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了。”
陆屿洲一点头, 便听到季沨这样说。
如果只是恢复以前的关系,季沨一个月前就可以做到。
那他绕这么大圈子是为什么呢?
他会让陆屿洲明白,天底下没有会管对方给谁做饭跟谁调酒的炮/友。
“我想了想, 还是不太合适。”
特别是这个名词。
季沨说着拒绝的话,但是表情和语气却依然是温和的, 手指灵活地将领带打了个结,随后退后一步, 欣赏道:“这个也很衬你。”
“送你了陆老师, 没味道了就换一个吧。”
季沨微微一笑, 轻声道:“这条材质比较舒服。”
“经纪人来接我了,就不等你了。”
他说完, 退后一步挥挥手, 和之前在休息室里一样的语气:
“再见, 陆老师。”
季沨说完,便弯腰坐进保姆车里。
从莫可那里要来手机,找到微信里命名为“L”的好友。
他和陆屿洲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L:【今天的耳钉也不错,今晚可以戴着做吗?】
季沨叹了口气, 手指按在了删除键上。
最后一咬牙, 还是按了下去,把刚刚弹出的“确认删除”点了同意。
季沨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那段关系已经结束了。
他不会给陆屿洲任何可能恢复炮/友身份的幻想。
只有一段关系彻底地结束, 才有开始另一段的新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季沨才将手机往旁边一扔:“莫莫, 杨导的戏什么时候进组来着?”
*
“怎么回事, 屿洲这孩子怎么还没来?他经纪人那边怎么说?”
“十分钟前打的电话, 说是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儿,刚刚发消息还没回。”
“再催催, 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上香的时候可不能耽误。”
剧组开机仪式必然要上一炷香,还要请大师挑个良辰吉日,这是大家不成文的规定,可是现在良辰吉日都在,唯有拿钱的金主爸爸代表还没出现,杨阶不免也有些着急,转头对一旁的季沨说:“季沨,你有没有小陆的私人电话,你给他打个试试?”
季沨正靠在栏杆旁玩手机,他今天的用的是剧里的妆造,长发被一枚缠丝银簪拢在脑后,发丝垂到腰际,衬得腰身细瘦身体修长,闻言应了声:“您都没有,我哪能有他的电话啊杨导。”
“我看你俩在综艺上不是挺那啥的吗?”
杨阶虽然在艺术上大胆创新,但是骨子还是挺传统的,在他看来季沨跟陆屿洲在节目上那样子跟要结婚了没什么两样:“平时都不联系?”
“杨导您真会开玩笑,联系方式都没有用什么联系啊?”
谁知道季沨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飕飕的:“是啊,我给季老师发消息估计也是发不出去的。”
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更何况陆屿洲一张俊脸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善。
任何一个人费尽心思追到了恋综上,被人拒绝拉黑可能都不会太友善。
相比之前,陆屿洲已经算是十分有礼貌的了。
“真不好意思,”季沨弯起眼睛,姿态像对一个真正的资方一样,“但是杨导他们都没您的联系方式,我怎么敢先加呢?”
“陆老师你也真是,我们一整个剧组,唯一的人脉居然是您的经纪人,到时候杨导瞒着您加经费了怎么办?”
杨阶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季沨总有这种三言两语热场的能力,杨阶刚刚心中对于陆屿洲迟到的那点不自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肖诚也出来道:“好了好了,既然陆老师来了,那咱们就赶快开始吧,时辰快到了。”
“来来来季老师,”他说着拉了季沨一把,“你俩长得高,你站这儿。”
他明显是想把季沨和陆屿洲放在一起,这样子画面出来也好看,谁知道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一旁的陆屿洲突然侧身移动了一步,将杨阶隔在了二人中间。
季沨也笑道:“这儿当然是您跟杨导来啊,自古开机都是导演镇场子。”
不是吧?
肖诚狐疑地看了王不见王的二人一眼,直播的时候那么热情似火,这节目还没拍完呢就开始避嫌拆CP了,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儿。
“杨导,时间到了!”
“好。”
杨阶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香,一行人瞬间移动站位。
于是,最后是季沨和陆屿洲两个人在人群里打眼的存在各自站在了杨阶和肖诚的两边,他们俩一黑一白,像是结婚仪式上要拜天地的新人,中间还隔着两位要被敬茶的长者,一起弯下腰去下拜。
“来来来,来一张开机照,茄子!”
咔嚓!
几个小演员各自提臀吸气摆poss,季沨弯起眼睛露出招牌式的假笑,唯有陆屿洲垂起眼睛,目光冷峻得像是被绑架。
这张照片比起星光盛典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是一发出去就上了热搜——
#陆屿洲季沨隔海冷脸#
#季沨陆屿洲拆CP#
【笑死,这俩人的CP是综艺限定吗,这拆得可真快啊。】
【我在现场!一开始肖导是想让jf跟lyz站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俩各自后退了半步!硬生生把杨导和肖导给怼前面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都说了节目都是演技吧,CP粉还非不信,好了现在打脸了吧,一下场就开始拆CP,真是笑死。】
【就是啊,人家一个眼神都说能doi,好了现在还能睡在一张床上吗?】
【他俩这咖位本来也不用卖腐撑热度吧,综艺上只能说是演技好啦,大家还是多多支持新剧《帝台春》哦~】
照片拍完,季沨和陆屿洲往各自的方向转头就走,也没有要过多寒暄的意思。
倒是刚往遮阳伞下一坐,刚刚一起拍照的两个小演员就过来打招呼:“季老师!”
“季老师好!”
“我们带了一点水果,季老师一起吃一点?”
“啊谢谢谢谢。”莫可赶紧接过来。
季沨抬头看了一眼,正是他在定妆照里搂过他的那两位,一个演的是他的弟弟七皇子,另一个则是季沨后期昏庸之时……纳的一个男妃。
讲话的是演七皇子的许凌则,最近靠着奶狗人设火起来的,看起来挺热情,笑起来还有两个尖尖的虎牙,很有感染力。
“谢谢,”季沨冲他笑了一下,也没客气,自己从果盘里拿了一颗,“最近荔枝很不错。”
他长发拢起,这样笑起来颇有种贵公子的感觉,旁边的男妃跟着道:“季老师,你真人比镜头里漂亮好多啊。”
男妃涂梦年纪要小一点,讲话声音也低低的,是个跟许凌则一家公司的新人,不过鉴于他的角色,容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季沨道:“你也是,你的颜在圈里很少见。”
“我没有……”
“不用跟我客气了,你这样像是在质疑我的选妃标准,”涂梦刚要谦虚,便听到季沨道,“要是我的妃子长得还不如我好看,我每天对着镜子自娱自乐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涂梦立刻跟着笑了起来。
陆屿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三个人笑作一团的样子实在太过显眼,以至于陆屿洲想忽略都找不到理由。
他脚步一顿,一边的涂梦和许凌则看到他,立刻乖乖退后一步:“陆老师!”
“陆老师好!”
“陆老师好!”
“陆老师,”坐在折叠椅上的季沨也抬起头,笑道,“吃水果吗?”
季沨今天并没有穿定妆时的锦绣华服,全身上下只有一身雪白的单衣,交领的设计露出修长的脖颈,曲线一览无余,从陆屿洲这个视角,仿佛那顺着那逐渐收窄的领口望见里面的幽深。
但是陆屿洲只是视线一垂,随即淡淡道:“不用了。”
他说完,也没再看季沨一眼,转头走了。
“怎么回事,这态度看起来好像很冷淡啊,他们俩在恋综上不是还如胶似漆吗?”
“都说了那都是演的了,人家上个演技综艺你们不会真磕上CP了吧,自己干这行的居然还信圈里有真爱呢?”
“就是,粉丝不知道我们自己还看不出来吗?季沨买那么多通稿一个记录都没带,这不是明摆着要下场拆CP的节奏。”
“之前不就是传他俩关系不好吗?现在看看这才是真的吧,瞧瞧刚刚lyz脸黑的那个样子,这一看就是不太好啊。”
……
季沨唯一挑眉,视线从陆屿洲远去的身影收回来,将荔枝往嘴里一扔,不多时便舌尖一卷将核吐了出来,转头:“你怎么也跟着在这边,今天不是应该在B组吗?”
《帝台春》讲的是季沨饰演的帝王从不受宠的世子到傀儡皇帝的一生,拍摄也是分成两组,一组是皇子期,一组则是成为帝王之后。
季沨要拍落水戏,自然是不得宠的皇子期才会发生的事,跟他搭戏的是许凌则,涂梦这个男妃应该在另一个组才对。
“陈导说那场戏出了点问题,要先拍别的,让我再等等。”
涂梦说起来语气有些低落,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所以我来凌则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学习的地方。”
“刚好下场戏我有个地方不太懂,季老师,”许凌则望着季沨被荔枝沾湿的嘴唇,跟着道,“可以向您请教一下吗?”
季沨抬眸望了他一眼,许凌则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容诚挚又灿烂。
“不用了吧,你跟我请教不如多去问问杨导和肖导,不然问问张哥也行,”季沨说的是组里的男二,他脸上带着笑,可语气里却是拒人千里的冷淡,“我演技又不好,跟我学等学到什么,万一带坏你们就不好了。”
“水果我收下了,谢谢啦,”季沨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看会儿剧本,等会儿要拍了。”
二人离开,工作室那边刚刚修完开机要发的图,莫可拿过来给季沨看,季沨点点头,又道:“等会儿去看看陈业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不按通告单临时换戏?”
“还有,跟剧组的人说,我今天都在拍外景,里面那间休息室应该用不动,要是有等戏的可以先让他们进去坐会儿。”
“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跟涂梦说让他进去?”旁边的郁容接过话,“说不定人家现在还觉得你连个戏都不愿意讲,不近人情呢。”
季沨闻言一挑眉:“那不是挺好。”
“你知道为什么不管我去组里还有综艺所有人都对我客客气气吗?”
季沨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时候让别人怕你比觉得你善良要好得多。”
“而且……万一别人觉得我对他太好,喜欢上我怎么办,那你们多麻烦,”季沨笑意盈盈,“我这是在为你们减轻工作量啊,郁哥。”
季沨对熟悉的人就喜欢乱撩,撩人的时候又很喜欢带尾音,唯有郁容对他这个样子彻底免疫,冷冷道:“知道要麻烦你还跟资方在综艺上炒CP,你不怕别人说你这个角色来路不正?”
“我这角色本来不就来路不正吗?”
试戏的时候表现那么差还能入选,靠的不是季沨的实力,而是他的商业价值和公司上下打点的关系,季沨心里清楚:“再说了,我那也不叫炒CP,我那是……”
郁容接过他的话:“玩玩而已?”
季沨眉眼一挑,对自己这根深蒂固的形象无法反驳,于是点头道:“啊,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郁容终于得到他的承认,“那公司的公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季沨这才发现刚刚那群人说的通稿到底是什么。
他打开微博,便看到那一溜烟的热搜——
#季沨演技#
#季沨偶像剧深情集锦#
#盘一盘那些年被季沨撩到脸红的明星们#
#内娱第一风流渣男#
#季沨新剧CP照好带感#
……
阵仗之大,好像生怕任何一个打开微博的人看不到。
季沨盯着那一排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什么?”
“给你拆CP啊,”郁容说,“做一个风流随性演技好的人设,让路人觉得你并不是只对陆屿洲这样,只是原本就喜欢乱撩人罢了。”
“虽然说之前说不刻意立人设,但这也不算冤枉你吧,你刚刚不是自己都承认了?”
季沨脸上的笑收敛了。
旁边的莫可谨慎地注意着他的神色,方便等会儿他跟郁容吵起来的时候随时劝架或者跑路。
就在他以为季沨即将发飙的时候,却见他只是将手机在手里一转:“当然不算。”
很奇怪,莫可想,最近好几次,比如让他去跟导演应酬去综艺还有这次……以往季沨知道绝对不会做的事情,现在好像都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凭借莫可对于季沨的了解,他本能地觉得这是某种山雨欲来的前兆,只是他现在还无从窥见那场雨到底有多大。
“那我就谢谢公司的好意了。”季沨漫不经心道,“对了莫莫,“我剧组那套房子收拾出来了吗?”
“正要找师傅过去呢沨哥,那几间客房都要动吗,还是像以前一样只动一楼的?”
“不,”季沨说,“告诉师傅,客卧一个都不要管,只动一个主卧就行了。”
“啊?”
季沨笑了笑。
当然只能动主卧,次卧都收拾出来了,陆屿洲岂不是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了?
“另外,跟杨导说一声,让他把我那场落水戏往前面放放。”
“落水戏?先拍这个做什么?这场那么辛苦。”
“拍戏能做什么,演戏嘛,”季沨说,“让摄像帮我拍几个看起来凄惨点的图放微博上。”
“天哪沨哥!你居然知道营销卖惨P图营业了! 你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我的天哪你是在恋综被活佛普度了吗?”
“被和尚破戒了。”
“啊?”
“啊什么啊,”季沨拍了他的脑袋,“快去找杨导。”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吧,男人白天不努力,有时候就只能在夜里加倍受苦了。”
他们把人气成这样,季沨总要想办法早点哄哄。
免得气大伤身。
*
“都说了喝酒伤肾,你怎么还喝啊?小心不举。”
酒吧里,郝景望着面前一杯杯灌酒的人:“又分手了?”
陆屿洲冷冷地看他一眼:“我们没有分手。”
“哦,”郝景点头,“那就是真谈恋爱了?”
“你这样的都能脱单?你不是信奉独身主义吗?破戒了?”
陆屿洲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行行行,”郝景还记得他空手握碎杯子的热搜,当即退了两个身位,“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说说而已嘛。”
“咱们换个话题聊聊,比如说最近的热点消息啊……”
“哦,这个,”郝景望着微博,朗读出声,“盘一盘那些年被季沨撩到脸红的明星们。”
“呀,这里面居然还有你啊老陆。”
郝景看着面前的陆屿洲又灌了一杯酒下去,想想之前拍摄时莫名其妙被要走的道具。
哪个设计师会用别人穿过的东西做搭配?
他匪夷所思地看了陆屿洲一眼:“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没有。”
陆屿洲反驳得非常快,像是在欲盖弥彰。
床伴之间怎么会有吃醋这一说?
理智告诉陆屿洲,季沨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他将人骗上恋综,是他自己要提出恢复关系,季沨原本就有拒绝和同意的权利,也有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开展一段新的关系的权利。
但是……但是只要一想到季沨的拒绝,想到他们的关系就这样走进了尽头,陆屿洲总是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他做不到像季沨那样即便是结束了还能毫无芥蒂。
21天都戒不掉的瘾……只能强迫自己远离。
酒杯又空了,陆屿洲抬手拿起下一个,湛蓝色的酒液很是熟悉,他微微皱起眉:“这个酒叫什么?”
“再见前任啊。”
郝景话音刚落,便见陆屿洲啪地将那杯酒放远了。
只是远观又觉得似乎不太像,季沨给他的那杯底部明明是橙红色,而且……酒的味道也明显要浓重许多。
“如果这个下面……”
陆屿洲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看到郝景又刷了一下微博:“哎……这不是你们那个剧组吗?”
他说:“季沨拍戏受伤了?”
话音未落,便看到刚刚还在借酒浇愁的陆屿洲热搜都没扫完,猛地抓起车钥匙跑出了门。
“代驾!”郝景看着他跑出的残影吼道,“你叫个代驾啊!”
*
“只是吊威压的时候碰了一下。”
季沨扶额道:“跟郁容说让他把热搜撤了,剧还没播呢,别让人粉丝对剧组有情绪。”
莫可替他拿来红花油:“你真没事儿啊沨哥?”
季沨的膝盖上有两道肿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确实有点显眼,但是这点伤对季沨来说算不上什么,他当年练舞时韧带拉伤都没吭过一声:“真没事儿,你要是再盯着看两眼,说不定就好了。”
“今天不是要拍落水戏吗?”季沨没接他的药,“涂了也没用,等会儿一泡水就掉了。”
“我让你找的摄影师找好了吗?”
“放心吧沨哥,绝对给你拍得美美的脆弱病公子!微博营销肯定不输对家!”
季沨笑起来:“好啊,那就谢谢莫莫了。”
他今天是为了拍落水戏,只穿了一件雪白单衣,这样懒散躺着的时候,流畅优美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又因为是皇子时期的事情,妆造都是往脆弱年轻的方向走,原本披散的头发半扎了马尾,看起来十分少年气。
就连莫可也抵挡不住攻势,微微偏了眼睛:“沨哥,杨导让你过去了。”
这场戏不难,不过是季沨饰演的皇子年轻时被人戏弄,将他母亲的凤簪扔下去让他捡。
没什么太需要爆发的情绪,唯一需要注意的不过是水下的动作,因此杨阶草草说了几句,就让季沨下了水。
“第十二场第三幕第一次,Action!”
季沨二话不说跳了进去。
“卡!”杨阶按下对讲,“不对! 水花不对!”
“一个成年男子全力跳下去水花不应该这么小,”杨阶说,“你太轻了。”
作为一个演员,季沨难得在体重上被人抱怨,一只手接过莫可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那怎么办杨导?”
“你能带配重吗?”
“可以,带哪儿?”
“比起胸口我觉得腰上好一点,比较稳,不容易穿帮。”
季沨一点头:“行。”
这倒是让杨阶愣了一下。
他原以为季沨是那种会在意形象的小年轻,毕竟现在的小鲜肉穿个牛仔裤还要往上提个腰线。
没想到季沨答应得这么痛快,让他二次下水也没有任何意见,不管演技如何,起码作为一个演员来说,敬业倒是挺敬业的。
杨阶对他的态度改观了不少:“我听老肖说你试威压的时候受了伤,没事儿吧?”
“没事儿杨导,碰了一下而已。”季沨喝了口热水,觉得体力恢复过来一些,“我差不多了,现在下去吗?”
“好。”
“第十二场第三幕第二次,Action!”
场记一拍板。
高台之上,季沨身上吊着威压,白色的身影像是坠落的浮萍,直直地跃进水中。
平静的湖面溅起剧烈的水花,季沨几乎是一入水就感觉到了寒意,双手滑动,试图拨开浮萍,寻找那根丢失的簪子。
季沨游泳技术其实还好,只是腿伤到底有些影响他,膝上传来细密的疼痛,腰上的配重扯着他不断向下,季沨将层层遮掩的水草分开,准备伸手——
簪子不在约定好的地方!
按照杨阶安排好的场景,这一幕分明是应该是下水取簪上岸的连贯动作。
他在水下闭气的时间已经过长,季沨瞬间拧眉换了个方向。
从监视器里看来,就像是季沨拼尽全力想要寻找到母亲的簪子,杨阶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设计,一时惊喜,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直到季沨从另一侧的角落捞到簪子,猛地探出头来!
长发被湖水打湿,脸颊因为闭气过久变得涨红,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如此的明亮,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快快快!镜头推上去!”
特写立刻跟上,监视器里季沨一双漂亮清透的眼睛,杨阶刚要大呼一声好!
却见到季沨做完这个动作,忽然像是脱力般,手指一松,向后坠了下去。
杨阶这才如梦初醒,吼道:“快快快!威亚!拉他上来!”
“季老师!”
“季老师没事吧?!”
“咳咳咳咳……”
季沨面容惨白,猛地呛了几口水,众人正要去拉他,却又一人更快,大步一迈,几乎在季沨上岸的一瞬间就将人抱在怀中:“你怎么样?”
季沨的嗓子被水呛得有点哑,只冲他摆了摆手。
陆屿洲一只手帮他顺着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杨导……”季沨缓过来口气,试图告诉杨阶刚刚的状况,“簪子……”
“我知道。”
发生这样的事,杨阶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扭头便怒道:“道具呢!刚刚怎么放的东西! 这么重要的道具居然能不在原位!”
“能干就干不能干都给老子滚!剧组这么多人等着不是看你们在这里给我失误的!”
“刚刚的簪子是谁放的! 给我滚出来!”
一个看起来瘦小的男生出了列,听起来已经被吓得颤颤巍巍:“导、导演……我……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
杨阶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谁带你的?”
这是季沨第一次见陆屿洲打断别人讲话。
他的语气沉且冷,脸色不辨喜怒。
“道具,我是道具这边的。”
“道具归谁管?”
“我再问一遍,”陆屿洲扫视了一圈众人,“道具组,归谁管?”
道具组长硬着头皮站出来:“我们在剧组一般是听陈导调度。”
“好,”陆屿洲说,“让陈业过来见我。”
陈业来得很快,像是已经听说了这边的事,一来就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带好手下的人,让季老师受惊了。”
“季老师没事儿吧?哎哟演员拍个戏确实辛苦,快快给季老师端杯热水来。”
陈业说着正要上前,陆屿洲默不作声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陈导,”陆屿洲冷冷地望着他,“既然是你出的问题,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
陈业被那个眼神看得一个激灵,干笑道:“这人就是个剧组的实习生,你放心,我现在就让他回学校好好练练。”
旁边的实习生身子一抖,看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
岂料陆屿洲看都没看一眼,依然逼视着陈业:“我不是说实习生,我是问你。”
“陈业,你觉得你自己该怎么处理?”
他身量高,面容锋利冷峻,这样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产生压迫感。
陈业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他大小也是个导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后辈这么逼问……旁边的杨阶试图调和:“小陆啊,我看就是实习生不上心,不然就……”
“杨导,”陆屿洲冷冷地打断他,“道具在两天时间里在同一个演员身上出了两次问题,您觉得这是巧合吗?”
想起那天在地下停车场听到的话,陆屿洲现在还觉得有些作呕,他原以为只是在选角上多嘴两句,没曾想到这人居然敢真的在剧组对季沨使绊子。
他眼中的怒气如有实质。
杨阶瞬间说不出话了。
“我尊敬您二位是前辈。”
陆屿洲一字一句道:“但是,我才是这部戏的监制。”
“我有权利对剧组的财务支出和人员安排作出决定。”
“既然陈导想不出来,那我来说,”陆屿洲扫视过众人,“季沨这次受伤的误工费和治疗费用根据剧组的相关合约进行赔偿,为了项目以后不再出现这样的损失和关于针对的演员的负面新闻——”
“暂停陈业对于道具组的管理,从今天开始,由肖诚导演进行统筹安排。”
他说完,再也没有看陈业一眼,只是转眸望向杨阶,虽然是询问,却是命令的语气:“行吗?杨导?”
陆屿洲大多数时候都是称自己非专业,对剧组的意见不发表任何决定。
这是杨阶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像是一柄年轻却锐利的剑。
但陆屿洲说得对,他才是这个剧的监制,是剧组运行的最大资本。
杨阶点了点头。
陈业的脸色瞬间被气得发紫,看样子似乎想要破口大骂。
季沨突然在这时候轻咳了两声。
陆屿洲立刻转过头:“怎么了?”
“有点冷……”他看完了一整场的戏,直到这个时候才行使自己作为主角的存在感,一点水痕顺着潮湿的头发落下来,让那张脸都看起来楚楚可怜。
刚刚还大杀四方的陆屿洲声音瞬间放轻了许多,像一只被拉进了笼子里的猛兽:“威亚伤哪了?”
“膝盖。”
话音刚落,陆屿洲就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陆屿洲,”季沨猛地腾空,手指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后面有人……”
“不想管,”陆屿洲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先带你去换衣服。”
到底是富家少爷,陆屿洲发起脾气来颇有几分任性的样子,压根没管后头面面相觑的众人。
好在由于他刚刚那番脾气,以至于众人吓得动都动不敢动,这样的场景,居然连一个敢摸手机的都没有。
唯有莫可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
果然是每一个苏炸天的偶像剧里面都有一个倒霉的助理。
说要带季沨换衣服?
可是衣服呢?!
难道是打算等儿直接把自己身上的脱给季沨然后光着出来吗?
莫可一边望风一边看陆屿洲将季沨一路抱到了休息室,临到进门的时候却突然将人放下了:“你……自己可以吗?”
季沨笑了:“我只是膝盖碰到了,又不是腿断了,陆老师。”
“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季沨说,“肌肉练得不错,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被公主抱。”
陆屿洲轻捻了下指腹。
他其实很佩服季沨这种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若无其事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就不行。
都已经费尽心思追到了恋综,提出复合之后被拒绝,陆屿洲的骄傲和礼节不允许他再死缠烂打,他和季沨的关系几乎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陆屿洲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面对他。
“嗯,”陆屿洲只能强迫自己冷淡回复,“那你去吧。”
季沨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蓦地从陆屿洲怀里出来,腿上一软,下意识扶住了门框。
“怎么样?”
陆屿洲迅速抓住他的手臂:“你……”
“我明白,”季沨脸上的笑温和又包容,轻声道,“介于我们之前的关系,总归是要避嫌的。”
“放心,我自己可以的。”
季沨主动松开了他的手站直身体,潮湿的发丝贴在他的额前,眼尾还有一点水珠,季沨年纪本就不大,又因为这个半马尾的妆造,看起来颇为稚嫩可怜。
明明自己要将人放下,现在那人真的抽离,陆屿洲不知缘何又觉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垂眸注视着季沨,忽然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他将眼尾的那一点水珠给抹去了:“有点红了。”
“可能是下水时间太长有点充血。”
陆屿洲望着季沨季沨的眼睛,轻声道:“我等会儿让助理买点蒸汽眼罩,你换完衣服敷一会儿。”
陆屿洲这种对外冷淡却又总是不经意的温柔确实很致命,让季沨想起事后的温存。
他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没有露出破绽,只是微微一笑:“好,那我先进去了。”
休息室的门终于将两个依依惜别的人隔开,莫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火速抱着衣服往里冲。
陆屿洲眼睁睁看着自己进不去的门迅速跑进了一个人:“你……”
莫可用力回答:“陆老师我来给季老师送衣服!”
说罢,才喘了口气,将准备好的衣服往桌上一放。
季沨的假发已经解下,换衣服倒是很快,为了好穿,莫可给他拿的是一件很像是浴袍的交领长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只在腰间做了一个系带。
季沨一只手系着腰带,莫可这才转过身,想起刚刚那一幕:“沨哥,你跟陆老师到底什么关系啊?”
季沨微微挑起眉:“是你自己想问,还是郁容让你问的?”
他们都是一个经纪团队,艺人的情感状况按理说不该瞒着经纪人,他问和郁容不应该有什么区别。
但是混这个圈的都是人精,莫可凭着多年的经验听出了其中微妙的不同:“就是我自己好奇而已啦,郁哥他还在公司忙项目的,不知道剧组的事儿。”
“不过我想陆老师今天也只是因为剧组的损失发了会儿火,没什么大事儿,郁哥要是不知道就算了。”
季沨笑了起来:“莫莫,你这个季度奖金还没发的吧。”
“从我自己帐上先过点,前段时间不是说想买新出的机子吗?给你报销。”
给钱的当然是老大,莫可欢天喜地:“谢谢沨哥!”
“别急着写,确实有个小忙需要你帮。”
“什么忙?”
却见季沨微微一笑:“会背台词吗?”
*
房门一打开,陆屿洲立刻闪身进来。
手里拿着一瓶从剧组那里借过来的红花油:“你的伤怎么样?”
季沨撩起膝盖,那两道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扎眼,陆屿洲将红花油倒在手心里搓热,手指覆盖上去。
旁边的莫可眼观鼻观心,好家伙,原来是之前那句避嫌说的只是避个裸/体。
眼前的超模半跪在地,将季沨小腿的放在自己的膝头,动作细致又温柔,看起来是个十分美好的画面。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拿了出场费,就算是被打也得把台词说完。
莫可自己摁响手机铃声,握着听筒走到一边,朗声道:“什么?我大姨父的二姑的大儿子的媳妇要生了?!”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莫可一脸焦急回到季沨身边:“沨哥,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儿吧?”
“没关系,”季沨的嗓音带着些虚弱沙哑,“你家里有事儿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的。”
陆屿洲握在季沨小腿上的手指一紧。
抬起头,看到季沨苍白的脸色,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抵在胃部。
上班没个定时,胃病几乎是演员的职业病了,季沨也有一点。
不严重,只是偶尔不吃饭会疼,所以如果要做通宵,陆屿洲都会提前点一些东西备着。
季沨在水下待了那么久,不会连饭都没吃吧?
像他这样的顶流不是应该有很多助理吗?怎么会一个请假就只剩他一个人了,经纪人去哪了?
“那……沨哥……”
“没关系,”季沨点头,语气温柔又善解人意,“你要是着急可是先打车走,我等会儿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季沨的膝盖上还有伤,怎么能自己开车回去?
陆屿洲的眉头越拧越深,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理智和情感还是在两头拉扯交战,手上也不自觉用了力。
“陆老师?”
季沨的小腿不安地动了动,陆屿洲这才发现,腿腹的地方已经被握出了一圈红痕。
“对不起,那个,我……”
陆屿洲话音一顿。
季沨的小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抓着分开,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长衫,从陆屿洲的这个视角,可以顺着那流畅漂亮的小腿一路往上,看到季沨大腿内侧隔了快一周还没消退的咬痕。
而季沨这样双腿微分坐在沙发上,就像是在……
陆屿洲耳垂一红,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瞬间崩断了。
“陆老师,眼罩我买回来了!您是现在要……”
明文拎着袋子正要进门,突然被陆屿洲一把推了出去,话说到一半,看到陆屿洲表情严肃压低声音:“会背台词吗?”
*
“哎呀季老师!好巧啊,你们也去停车场吗,刚好,一起吧?”
莫可正要送季沨上车,便看到明文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追上来。
以及他身后的……陆屿洲。
察觉到季沨的视线,陆屿洲摸了摸鼻子,一脸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明文是你的粉丝,想跟你多走一会儿。”
草!
剧本里没这段啊!
“啊对对对对,”谁让这年头给钱的是老板,明文面上微笑,连连点头:“其实我一直是您的粉丝来着季老师。”
“你的那部《盛夏光影》和《追踪》我真的特别喜欢,”明文凭借着出色的业务能力准确无误地背出了季沨的几部代表作,诚恳地好像是宫斗剧里某种职业性角色,“现在终于能跟您一起工作,我真是太开心了。”
“这样,”季沨微一挑眉,“谢谢你。”
“你们现在是要去酒店吗?”他扫了眼身后的陆屿洲,“这么晚了,开车回市区应该也挺远的吧?”
太好了!季沨这话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明文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当即道:“就是说啊季老师,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剧组太多,片场附近的星级酒店全都满房了,居然一间都订不到!”
这理由可真够拙劣的,陆屿洲作为资方代表过来,哪怕是真的没房,剧组把陈业和肖诚从酒店里扔出来也不会让陆屿洲流落街头的。
但是季沨表现十分配合地表现出担忧的样子:“啊,那怎么办啊?”
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着急,以至于都牵动旧伤,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没事儿吧?”陆屿洲立刻快步朝他走过来。
“没事,”季沨摆摆手,继续给陆屿洲递台阶,“所以你住哪?一间酒店都没有了吗?”
“不知道,不想住旅馆,”陆屿洲有洁癖季沨是知道的,“实在不行,就在车里对付一晚吧。”
他的语气很低,眼眸低垂,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委屈撒娇的意思。
“那怎么行?”明文尽职尽责地背着台词,“季老师你住哪啊?”
“咳咳,”陆屿洲轻咳了两声,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结束后的非分之想,划清界限道,“他想找你要签名。”
苍天啊,明文在心中腹诽,您直接说想跟他住不行吗?
这年头钱真是难挣,他老板这样要是能脱单也真是祖上积德。
“签名?”季沨一脸无奈,“可是我现在手里也没有笔呀。”
“酒店肯定有吧。”
明文发誓明天一定要涨工资,这可是另外的费用:“就是我今天有点事要先走了,可能来不及去拿。”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签名这么急迫,陆屿洲幽幽接过话:“没关系,那我帮你拿吧。”
此言一出,连旁边站在看戏的莫可都恍然大悟,忍不住插话道:“哎呀那真是太巧了,刚好我今天也有事呢。”
“不然这样,陆老师您直接跟沨哥回去住得了,反正他那也不差你一个房间,顺便还可以替明文把签名拿过来,别让他等着急了。”
目的达成,陆屿洲只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顺利得过分,眼巴巴转向季沨:“可以吗,季老师?”
季沨非常艰难地忍着笑,对陆屿洲这差劲的演技叹为观止,面上却是一副犹豫思考的样子:“这样啊……那行吧,你跟我回去?”
果然,他就说自己还是有点编剧天才。
季沨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起疑,陆屿洲心下稍安,立刻上前打开车门:“好,我带你。”
苍天呐!莫可和明文齐齐感叹,像是送新人入洞房一般双双松了口气——
这可终于进去了!
陆屿洲精心准备的车厢终于迎来了他想要的副驾,递了个抱枕给季沨垫在腰后,又撕了个蒸汽眼罩让他先补眠,将自己收藏的黑胶唱片塞进CD机,随后终于毫不刻意地打开对着江沼关上两次的储物格——
“季老师,你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薰?”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季沨报了个地址, 便在温柔的黑醋栗香里睡了过去。
可是等导航的终点到达,陆屿洲还是把季沨给叫醒了。
他望着外面的一排别墅区:“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没有啊,”季沨睁开眼睛, 微微笑了起来,“我好像从来也没有说过我住酒店吧?”
可是陆屿洲跟季沨在酒店里待过不少, 这种侵入彼此的私人领地,却还是第一次。
他们现在的关系, 是能够随意进出对方家里的吗?
陆屿洲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有些犹豫。
季沨没看到他的神情, 他刚睡醒,胃部空落落的, 偏头抵在车窗:“唔……”
陆屿洲立刻转头:“怎么了?”
“可能是晚上没吃饭吧, ”季沨的眉头因为疼痛皱起, 声音也淡淡,“有点胃疼。”
果然是没吃饭吗!
陆屿洲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半抱着季沨下了车:“你住哪一栋?”
季沨指了指,随后报了一串数字, 虚弱地靠在他怀里:“你去开门。”
陆屿洲手指微微一顿。
季沨家里密码的最后四位数……是他的生日。
但这显然是只是个巧合, 因为他前两位的年份是五年前,除非季沨有个儿子,不然那不可能是任何认识的人的生辰。
于是陆屿洲也没有发问, 开了锁便带着季沨进门。
即便是知道这里是别墅区,陆屿洲进门的时候, 还是讶异了一瞬。
三进的中式庭院, 三层的洋房, 看起来便奢华精致的装修,这边离片场近, 能来这里买房的都是常驻横店的大导,但是季沨一年可能也只有几个月待在这儿。
陆屿洲:“这是你家?”
“是啊。”
陆屿洲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布局……这里少说也得有几个小目标,季沨就算是顶流,也是这两年刚刚火起来了,买下这个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把房子买在这儿?”
“谁告诉你说这是我买的了,”季沨说,“租的而已。”
“租的?”
“对啊,”季沨点头,“像这样的房子我还租了很多套,分布在各个城市和度假区,如果你有时间过去,可以随便住。”
陆屿洲跟着他进了房门,这才看到室内的装修。
季沨说得没错,这看起来的确像是用来出租的。
样板房一样的家具和摆件,漂亮归漂亮,可是没有一点生活气。
想到季沨住在这样的偌大空荡的房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比剧组的酒店更让他觉得不舒服:“为什么要租这么多?”
“不知道,可能钱多烧得慌,”季沨往沙发上一靠,“反正我又不买房,能住好点就住好点吧。”
“你没买房?”
“我又不成家买什么房。”
季沨说得理所当然,陆屿洲本能地察觉到关于缺失的父母的部分,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开口去问,只是道:“同性恋又不是不能成家。”
“也许吧。”季沨满不在乎地笑笑,“也许哪天会买婚房?”
“或者……”
他的声音有些低,陆屿洲不由自主地跟着问出声:“或者?”
“或者等到三十岁那年就退圈,拿着最后一笔积蓄,找个四季有风的地方,买一套小房子,跟当地人一样吃饭逛街压马路,半夜开车看日出。”
陆屿洲心中的不适感不知为何越扩越大:“你……一个人?”
“不然呢?”季沨说,“当然,有人来探望还是欢迎的。”
他看了眼陆屿洲的神色:“你不会是在可怜我吧陆老师,我这样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一伸手就能实现了,想想还是挺幸运的。”
陆屿洲别过脸,没去看季沨那双漂亮忧郁的眼睛,转头去开冰箱,只是声音有点发涩:“我先给做点东西。”
“这里面没什么菜,做个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好啊。”季沨笑起来,看陆屿洲挽起袖口在灶台边忙碌的样子,“陆老师,我突然我对你印象好点有点偏见。”
“偏见?”
“嗯,我以前觉得,你可能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
季沨这么说,陆屿洲倒也没生气,反正因为换了个话题莫名松了口气,一只手压着番茄去皮,顺着他道:“现在呢?”
“现在,”季沨撑着下巴,“突然觉得……你好像很贤惠。”
陆屿洲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能跟自己联系起来,划着番茄皮的手一抖,听到季沨轻声道:“怎么办,感觉自己好像领回家一个田螺姑娘。”
他总是有办法把什么话都说得撩人,陆屿洲的耳垂有点微微发红:“田螺姑娘又不是领回家的。”
“那他是怎么回家的?”
“田螺姑娘不是应该是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出来洗衣做饭吗?”
“哦,”季沨靠在沙发上,偏长的头发垂在肩头,“那你会偷偷给我做饭吗?”
陆屿洲搅着面条的手一顿。
今天这顿饭勉强还可以说是季沨收留自己的报酬。
但是以后……既然他跟季沨已经结束,应该也没有太多在一起心平气和吃饭的机会吧。
陆屿洲知道自己应该划清界限,但是想起季沨刚刚的话,忽然就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只是轻声道:“如果下期恋综需要做饭的话,再做给你吃。”
“好。”季沨笑起来,“说起来,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做饭。”
“在国外的时候学的,不常做。”
“但是你厨艺很好啊。”
季沨实在很会夸人,陆屿洲只能用数据解释;“那可能是因为做得多了?我上大学的时候在赌气,没有跟我爸妈要过生活费,为了省钱,只能自己做饭了。”
“为什么赌气,”季沨问,“因为觉得他们不爱你?”
陆屿洲:“嗯。”
季沨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觉得他这样幼稚的想法很可笑,还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东西。
“所以我没有你想得那么不能吃苦,”陆屿洲说,“去中餐馆打过工,在马房里喂过马,我还送过外卖。”
“送外卖,”季沨有点不能想象陆屿洲穿着外卖服骑着电动车样子,“怎么送?”
谁知陆屿洲突然端着那碗鸡蛋面走过来,手指在餐桌上轻轻地敲了三下:“季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季沨瞬间笑出了声。
“辛苦了先生,”他接过面,手指却碰到陆屿洲还未收回的指尖,似暧昧似轻佻,“我老公今晚不在家,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陆屿洲瞳孔一缩,耳朵红得要滴血,不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跑到了午夜禁忌档,试图用言语威胁:“季沨,如果你真的喜欢玩这种play的话,我也不是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奉陪?
陆屿洲又一次想起来。
他和季沨确实已经结束了。
不再是可以讨论床上的花样的关系,自然也用不着他配合。
陆屿洲顿时泄了气,将筷子分好了递给他,又拿旁边的碗盛了用多余的鸡蛋做的番茄蛋花汤:“你胃不舒服,先喝点汤吧。”
他本意是想把这个话题过去,可是季沨似乎偏不放过他:“怎么了,不开心了?”
“我没有。”
“嗯,”季沨点头,“但是陆老师,如果你能先把我的花瓶松开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陆屿洲情绪不稳的时候就喜欢手里握个东西装镇定,要么是杯子要么是沙发扶手。
不过现下这是季沨家,餐桌旁只有一个用来插花的瓶子,陶瓷瓶在陆屿洲手里颤颤巍巍,还好里面一朵花也没有,不然估计花瓣都要掉两片。
话音刚落,陆屿洲立刻撒开了爪子,为了掩饰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我是觉得……”
季沨抬起头,做出倾听的姿势。
“我是觉得,”陆屿洲缓缓道,“我们既然是以后不可能再继续以前的关系了,是不是还是应该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季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虽然不保持距离的那人明明是自己,是他自己非要跟着季沨进休息室,非要让助理骗季沨让他收留自己……
现在却来要求别人,是不是有点过分?
可是他也没办法,他见到季沨就控制不住,往常的镇定自若好像全部失效了一样,好像变成被磁铁吸着的另一部分磁石,变成被听到铃铛声的小狗。
为什么学不会像季沨那样说断就断呢,为什么学不会像季沨那样一切如常呢?
对啊,陆屿洲越想越觉得委屈,为什么季沨就能说断就断呢,为什么季沨断了之后还能一切如常呢?
明明都夸过他身材好体力好,夸过他弹琴不错唱歌好听……
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对面的季沨眼睁睁看着陆屿洲说完这句话,自己垂下脑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以至于季沨还没来得及反驳,他自己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季沨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赦免他:“陆屿洲,你见到我脑子里就只有上/床这两个字吗?”
陆屿洲唰地抬起了头。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回答,陆屿洲不能不注意到季沨敞开的领口和今天看到的带着咬痕的腿根。
就算是当时喝醉了,他也知道那道痕迹属于他。
陆屿洲稍稍偏移了视线,有些心虚。
不过季沨似乎也没有在意他的答案:“一个人跟另一个人,除了炮/友,难道就没有别的关系了吗?”
“你跟郝景也不上床,是怎么在一起喝酒的?”
季沨的话好像是凭空在陆屿洲耳边洒下一把炸雷。
让他翻来覆去酸涩难耐的问题似乎就被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给解决了,陆屿洲太过震惊,以至于都忘记了——季沨怎么会知道他跟郝景是朋友?
对啊,陆屿洲想,他跟季沨难道就不能成为别的关系了吗?
这个世界上明明还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牵绊。
同学、同事、朋友、兄弟,以及……
想起那两个字,陆屿洲心脏猛地一颤。
季沨却在这个时候把碗一推站起了身:“陆老师,你住哪?”
“那间是主卧,”季沨指了指,“我住那里。”
“其余三层里你随便挑,找个自己喜欢的就行。”
“哦对了,”季沨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巴,“我这房子是这次开机才回来住的,只临时让人收拾了主卧,所以其他房间大概……半年没有住过人了。”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陆屿洲试图开门的手指顿住了。
他是宁愿多送三个小时的外卖都要保证自己住宿条件的那种人,半年没有收拾过的房间……陆屿洲怕一开门可能会有什么不明物体飞过来。
既然是朋友……那么住一间房……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陆屿洲转过头,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季沨……你主卧,有没有沙发?”
“没有啊。”
陆屿洲眼眸一垂,想说要不然他还是真的去住酒店……就见季沨一把推开主卧的门:“不过我的床倒是挺大的。”
他微微一笑,大方道:“陆老师,你要睡吗?”
陆屿洲迅速跟着进了房间。
像是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在季沨洗澡的时候铺好了被子。
一人一个被窝,季沨的床果然很大,这样铺完中间还能隔上一截,看起来界限分明。
“那个,”陆屿洲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地解释,“刚刚没回答是因为走神了,我也不总是想着跟你……”
“嗯。”
季沨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只是将房间里的灯调暗了点,便钻进了被窝。
等陆屿洲洗完澡的时候,季沨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陆屿洲把灯调暗了一下,跟着躺进另一个被窝。
他和季沨第一次有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什么也不做的时候,陆屿洲翻了个身,向来稳定的作息居然没有立刻睡着。
“咳咳咳……”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咳,是季沨压着嗓子。
“怎么了?”
季沨皱起眉:“……有点冷。”
“冷?”
陆屿洲看了眼空调温度,很正常。
不会是今天在水里着凉了吧?
“我去给你拿点感冒药?”
“不用,喝了明天拍戏容易犯困。”
“打扰了你吗?抱歉。”也许是隔着被子,季沨的声音闷闷的,话音刚落,又轻轻咳了两声。
陆屿洲指尖握紧被角:“很冷吗?”
“还好。”
季沨背对着陆屿洲,抬手把被子掖紧了点:“没事儿,你睡吧。”
季沨手指一动,被子里露出一点细碎的头发,他缩得很紧,过了一会儿,陆屿洲还能听见几声捂着手指露出的压抑闷咳。
陆屿洲垂下眼睛,睫毛扫出一片阴影,在心里反复重复——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如此五遍,随后抬起眼,开口道:“我身上好像暖和一点。”
“季老师,”陆屿洲说,“要不我抱着你睡吧?”
第30章 第三十章
陆屿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季沨的脸颊正搁在他的肩头,睫毛坠落出一片阴影,一点偏长的头发垂在脖颈, 让他觉得有点痒。
陆屿洲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来,碰了碰季沨的额头。
还好, 没有发烫。
他松了一口气,试图将手臂重新放回去, 季沨拍戏一天睡眠时间很少, 陆屿洲不想打扰他。
谁知道只是这么稍微一动, 季沨却感知到了。
一只手搭上陆屿洲的脖子,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微微一偏, 嘴唇吐出的热气打在颈侧:“……陆屿洲。”
“嗯?”
季沨的一条腿跟着动了动, 浴袍中滑出的雪白肌肤扫过陆屿洲的下/身:“……不要了。”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打在颈侧的吐息却分明,陆屿洲的喉结一滚:“季沨?”
“嗯……”
季沨应了一声,早晨还未分开嗓子像是黏腻的红酒, 好像是深夜被折腾过的慵懒:“好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纵容的意味, 似乎以为这是某个和陆屿洲在床上交叠的夜晚,于是那条腿自然而然地勾在了陆屿洲的腰身:“……就一次。”
猩红的舌尖舔了舔,颈侧一片湿润。
陆屿洲瞬间定住不动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 季沨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才终于松开, 季沨翻个身关掉闹钟,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完全没有刚才的记忆,只是抱怨一声:“好困。”
“陆老师?”季沨揉揉眼, “你今天没有去跑步吗?”
“嗯。”
陆屿洲只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出门左转是绿化跑道,楼上第二间有个家用健身房。”季沨打了个哈欠,“……被窝好热。”
陆屿洲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心头猛地一颤。
可季沨似乎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转过身,漂亮的带着睡醒时的水汽的眼睛望着他:“昨晚谢谢你啦,陆老师。”
“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躺在床上不做那种事吧,”季沨的语气诚恳,“跟我做朋友的感觉怎么样?”
被子覆盖住身体的异样,陆屿洲望着季沨讲话时开合的殷红嘴唇,一动不动。
“我觉得还挺好的,”季沨自顾自说,“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季沨说着绕过他从另一边下床,小腿扫过的陆屿洲的腰侧,肌肤相撞,陆屿洲条件反射性挺了下腰,随后瞬间意识到自己做到了什么,红色从脖颈蔓延到耳根,迅速拉紧了被子。
还好季沨并没有察觉:“我得早点去做妆造,你今天要去剧组吗陆老师?”
“嗯……嗯?”陆屿洲压根没反应过来季沨说了什么。
“知道啦。”
季沨当做他已经答应:“不过开拍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说着,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今天的日出应该挺漂亮的,你如果去跑步的话,还能顺带欣赏一下。”
一点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衬得季沨那张脸像是晨曦里未消退的朦胧月光。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这么早起床,没有咬痕,也没有腰酸。”
他偏过头,冲着陆屿洲弯了下眼睛,笑容皎洁:“早安,陆老师。”
陆屿洲的心头好像被月亮的陨石砸出一个深坑。
尽管身体还没平复,可是那一刻,看着季沨站在窗边的笑容,浴袍露出的一点修长脖颈,想起昨晚胸膛相贴的时刻——季沨的身上带着点点的沐浴乳的味道,躺在他的怀里,好像握着一块暖玉。
陆屿洲居然真的觉得……只是这样抱着,不做/爱,居然也挺好。
只是季沨打了个哈欠去洗漱,陆屿洲这才猛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鬼鬼祟祟地下了床。
咬着牙刷的季沨被一通电话叫出来:“喂?莫莫?”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下去。”
季沨急匆匆吐掉口中的泡沫,抹了把脸就要出门,路过客厅的时候,烤面包机刚刚叮的一声。
陆屿洲拦住他:“还没吃早饭。”
“来不及了。”
“昨天就胃疼,今天不能不吃,”陆屿洲将昨晚定时好的粥倒进保温桶里,“给你装好,车上喝。”
“可是车上我要……”
陆屿洲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截住话头:“吃完再补觉。”
他将装好的保温桶递到季沨手里,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温柔:“我用小米炖的,养胃,给你加了点代糖,不用担心会胖。”
陆屿洲又给他拿了两片吐司:“路上慢点。”
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这番话很像是新婚妻子嘱咐出门的丈夫,季沨微微笑了下,拎着保温桶正要出门,不知缘何又退了两步:“陆老师?”
“嗯?”
季沨回过头,晃晃手里的手机:“我能加一下你的好友吗?”
本来就是他自己删的,陆屿洲又没有动他,想要联系直接加回来就好了吧,陆屿洲想起这件事心头就有些发闷:“嗯。”
“好的。”
可是季沨还偏偏走过来,像是两个刚刚认识的人一样重新扫了一下他的码:“想了想我们两个就是同事了,应该是要有一个联系方式的,你昨天也加了杨导他们的吧?”
季沨极力表明他们只是出于工作,陆屿洲捏紧手机边缘,没有告诉他自己给杨阶他们加的只是工作号。
“好了。”
微信跳出来上一次备注,季沨却把那个默认的“L”给删了。
这是他们决定做长期性关系时为了避嫌相互备注的。
“以后不是炮/友了,那应该就是新的关系了。”
陆屿洲看着季沨指尖敲击,在备注栏上打下“陆老师”三个字。
从一个字母变成了一个称呼,好像让人的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一点。
“微信删除之后聊天记录好像会跟着清空。”
季沨举起手机,给他看空荡荡的页面,眉眼弯起:“不过既然我们的关系变了——”
“那就当是重新开始,陆老师?”
陆屿洲心头一跳:“好。”
“嗯,”季沨说,“那我走了。”
“中午见,陆老师。”
季沨说完这话,陆屿洲才意识到自己早上答应了什么。
但是他作为监制,其实是不用每天待在剧组的,可是看着季沨的笑容,陆屿洲还是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中午见。”
房门被关上,安静得只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陆屿洲站在原地,注视着季沨在院子里远去的身影,等到再也看不见,终于拿出手机。
季沨的页面已经被清空,陆屿洲的却还停留在原地。
他没有删除拉黑过季沨,也没有清除私人号消息的习惯,因此聊天记录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的那句——
【谢谢。】
【你的耳钉也很漂亮,今晚可以带着做吗?】
是很有暗示性和撩拨的内容。
往上翻,则是酒店和邀约,他和季沨在一起半年,聊天记录不过寥寥。
一半是位置信息,另一半是问空闲时间,三分之四都带着一个“做”字。
这在以前其实是很正常的,陆屿洲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隐隐不适。
眉眼低垂,点开季沨的头像,将那个大写的“F”删掉,改成“季老师”。
想了想,这和杨阶莫可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又删掉,改成“季沨”。
有点冷漠,陆屿洲靠在桌前,踌躇半天,终于想出办法,给备注后面加了个颜文字——
季沨(★>U<★)
小星星很可爱,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陆屿洲满意了。
只是上面的消息还有些碍眼。
于是季沨坐在车上,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陆屿洲给他发过来一串“……………………”
不多不少正好一行,像是一串手动的分隔符。
随后,便又是叮咚一声。
新关系的第一天,陆屿洲给他发了第一句话——
陆老师:【餐桌上的花瓶是空的,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到路上有花店。】
【季沨,我可以给你买花吗?】
嗡!
也许是刚好在吃早饭,季沨回得很快。
季沨(★>U<★):【可以,不要百合,大飞燕和风信子为佳。】
季沨(★>U<★):【粥很好喝。】
【作为答谢,给你看刚拍的日出。】
季沨(★>U<★):【图片消息】
那是一张车窗外的日出,车子正要行到江边,大片绚烂的朝霞从粼粼波光中跃升,好像是太阳点燃了一江水。
可陆屿洲却只看到车窗上倒映的季沨的脸。
嗡!
季沨(★>U<★):【开始补觉了。】
【你也记得吃早饭啊,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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