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沼站。
商务车放慢速度, 后座上的柯南捏着手机，他盯着屏幕，他发给明一的短信依旧没有回应：
我们一行三人在鹿沼市, 即将搭乘新干线返回东京, 你在哪？收到回复消息。
瓢泼大雨，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笼罩。密集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着地面，溅起无数水花, 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视线在这狂风暴雨中变得模糊不清, 远处的景物仿佛被一层轻纱遮挡, 若隐若现，难以辨认。
雨水顺着屋檐、树梢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帘，使得周围的景色更加朦胧。雨滴落在屋檐和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犹如密集的鼓点。
雨水打在身上，湿透了衣物，让人感到一阵凉意。周围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各自寻找着避雨的地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商务车在新干线车站大门前停了下来, 自动门缓缓打开，毛利小五郎探出身子，撑着伞从车里下来, 小五郎伸出手：“兰, 小心地滑。”小兰走到雨伞地下，小五郎护着女儿走到车站宽阔的屋檐下。
柯南撑起雨伞, 小跑窜到屋檐下。
“辛苦毛利老师了，”雇主从副驾驶位下来, 顶着雨走到小五郎身边：“您从东京大老远来一趟，我们没有照顾好您就算了，您还帮我们破了一桩杀人案，实在抱歉。”
雇主深深弯下腰，他的感谢真挚至极。
“您客气了，”毛利小五郎大咧咧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破的案子，睡一觉的功夫就解决了，哈哈哈哈！”
小五郎看不到的地方，柯南翻出一个死鱼眼。
雇主递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小五郎双手接下：“辛苦您了。”
“客气了，”毛利小五郎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这几日给您添麻烦了。”
客套过后，三人转身进了站，小兰买了票，三人进了候车大厅，三人在门口的电子显示屏前停了下来，显示屏上显示着不同车次停靠的站台的信息。
柯南两手抱着后脑勺，他仰头看着屏幕，片刻，他轻“咦”了一声。
C25城际列车，大阪（市内），08:10，鹿沼市，一站台
C46城际列车，东京（市内），09:10，鹿沼市，五站台
C48城际列车，二本松市，10:54，鹿沼市，六站台
……
C31城际列车，大石田町，11:05，鹿沼市，一站台
C15城际列车，东京（市内）【晚点20分钟】，11:25，鹿沼市，三站台
C26城际列车，鹿沼市，11:28汤泽町，六站台
……
C27城际列车，鹿沼市，12:25，东京（市内），六站台
C32城际列车，鹿沼市，12:32，山梨（下町），一站台
C45城际动车，森町（上町），12:38，鹿沼市，五站台
C41城际动车，鹿沼市，13:02，土郡市，一站台
柯南敏锐地发现，在这一溜列车显示里，只有从东京开来的C15城际列车停靠三站台，而二号站台及四号站台完全停运——为什么，这两个站台出了什么故障了吗？
“走了，小子！”小五郎招呼了一声。
“好的，大叔！”柯南应了声，小跑跟上。
三人在候车大厅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此时距离开始检票只有一刻钟了，柯南收好折叠伞，塞进双肩包车边的口袋里，说道：“大叔，兰姐姐，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的，”兰左右看了看，洗手间距离他们坐的地方只有十来米，她嘱咐道：“快去快回，马上就要上车了。”
柯南大声应了声：“好。”柯南快步进了洗手间，麻溜地解决问题，他刚从洗手间出来，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柯南一喜，飞快掏出手机，真的是明一发给他的短信：
你在鹿沼市新干线车站？离三号站台远点！
此时，广播响了起来，“滴滴……各位接亲友的乘客请注意，由东京（市内）开来的C15列车已停靠三站台。”
三站台？就是今天那个唯一一趟停靠在三站台的列车？
离三站台远一点？
停运的二站台和四站台。
等等，这里要发生什么事情？
柯南的心悬了起来，“你要去哪臭小子？”
柯南看向候车大厅的落地窗，这时，有一队穿着站务制服的地勤工作人员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小跑着跑向落地窗：“一，二，三！”
这里。
柯南已经跑到了窗边，他透过窗户看向底下的站台，瞳孔骤缩，那个从后车门下车的人不是伏特加吗？
身材彪悍的杀手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虽然伏特加戴着黑口罩，但是柯南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怎么在这里？等等，这个人在这里，那琴酒在哪里？
地勤工作人员手里提着隔离带的立柱：“你好，小朋友，麻烦往后退一下，这里有设备需要维修。”
地勤工作人员嘴里说的话十分有礼貌，但手上驱赶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客气，柯南被推搡得倒退了三步，柯南来不及分辨，他朝着一号站台的方向跑去，柯南趴在落地窗上，手摸着眼镜，摄像头快速聚焦，他看向伏特加。
高大的杀手脚步匆匆，他一刻不停地往出站口方向走去，“等等，等等……”柯南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走那么快？不对！”
柯南只觉得头皮发麻，每一次见这个家伙，他都是出来杀人的，他为什么快速离开列车，是车里出了杀人命案吗？不，不，如果已经发生了杀人命案，列车不会开门，这样只会放走凶手，那为什么要走。
只有一种可能——列车上被装了炸/弹。
柯南猛地转过头，他看向列车，一晃而过的视线，一道站在门口的熟悉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
明一！
不，不止明一，还有诸星大和志保！
志保？诶，灰原什么时候变回原样还坐上了这趟车。
柯南来不及多想，他定睛看去，看清明一的瞬间，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点聚焦在明一的心口，红点缓缓移动，柯南手扶眼镜，逆着红点的方向看过去——
是Gin，是那个杀手，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杀手戴着黑色礼帽，就在火车站对面的建筑楼顶，他站在天台的屋檐下，但倾盆大雨被雨风吹得“哗哗”地往他身上、脸上刮。
他站在平台边，□□被他端在手里，瞄准镜抵在眼镜上，琴酒几乎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嘴角拉得平平的。
他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他的嘴唇翕动，在说话。
柯南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他掀开眼镜，低下头，他甚至只按了三个数字，明一的手机号甚至都没有显示出来。他的余光透过眼镜的望远镜头看到琴酒扣动了扳机。
这一瞬间，柯南已然忘记了呼吸，他看着弟弟身子一歪朝着左边倒去，镜头没有聚焦，眼镜里一片模糊，一秒过后，望远镜头聚焦，他看到诸星大扑倒了志保。
“中枪了吗？”柯南大口喘着气，太远了他看不清。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站台上，柯南下意识地追着那道身影，望远镜头聚焦，踏勘清楚了，是明一，柯南松了口气，明一左手捂着右臂，指缝里有鲜血渗出。“是明一！”
就在此时，只听见“轰隆”一声，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雷鸣一般洞穿耳膜，震耳欲聋的轰鸣猛然间撕裂了宁静的空气。火光乍现——
真的有炸弹！炸弹爆炸了！
震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瞬间击打在人的心脏上，周围的建筑物在爆炸声中颤抖，落地窗户玻璃被震得粉碎，散落一地。玻璃碎片落在被隔开的空地上，“飒哗啦啦啦！”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炽热的气息，仿佛能将人灼伤。爆炸产生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将视线染得模糊不清。灰尘与碎片四处飞扬，像是被风暴席卷后的荒原，一片狼藉。大火熊熊燃烧起来，停靠在三号站台的新干线列车就像是摆在点燃的稻草堆里的模型。
柯南只觉得一阵风刮过他的面颊，他在隔离带外，他身前的落地玻璃没有碎。
火光与浓烟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跄地往出站口方向跑去，柯南趴在玻璃上，他头抵着玻璃，盯着那道身影，望远镜头聚焦，浓烟滚滚，遮蔽了整个三号站台，柯南看不见那道身影的轨迹。
柯南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跳动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柯南关闭望远镜头，低头看去，是一条短信，发件人工藤明一：
我没事，不用担心。
柯南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的那一瞬间，余光看到兰，小兰焦急朝他跑过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这才传入耳中：“别愣着了，柯南，我们快离开这里！”
……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本市鹿沼新干线城际列车站发生爆炸，造成十人死亡，二十五人重伤，三十八人轻伤，其中确定身份的遇难者包括诺尔汽车株式会社社长兼CEO新吞贤一、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财务部长西久保风子，诺尔汽车株式会社保安部长合谷昌浩……”
电视上投影出遇难者的登记照片。
等等，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这不是皮斯可的公司吗？柯南手托着下巴，他视线失焦。
“《Fashion》特邀记者伊川静，锦城工业株式会社一级建筑师城取敏之，HAPE动漫工作室淡野酒司，另有四位遇难者身份不明。”
四人的模拟画像被投影在电视屏幕上——柯南仰着头，他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第一个是诸星大，第二是宫野志保。
“鹿沼警视厅第一时间组建专案组调查遇难者及伤者身份，请知情者第一时间与警方联系。”
从极端的恐惧与担忧里抽离出来，柯南盯着电视屏幕发呆，担忧淡去，理智上线——
这事，哪哪都不对！
他弟弟参与的行动，给一车厢的人团灭了？
第132章 第132章
柯南跟在毛利父女——柯南和毛利父女说看见了明一, 就在爆炸的三号站台上，这两人打了明一电话非要到医院来看看。
鹿沼昭熙私人医院。
登记，前台联系病人, 核实回复, 好一顿折腾，三人这才上了楼。
住院部，顶楼, 单人病房2607。
明一病房门口守着人, 抱臂站着的男人挑眉看了眼来访的三人, 犹豫了一下，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你好，你们是？”
小兰应声道：“我是里面的人，工藤明一的朋友，这是家父, 我们听说明一受伤了，特意过来看一下。可以吗？”
“稍等，”男人这样说道：“我问一下。”他推开门，柯南跟着窜了进去。
明一在打电话。
“小朋友, ”男人挡着人, 有点急：“你在外面等可以吗？”
“……谢谢，”明一手里捏着手机，他对着手机话筒说着, 明一循声看了过来：“没事, 风间桑，请他们进来吧。”
风见没再拦, 闻言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明一视线落在柯南身上, 嘴里继续说着：“你知道她是谁，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总之，谢谢……”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是真心的，”明一在笑：“不要说一顿饭，请你吃一辈子都行。”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明一说道：“嗯，晚点见。”
柯南小跑绕过病床，他跑到明一左边，盯着明一缠着纱布的左臂的看，明一侧首，道：“我没事。”
“那个家伙，真……”该死，柯南对上明一垂下的眼眸，视线交错之间，柯南说不清为什么，他咽下了最后一个词。
大门口，毛利小五郎见人走出来，问道：“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风见让开位置，还给三人开了门，说道：“工藤先生是此次爆炸案唯一的幸存者，我们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柯南顿了顿，问道：“为什么有警察在门口守着你，是还有什么危险吗？”
明一微微屈身，凑近柯南，小声说道：“他们认为我被最后一个炸点的爆炸扫到了，我哥担心我有什么问题，让我在这里住一晚观察一下，”柯南的死鱼眼逐渐成形：“这人在门口盯着我，免得我跑了。”
炸点。
炸点！
啊，炸点。
再抬头的时候，柯南脸上挂上了假笑，毛利小五郎走到病床边，问道：“怎么，小子，没事吧？”毛利小五郎的视线落在明一手臂上，少年的左臂缠着绷带，绷带表面渗染着一点鲜红，小五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红色尤为显眼，半点没有黯淡，像血又不像凝固的血。
“没事。”明一说道，明一余光瞥见守在一边的风见，困倦的公安低着头打了个哈欠。
“小小年纪，离这种重大的刑事案件远一点，”毛利小五郎说着，视线状似无意地在柯南身上一扫而过：“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没了。”
“我知道，”明一仰着头，他将毛利视线动态尽收眼底，他瞥了眼柯南，这才说道：“谢谢大叔关心，我知道了。”
“行了，兰，”毛利小五郎又是一副大咧咧的模样，说道：“看也看了，这小子就一点皮外伤，没什么毛病，车站火也灭了，除了二、三还有四站台停运，其他站台都在正常运营，也忙了这么多天了，该回家了。”
“好的，爸爸，”小兰说着：“那小明，我们走啦，你自己住院观察一下，没事的话，东京再见咯。”
“好，拜拜。”明一挥了挥手。柯南溜溜达达跟着毛利父女身后走了，小学生走到病房门口，突然转头瞪了明一一眼——你等着！
明一往后一靠，手抵在额上，哑然失笑。
风见送走了三人，转头进了病房，明一开口说道：“你也累了几天了，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风见沉默以对，明一抚了抚额，说道：“我不会跑的！”
明一面色如常，他根本没有被布置在出站楼梯的炸点波及，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没有皮外伤，没有内伤，更没有脑震荡，再待下去，只有他愈发伤重的自尊。
“那我走了，”风见顿了顿，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伊藤先生，请您不要用身体开玩笑！”
“我不会拿身体开玩笑的。”明一说道。
明一靠在病床靠背上，住一晚就住一晚吧，也是哥哥和朋友们的关心——再者说了，押金都付了，他跑了多不划算。
“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风见说道：“有事情联系我。”
“你也是，好好休息，辛苦了。”风见走出病房，反手关上了门。
心里有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明一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低头看去，是柯南发过来的短信：
我刚刚跟灰原打过电话了。
明一盯着屏幕，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又是一条短信：
1.C15城际列车停靠三号站台，停止运营的二号和四号站台；2.候车厅落地窗边拉开隔离带；3.布置于站台的炸点。
明一手指跳动，发出一个字的短信：嗯。
明一几乎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柯南的表情了。
过了一会，柯南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我猜你和公安的目标是诺尔汽车株式会社CEO、财务部长和保安部长，以及暴露身份的FBI探员和宫野志保，帮助这五人假死。
明一回复短信：对（笑脸）（赞）
明一放松身子，他侧目看向窗外，病房外高楼矗立，大雨停歇，楼宇间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他等着柯南发过来的问题。
不一会，短信发了过来，字数很多：
我有三个问题，首先，为什么是鹿沼市，你们从哪里知道这三个人会在今天坐上这趟列车，这肯定不是巧合，那位FBI探员和有人易容的宫野要和其中一个人在同一个车厢一定得是特意安排的；
其次，就算你们提前安排，在一个城市客流量相当大的车站站台引爆炸弹，这样的经济损失对你，对你的上司没有影响吗？
最后，这三个人有什么价值值得你们在城市站台上制造爆炸来帮助他们假死？
我想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
PS:宫野志保是妈咪易容的吗？
柯南歪坐在的士的后座上，他盯着手机，等着明一的回复，文字是他早就编撰好的，没有当着毛利父女的面，也不过一小会，明一的短信发了回来：
是妈咪易容的，其他的明天我到家再说——柯南抬手，搓了把脸，这种问题得不到解答的感觉真不爽——还有，那个FBI探员暂住我们家，你不介意吧？
柯南回了几个字：
不介意，反正我又回不了家（哭.gif.）都怪琴酒！
……
明一哑然失笑，明一感觉到自家大哥落在自己身上的注视灼热了几分，明一抬头，手捏着手机把屏幕朝着自己大哥递了过去。
黑泽阵坐在软垫椅子上，两手搭在扶手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他微微俯身，看清了屏幕上短信的内容，眉梢轻佻，目光聚焦。
深邃的眸子看向兀自失笑的弟弟——好笑吗？
强迫自己开那一枪，强迫自己用那发子弹证明Gin和工藤明一毫无关系，就因为某些脑子稍微灵光一点的“伙伴”天马行空的联想，就为了未来甚至有可能不会发生的牵扯打一个预防针。
大雨，薄雾，极差的狙击视野，瞄不准几乎和打得中画上等号。
明一手落在膝上，努力扯平嘴角，垂眸，低头——乖巧得像拱头要摸摸的小猫。
“原不打算让你去纽约跑腿的，”黑泽阵站起身，居高临下：“浪费你的时间去做无用功吧！”
啧！
第133章 第133章
明一单手提着包, 左手掏着钥匙往钥匙孔里塞，他推开工藤宅的门，鼻头翕动, 一股咖喱混着牛肉和土豆的香味飘入鼻孔, “唔！”明一提气叫了声：“妈咪？”
他踢掉脚上的鞋子，右手提着装着慕斯蛋糕的袋子，
门口的动静吸引了“厨子”的注意, 秀一从厨房走出来, 朝着明一挥挥手：“你妈妈昨晚连夜走了, 她说……”秀一顿了顿，复述道：“‘要我跟明酱说，也告诉新酱，老公在写最新作品大结局，我担心他吃不好, 先走了。妈妈有空再回来看你们。’”
明一一愣，走了——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啊，亲儿子连老爸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男人穿着黑色圆领针织高领毛衣, 底下穿着一条深蓝色冲锋裤, 脚上踩着一双棉拖鞋，和随时能出门的打扮截然不同，他手里捏着一个硅胶锅铲, 衣服外掏着一件灰色的围裙。
等等。
“你在做饭？”明一音气都拔高了三度。
秀一不满地眯起眼, 他视力很好，看到了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眸, 他有些无奈：“我手艺不错的，我十五岁就开始独自生活, 也不能天天吃便利店，”明一快速调整表情，秀一继续说道：“做饭而已，那么多食谱总能研究出名堂的。”
“不，不，”明一手拎着双肩包：“你误会了，我只是很惊讶。”
明一把手里蛋糕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提溜着黑色双肩包拉开拉链，把包里装的冷冻牛肉和白萝卜放在餐桌上，嘴里说着：“就有点吃惊，我的朋友做饭都很好吃，那麻烦你帮我收起来，我上去洗个澡！哈哈。”他干笑两声，小跑上楼。
秀一眯了眯眼，这小子这话说的，他还吃过那个公安的饭？他怎么不知道他和波本的关系那么好？
我的朋友做饭都很好吃？补救得很不错，但还是有点不信任他，自己手艺很不错的好吗，起码高于单身男性普遍做饭水平零点五个点。
“啊，对了，”明一从二楼栏杆探身出来，喊道：“蒸四个人的饭，等会小志和新一都要过来吃饭！”
“好！”秀一应了声。
秀一抻了抻保鲜袋上贴的价码条，牛腱子肉——男人眯眼笑了笑，这家伙打算做牛肉炖萝卜。秀一盘算了一下，用厨房里的电高压锅，锅里高压炖煮十五分钟，火上再收汁，最多半个小时能吃上饭。
秀一上次就知道这家伙手艺不错，男人转身进了餐厅，他扫了眼餐厅的橱柜，找着了放在相框边的遥控，秀一冲着空调按了一下，打开了暖气。
过了十来分钟，明一穿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下了楼，头发擦过但没有用吹风机吹，带着水汽，他手里捏着手机，盯着屏幕下楼，电话正在接通中。
明一接通了电话，少女声音穿过听筒：“中午好，明哥，我和工藤君在一起，可以过来了吗？”
“喂，老早就要问你了，”柯南的声音被收入麦克风：“你为什么叫那小子叫明哥？”
“明哥就是明哥！”
“来吧，”明一趿着拖鞋，他走进厨房，他走到锅边，“午饭快好了。”
“好，”小哀的声音软软的，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我们马上就过来。工藤君，”柯南闭上了嘴，小哀唤了声，明一觉得这个工藤叫的不是他，小哀说道：“待会见。”
“嗯，待会见。”
金黄的咖喱酱在锅底翻滚，浓郁的咖喱香气混着牛肉的肉香，明一嗅了嗅，“怎么样？”秀一手里的锅铲翻着锅里的咖喱汤水，正在收汁。
“不错！”明一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往旁边错开一步，他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根莴笋，他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刮刀，刮去莴笋皮，明一从消毒柜里拿出沥水盆，放在砧板旁。
切片，冲水。
“我来吧，”秀一掂了掂手里的锅铲：“我刚刚看冰箱里有蒜蓉酱，要不就做蒜口的？”
“好。”明一没谦让，他让开位置，再次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两听可乐：“菜做好了叫我。”
刚好，大门敲响了，明一刚往大门走了几步，就听见了柯南的声音：“灰原，敲什么嘛？”钥匙孔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门被打开了，柯南拉着灰原进了门，熟练的蹲在鞋柜边掏拖鞋。
他贴心的弟弟给他买了七八双儿童拖鞋，拆封的就两个，一个小黄鸭，一个粉兔子——真是个好人。
灰原抱着手臂，俯身看向那个双粉兔子的儿童拖鞋，高贵的公主殿下屈尊降贵地把脚伸进棉拖鞋里——是她认识的黑泽明没错了。
“来了，”明一满意地收回视线，小朋友嘛，就要打扮得可可爱爱的，他说道：“过来坐吧！”
“明哥。”灰原哀走到餐桌边，打了声招呼，小妮子坐上椅子，扯唇笑了笑：“谢谢，也替我跟阿姨道声谢。”
“没事，”明一揭开听装可乐的盖子，冒着气泡的可乐倒进玻璃杯子里，他把杯子送到小哀手边，说道：“小意思，也是麻烦你了。”
柯南张口要说话，明一继续说道：“辛苦你继续研究。”
“我会的。”小哀的声音乖乖的软软的。
“菜好了！”厨房里传出声音。
柯南只是情商略低，但他不傻，他能看出小哀很信任明一，只要明一在，她就很放松。
“来了。”
明一进了厨房，片刻，他带着防烫手套端出了双耳汤碗，柯南从凳子上跳下来，拉开餐桌边的橱柜，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竹制的防烫垫。秀一跟在后面，手里端着蒜香莴笋。
小哀扭头看人，唤了声：“大君。”
“小志，新一君，”秀一顿了顿：“赤井秀一，我的名字。”
小哀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她扯了扯嘴角：“秀一君，你好。”
“你好。”
招呼打得干巴巴的，明一当然知道原因，要不是他，秀一能说把这对姐妹坑到了深坑里，这小妮子嘴上不说，还能打招呼，已经算是揭过了。
“盛饭吧，”明一打破这莫名的尴尬，说道：“碗筷在消毒柜里，柯南你照顾一下。”
筷子、汤勺放好，四人坐定。
牛肉块在咖喱酱中炖煮得恰到好处，它们的表面吸附了浓郁的咖喱汁液，显得格外诱人。每一块牛肉都纹理分明，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带着咖喱的香辣和微甜，土豆炖得入口即化，混着米饭，好吃极了。
柯南吃得肚圆，冲着弟弟夸道：“好手艺！”
明一舀了一勺金黄的咖喱拌在饭里，说道：“这是秀一的手艺，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做好了饭。”
“啊，”柯南真心实意地夸奖道：“真好吃，赤井先生，您手艺真棒。”
“多谢夸奖。”
柯南搁下手里的勺子，白瓷碗里的饭被吃得干干净净，柯南瞄了眼明一的饭碗，这家伙瞟了他一眼，三口就两口干完了饭，嗦了口可乐，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学着老头眯眼睛，说道：“这么好奇？”
“哇，”柯南气急败坏：“想揍人了！喂！”
明一清了清嗓子，他说道：“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们从哪里知道这三个人会在昨天登上这趟从东京开往鹿沼的新干线，”柯南点头，明一说道：“我们不是知道他们会登上这趟新干线，而是，是我们引着其中两人登上的这趟新干线。”
“两人？”柯南捏着下巴，他恍然：“等等，你是说公安的人抓了其中一个人，然后你们用那个人的手机联系另外两个人，约着在这趟新干线的09号车见面。”
“对。”明一应了声，他反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公安盯着上这三个人？”
“那有啥好奇的，皮斯克被琴酒弟弟干掉了……”
秀一哼了声，发出一声近似于咬碎一口柠檬时牙酸的呻/吟。
小哀抬眸瞅了他一眼，眼皮一耷。
柯南面露不解，柯南问道：“你见过他吗，琴酒的弟弟？”
柯南看着秀一微微侧首，目光在明一身上一扫而过，男人坐直身子，眸光闪烁，面上倒没有一点异常，他说道：“当然，卧底的时候合作过很多次。”
柯南起了好奇心，追问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样的人啊，”秀一语气很平淡：“日内瓦是个很优秀的合作对象，”柯南没多想，只觉得这话说的是组织任务的合作者，秀一继续说道：“冷静、谨慎，果决，就是受他哥牵连，上错了船。”
“上错了船？”柯南恨恨说道：“我看他和琴酒就是一路货色！”
很中肯的评价，小哀冷静地抱起玻璃杯，啜了口可乐，她忍不住抬头，瞄了眼明一，少年嘴角有着几不可查的弧度，明一回望过来，歪头：“吃蛋糕吗，虽然不是东大附近的那家，但是是那家店的连锁。”
“吃，”小哀嗦了口可乐，她看向柯南，慢吞吞说道：“你这话说得也没错。”
明一站起身，他揉了揉人中，压下嘴上泛起的笑。
秀一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可乐，努力压下呼之欲出的笑：“你说得对。”
“是吧！”柯南大力点头：“那你告诉我公安为什么盯上这三个人，皮斯克被日内瓦干掉了，然后呢？”
第134章 第134章
明一拎着慕斯小蛋糕的袋子走了回来, “你自己心里没想法？”他手托着草莓慕斯，“嘴里说道：草莓的，还有柠檬和香草的, 你想吃哪种？”
“草莓的就可以, 谢谢明哥。”小哀。
“我要吃巧克力的！”柯南大声要求。
明一转手把香草的慕斯蛋糕推到他手边，说道：“巧克力的卖完了，”柯南张嘴想要叭叭, “黑森林蛋糕也买完了。”
“哎！”柯南一边拆包装盒, 一边说道：“我心里当然有想法, 但我想听你说。”
“柠檬的，还有抹茶的，”明一问秀一道：“你想要哪种？”
“都行。”
明一就手把柠檬慕斯蛋糕放在秀一手边，说道：“皮斯克谋害吞口重彦案发后，公安暗地里对诺尔汽车株式会社进行了调查, 新吞贤一在皮斯克‘死’后接手公司担任CEO，只是在账面上，财务部长西久保风子和保安部长合谷昌浩和新任CEO就有多笔资金往来。”
“往深里挖下去，诺尔汽车株式会社的对公账号和多个空壳公司的账号有大笔资金流水。”
明一拆完了蛋糕包装, 舀了一勺抹茶慕斯送进嘴里, 蛋糕在舌尖融化，他咽下甜点，说道：“再加上某位身份保密人士的供词, 我们就能确定, 这三个人是皮斯克手底下和组织有勾连的老人。”
“诺尔汽车株式会社是那位先生的一个大钱袋子，”明一捻着勺子, 语气随意：“组织里和那位先生接触过的人都清楚，新吞贤一接手CEO, 西久保风子和合谷昌浩继续掌控公司重要位置，虽然这三人都是皮斯克手底下的老人。”
“但毕竟新吞一朝掌权，先生要想握紧他的钱袋子，就需要派遣他信任的人和这三个人接触，合作，最后双方获得信任，”明一耸耸肩：“太麻烦了，而且，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合谷背着皮斯克在用公司的人脉做毒品交易。”
小哀抿了口蛋糕，说道：“我听说那位先生不做黄、赌、毒的买卖？”
“嗯，他不做，”明一应道：“这三种交易来钱快，但容易让得益者发疯，这不是他期待的。”
柯南好奇极了，他问道：“那个boss要钱，这些来钱最快啊？为什么……”
明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说道：“他要的可不单是钱，这个老头苟延着‘银色子弹’的药效，撑着苍老的躯壳存在于黑暗里，勾连权势，关联财阀，手里养一批为他卖命的杀手，”秀一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明一回望过去，眨眨眼：“他就像是盘踞与巨大巢穴里的毒蜘蛛，他享受着掌控权利的快乐，挥霍金钱的愉悦，渴求长生。”
“且不说这些，”明一话锋一转，拉回原题：“查清了这三个人的身份，我们就猜那位先生会派人处理掉他们。”
柯南抢答：“然后这种事情一般会交给Gin来做。”
“嗯，”明一说道：“我们秘密抓捕了合谷昌浩，零……唔，就是安室君用合谷的手机联系其他两个人，约定在昨天C15列车上见面。”
“啊，这样啊。”柯南含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说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啊，”明一继续解释起来：“地点是在把三人会面的消息漏出去之前就定好了的。”
明一掏出手机，他打开了浏览器，搜索了关键词鹿沼市新建新干线车站。
明一捏着手机，把屏幕送到柯南眼皮下，说道：“现在运营的这个新干线车站因为年代久远和客流量小的原因，只打算运营到今年年末，明年元旦就会启用新站点，启用新站点后，这个车站会爆破拆除。”
“警部能找到这个地点，他的上级还能批准这次行动，”明一抿着融化的蛋糕，说道：“也算他厉害。”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你问他们有什么价值值得我们大费周章，”明一说道：“一个CEO，一个财务部长，一个牵扯毒品交易的保安部长，组织勾结的权势、勾连的财阀，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那位先生才要灭他们的口。”
“不夸张地讲，抓着这三个人，”明一抿了口可乐，一口带着气泡的饮品冲淡了嘴里绿茶的味道，他说道：“往下挖，能撬掉组织的半壁江山。”
柯南闻言有些激动，他说道：“这样啊，那真好！”
“那我来捋一捋哈，”小学生捧着脸，一边思考一边说道：“首先，公安查了诺尔汽车株式会社继皮斯克之后掌权的人，然后你们抓捕了其中一个，那个合……嗯……合谷昌浩，安室先生假扮他上了车。”
“我在车站看到了伏特加，”柯南继续说道：“他应该是在东京站上的车，是在09车厢。”
“新干线车行到一半，另外两个人到09号车厢来见合谷，”柯南说道：“车到鹿沼站，在预定好的三号站台停车，安室先生找借口阻止另外两个人下车，然后你、妈妈还有赤井先生下车，在下车的时候被琴酒看见。”
柯南捏着下巴，说道：“你注意到了狙击枪瞄准的红点，在开枪前几时躲开，而赤井先生扑倒了妈妈假扮的宫野志保？与此同时，提前布置的炸点被引爆，你们按照预定撤离路线离开车厢。”
“对吗？”柯南眼睛亮晶晶的。
“是，又不是。”明一答道。
“啊，怎么说？”
明一看向秀一，问道：“你觉得呢？”
秀一专心吃着蛋糕，突然被叫名字的男人一愣，他顿了顿，才说道：“以你和那个公安的性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绝不会牵扯普通民众，在这场假死的演出里，应该除了我们几个，都是配合演出的演员。”
“对，没错，不止，”明一笑着说道：“不光是09号车，08号车和10号车在发车前全部不对外售票，三个车厢所有位子上坐的都是公安的人。”
“而且，”秀一看向柯南，补充道：“这家伙为了提前让那边做好准备，甚至在伏特加面前演了一场戏。”
“什么戏？”
“你记得他们俩人昨天穿的什么衣服吗？”秀一问道。
“啊，”柯南回忆了一下：“小明穿的是黑色高领毛衣，灰色羽绒服，至于妈妈，妈妈穿的是圆领连衣裙和卡其色呢子大衣，怎么了？”
“上车之前，”秀一说道：“因为工藤夫人不会变声，小明假扮成志保，在伏特加身前摔了一跤，还特意出声让伏特加注意到他们俩人。上车之后，这两人一起去洗手间，换好备用的衣服，在车厢连接处换了外套。”
“伏特加亲眼见证这两人上了车，而组织里的人没有看到我们下车。”
“等等等等，”柯南突然意识到不对，说道：“这里有个问题，也就是说琴酒他们原本就在站台上安了炸弹，为了炸死上车的那三个人。他们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狙击，一个是炸弹。”
“公安拆了站台上的炸弹安上了定好的爆破炸点，”柯南一阵后怕，他看向明一：“你就不怕他们不用炸弹，而是专门狙击吗？”
“琴酒本身就是狙击手，他手下还有两个狙击手，一个叫科恩一个叫基安蒂，”柯南越想越害怕：“还有他那个弟弟日内瓦，”柯南余光看着小哀捧起玻璃杯，啜了一大口可乐：“不对，这次行动没看见日内瓦，他不会参加行动你们也知道？”
明一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他不会参加这次行动的。”
“喂，小明，你就不担心他们开……诶，不对，”柯南看着自家弟弟的表情，说道：“昨天鹿沼市在下暴雨，哦，对，对，这样狙击视野会特别差！”
“等一下，不会大雨天也是你们特意挑选的吧？因为狙击视野不佳加上风大雨大，”柯南看着弟弟淡定点头，柯南说道：“所以琴酒的子弹只擦伤你的手臂，对吧？”
“对。”
“他们知道打不准，所以一定会引爆炸弹。”
秀一搁下手里的勺子，男人把柠檬小蛋糕吃得干干净净，他眉梢微挑，问道：“Gin的枪法还是很稳的，至少开枪前瞄准了目标。”
柯南嘴角下撇：“赤井先生，别开这种玩笑，”柯南气恼地说道：“我知道子弹从狙击枪里射出去之后，还受环境风力和其他条件影响，但是瞄准是没有用的！”
明一顶着秀一调侃的注视，他舀了勺抹茶蛋糕送入嘴里，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他瞄得是挺准的。”
他哥很难做的，必须计算到风力影响，绝不能打中目标。明一压根没受伤，他只是在倒地的时候划开了绑在手臂上的血袋。
柯南手捂着心口，很认真地说道：“小明，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冒这么种险了，好吗？”
明一未加犹豫，道：“好。”
明一半点没提科恩狙击妈妈扮演的志保的事情，要不是秀一反应快，他恐怕支付不了这次行动会付出的代价。
“没事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秀一抬起手，按在明一肩上，又重复了一遍：“没事了。”
明一鼻息里喷出一丝气，是笑，也分辨不出缘由，听着这话，他的心就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暖暖的。
明一眼皮耷拉下来，他强自压平嘴角，他啜了一口冰镇的可乐，却仿佛喝了一口热可可，那浓郁的香甜在舌尖上跳跃，温暖从喉咙蔓延至全身，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疲惫。
“我知道。”明一说道，却是如释重负。
秀一鼻子里愉悦地喷出一丝气，他抬起手，左手落在少年的头顶，洗过的头发已经干透了，头发蓬松柔软，秀一只觉得手底下摸着一只毛茸茸小猫咪的圆脑袋，它柔顺的毛发轻触着手心，那种柔软的触感直达心底，带来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与愉悦。
“喂，不许摸我头！”明一瞥向男人，嘴里说道：“你真的飘了啊，黑麦，真不怕我给你穿小鞋吗？”
“哈？”秀一展颜大笑：“穿小鞋？我都死了喂！你亲手操控了我的死亡，还要给我穿小鞋？”
离得近了，明一甚至能看清秀一脸颊与下巴上的胡茬，男人眼底漫着一点倦怠，却闪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是掠过夜空的流星。
第135章 第135章
吃过午饭, 品过蛋糕，柯南心满意足，他瘫在餐椅上, 问明一道：“你下午有什么安排？”秀一刚想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就听见明一说道：“你们别动，我们来。”
小哀淡然点头。
“没事，”秀一倒是应了声：“毕竟我也要熟悉一下环境。”他端着杯子进了厨房。
“我要给秀一君做易容的面具, ”明一一边收捡着桌上的餐具, 一边说道：“他假死之后得彻底改头换面, 易容的面具必须防水防汗，这种面具不好做。”
“啊，这样啊，”柯南歪着脑袋，又说道：“我记得你期末考试都考完了, 应该放寒假了吧，园子约小兰去滑雪，我听她们说要捎带上你，你去吗？”
“去啊, ”明一顺手把一把筷子勺子递给柯南, 柯南慢吞吞爬下椅子，跟着自己端盘端碗的弟弟往厨房里走，明一说道：“就是下周我得去趟纽约, 只能会来以后再约。”
“啊, 爸爸妈妈让你去纽约，”柯南加快脚步, 仰头看人：“他们怎么不跟我说？”
“不是爸爸妈妈让我去纽约，”明一低头看人, 说道：“是组织的任务，”柯南眼睛蓦地睁大些，满目的“说说看！”明一话锋一转，说道：“再说了，就算是爸爸妈妈让我们去纽约，你出得了境吗？”
柯南只觉得心口被重重扎了一刀，他大声且由衷地“哼！”了一声——出！不！了！
“哇，你这人，”柯南气恼地说道：“不带这样扎心的，小明，”柯南凑近些，好奇极了：“说说看嘛，什么任务？”
“和贝尔摩德一起出去，”明一故意停顿一小会，柯南睁瞪着眼睛，明一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啊？”
洗碗机的柜门已经被拉开了，明一把手里的盘子放了进去，柯南就手把筷子勺子放进去——“哐！哗啦啦啦啦！”
秀一站在一旁，抿唇，忍笑。
柯南大跨步走出厨房，叫了声：“灰原，我们走！”问就是很气。
明一探出身子，大声说道：“拜拜！”
“拜拜，明哥，赤井君。”小哀应声。
柯南扭头，超大声：“拜！拜！”
秀一站在洗碗机旁，把洗碗粉倒入洗碗机的凹槽里，他蹲下身，看了下洗碗机的触屏按键，打开了开关。
明一靠在门框上，说道：“好了，跟我上来吧。”说罢，明一转身往楼上走去。
秀一闻言跟了上去，他心里倒着实有几分好奇，说实话，明一的易容术十分精湛，当初要不是凑巧，他根本不可能发现明一易容的破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明一推开衣帽间的门，就手拉过靠在墙边的折叠椅，撑开放在衣帽间的空位，“坐这。”明一说道。
秀一在折叠椅上坐下，他看着明一溜达地出了门，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塑料小碗和一瓶剃须喷雾，明一手伸进口里，摸出一把折叠的剃须刀，剃须刀放在橱柜上发出“磕”的一声轻响。
“我……”秀一迟疑地说道：“我自己来吧？”
“坐，”短促的命令显出几分强势，明一说道：“我要摸一下你脸部骨头的走向。”秀一拘谨地坐在那里，明一放缓语气，他开了句玩笑，说道：“放心，我不会划你的脖子的。”
明一手托着塑料小碗，他另一只手拿起泡沫罐，摇晃罐身，“哗啦啦”的声音传入男人耳中，秀一只听见耳边柔和的嘶嘶声，一股清新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我倒不担心这个……你。”秀一的话断了。
明一捏住了他的下巴，“别动，抬头。”秀一发出一声近乎呢喃的闷哼。明一站在他身前，头顶的光照下来，秀一抬起头，能看见少年脸颊清晰的黑白分界线。
明一审度着这张脸，拇指指腹划过男人留下的下颌线，片刻之后，明一退后半步，他捏着剃须刷戳进了塑料小碗里，剃须刷在明一手中灵活翻飞，细腻的泡沫在刷毛的带动下，渐渐变得蓬松而丰富。他轻轻地将泡沫涂抹在男人的脸颊上。
明一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肌肉微微绷起。
“别害怕呀，”明一又开了句玩笑：“担心我给你穿小鞋？”
“没有，我只是……唔。”蘸着绵白泡沫的刷子扫过他的人中，轻微的苦涩渗进了唇缝，秀一闭紧了嘴。
对，这臭小子就是在给他穿小鞋！
明一满意地看着男人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些却又不得不得闭紧嘴巴。
明一嘴里开着玩笑，动作却轻盈而熟练，他顺着胡茬的生长方向，把剃须泡沫均匀涂抹。
明一伸出手，剃刀捏在手上，他说道：“我开始了，放松。”
“沙沙。”第一刀，刀刃擦过脸颊，裹着胡须的泡沫被轻轻剃过，明一的目光专注，他的手指在男人的脸颊上轻轻游走，剃须刀紧随其后，精准地剃去每一根多余的胡须。
秀一抬着头，以他的角度，特意挪开视线又会很尴尬，他只能望向明一的眼睛。秀一仰着头，就看着目光落在他面颊上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狡黠又愉悦的笑意，也说不清为什么，秀一绷紧的肌肉放松开来。
“到最关键的地方了。”明一开口说话，打破一室的平静。
秀一忍不住闭上眼，冰凉的刀刃从上而下扫过他的脖颈，这个底下分明是他的要害，他却一点不害怕，只是那种轻轻的痒意，从脖颈一下次传到头皮。他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一下，又一下。
这种亲密的接触，他无法形容他的感受。
明一放下手里的剃刀，他拇指的指腹扫过秀一的脸颊和脖颈，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胡茬，手指指腹按在皮肤上，轻微的力道恰到好处。
明一说道：“不错，干净了。”秀一呼出一口气，睁开眼，明一说道：“我说我手艺还不错吧，试过的都说要。”
“试过？”秀一忍不住说道：“就你哥试过吧？”他得说点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明一不否认，“你该感到荣幸，”明一擦着沾着泡沫的剃刀，说道：“能有这个荣幸的男人屈指可数。”
秀一说道：“那真的非常感谢。”
明一顺口说道：“你去洗把脸，”明一说道：“我还得给你的脸做一个硅胶倒模。还有，什么叫恶趣味，这只是紧张生活的不必要放松手段，我的朋友。”
朋友，你放松的方式就是嚯嚯好朋友吗？
秀一站起身，他朝着二楼的洗手间走去，说老实话，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这么重的恶趣味真的就是你哥惯出来的！”
明一端着泡沫小碗跟在后面，他说道：“阵哥只是比较尊重我放松生活的简单方法。”
“哈。”秀一捧起水浇在脸上。
“一次性擦脸巾在这里，”明一指了指，说道：“我去准备倒模的材料。”
说实话，秀一之所以乐意和这兄弟俩合作，看中的就是兄弟之间的这种羁绊，哥哥与弟弟，他们源自同一条血脉，具有深厚的情感纽带。
他也有个弟弟，他很清楚这种羁绊，兄弟俩一起长大，一起玩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做家务，甚至一起面对困难和挑战。在这些共同的经历中，他们彼此了解，也形成了相互支持和关心的关系。
秀一一边分心想着有的没的，一边把水浇在脸上，自来水冲掉了脸上的泡沫，他手撑在水池边上，他现在几乎还能感受到拇指指腹擦过脸颊，锋利刀刃划过皮肤的感觉，柔软的接触，冰冷的触感.
那种从尾巴骨窜上头皮的战栗，却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紧张，这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亲密接触。
就显示一根羽毛扫过心脏——秀一忍不住想起这个形容——为什么？
秀一压下只传头皮的酸麻，他强自镇定走出盥洗室，他回到衣帽间，小幅度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在折叠椅上坐了下来。
他知道明一在开玩笑，但这种感觉——为什么？
也不过一会，明一提着一个小篮子走了回来，秀一扫了眼，里面有未开封的藻酸盐、石膏粉、石膏布、凡士林、雨衣、发罩、水桶，还有一节软管。
“时间有点久，会有封闭感，”明一一边准备着材料，一边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很安全，不会窒息。”
“我知道。”秀一说道：“你尽管弄，不用担心我。”
明一抖开剪头发用的罩子，披在秀一身上，系好袋子，然后拿起凡士林，他把凡士林挤在手上，粗略揉搓了一下，从额角开始，往后抹，头发，脸颊，脖颈。
又来了，温暖的手心擦过皮肤的感觉。
明一走到柜子边，他把厨房秤放在柜子上，藻酸盐十克，清水二十三克，“这个凝固得很快，你坐着别动。”明一嘱咐道，秀一看着少年把水倒进粉里，搅匀，硅胶刷舀起浆糊，刷顶抵在秀一的下巴下，虎口用力，秀一仰起头。
“别动，一会就好了。”
硅胶的软刷兜着冰凉的浆糊一下下刷在脸上，秀一闭眼前只看见少年专注的眼神，浆糊平铺于整个面部，黑暗笼罩下来，秀一能感觉有软管插/入他的鼻孔，呼吸顺畅，黏糊冰冷的浆糊还没有干，他脸上又传来细微的触觉。
可能是在铺棉花，听力逐渐削弱，石膏布一片一片的包裹上去，只能感觉到细微的触感。
硅胶冰冷的温度慢慢温暖起来，黏糊的感觉逐渐变得紧绷，秀一听不见也看不见，他陷入一片黑暗与宁静里。
没有时间的概念，秀一数着自己的心跳。他只能感觉到衣帽间空调的暖气吹出落在他裸/露皮肤上的感觉，他只能听到自己因为倒模封闭而显得粗重的呼吸。
蓦地，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手心的温度穿过单薄的睡衣直贴皮肤。
温暖得不可思议。
第136章 第136章
黑暗里, 秀一只能听到自己因为封闭显得粗重的呼吸声，所以，当明一的手心按在他肩上的时候, 当手心的温度隔着衣服传到皮肤上, 只是手心一片区域的温度就被无限放大，隔着衣服的触碰变得清晰明确。
我陪着你，不用担心。
黑暗里, 秀一胡思乱想, 今天以前,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因拘束时的触碰感受到近乎炽热的温度，他有些理解那种不可用文字写下来的玩法了，那是彼此信任才相互赠与的轻松。
若不是面上的硅藻胶正在凝固，他都要摇头了，他在想什么, 只是简单的做一个易容的倒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法——他摄取了太多十八禁的知识——秀一用力闭了闭眼。
真是思想龌龊的成年人。
糊在整张脸上的硅藻胶混着石膏布凝固下来，秀一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部皮肤活动时的拘束感，他数着自己的心跳, 估算着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声闷闷的声音隔着倒模传入耳中。
“我要剪了，”明一大声嘱咐道：“你别乱动。”
明一拿起放在篮子里的剪刀，剪刀的顶端是圆弧的, 明一绕到秀一身后, 小心地揭开倒模的边沿，贴着皮肤把剪刀插进缝隙里, 一点一点地往上剪，大概剪到后脑勺的位置, 他动作轻柔地把倒模从秀一的脸上掀起来。
空气不断灌入倒模里，最后黏在头发上的倒模被接了下来明一掂了掂手里的倒模，他把倒模倒放在篮子里，说道：“好了。”
重新呼吸到清新凉爽的空气，秀一放松下来，倒模里很热很闷，他抹着凡士林的皮肤头发汗津津的，秀一看着浅紫色的倒模，瞧着少年站在桌边，用石膏布糊上刚刚的鼻孔位置，小心翼翼地在倒模周围裹上定型的石膏布。
明一拎起小篮子，说道：“你随便洗一下，到负一楼密室来找我。”
“好。”秀一应了声，明一抬步往外走去，成年男人看着明一的背影，他抬起手按在了刚刚明一的手落在他肩头的位置——
鼻息里喷出一丝气，秀一嘴角勾起——这家伙，真是温柔。
明一拎着篮子下了楼，他打开密室门，开了灯，趁着秀一不在的功夫，他开始做带人脸雕像的部分。
做雕像是个惊喜的活儿，他放好碗，碗里有水，石膏粉倒进碗里，明一很有耐心，粉往水里加，一点点倒粉，粉末漂浮在水上，慢慢悠悠的下沉，粉末沉到碗底，再倒下一层——他调石膏粉的经验很丰富。
明一动作不急不换，他大概弄到第五次，就听到从楼上传来脚步声，秀一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下了楼。秀一进了密室，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看着，明一慢慢倒着粉，秀一站在一边，安静地学习。
当石膏粉沉底沉到表面有点水但是粉显出纹理的时候，明一开始搅拌，速度很慢，秀一凑近些，看着明一的动作，明一瞥了他一眼，垂眸解释：“这时搅动的速度要慢，不然最后做的雕像可能会有气泡留下的坑洼。”
“嗯。”
调和好的石膏浆糊像膏状的酸奶一样绵密，明一伸出手，兜起一捧石膏糊在倒模的表面，明一开口解释，语气平缓：“要把石膏覆在倒模的表面，尤其需要注意缝隙的位置。”
“我知道，填满嘛。”
“对。”
一个一边做一边解释，一个一边看一边询问，氛围极其融洽。
最后，明一把碗里的石膏满满地倾倒进倒模里，石膏流平，他说道：“好了，等石膏凝固就差不多成了。你来挑一下，想易容成那张脸？”
“这还能选？”秀一有些惊讶。
明一道：“当然。”
明一走出密室，他走到电脑边，弯腰打开了主机，十几秒之后，电脑开机，秀一站在电脑桌边，看着明一手指在数字小键盘上跳动——还是老密码，双胞胎生日数字十进位转二进位。
明一晃了晃手里的鼠标，他打开了F盘，排在第一个的文件夹的名字叫作“陌生人□□3D建模——未使用”，明一双击文件夹，点开略缩图的文件包，选择了“男性”文件包，他站起身，让开位置。
秀一一脸惊叹，这起码几十张风格各异的脸。
“你选选。”明一手撑在桌上。
秀一坐了下来，他点开第一张图，切换图片，明一开口说道：“你的下颌骨流畅，颧骨略高，鼻梁高挺，适合典型的混血儿模样，”明一说道：“我个人建议，你可以选一个容貌清秀的纯日裔男性的样子，还有……”
秀一打断了明一的话：“这张怎么样？”
明一抬眸看去，这是个摸样清秀且显出几分文雅的青年，头发红棕色的颜色偏浅，皮肤白皙，下颌骨的弧度略显柔和，3D建模的男人眼睛圆睁，眉眼间有种特别的书卷气。
秀一浅笑：“怎么样，算不算心有灵犀？”
高颧骨，高鼻梁的特点被弱化，日裔的特点更为明显，和秀一的外貌截然不同。
“算，”明一展颜答道：“我们挺有默契，不过，”他一顿，说道：“我建议，这个形象的脸部轮廓可以在柔和一点，我摸过你的骨头，要是和你的鼻梁和颧骨贴合的话，还需要修改一下轮廓，而且，我建议，你选一个眼睛小一点的人。”
“啊？”秀一一怔。
“你的眼睛太有特点了，秀一君，”明一说道：“你的眼睛深邃又明亮，眼眸是你面部最重要的特征之一，要想完美地易容，最好改变这个特征。”
“好，”秀一开了句玩笑：“你在夸我吗？”
“哈？”明一一顿：“你非要说的话，是的，那就这个形象咯？”
“好。”秀一让开位子，明一坐了回去，他晃动鼠标，这个形象的编号是1-25，他找到3D建模的模型，打开了模型，秀一看着电脑屏幕上三维空间展现出的人脸轮廓，说道：“没想到只是易容，学的东西还真不少。”
明一安静地坐在电脑桌前，他专注的看着电脑，他手捏着鼠标，利用软件中的基础形态工具，修改着人脸的轮廓，从额头到颧骨，从下颌到脖颈，他耐心修改着线条的走向。
秀一站在一边，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落在明一的身上，书桌上的阅读灯亮着，头顶的照明灯也开着，少年的脸上没有一点阴影。明一视线聚焦在屏幕上，眼眸的回转之间，手握着鼠标在垫子上滑动。
很专注。
明一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秀一一时看他入了神，明一的脊背挺得笔直，左手轻轻地搭在键盘上，他盲按着键盘上的辅助键，移动鼠标，点击右键，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流畅而精准。
3D模型在他的操控下不断旋转，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要将屏幕上模型的每一根线条、每一片细面都刻入心底。
少年很安静，他抿着唇，就像明一描述他一样，明一的眸子也是一样的深邃而明亮。
秀一看着他，但秀一的关注全然都被他屏蔽了，他完全沉浸在对模型的修改上，模型大体的轮廓已经改好，明一开始利用软件的细分工具，将人脸的各个部分进一步细化，包括眼睛、鼻子、嘴巴等特征部位。
“差不多了！”明一突然开口说道。
秀一一惊，回过神来。
“啊？”
明一简单设置了一下人物建模的材质，打开了3D建模软件的灯光工具，说道：“你看看。”鼠标移动，光源变化，和初识的模型比起来，修改后的人脸显得更加文静，就像是那种还在大学里深造的研究生一样，眼睛不大，大约只有一条缝，却和本身的书卷气十分贴合。
“行吗？”
“当然可以。”秀一回答得不假思索。
“行，”明一点头：“那我再改改，要是可以的话，晚饭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秀一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好？”
“最早的话，后天上午。”
“那麻烦你了。”秀一说道。
“小意思。”明一应道。
两人很客气，秀一撇了眼电脑键盘上的时间，“嚯。”18:16，一晃眼已经过了4个小时了——做饭做饭！
明一重新投入模型的修改中，秀一上了楼，他从冰箱冷冻层里取出牛肉块，从冷藏室拿出一颗萝卜，准备做个简单的牛肉炖萝卜。
不一会，切段的萝卜和牛肉块在调料混合的汁水里上下起伏，褐色的酱汁咕噜噜冒着泡泡，秀一把炉子扭成小火，转头走到冰箱边，他拉开冷藏室的门，冷藏室里还有蔬菜，一颗娃娃菜以及一根黄瓜。
一荤一素，素菜吃什么好了？要不下楼问问？
打定主意，秀一把火开到最小，轻声下了楼，他悄步在门口站定，看向书桌后的少年，很明显，少年依旧很专注，他的双眼紧盯着屏幕，全神贯注。
在电脑屏幕前，少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瞳孔中闪烁着兴奋与专注的光芒。他的双手熟练地操控着键盘和鼠标，鼠标活动，点击，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左手落在几个关键按键上，指尖跳动。
秀一站得有些远，但他视力很好，他能清晰看到少年的表情，明一的脸紧绷着，双唇稍微用力，唇部因为抿着拉成一条线，倏忽，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眸色愈亮。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背部和肩膀紧绷着，他的双脚时不时在地上点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秀一的观察多细致，明一虽然依旧专注，但他能看出明一呼吸也变得稍微有些急促起来，而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手里的动作和鼠标的声响。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鼠标的节奏很快。
秀一抬手扶额，这哪里是在建模，这是在玩游戏吧，明一俯身凑近屏幕，是为了近距离感受看清屏幕上的变化，更近距离地游戏带来的刺激与乐趣，微微蹙起的眉，则是面对着游戏带来的紧张与压力。
秀一脚步很轻，他绕过图书室的大半个房间，走到明一身后，明一一点没有注意到悄然到来的男人。
果不其然，明一在玩CF，秀一单手叉腰，歪头看向屏幕，阵地已经推到了中心，游戏快结束了，果然，不一会儿，屏幕上显示出巨大的“victory”。
明一往椅子靠背上一靠，长长舒了一口气，就站在明一身侧，少年仍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秀一几不可查叹了口气，“咳！”了一声。
声音很轻，就为了引起注意，秀一就看着少年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他，“我天，”明一声气都高了三分：“你什么是进来的，你怎么跟阵哥一样！哇，吓死我了！”
少年像是陡然炸毛的猫儿一样，瞪目看向他，猫眼瞪得圆圆的。
秀一垂眸，盖住眼底的笑意——好可爱！
秀一抬眸，他绷住脸，一本正经地问道：“我下来是想问你，冰箱里有黄瓜和娃娃菜，你想吃什么？”
“蒜蓉娃娃菜吧，简单些。”明一回答，他盯着看起来面无表情的男人，秀一正努力放平嘴角，因此，脸颊的肌肉有着细微的翕动。
“那你继续玩，”秀一放缓口气：“还能再开一局。”
明一闭了闭眼，好气，不要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人怎么跟阵哥一样，看着他吓到了，面上淡漠，心里兴致盎然！
吓着他很好玩吗？
秀一看着明一目光里露出几分警惕，可不能再让他再吓着自己，不然，明一淡定收回视线——会上瘾，这该死的损友一定会乐此不疲。
……
次日早晨。
秀一从睡梦中醒来，他慢吞吞爬起床，把脚塞进棉拖鞋里，洗漱完，他出了卧室门，明一卧室的门大开着，人却不在房里。
秀一下了楼，他抚了抚饥肠辘辘的胃，朝着厨房走去，刚走进门，就看见用冰箱贴贴在冰箱门的白纸：
煎饺在微波炉里，热一分半钟。
秀一走到微波炉边，拉开门，他伸手碰了碰盘子，盘子已经凉了。大早晨的明一出门干嘛，秀一心里刚生出疑惑，他就想着，他们只是朋友，明一倒也没必要事事都跟他说。
煎饺热好，秀一捻了一双筷子在手上，他端着盘子走向餐厅，秀一悠闲地在餐桌边坐下，煎饺煎得火候很好，饺子上嫩下焦，咬开满口汤汁。
煎饺被吃了大半，大门传来响动。
秀一循声看去，明一拉门进了玄关，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明一换了拖鞋，抬头看了过来：“你醒了，秀一？”
明一趿着拖鞋走了过来，手撑着餐桌，说道：“冰箱里还有鲜牛奶，啊，我忘记写了。要吗？”
“要，谢谢。”秀一说道。
明一把超市购物袋放在餐桌上，他朝着冰箱走去，一手一杯鲜牛奶，一手一听冰可乐，明一走了回来，把牛奶放在秀一手边。
离得近了，秀一微微抬头，视力极好的狙击手看得清楚。
少年的额头和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打湿了他的发梢，原本蓬松的头发变成一缕一缕的，他的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健硕的身形。
腹肌、胸肌，线条流畅的臂肌。
明一说话间有些发喘，呼吸略带急促，他的脸颊泛着剧烈运动之后的赤红，他抬手抽了两张餐巾纸，摊开纸巾擦着流淌的汗水，头发汗湿了紧贴在额头上的刘海被擦得卷了起来，汗珠顺着脸颊滑过脖颈流进衣服里，浸透汗水的T恤湿了领口的一圈。
秀一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他没说话，明一垂眸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秀一喉结往下滚动——他有罪，请上帝审判他。
自己在想什么？
第137章 第137章
他在想什么？
秀一闭了闭眼, 他拿他全部的力气压下那种莫名升腾起的热浪，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子该死的性感。
秀一掀开眼皮，他睁目看向明一, 语气：“你早上还去跑步了。”
明一揪着衣领的角, 抖了抖，凉气灌入长袖T恤里，他喘了两口气, 明一侧首, 他看向男人, 成年故作镇定的模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明一看着秀一起起落落频率略快的胸膛，男人盯着自己，眸光暗淡，眼底有一丝隐约的水汽，明一随口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感觉你比我还热？”
他强自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看着被汗浸湿显得半透明的T恤与明一胸前的两个凸起一分一贴，秀一的声音像是从嘴巴里挤出来的一样，他说道：“我觉得你这个样子, 很帅。”
“哈, ”明一手撑在餐桌上，他笑道：“我也觉得，穿衣显瘦, 脱衣有肉, ”明一拎着购物袋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说道：“小姑娘们都喜欢这我一款的, 我只是太忙，没工夫谈恋爱而已。”
秀一应道, 用他卧底两年的专业性开着玩笑回答：“那你不忙的话，你会和小姑娘们谈恋爱吗？”
明一走向厨房的脚步一顿，他转过头，停顿片刻，他回答：“会，但只是玩玩。”
玩玩？
秀一垂眸看向餐桌上的煎饺，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明一这一本正经的回答，也是，这人看起来只有十六岁，但两世为人，经历丰富，确实没法和那些年轻的小姑娘玩到一起。
秀一忍不住想——那他是不是能——他在想什么？
说破了天，明一才十六岁。
明一收好超市购物袋里的东西，明一看向表情晦暗不明的男人，目露不解，总觉得这人背着他进行了一番心理挣扎（？），但过强的良心让他做出了违背心底意愿的选择——唔，明一抿抿唇，他们只是好朋友，他也没有立场追问到底。
“你的面具已经成型了，上个色再做一点装饰就做好了，”明一说道：“后天我出发去纽约，我走之前，你得学会自己佩戴。”
“做好了？等我一会，我想看你做最后一步。”明一点头，秀一有些惊喜，他三口两口吃完煎饺，说道：“我会好好学的。”
秀一端着盘子快步进了厨房，转身出来，明一瞧着他出来，说道：“你搬个凳子下来。”迈步走向负一楼图书室，明一走到书桌边，弯腰打开密室的门。
秀一提着餐椅下了楼，他把凳子放在书桌边，踩着阶梯下了楼，明一已经开了密码柜的门，他是蹲在柜子前，掀开最底层工具箱的盖子，他清点着工具箱里的东西，看着材料齐全，他盖上盖，把工具箱递给秀一。
明一站起身，反手关上门，他站起身，把搁在柜子顶上的模具拿了下来，他抱着模具，说道：“我们上去。”
两人出了密室，明一把模具搁在门边，单手关上门，他提起模具，放在书桌上，明一坐了下来，秀一把工具箱放在书桌边沿，就手打开了工具箱的盖子，明一两手捧着模具，端起来看了眼模具的地步。
近乎皮肤色的硅胶从边沿溢了出来，被压成扁平的形状，明一伸手摸向工具箱，拿出里面的裁纸刀，刀刃贴着模具地步刮过溢出的硅胶，明一收拢刀片把刀放在一边，他从工具箱里摸出单片的酒精棉片，拧开贴着“酒精”标签的玻璃瓶、撕开棉签袋子。
明一再次拿起刀，用裁纸刀刀刃背面撬开模具底下的锁扣，明一动作轻缓地耸了耸模具的上半层，3D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模具上层慢慢地和内侧的硅胶脱离，明一单手撑着上层模具，棉签蘸着酒精一点点地往下扒拉。
整层脱离。
秀一走近些，看向肤色的面具。
明一提起工具箱的第一层分隔，秀一看着明一摸出一个巴掌大小本来，手指搓着翻动了几页，秀一探头看去，里面是肤色的色卡，明一站起身，他走近秀一，说道：“别动。”
色卡搁在秀一的脸颊边，明一细细比较着，明一凑得近一些，秀一能感觉到呼吸喷到他脸色的细细痒意，他忍不住闭上眼，就当是羽毛细碎的绒毛。
“你这么紧张吗？”明一明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比个肤色而已。”
“唔！”
秀一只能发出一声气音——别折磨我了，我真的有罪。
“好了。”明一往后退了一步，他体贴地说道：“你要不习惯这种近距离接触，我可以保持距离，毕竟……”我们从事的是非常危险的行当，也能理解不习惯把自己的要害暴露在旁人面前。
嘴巴快过脑子，秀一下意识说道：“不！”男人睁开眼，离得太近，他能看见明一皮肤上天然纹理和细细的绒毛。
他是欣赏这个家伙吗，啊？这家伙行事谨慎，做事周全，擅长推理，精通狙击，掌握易容，通晓料理，心怀信念，这家伙理所当然能获得欣赏。
但是，这种感觉，这种肌肉紧绷，心跳加速的感觉——等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是喜欢吗？
明一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逐渐失焦。
明一目露疑惑，却没问，他手捏着选中的颜色，做回桌边，他拿出喷枪，换上颜料瓶，“嘶！”细细的喷气声响了起来，秀一急不可查一个激灵——他怎么像是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
改色、黏贴眉毛，修饰细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张混若天成的面具大功告成，面具做的极真，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像是撕下来的人脸。
明一捻起棉花，一点一点把面具从下部模具上揭了下来。
“来，”明一单手捧着面具，他说道：“我们到楼上化妆间去，我教你怎么戴。”
秀一没啃声，他思绪混乱，只迈步跟了上去，秀一在化妆镜前坐下，明一拉开化妆柜的梯子，他拿出柜子角落的瓶子和化妆棉签，说道：“这种面具是特制的，完全贴合你的面部，所以只要注意贴的时候定位准就可以了。”
明一从屉子里拿出一张酒精湿巾，他撕开包装，嘴里解释道：“记得贴之前用酒精湿巾擦一下，去除面部的油脂，这样贴合得会更紧致。仰头……”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秀一仰起头，明一捻着湿巾轻轻擦拭着男人面颊，秀一嗅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酒精气温，感受着脸部传来的湿润与酒精蒸发之后的冰凉，落在膝头的手紧了。
他不反感这种接触，甚至有点喜欢。
明一拧开没有贴任何标签的瓶子，顺手半盖上盖子，解释道：“这是特制的粘合胶，防水防汗，粘的很牢固，硬撕也扯不下来，必须要拿特制的化妆棉敷至少一分钟，当然，最好是两分钟。”
“如果只敷一分钟会怎么样？”
“面具半松半粘，把面具硬扯下来，皮肤会红，”明一撇撇嘴，继续说道：“马甲会掉。”
“哈？”秀一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他也想起了波本跟他说的细节。
明一说道：“这个胶大概五分钟会氧化，彻底粘黏，所以面具必须在三分钟之内对准位置。”明一抬手，棉签蘸了一点瓶内的膏状物，又盖上盖：“盖子记得要半盖上，不然表面也会氧化。”
明一一边解释一边动作：“先把黏胶点在鼻间，然后眉心，眉尾，太阳穴，”明一一边说着，一边用蘸了黏胶的棉签点在这几个位置，他说道：“然后是颧骨顶，脸颊这里记得拉一条，人中，最后是下巴。”
明一手里动作不停，一边蘸一边点，他说道：“凸起的这几个地方不要涂开，然后新蘸黏胶，在其他地方涂开，”明一侧着棉签，动作细致地涂在秀一面部的肌肤上，他俯下身，右手撑在椅子扶手上。
离得近了，哪怕秀一闭着眼，也能感觉到明一喷在他脸上的呼吸。
这大约就是喜欢？
秀一深吸一口气，也许吧——他真的有罪，从理论上来说，明一都没有成年，但是，按着心理年龄来说，他们同龄。
明一单手托起面具，他捏着凸起的鼻子，瞄着盖了上去：“对准鼻子、眉心、眉尾、太阳穴，稍微有些粘稠湿润的感觉，是正常的，”明一说着：“对，就是刚刚那几个关键点。”
明一强调：“记着一点，”明一两手捧起秀一的脸，两只手的拇指盖上秀一的脸颊，说道：“从鼻侧开始，缓慢往外推，轻一点，不要用力气，就是那种微妙的力道，下一次你自己试一试。”
“把面具底下的空气都推出来，”明一仔细查看着，轻声说道：“最后，一定要记得调整鼻孔，还有眼睛轮廓的位置。好，睁开眼。”
秀一睁开眼，明一对上他的视线，眸光对视之间。明一眨了眨眼，他强自拉回思绪，说道：“最后再等个四五分钟，等面具底下的黏胶氧化，就彻底粘住了。”
秀一看着他，明一是他眼里的全世界。
第138章 第138章
“咔嚓。”房门被推开了, 明一揉着眼睛往外走，今天出发去纽约，他早晨就没有出去早锻炼, 隔壁客卧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明一循着声音走过去，客房门虚掩着，明一敲了敲门, “秀一君, 我进来了？”
浴室里传出回答：“好！”
明一在浴室门口站定, 提气说道：“我十点就要出门了，我看你这几天学易容学得不错，等会你还是自己弄一下。”
“好。”
明一说道：“你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秀一回答：“蒸包子，我给你弄了, 在微波炉里，我估摸着你也要醒了。”
水声不停，明一应了声：“谢谢，那我等会吃完了再上来。”
明一下了楼, 他拿出包子, 包子还是热的，他三口两口吃完早餐，就着包子喝了杯牛奶, 转头就上了楼, 秀一洗完了澡，人已经在化妆间了, 他在做易容前的准备工作。
明一走进化妆间，靠在化妆桌上, 秀一拧黏胶瓶盖的动作顿了顿，虽然只有短促的半秒，但明一还是注意到了，此时，揣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抽出手机，是备注莎朗的联系人发来的短信：
你这次打算以什么身份出境？
明一手指跳动，回复短信：
工藤明一。
秀一手捻着棉签，他小心蘸着棉签点在面部凸起的位置上，明一侧目瞧着男人动作生疏地抚着面具，这人的反应很奇怪，因为他的触碰而身子僵硬，因为他的靠近而呼吸急促，为什么——
因为警惕吗？还是因为某个更能解释的原因？不能吧，明一胡思乱想着。
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低头看向屏幕：
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明一瞧着秀一生疏但正确的动作，回复短信：
是啊，我听着消息，因为当年格拉帕一家的案子，FBI查到了我留在现场的生物检材。
短信很快就发回来了：
这样吗，格拉帕的案子多久前的事情了，FBI还在查？不过，等等，明，谁给你的消息？
明一抿唇笑，手指跳动：
你猜？
短信一会就发了回来：
说实话，宝贝，我现在有点怀疑了。算了——明一几乎能想象贝尔摩得苦着脸发短信的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对，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过几秒，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宝贝，你哥确定不去吧？
明一扯动嘴角，手指在屏幕上跳动：
我哥确定不去，他说是跑腿的活儿，再说我们是去工作的，baby girl，怎么感觉你是想跟我去约会？
发送短信的加载圆圈在缓慢旋转，明一抬起头，问道：“叫什么名字，你想好了吗？”
“冲矢昴，”秀一凑近镜子，正小心翼翼拿着棉签轻抵着眼睑，明一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桌子上，他俯下身：“我看看。”秀一转头，明一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些观察着脸上的边边角角，明一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半晌，明一抬起头：“没问题了。”
此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贝尔摩德的短信发了回来：
怎么，你不想和我约会吗？
秀一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这一行字，但感受着脸部挥散不去的细微痒意，他停顿片刻，问答：“我听说，你和贝尔摩德是好朋友？”
“问这个做什么？”明一侧目，眸眼一动晃过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明一抬眸，视线落在秀一身上，明一拿起手机，晃了晃，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跟她是挚友，不是男女朋友，也不会有往那边发展的趋势。”
“就是好奇。”秀一说道。
“你问得挺委婉的，组织里的绝大部分人都觉得我睡了boss的女人，我们就是交心的挚友，来，抬头，”秀一闻言抬起头，变身器用黏胶粘在颈部，明一手摸上去，打开变身器的开关：“可以了。”
“咳，”秀一低沉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一些，他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你有想过谈恋爱吗？”
“哈？”明一一愣，回答：“没想过，恋爱这种甜蜜且美妙的东西不适合我。”明一手撑着化妆桌的桌面，随意回答：“上辈子没有这个机会，无论是心狠手辣的杀手，还是潜伏伪装的细作，都没法建立一个正常且持久的恋爱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啊，”明一说道：“这辈子到可以试一试。”
秀一感觉面具下的黏胶逐渐凝固下来，他试着用手按了按仿真皮肤，黏合得很牢，秀一看向少年，明一歪头看他，秀一问道：“那你想谈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啊，不对，”明一回过劲来：“你问得这么细，有什么想法吗？”
秀一一怔，说道：“聊到了嘛，问问。”
“什么样的，”明一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回答：“我对性别没有特别的要求，如果要谈恋爱的话，是以保持长久的关系为前提的，这里说的是婚姻，当然，在日本，和女性恋爱可以领证，男性上没有法律保护。”
贝尔摩德发过来的短信：
我只想和你一起出行，明，没人尾随，无人监视，聊一下我早就想跟你聊的话题——你知道。
明一手指跳动：
我知道，等会见。
“至于找什么样的人，”明一说道：“你也知道我很幸运，这辈子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谈恋爱的人至少知道这一点，明白我的立场，了解我的为人，关心我的生活，有足够的能力能够适时给予我帮助。”
明一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最后他哂笑一声，说道：“这么说，能符合我恋爱要求的人并不多，哈哈。”
“那年龄呢，”秀一问道：“你对年龄有什么想法？”
明一低头看着手机，应了声：“年龄嘛，”电光火石之间，明一晃过劲来，他仍低着头，嘴里说道：“最好和我同龄，我指的是心理年龄。”明一抬头，侧首，俯身，他离得秀一极近，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明一看着秀一深邃的眸子凝固住了，瞳孔收缩，呼吸错拍，秀一就听着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哈，这家伙真的对他感兴趣——难怪给他易容的时候他的反应那么奇怪。
明一倾着身子，凑近他的耳朵，“你要对我感兴趣，秀一，可以直说，”明一声音很轻，说话间空气的流动扫过男人的耳朵，他说道：“很幸运，你在我的择偶选项里，但是……”
明一直起身。
“但是什么？”秀一反应过来，语气急促。
明一抬首，圆滑的指腹划过他的下颌骨，他说道：“我想要个正式的表白。”明一一顿：“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好好准备。”
说罢，明一站起身，他抬步走出化妆间，动作不停地进了卧室，关上房门，明一手扶在衣柜的侧板上，他低下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心跳加速，脸皮发热，耳朵发烫。
明一深吸一口气，他快步走进洗手间，水泼在脸上，半晌，这种因为怦然心动而升高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明一擦干脸上的水，提上行李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只觉得心虚，明一打开卧室门往楼下走去。
明一下了楼，一抬头就看见了等在客厅里的青年，“我走了？”明一抿抿唇，气势突然就弱了。
秀一站得挺直，一步一步朝着明一走过来：“你调戏完我，就走了？明。”
明一弯腰在那里穿鞋，秀一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他肩上：“唔。”
“你要正式的，好，去纽约的一路上都可以期待，”秀一满意地感觉到手下少年僵硬的肌肉，说道：“但别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喜欢你，明，我了解了你的一大半，你也了解我的一大半……”
有些突兀的，明一站起身，他目光灼灼：“表白的话要看着眼睛，知道吗？”
“知道！”秀一回答，他抬手，手按住明一的肩膀：“我想拥有一个能够彼此加深了解的机会，行吗？”
“行，”明一应道，他一顿，总觉得只这么回答，他就输了：“我也欣赏你，秀一，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但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可以试试。再见。”
秀一抬起手，手指的指腹轻轻扫过明一下颌骨弧度，就像明一刚刚对他做的一样，离得近了，他能看到明一微微翕动的面部肌肉，能看见轻轻颤动的睫毛，能看清微微缩小的瞳孔。
够了，调戏到这一步就够了。
“再见。”秀一噙着笑，他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我等你回来，记得和你的朋友说，我和你们一起去滑雪。”
秀一观察得很细致，明一头发湿漉漉的，脸颊泛红，耳朵发粉，这家伙只是迟钝，他对他是有感觉的。
没谈过恋爱？
那可少了很多有趣的经历呢。
明一拉开门，逃也似的跑了，他只觉得自己耳朵突突地发热——他真的输了，明明是他主动调戏的，却怎么像栽了一样？
第139章 第139章
明一办理完值机和行李托运, 就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准备上飞机，明一环视四周，还没看见贝尔摩德的影子, 就听见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喃：“宝贝, 这里。”
“啊！”明一失声，吓了一跳，扭头, 瞪视：“你多大年纪啊, 莎朗？”
幼稚鬼。
“真失礼, 宝贝，”打扮靓丽的时尚女郎抿唇道：“问这么无礼的问题，我很生气！快给我道歉，不然哄不好了。”
女人提了提手里LV的大包，一副演技谙熟的撒娇模样。
“行吧, baby girl，”明明是这个女人的错，为什么哄人的是他，明一心里吐着槽, 嘴上却说：“对不起, 我错了，beauty，”贝尔摩德挽上明一的手臂, 明一侧目看去, 女人脸上噙着笑，笑却不及眼底, 眼中还带着一丝寒意，明一心里有了思量：“我们进去吧。”
明一抬手, 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贝尔摩德歪头，倏忽，眨了眨眼睛，展颜。
有人跟着她，明面上就有人跟着她。
明一转身侧首之间，观察着周围的人，有两个男人一直瞄着他们看，这两人在安检区外止了步。
“两个人？”明一小声说。
“嗯！”声音很轻，但很气。
“你想怎么办？”明一问道。
“杀了！”做作的咬牙切齿。
说话间，两人按着机票上标识的安检口进了安检区，登记、安检，他趿着拖鞋，一手从安检人员手里接过装在鞋屉子里的高跟鞋，一手接过自己的运动鞋，他在贝尔摩德身边坐下。
明一系上鞋带，慢吞吞瞧了挚友一眼，站起身走了，“诶，明！喂，你这家伙！”女人踩着高跟鞋小跑跟上去，贝尔摩德走到明一身边，明一放慢脚步，贝尔摩德哼了声：“无趣的男人！”
“无趣的男人”侧首，挑眉，目露询问。
“行吧，拿你没办法，”贝尔摩德压低声音：“最近我替那位先生解决了一个□□上的人，这是他安排保护我的，”贝尔摩德手落下去，她勾起明一的手指：“那位先生之所以安排我们去纽约，也是让你陪我出去跑跑腿、散散心。”
“很简单的跑腿工作，”贝尔摩德和明一十指交错，她哂笑道：“你哥原本还不乐意让你去。”
“没办法，我招着我哥了，他很生气，”明一耸耸肩：“他让我出国跑腿吃吃苦。”两人有一句每一句聊着，明一观察着四周，登机长廊人流如织，他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是挂着他们的跟班。
“哈哈，”贝尔摩德在笑：“你说，明，我知道你这么大的秘密，你倒是真的信任我。”
贝尔摩德几乎能笃定，那场雨中狙击和爆炸的目标肯定没死。
“什么秘密，”明一一手牵着挚友，一手插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确实有秘密瞒着你，你想知道吗？”
“想，”女人应得毫不犹豫，停顿片刻，她凑近些：“有些事我也能猜到，你差不多都告诉我了，明，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明一抬眸，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顺其自然吧。”
飞机划破长空直冲云端，飞机开始平稳飞行，两人坐在临近的头等舱座位，贝尔摩德伸手，在明一支起的小桌桌面上敲了敲，她松开手，一个U盘落在桌上，“看看吧，我们此行的目的，你挑十个左右的人出来。”
贝尔摩德单手撑着脸侧，她压根没有吧明一口里的秘密放在心上，说道：“boss要我们上门拜访，你提前联系一下。”
明一侧目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下互换键叫来空姐，空姐帮他拿出背包拿出手提电脑，开通云上WiFi，U盘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个文档和一个表格——这两个文件都没有命名。
明一点开了表格，表格里一共记录了256人的身体情况，这些人被一一编号，表格里简单记录了他们参与临床实验前得的病和重疾痊愈后身体副作用状况，明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侧首看向贝尔摩德。
文档则是副作用情况的具体记录。
明一眉头轻蹙起来，鼠标滚轮滑动，表格往下滑，一目十行看完表格。
肝癌中晚期——青光眼致神经萎缩最终失明。
肺癌晚期——大腿骨骼扭曲致双腿截肢。
白血病中晚期——皮肤溃烂。
神经细胞瘤晚期——半月骨溶化致残。
胃癌晚期——半腱肌溶化致残。
乳腺癌晚期——颅内出血致智力障碍。
……
明一点开文档，数据汇总的报告在最后一章，参与实验的一共300人，只有44人无明显副作用后遗症，而其他的256人，都有或轻或重的副作用后遗症：
包括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肢体残疾、言语残疾、智力残疾、脊柱损伤、神经肌肉残疾、骨骼生长异常、皮肤残疾，甚至还存在一个人同时具有多种类型的残疾。
概括起来，这些参与临床试验的人都是经过手术、化疗和放疗后无法治愈的病人，这次临床试验虽然导致了严重的副作用，但也确实让他们药石无医的重疾得以痊愈。
明一晃了晃鼠标，关闭了文档——难怪组织高层并不怀疑他死而复生的真实性，“银色子弹”的衍生药物确实能够治愈癌症，同时有一定概率不会有副作用后遗症。
“明，”一声呼唤仿佛呢喃，明一侧首，看向贝尔摩德，女人歪着身子，垂眸低语：“boss嫉妒你……”
“嗯？”
“或许还有我，”贝尔摩德双腿交叠，身子靠在椅子侧壁的软垫上，她说道：“二十多年来，我没有面对面和他共处一室，不可否认，先生的智慧和控制力是维系组织的关键，但我猜，他应该……”贝尔摩德咽下最后半句话，没有明说。
“那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贝尔摩德哂笑一声：“重病将死的人重获健康，有些人倒霉就得付出代价，”贝尔摩德深邃的眸子一挑，对上明一的眼睛，明一面色淡漠，却凝视着她，“你不是在说这个，你是说，”贝尔摩德一怔：“你就打定主意？”
“嗯。”
贝尔摩德一愣，明一并没有尽力鼓动她，贝尔摩德竭力压下心头翻起的悸动，她试探地问道：“你手上的筹码很多？”
“是，莎朗，”明一声音很轻，但吐词清晰：“但是，除非你彻底改变立场，我嘴很严的，”明一的手从鼠标上挪开，落在贝尔摩德放在椅侧的手上，说道：“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说过，你想要自由，现在时机差不多要成熟了。”
视力残疾：包括全盲或部分视力丧失，可能是由于先天性缺陷、眼疾、事故或老化等原因导致。
贝尔摩德并没有一口回绝，她这样说道：“我想想。”
“行。”
“你休息吧，”明一说道：“我挑几个人联系一下。”
明一看向电脑屏幕，他依据副作用产生的身体后遗症不同挨个标注了表格，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肢体残疾、言语残疾、智力残疾、脊柱损伤、神经肌肉残疾、骨骼生长异常、皮肤残疾，多重身体残疾以及基本健康。
标注之后，筛选表格，在听力残疾里选择一个失聪的受试者；在肢体残疾里选择高位截瘫的受试者；在言语残疾中发音障碍的受试者，在骨骼损伤中选择右腿截肢的受试者……
总共两组十一个人，每组包括十个不同副作用后遗症的受试者，和一个离开实验中心时完全健康的受试者；另一组作为备用选择。
明一略一思忖，定下了一百美元每人的酬金，他开始编辑邮件，复制邮箱，最后点击群发。
明一合上电脑屏幕，往后一靠，侧首看向窗外，此时，飞机在万米高空上飞行，夕阳西下，云层蔓延直至天际尽头，橙色的云朵像是染色的棉花糖，明一小幅度动了动身子，侧首看向贝尔摩德，也不知道这女人前几天干了什么，现在座椅倒下去，人倒是睡得酣熟。
明一揉了揉手腕，他抬起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明一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摸着耳机孔插了进去，他抬起手，手指在面前的屏幕上戳戳点点——
时讯新闻、线上影院、动漫剧场、综艺汇总……
明一打了个哈欠，手指点了一下时讯新闻。
#冲绳再曝驻日美军侵犯日本女性案#
#Homeless people can be ticketed for sleeping outside， Supreme Court rules#
#日本一文化馆施工现场发生爆炸1死5伤#
#日元暴跌之际日本最高级别外汇事务官员“换人”了#
#US moves forces closer to Israel and Lebanon amid concerns of escalating cross-border fire#
明一手指滑动着屏幕，倏忽，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FBI warning: A serial murder case has occurred in New York， with 25 confirmed victims#
明一点开新闻：
纽约州12月10日曝出连环杀人案，据“CNN”报道，匡克斯FBI BAU行为分析小组公告，目前确定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已达25人，BAU仍在不断确定纽约州无名受害者身份。
据BAU行为分析小组媒体公告官詹妮弗·让热公开，FBI已初步掌握凶手基本特征，凶手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并且曾受过严重的身体创伤，凶手使用九毫米口径手枪作案，以处决式行刑手法杀害受害者之前，对受害者进行百般折磨。
……
BAU行为分析小组提醒纽约州各位市民及来访旅客，请保持必要警惕，不轻易答应陌生人的外出邀请。
新闻下，附有25位受害者的名字。
明一一愣，他自言自语：“等等……”
第140章 第140章
新闻下, 附有25位受害者的名字，这些名字看起来格外眼熟，明一只愣怔了片刻, 他揭开手提电脑的显示屏幕, 点开受试者名单，明一点击筛选，选择出无后遗症的受试者。
艾薇拉·格林
伊丽莎白·拉尔斯
布雷德·约翰逊
格雷森·柯布
……
这些人, 都是参与临床试验却没有明显后遗症的受试者。
明一合上手提电脑的屏幕, 他把手提电脑装进背包里, 提着包站起身，把包放进了行李柜里，明一按下椅背，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毛毯，戴上眼罩, 合目睡了过去。
十个小时之后，飞机在肯尼迪国际机场平稳落地，落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两人办理完入境手续, 出了机场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 两人叫了辆车，直奔市区酒店。
两人办理入住，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洗过澡, 吃过叫进房的饭，已经凌晨三点了, 两人也没精力多聊别的，只约定明天中午出发, 就倒头睡下了。
贝尔摩德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化完妆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她拿着房卡下了楼直奔餐厅，一进餐厅门，女人环视周围，就看见坐在窗边的黑泽明，手提电脑撑在面前，旁边站着个穿着联邦国际快递制服的男人。
明一捏着笔，在快递终端上签了名，掏出钱包付了钱，快递员快递纸袋就走了。
“你寄什么东西，baby？”
“中午好，”明一拍了拍身边椅子的坐垫，贝尔摩德在他身侧坐下，明一把手提电脑拉到贝尔摩德面前，他分隔屏幕，点开新闻和表格，贝尔摩德俯身看去，余光看着明一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我给你点了菜，估摸着你要起床了。”
受害者名单（28人）
受试者名单（无后遗症）
“哈。”女人发出一声气音。
“你把名单寄给FBI了？”贝尔摩德瞧着一个服务员朝着他们走过来，手里端着餐盘，明一挪开手提电脑，蔬菜沙拉被端着放了下来，盘底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收回视线，看也不看搁在面前的盘子。
“嗯，”明一有些好笑，他用低沉嘶哑的烟腔说道：“吃吧，大明星。”
“唔！”
两人都不是傻子，这两个表格有如此明显的关联性，很明显，这是一起针对无明显后遗症的受试者的连环谋杀案。
贝尔摩德拿起叉子，她抿着唇搅了搅淋上了酸醋的沙拉，一叉子戳了下去，送进了嘴里，细细咀嚼之后咽了下去，她眸眼一动看向明一：“你吃过了？”明一点头，她又问：“吃的什么？”
“海鲜焗面。”背着他需要节食的女明星朋友吃的。
贝尔摩德双眸仿佛能说话，她戳着可怜的蔬菜，半晌道：“打你的电话！”
“打过了，除了之前确定的身体健康的受试者在受害者名单上，所有人同意参与回访，还有三个人同于参与回访，但还没有确定具体时间，”明一说道：“最终确定的名单需要发你一份吗？”明一手里捏着手机，他转发了发送到自己手机上的名单。
“不！用！”
“嗡。”手机振动了一下。
贝尔摩德张嘴，一口咬断青绿的包菜丝，她抬手，一叉子插进蔬菜里，说道：“你别告诉我，你车也租好了？”明一没吭声，耸肩、摊手，“真棒，”女人三口两口吃掉她健康的蔬菜沙拉，贝尔摩德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你就等着我起床然后去工作，对吧？”
“也不能这么说，baby girl，”明一收捡着手提电脑：“早点工作完，才能早一点和你出去玩啊，是城市、海边还是森林，你说了算。”
“这才像话。”贝尔摩德松开手里的叉子，她捻起餐巾纸擦了擦唇角，她抬手看了眼手表，说道：“那我们按着延迟退房的时间两点钟，准点退房。”
“好。”
两人打的到了租车行，明一把手机连上蓝牙，他刚发动SUV，铃声就从车内音响里传了出来，他撇了眼车载显示屏，上面备注的人名是威廉·克雷森，明一手从方向盘上落下去，点了一下接通键。
“下午好，克雷森先生，”明一用清脆又显出几分明丽的声音说道：“你确定了我们可以上门的时间吗？”
“啊，对，”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好听，他说道：“我这几天工作很忙，只有今晚7点可以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你看你们有空吗？”
“当然有空，”明一说道：“那七点钟见，你看你什么地址方便，可以把定位发给我们，我和我的同事晚上会准时到的。”
“我在这个地方稍微有点偏僻，最近在处理一处酒庄室内改造的设计图，我就住在酒庄里，可能需要你和你的同事跑一趟，不好意思。”
“没问题，”明一一口应下：“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
“好的，那晚上见。”
明一挂断电话，贝尔摩德看向汽车车载屏幕，她念了出来：“韦斯切诺尔思郡克莱尔特斯街，”她拿出手机，搜索栏里输入地址，选择驾车：“嚯，三个小时，这么克雷森先生所在位置确实够远。”
明一瞥了眼手机屏幕，“那四点钟就要出发，”明一说道“今天本来打算拜访三个人，那就只拜访两个人吧，反正第二个在中心花园摊位工作，说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那我们先去在见麦当劳工作的那个人。”明一说道。
明一在车载屏幕上输入地址，导航开始，发动SUV，车辆拐上大路，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受访者工作的麦当劳。
麦当劳位于商场的临街一楼，明一直接把车开进了商场停车场，两人乘坐直梯上了楼，循着导视牌出了商场大门，左拐再走七八米，就是麦当劳的入口。
麦当劳的金色拱门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明一走在前面，他拉开门，手扶着门让贝尔摩德先进去，现在临近下午三点，店里没有多少人。
“真是罪恶。”贝尔摩德鼻头翕动，一股浓郁的薯条和汉堡的香气扑面而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陪你进地狱。”明一哑然失笑。
“我请你？”明一开了句玩笑。
“谢谢，”贝尔摩德抿着唇：“好朋友。”她由衷地赞美道。
两人朝着柜台走去，明一一眼就认出了在里间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受访者目标——杰洛斯·凯奇，贝尔摩德视线由上至下扫过那人，一时却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哪里的残疾。
这时，凯奇往外看了一眼，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就这么一眼，两人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很普通的青年男性的脸，皮肤黝黑的黑人眼眶高挺，鼻梁挺拔，嘴唇很厚，嵌着一颗唇钉，左边的眼睛是深褐色，而右边的眼睛是十分明显且有些突兀的青灰色。
他只有左边的眼睛在动，右边的眼睛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原来是个单眼视障的残疾人。
从里间走出一个服务员，她说道：“麦当劳欢迎你，请问你要点些什么？”
“一份草莓新地，一份玉米杯。”
“只要这些吗？”
“对，谢谢。”
凯奇在忙碌着，他看了眼显示订单的屏幕就朝着食品柜伸出手，他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套餐食放在了餐盘上，手指点了点屏幕。
“3896A顾客请取餐。”
“凯奇先生。”明一唤了声。
明一唤了声，凯奇看了过来，他一愣，反应过来，他朝着明一点点头，朝着身旁的同事走了过去，他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外面，同事连连点头，示意他赶紧过去。
“你好，我们是科技树药物开发研究公司的工作人员，”明一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说道：“打扰到你工作了，很抱歉。”
“没事，我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凯奇脸上绽开笑：“之前我们沟通过，你说访问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对吗？”
“对，”明一指了指餐厅角落的椅子，说道：“就麻烦你填一个表，然后我们问你几个问题，就结束了。”
“好的！”只半个小时挣两百美金，这个假谁都乐意请。
贝尔摩德垂下眉，盖住她眼底对她只有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正经的访问表格的惊叹，凯奇接过笔，开始填写起来。
表格排在最前面的是受访者基本信息包括受访者的个人信息——姓名、性别、年龄、出生日期、联系方式等。
其次就是受访者接受临床试验前所患疾病的情况，这一部分比较详细，包括症状、疼痛部位、持续时间、严重程度等等；受访者情况表中，主诉部分详细记录了受访者的信息，包括从发病到就诊这段时间内病情的进展、治疗经过及症状变化。
最后一部分则是康复后后遗症的发展情况记录，开始症状，得到控制后的情况以及现状——细致到后遗症自感有没有进一步恶化的选项。
排在最后的内容是选填，是既往史与家族史，既往史调查受访者过去的健康状况，包括既往患病史、手术史、过敏史、用药史等。
凯奇填完了表，他把表格递给明一，明一看着凯奇在后遗症自感有没有进一步恶化的选项后选择了否，并且在补充信息里填写：按时就医，并无恶化迹象。
凯奇填得很认真，他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感谢你的配合。”明拉开双肩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放好美金的信封：“谢谢，祝你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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