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作撂下报警的电话,就联系了餐厅的服务员封锁了餐厅,现在,洗手间走廊十米外围了许多人,看着走廊入口不让客人随意进入的服务员,还有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客人。


    有点“虚”的幼崽握紧自己兄弟的手,新一板着张小脸,很“酷”地贴紧自家兄弟站好,明一心里念头千回百转,感觉着新一手心传来的温度,到底放弃了松开新一的手跑去找人的念头。


    优作站在一真一假两个幼崽身前,抬手按着俩兄弟的头,新一被很好地安抚好了,而明一,他靠着墙,他看着走廊墙壁另一边,视线失焦——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找人的好时机。


    “在哪里?”一声提高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酒本警部,目暮警官,毛利警官,这边!”服务员领着路,穿过人群,四个人穿过人群,走到洗手间门口。


    酒本警部看了过来,声音里透出一点惊喜:“工藤先生,”他说着:“怎么是你?”


    “您好,酒本警部,又见面了,”优作客气地说道:“今天我带家人到这里来吃饭,我给您介绍,这两个是犬子,新一、明一。”


    “酒本警部好!”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朋友手牵着手齐声打招呼。


    “你好,你好,新一酱、明一酱,我是酒本纯郎,”酒本警部看着乖巧安静的两个幼崽,对着优作说道:“我给工藤先生介绍,这两位是我部新进的两位优秀警官,目暮警官和毛利警官,这位是工藤优作先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私家侦探和推理小说家。”


    最优秀的私家侦探,两位警官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酒本警部如今格外的客气。


    两个警官齐齐点头,几人相互客套打完招呼,酒本警部撩起帘子就往卫生间走,问道:“我们的人已经接手餐厅的封闭,现在没有人能跑出去,工藤先生最先发现了案发现场,您有什么结论吗?”


    优作有些担忧地瞧了眼新一,人多起来,新一便不那么害怕了,人虽然不敢进来,倒也探头探脑起来。


    “这个案子很简单,”优作压低声音:“只要人没跑出去,花不了一个小时就能抓到人。”优作指着案发现场的诸多线索,把自己的推理细细讲了出来。


    “这样啊,”酒本警部听得细致,他招手把两个警官叫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一下,末了,他说道:“这样,毛利,你跑一趟,把两个小朋友送回包间,然后分散人手,以洗手间为起点,挨个包间查过去。查细致,特别是袖口、袜子,看看有没有粘上血迹。”


    “是,警部!”


    以洗手间为起点。


    这时,酒本警部伸手从风衣里摸出手机,他接通电话,眉头就蹙起来,半晌,有点不情愿地说道:“公安的都亮了证件,”下一句憋在了喉咙管里,“让他走,我们还没有权限管他们。”


    公安——明一一怔,巧合吗?


    新一感觉脑袋一重,就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大人按住了他的脑袋,脑袋被揉了揉,毛利说道:“你们包间在哪?”


    新一闷声不吭气,他跟着爸爸一路走过来,哪里记得包间名称——再说他不识字。


    明一瞧着进场维持秩序的警察开始指引服务员和客人回到各自位置,他说道:“醉樱花。”也不过一会,走廊里的看热闹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谁也不想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来嫌疑。


    毛利一手一只崽带着往外走,他一路过来大致记住了包间的名字,但刚刚走出没个十来步,毛利小五郎感觉自己左边的手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就瞧见小朋友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毛利叔叔,我想拉屎。”


    小朋友,三岁,拉屎!


    拉屎警告!


    养着个三岁女儿的毛利脑子里拉响了警报,当三岁的小朋友明确地告诉你他要拉屎的时候,你要是不及时处理,距离他憋不住拉到裤子里已经不远了。


    “可是男卫生间已经封锁了。”毛利发愣:“哦,对对,还有女卫生间。”如今客人回了作为,服务员回到了自家的工作区域,卫生间里已经没人了。就算有人,卫生间里有单独的


    “毛利叔叔,”小朋友说着:“我去找爸爸,你先送新一回去吧,我必须得去趟洗手间了。”说罢,明一松开毛利的手,撒开腿就往反方向跑去。


    毛利看着小朋友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低头看向另一个崽:“你想去洗手间吗?”


    “不想,我想去找妈妈,毛利叔叔。”新一声音闷闷的:“我想离案发现场远一点。”


    “好好,我们远一点。”毛利小五郎兜着幼崽胳肢窝就把娃抱了起来,他柔声道:“我们走快点,不怕啊,小朋友,有我们警察在,没人能够伤害到你们。”


    明一脱离了毛利的视线范围,朝着洗手间奔去的小朋友脚步一转就朝着走廊拐角跑去,他在拐弯的地方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扯出一张撕了一小片下来,卷成一小卷塞进了鼻孔里。


    明一这才继续往走廊跑去,脚步声吸引了朝着走廊深处走去的两个警官的注意力,两个男警官回过头,见着是个小朋友,放柔声音:“小朋友,你家人呢?”


    “两位叔叔好,”明一见着这两人并不认识他,知道他们之前肯定负责的是外围的警戒,他的声音大声又清脆:“我哥在那个包间里,我刚刚去大厅的洗手间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两个警察瞧着捅在小朋友鼻孔里的纸条,这很明显,这个小朋友刚刚抠鼻孔抠出了血——小朋友都这样,鼻孔里的毛细血管位置又浅管壁又薄,一个不注意就流一鼻子的血。


    幼崽的声音软唧唧的,带着一股绵软,两个警察自然不会把死了人的事情说出来,“我们在找人,小朋友,”右边的警察说着:“要找点你哥哥问点话。”


    “哦。”明一软绵绵地应了声,他“哒哒哒”跑到包间门口,“哗”的拉开门,明一知道里面的人听到了他和警察的对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黑泽阵视线在明一鼻孔上的纸团上一扫而过,拉住明一的手,只一带就拉了过来:“你这小家伙,怎么弄了这么久?”


    这个小子,是刚刚发现尸体的男人的孩子,黑泽阵认了出来。


    黑泽阵拉住眼前小朋友的手,故作亲近,只是不想这个小玩意认出他不是他的哥哥,失了趁手的工具——用一个刚刚流过鼻血的小朋友,用来解释他袖口的血迹,再合适不过了。


    倒也出乎他的意料,小朋友看清了他的脸,一点都没有异常,反而就着他手拉的力道挨着他坐了下来,小手还牵着他的手,两个警察看着年纪相差颇大的兄弟倒也没感到意外,左边的警察开口问道:“先生,您也知道那边洗手间发生了什么,麻烦您配合调查。”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警官问道。


    黑泽阵不紧不慢,刚刚准备回答,就听见闯进他包间的小子积极抢答:“我哥叫伊藤秀俊,我叫伊藤秀杰。”


    明一敢说,他哥的呼吸短了一拍,怔愣住了,黑泽阵转头看过来,他心里还想着那人还给自己安排了个小孩做掩护,就感觉牵在手里的小手动了动,小小的拇指在他的枪茧上轻轻揉擦起来。


    这个动作,开什么玩笑——他说他叫伊藤秀杰。


    黑泽阵呼吸重了几分,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幼弟临终时说的话,他说如果真有下辈子,他还记得自己,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对着幼童的眼睛,不似孩童的稚嫩与懵懂,眼前这个小家伙的眸子莫名的深邃,黑泽阵定定神,转过头,声音淡漠:“你们有什么快问。”明一挨着兄长,他能听到兄长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请问伊藤先生,”警官手里捏着笔记本,公事公办地问道:“能跟我讲一下近半个小时内,您在做什么吗?”


    “我一直在包间里,点了餐,等上菜,”黑泽阵语气平淡:“这小子抠鼻子流了血,虽然堵上止住了血,一手的鼻血,他非要自己一个人去洗手间洗,怕我凶他抠鼻子。”


    “这样啊,”警官瞧着小朋友鼓着脸蛋撇着头,忍俊不禁:“那麻烦您脱掉外套,我需要检查一下您的衣物上是否沾了血。”


    黑泽阵脱下外套,他状似无疑地抻了抻袖口,好像突然看见衬衣袖口粘的血迹一样,皱眉道:“臭小子,你的鼻血又粘我袖子上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幼崽气恼道。


    警官虚摸着一点一点检查下去,除了袖口的那一点,黑泽阵身上干干净净,“抱歉打扰了,”警官说道:“麻烦您还是待在包间里,等案件结束,我们会及时告知您的。”


    两个警官站起身,他们走出包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合上了,发出“叩”的一声,黑泽阵拉着坐垫,往后坐了一点,他一声不吭,只用墨色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幼崽,明一不错眼神的回望着他,这双眼睛,没有对陌生人的恐惧,璀璨而充满愉悦与欣喜。


    “阵哥,”幼崽开口,他这样叫他,黑泽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他看着幼崽站起身:“我得走了,我这辈子的家人要担心了。”


    阵哥?


    阵哥!有人会叫他gin,有人会叫他黑泽先生,有人会叫他伊藤先生,但只有一个人会叫他阵哥——已经死了三年了。


    黑泽阵还没有从怔愣里回过神,就看见站起身的幼子走到他面前,重重地抱了他一下,“我爸知道我记得上辈子的事,能再见你,我真高兴。”小脑袋抵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幼崽退后两步,一把拉开门,往外跑去。


    这小子就是他的兄弟,他知道玉泉鸣屋成了他的产业,特地到这里来找他,看见了案发现场的情形,担心自己身上可能沾上了血,特意过来解围的。


    胸腔里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传入脑中的仿佛连绵击鼓的轰鸣,他抬起手搭在肩上,仿佛能感受到那颗小脑袋抵在肩头的力度。


    黑泽阵靠在墙上,手伸进口袋里,他瞧着手里多出来纸条,鼻子里喷出一丝气,是笑——他幼弟最后的一个生日愿望,成真了。


    饶是他,也很难立即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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