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前的停车场逐渐安静下来,上班族们都开车走了,清晨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落在黑色suv的驾驶位上。
明一抬起手揭开驾驶位的遮阳板,他手一掀,打开化妆镜的盖子,漂染的银色头发清爽蓬松,明一看了眼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随手把遮阳板扣了回去。
明一瞧了眼手表,早晨八点五十六分——这个时间,上班族和家庭主妇们都出了门。明一拔下车钥匙,拉开驾驶位的把手推开门,他走下车,绕过公寓,从公寓侧边的楼梯直接上了四楼。
他穿过走廊,走到贴着“近藤”门牌的门口,门上贴着警视厅的封条,明一小心揭开门上的封条——只揭了一半,另一半贴在门上。明一弯下腰,手里的铁丝插进锁孔里,他侧耳听着锁孔里传出的声音,依着手里的手感,“咔嚓”,门开了。
明一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他走入玄关反手关上门。
玄关入口左手边放着一个鞋柜,鞋柜上的鞋子一个不剩——应该是被警视厅的警察当作证物提取了,右手边壁柜上搁着一个小黄鸭的盘子,小黄鸭盘子咧着个大大笑脸的表情,可爱得很,盘子里放着一串钥匙。
明一把视线从小黄鸭盘子上收回来,他戴上乳胶手套,穿上鞋套走进客厅。
客厅的布置很温馨,米蓝色的软垫沙发上放着米色的抱枕,还剩半包的抽纸巾发在茶几上,一个白色有轮的小推车停在沙发旁边,小推车架子上放着薯片、饼干和果冻,架子顶上的那包薯片只吃了一半,包装袋被折起来用夹子夹好。
明一走进厨房,他在燃气炉前站定,环视一周,他拉开厨柜的门,他蹲下身子往里看去,柜子里的整整齐齐放着煎锅、煮锅和水壶,在最右边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粉色的马克杯——马克杯是纯色,一点纹样也没有。
橱柜上,调料盒里的剩余的调料几乎一般高,调料旁整整齐齐摆着寿司酱油、味增汤粉等调料包。
明一往左走了一步,拉开冰箱冷藏室的门,门侧顶放着四个鸡蛋,第二层放着咖喱块,咖喱包装已经被拆开,最底下一层摆着饮料,两瓶果汁、一瓶乌龙茶和四瓶啤酒。
明一扫了眼冷藏室,玻璃板上放着两盘剩菜,瓷盘上还套着保鲜膜。
明一走到水池边,水池上还有一个壁挂的橱柜,明一拉开厨柜,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玻璃高脚杯,角落里还有一个蓝色的马克杯。
明一退出厨房,径直走进了卧室,他看向铺得整齐的床铺,灰色的床被铺得整齐,套着和床被同款枕套的枕头放在床铺中间——一个枕头——明一挑挑眉,他走到衣柜边,拉开衣柜的门,他简单翻了翻,衣柜里只有男士的衣服,而在中间衣柜上方的柜子里,放着一个套着灰色枕套的枕头。
明一抱臂站在床边,布置温馨的客厅,收纳整齐的零食,种类齐全的调料,收在橱柜里的粉色马克杯和收在衣柜里的枕头——一个单身汉的家不会这么干净整齐,他有个女朋友,准确说——
他有一个没有和他同居,但时不时会来住一下并且给他做饭,并且房主正在刻意隐藏的女朋友。
他为什么要刻意隐藏与他感情稳定的女朋友的存在呢?他心里有个猜想。
明一在屋里走了一圈,在放在客厅角落的垃圾桶边停了下来,他坐在四个垃圾桶边,五个垃圾桶分别是可燃类垃圾、资源类垃圾、不可燃类垃圾、有害类垃圾。
明一挨个把垃圾桶倒出来翻找,可燃类垃圾桶里就是剩菜剩饭和一些生活垃圾,他忍着让人犯呕的臭味把垃圾装了回去;不可燃类垃圾桶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条沾满污垢的抹布和一个摔变形了铁碗
有害类垃圾桶里装着口罩和电池,倒也没有有价值的线索。
明一把希望放在了装资源类垃圾的那个垃圾桶,这个垃圾桶是最大的,准确说,这个垃圾桶是一个打了收纳盒,里面装了八九个塑料瓶和一撂堆叠整齐的纸,明一翻起那些纸,折叠纸最多的就是时尚杂志,然后就是报纸和赌马场的广告。
明一一本一本翻着,突然,明一眼睛一亮,一张收银小票从时尚杂志里飘了出来。
小票收银的内容很普通,明一只扫了一眼就往店名上看去——乐町超市(兴畑町店)——不错,就是这个——收银时间两天前18:49。
兴畑町距离这个公寓差不多四五站路——房主的女朋友住的或者说工作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两人才能产生交集。
明一手捏着小票,从风衣内侧口袋里抽出一张透明封口袋,他把超市收银小票放在封口袋里,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他关上门贴上封条,脱下鞋套和手套,直接下了楼。
……
“伊藤警官,”化名伊藤秀杰的明一从乐町超市(兴畑町店)里走出来,超市的经理陪在他身边,经理问道:“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谢谢,如果以后还需要您协助我会联系您的。留步,给您添麻烦了。”明一说着,他捏了捏手里的档案袋,里面的磁盘拷入了两天前18:49在二号收银台收银的那个女人的监控画面。
……
安室透手上戴着防烫手套,他打开烤箱的门,一股子焦香的芝士香味飘了出来,他瞧了眼烤箱里的芝士焗咖喱鸡肉饭,面上橙色的马苏里拉芝士边沿泛着焦边,烤得恰当好处。
安室透端着焗饭往餐厅走,这时,装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安室透加快脚步,把手里的焗饭放在餐桌上,他扯掉手套掏出手机,聚焦的视线看清了屏幕上的来电人备注——朗姆。
安室透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倒是落了下去,他接通了电话,他说:“先生?”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安室君,恭喜,”朗姆在电话那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行事沉稳,做事谨慎的人,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为组织效力,而最近,你也知道,有些蠢货把自己送上了死路,boss打算给予少部分人以代号,我举荐了你。”
安室透语气平静:“谢谢您,先生。”
“和你同时混出名堂的人还有不少,只不过,这一次我只举荐了你,”朗姆装模作样地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安室君,我知道你期待加入组织,也不光是想有地方施展你的‘才能’……”
朗姆在“才能”一词上用了重音,他说道:“也是想获得权势,谋得钱财。”朗姆在电话那边笑了两声:“不光是我,boss也是普通人,你要想真正入得boss的眼,接下来的日子可得加油。”
安室透恭敬道:“请您吩咐。”
“可不是不我吩咐你,”朗姆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和琴酒的矛盾你也知道,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怎么想的,这一次,做你获得代号加入组织的考官是日内瓦,他联系过你吗?”
“暂时还没有。”
“虽然这兄弟俩让人心生厌恶,”朗姆笑着说道:“但日内瓦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他不会给你使袢子,好好干,给我长长脸。”
“是,先生。”
安室透挂断了电话,他在餐桌边桌下,刚吃完焗饭,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短信是绿川光发来的:
日内瓦担任我的考核官。
安室透搁下手里的铁勺子,他手捏着手机,指尖跳动回复了一条短信:
我也是。
手机搁在餐桌上,发出轻“叩”的声音,安室透和一同卧底的挚友约定好,只要他们卧底一天,他们就是互不相熟的陌生人。
安室透端起杯子,他啜了口清水,不得不说,日内瓦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个人得到了他的上司的信任,而那一场讯问,无论是他之于言语运用还是压迫气场,他表现他是个行事强势的人。
对日内瓦,安室透虽然谈不上信任,但他也清楚,日内瓦的立场很清楚,因为他做的事情但凡泄露出一句,都够他死上百回。
安室透端着餐具往厨房走,他把餐具放进水池里,日内瓦没明说,这人很清楚他们是公安派入组织的卧底,但安室透也清楚,能让他俩长久地在组织卧底下去的最好方法,就是日内瓦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另一个派系的“同事”。
安室透洗干净盘子和勺子,把餐具收好,他端着杯咖啡走回卧室,在书桌边坐了下来,他点开邮箱,输入密码,加密的邮箱并没有打开,安室透拉开书桌抽屉,从抽屉夹层里摸出密码机,密码机和笔记本相连,又输入了一串数字,邮箱才真正打开。
邮箱里积攒了不少未读邮件,安室透点开未读邮件,这些邮件绝大多数是公安内部的通报讯息,多是新案件的档案和公开的通缉消息。
一声提示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又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邮件发件人未知,安室透晃动鼠标,他点开邮件,邮件里只有几句话:
麻烦调查一下这个女人。
三日后上午十点,兴畑町135号lottecoffee见。
日内瓦。
安室透点开附件,这是一张左下角显示着时间的照片——应该是监控视频截图。监控将女人的面部拍的很清晰,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和米色风衣,装扮时尚。
来了——安室透压下心底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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