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
空气中是可怕的沉默。
“我知道了。”安室透哑声道。
“阿崽?”旁边的二哥不解的歪歪头, “阿崽知道什么了?”
“知道捕猎的时候要先用香味把他们迷惑。”安室透盯着那些不自觉往这边走的人,里面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此时,他们已经开始失去自己的意识——
“为什么要让他们打起来?”安室透有些不解,“这样,食物不是会减少吗?”
“傻崽。”二哥用触手拍了拍自家崽的头,“只有胜出者才好吃啊,他们的能量都汇到一起,营养价值才高呀。”
可怜的孩子, 估计没吃过什么好的。
二哥已经脑补到阿崽在人类世界战战兢兢, 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只能悄悄的在角落里偷一点尸体吃掉, 压根不敢暴露自己的异常——
但没关系, 现在他回家了。
不明所以但被拍拍头的安室透:?
“阿崽要试试看吗?”二哥突发奇想, “人类这种东西,很好骗的, 随便搞点东西, 他们就会喊着神迹啊天赐啊的冲上来。”
……我怀疑你在骂人。
“我还是先观摩一下吧,要是把他们放走了可就不好了。”安室透的笑容完美无缺,还用自己的精神触须和二哥拍了拍“手”。
不知道为什么, 怪物们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打招呼方式。
今天的涂装是星空蓝,很好看。
姜:……我到底应不应该提醒他, 未来的记载里, 触手贴贴是和人类的“亲吻”等同的意思呢?
自家养的小孩很乐意亲近他们,他们当然高兴啊大傻子!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 拌嘴加放飞自我,姜已经迅速和安室透达成了损友关系。
如果是在人群里, 安室透反而可能没那么放的开——在怪物堆里,他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这个全新的身份允许他幼稚,也允许他无知又任性。
……这大概是他很久都没有再体验过的东西。
足够美好,足够可怕。
“好吧。”二哥果然答应了,或者说,对于这个小崽子,怪物世界里,很少有人拒绝他的“请求”。
只要他想,哪怕是脾气最不好的怪物,也会给他“糖”,在那里,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友善。
但是,那些“零食”和“饭菜”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就连他们对他的好都蒙上了一层割裂的阴影。
我们要找时机离开。
安室透环顾四周,这里是个巷子,很适合躲藏,简直是逃跑的绝佳地点——不愧他费尽心思向婆婆争取来了由二哥带着他。
二哥神经大条,在他手里,最容易逃走。
“右后侧,那里有一条小路,白雾没有覆盖,应该就是前往外界的最佳方案。”姜仗着别人发现不了她,四处探查后得出了结论。
二哥放出的那些香味足够对人类造成影响,但并没有办法侵入已经是死物的姜。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狂躁的声音响起,谩骂和诅咒不绝于耳。
二哥伸出触手,捂住自家崽子的耳朵。
这些人心里都藏着些什么腌臜事,他们自己最清楚。
香味不过是一个诱导剂罢了。
他们开始争斗,用尽手段攻击他人,渐渐的,谩骂已经变成了最低级的方式,街边的石块,铁皮片子,乃至于半截水管——一切都是最好的攻击手段。
水管在一个沉默的男人手上。
他是少有的,没有开口说话的人。
——是琴酒。
安室透并没有什么圣母的救人想法,他一向坚信,这些犯罪分子死个干干净净,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会清新起来。
白发的男人沉默而强大——如果不看他那已经泛红的眼睛,只怕还真当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呢。
琴酒下手极为利落,徒手掰下来的水管更是充当了物理学圣剑,几乎是一棍一个。
啊,自相残杀呢。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狂热的叫喊着“神”的家伙才是二哥本来的目标,琴酒却不知为何带着人闯入了祭祀现场,就像他那时候一样,成为了误入的猎物。
“神”可不挑食。
……真的,安室透不喜欢的腹部软肉都会丢给二哥解决,其他人也是这样——二哥又很能吃,简称家庭剩饭桶。
大概每个家庭都有这样一个人或活物充当这个角色,负责打扫剩饭剩菜。
见安室透一直盯着琴酒,二哥把他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可以去捕猎了。
虽然这个猎物一看就很好吃,但是,既然阿崽感兴趣的话。
他是他的了。
安室透诡异的理解了二哥的意思。
心中早已做下决定,实施的橄榄枝又如此轻易的被抛了过来。
……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他本来应该在,也一直为其而战的世界。
安室透引导着琴酒往那个巷子里走,自己做出追捕的动作,一点一点的,脱离香味的范畴。
为此他不惜迂回好几次,在差点脱离的时候自己又把琴酒赶回来,直到确认了二哥放下警惕,他才带着琴酒离开了香味覆盖的范围。
成功了。
白雾逐渐收缩,他听到了二哥呼唤幼崽的声音。
那不是那种类似脑电波的交流方式,是真实的“声音”。
像一个人在惨叫一样。
收起眼底的复杂,琴酒已经瘫在了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被追了这么久,每次差点找回神智的时候就又被安室透赶回去再吸一口香气,几番折腾下来,琴酒的肉·体和精神都到极限了。
也得亏是他这超强的身体素质,要是换别人被这么溜,只怕得当场毙命。
安室透选择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一个很能跑的猎物,配上一个并不熟练的猎手,走失才更加顺理成章。
刚好二哥就顺了他的意。
……抱歉。
我会在恰当的时候,再次回到你们身边。
但不是现在。
安室透扛起琴酒,头也不回的走向人类的世界。
随着崽子的丢失,怪物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怪物都认为是伊丽莎白家对幼崽过于不上心,要剥夺他们养崽的资格。
二哥更是自责的不行,用触手把自己包成一团,连捕猎都没有心情了。
“他就那么小小一只,我怎么能就,就那么让他一个崽自己去捕猎……”说着还要吸一把鼻涕,触手揉动着,挤出几点眼泪,“我真傻,真的……”
“好了!”婆婆不愧是婆婆,面对吵吵嚷嚷的大家,横眼一扫就让某些闹腾的怪物闭了嘴,大耳瓜子先给二哥来了一触手,成功把孩子打醒,“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幼崽找回来!”
而不是在这里吵吵嚷嚷!
怪物们沉寂一阵,纷纷散开。
怪物们最近高强度捕猎,同时也让人类世界高强度出现失踪人员。
风见裕也接到小上司的传信的时候几乎不可置信。
怪物之类的东西,未免也过于荒唐。
可是最近的失踪案又让他不得不重视起这份情报。
不论如何,先上报吧。
……
办公室里,风见裕也拿着上级的指示,愁的不行。
上级怀疑黑衣组织和失踪案有关,要求安室透对其进行调查。
之前那关于怪物的提案完全被驳回了啊。
更糟糕的是,上级要实验室的资料。
此举风险太大,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真是过分。
就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小上司开口。
明明小上司也是失踪人员之一,为什么上级却不愿意相信他的所见所闻,反而给他安排这么高难度的任务?
风见裕也觉得有些不妙。
上级该不会……怀疑小上司的立场和态度了吧?
无名火霎时间在心中翻涌起来。
荒谬!
简直荒谬!
上级的消息却又发了过来。
【风见,密切监视降谷零,确认其立场是否发生改变。】
风见裕也咬牙,用礼貌的措辞回了一封极为尖锐的邮件。
【不是我怀疑降谷,而是上面觉得他有问题……说到底,风见,就算一个人给我们送回来了多少情报,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会永远且一直站在我们这边。】
【保持警惕,保持对所有人的不信任,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风见裕也把手机砸回桌上,紧接着一拳打向墙壁,却没留下任何痕迹——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到底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他才把任务要求发给安室透。
过了几分钟,又犹犹豫豫的,自成为联络员之后罕见的带着自己的情感给安室透说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一切以保全你自身为最高要求,拜托了。】
有些话,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但其实安室透反倒觉得赶巧了。
现在,他就坐在组织的实验室里。
比起官方,黑衣组织对这种神异之事的接受度明显要高不少。
他和琴酒,都被暂时投放进了实验室。
不过,他倒是也有所准备——毕竟琴酒必然看到了些不太应该看的东西。
但是只要打死不认,这种半梦半醒的事情,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姜也说过会帮他掩盖数据上的异常。
反正精神触须他们也看不到。
仗着这份无视,姜怨气满满的给他把实验室资料拷贝了一份。
压榨也不是这么压的啊!
坐在实验室的床上,只有头顶的灯有一点光。
这里是地下。
怎么比怪物的世界还黑呀。
翻看着实验资料,安室透攥紧了拳头。
“我说了,最好别看。”姜叹了口气,“你还只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们也未必不是向你坦白的意思。”
这个实验室,有官方的投资——也有他们送进来的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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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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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过去吧。”安室透闭了闭眼, “既然他们想要的话,给他们发过去吧。”
莫名的无力感弥漫在两人中间, 姜叹了口气,用安室透的账号把资料发了过去。
“恕我提醒您,如今,影魔已经逐渐开始大范围爆发。”姜干脆的转移了话题,“他们已经潜伏了足够长久的时间,爆发也就是这么一会。”
“想必你也听说过了,横滨在一夜之间, 被蔷薇花覆盖。”姜叹了口气, “我们的研究确信,在大众不知道的的时刻, 这些潜藏着的危险, 已经酝酿了不止一日两日。”
“甚至, 那些神明,也早就有了觉醒的迹象。”
“……神明?”安室透愣了一下, “什么神明?”
“我没有和您说过吗?”姜歪了歪头, “虽然我们的结局不大好,但有着护境神的地区,确实不算很糟糕。”
“你没有说过。”安室透平静的指出问题, “你甚至连护境神都没有和我提起过。”
一个超级人工智能,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安室透将思绪按下, 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姜。
“所谓护境神, 其实是我们强加的称呼。”姜却并不看他,“其实, 将他们看做更强大一些的,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怪物也没问题。”
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怪物?
“本质上都是吸收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 但是他们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守护人类——所以,他们被称为护境神。”
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吗?
安室透紧皱眉头,仍然有些想不明白,“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变成完全的怪物,而是成为了对抗怪物的人呢?”
“或许是意志。”姜眼中有些复杂,“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些不同的东西,比如基因或者能量之类的。”
“这个至今没有定论。”
安室透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姜很少会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作为人工智能,她似乎永远都会保持着准确性。
这些话简直不像她会说出口的——她甚至没有说“研究表明”之类的前置条件。
“那他们有做出……危害人类的事情吗?”安室透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隐约的察觉到了些绝对称不上友好的东西,他大概明白姜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起护境神了。
因为,未来的这些人,要在他这个,能天生的让怪物们错认的人类身上做一个实验。
他们要让他成为护境神。
守护这件事,安室透本身并不反感,成为护境神,帮助东京避开原本不算好的结果也并不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样的实验,他甘之如饴。
问出这个问题,他实际上是在问,有没有护境神会因为各种原因,再次成为人类对立面的东西——
比起被怪物杀死,亲手培育出一个更大的,反而站在了对立面的怪物这件事,才更让人难以接受吧?
姜半晌无言。
她明白安室先生的意思
“没有。”姜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闷,“从来没有。”
“那就好。”蜜糖一般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灯光洒落下来,绞的人心口跟着疼。
姜眼中光芒抖动,银色的流光一阵一阵,似乎在经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一般——
“不要答应,zero!不要答应!”几乎是从从嗓子眼里吼出来这句话,兰的另一半意识再度被压下,数据的流光把她的眼睛染成银白。
姜,回来了。
安室透的呼吸粗重了一瞬。
姜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或者,刚刚那一句话也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引导,您有着非常好的先决条件,我认为您不输其他地区的护境神。”姜的声音依旧平稳,言语中的赞赏却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她幻想美好的未来。
安室透沉默以对。
本来,没有兰都出现的话,他大概真的会一口答应下来吧?
能够挽救无数人的事情,就算是让他牺牲些什么,也并没有关系。
那是他爱着的国家啊。
他怎么忍心让它陷入危难呢?
“不用着急回答,安室先生。”姜轻声道,“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忽略女孩眼中浅淡的数据链,姜真的很像一个人类。
斩钉截铁的不是,和那如同泣血一般的请求。
“有人来了。”姜如同往日一般提醒他。
研究员带着人过来,拿着镊子和手术刀,托盘上还放着针剂。
安室透冷不丁的开口问姜,“你准备怎么帮我?”
姜歪了歪头,似乎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要怎么帮我逃过实验室的检测?”安室透学过心理学,知道该怎么在被催眠的情况下依然对答如流——当然,是假信息。
就算姜能听到他的心声,也未必就能猜的中他的思想。
这个问题,姜沉默了很久。
“我们会通过大数据模型……”姜终于开口,安室透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实验室的研究结果是独立纸质记载。
——说到底,姜也只能通过网络或者事后修改,也就是说,如果现场就出问题的话,他们没有任何反制手段。
不存在什么换样本或者直接修改机器数据。
不一定是做不到,而是他们不想这么做。
……他们要让实验进行下去。
这个实验室,可是有着军方和官方投资的。
在姜身后的那群人,不止想要自己,还想通过自己和这边的军方搭上线。
东京是经济繁荣区,也被广泛认为是首都——虽然日本法律上不设首都,但东京确实承载了事实上首都的职能。
这里往后不太好……着急的恐怕得是内阁和首相。
这么想来,未来的这些人想和官方搭上线,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甚至还能不花钱就收集到一手的,有关自己身体数据的资料。
姜知道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没说。
姜虽然被那些人控制,但兰的灵魂依然自由——也必将永远自由。
机械,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未来】
机器滴滴作响,检修的工程师迅速到位。
“上将!009号已经成功夺回控制权!”技术兵大声汇报,“目前来看,名为‘兰’的个体躯体并没有出现异常!”
“继续观察。”上将发出指令。
“上将!这是撤离报告。”有人迈步进来,将一叠报告交给这个年轻的男人,“白雾已经弥漫过来了,我们得在今天之内快速撤离。”
“再等等。”上将摆了摆手,“白雾出现之前的雾区,是很好的探测素材,我们收集好数据就——”
“上将,研究区已经沦陷了七个了。”副官打断了上司的话,“只有我们和008区了。”
“实验成功的个体也只有009号,姜。”副官叹了口气道,“008区是普通人建设的,能力和研究器材都远不如这里,上将……”
我们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收拾东西,撤离吧。”上将摆了摆手,到底说道,“我们再退,东京……就要彻底沦为失地了。”
“这是必要的牺牲,上将。”副官表情坚定,“一旦实验成功,护境神诞生,从过去修改的现在,足以让整个东京重建。”
那些失去的人,也都会回来吧?
“报告!”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又有人站起身来,“有异人在向我们靠近!疑似猎食者!”
“就地隐藏!”上将当即下令,“趁这段时间,把所有资料,都发给008区。”
猎食者加上白雾,他们没法撤离了。
既然退无可退,那不如去闯一闯这有去无回的地狱。
“……是,上将!”
【现在】
“我的控制权在被移交。”姜突然说道,“009区沦陷了。”
安室透陷入了沉默。
他听姜说过的,一共九个区,对应了东京末日中出逃的九个方向,那里有庇护所——而九个区都成立了自己的研究院,姜就属于九区。
也叫009。
按理说,九区研究所没了,九区还在——但是,比起人民,撤走的最早的,其实是研究院。
保存人类可能的希望,更重要一些。
直到最后,009研究院,就是九区。
……只剩他们了。
“权限已移交至八区。”姜人性化的叹了口气,“我们聊聊吧,zero。”
“我该叫你兰,对吗?”安室透微笑道。
“随你,我并不算完整。”兰也笑着看向他,“趁着他们还没摸清这些庞大的数据,我们还算有一点时间沟通。”
“那么,第一个问题。”安室透沉默了两秒,迅速进入状态,“为什么不让我答应?”
明明这样才有可能挽救那么糟糕的未来,不是吗?
“应允会让未来更糟糕。”兰轻声道,“人类并不感谢神明。”
安室透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对啊,那些被保护的人,真的感谢这些护境神吗?
他也听说了横滨闹出来的动静,作为情报搜集人员,他当然看得见那些谩骂和抱怨。
“第二个问题。”安室透不准备浪费时间,“为什么未来东京会接连沦陷?白雾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沦陷的原因是白雾。”
“我们将以白雾划界,我们的世界是表世界,而怪物的世界是里世界。”
“白雾,就是他们侵蚀的标志,白雾区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空茫的白,就像一根线一样,在越过它之后才能看得见图形。”
“第三个问题,神明究竟为什么出现?”
兰愣了一下。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你也是神明吧?兰。”
】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兰……也是神明?
江户川柯南捏紧了手下的沙发扶手, 用力到指节发白。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围绕着两个人, 到底是风雨欲来。
可是……兰……
在这样的冲击与迷雾之下,似乎连黑衣组织实验室里有军方和官方插手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权利与义务不对等的时候,黑暗就开始滋生。
“兰……”柯南喃喃自语,“究竟,究竟……我到底该怎么做……”
“小侦探!”赤井秀一低声道,“静心!”
柯南的慌乱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面对兰的事情, 柯南再聪明的侦探头脑也得犯迷糊。
关心则乱这件事在他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我们得尽快分析出事情的真相。”赤井秀一叹了口气, “我们还有机会。”
对,他们还有机会。
未来……
【
“……你知道了。”兰叹了口气, “是的, 我也是……神明。”
“这才是只有你能穿越时空的原因吧?”安室透站起身, 实验室里弥漫起白雾。
“因为——你是被人为改造的自然神明。”安室透说出来自己的判断,“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姜与兰。
束缚之身与自由之魂。
姜是会被人控制的——在面对实验室时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太多太多。
端着托盘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
“别担心。”兰笑了笑, “这是我的能力。”
白雾, 是兰的能力?
那她为什么之前要说那样的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能看得见这些。
“所谓神明,不过是献祭自己, 换取自己仅仅能握住的一切罢了。”兰站在白雾里,拉长的身体, 那是长大后的她, 白色的裙子飞舞着,站在白雾之中, 她像极了掌握万物的女神。
她在回答那个……最初的问题。
“得到世界认可的决心,能够支撑祂们前行的意志, 还有……奉献一切的痛苦与坚守人间的希望。”
兰笑道,“所以,没有神明会背叛人类——但人类会背叛自己。”
“我很高兴,你能问我这个问题。”她的眼神像慈母,爱怜看着自己的孩子,“我们不断在失去,只有背负失去,背负得到,将一切永远抵押,成为那流不尽的水和沙,才能被勉强称为‘神明’。”
抓在手中的,是流不尽的沙砾。
那便称它为永恒吧。
安室透愣住了。
神明的永恒,是永恒的失去与痛苦,是永恒的消磨与离散。
但祂们,依旧选择守护那些自己永远也不能体会的风景。
“……那你呢?”安室透问出了所有人内心的想法。
你又失去了什么?
成为神明的兰,作为工具的姜,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世界,让你不得不变成这样?
“我说了,我是自愿的。”兰苦涩一笑,如同清淡的风拂过,留下微苦的香,“用一个即将转化失败的神明,换取一个……必将成功的希望。”
“我们都认为,它值得。”
安室透在那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转化失败的神明。
“它和祂都选择了我,但是,我醒悟的太晚了,一切已经不可挽回。”兰闭上了眼睛,痛苦转瞬即逝,“在我还没意识到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在我还在荒唐的怀疑,可笑的封闭的时候,它们来了。”
“是我的愚蠢,我的迟钝,害死了大家。”兰不可避免的自责,眉眼间俱是哀伤,“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如果我早一点走出那些糟糕的情绪,早一点去看看园子,去见见妈妈,去找柯……新一——”
安室透攥紧了胸口的衣服,闷闷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力思考。
如今的局面,又何尝,何尝没有他的过错呢?
他们一起,隐瞒了毛利兰。
他们将女孩当做水晶房里的玫瑰,牢牢的给她创造了一个“楚门的世界”。
那么,当这个世界破碎的时候,所带来的冲击与痛苦,几乎是不可估量的。
安室透猜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异人的到来,大概就是在兰怀疑整个世界,无法正视自己,更无法面对他人的时候——
一切来的太巧,也来的太痛苦。
兰懊悔的话语,又何尝不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划在他心上。
他也是欺骗者。
但又有谁,能够比兰更痛苦呢?
转化失败……看着少女眉间连悲伤都没能冲散的神性,安室透明了。
转化,必然是成功了的。
兰或许会痛苦,会逃避,但她终究会选择面对这一切,用尽自己全身力气,去拯救他人。
这是,她的勇气和善良。
那为什么,兰会觉得自己的转化一定失败了呢?
这么想,安室透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兰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关注这些——
“神明又称护境神。”兰轻声解释,“也就是说,正常的神明,保护一个城市是绰绰有余的——更有甚者,可以保护一整个国家。”
安室透点了点头,这些资料他也看过——感谢黑衣组织齐全的研究资料背景综述,否则他还真没法这么快找到其他护境神的信息。
“就拿我们身边举例,横滨的那位,蔷薇花盛开的地方,哪怕是那些东西都得绕着那里走。”
说起那位殿下,少女的眼神都亮亮的,“花很好,那位大人也是。”
“可是,我不行的,安室先生。”少女平静而淡然的说出这句话,“我没有办法保护东京,我甚至连从它们手上救人的能力都没有。”
质疑,不解,绝望,咒骂。
“我费……做出来的白雾,甚至成了它们又一道天然的优势屏障。”少女微微垂眸,“我也只能靠着这点雾气提醒人们危险将至,可是,我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我的存在,或许一开始就是错误也说不定吧?”
安室透心脏漏了一拍。
所以,所以你同意了军方提出来的实验,所以你变成这样,所以你——将你的一切给予我?
那些叮嘱他不要说出去的话,是兰说的。
不是姜。
她是空谷幽兰,不是菜品佐料。
她从来,都不应该被人禁锢。
“说实话,把希望都寄托在神明身上,才是真正的愚蠢吧?”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带着微笑,却不无嘲讽的说道。
“还有,都因为你的错漏什么的,还请务必不要说。”安室透走到少女身边,“如果世界只是因为你没有走出去的几步就变得如此糟糕,那任何生物都不该存在。”
这样的暴论让兰惊讶的看了过来,眼神中似乎有几分疑惑——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
“蝴蝶都能牵引风暴,那我动动手指岂不是有人因我而死?那要这么说的话,任何生物都是我的敌人——这只不过是一个鬼话连篇的滑坡论证罢了。”安室透的话语坚定,像极了天边穿透云层刺过来的光,明媚温暖。
“都说地球没了谁都会转,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会重视,不是吗?”安室透指了指发过来的消息,那是发过去资料后得到的回复。
风见裕也委婉的暗示,因为他的资料给出来的太快,上司怀疑他和黑衣组织早有勾结,这份资料是他们合起伙来做出的陷阱,是要给公安点颜色瞧瞧的意思——
荒诞又离奇的事情,真的在现实发生了。
兰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段话,心中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比当初她打了工藤新一一巴掌还要刻骨铭心。
白底黑字,千真万确。
“他们永远只会承认亲眼所见的事实,但很可惜,事实总是在爆发后才被承认是事实。”
兰沉默了。
“那不是你的错。”安室透叹了口气,“我就不问我们的结局了——”
端着托盘的人没能走出那片迷雾,安室透听到了怪物们呼唤他的声音。
像惨叫声,像哭声。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不紧不慢但有几分虚浮。
是琴酒。
“更何况,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吧?”安室透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比如,明明已经割裂了灵魂给我,却依旧能够穿越时空。”
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白雾分割了里世界和表世界,你确确实实拖慢了它们入侵的脚步,更让他们不得不按时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安室透拉着女孩坐在实验室里的床上。
第一次和一位神明谈心,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不过,这些都是事实。
安室透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
里世界与表世界被白雾割裂,怪物们再怎么捕食,也只能造成被报道的最近多发的失踪案,再也没有了随随便便灭掉一个城市的能力。
“更何况,那些被白雾吞噬的人,其实根本没有死,不是吗?”安室透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为他们提供了庇护所。”
在白雾之中,怪物几乎不会捕杀人类。
等等,姜说她的权限被移交——
安室透瞳孔地震。
“姜也在帮你?!”那些对于姜根本不知道兰的存在的推测全部被推翻,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白雾再怎么弥漫,怎么可能做到一点“安全”的信息都不泄露出去——那些身在雾外的人可一点都没有怀疑过白雾的凶残啊!
除非,人类里面有内鬼——还是个超级人工智能。
兰心虚的转过头去。
那看来是了。
安室透扶额苦笑,感觉自己前面的悲壮都喂了狗,“不是说白雾里什么都没有吗?那些人怎么活?”
兰半晌才回答他,“有的。”
“什么?”
“有东西的。”
“他们进来了,就有了。”
很抽象,安室透听懂了。
你还说自己算不上厉害,凭空构造,穿越时空——哦,还得加上一个,改变思维。
还是怪物们的思维。
“我在白雾中看到的建筑,是你心中最想拥有的东西,对吗?”安室透总算明白了熟悉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这里面有很多侦探小说的影子,报纸上的描述不像报道凶杀案,更像是在陈述迷题和案件。”
“……你在根据工藤新一的愿望构建自己世界的核心。”安室透想明白了一切,“别人看到的是衍生物,我看到的是最本质的真实——你想把它们交给我,对吗?”
兰点了点头。
“我每路过一次,那里就会变得更加贴合我的偏好,直到你完全将属于神明的东西,全部让渡给我——”
兰……点了点头。
“但是,兰,你不知道你做了多伟大的事情吗?”安室透深吸一口气,“你让那些怪物,变成了你心目中,人的模样!”
就算还有着嗜血的本性,但谁都不能否认,那些怪物像极了人类。
而这一切,可能,都是兰带过去的。
】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
她让那些怪物, 有了人性。
明白爱,也明白恨。
兰微微睁大了眼睛, 良久,展颜一笑。
“多谢你。”
她眼中,光华逐渐弥散。
“看来,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那我,便祝你前路坦途吧。”
“往事如烟,切莫回首,世间暗淡无光, 切莫沉沦。”
尾音逐渐飘散, 冰冷的机械数据在她眼中飞速闪过,兰的笑容逐渐被苦涩取代。
或许, 是那个名为姜的女孩, 在为另一个, 真正的自己哭泣吧?
白雾里,开出莹白色的兰花。
刹那间, 花落。
她把自己, 最后的一切,留给了还留在未来里的……她的信徒们。
不,那不是信徒。
安室透知道自己眼角的泪光究竟是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我做不到……
女孩仓皇的道歉, 喜悦与哀求逐渐变成谩骂, 紧接着,是各种不堪入耳的诋毁。
一个没用的神明, 比一个没用的人,更加悲惨。
不会有人怜惜她, 更不会有人理解她。
——为什么我们的神明就是那个东西?明明隔壁的……都怪她!是她抢了真正的神明的位置!
——杀了她,杀了她啊!
——去死吧!
无数声真实的诅咒在她耳边响起,她看到他们厌恶的眼神。
她知道,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朋友,乃至于一切,比如安稳的生活,比如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再比如一个光明的未来——
她似乎需要为此负责。
她是神明,却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都抓不住。
新一死在她面前。
他救下了灰原哀,用自己的生命,给这位顶尖的科学家一个生的机会。
她创造的价值会更大,也许会研制出让怪物忽视他们的药剂,也许会加入实验室,让人类进化——
总之,大概都比她有用的多吧?
我是不是,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呢?
看着那些人死去,兰的痛苦与对自我的质问达到了顶峰。
怪物们略过她,啃食下一个人的脑袋。
兰把眼角的泪咽下,撕裂自己的灵魂,堵上自己的所有,她向自己许愿。
我不愿再看到任何人就这样无端的死去。
请让那些怪物们,不要再从她这里,夺走任何人的生命了。
哪怕只能拖延那么一会,哪怕只能阻挡那么一点。
神啊,请答应我。
不要再让那些,爱着彼此的人,鲜活的,有着喜怒哀乐的生灵,承受如此的痛苦了。
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
新的喜悦似乎在每个人身上酝酿了。
他们相拥,欣喜,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神明啊,我们的神明啊!
你终于,终于觉醒了自己的力量吗?
不少人又哭又笑,谩骂着什么又向她祈祷哀求,他们语无伦次,激动着,似乎连曾经的一切都忘记了。
就那么一笔勾销。
白雾散去的时候,所有怪物都消失了。
他们再次用看神明的眼神看着她。
那些被放在家里跪拜的雕像又从垃圾桶里找出来摆好,新鲜的贡品,一时间,甚至动静的香价都上涨了不少——曾经的盛况似乎都回来了。
兰却喜悦于这些人终于能够迎来和平与安稳。
但是,第一起,第二起,第三起——
白雾又将怪物们带回来了。
它们依旧吃人,依旧杀人,依旧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白雾原来不是屏障,它是怪物们到来的前兆。
它的消散,才代表了怪物的离去。
他们从未,从未在这个神明身上获得他们应得的平静安稳。
得到再失去,第二次。
没有人受得了的。
人们意识到了这一点。
神像被砸了个粉碎,就连走在街上,兰都会被泼一身油漆……或者硫酸。
这一次的攻击,比上一次还要厉害。
——她怎么还不死!她不死,我们就没有新的神明……
——怎么轮到我们就是这个废物!要不是有护境神的城池排不进去,老子早就不待在这里了!
——MD!我恨不得晚上给她抹脖子!
兰看着身体里的剪刀,伸手拥抱了把剪刀插进她胸膛里的老人。
女人颤抖着手,刚刚就是这双手,把一块黑面包递给她。
她说,她很喜欢她。
假的又如何呢?
兰想。
我要抱抱她。
剪刀很锋利,上面的痕迹一看就是磨了许久。
从那之后,想杀掉她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拿着刀,想要砍下她的头颅。
对于这些致命伤,神力会自动防御。
兰至今没搞懂她的神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更别说用了。
——然后,他们将她的父母,押在了她的面前。
手起刀落。
兰瞪大了眼睛,却流不出泪,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整个人的灵魂都彻底出窍了。
——死了她的小情人,就让我们安稳了一阵,这次我们杀两个,能不能安稳的更久一点?
——那些人都抓住了,啧,那个铃木还不肯交人……
——最后还不是抓到手了?可惜铃木夫妇死早了,不然还能再用用……
兰听不到任何声音,说不出话,连眼睛都看不到东西了。
血淅淅沥沥的洒下来,染红了土地。
圆圆的脑袋滚着滚着,竟然从两个方向碰到了彼此,一起面相了兰。
似乎是在质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们。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你看,连自己父母都救不下来,果然是个废物吧?
——啧,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有什么“隐藏的力量”呢。
——下次杀那个叫园子的……看看能管用多久,我跟你说啊,那谁说了,有些神就是得血祭……
兰无力的伸出手,想抓住流失的东西。
可实际上,她连手都抬不起了。
——兰,妈妈爱你。
——那些人都话听听就好啦,我看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毛利小五郎的女儿,能让他们胡说八道?!
——小兰,我错了,但是,我一直一直喜……
喜欢你。
那天,她给了工藤新一一巴掌。
他们再也不会相遇了。
等到那一天,请把我忘记吧,新一。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孩子,不称职的朋友,不称职的爱人,不称职的神明。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她站起身,白雾弥漫。
她没有杀那些人,只是转身离去——在如此的末世之下,是她的无能,才让他们变成了这样。
她像一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行走在迷雾之中。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让那些怪物也将自己吃掉。
……或许,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我想回家。
那里要有新一最喜欢的侦探,英伦风的建筑他应该会喜欢……妈妈喜欢的衣服,爸爸爱看的赌马,园子喜欢的饰物——
层层叠加,兰在温暖的毯子中睁开眼,壁炉的火噼啪作响,桌上有热可可,墙角的红泥小炉上煮着茶水,榻榻米放在窗侧,商店的橱窗上,身着时尚衣裙的模特摆出各种姿势。
奇怪的交汇让一切都充满了割裂感。
兰笑了。
好几天之后,兰走出了白雾,走进了另一个“地狱”。
她要去,履行她这个,最不称职的神明的最后一项职责。
安室先生,死于对怪物世界的探索。
不,zero。
拾起每一个人的记忆,她创造了一个一片祥和的乐园。
等他们来了,这里就是真正的“世界”。
没有怪物的侵扰,没有痛苦的失去。
但是,兰知道,这不是真的。
要让它成为真的呀。
既然,换掉我会更好的话。
想起记忆里那个坚毅的警官,兰接受了军方的实验条件,在实验过程中,状似无意的提起依靠改变过去来改变现在的可能性。
他们信了。
一切,便由此开始了。
第一次白雾的出现,我就已经在注视着你了,安室先生。
那么,请原谅我的自私吧。
拜托了。
】
花朵中藏着兰的记忆,藏着她的心事,她的痛苦,她的挣扎。
直到消散的最后,她还在道歉。
柯南愣愣的看着天幕,心痛到无以复加。
灰原哀也愣住了。
小侦探奋不顾身的一扑,救下了她的性命的同时,被怪物一口咬掉了脑袋。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什么都没来得及给他爱的人留下。
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和好。
天人永隔。
兰脸上的迷茫和惊恐几乎要让人觉得她快要彻底破碎。
小侦探的神经还能反应,他最后比出的手势,兰看懂了。
他们看着兰坐在小侦探的卧室里,打开DVD,一个接着一个的,看那些视频。
道歉的,古灵精怪逗她笑的,还有疲累的,痛苦的,难过的——
毛利小五郎突然爆起,一拳砸在了柯南脸上。
女孩就那么抱着DVD机子,看完了所有的光碟。
她沉默了一会。
然后走了出去。
她不能等待,不能停留。
等待的代价太沉重了,停留的瞬间太致命了。
她得背负着这些,往前走。
很快,天幕将那些人,那些刺耳的声音,那些鄙夷的话语放出。
还有,毛利夫妇的尸体。
头颅滚落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似乎听得到,那幻听一样的滚动声,敲击着他们的心脏。
“他们疯了吗?!”毛利小五郎破口大骂——
“对,他们疯了。”
几人听到声音,赶忙转头看去——
兰站在角落里,泪流满面。
她的语气却依然如同死水一般平静,“我不能保护他们,所以他们只能疯掉,来保护自己。”
“小兰!”柯南冲上前,试图拉她的手。
他感知到了兰的状态不大对劲,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不论怎么说,这些事情,对一个女孩来说,太残酷了。
“那是我的错。”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几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
兰的目光平静, “神明的弱小与无力,在末日里, 那就是原罪。”
“可是,他们不应该将愤怒牵连到无关之人的身上。”兰闭了闭眼,“我无法原谅。”
却又无法去恨。
只能将一切,都强加在自己身上。
“小兰……不是这样的……”小侦探拉住兰的手,“你拯救了很多人,你做了很多事,你在, 在你能做到的地方做到了最好——”
“可是不够, 新一,不够。”兰露出个笑容, 浅淡温和, “没有想不开哦, 我理解她的选择。”
“很感谢你们,新一, 爸爸, 还有大家。”兰笑容温和,“我相信安室先生。”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哦。”
她的笑容像天使。
柯南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她还在安慰别人。
明明, 最受伤的人是她才对吧?
实验室里,安室透叹了口气。
如今的他站在装饰精美舒适的卧房里, 桌上甚至还有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他听到了署长下令将兰也带来这里的声音。
自从玻璃碎裂, 他们对他的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惜,把神明当做可以被摆弄的棋子玩具, 一向是这些善于权术的人的傲人之处。
隐秘的窃喜在他们心中发芽,掌控欲与自信自我都告诉他们可以这么做, 他们也应该这么做。
荒谬。
他们不在乎什么人民什么生命,他们只要自己的利益和那血淋淋的,建立在白骨上的权势。
灯光柔和,这里黑暗。
白雾弥漫。
【
与她告别,姜又变回女孩的模样。
“您身后有人,他想打晕你。”姜的声音依旧平稳,“警方有内鬼,很不幸,你送过去的资料泄露了。”
现在可只有他在这个实验室里。
而这个实验室外面就是控制台——今天来这里的只有两个外人。
他,琴酒。
琴酒估计在那些高层眼里是铁金水——
那几乎是不用猜,他的嫌疑最大。
果然,这个白雾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迷茫的研究员依旧端着推盘,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走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接近那个站在雾里的男人,这会却只用了几步就触手可及——
还有,琴酒大人……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偏头躲过琴酒的手刀,安室透回头看向白发的男人。
“波本,你是老鼠。”白色波斯猫用平静的语气陈述事实。
黑色的□□抵在他心口。
但是,琴酒却并没有下手杀他——
刚发出去资料,信息后脚就被泄露。
公安都要漏成筛子了吧?
就算怀疑他的立场,上层倒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要送他去死……吧?
但是这件事又太过蹊跷,蹊跷到让他觉得是组织终于买通了他的上司,于是自己给出的信息被打包发卖,凑巧就包括了刚刚的资料,才让事情暴露——
这未免也太像小说剧情了吧?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你在说什么?琴酒?”青年的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瞳低是毫不掩饰的暗色,“就算你不信任我,我姑且也算作是朗姆的下属吧?”
“且不说那些根本没影的事——”波本把手伸出去,让医护人员抽血,“就算要处置我,也得问问朗姆吧?”
琴酒冷哼一声。
安室透内心顿时大松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了姜一眼。
自己送过去的资料泄露了——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但她没说究竟是哪份资料泄露了。
而他自然会通过一般联想,认为泄露的正是自己刚刚送过去的资料。
但实际上,这份资料可能才刚摆上他上司的桌案,又哪里来的人神通广大到能把它偷走?
同理可证,琴酒要打晕自己,绝不可能是因为卧底身份暴露。
这个老鼠的说辞,反而更像是……心虚。
想敲晕别人,结果被正主发现的心虚。
这样说可以完美将这种有些过分的行为给遮掩过去。
琴酒估计自己也没发现还有研究员在——结果研究员也从白雾中走出,这下有了“外人”,也让琴酒不得不改变了策略。
——他接下来要和他说的话很隐秘,隐秘到琴酒想把他打晕带走后找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谈,隐秘到琴酒用卧底这种引火上身的话题也要糊弄过去那个研究员。
真是,在怪物世界待久了,耍心眼子的能力都下降了不少。
姜用只不过是用前后两句话,把本来不想干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反而让他觉得,琴酒是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这件事来找他算账的——
如果他刚刚真的自爆或者反抗了,才是正中这小丫头下怀吧?
安室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
女孩的笑容温和,眼中的冰冷却毫不掩饰。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您修改数据。”姜默不作声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您可以完全放心。”
放心?
要不是场合不对,安室透简直想揉揉眉心——不是,兰,你到底怎么驯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小机器人的?
“并非是驯服。”姜果然忍不住反驳,“我们是亲人,是友人,是最亲密的,彼此的半身——”
此话一出,安室透就知道姜在别扭什么了。
明明她们才是最亲近的人,兰却自顾自的死去,将她留在人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兰估计还留下了什么拜托小机器人照顾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瞧瞧,瞧瞧。
谁说人工智能没有情感?这不就是生气了嘛。
再或者,是因为兰选择了他,而非她吧?
在她眼里,也许他才是导致兰慷慨赴死的元凶吧?如果不是因为他,兰也许还会坚持下去,逐渐成长为真正的可靠的神明。
没有人会对一个几乎偷走了自己最爱的人的一切的家伙有好感。
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姜自己主动引导,而非接到了什么强制命令。
“……不是。”姜听得到他的内心,自然也听的到那些话,“你不是。”
“她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那我就算是最后一块芯片都被烧干净,也要帮她完成她的愿望。”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光第一次与数据无关。
……或许不是第一次。
女孩遇见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她的眼睛应该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所以,放心吧,我会帮你。”姜挑了挑眉,兰走了,她似乎也懒得装了,“那群人还没找到我的启动口令,在这段时间,我可以完全属于你。”
“看在她的面子上,你可以尽情的差遣我——临时的。”女孩撇撇嘴,“但是,你要是做恶事,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安室透微微点头,对女孩口中略显稚嫩的威胁应承的十分郑重。
和姜交流的时间过的很“快”——他们已经谈了一轮了,研究员的针头还在慢慢朝安室透的手臂靠近。
“时间类,还不错。”小姑娘耸了耸肩,用数据幻化出糖葫芦,一口咬掉一小半,“要是你太废物,我就杀了你,拿着神力去找下一个人。”
看出了姜的色厉内荏,安室透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几人身上。
“别是你抓卧底都给抓出幻觉来了吧?”波本瞪着波本瞳,有些无语,“组织都不给发精神损失费的吗?”
“如果没有你和贝尔摩德,想必这部分补贴应该会很充裕。”琴酒冷笑一声,这两只吞金兽还好意思问这种问题,要不是他们,组织的财政大概要好上不止一点。
“哎?别吧?你要杀了我,居然只是为了给BOSS省钱吗?”波本摆出琴酒最讨厌的虚假表情,“理论上说,我对组织的价值,比金钱要贵重的多哦?”
这一点,琴酒倒没有反驳。
收起心爱的枪械,忽视手臂上微微发疼的针孔,琴酒示意研究员出去。
“我来问你一些别的事情。”
姜对安室透微微点头,跟着研究员一同出去了。
她还要改数据呢。
安室透压低了些声音,“你是要问那些怪物的事吗?”
琴酒明白,这里不算是能说话的地方,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是他还未开口,便被一声震动给打断了。
白雾凝聚成一面镜子,对面……似乎有个人。
“你好。”近乎幻境与魔法一般的场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白雪公主的后妈,但对面显然不是皇后——大概是国王吧?
“你好。”安室透张了张嘴,潜意识告诉了他这位究竟是谁,“纲吉先生。”
“看来,她的换位已经结束了。”纲吉神色中浮现了几分哀伤,“很抱歉,她是个很坚定的女孩,我没有办法拯救她。”
那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拯救,才是真正玷污了她的风骨。
“远水解不了近渴,有些东西,到底是有心无力的。”安室透轻声道,他明白,纲吉远在意大利,贸然出手并不适合——更何况,这些本来就不是人家的义务。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将这个话题揭过,安室透微微偏转“屏幕”,让琴酒的衣角入画。
“倒没有什么事情……本来以为赶得上送别,没想到……应该打扰到你们了。”纲吉苦笑着摇摇头,“不过,还真有一件事,她给你留了些东西,记得去横滨与东京的边界找蔷薇拿。”
护境神除了特殊情况,并非只能待在自己的“领土范围”内,只是在面对这个新生神灵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尊重。
“那就不打扰了,之后我们再联系。”纲吉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但给了他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琴酒微微皱眉,两人不明所以的谈话并没有暴露出多少信息,但是…纲吉…
这个名字熟悉的可怕。
还没等琴酒深思,门外就传来了癫狂的笑声。
研究员从门口的玻璃看到里面有人,疯狂的欲望和施虐欲在他心中激荡,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开始砸门,试图把里面的人抓出来吃掉或者狠狠虐杀。
很熟悉的场景。
琴酒将目光凝集在了脚下都白雾上。
一开始他也有所警惕,只是路上却听到谈天的研究员说某某实验室出了点问题,似乎是二氧化碳泄露——而且,一路过来都没有出事,琴酒便也慢慢放下了戒心,只以为那是实验室出的一点小问题。
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研究员的数量绝对远远超过组织之前统计过的,怪物一次狩猎最高人数——
眼前的场景却实打实的告诉他,那些吃人的东西来了。
而且……可能更强了。
】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
在那个研究员去找消防锤的时候, 琴酒站起身来,一枪将其爆头。
安室透一把抓住琴酒的手臂, 带着他往侧面一躲。
实验室的仪器暂且将两个人的身形阻挡。
琴酒想要说话,却被安室透比了个静音的收拾。
琴酒上次带人直接闯入,再怎么清醒的脑子也受到了生物化学的影响——换句话来说,他根本没有空隙去思考那些人的行动规律。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他是捕食者,而非猎物。
但现在,身份调转了。
且不说双拳难敌四手,琴酒的枪里还有多少子弹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且, 声音, 会吸引那些已经彻底疯了的人。
安室透猜测是因为大范围的释放所导致的“错漏”,也就是说, 那些极度坚定的人, 大概率并没有受到哪些“香气”的影响。
那就有意思了。
幸存者和疯子。
其实这些幸存者, 手上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而那些由意志不坚定的恶人转化而来的疯子……战力只会更强。
当人类放弃了“无伤通关”,那可是被称为恐怖直立猿的玩意啊。
更何况, 这些疯子可不等于丧尸——他们有智力, 会使用工具,只是心中的恶意与欲望被不断激发,让其变成“疯子”罢了。
琴酒做过那么多任务, 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那些自大的家伙,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算一直没传来什么声音, 琴酒也没有轻举妄动, 更没有贸然出声。
又过去了两分钟,消防斧砍在墙上的吱嘎声刮的人脑膜都跟着发酸。
“居然没有人, 总不能是放了空枪吧?”男人似乎拿不起消防斧,只能把它拖在地上, 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门禁识别到他的脸,自动打开,“小羊羔,不要躲,让大灰狼叔叔,把你们都吃掉——”
消防斧的声音在金属地板上摩擦,铁块碰撞的声音让更多的人聚集过来——
他们开始互殴。
半截手臂被丢到这边,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
两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不至于因为这点小场面就破防。
不过,两人都没准备移动,琴酒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枪收了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等这些家伙打个两败俱伤,他们两人合力出手,这一波前来的疯子,绝对可以被一网打尽。
琴酒见过那个提着消防斧和其他人砍杀的男人。
唯唯诺诺,在实验组里一向是被欺压的那个。
最早来,最晚走,所有的卫生和器材归置都是他的活,还时不时要被这些人讽刺挖苦。
懦弱的男人根本不敢反抗,只能任由这些东西,这些恶意,全部都倾泻在他身上。
实验失败,都怪这个丧门星站在这里,实验成功,就都是他们的功劳——明明是一群搞研究的人,却在这些方面封建迷信的离谱。
但这又怎么能算霸凌呢?
不过是几句冷话,不过是组会忘记带上他,不过是交流没上报他的身份信息——
那个男人都忍下来了。
琴酒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贝尔摩德。
本来被她准备借用身份的男人实在是过的太憋屈,查完信息的贝尔摩德果断换了人选。
而如今,这个男人,挥舞着斧子,把他上司的大腿砍了下来。
似乎是疼痛带来了片刻的清明,组长眼中逐渐写上了惊恐。
看着男人的笑容和眼底的癫狂,染着血的斧子如同催命符一样,鲜血淋漓。
他似乎还不满意。
眼珠都变红的男人一改之前的怯弱,高高举起斧子。
“秋田!秋田!你放过我,你——”
又是一只手臂。
似乎也是被秋田的模样震慑,周围的抓扯着他的疯子往后退了一步。
秋田被放开了一点,拿着斧头的手臂微微颤抖,似乎就要握不住——他把斧头抡圆。
“MD!狗娘养的,老子就是下地狱也是你主子!你等着,等——”
脑袋咕噜噜掉下来,血溅了周围人一身。
下一刻,有人笑出声来。
紧接着,实验室里响起了一阵大笑声,所有人都开始鼓掌庆贺,有的甚至还跳起舞来,他们似乎在真心实意的为秋田的成长欢欣雀跃。
明明没有任何笑意,这些人怪异的表情实在是诡异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秋田将目光聚集在了下一个猎物身上。
那个还在为他鼓掌的人,双手断裂。
周围的人寂静了一瞬。
下一秒,更加狂妄的笑声从秋田嘴里发出,他说下一斧头,就要把那个混蛋的脑袋一起砍下来——
他们兴奋的尖叫起来,这时候,他们似乎和那些发狂的猿猴也没有区别了。
混战,血液泼洒在那些珍贵的仪器上,再没有人珍惜的擦去那些脏污。
直到白雾愈发浓烈。
秋田的手折了,斧子甚至都卷了边,实话说,他实在没什么战斗技巧,只不过是恰好给他拿到了个最好的武器罢了——这样的近战下,比起那群手无寸铁或者只有一把水果刀的人,秋田真的算得上是武器装备max。
更何况,这一批过来的人,似乎只是隔壁实验室的人——实验室周围的保安等等都还没有出现,也就是说,真正有实力的家伙,其实都还在外围。
就算他们自相残杀会消耗掉一部分,剩下的家伙也绝对够棘手。
他们手里是有枪的。
不止对自己这边的“队友”开过一次枪的琴酒倒没有什么心理障碍,给安室透使了个眼神,两人微微变换姿势,准备动身。
“还,还不出来吗?”秋田用那只完好的手扶着斧子,折断的手无力的垂在肚子旁边,那里有好几道猩红,是那个拿着刀的疯子砍的。
内脏几乎都清晰可见的伤口,换正常人,这会怕是已经当场倒下了。
这种伤势,还能站的起来,简直是能被送去解剖的奇迹。
“出来啊,小羊羔~”秋田沾了一点地上的红红白白的东西,塞进嘴里,露出享受的表情,“让我把你们,都吃——”
琴酒后脚一蹬,越出去好几米,银白的头发比月光还要皎洁——然后他一脚把秋田踹倒在地。
在男人要爬起来之前,安室透出现在他身侧,手一伸,便将秋田的整个手臂扯了下来,连带那一柄长斧,一同被丢到了旁边。
紧接着,没有任何废话,琴酒就废掉了他的四肢。
两人默契至极,双向包抄,合力拿下了这个家伙——甚至他都内没来得及开口说句话。
哪怕被如此对待,这人脸上都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似乎还十分骄傲一般大笑出声。
下一秒,就被放在实验室床上的纱布卷给塞住了嘴巴,安室透居高临下的看向他,挑了挑眉。
男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他近乎惊恐的看着安室透,喉咙里不住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琴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把纱布卷抽了出来。
这东西是安室透刚刚在手术台旁边找到的,这个实验室大概还兼职做一点人体实验,不知道是那个粗心的小助理,连这些东西都忘了收起来——那个床上还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色,显然根本没做清理。
脏就脏吧,总比不能用好。
安室透也没有反对琴酒的动作,从一边拿了针管,开始框框抽血。
这都是实验素材哪!
“神,神!”秋田一被放开,就语无伦次的大声道,“我找到了,我可以不用死了!我找到了——”
我看你才是二十四K纯神经病吧?
琴酒又要把纱布堵回去,却听秋田突然大叫一声,“神子,神子,神在等您归巢呢,归巢……”
颠三倒四的话让琴酒忍不住皱眉,显然,这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更不可能给出他想要的信息——
安室透一刀断了秋田的头,警惕的朝远处的拐角看去。
下一秒,轻盈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琴酒皱了皱眉,刚刚那声大喊,再加上这里之前的骚乱,引来些本来应该在外围的东西只怕是理所当然——可是来的这么快就不正常了。
难道门禁卡被丢在了外面?被那群疯子捡到就正好利用了起来之类的。
未免有些太扯了。
这个实验室虽然不算多机密,比起其他实验室,这里还兼职了很多医生的活计。
比如给黑衣组织成员看病之类的事情,也几乎都是他们在做。
但是,到底不算什么正经生意,别说扫黄打非弄不弄他们,就是一个“细查”他们也担当不起。
更何况,和黑暗沾边之后,要么撒手不干,要么就越陷越深——不巧,这家实验室是后者。
来来往往的都是组织成员,就算出于保密,BOSS也知道得给这些人一些庇佑。
那些外围的保安能进来,也就是说,这里,不,整个实验室,已经完全沦陷了。
能打开所有门禁的按钮只有中控室才有——只有那里也沦陷了,整个实验室才有可能被全都敞开,就像一个饥饿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新来的“小家伙们”。
那是一个抱着枪的女人。
看上去……似乎很正常。
但是,下一秒她就端起枪对准了他们。
“人?”她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蜜色皮肤的小孩?”
她是色盲吗?
安室透瞥了一眼自己的装扮。
“活人,谢谢。”背着女人,安室透抽了足足两大罐血。
怪物的情报必须送出去,既然不能直接自己提交,那干脆就借黑衣组织最近的研究资料一起发过去。
至少再胡扯,他们也至少会看完它。
就算这些资料被封存,如果到时候真的世界末日的话,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出来并且相信这个故事。
安室透叹了口气。
“你是那小王子的人?”女人走近了一些,“那怪物说,只要抓到逃家的小王子,它就放我们走。”
“实话说,还挺有意思的啊——所以我接受了。”
安·逃家的小王子·室·可以一触手把这群家伙拍死·透:我觉得不好玩。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
关于这一点, 女人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琴酒却在下一刻,用枪指住了女人。
“你是谁?”
这是黑衣组织的实验室, 女人显然不是这里的研究员,而外面的安保里,据琴酒所知,没有女生——
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闯入黑衣组织的机密实验室?!
“啊,好凶好凶。”女人却随意将枪收起,用手指勾住扳机转圈玩——怎么看都是危险人物。
并无情感的棒读更是加深了这种玩世不恭的挑衅气息,安室透觉得琴酒下一秒就要给这人来一拳。
确认了他们是活人, 女人似乎也对他们放下了警惕, 至少枪口没再朝向他们。
哪怕是被琴酒用枪指着,女人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严格意义上来说, 他们都是活人。”安室透微微向前一步, 把刚刚那个不太妙的话题带过去, “嗯,据你所说, 是要找小孩子对吗?”
女人眯起眼睛, 干脆利落的挽了个枪花。
“我?我只是一个热爱探险的冒险vlog拍摄家罢了。”女人打了个响指,“我认为,没有人性和人类最伟大的精神发明——道德的家伙, 不能算作活着。”
所以,这才是她对他们宽容的原因?
如果发现对方失去了她心目中的人性, 这女人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弄死他们。
荒唐中透漏着诡异的合理。
琴酒冷笑一声, 举着枪的手没有任何放下了的意思。
拍摄家?一个探险vlog的拍摄者,探险到黑衣组织的秘密实验基地里来?
别说探险应该有的装备了, 这人身上连小型手持照相机都没带。
简直荒谬。
这是把他当傻子耍?
“你最好老实交代。”琴酒冷漠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杀意,听得人寒毛直竖。
女人却自如的摊了摊手,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琴酒周身的空气都沉了下去,似乎连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喂喂,这会可不是内斗的时候啊。
安室透侧身挡住琴酒的视线,对女人微微一笑,“确实有很多人热衷于记录生活——能遇到您还真是幸运呢,专业完全对口——不如我们先同行一段时间,探索一下周围如何?”
安室透这话说的有水平,两个人手上都有枪,女人的身手一看就不差,到时候打起来了要给外头的那群疯保安引过来可就得不偿失了——还不如先应下这个跟开玩笑一样的身份,同行的时候既可以打探真假,又可可以让人待在眼皮子底下。
以防对方搞事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琴酒也绝不算猪队友——只见高个的男人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不满声音,随即便将枪收了起来。
“还没问过您怎么称呼?”安室透在两个人中间打圆场,“我是波本,他是琴酒。”
女人闻言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对酒根本不熟——安室透眼尖的发现了她衣服后领处有一个小小的花纹。
她是有组织的。
安室透更倾向于女人一开始就“认识”他们——通过她的组织给予她的资料。
“称呼这种东西随便什么都好,就算叫喂也不是不行。”女人换了个方向,朝实验室里侧走去,安室透见状连忙跟上。
“总得有一个名字吧?”蜜色的肌肤像极了坐落在古埃及金子塔中的神灵塑像,他说,“就叫……肆如何?”
肆意的肆。
“……可以。”她连头也没回,径直向前,名字,似乎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称呼罢了。
实验室的核心……说实话,波本都没来过,更别说安室透了。
问就是这是两个人。
小小的给自己开了个玩笑,三人一同前进,用一张沾满血污的胸卡刷开一道玻璃门,走进去之后,那白色的雾气就骤然消失了,似乎完全被阻隔在外。
那雾气可并非凡物,那道玻璃门,究竟有着什么玄妙之处?
暗自思索间,琴酒拦住了女人的去路。
“你是谁派来的。”琴酒这次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子弹从膛口滑出,就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女人侧走一步,完全避开了子弹。
稍微落后的安室透莫名其妙的就要当头迎上一枪——灵活的触手们早就待不住了,一巴掌便将子弹直接打飞。
连涂装都没破,呵。
就是好几天没换新衣服了,想——
安室透赶紧把自己脑袋里奇怪的想法统统掐灭。
两人眼睁睁看着子弹拐弯,从墙上弹射到天上,几次弹射之后,头顶的灯就遭了老罪,被废掉了一半的灯管。
光线一下子暗下来,对峙的两人气势也越发强盛,几乎下一秒就要出手,直取对方首级。
高手过招,就是要快准——
安室透站在了两人中间。
对峙被打断,反倒显得刚刚还火花四溅的两人像极了吵架的小学生,幼稚的可爱了起来。
“别打架嘛。”安·幼儿园老师·温柔体贴·室·实际上两根触手分别抵住两人脖子·下一秒就送两人一块见上帝·透笑眯眯的说道,“这样的混乱,要是波及到重要资料就不好了。”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看一眼,对吧?”
琴酒的脸简直黑透了。
脖子上那无形之物的威胁感丝毫不减,在黑暗世界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琴酒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来自于谁。
有时候,站在中间笑眯眯的和事佬才是最恐怖的那个。
毕竟——如果听不懂好言好语,在下也略懂一些拳脚。
他真的会出手弄死他们俩。
女人把枪丢下,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就算是这样的动作,她做起来也自带一股潇洒气,就好像丢掉的不是可以用来保命的枪,而是一枚已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随意。
这么一来,琴酒要是不把枪放下,反而显得他不怀好意了。
光明正大的阳谋。
琴酒黑着脸把自己的爱枪丢下。
果然,那如芒在背的威胁感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窥视组织重要机密,波本,你可要想清楚了。”琴酒的话语冰冷,如果不看他脚下的枪,或许威慑力会更强一些。
“看了就等同于叛逃?”安室透眨眨眼,他有预感,这里面的东西极为重要——或许曾经的他还要对这些加以考虑,以保住卧底身份为第一优先的话,如今的他……
人民是第一优先。
他是她的延续,是人的神。
而不是某些人的棋子。
更何况,黑衣组织要是真的想知道,说不定公安里早就有人想眼巴巴的送上去呢。
姜虽然埋藏了些自己的小心思,但确实没有说错一件事——他给出的资料泄露了。
问题就在这里。
卧底给出的资料,往往具有极高的机密性——哪怕是出于保护卧底免于被身份暴露,也会对一些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信息进行保密。
这些都是来自于前辈的血泪教训——当初的罪犯团伙,就是因为警方当时漏说的一句日常信息,就锁定了一位好不容易送进去的卧底。
那位前辈的惨烈堪称近些年之最。
自那以后,所有的警校都落实了这个规定——而现在,他给出的资料泄露了。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黑衣组织要是没发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信息也会存在过时的可能性——但是,隐患终究是已经埋下了。
安室透当时想了很多,从上层在给他埋雷以达成控制他的目的到意外弄丢文件泄露,总而言之,他现在能选的路本来就不多了。
如果那里的东西,真的如同自己设想的那样,关乎一些“真相”的话,就算是失去卧底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女人吹了个口哨,靠着墙懒懒散散的拖长音调,“呦,没想到在逃小王子就在我们身边啊——快,让我把你绑回去领赏。”
“你可以试试看嘛。”安室透耸了耸肩,三人接着往里面走,走廊里静的可怕,连研究员的声音都没有。
“那雾都没进来,总不能这里的人也都变成了疯子吧?”女人毫不在意的打破了沉默,“这毒圈还带隐形范围的?”
核心区的实验室里也没人,只有一个巨大的玻璃房,里面有一个紫黑色的球状物体,还在不断的散发着像辐射一样的光芒。
琴酒甚至已经懒得问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在没来过的情况下精准找出正确的路直达核心实验室这件事了——本来他也想和安室透提这件事来着。
若非如此,刚刚他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枪放下来。
“BOSS让我过来这边做视察报告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东西对我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诱惑力。”琴酒难得的主动解释,“但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不能过去。”
哪怕真的很吸引人,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来找波本,其实就是为了验证这件事——毕竟,只有他和波本,在怪物的狩猎场中全身而退过。
事实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
“这东西!”
“这东西……”
女人瞪大了眼睛,安室透也紧皱眉头。
“是世界核心?!”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答案,又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世界核心都跑了过来,看来,那些家伙是不准备走了。”女人,不,肆看着那紫黑的玩意,“我只见过世界核心的碎片,这个这么大一块,聚集起来的能量……”
足以让那些层出不穷的怪物碾压人类,获得最终的胜利。
那时候,人类的命运,几乎不用想都知道。
“你们也真够倒霉的。”肆堪称怜爱的看了一眼两人,“这种东西只在一些特殊世界里能够随意活动——显然不包括他们也不包括你们。”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对面的世界,已经完全濒临毁灭,或者正在经历着灭世的痛苦,总而言之,面对咱们这里这么一块好地方,他们自然争着抢着要来。”
“所以,这不是什么灾厄大爆发,只是另一个世界在试图自救。”安室透冷笑一声,“方式是把原住民杀光。”
】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
简直荒谬。
拯救自己的世界的方式, 是将另一个世界拖入毁灭的深渊。
杀光原住民,完成自救——
安室透的呼吸粗重了一瞬。
按照兰的说法, 护境神其实是用牺牲与代价换取了这份守护的力量——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他们自己的世界在试图自救呢?
生产出足够的,能够抗衡这些家伙的“神明”,抵抗这场……别人的拯救。
残酷的真相让几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两个世界已经完全的构成了竞争关系,要保住自己的世界,就得把这些入侵者全部赶跑。
安室透明白轻重,也不是圣母。
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没有为了拯救一群人, 杀掉另一群人的道理的。
在这一刻, 安室透终于明白了兰所说的,无法原谅, 也无法去恨——本质上, 大家都不过是求生罢了。
“不过, 我更好奇肆的来历了呢。”安室透状若无意的感叹,“居然连这些都知道。”
“别试探了。”肆挥挥手, 看了一眼琴酒, “要我把他放倒吗?”
好问题。
安室透承认自己犹豫了两秒。
琴酒绷紧了唇角,他当然知道这次谈话必然事关重大,但是, 显然这会没有他必须在的理由。
“我知道这里的密码。”琴酒觉得自己还是得挣扎一下,“可以把那玩意取出来。”
这完全不是必须在场的理由啊。
……毕竟暴力开盒也是“取出来”嘛。
一看就扯的很离谱。
安室透却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很有用。”
拉个知情者, 免得到时候自己身入怪堆,人类这边连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
……他觉得, 琴酒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哪怕是身处黑暗组织,安室透依然觉得琴酒是一个可以信赖的队友——前提是不要触动到他那敏感的老鼠雷达。
而且, 琴酒的很多做派,都有点军队出身带来的余影。
就算琴酒做的事情怎么看都很疯很符合人们对罪犯的想象——但是,安室透感觉得到,他不是没有信仰的人。
琴酒并没有颓废之类处于黑暗中的人共有的放纵和自厌,相反,他在正常生活中很正常。
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啊!
安室透也试图调查琴酒的过去,得到的也只有一份很正常的背景资料——可是,作为卧底,构造假身份的能力必须点满的安室透,还是在这份完美的资料中发现了些许疑点。
因此,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琴酒,也是卧底。
但是,他的表现以及抓卧底时毫不手软的行为,都表明了他现在绝对不是个好人而且对这些“正义”之士没什么额外的宽容。
这完美符合他作为组织高层成员的现状。
——他厌恶卧底。
为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
安室透在看到实验室里古旧仪器上的苏联标志的瞬间,有了一个最符合的猜测。
琴酒,是来自苏联的卧底人员。
但是,由于那个红色的巨人骤然崩溃,卧底到最后,琴酒不得不成了真正的组织成员。
没有人能证明他来自哪里,他的上司,他的联络员,大概都死在了那次动荡——不,也可能没有死,但是一定不在原位了。
卧底最怕的事情就是,没有人能证明自己卧底的身份。
所有的恶行不再是为了最终的审判,而变成了真真实实做过的恶事。
他可能永远也没法干净了。
琴酒不疯才怪。
或许,现在他看着这些前仆后继的卧底,也会想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满怀热血的投身这份事业——
安室透也只能猜到一个大概,并不清楚琴酒后面到底做了什么,又究竟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幅对卧底没有丝毫怜悯的,组织最灵敏的“猫”?
被恶人豢养,真的就这么容易就改变心性吗?
总不能是因为觉得卧底都没有好下场所以索性送他们去死,让他们好歹能捞到一个身后名吧?
那未免也太地狱笑话了一点。
这中间肯定还发生了点别的事情。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目前。
琴酒,对于人类来说可以信任,就足够了。
“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肆呼了口气,落在窗户上,凝成一小片水雾,她看上去玩的很高兴,像一个没见过这种东西的孩子一样。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一个探险主播。”肆用手指在玻璃上瞎画,“我可是一点都没有骗你们。”
“只不过,我直播的对象,是另外一些,高维世界罢了。”
那里面的,对这些人来说,大概都不太能符合人的定义。
“我没有恶意,就是录点素材。”肆特意摊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当然,鉴于根本没有人敢深入到这么低维的世界,我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个。”
毕竟降维容易,升维可不简单。
安室透信了。
先不说女人真的不像在撒谎的样子,其次就是,她似乎知道一些连成为了神明,取得了一部分兰的记忆和世界记忆的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她曾说过,他和他们的世界都不属于能放世界核心出来乱跑的类型。
女人身上的格格不入似乎终于有了解释。
“还未请教过您的名字。”安室透端起官方完美亲切温和笑容,准备好了和这位高维来客好好交流。
说不定,对方有能解决这场灾难的办法呢。
“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名字,既然你为我取了名,那就叫肆吧。”女人依旧是不在意的模样。
“那么,肆,欢迎来到蓝星。”
这话一出,连肆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从没有人和她这样说过。
不得不说,安室透玩honey trap实在是有一手,拉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直是他本能一样的行为。
也是他情报人员的专业素养。
……什么当代苏妲己。
虽然他本人不承认就是了。
“啊……谢谢你,小神明。”肆有些无措的挠了挠脑袋,“是,是要这样说的对吗?我不太懂人类语。”
莫名就被抖落了身份成功掉马的安室透:虽然知道会掉但这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是这样没错。”安室透笑眯眯的接话。
他自然感觉的出来,这个谢谢才是肆真正用声带——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说出来的“话语”,而非他们之前听到的,将语言转化然后塞进他们的脑子里接着自动播放的意识交流。
很先进的科技水平。
或许有一天,存活下来的人类也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呢?
罢了,前路尚未清理,想这些倒是太长远了。
“神明?”琴酒显然抓住了重点,这两个大概都有些隐藏的小秘密,比起偶遇的女人,作为同伴的安室透的秘密显然更让人有探究欲。
“大概就是对抗那些东西的人。”安室透仔细思考后斟酌着说出了一句话,还想要往下展开的时候,就有脚步声急急忙忙的靠近。
对方正在被追赶。
实验室的大门传来了滴的一声,下一刻轰然洞开——一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身影溜了进来,不停的按压关门键。
哔哔的警报声响起。
智能门的技术还不算成熟,在这样高强度的按压下,不堪重负的宣告报废。
几人都听见了笑声和几乎是惊天动地的脚步声。
“得把那该死的东西关上。”琴酒脸色一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早上还用来签字的笔——
那支钢笔被高速弹射而出,砸在门框正上方正在不断闪烁的感应器上。
它不叫了。
但是门还是关不上。
白大褂急到快哭出来,“帮忙啊,过来帮忙——”
他站在侧面,努力的想要把门推上。
但很显然,目前大概是没有用的。
门卡死了。
那些疯子已经穿过了拐角,看样子,还有无数的疯子在往这边赶——警报器实在堪称响亮,这边的疯子肯定也会被引出来。
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疯子们已经无法追捕到活人,即将开始大规模互相残杀。
看着越靠越近的疯子,白大褂心一狠,按下一个按钮,所幸,墙侧的书架并没有卡死,白大褂毫不犹豫的窜进了暗道。
他又开始疯狂按门。
……老鼠打洞吗这是?
还有,还没吸取教训呐您?
凭几人的实力,其实在书架合拢之前完全赶得及跳进里面——
但是肆没动,安室透有恃无恐,再加上要观察肆的行为动作,自然也停在原地——琴酒见两人都不动,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说实话,还挺想看看书架要是卡住了那家伙是什么表情。
第一次是避开疯子想要关门,第二次是把他们三扔在这里“吸引火力”选择关门,说到底,都是为了逃命罢了。
这种毫不犹豫的放弃,或许也是他还能在这么多疯子中间活下来的原因。
但这样的做法,未免也太丧良心。
来不及管白大褂,那些疯子已经近在眼前。
安室透将自己的精神触须完全伸展开来,强大的压迫感让那些疯子的笑容都暂时停滞了几分钟。
但是,很快,他们似乎是“找回了自我”,飞速往来时的方向“撤离”。
安室透轻轻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不敢过来。”安室透笑容温和,完全没有了刚才凶狠强大的模样,反而像极了……可可爱爱的大狗狗。
比如金毛?
对着坏人呲牙保护家里人什么的。
被脑子里来自人类世界的知识疯狂敲打,肆遗憾的放弃了带走一只狗狗的想法。
而且,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有东西过来了。”肆盯住侧面的通道,哪里明明只有一堵墙,怎么看都不是能有人过来的样——
“阿崽,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婆婆的声音响起,安室透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被通了电,脑袋根本转不过弯来——怎么会是婆婆亲自出手?!
他还在怪物世界的时候,明明婆婆一次都没有出门捕猎过!
“这两只是阿崽的猎物吗?”婆婆拖着庞大的身躯从道路的尽头穿过来,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琴酒,“这只太好动了,婆婆帮我们阿崽把他的四肢先砍下来。”
看他还能不能跑得掉!
】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
琴酒浑身就是一寒。
他确信, 那些半梦半醒间看到的东西,大概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个追赶着他的怪物, 真的是安室透。
……他还以为是他这几天一直思考着安室透的去向所以出现幻觉了呢。
一时间竟分不清安室透就是怪物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哪个更离谱,但是琴酒知道现在他该想办法逃跑了。
什么逃家的小王子,这是长脚的核弹出来溜达了!
琴酒当然猜得到为什么这些怪物反常的把狩猎的地点放在了这个实验室——因为他们的小王子在这里。
所以,就算会放跑一些猎物,他们也要把地点选在这里。
最近那些高强度失踪案也有了缘由。
……可是,那女人说,安室透是人类的小神明。
阻挡那些怪物的人, 和那些怪物有着如此亲近的关系?
狐疑的目光一闪而过, 安室透安抚的对两人笑了笑,“婆婆, 他们是我的朋友, 不是食物。”
这么直接的吗?
作为食谱上的食物, 还是美味食物一类,两人对视一眼, 觉得这个过于直接的态度估摸着没有什么好结果。
做好对面的怪物一言不合暴走然后带着安室透一块揍的准备, 琴酒默默举起了枪。
波本大概率打不过这个大怪物。
安室透自己倒是完全不慌。
婆婆愣了一下。
“这样吗……”它的声音有点迟疑,“那我把他们带回去,阿崽慢慢玩?”
玩够了再吃掉。
不是, 这种过分真诚的直球居然还真的可以?!
安室透有恃无恐,“带回去的话, 会被哥哥姐姐们吃掉的吧?”
“说不定会死在半路上什么的。”安室透适时的示弱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死掉的话,就不好玩了——”
这是波本?
琴酒选择闭嘴。
波·安·演小孩毫无心理压力·室·本·透:小孩子把食物想象成自己的好朋友, 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稳住,不慌。
果然, 在兰的影响下,婆婆很开明也很尊重他的意见。
“那阿崽要和他们再玩一会吗?”婆婆拍了拍安室透的头,“我们过一会就要回家啦。”
“要在玩一会!”安室透乖巧笑,“就在这里,婆婆一会记得来接我呀!”
显然丢了一次孩子,还是在琴酒手上丢的这件事让婆婆看琴酒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它依旧选择尊重孩子的意见,从实验室里出去了。
肆感觉得到,她其实没走远,而且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没关系,人类声音的频道,他们能听到,但不会主动去解析。”安室透稳如老狗,显然很有经验,“我还在他们的频道里唱了儿歌,不会注意到这边的。”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安室透叹了口气,拿出一个特制的盒子递给琴酒,“这个是收信器,我会在有信号的地方发这个,如果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都话,就去我失踪的厂房那边,我让婆婆带我出来见你。”
琴酒默不作声的接过盒子。
“我私心希望你能与官方合作,毕竟那样可以更好的保护平民……但是,我也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拜托你将这份资料给官方送一份吧。”
“这是我的线人的联系方式。”
琴酒抬头,撞进那一片蓝色的海洋中。
那双眼瞳里是堪称平和的理解,琴酒再次伸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
如同他当年,从长官手里接过那一份薄薄的资料一样。
随着祂的倒下,无数人在祂的尸体上站起。
而他,是跟着祂一起被埋葬的那部分。
“最终的选择……看你吧。”安室透没有强求,那些隐秘的东西被姜揭开之后,他对官方的滤镜就已经消失了一大半,“总归,能多些防范和对抗的能力总是好的。”
虽然滤镜消失,但安室透坚信着,官方系统里一定仍有抱薪救火者,愿意为这人间的一切抛头颅洒热血。
“那你最好先祈祷他们不会用这些东西敛财。”琴酒搓了搓中指,这种烦躁的时刻,他有点想念烟草的滋味,“而且,我凭什么配合你?”
“因为你还是人。”安室透微微一笑,“你会站在人类这边。”
以人为本,这些东西,想必你的祖国已经教给你了。
琴酒微垂睫毛,一言不发。
“那你呢?”琴酒看了一眼已然蔓延过来的雾气,“还有这东西呢?”
“我当然,永远会选择人类这边。”安室透用手触摸那大块大块的玻璃,用白雾麻痹了婆婆的感知,安室透知道这个东西不能多留。
“我拜托了别人,他会派人把它取走的。”安室透想起兰记忆中那个温和的青年,“会由另一位神明送过去。”
蔷薇花悄无声息的开放,如同烈火一般,给这片迷雾带上了几分危险。
悄无声息弥漫的白雾,悄无声音蔓延过来的蔷薇花——不是你们神明都喜欢搞领域这一套吗?
“纲吉先生暂且抽不开身,东西给我就好。”蔷薇花里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感谢你的信任,我该叫你什么?”
“……提灯吧。”安室透看着实验室里的灯光,轻声道。
“嗯,提灯,这是她留给你的东西。”一部分枝叶化作尖刺的模样,轻而易举便戳穿了玻璃罩子,很快,那些枝叶就疯了一样的攀上世界核心,很快把它包裹成绿色的球状物体,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藤蔓甚至还传神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外面那个大家伙,需要我帮你解决了吗?”剩余的藤蔓吐出一个包裹,往安室透这边推了推,显然,隔壁神明的本体并没有到来,或许是因为最近这些奇怪的东西迎来了大爆发,实在抽不开身吧。
“不用的。”安室透摇了摇头,不论如何,他都是要回白雾里的怪物世界一趟的。
作为……神明。
很糟糕的是,作为兰的接替,他也没有大规模杀伤能力,更没法把这些怪物们统统赶出去。
而且,因为那本来想用于阻隔的白雾,这些怪物实际上也借机完成了与白雾的“共生”,以他们转变为更符合兰想象中的“角色”为代价,他们确实取得了在怪物世界里“存活”的权利。
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我可以打开吗?”兰留下的是一个小小小盒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应该可以。”芥川思考了一瞬,手上却毫不停留的把那一大块绿球塞进小乖“肚子”里,“她没有指定什么时候打开,如果你愿意让我们一起观看的话,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块,和刚刚的球体很像的,金色的小球。
——又是世界核心。
这东西是在批发吗?!
安室透却感觉得到这东西与自己的联系。
太可怕了啊,兰。
那个白雾里的世界,已经足以生出世界核心这种东西了吗?
里面还有一封信,安室透没有拆,最底下……是几张照片。
上面,是年幼的他和父母,少年的他和幼驯染,还有警校的大家——
是他每每午夜梦回,都要藏在心底仔细品味的甜。
一份很用心的礼物。
安室透沉默的把这些照片收起来。
“我要走了。”安室透看向琴酒,“拜托了。”
“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肆靠在墙边笑,看着那漂亮的蔷薇花不错眼,“你们这些小神明,都还怪奇怪的。”
“一个个痛失所爱,还要坚守着什么别人的幸福——”她的眼中是纯然的好奇,“我有预感,可以录到很好的素材呢。”
“那就先祝你能取得好成绩吧。”安室透笑容不变,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因为这种小事破防,“我们选择帮助别人,是因为不愿意让这样的悲剧再现。”
“也是……要带着他们的份,好好的活下去。”安室透看向根本没有的远方,“你还有很多时间去体会这个世界,就像当初的我一样,逐渐明白这些道理。”
有人将失去称为成长。
他并不认同这一点。
所谓成长,应该是得到才对。
失去都同时,也在得到啊……
安室透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过于多愁善感——似乎兰的那一部分也在他心中扎根疯长。
实话说,他……并不讨厌。
时间已经够久了,安室透抱着盒子,和他们挥挥手告别,“现在,诸位,再会。”
他要去那个被兰构造出来的世界。
在那里,他也许会遇上,“真正”的婆婆也说不定。
】
几人还没从琴酒身世大揭发中回过神,就看到安室透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了琴酒手上。
一想起这人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几人对视一眼,从头麻到脚。
或许,我是说或许,安室先生,那个家伙要是真的是个坏人呢?
不是说安室透关于琴酒来历的猜测不成立,只是……那是琴酒哎。
琴酒,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吧?
倒不是刻板印象,主要是琴酒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一时间要接受大概不太容易。
委婉JPG.
就跟在路边抓到条蛇举起来说这是远古化石一样,但凡你仔细看一眼都说不出这话。
但是,蛇承认它是化石,呸!琴酒默认了安室透的要求!
这就,答应了?
不是,这,你们这整个过程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红方觉得下一秒告诉他们酒厂BOSS也是卧底,他们大概都不会惊讶了。
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不是你还真就水厂啊!全靠卧底自我发电是吧?!
第70章 第七十章
【
再次行走在白雾之中, 安室透不断尝试控制白雾,让其往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偏转——他之前就猜测过, 如果把世界分成三层,普通人居住的表世界,怪物居住的里世界。
那么,处于中间地带的交错世界,会被藏在哪里呢?
安室透有一个危险的想法。
他曾经见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落满了灰尘和雾气。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他们其实不是在平行的,沿着道路, 平直往白雾深处走——这其实是一个斜坡, 他们在“下楼”。
而那个交错世界……和里世界,是完全重叠的!
只需要将白雾抬高, 他们, 就能进入——
【幸福小镇】
他们牵着的“手”分开, 一辆汽车莫名的出现——安室透被迫缩小成幼童模样,前方, 一个中年的女人正在开车。
“小透, 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怎么样,你喜欢这里吗?”女人转过头来, 熟悉的面容让降谷零心神巨震。
那是……他的母亲。
他已经逝去的母亲。
安室透狠狠的闭上眼睛。
见他不回答,女人轻笑道, “不要怕, 小透,伊丽莎白婆婆是个很好的人。”
“……嗯。”安室透努力让眼泪消失在眼眶里, 鲜活的生命让他几乎恍惚。
但是,他叫的, 不是他的名字啊。
“妈妈。”蜜色皮肤的小孩轻声道,“妈妈。”
“妈妈在。”女人似乎愣了一下,笑着回头对他说道,和降谷零记忆中已经要泛黄的脸一模一样。
迎面是一辆货车——失控的货车狠狠将小轿车撞翻,在跌下悬崖的眩晕中,安室透看见妈妈解开安全带,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来——
幸好这条路旁边是河流,不幸的是,这条河很深。
深到像海一样,把他们一同淹没。
再醒来,就已经是病床里那略微刺眼的灯光了。
幼小的孩童蜷缩成一团,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他问,妈妈呢?
婆婆眼中满是心疼,满头银丝的老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小透要先和婆婆生活一点时间啦。”
孩子没有再问,沉默着似乎已经理解了死亡。
病房里的窗帘微微扬起,那是夜晚的微风。
他想看月亮。
一点荧光洒下来,月上梢头。
安室透看向婆婆,勉强笑了笑,“我有点困。”
婆婆叮嘱他好好休息,自己就在旁边陪着他。
老人温和的声音让人提不起警惕心,困意涌上来,安室透心下明了。
……作为神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引导着这个世界,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他认为母亲一定是已死亡的状态,下一秒就会有货车撞上来——哪怕是以最不合理的河水深度,也要将人一击带走。
兰当初,也是这样挥洒着创造力,一点一点的构造出来这里的吗?
第二天到来的很早,婆婆带来了早餐,是长身体的豆腐鸡蛋羹——
她说医生说他受伤不重,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她带他去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和衣服。
这一切似乎都似曾相识。
安室透努力放空自己的脑袋,进入年幼失怙的小孩子的角色——
那是一段很熟悉的对话。
婆婆和她的老朋友。
一切似乎都只是重演了一遍一样。
按理说,他带着婆婆进入了这里——几次试探下来,婆婆没有一点不像人的地方,甚至和不少街坊邻居都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起那过于热闹的大街了。
……怪物绝对没有这么多。
那就只能是那些被兰吞进来,送到了这里生存下来的人类——和婆婆一样,他们也不记得什么往事,甚至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
看着端菜的厨师手上略微蜕皮的模样,安室透真的很想吐槽一下兰的恶趣味。
这人的本职工作八成是搞化工,或者当化学老师的——
原来,在兰心里,做饭和化学反应是要划等号的啊。
也许是因为一如既往的严谨?
安室透满脑子跑火车,面上一点不显。
……合理的很离谱。
“死人了——”并无感情的棒读预兆着新事件的发生。
周围的人意思意思的惊讶了一下,看着挺身而出的侦探迅速分析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在警察惊叹佩服的眼神中结束了自己的推理。
……所以这个理由是不是还是有点太离谱了——什么叫做他吃饭居然吧唧嘴,这是对我的菜的不尊重所以要弄死他啊?
不是你还真是搞化学的是吧?
氰·化物的第N次出演,有的人已经连鼓掌都懒得鼓了。
大概新闻标题又是什么谁谁指出了真相,成为了警视厅的救星之类的话。
你们警视厅的救星是不是太多了点?
这个称号是成打批发的吗?
糟糕,答案可能真的是。
看着那一排的奖章,安室透表示这个世界指定是有点大病。
“你不知道吗?幸福小镇准则的第一句就是,推理是一切的开始。”旁边的青年似乎听到了安室透的抱怨,凑过来说道,“你桌上苹果是昨天的,可以找店家换一下。”
安室透拿过那个苹果在手上抛了抛,圣诞节将近,店里做活动,给每个人都发了苹果。
“这家店已经做了两天的活动了。”青年撇撇嘴,自顾自的把自己的推理说出来,“根据他们昨天的进货量和客流量,苹果一定用不完。”
“那剩下的,并没有被处理掉的苹果会出现在哪里,不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事情了吗?”青年眼角带出一点推理成功的愉悦,“我们是来的比较早的一批客人——”
安室透平静的看着他。
青年似乎是败下阵来了,猛的凑近,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我在餐厅有朋友,他告诉我的。”
这是一段错漏百出的推理。
先不说青年上哪知道一家餐馆的进货和出货,说不定他们并没有选择优先消耗剩余苹果呢?
又或者这些苹果并没有送到他们手上,而是做成了苹果泥和苹果派呢?
这种荒唐的推理,处处都透露着不靠谱的气息。
果然,真话和这个似真似假的推论没有任何关系。
“你拆穿了我,我没有完成今天的任务——”直到出了餐厅门,青年依旧不依不饶的跟着他。
“任务?”安室透转头看向他。
婆婆似乎对幸福小镇很放心,并没有限制他的出行——比如这次,她并没有跟过来。
“哎呀,你不知道吗?”青年眼中闪过戏谑的光,“每天完成一个推理小任务,就有机会得到推理之神的回应哦!”
安室透用一种你把我当傻子嘛的眼神看他。
“现在的小孩真不好骗。”青年嘟嘟囔囔的说道,看周围没有人,才低声在安室透耳边轻声道,“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吗?”
“我知道啊。”安室透冷静的诈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青年骤然瞪大了眼睛。
良久,他才苦笑着摸了摸脑袋,“你就这样说出来了啊……”
安室透自然的转换人设,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些发现了“真相”的人究竟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
是沉沦,还是反抗呢?
“我不觉得需要顾及什么。”面前的小孩声音平稳,第一次见面就被哄着把推理背后的真相扒了个底儿掉,青年明白,自己大概不能用对一个普通孩子的态度来对待面前这个孩子。
幸福小镇是“透明”的,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孩子还是新来的——能在短短几天就发现不对劲,这个孩子可能比队长还要强。
青年彻底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蹲下身严肃的问道,“那么,你要加入我们吗?小神童?”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叫小神童……
安室透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笑容。
“带路。”
路上,作为交换,青年也说明了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虚假的“推理”。
“发现了真相之后,这个小镇就会开始排斥我们。”青年苦笑一声,“其实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再度被清除记忆,要么就是死命不认,被小镇排斥出去。”
“为了在保持清醒的同时在这里活下去,我们发现了一个bug。”青年说起这个,显得有些得意洋洋了起来,“只要每天都做出一个‘推理’,这个小镇就会放缓对我们的排斥速度。”
所以,为此,他们不惜搞出这些错漏百出的东西,从别人那里套取到情报,抓紧时间表现自己。
被排斥出去……大概是因为幸福小镇已经完全形成了一个自洽的世界,他们那些过激行为就成了奇怪,他们自然也就不被理解,变作了社会中的被排斥的那部分——应该被关起来的“疯子”。
通俗点来讲,把小镇比作人的身体——那这些人就是已经癌变的细胞。
小镇的消杀免疫系统在检测到这些癌变细胞之后,就会对他们进行“消毒”。
这是为了保障大多数人的,不得不做的事情。
由此可见,兰几乎没有来到过这里,也并没有插手它的正常运作。
安室透叹了口气。
确实,神明不应该来到由她创造的地方。
自己只是接手,就让这个世界因为他不断的改变,以满足那些或许只是他一闪而过的想法东西。
哪怕造出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东西,也要达成他的“愿望”。
比如公路边突然出现的河流和大货车,比如明明是圣诞节附近却出现了的滚圆月亮。
这可不行啊。
现在,他就是这个程序里最大的bug。
再待下去,要是这个小镇因为他跑着跑着跑崩溃了怎么办。
更糟糕的是,他没办法确认【婆婆】是否变成了婆婆。
要是这个世界会根据他的愿望来扭曲自身,那就算婆婆并不是怪物,也会被强制变成怪物。
但是,有一个地方可以验证。
——他要脱离这个交错世界,去更上层的表世界或更下层的里世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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