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看到看似淡定的赤苇背后已经被抓皱了的衣角。
好在木叶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边的声音终于是不见了。
内心松了一口气，赤苇抬起头来，擦掉还没开始运动就产生的汗珠，迎着神崎怀疑的眼神平静：
“热的。”
“四月份？”
“嗯。今年的春季似乎格外热呢。”
……啧。睁眼说瞎话的疯感和我不相上下啊。
甘拜下风的神崎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一边将眼镜摘下放到架子上，一边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发夹，直接将刘海斜夹起来。
“澈也的眼睛，不戴眼镜也没关系吗？”
“嗯。只是排球比赛的程度还是能看清楚的。”神崎自然的接受了赤苇转移话题的邀请，并且破天荒的延续了这个话题：
“戴眼镜主要是为了尽量减少无用的视线交流。”
隐隐约约的，他总能在这位队伍的二传手身上感觉到和自己同样的气息。
只不过对方显然没有自己这么无能。
神崎转过头来，让还没能适应过来这样巨大外表转变的赤苇停顿了片刻，不过他从来就不会是大喊大叫的人，因此他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
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将这个观点听了进去。
“好了。”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赤苇一脸认真的低头看向比自己略矮几厘米的神崎澈也：“澈也，现在安静了，说说你刚刚没说完的话吧。”
……现在安静了……
——你刚刚绝对听到了木兔那家伙的大喊大叫了吧！
绝对的吧！！
内心小人同样在大喊大叫的神崎外表无表情，随意的点点头：“好。我刚刚想说的是，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习惯性的击球点。”
“……昨天考核的时候，你和我说过托球的时候，‘不用在意你’？”
赤苇显然还记得这件让他苦恼了许久的答案。
而神崎早就忘记了，此时听到对方的话，只是略微疑惑的歪了歪头，随后不在意的点头：“是吧。总之就是你自己判断就好了。”
“……”这次死亡凝视的人轮到赤苇了。
“…就是说，需要我扣球的话，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和现场的情况，调整托球的角度和方向就好了。”被赤苇的目光刺到，没有对方那种强大的无视目光的能力，神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哈？”
“怎么了。”神崎理所当然的挑眉，这样以往都会被刘海遮挡的一干二净的表情此刻完全显露出来，有些诧异的看着僵住的赤苇：
“这不是二传的工作吗？”
是、是吗？
的确是…但是就算再厉害的二传手，也不能托出完全自我、和自家击球手击球习惯完全不符的球吧！！
……除非。
赤苇呆滞的表情微微凝结，有些犹豫的看向歪头看向自己的神崎。
除非。进攻的这个击球手，不会给那个二传手任何的顾虑。
与狢坂高校那个“坏球专杀”的桐生八不同，对方只是要具备再烂的球都能完美承受的能力，可这个就不一样了。
非常烂的球——并不同等于非常高难度的球。
更何况接球和与二传手进行配合达成的进攻扣球，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迎着赤苇欲言又止的视线，神崎眨了眨眼，他产生了微妙的误会。
这个从来不会对自己排球技术产生怀疑想法的神崎澈也，在遇到自家二传手为难的神情后，第一反应是自己提出了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啊。是说根据战况判断该进行怎样的进攻太难了吗。
赤苇：不。那是最简单的事，但还要考虑你的队友是否是超人的情况。
“超人”神崎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被发夹夹住的刘海微微偏移了一下：
“既然如此。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看我吧。”
神崎在赤苇呆呆的猛然抬头的注视下，无视后者错愕的神情，一边思索着一边做手势：“做一些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暗语？”
神崎的食指向上指，完全没注意到自家二传手不敢置信的目光，已经开始我行我素的制定所谓的“暗号”了：
“那就把手指向上当做是要高抛球的意思？或者说反侦查，上就是低？”
“……”
赤苇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制定暗号的神崎，数次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就算自信如木兔，都从来没说过让自己把二传手判断局势的工作交给对方的话。
但今天，他在一个阴郁、颓废的新人后辈口中听到了。
忽然间，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木叶前辈执着于将对方邀请进来的真正原因了。
澈也他……
——真的天生就适合在枭谷里打排球啊。
木叶：嗯？我只是觉得澈也帮助小孩子的样子很帅气哦。
枭谷有一颗团结在一起的心，但有无数个天马行空的大脑。
在赤苇抬手制止的动作下，原本已经谈到什么手势是超级斜线球了的神崎澈也停了下来，用困惑的目光看向对方。
然后，他就在无可奈何的赤苇含笑的注视下听到对方徐徐道：
“不用了，澈也。”
赤苇单手拎着排球，注视着愣住的神崎，用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斜睨向对方：
“枭谷的二传手，还是有考察赛场局势的能力的。”
“……”
听到对方平和但自信的话语，神崎沉默了两秒。
“枭谷大部分的扣球都是交给王牌的吧。”忽然，抬起头来的神崎认真的看向赤苇。
“木兔前辈如果听到你称呼他为‘王牌’，会很开心的哦。”
听到赤苇默认的话语，神崎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赤苇一眨眼就消失了的笑容。
他站在枭谷的置物架旁边，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既然如此。那就还是一样。”
“当现场的局势在你、嗯，在堂堂枭谷二传手的判断下，王牌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的时候。”神崎罕见的说了一句俏皮话，可接下来，他的后半句话就让赤苇愣住了：
“不需要暗语。”
“到时候，转头看一眼后面的我。”
神崎将手指向自己的脸，于赤苇愣神的目光下，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狂妄的话：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二传手的‘策略’了。”
……啊。
赤苇张了张嘴，看着神崎说完这句话后就结束了热身活动，转而目光平和的盯着球网——和昨天即将对小见春树进攻时的凶狠完全不同。
“好了。我们开始训练吧？”
“……去大场地吧。”
“嗯？”
在神崎意外的注视下，此时的赤苇也不再迟疑，直接指向身后正在站在大场地上“偷偷”看着他们这边的队友们：
“既然无论什么样的球你都能接受…那我们，就直接和大家一起训练吧？”
神崎挑了挑眉。
哦，大场地“空出来”了啊。
“好。”
*
看着走过来的赤苇，彻底控制住木兔的木叶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对后者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怎么样？没问题吧？”
木叶当然意识到赤苇刚刚拉神崎去小场地一部分是因为木兔，一部分当然是因为对方要试探一下对方。
不过现在看来……木叶挑眉，眯着眼睛笑着看着表情轻松的赤苇。
“还不错。”赤苇对木叶点了点头，说了一个随意的答案。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内心到底有多么不平静。
而在他眼中，木叶既然是最初要把神崎澈也拉入枭谷排球部的人，那么他一定知道对方的独特之处吧。
不知道此时在木叶的心中，神崎还只是个天赋异禀但阴暗的“弹簧型”选手，赤苇和木叶对了一个看似心照不宣的眼神。
木叶：怎么样，澈也虽然外表阴沉，但是心地很善良吧。
赤苇：嗯。他对自己的排球技术相当自信，在排球方面说话也很“枭谷”。
两个人对视一笑，转而来到球网的两侧。
作为枭谷中的mr.样样通样样松先生，木叶自然是作为另一对的二传手，进行两侧的对打训练。
神崎的这一边是要和自己磨合的赤苇、以及虽然没有笑、但因为嘴型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笑着的猿杙大和。
另一边是笑眯眯的木叶、和自己这边风格完全相反——明明没有冷脸但是看上去就是十分凶狠的鹫尾，以及最后那个始终看着自己的眼神乖乖的木兔。
“…？”疑惑的神崎将询问的目光看向木兔，和每次不等自己和他对上眼神，他总是慌乱的避开目光。
再联想到对方刚刚莫名其妙嚷嚷的那句“我不想让澈也讨厌”的话，神崎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但是又想了想对方的脑回路，再看了看显然比他靠谱的木叶那随意的神情，神崎又无所谓的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只是对一切都持悲观态度，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事都能被他放在心上。
如果那样的话，他早就抑郁而死了。
几个人站在球网的两侧，尾长涉小跑着来到记分牌的位置，拿起哨子，对场上的队员们示意了一下。
“……？”
发觉往日最先欢呼提示开始的木兔格外安静，回想起最后对方说的那句“我一定要让澈也不对枭谷失望”的话，内心有些不安的木叶眨了眨眼，只好无奈的站出来：
“那么，这场3v3，现在就要开始了？”
……印象中的“哟呼”又不在……
木叶黑了黑脸，咬牙切齿道：“好！既然大家都没异议……尾长！吹哨吧！”
被木叶前辈恐怖的笑容吓了一跳，尾长涉手抖了一下，连忙拿起哨子：
“哔——！”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