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见微将杜衡扶至一旁,正要细看他情况,那边李云已再度攻了上来,无奈之下只好对他道:“在此处呆着。”便提剑迎了上去。
方才若见微有意拖住李云以待时辰到来,故而出手间多有克制,现今则是攻势凌厉,直将对方逼得连连败退。
司空阙在暗处看着,暗暗心惊道:“就算是要压制对方,若见微这会儿的攻势…也太猛点了吧?”
几个回合后,戌时三刻已到,司空阙凝神将手中暗器对准被若见微压制的李云射了出去,正中对方心脏处。李云的动作戛然而止,眼神似有片刻的清明,身上的魔气却再度溢了出来,将他整个包裹住,他的身形已开始扭曲,若见微见状以剑光封住四散的魔气,冷冷道:“魔者伏诛!”
刹那间,密织的剑光如网般罩住了已然魔化而失去人形的修者,连同它身边的魔气一同绞杀。
这边杜衡暂时压住了体内翻涌的魔气,正要往若见微身边去,忽觉四周突然一阵猛烈的震动,周边的景象渐渐扭曲。
“怎么回事?”司空阙冲过来道,“这次破除阵眼怎么有这么大的动静?”
“这是…”杜衡逐渐眯起了眼。
沈言及一群小辈原本在城主府外守着,此时也急忙奔了过来道:“城中四处都在震动,这不像是阵眼被破后的样子!”
“是布阵之人受到了攻击。”杜衡沉声回道。
“所以整座城中的阵法皆被波及而变得不稳定。”若见微接道。
“这已经不是不稳定这么简单了吧,”司空阙看着身边扭曲的空间,“这阵法感觉要崩塌了!”
整座晋阳城都在震动,越来越多的城中人魔化,向众人攻来,同时阵法中的景象也在逐渐崩塌,城主府周围已经一片混乱。
若瑾一边挥剑抵挡攻来的魔物,一边问道:“师兄,如今要怎么办?”
若见微眼色微沉,他们原是被连环杀人案的魔者引至此处,却入了阵法,如今那布阵之人又遭到了莫名的攻击。
若布阵之人与五十年前他们遇到的是同一个,那此人实力应当不凡,又是谁能对他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而那杀人的魔者与这布阵之人又有何关联?
诸多线索纷乱复杂,而众人此刻的情况也不乐观。若见微暂且抛开心中思绪,回道:“阵法崩塌已无法扭转,但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我们先挡住这些魔物的进攻。”
众人听了他所言,心下稍定,全神对抗起四周的魔物。
杜衡双手掐诀,催动术法,结了个结界将几人罩在其中。若见微战斗间回头看他,他此时又好似没事人一般了。
过了不知多久,只听“轰”的一声,整个空间爬满了裂痕,阵法终于支持不住,彻底崩塌了。
几人定神时,已身在真正的晋阳城中,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仿佛刚才的天崩地裂与群魔乱舞皆是幻象。
他们在街上走着,沉闷的脚步声回响在四周,偶尔有风吹过,一旁的货架上的布条被掀起,从街上飞过,又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这城中已是一座空城。
他们在城主府前停下,仰头看着那修缮一新的阁楼,那上面挂了一张崭新的牌匾,还没来得及题字。
此时杜衡忽然道:“那魔者…离开此处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阵法刚破那人就离开了?
若见微与他对视,片刻后道:“那布阵之人亦没了踪迹,我们先循着线索找到那魔者,便能知晓缘由。”
杜衡将那追寻魔者踪迹的黑气放出,就见它又朝着东面去了。
司空阙与若瑾也点头同意,若见微转向沈言一行欲做告别,却被沈言拒绝了。
沈言已知晓了那魔者的事情,此时道:“若小长老帮我们许多,我看你们所走方向与我们同路,不如我们帮忙一同追寻那魔者罢。”
若见微看他一番好意,点头答应了。
几人动身跟着那黑气继续向东走,杜衡走在最前面,若见微跟上他,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方才在阵中…”
“我没事,见微。”杜衡转过头来冲他笑道,“刚才在阵中只是运气时一时受阻,调息一下便好了。”
“……”若见微并不信他的话。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若见微看向他后背,那里的袍子先前被剑锋划了个大口子。
“当然很痛啊,见微你摸摸就好得快了。”杜衡说着就去拉若见微的手。
跟在后面的几人:……
若见微抬手挥掉他的爪子,一把按在那伤痕处。
“啊!疼疼疼疼疼…”杜衡直抽气,抱怨道,“见微你都不温柔一点!”
若见微懒得和他贫嘴,缓缓将灵力输进他体内,杜衡偏过头去暗暗勾了勾唇角。
走了不多时,又来到一座城门口,陈平仰头看着城门上方写着的“沧州”二字,心有余悸地道:“沧州城…该不会又有什么奇怪的阵法在等着我们吧?”
“不会这么巧吧…”旁边人也道。
“暂时看不出有阵法痕迹,”若见微御剑在空中观察了一阵,此时落地答道,“且这城中灵气颇盛,亦看不出有魔气的踪迹。”
“先进城看看吧。”沈言道。
几人走在街上,看到城中多是穿着各家服饰的仙门修者,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散修,情景颇为壮观。
叶舒奇道:“这城中怎么有这么多的修者?”
“他们应当是来参加这沧州城内的‘饕餮宴’的,”司空阙解释道,“每年沧州城皆会举办宴会,会上将展出九州各地新发现的奇珍异宝,也有一些前人修者留下的宝物秘法等等,故而吸引了不少广野上各城的凡人、各仙门的修者以及大量散修前来参加…算算时日便在这几天了。”
几个少年听了,又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围着沈言道:“师父师父,我们也顺便去看看吧!”
沈言怒道:“你们几个就知道玩!莫忘了我们是来帮若小长老除魔的!”
若见微则若有所思道:“奇珍异宝…或许那魔者也会前往。”
“是去找他的刀吗?”若瑾问。
“有可能,”司空阙道,“我们可以先打听打听这次的宝物里是否有刀类的器物。”
“现下可还有那魔者的具体行踪?”若见微转向杜衡问道,就见他面色苍白,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听到若见微喊他,才回过神来道:“啊…只能探查到他身在这城中。”
若见微看他说话间额上又有虚汗冒出,皱了皱眉,道:“先去找个客栈。”
杜衡到了客栈便对众人道了声不必管他,径直进了一间客房,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众人脸上都是一片疑惑,又商量着先出去看看。司空阙看若见微眉宇间一片担忧之色,知晓他放不下心来,对他道:“不如你守在此处,我们几个先出去探探。”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若见微道了声抱歉,司空阙笑道:“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说完便与众人走出了客栈。
若见微走到杜衡房门前,轻轻敲门道:“杜衡,我进来了。”
见无人回应,他心下有几分不安,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但见杜衡躺在床上,脸色看着好了许多,他似是睡着了,听到开门声也没有醒。
若见微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那人熟睡的面庞,他的脸比少时成熟了许多,轮廓也更明显了,一头银发铺散在枕头上,胸口随着清浅的呼吸而微微起伏。那破了的道袍被脱在一边,他此时仅穿着白色的中衣,显得有些单薄。
“阿衡?”若见微轻声唤道,见仍没有应答,他轻轻将手搭在对方腕间,探查片刻,微微皱起了眉。
为何阿衡的脉象并无异常?先前他趁为杜衡疗伤时,便悄悄探查过对方体内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发现,在如春山中他分明清楚地感觉到,杜衡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与力量,可如今却在他身上探不出丝毫踪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见微以手轻轻抚过那人的面颊,细细端详着眼前人的眉眼。阿衡,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这五十年你过得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再见到你时,我心中有多高兴……
他将右手盖在那人露出的左手上,两人手腕处的菩提串相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沈言带着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在沧州城内四处打听“饕餮宴”的消息,结果几个少年消息没探到多少,倒是先把自己逛饿了,他只好领着几人进了一家饭馆。
饭馆里正是人多的时候,小二在饭桌间穿梭,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没多久,就见一个人在他们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叶舒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禁一愣,诧异道:“净思大师?”
但见那人生的一张与净思无二的脸,只是满头黑发未束,披散在身上,只在末尾处打了个结,脖颈上挂着一串佛珠,一件僧袍随意地披在身上,怀中抱着一把长刀,看起来颇为狂放不羁。
叶舒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此人虽然长得与净思一模一样,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净思面上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神情,浑身透着一股淡然,此人周身却散发着一股邪气。
他甚至觉得此人和杜衡比起来倒更像个魔头。
就见那人听了他的话,将刀搁在桌旁,面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开口道:“看你这神情,想必是见过我那无趣的大哥了。”
沈言此时走到那人面前,拱手道:“我这徒儿初次下山,见的人少,难免将人认错,净悟大师莫要见怪。”
陈平听罢心中一惊,此人果真是净思的同胞兄弟,那位大名鼎鼎的佛门叛僧——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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