欢呼雀跃,朝着天上跪拜,万妖朝凤。
闭关决定潜心修行、将他师父留给他还没来得及参透的功法全部啃透的墨少言,突然感受到一阵天崩地裂,原来是山头地底下的老鼠妖出洞动作太大,把他随意找来的一处山洞洞穴给弄塌了。
墨少言从碎山石中爬出来,接着,就感受到格外强悍的神力笼罩向整个三界,又很舒适,让人忍不住想大口呼吸、最好能靠近一点。
墨少言抬头,看向九天之上的美景,这不是……他的师父吗?
他师父要成亲了?
什么,他师父要成亲了!
墨少言急坏了,举起剑气冲冲的就要朝九天上那个地方冲上去,他师父怎么能成亲呢!
他的师父成亲了,他怎么办?
墨少言这时完全不记得对方说过只做他七日的师父,气冲冲的,心急如焚的,尝试各种方法,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摔了一脸的泥,总算成功飞上了那道花桥。
然而,真正踏上那道花桥之后,墨少言愣住了。
这也太美了!
这里应该是接近凤族的地方,四处都是飞舞的鲜红色花瓣,还有数不尽的凤族生灵,前方是明亮的凤凰火,气温有些炎热,墨少言不知不觉间流了许多汗,抓起衣服擦了擦汗水,这才想起来,他是修士,是可以用法术抵御炎热的。
自家宫主大把年纪可算把自己嫁出去了,宣灵心情十分好,见到一个样貌俊朗却脸上脏兮兮的黑衣少年,打趣问他:“小孩,你是谁?”
墨少言警惕地瞪着她,握紧了剑往后退了退,“你管小爷是谁,你才是小孩!”
炎炎凤凰真火的地方,突然侵入一股寒气,剑光闪过,宣灵回眸看,原来是扶光剑尊。
墨少言见到白衣白绫寒气逼人的姬应容,想起自己与扶光剑尊之间的旧怨,下意识找地方躲藏起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路的,生怕对方回心转意除掉自己这个“忧患”。
一边又十分好奇,一次次忍不住歪头出来偷看。
直到看见扶光剑尊走远,墨少言喘着大气,从比他还高大的包裹上红色绸缎和落着花瓣的石头墩后面走出来。
动作就像是做了贼一样。
宣灵打趣地走向少年面前,“小孩,你认识扶光剑尊?得罪他了?据我所知扶光剑尊脾性可不是一般的好,告诉姐姐,你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才会看到他吓成这样?”
墨少言捂了捂自己的剑,一眼就看出来连这人他也打不过,心想他明明这段时间经过师父的提拔变更厉害了,怎么还出门遍地遇到的都是高手,硬气道:“要你管!”
宣灵笑笑,身上银蝶配饰和珠子在走起来叮铃响,全身都散着浓郁的氛香,朝他勾了勾指甲有半指长的手指。
“跟姐姐去看一场好戏,要不要?刚才的扶光剑尊,与我们新娘是一百多年的情敌,猜猜会不会打起来?凤凰殿下是向着新娘,还是向着他百年前的前夫?”
墨少言惊愕,“扶光剑尊他……修的,不是无情道吗?”
“对呀,凤凰殿下死了,他的道法也全破了,入了无情道。如今凤凰殿下回来,猜猜他会不会再破了无情道?”
墨少言不可置信。
原来这么多人喜欢他师父的吗?
连那个扶光剑尊都比他厉害这么多,那他……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提到有关自己师父的事,墨少言就想再多了解一点,又警惕又好奇的抱紧了剑,问她道:“你刚才说的前夫,难道我师父还与扶光剑尊也成过亲?”
宣灵说得轻飘飘,点头笑答道:“对啊。”
墨少言这下更伤心了。
他的师父,不但成亲,还已经是第二次成亲了?
墨少言这些天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便是,他是喜欢他的师父的。
墨少言也知道他的师父绝不可能喜欢他。
但是,他的师父怎么能跟别人成亲?!
姬应容一路走到兰溪与云诀所在的地方,在姬应容经过之处,旁边的生灵都下意识退避开。
花瓣漫天飞舞,仿佛有花瓣一般,在落下到姬应容身旁时自觉散开,一片都不敢落到姬应容身上。
花桥之上,凤凰真火旁,寒气侵人。
然而,姬应容站在低处,在距离他朝思暮想了一百余年的人还剩最后百丈之遥时,停了下来。
暗处的墨少言鬼鬼祟祟,躲躲藏藏,一路跟着探头看,也是跟着他走,墨少言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师父。
穿着一身赤红喜服的师父。
墨少言觉得,自己师父穿起红色也格外好看,美极了。
墨少言心情更加难受了,藏在裹上红绸的石柱后面,像偷窥他人幸福人生的老鼠,捂住自己的嘴巴,伤心地快哭出来。
跟他一样偷窥别人幸福的姬应容,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道雪白白纱之下的面容平静,过了许久,握剑转身离去。
没有任何人拦他的路,都自觉退让开一条道路来,连漫天的花瓣也自觉避开。
在他走过的地方,天空突然飘起雪,鲜红花瓣与雪花交错,花瓣翩翩飞舞,雪花最终全部飘落到地上化成水、再被燃烧的凤凰火焰蒸发。
兰溪发觉对方来过时,姬应容已经离去,只留下了一场大雪。
墨少言眼看姬应容走了,也不愿意在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看师父跟别的人成亲,从石头后爬起来,后脚也跟着离开。
刚回到人间,突然,他的剑断裂炸开,在一瞬间碎成无数片,剑身碎片划伤了他的手,汩汩鲜血顺着手筋往下滴淌,墨少言感觉到呼吸困难,仿佛有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大股血顺着黑衣少年嘴巴和鼻子流出来,墨少言艰难的抬起头,什么都没有看到,却仿佛看到了那位狰狞的面孔。
墨少言知道,一定是他。
自己背叛了他,所以,他来找自己索命了。
墨少言挣扎着站起,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血,庆幸自己的师父将一切真相告诉他,他即便死,也不至于到死前都还被蒙骗。
什么主角,什么救世主。
不过是把他当做杀人的工具罢了,来满足那位自私又贪婪的阴谋!
什么天道庇护三界,所以众生都该顺从屈服于他,对他感恩戴德、被他掌控。
谁想脱离天道掌控,天道就要谁死!
明明一开始对他说的,是这几个人会祸乱苍生,杀死他们才能让天下维持太平,否则墨少言也不会被他欺骗。
他简直不配为天道!
墨少言感觉自己要死了,他看不到对方,从前几次与天道的交流也都是对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他脑中,遇见他的师父之前,墨少言根本不知道那是天道。
他也伤不了对方,所有反抗都是徒劳。
突然,寒芒乍闪。
天道压制在墨少言身上的层层禁锢被一道温暖的剑光劈开,接着,墨少言昏倒之前,感觉一双手将自己带走。
墨少言冻得一哆嗦,那把剑的剑意很温暖,手的主人却冰冷无比,如同行走着的冰霜,墨少言闭上眼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扶光剑尊。
墨少言心想:完了。
没被天道弄死,没想到却死在冰疙瘩扶光剑尊手中。
墨少言意识昏沉,睡了不知道多久。
一睁开眼,见自己在一个简陋的山洞之中,四周并没有人,也没有除了他之外第二人的余温和气息,显然对方将他放在这里之后就离开了。
墨少言这下更加不敢相信,坐起来,看着自己依旧伤着结痂了、没有经过任何包扎处理的手,以及,还有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所以是,扶光剑尊,救了他?将他放在这里之后就走了,不杀他?
为什么?
墨少言疼得直嘶嘶,捂住自己的伤口爬下床,不信邪的朝着洞穴外找了找,依旧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留给他的东西。
只有在山洞外,方圆百步之内,一个不大却很坚韧的小结界,在墨少言手指触碰上去后,结界自动破开。
真的只是救他的啊?
墨少言捂着脖子,不敢相信的挑了挑眼皮,再朝着洞府里面床上走回去。
真痛啊!小爷他的命可真大,这都不死。
他还能不能出去啊?万一一出去,那虚伪阴险的东西又来索他性命怎么办?
墨少言脑子嗡嗡的,回忆起来,他那天闭上眼睛经过他师父的眼睛所看到的无字天书上的天机:天道法则,不能杀戮,不可生贪念,更不能有七情六欲。天之道者,当顺应而不可干预万物。
就是说,天道如果想要不违背法则,便不能亲自动手杀人,那日实在警告他?
原本还害怕的黑衣少年嗤了一声,心中对那位更加唾弃了。
什么玩意啊,太脏了。这天下有祂真是大不幸!
不过,墨少言始终想不明白,姬应容为什么要救他。
还有他的师父,真的娶了娘子啊?那他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墨少言知道,那日的新娘是水月宫宫主,他更打不过。
外面一直下着雨,有时还会地面晃动,像在经历一场大的打斗。
墨少言沉浸在自己师父娶了别人做新娘的伤心中还没走出来,本不欲看热闹,突然脑子仿佛被人劈了一剑,整个人猛的颤栗一下,想起来将自己重伤的天道。
该不会是,有人在,跟天道决斗吧?
不会是他的师父吧?
一般人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波动,而这么强悍的力量,也不会只是地面晃动那么简单,哪怕对决中一掌的掌力余波,也足够让方圆万里天崩地裂、山石成沙了。只能说明他们不在地上打,而是在天上。
天上,便最大可能是那两处地方,水月宫,或者凤族。
墨少言心中不妙。
所以那次,祂的出现,如果扶光剑尊没有来救走他,祂真的可能会杀死他!
祂年复一年数万年的受着三界每个生灵的供奉,才有着能轻易掌控一切的力量,若违背天道法则,供奉也将不再。
虽然墨少言知道,他的师父也是神,只是……
墨少言心中格外不安,朝九天上找上去,找去到凤族,见到传闻里沉寂了几万年的凤族部落万千生灵重归活力、即将苏醒,也见到了强悍到让人看不清的两股力量,抨击在一起。
墨少言想靠近,却还没等靠近万分之一,整个人被径直弹飞出去。
墨少言不知道,是凤凰设计布阵引祂入套,又在祂准备隐去、继续享祂的天道之位时将祂困住。
整个凤凰部落熊熊真火岩浆便是祂的葬身处,凤凰举族的凤凰真火能够将祂彻底焚烧尽。
同样的,也能将凤凰完全焚烧,凤凰与祂的元神相互为笼将祂困住,祂逃不掉,随着的,凤凰与祂一起消失。
墨少言渐渐的明白过来,想要冲过去将他的师父从那团元神上拉开,一次次跑着冲上去,却因决斗的力量太强大一次次被弹飞,倨傲不逊的少年平生第一次落下眼泪,到最后,耗尽力气的趴在岩浆崖边上痛哭。
人间三界,姬应容眼盲心不盲,一己之力护住海啸山崩的大陆,各门各派修士这时候也都放下所有恩怨,大局当前团结一气,各自发挥自己的用处。
所幸,这场凤神与祂的决斗场所不在人间,凤凰也有意将对人间的危害减到了最小。
熊熊烈火扑朔,直到将熄,凤族轻易不会熄灭的岩浆谷火焰逐渐淡去,到最后只剩下滚滚红浆。
凤族部落,万千生灵塑形完苏醒,无数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绕着高天飞翔,飞落到岩浆谷之上。
凤凰们用凤族之间的礼仪动作向最年轻勇敢的凤凰致敬,因为对方是祂,他们救不了年轻凤凰,想要祂消失,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人间的动荡也停下来,海潮退去,天色转明,万里春光。
祂还未被凤凰真火完全燃烧尽,凤凰们商议后做出决策,将凤族的这处岩浆谷封印五百年,五百年后,再将封印解开。
这样做的后果是,祂将永远消失,年轻的凤凰也再回不来了。
有几位凤凰犹豫不决,但这是那只年轻凤凰好不容易做到、牺牲自己全部元神才换来的结果,若不这么做,祂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年轻凤凰的一切牺牲也将白费。
金红色地面的凤族部落,漫天金色霞光,四处涌散着浓厚的神力。
神力注入岩浆谷形成封印的前一刻,一只白龙闯进来,径直朝着赤红翻滚的岩浆谷坠下去。
“这……”凤凰们看到这一幕,好不容易狠下来的心又一次犹豫了,相互之间看去:“还封吗?”
凤凰们重新商议了一日,最终放弃了封印岩浆谷,转而将整个凤族部落封印起来。
他们看得出来,这条白龙与年轻凤凰关系不一般,是想来救年轻凤凰的。
只是希望渺茫,能不能救得了,便未知了。如果可以,他们自然也更希望年轻凤凰能活下来。
凤凰们和凤族无数苏醒过来的生灵,商议过后一致决定赌一把,如若酿成大祸,也由他们凤族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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