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的余光看着拐角扬起又落下的黑色长发发尾, 这条路直通七米靶场。明一眉梢一挑，他加快脚步，走进靶场, 诸星大已经进了门, 抱着手臂靠在靶场的墙边。
明一在门口站定，新手区只有新一一人，他看着新一。
新一站在操作台前, 他很专注, 抬起的手很稳, 新一胸口起伏，缓缓吸气，慢慢吐出，新一目视前方，视线穿过瞄准器, “砰！”他没再犹豫。
新一抬起手，颇为期待地按下了移动枪靶的开关，枪靶移到跟前，弹孔搭在一环的边沿——只差一点。
新一“啧啧”两声, 他一边摘耳罩一边扭头朝身后看起, 一扭头就看见了明一抱臂站在他身后，少年扬起一个炫耀的笑容，明一冲着新一点了点头。
“我子弹打完了, 你快来教我换弹夹！”
明一走上前, 他接过枪，给新一演示了一番, 说道：“你试试。”新一动作生疏地取出弹夹，一颗颗地往里塞子弹, 明一瞧着新一学会了，说道：“那我到旁边去了？”
新一晃了晃手里的耳罩，说道：“我再练练，你等着！”明一点点头，少年又戴上耳罩，明一朝门口走去，明一略一思忖，在门边站定脚步，距离诸星大不过一米的距离。
枪声又起，明一余光从诸星大身上扫过，这人靠在墙上，目光落在新一身上，有些突兀地，这人开口说道：“看起来你和工藤家很熟，伊藤先生？”
明一侧首看去，他人都站在这里，摆明了给他试探的机会，明一瞧着这人，说道：“是啊。”
诸星大看过来，眸眼深邃，他嘴角上扬，问道：“我听人说过伊藤先生的经历，这次听说伊藤先生来俱乐部，我来也是想和伊藤先生交个朋友，”诸星大脸上挂着笑，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伊藤先生能和工藤家这么熟。”
“能这么熟，也是我的幸运。”明一这么回答。
“是吗，”诸星大往明一的方向侧移了几步，这人离得明一只有半臂的距离，歪头道：“是因为波特有的那种幸运吗？”
明一听着这话，心头一颤，面上却无半点变化，他抬眸，重复了一遍：“因为波特有的幸运？”
“对啊，”诸星大耸耸肩：“伊藤先生不明白吗？”
“我也有点好奇，”明一伸出手，明一压下心头的烦躁，声音沉下去，问道：“诸星先生从哪里看出来的。”
诸星大眉梢一挑，他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明一视线落了下去，诸星大打开了手机的浏览器，文字输入键在搜索框里面跳动，他输入几个词——
东京、天然气爆炸、父子——破绽在这里。
明一抬起手，诸星大看着身侧的人抬起他的惯用手——左手，曲指在太阳穴抵了抵，诸星大的手指在下移键上点动——
……天然气爆炸引发的火灾扑灭后，寰元殡仪馆接到指令运送受害人坂本父子遗体，据调查，当日负责驾驶灵车的司机新入职寰元殡仪馆对城市道路不熟，在北城区迷路，在坂本父子遗孀赶到殡仪馆灵堂后，车辆仍未能返回。
因此，受害人家属晚于正常时间两日才得见整理仪容后的受害者，此事给受害者带来极大心灵创伤，坂本夫人接受本报采访表示，她不放弃以法律手段起诉殡仪馆的权利。
父子，两个男性，天然气爆炸受害者遗体。
诸星大收回手机，他说道：“不知道这个新闻对解答伊藤先生的疑惑有没有帮助？”
明一回答：“有，谢谢诸星先生替我答疑解惑。”
“不客气，”诸星大站直身子，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说道：“除了这一点，整个案件毫无破绽，这也是我想和伊藤先生做朋友的主要原因。”
明一鼻息喷出一丝气，这人倒是有趣，他明显在说他和公安合作抓捕波特的案子这人查到公安借用天然气爆炸受害者坂本父子遗体的事情。
现在这么说，自然是在讲他猜到公安用死人替换波特的事情，而他又说，他想和自己做朋友，却也不是拿这威胁自己的意思。
明一挺直身子，他伸出手，面带微笑，语气真诚：“伊藤秀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诸星大一怔，他倒没想到明一来这么一出，他回过神，伸出手，说道：“诸星大，很高兴认识你。”
这两人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真名，自我介绍得倒是一本正经。
明一又靠在了墙上，说道：“你看，咱们这样不就认识了，说不定以后就能做朋友了呢。”
诸星大目视前方，他嘴里说道：“那不知道我能和伊藤先生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是貌合神离的朋友，”诸星大一顿，说道：“要不，作为我们友谊的起点，我们问彼此一个问题以增了解，如何？”
明一歪头，道：“好呀，”他应道：“提前说好，我们刚刚认识，不是大君的所有问题我都能给予答案的。这样，你先问。”
诸星大抬起手，两只手交叠枕在头后，他问道：“我的问题很简单，为什么伊藤先生和工藤家这么熟悉，”他侧首，视线聚焦，说道：“只是因为工藤新一在案发后协助公安进行讯问吗？”
明一回望过去，两人视线交错，看起来眼前的人调查得很细致，他连当时工藤新一协助公安讯问的事都查到了，这也不奇怪，毕竟波特当时打算抢劫的是东京最大的银行之一，新一提前发现炸弹，警方埋伏抢劫团伙，波特所乘车辆当街爆炸。
这么大的案子，各大报社的记者挤破头也要查清楚发生了什么，警视厅没接手这个案子，警察厅全程负责，公安们无可奉告，但记者蹲在警察厅门口拍照也不犯法。
估计有人在“新一”进入警察厅时拍了照。
明一垂眸，他这样说道：“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予你答案，大君，”明一笑了笑，他说道：“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答案，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得对我非常了解才行。”
诸星大追问道：“非常了解，那得了解到什么程度？”
“唔，”明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起码得对我的前世今生都了若指掌吧。”
没人能对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了若指掌，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句托辞，诸星大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换一个问题，”明一说道：“我努力一下。”
诸星大抿抿唇，他差不多能确定眼前的伊藤秀杰就是原来一直和FBI合作的黑泽明，他以为自己选的这个为什么和工藤家熟识这个问题很简单，连这个问题明一都以托辞拒绝回答，这人压根没打算和他细聊，那他真正想问的问题怕是得不到答案。
不过，诸星大还是问了出来，他这样说道：“据我所知，有个叫伊藤秀杰的人十三年前在圣约翰国际医院消化内科确诊胃癌，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你和那个伊藤秀杰有什么关系呢？”
明一嘴角的笑淡了下去，他还是真的小觑了这个人的调查能力，诸星大自然没有错过明一的表情变化，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明一这样回答：“这问题回答起来就复杂了，不过，”明一手插在兜里，说道：“倒适合成为我们友谊的起点。”
“要解答这个问题，”明一凑近一些，他压低声音：“大君可以查一下纽约星辰科技药物研究院以及他们正在研究的一种被亲切称为‘银色子弹’的药物。”明一顿了顿，十分谨慎地嘱咐道：“提前说明，那位先生也十分关注这个药物的研究，调查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纽约星辰科技药物研究院，银色子弹？
诸星大记下这两个名字，纽约星辰科技药物研究院，这个是地处美国的药物研究院，是他们的主场，那位先生就算关注这个药物的研究，身在日本的他也插不了这么远的手。
“伊藤桑想问我什么问题呢？”
明一歪歪头，这样回答：“我这个问题想留到诸星君回日本后怎么样？”
“当然可以。”
“新一，”明一提气叫了一声：“要不要去靶距再远一点的靶场玩一下？我记得这个靶场还有直升机，要不要带你去玩玩？”
新一原本在操作台边填充子弹，听着声了扭头看过来，应道：“好啊！”
明一扭头看过去，问道：“大君呢？”
诸星大耸耸肩，他摊开手，说道：“啊，我就不去了，毕竟，今天我今天是来做工藤先生的枪械顾问的。”诸星大伸出手，他说道：“日后回日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和秀杰君加深友谊了。”
明一笑着说道，新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我对此很有信心。”他这样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继续工作去了，”诸星大说道：“你们好好玩。”
新一走到明一身边，诸星大朝着少年点点头，迈开步子往外走去，新一等着这人背影消失在门外，新一凑近问道：“这人谁啊？看得有点眼熟，想不起来。”
“你见过？”
“可能吧。是谁？”
明一搂着他双胞胎兄长的肩膀，说道：“大人们有句话特别讨厌你知道是什么吗？”
新一捏着下巴，歪头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嗯，”明一说道：“带你玩玩别的枪？”
“哇，你刚刚那话已经让人很火大了好吗？”新一也没追问，他知道自家兄弟上辈子情况很复杂，新一说道：“你刚说俱乐部有直升机，怎么，你会开？”
“会啊。”
“你会开直升机！”新一惊讶极了。
明一瞥了一眼：“我还有驾驶证呢。”
“走走走，带我去玩！”
第042章 第42章
夏威夷火奴鲁鲁国际机场, 美国联合航空贵宾休息室门口，少男少女聚在门口，园子拉着小兰的手, 小兰低着头。
“哎呀, 兰，你跟我客气什么，”园子咋咋呼呼地说着：“就是帮你升了舱, 又没花多少钱, 哎呀我的宝贝, 我是为了我自己！十四个小时，你是让我一个人和这两个木头桩子坐一起吗？”
园子口中的两个“木头桩子”瞧了过来，眉眼间的不爽都一模一样——你哄小兰可以，但不许管我们叫木头桩子——园子抿唇忍笑。
“是啊，兰, ”新一说道：“让你一个人坐经济舱我们也不放心的。”
毛利兰闷声闷气地点点头，自家人了解自家事，毛利小五郎从辞职到现在，家里压根没攒到什么钱, 日常花销还有这次出来玩, 花的都是妃英理给的钱，小兰心里清楚，妈妈的律所也才刚刚起步, 资金也没有那么充裕。
明一瞧着小兰郁郁的模样, 他凑近些，说道：“你直接和叔叔要这钱就是, 信我，你这次出来钱花得好, 家里人才更开心。”小兰一怔，抬眸瞅人，明一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兰闷气点点头，虽没人说过，但一起长大的一群少年里，最靠谱的还是明一。小兰想起来，她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差点分开，也是明一私底下和她父母说了什么，他们才勉强继续下去。
“行，那我们进去吧！”
明一迈步往里走去，工藤夫妇坐在落地窗边，正有一眼没一眼地往门口瞅，有希子瞧见了她的小儿子打头往里走，抬手拍了拍自家丈夫的时候，说道：“行了，哄好了。”有希子松了口气，说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四人进了休息室，在优作对面的四人桌坐了下来，现在距离开始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园子抱着书包，刚准备取出包里放着的大富翁游戏，明一就听着优作叫了他一声：“明一，”明一抬起头，自家老父亲朝他招手：“过来一下。”
明一麻溜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优作身边，挨着自家老爸坐下来，问道：“怎么了？”
“那个诸星大，”优作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明一如实回答“他虽然没有明说，他应该是FBI的人，”明一问道：“怎么了？”
“那天你带着新一走了之后，”优作微蹙着眉：“那人和我闲聊，问得却是伊藤秀杰是怎么和我们家熟识的？”优作拍了拍幼子的手，说道：“我说新一喜好推理，我说伊藤秀杰是朋友介绍的有军事背景的优秀私家侦探，是我给家里两个孩子雇用的老师。”
“这理由也算是圆了上去，”优作嘱咐道：“你和新一通通气，别说漏了嘴。”
“好的，”明一由衷称赞道：“爸爸你真棒！”这个理由很好，能说清道明伊藤秀杰怎么和工藤家扯上关系的。
“少拍马屁，”优作笑着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少年们看着优作摸了摸自家幼子的头，园子提气叫了声：“小明，过来玩！就差你了！”
“好嘞，好嘞，”明一连声应道：“来了！”明一迈步朝少年们的方向走去，这时，他感觉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一封新邮件，发件人：08096180420——是黑田兵卫发给他的信息，这人自从邀请“工藤新一”去警察厅参与讯问之后，间或地就给他发一些公安内部的共享信息。明一看了眼邮件里的附件，附件比较大，有将近一百兆。
明一走到四人桌边，手指一勾合上折叠屏的盖子，他在桌边站定，随手把手机塞进兜里，说道：“来来来，开始！开始！我手气肯定最好！”
“谁说的！”园子不服气：“肯定是我手气最好！”
“谁说的，”新一有仇现在就报：“木头桩子手气都比你好！”
“啊，你这个小心眼！”园子伸手去捏新一的脸。
新一头往后仰，园子压根够不着他：“你才是小心眼捏，略略略！”
明一麻溜补刀：“木头桩子怎么会是小心眼呢，木头桩子压根没有心。”
园子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赢，气得直龇牙。
“好了好了，”小兰左拉右拦：“开始了，开始了，”跆拳道少女深吸一口气，凶狠道：“再吵不玩了！”三个幼稚鬼闭上了嘴，吭吭唧唧在自己位子坐下来。
半个小时后，荣升“大富翁”的园子非常满意地背着双肩包，领着她的三个“跟班”跟着工藤夫妇登上飞机，六人在各自位子坐下，工藤夫妇自然坐在一起，园子座位靠窗，小兰挨着她；新一坐靠窗位置，明一位子靠近走道。
明一把双肩包放在膝上，空姐走了过来，体贴地问道：“需要帮你把包放在上方柜子里吗？”
明一摇摇头，说道：“谢谢，不用，等会起飞之后我要看电脑，”明一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他说道：“等会帮我开通一下WiFi服务，谢谢。”
空姐双手接过明一手里的黑卡：“好的，稍等。”
新一看这卡眼熟极了，这小半个月来，明一易容带着他玩直升机、玩潜水，学开车等等用的都是这张卡，新一凑近些，小声问：“一直没问你，这你哥给你的？”
“嗯啊，”明一靠在椅子上，他脑袋枕在靠背上，说道：“你玩得开心吗？”
“那当然，”新一搂着明一肩膀，笑嘻嘻说道：“跟你一起怎么样都开心，而且，我还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技能，不过，”新一说道：“我这么花你哥的钱好吗？”
明一笑着回答：“我玩得开心就行！你算陪玩。”
陪玩吭叽了一声，缩了回去。
经济舱的乘客纷纷落座，“叮”飞机提示音响了起来：“各位乘客你们好，欢迎乘坐由欧胡岛飞往东京的美国联合航空公司航班，我是你们此次航班的乘务长安娜·格林，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此时，负责头等舱服务的空姐端着小盘子走了过来，她在明一身边止步，盘子上放着信用卡，空姐小声说道：“先生，空中WiFi服务已经为你开通，飞机起飞后开始平飞你就可以使用了。”
“好的，谢谢。”明一拿回信用卡，插回了钱包里。
新一歪在一边，他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摸着耳机孔插了进去，他抬起手，手指在面前的屏幕上戳戳点点——
时讯新闻、线上影院、动漫剧场、综艺汇总……
新一打了个哈欠，手指点了一下时讯新闻。
#日本新潟县发生5.1级地震#
#The U.S. military launched airstrikes late yesterday in Syria#
#日本新型主力火箭“Y7”2号机发射成功#
#东京发生爆炸案，造成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
#专家分析称北朝鲜或有意通过谈话对日本施压#
……
东京爆炸案？新一用手肘捅了捅明一，扯下一个耳机递给明一，明一接过耳机，新闻视频开始播放。
“东京楽冈一丁目发生爆炸之后，警视厅爆/炸/物处理小组从7月16日起对楽冈所有住宅区展开调查，18日公布了进展报告。
调查发现，本次爆炸案爆炸中心位于楽冈一丁目178号住址，爆炸事件为7月15日晚十一点一十四分，爆/炸/物被安置在178号住宅主卧床下，据分析，爆/炸/物配有重力感应装置。
其中，被认为最早爆炸起火的住宅已经倒塌，警方未提取到爆/炸/物残留物证。爆炸起火后，引燃天然气管道，引发火宅，造成楽冈一丁目166号至180号住宅烧毁，天然气爆炸时住宅住户虽已开始组织疏散，但仍造成45人轻伤、21人重伤、18人死亡的严重后果。
警视厅爆/炸/物处理小组指出，老旧的木结构建筑密集、爆炸倒塌的建筑物堵塞道路、因停水而无法使用消防栓等导致消防工作未能顺利展开是爆炸案产生严重后果的主要原因。”
新闻播放完自动跳向下一个，新一戳戳自己兄弟，说道：“咱们回去暑假还剩小半个月，有兴趣查查吗？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东西来。”
明一没犹豫，应承道：“行啊。”
新一凑近些，压低声音：“你拆弹自学得怎么样？”
明一歪着身子，如实回答：“我曾经就系统地学习过，”曾经指的上辈子，明一说道：“现在看的书都是补充新技术的知识。”
“那就好，”新一手握拳，在空中挥了挥：“说不定这案子就是我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的起点。”
飞机平缓升空，已经开始平飞了，空姐们开始机舱服务。
明一从座椅下的储物格拿出背包，他把手提电脑从包里拿出来，电脑开机，连上空中WiFi，明一手指在鼠标区滑动，飞机上的WiFi速度很慢，下载附件的进度条慢得像是龟爬一样。
“先生，”空姐走到双胞胎旁边，柔声问道：“你喝什么？”
新一回答：“我们俩都喝橙汁，”明一视线从进度条上收回来，新一在旁边翻着菜单：“再帮我来一个抹茶慕斯蛋糕和一个巧克力慕斯蛋糕，前面的那个工藤先生付钱。”
新一朝着优作努嘴。
优作听着声，回头看他两个儿子，俩个少年还给他们父亲两个一模一样的笑：“行行行，付付付！”
不一会，慕斯蛋糕端上小餐桌，新一端着巧克力慕斯，挨近他兄弟，附件下载的进度条已经到了99%，他问道：“这是什么？”
“消息分享，”明一回答：“具体的不清楚，我先看看。”
附件下载到桌面，明一解开压缩包，文档里有文件有图片，文件名没有完全显示出来，但头前的几个字都是一样的：
楽冈一丁目爆…
新一一下子直起身子：“嗯？”
第043章 第43章
楽冈一丁目爆…
新一眼睛都瞪圆了, 楽冈一丁目爆炸案？
新一轻声喃喃：“我的妈？你上辈子干什么的？”
新一细品了一下，他的弟弟是个能力出众的狙击手，会开直升机, 会潜水, 会跳伞，现在人在美国，拿到了东京楽冈一丁目爆炸案的消息分享。
007日本版？
明一看过来, 眨眨眼, 什么也没说, 他顿了顿，手指滑动鼠标，点开了第一个文件，这是一份文档，里面是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受害者名单。
新一整个脑袋都探过来了, 有点出乎新一预料的，明一手指在鼠标区活动，他先关掉了邮箱，然后端起电脑往新一座位的小餐桌上送过去, 说道：“你先看。”
新一兴奋地接过电脑, 明一身子往后一靠，说道：“你要想看也可以，”明一手指捻动, “要看出什么名堂, 得跟我说一下你的分析，我要很细致的那一种。”
新一一怔, 认真点头：“好！”
他的兄弟是能力出众的侦探，而他还不算是, 他要珍惜每一个机会锻炼自己。
年轻的实习侦探定睛看向屏幕，他开始全神贯注阅读邮件附件里的信息。
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受害人名单已经被打开，文档第一页是一份名单表格，名单写明受害人姓名、年龄、住址、工作和受伤情况概述，受害者的表格是以住宅为单位进行编写的。
“唔！”明一把鼠标挪过去，新一接过鼠标，手指在滚轮上滑动，看着看着，少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表格是从楽冈一丁目166号开始列起的，名单一直列到180号住宅，受害者从未受伤开始，到轻度烧伤、到中度烧伤，到重度烧伤最后到死亡。
“太惨了吧。”新一自言自语道。
名单里列得清楚，176、177、178、179到180号住宅竟然无人幸存。
写报告的人将166号至188号住宅所有的住户的情况写得清清楚楚，新一读得很仔细，他细细比较了一下，这15栋人家里，真的称得上有权有势的人只有两家，不是巧合——
第一家是爆炸中心点178号住宅原田家，男主人原田煚一郎，国会议员。
第二家是位于爆炸中心点左边的177号住宅石田家，女主人石田静美，青富士商贸株式会社会长，资产将近一亿日元。
第二份文件是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处理小组报告，报告写得很详细：
‘……经现场复原，爆炸起火点距离地面五点二米，据现场具体情况分析计算，爆炸中心点为178号住宅二楼主卧床铺位置，其爆炸范围造成方圆十五米内爆燃，楽冈一丁目177号，178号，179号住宅坍塌，176号及180号住宅遭焚毁。
爆燃示意图（图16）
炸弹爆炸后，火焰持续燃烧，烧毁176号至180号住宅，180号住宅位于楽冈一丁目小区西南角，其距离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仅5.8米180号住宅爆燃后，其西南侧木质梁体发生坍塌，火焰引燃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管理间房屋。
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管理间起火示意图（图17）
天然气管道管理中枢管理间起火燃烧后，引爆166号至175号两排独栋别墅天然气管道，造成火宅，事发时间为深夜十一点，虽爆炸声惊醒周边住户，但由于疏散组织不够及时，火灾造成周边住户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
166号至180号住宅住户伤情记录表（表6）
□□处理小组经调查计算分析，本次爆炸引发火灾造成特大事故，其爆炸中心点为178号住宅二层主卧，爆炸引发火灾，造成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
爆炸中心点遇难死者为国会议员原田煚一郎与其夫人原田由美子，建议刑事犯罪调查科着手调查国会议员原田煚一郎。’
爆炸后起火爆燃，166号至180号住宅不同程度受损——新一移动鼠标，他还想着，为什么火烧到了180号就停止了蔓延，新一关闭了文档，附件里第三份文件是楽冈一丁目住宅平面图。
新一扫了眼这个住宅平面图就知道了答案，楽冈一丁目被烧的住宅五幢楼位一排，166号到170号是第一排，171号至175号为第二排，受损最严重的176号至180号为第三排。
刚刚热点新闻里就说，178号主宅为此次爆炸燃爆点，正好位于第三排住宅正中间。
178号住宅的主人姓原田，主人是报告中记录的国会议员原田煚一郎，新一心里忖度着，国会议员的人际关系必定会十分复杂，估计是这个议员先生得罪了什么人，因此有人利用炸弹实施报复。
只是凶手没有想到，爆炸会引燃周边建筑，而火势蔓延会引燃天然气中枢，造成更严重的事故。
新一滑动鼠标滚轮，整体平面图后是住宅的楼层平面图，这三排住宅都是一个开发商开发的，整体的布局都是差不多，只是每个住户可能对房间的安排不同。放在第二张的平面图是178号住宅的平面布置图。
住宅是二层独栋别墅，从大门进去后就是客厅，右手边有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原田家小女儿的房间，从小女儿房间出来，拐角处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客厅左手边有一间房间，这个房间是原田家大儿子的房间。
新一滑动鼠标滚轮，二楼的布置很简单，从楼梯上去之后，往右边走是原田家小儿子的的房间，往左走第一个门通往房间主卧，走廊走到头是原田夫妇的衣帽间。
在主卧大床的位置标注了一个红色五角星，这里就是中心爆炸点。
新一揉了揉眉心，接下来的两张图是179号住宅，这幢房子是爆炸中直接坍塌的三栋别墅其中一个，新一细细看过，这家姓石田人家的布置和178号住宅的布置一模一样。
新一往后靠了靠，他眼睛有点酸痛，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睛，复又睁开眸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橙汁，复又看向电脑。这么一走神，新一目光落在自家弟弟身上：“唔？”
细细的呼吸声从身侧传来，明一歪着脑袋睡得好香——自家弟弟真的好信任自己，自己怎么也要好好研究——新一下定决心。
新一滑动鼠标滚轮，接下来两张图是177号住宅布置，177号住宅布置与178号住宅布置也差不多，只不过，178号住宅一楼右侧房间住的是他们家的小女儿，而177号住宅一楼右侧房间是一间书房。
新一一住宅一个住宅看下去，这一片别墅当时都是同一个开发商开发的，别墅设计与室内布置都大同小异，有的人一楼右边房间布置成老人房，有人把一楼左边房间布置成琴房等等。
新一细细看下去，关闭了文档。下一份文件就十分专业了，是警视厅实验室出具的楽冈一丁目爆炸案爆/炸/物的化学分析，新一仔细读着，但他毕竟还没有那么深厚的只是能够看懂实验室研究过程的记录，最后，他看向了报告最后一段。
‘据以上实验结果分析可得，爆炸残留物S-027、S-036、S-042、S-058均为重力感应装置残留部分，结合爆/炸/物处理小组报告可知，爆炸发生于178号住宅主卧，因此，炸/弹应被安置于主卧床铺下，其感应重量应该为120kg。’
新一捏着下巴，感应重量是120kg，那就是夫妻俩同时躺在床上才会爆炸。
新一继续读下去：
‘爆/炸/物主要成分为硝酸钾、硫磺、炭粉、红磷、镁粉、硝酸钾、氯酸钾等，同时含有钡盐、钠盐、银盐等，经化学物分析归纳可得，其爆/炸/物成分近似烟花爆竹。’
新一轻“哈？”了一声。
一个是感应到夫妻两人才会爆炸的重力感应装置，一个是来自于烟花爆竹的爆/炸/物；一个是很难弄到的感应装置，一个是随便哪里就可以搞到的爆/炸/物——这就很矛盾了。
新一一头雾水，这像什么呢？这就像一个出身贵胄的世家子弟拿着一把挖地的铁锹去杀人一样。
最后一份文件是爆炸现场照片汇总。
这案子不好查啊，新一往后一靠，他抬手捂住眼睛，现在能够明确就三条线：
爆炸中心点为住宅178号。
重力感应装置以原田夫妇为目标。
爆/炸/物来源为烟花爆竹。
细细的呼吸声连绵不绝地传入新一耳中，诸多线索在新一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新一侧首，看着调查报告的真正收件人已经平躺了下去，睡得打呼，园子和小兰靠在各自的靠椅里，睡得酣熟。
一脑子浆糊的少年心态突然就失衡了。
新一深吸一口气，他伸出手，一根手指捅向了弟弟的脸颊：“醒醒！醒醒，明一！”
“唔？唔……”少年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眼泡含泪，睡眼惺忪，嘟嘟囔囔地说道：“怎么了？”
新一咽下嘴里唾液，逐字逐句：“我看完了！”新一看着自家弟弟悠悠转醒，凝滞的CPU开始缓慢运转。
“你看完了？”明一重复了一边，眼神逐渐清明，他问道：“有线索吗？”
新一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没有！”
明一眨眨眼睛，眸子聚焦，眼皮往下垂了垂，深邃的眼眸眯了起来，新一多了解自己弟弟，他就读懂了明一眼里的意味——你没有线索你叫醒我干什么？
在新一暴起伤人前，明一按起座椅，假咳了一声：“电脑给我，”他垂下眼眸：“我看看。”
第044章 第44章
新一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闷哼哼应了一声，新一扭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 新一看着自己弟弟横趴在床上，两只手耷拉在床边，脸埋在枕头里, 被子的一角盖在腰上——
仿佛一具无欲无求的尸体。很明显, 这具“尸体”有努力起床过, 但失败了。
“起床了！”早就洗漱完的少年提气说道：“小明，你能不能有点青少年的活力？”
枕头里传出一声绵长的闷哼，新一的双胞胎弟弟吐词不清：“倒时差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新一。而且，我没有活力的, 我心理年龄很大了。”
“昨天就说好了，大叔，”新一看着“大叔”脑袋一动，睡眼朦胧的眸子眯着瞧他, 绯红的脸颊带着天然的柔弱, 新一捂了捂脸：“你能不能有点干练精英雷厉风行的感觉？”
明一埋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像锅上摊的煎饼的一样翻了个身，腹部核心发力, 从床上坐起来, 闭着眼睛把脚塞进拖鞋里，一边飘进卫生间一边说道：“我和你在一起, 要什么精英风范？”
听着这话，新一心里舒慰,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十分钟后，新一看着他清醒干练地弟弟用纸巾擦着刘海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明一朝着衣柜走去，新一两手反撑在身后，歪着脑袋唤了一声：“小明……”
“嗯？”明一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应了声。
“你不觉得我和你，主要是你，都是伊藤秀杰的学生很有趣吗？”
明一抻着短袖的领子，侧首看过来：“有趣？”明一朝卧室门口扬扬头，他们可以出发了：“怎么，你不愿意对外承认这一点？要是不愿意也……”
“怎么不愿意，”新一截断了明一的话：“我就是单纯觉得有趣！”
明一趿着拖鞋往外走，新一慢吞吞跟上，边走边问：“早上吃什么？”
明一压不下翻起的困倦，回答：“便利店饭团。”
“唔。”新一跟在后面，哼哼唧唧，是的，他还在起床气余韵里的兄弟不爱他了！
明一一边穿鞋一边说道：“说好了，这案子我陪你查个三四天，国中开学还有半个多月，”明一蹲下整了整携带，说道：“要是没什么进展，我得去陪陪我哥。”
一碗水端平还自罢了，明一和自家兄长最近一次见面，给他哥倒扣一个浪里调戏的暴击，来自挚友的简单调戏，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陪伴来治愈。
“行啊，”新一接口道：“国会议员被炸死，公安也插手这个案子，到现在没听说有什么进展，”新一很有自知之明：“我一个准国中生能查出什么花来，我知道的，现在的我也就能凑凑热闹。”
兄弟俩简单吃过早餐，坐上新干线直奔案发现场，两人从楽冈站下车，刚出站，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焦糊气味，两人仰头往建筑群看去，新一忍不出呼出一口气：“天啊。”
楽冈一丁目的入口拉着一条警戒线，但已经无人看守，这里的居民都转移走了，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也完成了现场调查，没得料挖的记者早就不见了踪影，这里只剩下一片破败的断壁残垣。
明一撑起警戒线，新一打头走了进去。
扑鼻而来的气味很难闻，木头的炭糊味混着塑料燃烧后的刺鼻气味，这一片断壁残垣只剩下一片死寂。
火灾后的建筑，如今只剩下焦黑的外壳，火焰烧光了木头，烧坏了塑料，烧断了瓦片，墙壁上的砖石在高温下炸裂，露出了内部的钢筋结构，炽热的高温灼烧后，连房屋的“脊骨”扭曲变形了。
窗户破碎不堪，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曾经光洁亮丽的玻璃幕墙，现在只留下熔化在地上的乌黑污物。
走进这片废墟，沿着脚下依稀可见的道路往深处走，脚下是破碎的玻璃和砖瓦，每一步都伴随着刺耳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烟尘的味道，新一捂着鼻子，勉强挡着刺鼻的气味。
176号到180号住宅几乎完全坍塌，断壁残垣间残留着裸露的电线和管道，新一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路过的地方，但原本还有点兴奋和期待的心情已经当然荡然无存，这还能有什么线索，这一场滔天大火之后，什么蛛丝马迹、生物检材怕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两人踱步往深处走去，满目都是焦糊乌黑的颜色。
几乎在同时，兄弟俩看到了放在177号住宅前的那抹鲜亮颜色。
这是——祭品？
177号住宅前摆着两个相框，第一张照片里笑容灿然的夫妇互相依靠着面对着镜头，第二张是一个不大十岁的小女孩的照片，一束百合花放在两张照片前，一根白色蜡烛已经烧完了。
177号住宅还有行动自如的幸存者吗？不可能吧，应该是亲属。
新一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记得，”新一说道：“我记得177号住宅列在名单里的人都遇难了，不对，这里是三个人，”新一记性很好，他说道：“177号图纸显示一楼左边住的是大女儿，二楼右边住的是小女儿。”
“难不成？”新一眼睛亮极，他说道：“大女儿机缘巧合躲过了这一劫？”
“问问呗，”明一掏出手机：“问问就知道了？”
“问谁，你的联系人？”新一凑了过来：“这点小事，可以吗？”新一看着明一打开手机通讯录，选择了一个人：“哈？目暮警官？”
“不，”明一拨出电话：“是目暮警部。”
“谁？目暮警部？”新一惊奇极了：“你和目暮警部也有关系？”
明一顿了顿，说道：“是明一和目暮警部有关系，上次他不是给我们名片吗，我觉得他认为我们是非常优秀的私家侦探预备役。”
“非常优秀的私家侦探预备役”回望过来，新一抿抿唇，慢吞吞说：“好好培养我们，增加他们警方破案率？”明一颔首。
电话那头，刑事侦查科目暮警部站在休息室单面玻璃边，瞧着休息室沙发上抱着双腿蜷缩着身子的少女，这小姑娘自打被他们接过来，就这么蜷在角落里，头埋在膝盖里，也不吃也不喝，也不哭也不闹。
女警去陪没有反应，心理专家上没有作用，这孩子就这么抱着自己，一声不吭。
手机振动惊醒了目暮警部，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备注——工藤明一。
他心里忖着这侦探家的小子难不成也在调查这个案子，目暮警部没小瞧工藤家两个孩子，一来，据他的前辈所说，工藤优作第一次独立侦破一个疑难悬案是在他十三岁也就是国一的时候；第二，就那两个小子上次案子里的精准推理的能力加上果断开枪的果决——
未来不可限量。
培养好了，是他们警方很好的助力。
目暮警部一边接通电话，一边看向休息室内，心里有了个想法，既然女警没用，心理专家没用，那同龄人呢？
问不问到线索不重要，这孩子再这么憋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目暮警部刚接通电话，就听见明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目暮警部，日安，”短暂地打过招呼，明一开门见山地问道：“楽冈一丁目爆炸案177号住宅家幸存者是不是在你们那里？”
目暮警官愣怔眨眼，慢吞吞回复：“在的，你怎么知道？”
“我和新一在案发现场看到摆放的悼念物品，”明一看向新一，新一满目兴奋：“我们能来学习一下吗，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新一揣着满肚子准备的说辞，听着目暮警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行，你们过来吧，有件事说不定你们能帮上忙。”
四十分钟后，双胞胎并肩站在警视厅刑事侦查科休息室单面玻璃前，听着目暮警部说道：“这孩子叫石田未可子，”目暮警部手撑着窗沿，他说道：“国一生，比你们大一岁，独自去参加夏令营逃过一劫。”
“我们派人把这孩子接回来，这孩子强烈要求要回家看一下，”目暮警部说道：“我们田柚警官陪她去打印了照片，买了花买了蜡烛，看完了，跟我们回来，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也不吃也不喝，也不哭也不闹。”
“心理医生也来过，”目暮警部叹了口气，说道：“两天了，这孩子在这么下去要出大问题。”目暮警部看向双胞胎，一模一样的少年蹙着眉，眼底流露出担忧，他说道：“我们也不指望你们问出什么，只要这孩子能开口或者吃上饭，就行。”
新一挠了挠头，“非常优秀的私家侦探预备役”退缩了，他可不会哄女生，他特别熟的女性只有三位，一个是他们工藤家无冕之后有希子女士，一个是大大咧咧心大外向的园子，一个是关东小学组空手道优胜的小兰，他没有点亮哄女生这个技能。
新一求助地看向他的兄弟，明一顿了顿，他曲指抵了抵眼角，说道：“目暮警部，你让人拿两份便当过来，要热的，”明一说道：“我试试。”
第045章 第45章
目暮警部侧首看过来, 说道：“那靠你了，我们就在这边，你们说话我们都能听见。”
“这我不敢确保。”明一认真地说道：“不过, 我可以试试。”目暮警部拿起对讲机, 他吩咐了几句，也不过四五分钟，两份热的喷香的便当送了过来。
明一从女警手里接过纸袋, 隔着袋子, 他看向袋子里的便当, 便当很普通，就是便利店里买来的那种，玉子烧，小煎肉，熟菜, 米饭还有一袋凉菜，袋子里还装着两瓶可乐。
明一并没有直接进去，他先是透过监控室的单面玻璃把里面看了看。
明一看那个蜷缩在墙角沙发上的小女孩未可子，少女双手环膝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未可子的身材纤细, 但并不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消瘦，少女手臂环着，隐约能看到肌肉的线条。女孩子一般发育的比男孩子早, 而明一目测算了算, 这个小女孩身高和她差不多。
他和新一算是同龄男生里个头冒的最高的了。
明一看得清楚，这个小女孩身上虽然只穿着一套短袖配短裙, 但这衣服裁剪合身，针线细密, 他看不出牌子但估摸着也价格不菲。明一视线落在未可子手腕上，少女手上的粉色手表表面圆周镶着一圈碎钻，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上香奈儿的标识十分显眼。
这是个出身富贵人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女孩。
这样的孩子，一朝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心里的痛苦，她承受的压力，她对未来的迷茫——
特别是这个年纪了，什么都懂，但正因为懂事了，才更加痛苦：父母去世了，姊妹不在了，而她还健健康康地活着。
她的沉默就像是刺猬防卫天敌的刺一样。
“抱歉，再帮给我拿一张湿巾可以吗？”明一说道。
明一的视线落在未可子环膝的手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手指纤细，指甲修剪的圆润光滑，指甲上还做了粉嫩的裸色美甲。目暮警官瞧着少年淡定自若，把手下送过来的湿巾递到了明一手里。
明一拧动询问室的门把手，推开了门。
“我们一直在安慰未可子，”明一还没有走进门，女警察说道：“可是我们怎么安慰都没有用，这孩子从进警局起就没有说过话。”年轻的女警无奈地皱紧了眉头，她们也无能为力了。
目暮警官和新一站在休息室的单面玻璃外，点开了收音外放的按键。
明一走到未可子的身边，两个人竖着耳朵听着，明一再距离未可子一臂的距离坐了下来，少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慢吞吞地解开装着便当的塑料袋，他端出一份便当，揭开便当的盖子。
明一从包装袋里扯出一次性筷子，他拿起可口可乐拧开瓶盖，碳酸饮料开瓶时的喷气声从音响里传出来，新一看着自家弟弟慢吞吞地啜了口可乐，捻起筷子夹了一块玉子烧送进嘴里。
少年细细咀嚼着，就像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张口，咀嚼，吞咽，第二口、第三口，接连不断。传入少女耳中的只有细嚼慢咽的声音，食物的香味无孔不入的飘入她的鼻子。
饿，未可子从来没有觉得饥饿的感觉这么明显。
明一吃得很快，他的目的并不是填饱肚子，他搁下手里的筷子，筷子与便当盒接触发出“叩”的声音，明一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吐词清晰：“吃吧。”
单面玻璃边的目暮警官和新一就看见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人的未可子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然后死死盯着明一。
明一回望过去，他柔声说道：“无论有什么事，你先填饱肚子再说。”
未可子死瞪着眼睛，她咬紧牙，她愤愤开口：“你懂什么？我……我什么都没了你知道吗？”少女的声音嘶哑极了，充满怨恨的声音里却带着发自心底的茫然。
少女闻着食物喷香的气味，她想吃，她饥肠辘辘，但她总觉得自己只要是吃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了，爱她的父母死了，她亲爱的妹妹也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据我所知，”明一捻起桌上的湿巾，他一边撕开包装一边说道：“你还留着两个最重要的东西。”
未可子怔愣着，茫然问道：“什么？”
明一捏着湿巾的包装，把敞开口的那一边送到未可子手边，问道：“吃吗？”
少女咬咬牙，她扯出湿巾，把手擦了一遍，端起便当盒，捻着筷子动作一点不慢地伸向便当，一边强作凶恶地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哪怕是维持着最后的倔强，这个家教良好的小女孩还是下意识地用了敬语。
明一没再卖关子，他回答道：“第一个，是你父母给予你的，你所拥有的最珍贵的生命。”未可子愣住了，明一继续说道：“第二个，你是本案爆炸点范围内住宅住户中的唯一幸存者，你可能掌握着能够帮助警方破案的重要线索。”
少女咀嚼的动作都停了，线索，破案的线索，找到是谁杀死她的父母吗？
少女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同龄人，半晌，她蓦地回过神，牙齿咬在唇上泛出泛白的痕迹，她闷闷开口，声音嘶哑：“警察呢，让他们进来。我……我能帮到什么忙，我都帮！”
明一站起身，他侧身看向休息室的单面玻璃，叹了口气，传入未可子耳中的声音依旧轻柔：“先吃吧，吃完再说。”
少女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唇齿间挤出一个字：“行。”
十岁出头的少女皱紧好看的眉，她吃得咬牙切齿，眉眼间没有遮掩对这便当的嫌弃——未可子几时吃过这么廉价的东西。
明一站起身，转身出了休息室，刚进了监控室的门，就迎上了满面笑容的目暮警部：“行啊，小子，新……”抿唇，顶着双胞胎的瞪视，飞快改口：“明一，真棒！”
有些出乎目暮警部预料的，眼前的少年扯了扯唇角，苦笑道：“我有点担心这孩子。”
这孩子——你还是个孩子。目暮警官腹诽着工藤家的崽子过于成熟，一边缓缓说道：“我懂。”
目暮警部脸上的笑逐渐淡去，他的兴奋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可能给他们带来破案的线索，看得够多的刑警能够换位思考来理解这孩子的痛苦，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哭出来，还没有崩溃，只是背负千斤重负的骆驼还差最后一根稻草。
女警敲了敲门，她走进休息室，轻手轻脚地收起放在茶几上的碗筷，少女没再把头埋在膝盖里，视线木楞楞盯着人看。目暮警部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他抚了抚装着177号住宅火灾现场照片的牛皮袋，抬步走了进去。
目暮警官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明一兜了个圈子在未可子身子的另一边坐下，目暮警部慢吞吞地解开牛皮文件袋的封绳，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打照片。
目暮警部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说道：“我给你看一下177号住宅火宅后的照片，你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目暮警部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受不了了就说出来，我们就不看了。”
未可子张嘴，催促道：“快点！”
目暮警部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将照片一张一张地摆在茶几上。少女死盯着摆在茶几上的一张又一张照片，在旁人眼里，照片里都是火宅之后的惨状，家具、电器、生活用品都烧成了黑炭，而在未可子眼里，她家具残留的轮廓，墙体仅剩的形状，都能分辨出这是哪个房间，哪个地方。
一张、两张、三张，照片被整齐排列着放在茶几上，也不知从何起，少女的眼框里噙满了泪水，目暮警部观察到未可子的神色变化，他摆放照片的动作一顿，未可子哑着嗓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别停。”
目暮警官手一顿，接着摆着照片。
未可子低着头，她的身子站在微微颤抖，她的眼前一片朦胧，她抬起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含泪的双眸死盯着茶几上的照片。
双胞胎瞧着这少女，失去家人的痛苦无疑是最深刻、最难以承受的。休息室里，没人说话，面对如此巨大的悲剧，少女发出的吸鼻涕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都在表明她内心那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目暮警部和明一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终于哭出来了。
少女死盯着桌上的照片，现在让她从无止境的悲伤里保持清醒的是明一说的“她可能帮警方找到破案的线索”——
客厅、餐厅、厨房、主卧、妹妹的卧室，她的卧室、最后是书房。
断壁残垣，焦黑炭土。
蓦地，少女瞪大了眼睛，她伸出手，她身子往前倾，拿起第四排倒数第三张照片，这张照片拍的是177号一楼书房的书柜，书柜被烧得半残，书散了一地，依稀残留着剩余的书页，少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
她太激动了。
明一抬起头，他和目暮警部对视一眼，少年的手落在女孩的背上，他轻轻抚了抚，柔声安慰：“别急，慢慢说。”
真的有线索！
未可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她艰难开口：“我……家里的保险箱没了！”
保险箱？
目暮警部立即追问：“里面有钱吗？”
“当然……当然有！”未可子猛地抬起头，她说道：“起码有五十万现金，而且，不光有钱，保险箱里还有金子，金砖，”未可子抬起手，横竖比了个七八个砖头的大小，说道：“至少有这么多！”
这么多，目暮警部抽了一口气，这么多起码有两千万日元！
“谢谢！这条线索很重要。”目暮警部站起身，他压低声音：“保险箱失窃，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线索，有可能……有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侦查方向就是错的。”
爆炸中心在178号住宅主卧，所以绝大部分的侦查力量都放在调查178号住宅主任原田议员身上，而现在他们知道177号住宅保险箱失窃，可能凶手压根不是冲着报复人去的，他们是奔着钱去的！
未可子死盯着目暮警部，她慢吞吞开口：“我有帮到你们吗？”
“当然，当然帮到了，”目暮警部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这条线索直接左右了案件调查！”
帮到了，帮到了啊！
在那一刻，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泪水浸湿了她的脸颊。她的肩膀颤抖着，一声哽咽，少女嚎啕出声。她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死盯着茶几上的照片，失焦的眼睛失去了光芒。
目暮警部轻声说：“我们出去吧，”他呼出一口气：“让她静一静。”
第046章 第46章
黑泽阵在公寓门口停下来,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他往右侧拧了拧，只旋转了三十度门就开了, 他拉开门, 玄关传出一阵冷气，客厅的空调被人打开了，弟弟回来了。
黑泽阵蹬掉皮鞋换上拖鞋, 略微一顿才弯下腰, 把脱下的皮鞋放进鞋柜里。他放轻脚步, 穿过玄关，客厅的帘子被拉了起来，长沙发上蜷着个少年。
幼弟在沙发上熟睡着，开着空调，裹着被子, 就枕头那块露出几撮黑发。“唔！”软绵的闷哼从被子里传出来，明一懒洋洋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点，眯着睡眼唤了声：“阵哥？”
黑泽阵抱臂站在沙发边，问道：“怎么不在屋里睡？”
明一瞥了眼茶几上合上盖子的手提电脑, 说道：“看了点资料, 懒得动了。”
他刚收到波本发来的信息——新获得“波本威士忌”代号的安室透也在关注那起爆炸案——他找他专精拆弹的朋友要的技术信息。
黑泽阵听着幼弟的描述，他眉梢微挑，能让他幼弟感兴趣的资料, 年长的男人绕过茶几, 弯腰掀开手提电脑的屏幕，晃了晃鼠标, 明一眯着眼瞧着他大哥不带犹豫地输了一串密码解锁了他的笔记本。
虽然他的密码也没有瞒过他大哥，但阵哥输得这么熟练是不是哪里不对？
打开的pdf文档的名字赫然是《东京警察学院压力感应炸弹的设计与拆卸》, 阅读进度89.75%。
果然，黑泽阵直起身，语气淡漠：“少搀合爆炸案的事情，让该做事的人去干。”
“这我知道，”明一接口道，他坐起身，慢吞吞把脚塞进拖鞋里：“这事情要不到眼跟前，才轮不到我冲锋陷阵。不过阵哥，”明一打量着他哥的神色，说道：“你好像知道什么内情。”
黑泽阵瞥了幼弟一眼，“也算不上内情，”黑泽阵瞧着自己弟弟看了眼时钟，趿着拖鞋溜溜达达往厨房里走，他跟了上去，说道：“那个人拜托我查一下我的关系范围里，能够使用压力感应装置制造爆炸的……”
“嗯？查到了？”明一追问。
精准感应重量的压力感应装置一个怎么也要二十万日元，价格虽然算不上太贵，但是要弄到手也不容易，再说，爆/炸/物是从烟花爆竹里提取的，这样的爆/炸/物结合压力感应装置，在未引爆天然气前就造成了那般严重的爆炸后果。
不得否认，制造炸弹的人也有能力的。
“当然查到了。”
明一走进厨房，按下电饭煲的开关键，米在锅里，早就淘洗好了。
“有个人，”黑泽阵看着弟弟从冰箱里取出放在冷藏解冻的虾仁，悠闲点菜：“做蒜香的，要油炸的那种，”明一点头，黑泽阵继续说道：“记得波特吗？”
明一手捏着刀，右手按在虾仁上给虾开背，回答：“当然记得，我给送进去的。”
黑泽阵笑了两声，背靠在冰箱门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说道：“这蠢货上绞刑架之前拖了一批手下下水，其中有个人，”黑泽阵揉着手腕，说道：“有个代号罗曼湖的人，在进去之前就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爆炸专家。”
黑泽阵说道：“只不过，罗曼湖抓是被抓进去了，判的话查到实证的罪行最大不过抢劫罪，最后只判了三年，”黑泽阵瞧着自己弟弟手脚麻利地调着面糊，补充了一句：“少加点葱，”明一捻着葱的手一顿，扭过头来看大哥，黑泽阵俯身看了眼：“够了。”
“行。”明一把葱扔进碗里，问道：“然后呢？”
“罗曼湖二十天前刚放出来，”黑泽阵看着弟弟往锅里倒油，说道：“他联系了朗姆，但朗姆好像不太想要留了案底的人，然后才来找我，我没理他。”
找了朗姆没下文才找他，当他这里是收容所吗？
“按时间算，他想搞件大事引起那位先生的注意也差不多。”黑泽阵说道：“我估摸着差不多就是他干的了，这小子也不蠢，明明奔着钱去的，却转移警方的侦查视线。”
明一用筷子试了试油温，竹筷上冒出细小的气泡，他手捻着虾仁放进油里，说道：“还不蠢？就抢到了价值两千万的黄金，他换的来钱吗？就算换的来钱，78人轻伤、11人重伤、8人死亡，虽然他不是故意把案子搞得这么大的，那位先生才不会这么个通缉犯眼皮底下，说不得就是个定时炸弹。”
“说的也是，他的照片我发你邮箱了，”黑泽阵耸耸肩，他问道：“吃什么蔬菜？”
明一答：“椒盐花菜。”
“我已经把情况告诉了那个人，”黑泽阵说道：“现在组织里没人想伸手捞他，日本已无他容身之地。”
油锅里发出“呲呲拉拉”油炸虾仁的声音，鲜虾混着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明一鼻头耸了耸，可以准备第二盘菜了。
明一说道：“菜还没洗，哥你择一下。”
明一当然能看出来自家大哥不想干活，但偶尔折腾一下大哥还是很有趣的。
黑泽阵打了个哈欠，不太想弄但还是错开一步拉开冰箱的门从冰箱里拿出花菜，明一继续说道：“所以，事情要真的是那个罗曼湖干的，boss也容不下他，他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再搞一票大的再跑。”
“那人可不会让人跑了，”黑泽阵歪头说道：“他都派人盯着明面上的路，无论护照是真的是假的，都跑不出去，”黑泽阵屈尊降贵拿起洗菜盆，抬手扔进水池里，发出“砰”的一声，继续说道：“暗地里的路虽然多，两千万日元还要和同伙分赃，出去了日子也不一定好。”
黑泽阵从刀架里抽出一把水果刀，随手挽了个刀花，右手托着花菜的根，手握着匕首虎口用力，将根茎上的花菜朵朵削进盛满水的洗菜盆里。黑泽阵伸手在水里随意抓了抓，拿起里侧的镂空盆，倒了水又冲了冲。
黑泽阵捻着刀柄挪到刀架上，手一松，刀刃穿过缝隙落了下去，他手抱臂，手翘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滴着水，他看向幼弟——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一忍笑：“阵哥你去洗澡吧，洗完了饭差不多就好了。”
黑泽阵点点头，抽出一张厨房纸，一边细细擦着手指一边往外走。
黑泽阵冲了个凉，换了身睡衣，手揣在兜里往外走，就看着明一端着盘子往餐桌上送，两碗饭放在餐桌两边，蒜香炸虾海鲜混着蒜香扑面而来，味噌汤冒着热气，椒盐花菜装在一个小碗里，裙带菜被摆在小盘中，就手搁在饭碗旁边。
黑泽阵拉开椅子坐下来，他看着弟弟坐好，拿起筷子夹了朵虾仁送进嘴里——幼弟的手艺没的说。
碗净盘空，兄弟俩靠在椅子上，大脑放空。黑泽阵身子往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托住下巴，开口说道：“对了，最近底下升上来两个狙击手，一个代号科恩，一个代号基安蒂，都是雇佣兵出身，经验丰富。”
“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给他们下命令就好。”黑泽阵声音犯懒：“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着见一见？”
“现在暑假嘛，一直都有空，”明一捏着下巴，说道：“下周三我和新一准备去商场转转买点新衣服，要不周末，随便哪一天。”
“好。”年长的男人应了声。
黑泽阵看着自家幼弟挣扎地从椅子上爬起来，收捡起盘子碗端进厨房，厨房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碗筷杯盘洗刷干净，明一走进卧室，背了个包走了出来。
“阵哥，那我走了？”明一打了声招呼。
“小明，”黑泽阵唤了声，正在穿鞋的幼弟看过来，他说道：“情况我都和你说清楚了，罗曼湖人肯定还在国内，他会再干一票大的再走。因此，你最近少在外面晃悠，小心引火烧身。”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况且，东京都这么大，哪会那么巧就撞上？
黑泽阵看着幼弟回看向他，点头的样子乖巧极了，还轻声应“好。”
黑泽阵一口气憋在胸口，他能不了解他弟弟？
应是是应是，做事是做事，看起来乖巧，听不听话就说不准了，黑泽阵一顿，还是补充道：“你小心就是。”
“好！”这声应得更有诚意一些。
黑泽阵手指顶开烟盒，挑出一根烟，他夹着烟送进嘴里，按下打火机开关，深吸一口，鼻孔喷出烟气，“再见。”他说道。
“拜。”
……
安室透蹲在炸弹前，他感觉得自己的心跳跟着炸弹定时器“滴滴”的声音跳动——
00：05：45：96
五分钟，还剩一枚炸弹，如果日内瓦推理的没有错，这里的炸弹会先于银行里的爆炸，不行，他得加快速度。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头顶横跨而过的天然气管道，一滴汗从额角流下来，汗水划过眼角，浸入眼睛，汗水里的盐浸染眼珠产生刺痛，他闭了闭眼，强作镇定。
安室透心里清楚极了——这炸弹要是炸了，不要说他自己会粉身碎骨，引爆天然气管道产生的爆炸会让这次爆炸案成为日本有记录以来最大的也是受害人数最多的一起爆炸。
因为他们头顶，就是东京都人流量排行第三位于涉谷商圈内的涉谷中心街。
安室透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发件人备注伊藤秀杰：
人找到了，犯人应该持有引爆器。
安室透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手指跳动，他回复了一条短信：还有一枚没有拆，有人来帮我了，好了告诉你。
第047章 第47章
涉谷中心街, 六楼餐饮区，哈根达斯冰淇淋店。明一看着少男少女们逃也似地跑进店里，围着个四人座就坐了下来。
明一看了眼那个趴在桌上的妮子, 园子确定已经走废了, 新一靠在沙发椅背上，缓缓突出一口气，侧目看向小兰, 小兰没看他, 她看向自己的闺蜜：“你还好吧？”
“@#￥%￥##@……”园子的脸埋在手臂里, 企图进行加密沟通。
“这么累吗？”明一问道。生存链条已经很清晰了，小兰大于新一大于园子。
“不累吗？”双胞胎哥哥把大包小包的衣服往旁边挪了诺，虚弱地抬起头：“两公里拉练啊喂！”
“我每天跑两公里，是你太弱了，新一, ”太弱了的新一捂住了心口，明一没坐下，他捏着钱包，他问道：“你们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园子抬起头, 她下巴搁在手臂上, 哼哼唧唧：“芒果的草莓的！两个球！兰你要吃不一样的哟，我们可以换着吃！”
新一两臂瘫软垂在身侧，说道：“我要巧克力的。”他竖起一根手指：“一个球就好。”
“行, ”明一看向小兰, 问道：“兰，你呢？”
“唔, 园子吃芒果和草莓的，”小兰扭头看向收银台的菜单, 她看着菜单上写的单球800日元，想了想：“我也只要一个球，也要巧克力的吧。”
小兰一回头，就看着自家闺蜜抬起她蔫了吧唧的脑袋，眼睛只放光，嘴巴笔着嘴型“巧克力的”——失策了，小兰低下头。
明一点了餐，在新一旁边坐了下来，他把冰淇淋杯放在新一手边，两种口味的球兄弟俩都是换着吃的。
缓过劲来的园子正在摆弄手机，她看见明一坐回来，问道：“晚上吃什么？”园子手撑着脑袋，说着：“我看杂志上写附近新开了一家巴西烤肉很好吃，要不要试一试？”
“行啊，”明一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包，说道：“我包里没现金了，等会陪我去取个钱。”
园子舀了勺草莓的冰淇淋正往小兰嘴里送，边送边说：“行啊，什么银行？”
“三菱UFJ银行，”明一说道：“我记得一楼外围就有一家。”
新一瞧了眼弟弟，把自己的那碗往明一那边推了推，明一舀了勺新一碗里的冰淇淋，浓浓的巧克力味在唇齿间化开，他咽下嘴里的，接着舀了勺自己碗里的，绿色的冰淇淋散发出淡淡的绿茶清香，略微苦涩的茶味混着牛奶的甘甜，“唔。”
明一细品了一下，手指戳着把巧克力那碗捅远了点——抹茶的更好吃。
新一也刚尝完抹茶的，见状“哼！”了一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新一又舀了勺冰淇淋送进嘴里，浓浓的巧克力味道带来强烈的幸福感，他眼珠乱转，视线落在对面那桌的两人身上，两个青年挨坐在一起，冰淇淋放在两人中间，你吃一口我的，我吃一口你的。
这两个青年一个是金色头发，一个是褐色头发，穿着同款的深蓝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子，只是鞋子有所不同，新一推理这两人是兄弟，他本打算收回视线，就看见金色头发的青年歪头看向褐色头发的青年，身子微微往后仰。
“金色头发”舀了一勺碗里的冰淇淋，粉色的冰淇淋被他送进嘴里，“褐色头发”侧首看他，“金色头发”微张着嘴用唇掠去一半的冰淇淋，他含化嘴里的冰淇淋，伸出舌头，带着奶渍的舌尖从唇角掠过唇面，在另一边嘴角“簌”地收回嘴里。
明一顺着新一的视线看过去，就看着“金色头发”把捏在手里的勺子送进嘴里，勺子转了个方向，手捻着勺子，小指头翘着，慢慢从嘴里拉出勺子，复又送入，再次拉出，接着送入，勺子上的冰淇淋都化在了嘴里，“金色头发”满面满目带着笑，他舌尖舔过勺尖，愉悦笑开。
“褐色头发”眯着眼睛笑，伸出手刮了刮“金色头发”的鼻子。
新一低下头，捂住眼，他再一次为自己观察得过于细致和知道得太多心头一梗。
新一听着自己弟弟发出一声艰难的鼻音，和他一起低下了头。
神他妈兄弟。
小兰和园子压根没注意到遭到暴击的双胞胎兄弟，她们已经吃完了碗里的冰淇淋差不多也休息好了，园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走吗？”
新一飞快回答：“走！”兄弟俩逃也似地跑了，再多待一秒，这狗粮能把他们噎死。
小兰和园子跟在后面，双胞胎在店门口放慢脚步，两人余光看着那对情侣也站起身，起身往外走，小兰唤了声：“新一？”
新一回头：“怎么了？”
小兰回答：“我和园子想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等我们一下。”
明一抬手看了眼表：“这个点？”晚上六点二十七分，他看着两个少女顺着导视牌往洗手间走去，不出所料地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从里间一直排到外面的队伍。
两个男孩靠在栏杆上，瞧着少女们排在队伍里。估计是里面的坑位比较少，她们俩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她们才从墙角根挪到墙角，园子深吸一口气：“怎么这么多人，这何时才上得了，要命！”
“晚上六点多的涉谷中心街的洗手间，人少才奇怪吧，”小兰有些难受，她说道：“刚刚压根就没去想这个问题。”
明一朝着两人招招手，小兰愣了愣，小跑了过去，“这一层都是餐厅，索性你们在这也要等很久，”明一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去负一楼停车场的洗手间去看看，说不定那里的人会少很多。”
“行，”小兰提气叫了声：“园子，我们走！ ”
园子跑出队伍，她凑过来，问道：“去哪？”
新一答：“负一楼，那里说不定人少。”新一回忆了一下路面各个店铺的方位，他说道：“等会上完洗手间，从东边那个电梯上一楼，出去就是银行。”
“行，我们走！”
四个人直奔直梯，直接就下到了负一楼。四人循着导视牌往洗手间走去，果然，和楼上的盛况相比，这里的女士洗手间只有三个人在排队。小兰松了口气，问道：“你们上厕所吗？”
兄弟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好，”园子抬了抬手里的大包小包，说道：“那你们上完了等等我们。”
兄弟俩点头应是，转身进了男士洗手间，新一走到小便池边，手兜着新衣服手提袋就开始解裤带，余光看着明一往马桶区走去，新一懒洋洋问道：“你上大号？”
“嗯！”明一应了声，说道：“多等我一下！”
明一低下头，看向厕所门上“有人/无人”的标识，总共就四个坑位，第一个有人，第二个有人，第三个有人，明一眼睛一亮，第四个标识是绿的——无人。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抬手推门，门被一股阻力抵着，没推开只开了一条缝，明一一愣，问道：“有人吗？”无人回答，他低头看了看，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也不方便弯下腰去看里面有没有脚。
“有人吗？”明一又推了推。
此时，门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就着明一推门的力道，门开一个拳头的宽度，透过缝隙，明一看见一个男人歪倒在马桶与墙壁的空隙间，“先生你还好吗，先生？”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新一听到动静，他穿好裤子往这边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小明？”
明一用力推开厕所门，门打不开，原来是里面青年的脚抵住了门，明一皱着眉，往里走了一步，“先生，你还好吗？”他看清厕所隔间里的人，明一一怔——这个人他见过，明一伸出手，手摸向他的脖颈动脉位置。
明一叹了口气：“人死了。”
新一凑近些，他一愣，说道：“这不是……”死者穿着深蓝色的卫衣，一头金发，他蜷在马桶与墙壁的缝隙间，
等等，这个手感，明一心头一惊，他的手往死者脖颈脊骨处抹去。
新一往后退一步，自言自语：“我马上报警。”
明一的手在死者脖颈处上下抹了抹，皮肤下硬物凸起，明一的手摸向脖颈处脊骨，颈骨被人勒断了，明一往后退了半步，他上下瞧了瞧死者上装下裤，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明一一边俯下身子检查尸体情况，一边说道：“直接打目暮警部的电话，”明一顿了顿，他声音低下去，说道：“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新一一边拨打目暮警部的电话，一边问道：“什么预感？”
明一来不及回答，另外两个隔间上厕所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怎么了？”
两个人见两个少年围在最后一个隔间前都凑过来看，两声尖叫险些刺破两个少年的耳膜：
“死人了！天啊，死人了！”两个人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像看鬼一样看着两个凑近尸体查看的少年。
明一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他抽了一张出来，手隔着纸从上到下摸着死者的身子，明一摸到裤子右边口袋时，他感觉口袋里直板手机的厚度不对，他捏了捏，口袋里装着两个手机。
两个手机，这里只有一个人。
新一那边正和目暮警部说着话：“……是……是，”新一应着：“涉谷中心街停车场西南角洗手间，对……你们马上过来，好的，我知道了，我关上门，免得再有人进来。”
新一说着转身往厕所门口走去，关门上锁，再回过头的时候，新一看着自家弟弟站在墙边，正讲着电话：“专业的过来……嗯……对……我怀疑是……你让安室过来？他会拆弹，行……我不确定，我再看看。嗯……最好弄一份天然气管道图过来……”
明一挂断电话，他看向新一，新一第一次见自家的弟弟沉着脸：“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案子有可能是上次那个爆炸案的凶手做的。”明一把手机放口袋里，说道：“你在这里守着，等警察来了，带着小兰和园子赶紧走！”
“你说什么？”新一一惊。
“听到了吗，人来了赶紧撤！”
新一应了声：“好。”
明一听新一应了声，新一也来不及再追问什么，就看着明一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明一万万没想到，就像他应声他大哥一样，一切都是个轮回。
第048章 第48章
明一抬脚就往洗手间外走去, 他手捂着额头，飞快地思考着，他得迅速头绪出来。
“金色头发”口袋里有两个手机, 他死在卫生间里, 那他的男朋友呢，这是其一；“金色头发”死在卫生间里，他一定是撞见凶手在做什么才惨遭杀害, 这是其二；凶手在这一层楼做什么, 他做了什么一定要杀人灭口,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灵光一闪，这里是负一楼地下停车场，明一脚步慢下来，他抬起头，果然如他想的那样, 在地下停车场的天花板下，有许多裸露在外的管道。
自来水管、排污管，明一心提了起来，天然气管, 他加快脚步, 循着那根外涂浅蓝色油漆的管道往往前走，明一一边走一边分辨着方向，三菱UFJ银行在东边, 他正在往西边走。
明一疾步穿过地下停车场, 他离墙只剩下五六米的距离，明一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头顶交错纵横的管道，细细分辨了一番, 他抬脚往左边走去，贴着墙根，再往前走二十米，有一间大门紧闭的屋子。
门上贴着一张标识：非请勿入。
这是一件商场员工才能进出的小屋，明一抬手敲了敲门，他等了三个呼吸，里面没有人，明一松了口气——凶手也不可能在这里，如果他的目标就是他猜测的那个的话。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来不及去看。
明一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门被反锁上了，他摸出钱包，从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一根细钢丝，明一把钢丝插入钥匙锁孔里，他侧耳听着锁里的声音，凭着手感，他打开了锁。
明一推门走了进去，黑暗里，一串红色的倒计时格外显眼。他打开屋里的灯，这件小屋果然是商场的天然气管道枢道管理室，而在靠近开关的管道上，赫然捆着一枚炸弹。
时间在不断减少——01：39:45：86
明一深吸一口气，他反手带上门，他这才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发件人安室透：
找到了吗？
明一编写短信：找到了，负一楼西边天然气管道枢道管理室。
此时，刺耳的警笛声传入明一耳中，明一拉开小屋的门往外看，三辆警车从入口驶进来，直奔卫生间。
“叩叩叩！”管理室的门被敲响了，“开门，伊藤桑。”是安室透的声音，明一打开了门。
安室透走进来，手上的枪枪口压低。
“伊……”安室透看清屋里的人，“伊藤桑，”安室透继续说道：“拆弹工具我带来了，带了两份，”年轻的公安卧底说话间从肩上拿下双肩包，他打开拉链，把一个黑色的小包递向明一，安室透看向数字不断跳动的炸弹，说道：“我来吧。”
说话间，安室透走到炸弹前，他打开小包，从里面抽出螺丝刀，小心的拧下炸弹外壳上的螺丝钉，安室透余光看着明一，明一伸手接了过去，左手却捏着下巴，他陷入沉思。
明一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的一个猜测被验证了。凶手确实在天然气管道上安装了炸弹，但这里不仅离三菱UFJ银行很远，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如果罗曼湖是为了抢劫银行，为什么要把炸弹安装在这里？
明一揉着手腕，他在等安室透，他手上没有拆弹的工具，他捏着下巴——说白了，如果这里发生爆炸，一点也帮不到抢劫银行的行动，还不如把炸弹直接装在银行里。
不对，明一脑子里梳理着逻辑。楽冈一丁目爆炸案里，罗曼湖把炸弹安在178号住宅主卧，而他实际上是为了抢劫177号住宅的保险箱。
这样的作案手段，不仅让他成功撤离，而且很好地分散了警方的注意力。如果罗曼湖的目标就是三菱UFJ银行的金库的话，他会在想方设法在银行内安装炸弹的同时，在商场内也安装上炸弹。
前者是为了炸穿保险箱抢劫银行，后者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方便逃跑。
这样的逻辑是顺畅的，明一忖度着，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一，三菱UFJ银行里一定有他的卧底，炸弹会被安装在银行金库侧方的墙壁上；第二，商场里一定不止这一个炸弹，这里的爆炸得完全吸引警方的注意。
最后，商场炸弹的爆炸应该会引燃天然气，造成爆燃波及银行造成爆炸的假象。
明一缓缓突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专心分辨炸弹内电线走向的安室透。
倒计时时间在不断减少：01：37：23：45
明一问道：“天然气管道图你带来了吗？”
安室透回过神，分心回答：“没，风见去天然气局要了，应该快到了。怎么了？”
“听着，我的推理是这样的，”明一语速飞快，把他的分析讲了出来，安室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明一握着拳头，无意识地在墙上敲着，说道：“这样，安室君，这里的炸弹交给你，虽然很难，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在一个半小时里找到所有炸弹的。”
年轻的卧底回了他一个苦笑。
“等等，”安室透说道：“我的车停在E845，”他把车钥匙递给明一，说道：“后备箱里有把狙击枪，是小光的枪，也有夜视仪，上次我们合作做组织的任务的时候他放在我车里的。”
“手枪也给我，我这张脸方便行动，我去找人，”明一问道：“我拿着枪更好行动。”
安室透一愣，问道：“你没带吗？”说着，安室透解下腰上的手枪递给明一。
明一一边接过去一边说道：“我出来逛街买衣服的，带什么枪。”明一弹出弹夹检查了一下：“这里靠你了，黑田说你是专业的，”明一恨恨说道：“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这里爆炸了！”
说罢，明一把枪别在腰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安室透抬起手，手指虚虚掠过炸弹内红色电线的线路，炸弹的线路图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这里危险吗？危险。
多危险？可能会死。
日内瓦清楚这些吗？他再清楚也不过了。
安室透从小包里取出剪刀，他又看了看和蓝色电线缠绕在一起的红色电线，心里下了决断，“咔嚓”一刀剪断了红色电线，安室透长长呼出一口气，倒计时器停了。安室透捏着剪刀的手紧了紧，手心里全是汗。
计时器停了，距离拆完这个炸弹还早着呢，计时器虽然停了，但□□还连接着电话遥控。
安室透歪了歪头，用衣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有些理解黑田警部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日内瓦了，这人可以说完全待错了地方。
……
再说新一这边。
新一见明一头也不回的走了，还要他守着警察来之后赶紧走，他就知道事情不会小。
新一走到最后一个隔间前，他扯了一段餐巾纸，手隔着纸一寸寸摸下去，和明一一样，他也摸到了死者口袋里的两个手机，新一站起身，他知道有些人因为工作会同时用两部手机，但他没打算忽略这条线索，打算再细看一下。
新一把两个手机摸出来，一手一个手机按亮了手机屏幕，左边的手机手机壁纸是“金色头发”的自拍照，而右边的手机用的是“褐色头发”的自拍照。
新一呼吸错了一份，他知道“金色头发”和“褐色头发”是一对情侣，而这个手机明显分属两人——等等，“金色头发”死在了这里，那“褐色头发”人呢？
“褐色头发”难道逃掉了，他受伤了吗？人还活着吗？
这时，新一听着呼啸的警笛声离这里越来越近，新一抬手把手机塞回了死者口袋里，他走向洗手间大门，托刚刚惨叫跑出去的男人福，这里围拢了一大群人，都在门口看着热闹，但也不敢靠近。
小兰和园子也在人群里，她们见新一从男卫里出来，小兰朝着新一挥了挥手。
目暮警部带着几个人，脚步匆匆地朝着洗手间走了过来，提气就问：“人在哪？”
新一回答：“在最后一个隔间里，已经死了。”
目暮警部抬脚就往男卫里走，警戒线也拉了起来，新来的警察拦下了打算再进洗手间的国中生，客客气气地问道：“工藤先生，麻烦你描述一下你发现尸体的全过程。”
新一也不恼，他简单描述了一下他和明一发现死者的过程，那个警员问道：“那你的兄弟呢？”
新一一顿，扯了句谎：“他想拉屎，估计去别的厕所了吧，”新一心里惦记着“褐色头发”，面上却不显，少年侦探也有他的傲气，他是个还没出名的私家侦探，警察拦着不让他靠近案发现场也能理解，新一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警员一愣，眨眨眼：“没有了。”
“我可以走了吗？”新一问道，却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目暮警部知道我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问我，我现在得去找我的兄弟。”
“行，”那个警员说道：“请你自便。”
话音落下，新一加快脚步走进人群，拉起小兰和园子的手就往电梯走，新一知道今晚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要先把女孩子们送走，然后参与调查这个案子！
三人快步走出商场，新一连哄带骗把小兰和园子送上了回家的的士，他脚步不停，马上就折返回了负一楼停车场，送人走的时候他就想清楚了，那对情侣会去负一楼上洗手间，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车停在负一楼的停车场里。
而“褐色头发”如果真的跑了，到现在还不报警，哪怕活着也肯定受了很重的伤，而他要跑，最大的可能性是往他的车里跑。
一般停车场东西两边会各有一个洗手间，而他们在东边这个洗手间遇到了凶手，他们的车大约也停在这个洗手间附近。新一冲出电梯，他加快脚步，一辆一辆车看去。
新一找到看到大约第三排车顺序第五个的时候，新一看着“褐色头发”歪倒在驾驶位上，“褐色头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还有意识，嘴里发出“赫赫”的喘气声。
新一一手拉车门，一手掏手机打急救电话：“先生，先生，你还好吗？醒醒，千万别睡！”急救电话打通了，新一立即说道：“快来，涉谷中心街负一楼停车场E0845车位，有人受伤，还有神志，身上无明显伤口，怀疑中毒，需要急救！”
“褐色头发”听见了新一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嘴唇颤了颤：“我……”他嘴里发出“赫赫”的粗气声：“炸弹，快去，有炸弹！”
第049章 第49章
新一捏着下巴, 他目送“褐色头发”被急救医生抬上了救护车，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着——有炸弹！
新一抬手捂着心脏，明一走的时候漏了一嘴“这案子有可能是上次那个爆炸案的凶手做的”, 新一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于心头的畏惧，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一个优秀的侦探应该凭借自己的推理能力解决问题, 而不是畏手畏脚不堪重担。
新一定了定神, 他思路清晰, 第一，炸弹会被安装在三菱UFJ银行金库侧方的墙壁上，只有这样才能抢夺钱财；第二，商场里肯定被安装了炸弹，这里的爆炸将会完全吸引警方的注意。
新一放下手, 他下了决断——擒贼先擒王。
于是，新一迈开步子往直梯走去，电梯上了一楼，他直接往东门走去, 走出东门往左边走上十来步, 就是三菱UFJ银行。银行的大门的卷帘门已经关上了，新一故作镇定地往门口走去，大堂里的灯还亮着, 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趴在前台旁的桌子上, 好像在打盹。
也是，银行职员早就下班了, 下班躲懒打个瞌睡也正常。
新一悬着的心往下落了一点，他抬脚往24小时银行走去, 要是没记错的话，在ATM自助取款机小隔间旁，有个通往大堂的小门，那里离打瞌睡的保安也近一些。
新一走到24小时银行门口，他一边往里看一边拉开门，24小时银行里有ATM自助取款机，第一个里面有人。
新一刚拉开门抬步走进去，第一个取款机小隔间里的人就转过身来，隔间的门被打开了，新一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少年一愣，这人他认识，那人也刚刚抬头，两人目光对视，新一开口道：“诸星先生，你怎么在这？”
诸星大显然也认出了眼前的少年，年长的男人可要比初出茅庐的少年多许多心眼子，他怎么在这？他当然是过来取钱的。
可是，少年既然这么问，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新一在看到他在这里的时候感到惊诧。
“当然来取钱的，”诸星大掂了掂手里的钱包，能看见钱包夹层里的那打钱，然后，男人反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新一一顿，嘴里说道：“我当然也是来取钱的啦！”说着，新一抬脚往ATM的隔间走，他余光看着长发男人，诸星大甚至连假装挪步的动作都没有，新一心头一沉，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新一拉开隔间的门走了进去，门自动关上，锁扣发出“咔”的一声。新一在隔间里磨蹭，他哪有什么钱需要取，新一心下焦急，忍不住回了一下头，长发男人靠在24小时银行的落地玻璃窗上，对上他的视线冲他一笑。
诸星大已经能够肯定，有什么不为他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一个努力成长的私家侦探，银行，焦急的少年——诸星大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他没再逗弄新一，抬脚往24小时银行通往银行大堂的小门走去，玻璃小门外一道白色栅栏门将大堂和24小时银行隔开，诸星大透过栅栏门的缝隙看向那个趴在前台旁桌子上的保安，当他看清保安姿势的瞬间，他心头一惊。
这人看起来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他左手搭在桌上，额头抵在手臂上，而右手从桌上垂落，手指虚蜷。
没人会这么睡觉，这样的姿势极度不舒服，这人压根不是在打盹！
诸星大凑近玻离门，他盯死保安的胸口，以他的视力，几乎看不到保安胸口的起伏。诸星大心下一沉，往后退了一步，他扭头看向24小时银行里的监控摄像头，监控摄像头本来应该长亮的红灯已经黑了。
诸星大站在门边，他指了指趴在桌上的保安，新一看了过去，少年倒抽了一口气，接着，新一回过头，看向了已经被关闭的监控。
“走，我们到隔间里说，”诸星大开口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说不定能帮忙。”诸星大沉声问道。
就怕凶手就在银行外，万一看出里面有人发现不对劲，生出事端来就不好了。
男人神色凝重，新一年纪毕竟还小，这带着压迫的声音传入耳中，新一身子一颤，回答道：“有炸弹。”
“炸弹？”
新一只把“褐色头发”说的话说出来，诸星大捏着下巴：“炸弹？你为什么知道是这里，”长发男人一顿：“你怀疑是楽冈一丁目爆炸案凶手做的？”
“你怎么知道？”新一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管我是什么人，”诸星大说道：“我也有我的信息来源。”
诸星大心头一紧，他现在在混进那个组织的关键时间，男人皱紧了眉头，这次出来他是和人约会的，他该不该或者说能不能插手这件事？
他无法确保假如自己插手这件事，不会被不该关注到他的人关注到。他的关系远在大洋彼岸，可清除不了日本的监控录像。
小隔间里，新一见着诸星大这一串动作，他没在磨蹭，推门从隔间里，诸星大听着动静，侧目看向少年，男人心念一动——嗯，不对，有个人可以。
于是，诸星大问道：“工藤君，请问你今天和谁一起来的？”
新一听到这个问题，脑子转得飞快，他反问道：“你希望我今天和谁一起来？”
诸星大深深看了少年一眼，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希望你是和你的家庭教师伊藤秀杰一起来的，是吗？”
新一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一句：“对。”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既然他的兄弟没有提醒自己要离他远点，也没有告诉他要他小心防备，那眼前这个人至少不是坏人。
如今情况紧急，多一个人多一点帮助。
诸星大松了口气，说道：“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新一一肚子问题，他压下心里的烦躁，也顾不得他给明一打电话让明一知道他没及时做要面对的一番唠叨，新一掏出手机，拨通了明一的电话，电话刚接通，新一这样说道：“伊藤老师，麻烦你过来一下，我在三菱UFJ银行里。”
电话那头，明一听着新一这样说，他问道：“你和谁在一起？”新一听着明一变换了声音，是成熟男人带着些许烟腔的低沉声音。
“是爸爸雇佣的那个枪械顾问，诸星先生，”新一余光看着诸星大抱着手臂看着他，新一这样说道：“他让我给你打电话，让我告诉你他在这里等你。”
明一加快脚步往三菱UFJ银行走去，他心提了起来，新一怎么能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让他接电话。”
“晚上好，”诸星大接过电话，他面向落地窗，他抿唇轻笑，似乎笑一笑能够减少他此时承受的压力：“伊藤先生。”
“我的问题，你还不承认？”“伊藤秀杰”声音短促。这是他们初识时明一说留到诸星大回日本后再问的问题。
“哈，”诸星大回了一个简短的气音，他继续说道：“我今天和宫野小姐出来约会，看起来我得让我未来的女朋友失望了，”诸星大谨慎地问道：“就不知道伊藤桑能不能帮个小忙，你认识的人多，有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记录就让它消失。”
电话那头，明一没有犹豫，他已经走出商场，距离银行不过十步距离，他快步走到24小时银行门口，拉开玻璃门，诸星大看了过来，见到是工藤新一的双胞胎兄弟，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眼前的少年用另一种声线说道：“能。”
“你……”诸星大一怔：“你是……”
诸星大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人和新一长得一模一样，满头都是汗，气息微喘，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明一只睁目看着他，却让他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怎么，”明一看向他：“你指望我直接过来？”诸星大哈了一口气，这人倒是谨慎。诸星大指了指隔断24小时银行和大堂的栅栏门，明一走过去，看向趴在桌上的保安。
只一眼，明一骂了句：“该死的。”银行的炸弹也装好了。
“这样，诸星君，”明一手扶着墙，他视线穿过24小时银行的落地窗，他三言两语说清事情来龙去脉，他说道：“一个朋友的车停在E845，”明一掏出车钥匙，说道：“后备箱有把狙击枪，你找个制高点，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诸星大皱着眉，他接过钥匙，瞧着眼前之人，他没立即应声，反而顿了几秒，他叹了口气，问道：“这么信任我？”
明一没接这句话，他扯唇笑了笑：“你承认吗？”你就是FBI的人，承认吧。
长发男人鼻息里喷出一丝启，笑意十足，他回答：“我承认。”你说得对，我认了。
“那就行，”明一一顿，道：“谢谢。”
谢谢你给予我信任。
诸星大一怔，他回过神，答：“你也是。”他抿唇笑了笑，心尖儿微微颤动。
诸星大逐字逐句：“交给我！”也不知为何，听着这三个字，明一的心定了下来。
这人，真的是——难怪詹姆斯会说，只要自己和他有所交集，就能意识到他是个极有魅力的人。
倒也值得深交。
明一收敛起笑，如今情势紧迫，倒也没时间再插科打诨了。
新一听着自家弟弟和诸星大你来我往打着哑谜，诸星大抬步往银行外走去，24小时银行的玻璃门缓缓合上，新一张嘴刚想说什么，明一看向了他：“你的事情等会再说，”明一看了眼手机：“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一个小时十分钟之内找到幕后主谋。”
明一看着诸星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转头看向新一，他说道：“我们先出去。”
詹姆斯能任由这人在日自由行动，这人谈及狙击又颇为专业，这个援手应该能给今天的行动添一份保险。
第050章 第50章
新一听着明一细细说来, 他听着自己兄弟的话，新一攥紧手，他知道他兄弟是警察的联系人, 却从来没有意识到, 他的上司能够给予他这样的信任。
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几乎都是依明一的指令行事的，拆除商场天然气管道炸弹的一拨人，等会化妆进入银行拆除炸弹的一拨人, 还有刚刚准备取上狙击枪就去暗处埋伏支援的诸星先生。
“听明白了吗？”明一问道。
新一身子一震, 回答：“听明白了！”
明一抬起手, 他两只手握紧新一的肩膀，说道：“今天这事很危险，新一，答应我，找到人之后不要贸然行事, 立即联系我。”
“好！”新一应道，他的心“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焦躁。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闯入两人的视线, 新一呼吸错了一拍, 他手握紧了拳头，明一看清这人的脸，倒是松了口气, 是风见裕也, 这人背着个公文包，一副加班加到现在才下班的上班族的打扮。
公安的联系官推开24小时银行的门, 他径直走向双胞胎。
风见看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迟疑地停住脚步, 明一开口，用的是带着烟腔的低沉男声，他问道：“人手都撒开了吗？”
风见一个激灵，立即回答：“天然气管道图我已经送到了长官手里，长官又找了一个炸弹，”风见继续说道：“地面的人手也都撒开了。”风见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副连着无线电的耳机。
“先生，频道一能直接联系地面上所有人，”风见说道：“我也听候命令。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一接过无线电和耳机快速戴好，他客气说道：“麻烦了，你也去吧。”明一看向新一，他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一眼，鼻息呼出一口长气，转身走了。
罗曼湖的目标是银行的金库，明一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商场炸弹的定时器已经装好，时间一到，巨大的爆炸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银行的炸弹也会爆炸，相比商场里的惊天动地，银行里的爆炸好比一颗扔进池塘里的石子。
破开墙壁，破坏金库大门，抢夺钱财，在一片混乱中带着钱远走高飞。
怎么可能再让你如愿——明一心里说道。
明一握紧拳头，他深深呼吸一口，他放松了紧绷的面部肌肉，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徐步缓行，就在三菱UFJ银行方圆五十米内，罗曼湖此时一定隐藏在人群里。
明一抬手看了眼表，他努力放松面部表情，现在是晚上七点半，银行门前广场上没有白天那么多人了，
他们有人在往前走；有人安静坐着；有人独自一人埋头行走；有人两两相伴相互依偎；有的三两成群嘻嘻哈哈；有人匆匆忙忙，脚步飞快，似乎要急着回家；有人悠闲自得，慢慢悠悠地走着，仿佛在欣赏街头的风景。
没有人知道，一场危机就在这栋玻璃幕墙的建筑之下，明一仔细这些人，路人一点都不清楚潜伏的危机，最关键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公安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但凡他们组织这些人员撤退，但凡他们的抓捕漏了一点风声。
谁知道幕后凶手会不会立即引爆炸弹？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明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安室透发来一条短信：根据天然气平面图搜索，已找到五枚炸弹，正在进行第二轮排除，炸弹应该已经找全。
“嘶嘶”耳机里传出电流声，一道清亮的男声响了起来：“银行经理已经帮我进到银行内部了，银行里两个保安不幸身亡，我在金库旁发现两枚炸弹，正在着手拆除。”
明一手捂着耳朵，他听着耳机里传出的声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点下来，他开始认真观察路上的行人，罗曼湖肯定就隐藏在人群里。
街头的气氛热闹而繁忙，行人之间的交流声、车辆的喇叭声、商店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城市的声音街头的行人各种各样，有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有带着孩子的家长，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上班族。
夜里的风吹过，带来一丝丝凉爽。
花坛边坐着一位年轻的时尚潮人，他身穿色彩鲜艳的印花短袖，搭配一条牛仔短裤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戴着墨镜，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青年打扮时尚、青春洋溢，显得自信又充满活力——不是。
明一的注意力落在一个中年人身上，他穿着灰褐色的西服，袖口发黑，他夹着一个公文包，站在路边的树下，微蹙着眉头左看右看，有些可疑。
明一放慢脚步，远远地绕了过去，他先看到男人西服后腰的位置凸起了一些，心头一惊，绕到右边，中年人右耳上带着一个入耳式耳机——明一抬手扶了扶额——公安的人。
灰白头发的中年人身穿笔挺的西装，领带整齐，皮鞋光亮。他手拿公文包，神态从容，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很明显是个职场精英。
明一抬起头，他看向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中年人，这人穿着随意，牛仔裤上罩了件宽大的T恤，手里推着一辆婴儿车，婴儿车的帘子被盖了下去，男人走走停停，眉头紧皱，左顾右盼，明一也看不清车里有什么。
明一的注意力刚落在他伸手，就看着中年人扬起一个笑，冲着远处招了招手，远处左顾右盼的一位女士也冲着这边在招手。
一个，两个，三个——不是，不是，都不是。
明一走得慢吞吞的，看起来很悠闲，明一已经围着商场走了一圈，他刚刚走过商场的大门，注意力被一个正在擦玻璃的环卫工所吸引。环卫工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阴影罩在脸上，看不清脸。
清洁工身边放了一桶水，水很混，他手上拿着一块抹布，他把抹布浸入水里，在水里抖了抖，拎着一角提了起来，水哗啦啦地往下淌，他拧动抹布，拧得半干，然后开始擦玻璃。
他把抹布摊开，平摊开的抹布盖在玻璃上，两只手把半湿的抹布压在玻璃上，从上而下抹了下来，然后他把抹布换了个面，站起身，压着抹布又抹了下去，一整面玻璃挂满了水珠。
明一刚刚从他身边走过，明一原本没把这人放在心上，他余光看着这人拾起水桶边的刮水板，拉长刮水板的伸缩杆，举起伸缩杆，用了些力道，从高处一下子挂了下来。
污水“哗”的流了一地。
一下，两下，他用抹布擦了擦刮水板的刮皮，一下，又两下，一大块落地窗的外面擦得干干净净。
清洁工站起身，他把抹布丢进桶里，揉了揉腰，很自然地抬起手看了看时间，一点亮光晃进明一的视线。
这光，明一脚步一顿，他心头一惊，明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嘴里说着：“操你妈的，老子要你管我了吗，”脚步往落地窗那边走去，嘴里说道：“你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好东西一样，你不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吗？”
明一闭上嘴，仿佛在听电话那头说话，他在墙边走来走去，视线却落在那人的手腕上。
劳力士黑盘碎钻手表，明一张嘴说着：“我起码还在上学，我起码没有案底，”明一一副气急的样子，在墙边跺了跺脚，他说道：“你还骂我，你抢劫被抓进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那声清亮的男声从耳机里传出来：“银行金库炸弹已经全部拆除完毕，我将前往停车场协助队友拆除其余炸弹。”
清洁工的注意力已经从少年身上移走，少年走到落地窗边，头抵在玻璃上，喋喋不休：“我就出来玩，怎么了，你有毛病吧，谁让你管我了？”
明一嘴里说着一串台词，视线却借着遮掩看向清洁工，清洁工穿着一套蓝色的工作服，工作服上衣和裤子是一个颜色，衣服裤子洗得发白，明一视线由上至下看得仔细，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清洁工的那双鞋子上。
这是一双黑白相间的耐克运动鞋，他对这双鞋有印象，春季限定款，三十六万日元。
就是他了，如果说劳力士手表还能用手表爱好者来解释，那一双三十六万日元的限定耐克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这双鞋干干净净，一点污垢都没有粘。一个清洁工，穿着限定款耐克鞋来上清洁工的班。
明一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他的声音惊讶极了：“你他妈的，我……我不是……”明一语气低了下去。
明一气吼了一声：“你人在涉谷，过来找我？我不回家你断我的生活费？”明一声音低了下去：“好吧，我等你。”
“清洁工”听着少年的独角大戏，忍不住看了这个熊孩子一眼，明一扭过头，恶狠狠瞪过去，凶狠吼了声：“看什么看！和你有*毛关系！”
“清洁工”“哈”了声，他耸耸肩，他语气轻佻，说道：“还不快躲起来，小心挨揍，我看你不如躲停车场去，那里车多，一时半会找不找你的。”
明一瞪目看向心思歹毒的“清洁工”，如果炸弹没有被发现的话，停车场马上就是一片火海，“你管我，傻/逼。”“不良少年”张口就骂，明一转头，却仿佛听了他的话一样往商场里走去。
明一看清楚了，罗曼湖，就是他！蓝色工作服的右边口袋鼓起了小小的一块。
明一低头看向手机，手指跳动：
人找到了，犯人应该持有引爆器。
明一在大门拐角处站定，安室透的短信发了回来：
还有一枚没有拆，有人来帮我了，好了告诉你。
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让明一心慌意乱：
00：03：2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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