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想要对禅院悠依发难的话,首先就要询问自己,是否已经有了与神明为敌的觉悟。
——这是不久之前,站在女孩的面前的那位青年神祇,面对每一位咒术界的高层长老,神色冷静的说出的话语。
他的面容明明看起来那般年轻,却带着超古代咒术师的身上都难以企及的可怖威压,让所有的长老们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不得不表面与那个禅院家的普通小女孩低头臣服。
——然而他们实际在心底畏惧的,还是那位神祇的力量。
但是世人总会有侥幸心理的,尤其是在这个从根部就腐朽了的咒术世界,那些高层能够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位置,就说明他们的手与内心都不可能完全洁净,面对一个背后缺少靠山,只需稍加掌控就能凌驾于六眼,乃至整个咒术界之上的小小女孩,他们又怎么会放弃用野兽一般贪婪的目光暗中注视着禅院悠依。
那个女孩似乎在麻瓜的学校中出现了某些问题,因为一次简单的咒灵袭击事件导致她进了医院。
六眼与天与暴君都因为此事勃然大怒,让他们想去调查那只咒灵时却连灰都没有找到,不过这些事情在神明的力量面前,都暂时可以按下不表。
因为那些高层长老们的实际重点是——禅院悠依她此人,是否是真的,无时无刻都能够获得神明的庇佑?
否则她怎么会在咒灵事件中导致身体受伤?
高层们的长老仍然宁愿相信,前一个被杀鸡儆猴的高层,绝对是因为禅院悠依召唤出的神明的力量才会落入此番田地,如今他们派了多方的探子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都并未发现此前庇护禅院悠依的那位男性神明的踪迹。
那是自然,据说那位男性神明可是有瞬杀拥有一根宿傩手指力量的特级咒灵的能力,倘若有他庇护禅院悠依左右,她就段然不会受伤进医院了。
这是否也就代表,近期兴许就是她这个“召唤神明”能力的冷静期?他们是否可以有所举措?
这一次用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给禅院悠依派发任务,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目的是在试探并且确认她身边的那位男性神明已经消失不见,那么等到确认无误之后,他们的人就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并且对那个小女孩说,劳烦你与我们走一趟。
用来精神控制的特级咒物和诅咒师那边的咒术,在高层的手中只多不少,到时候怕是六眼回过神来想要与他们翻脸时,也已经无力回天。
那一部分高层们就这样想当然的造出了这么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完美企划,并且他们几个还在用充满算计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彼此,心想着即将能够掌控的神明的力量是否要像约定好的那般与他们平分……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一道雷霆划破了天际,直接将那块任务地点外加【帐】一起劈了个七零八落,而里面埋伏着等待禅院悠依的手下们,更是有几个当场魂都被劈飞了去。
他们坐在被轰成碎渣的建筑物前,看着面前深的仿佛跳下去能摔死人的沟壑,又瘫坐在原地,战战兢兢,牙齿打着寒颤的望向了禅院悠依所在的方向。
……她的面前站着一位女人,并非高层们口述的男性神明。
高层们说,倘若看到禅院悠依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的棕发金瞳的男性,那么就要立刻改变计划,大声向对方恳求并且表示臣服,无论用什么方式也要谦卑的声称他们只是担忧悠依小姐履行任务时的安危,让那名男性相信他们对禅院悠依并无恶意,万万不可让那名男性愤怒。
高层们的说法相当委婉,但是下属们也猜测到了,那名男性大抵就是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神明,据说能从天而降陨石,把森藏先生的基地轰的连碎渣都不剩下的那种。
——但是,谁能来告诉他们,他们此刻面前这位堪称美艳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女人紫发紫眸,目光冰冷,身材高挑,手中的薙刀比她的个头还要长上些许,她虚虚的握着薙刀,而方才的攻击太过迅速,恐怖,猛烈……甚至把一整只一级咒灵外加建筑物劈了个稀巴烂,他们的脑袋还沉浸在雷霆之声里面并未缓过神来呢,但是这些属下里面,已经有人精加速思考,反应过来了这位女子就是挥出一刀险些将他们一起劈成了灰烬的女侠。
啊,挺好的,之前那个据说能徒手召唤天外陨石,现在来的这个能抬个薙刀就劈出峡谷海沟。
不等高层们发出号施令,就已经有属下艰难的蠕动了过来,口里还喊着:“真,真不愧是庇佑了悠依大人的存在啊,感谢您解决了刚刚的那只咒灵……”
“是啊是啊,非常感谢您,这位美丽的大人……”
雷电影没有分出半点视线给那边还在演戏,对她阿谀奉承的小人。她转过身流利的收起刀,顺势半俯身,抬起双手捧起了面前女孩的面庞,板着脸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周身上下并无伤痕,这才将将松了口气。
“……没事吧?”雷电影轻声问道。
正因为在战争时期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失去,她才会在不知不觉之时,对那个闯入了一心净土,打破她平静生活的小家伙,有了些许的上心。
而雷电影本身也能察觉到,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那个孩子逐渐走入她以为已经全然封闭的内心时,不知从何开始,她可以在通过自己制造出来的雷电将军的人偶看到稻妻外界的同时,也能通过那个孩子的眼睛,偶尔一两次看到她所在的世界。
当然,那只是短暂的链接,就像恍惚之间的幻境一般短暂,雷电影并未主动与悠依透露此事,她只是默默的咀嚼消化着她所见到的有关那个女孩的记忆碎片。
而其中的一次,雷电影的印象很清晰,那个每一次同她见面的时候,都甜甜的喊着她“影姐姐”的少女,置身于一片墓地之中,她的手上采了一大捧花,女孩视野已经模糊,而她带着颤声停在了一处墓碑之前,轻声的喊“妈妈”。
那个时候的悠依,一边哭着一边半跪在了墓碑前,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碑文的一角,小声说:“妈妈,我变强了。”
“……妈妈,我终于可以来看你了,他们终于不敢阻止我了。”
短短的几句话却饱含着千万种的情绪与言语背后辛酸的过去。
原来那个笑的很甜美的,在她的一心净土之中总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与她一般尝到了失去的滋味——还是在那样幼小的年纪。
而她很明显在更加年少时没能拥有一个更加好的身份环境,甚至大抵是因为旁人的阻止,连来母亲的坟墓前祭拜的权利都没有。
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甚至没有办法在母亲的坟墓面前缅怀母亲。
而也正是那一次,雷电影对悠依的态度变得更温和了一些——其实她非常感谢这个女孩,悠依在她将自己困在一心净土追寻永恒的过程中打破了她的沉寂已久的内心,她来自星空之外的世界,她带给了影太多从未有过的情感与体验。
在直面姐姐与狐斋宫他们的死亡之时,她悲哀,哭泣,她无助的像个孩子,可是她再也没有能够依靠的存在,在几乎崩溃之下,为了不被天理降下的磨损再度影响,为了稻妻长此以往的存在,她才选择了追寻永恒。
但是,在影每每透过雷电将军的人偶雷厉风行的手段治理稻妻的过程之时,在她从这个悠依的口中得知了有关她以为予以了他自由的,她制造出的第一具人偶的遭遇之时,她是否有过面对自己所追寻的永恒的犹豫和后悔?
每每如此下意识的诘问自己之时,雷电影就会选择盘腿坐在一心净土的中央,进行冥想。
在冥想的过程中,她再次与名为悠依的女孩有了短暂的“链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像是桥梁,又像是一层气态的薄雾,无法触及,却能明晰的感知。
悠依那孩子……遇到了危险。
雷电影看到悠依镇静的走入了一层结界之中,她看到了悠依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横冲直撞,张牙舞爪的可怖怪物,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鲜血将洁白的皮毛都染成了艳红的狐斋宫,她的面前闪过了面庞苍白无血色的雷电真。
【如果那一日率先抵达凯瑞亚的人其实是我……】
顷刻之间,雷电影握住了与悠依链接的桥梁,那一瞬间,剑随影出,剑出影随,在回过神来之时,距离女孩近在咫尺的可怖怪物已经被雷电影一刀斩在薙刀之下。
而雷电的神明就像第一次做姐姐一般笨拙的俯身下来,将年幼的妹妹的面庞捧起,看了又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并未受伤。
幸好,鲜血并没有染透她漂亮的银白色长发,悠依的面庞也如同往日一般带着些许的红晕,并不苍白。
“影……姐姐?”
随着悠依的话音刚落,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之中,怀抱里带着绯樱绣球和紫藤花一般的馨香。
悠依抬眸,眼睫轻颤,她察觉到了面前的女子身形的颤抖,末了她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安慰谁,她像小大人一般轻轻拍着雷电影的脊背,语气软绵绵的说:“没事的。”
“我没有受伤哦影姐姐,我没事,你看,我现在精神满满,非常健康。”她又说:“多亏了你及时赶到。”
其实,以她自己此刻的能力,未免不能和那只咒灵打的有来有回,可是影姐姐那样的担忧她的安危,甚至在这一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救她,她肯定要用这种方式去表达感谢。
而在听到女孩近在咫尺的那句“多亏了你及时赶到”时,雷电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的脊背停止了细微不可查的颤抖,就仿佛突然释然了什么一般。
再抬起头时,影就重新变回了一心净土之内那自带威慑力的神明,唇角细微的笑意也敛起,变作无表情的严肃神态。
她转身回头,而随着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那些呆愣愣的抬着头看着她的咒术界下属们感觉心脏和被雷劈了似的心悸了一番,一个个重重的将脑袋压了下去,瞳孔震颤。
……会,会死的。
那个女人可没有外表看起来一般的无害,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满满的杀意,他们甚至以为只要视线稍微一交汇,就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抬起薙刀斩杀掉。
“悠依。”雷电影开口,轻声喊女孩的名字。
悠依乖巧的应了一声,她上前一步,刚巧站在了雷电影的身后。
“这些人……”她的薙刀一挥,刀尖代替手指指向面前的蝼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想要对你不利。”
“没,没有!”其中一人咬了牙半天,终于壮着胆子从嗓子眼里面挤出了讨饶升:“我们只是在此地想要保护悠依小姐,大,大人您明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存在可以欺瞒神明。”
雷电影淡淡的吐露出一句话语,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内心都泛起了惊涛骇浪。
神明?又一个神明?庇护了禅院悠依的神明?
这个小女孩到底何德何能能够拥有那么多神明的庇佑?她是否已经得到了神明的馈赠?
思维一旦开启就停滞不下来,贪婪的想法就像毒蛇一般缠绕蔓延。
——为何偏偏是禅院悠依?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禅院悠依?那个小女孩?
——如果神明的力量能够予以我的话,我究竟能在这个咒术界,这整个世界有多少作为……
但是雷电影只用一句话就相当自然的打消了他们全部的念头,甚至吓的他们那叫一个屁滚尿流,当场以头抢地的讨饶。
“悠依。”雷电影轻声问:“如若放任不管,只会在未来予以你更多困扰,是否要将他们砌进地里?”
看啊,这位女性神明她是个文化神,砍成灰就砍成灰吧,非要说把人砌进地里。
在场的所有下属,他们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滋的一下就落了下来,被吓的,鼻涕眼泪都挂在了一起,他们纷纷开口讨饶。
讨饶的话也无外乎女神大人您行行好,求您饶小的们一条命吧,瞧您说的啊,借小的们一万个胆也不敢肖想伤害您家小孩……
天知道这禅院悠依背后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神明,而是很多个神明啊!前几天来一个天外陨石的,今日来一个抬手能召唤雷电的,那明后天呢?海啸龙卷风?火山爆发?
天啊,他们根本就不敢想禅院悠依的后台到底有多硬,再加上坊间谣传的六眼神子外加天与暴君,禅院悠依怕是有望成为全咒术界后台最硬的女孩。
悠依在此刻开了口,事实上她的话语在这个时候举足轻重,因为她的一句话语就能决定面前这些高层走狗们的生死。
“不杀他们。”
女孩轻轻的说道。
走狗们重重的松了口气,纷纷在心里侥幸的暗暗感慨,果然这禅院悠依还是个小女孩,有妇人之仁,明明都险些被大人们一起绑去洗脑当傀儡了,她还是因为一时的善良饶过了他们所有人,哈哈哈。
不等雷电影继续说出什么劝阻她的话语,只听悠依张开了嘴巴,又道:“前提是,让他们带我们去见他们的上司。”
高层的走狗们:“……”
他们收回刚刚庆幸禅院悠依有妇人之仁的话语。
就在他们想要有所反应时,又被雷电影抬手一挥的薙刀给挡住了,只见那锐利的刀剑上仿佛还缠绕着雷霆的声音,噼啪作响,而他们面前的地面瞬间就出现了一道两米长的沟壑。
其威吓之意不言而喻。
走狗们瞬间就不敢动弹了。
而那边正在通过隐蔽的通讯设备或者咒物与属下们联系的高层们稍微合计了一下,得出了解决办法,其实他们打心里是没将雷电影的威吓程度与当时的钟离相提并论的。
这就不得不多亏了咒术界的老腐朽老顽固们的思想,因为他们觉得女性生来就不如男性——参考禅院家那些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思维,甚至将女子看作是生育工具的做法。
他们想了想,觉得这位新的女性神明大概不会像上次的钟离一般难以交流,还是放弃了自断一臂抛弃属下保自己的想法,选择了同意禅院悠依的会面要求。
他们倒想看看,那个女孩今日能掀起多少浪花来。
咒术界高层的老橘子们自然为他们今日对雷电影的轻蔑而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雷电影并没有和当时的钟离一般留给他们半分体面,她在走进会议室的一瞬间,看到周围多方面审视的目光之后,就一刀将长老们面前的桌椅给劈了。
一时间,现场大乱,甚至有潜伏着的咒术师和保镖紧张的想予以雷电影反击,而雷电影矗立在悠依的面前,用看虫子一般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只说了一句话。
“就算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我也可以在一刀之内解决。”
这句话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面子,相当于狠狠的打了在场所有高层的脸,可他们偏偏也只敢浑身颤抖,支支吾吾的喝退了下属和保镖。
因为这些老橘子们明白,面前的女性神明说到做到。
她仿佛拥有着杀伐果断的架势,方才那一下抡起薙刀猛然一挥,带起的几道雷电凿进了手臂或者腿部造成的伤痕,那不过是“小擦伤”,在与他们打个招呼,可以全当成是见面礼。
事实上她大可以将在场的所有人在一瞬之间用雷鸣劈做碎片,只要她想,她便可以做到,放下实力不比较,面前的女人的威吓力其实比那个时候庇护悠依的男性神明更加可怖……
因为高层也好,小喽啰也罢,所有人在她的眼里似乎都是平等的蝼蚁,她不在乎她杀了谁,她只在乎那些存在是否对她想要庇护的少女存有恶意。
“我会一直注视着你们的。”
雷电影的这句话对长老们的杀伤力无异于在恐怖片里面得知自己被鬼给盯上了,当她与女孩转身离开以后,现场在寂静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以后,他们才战战兢兢的高喊医师来处理伤口。
事实证明,雷电影能动手就绝不多动嘴的“商议”方式效果极佳,至少为了悠依在未来的几年争取到了相对长久的平静。
而这都是后话了。
而雷电影在与悠依一同大闹咒术界高层之后,也与女孩一同在她所在的世界逛了逛。
现世的一切都让在一心净土中呆太久了的雷电影感到新奇,她也并未拒绝悠依送给她的新衣服。
售货员在旁边不遗余力的夸奖:“小姐,你和你的妹妹都非常适合这种款式的裙子呢,你们二人往外一站,就很像姐妹。”
“姐妹”的这个词汇已经太久没有经由外人的口中出现在自己耳畔了,今日忽然响起,倒是有几分怀念。
雷电影先是愣了愣,随后她还是主动牵住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的女孩的手,弯起唇角,轻轻一笑。
“悠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倒是与面对那些高层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她温声说:“……我该回去了。”
她意识到了二者之间的联系的桥梁正在逐渐变淡,趋近消逝。
“不过,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等到你再度遇到危险之时,我会以雷霆击溃你的敌人。”
—
在五条悟得知悠依险些被高层的老橘子们坑了一把以后,他勃然大怒了好一阵子,给自家的长老们施压,把家里的探子挖地三尺也要全部找了出来。
但是,等到他知道高层的那些老橘子们被悠依这回呼唤出来的神明一点儿L也没惯着,一刀劈的连滚带爬的四处找掩体时,险些笑到当场劈了个叉,乐的鹅鹅鹅个不停。
“我就说他们活该啦,我很欣赏那位新的神明先生,一点也没惯着那些老橘子。”
悠依善意的提醒:“不是先生,是姐姐,漂亮大姐姐。”
五条悟:“……啊,可是你刚刚说的是雷神?按照神话传说,雷神不一般都抡着一个锤子,然后召唤雷霆吗?”
“那是雷神托尔……”悠依有些无奈的扶额:“话说那是北欧神话的体系吧?那位神明还是异世界的雷神啦,是个拿着薙刀的漂亮大姐姐哦。”
罢了,不管是什么神明,只要保护好了自己的妹妹,那就是一位好神明。
再加上悠依打上了滤镜的有关那位温柔的神明的描述,禅院甚尔和五条悟一同脑补出了一位穿着浴衣,盘着长发,一手持着武器,一手端着餐盘,朝着他们温婉一笑的大和抚子形象。
……
悠依重新回到了校园,时光渐渐流逝。
禅院直哉几乎是在看到堂妹的第一个瞬间就像二傻子一样激动的站了起来。
“悠依堂妹!悠依堂妹,你还平安无事吗?”
悠依放下书包翻开课本,装作没听见。
“悠依……悠依同学,你终于出院回来了。”
悠依:“嗯。”
“那个,堂兄我……咳不是,我作为同学给你准备了礼物庆祝你回归校园呢。”
悠依:“……谢谢?”
“哈哈哈哈不用谢,这是我动用我未来少主的能力为你准备的一级咒具,它的刀尖可是一只上古时代蜈蚣咒灵的外壳与数百对足打造的,锐利无比……”
悠依笑的僵硬,她手中的盒子划出了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丢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禅院直哉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很好,看来你的堂妹她非常讨厌昆虫,刚刚她对你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好感度已经烟消云散了,你现在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作为他同桌的齐木楠雄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只是……
齐木楠雄的目光透过正在失去风度的委屈掉泪,泪眼婆娑的喊着堂妹的禅院直哉,觉得他现在已经是这个教室里面最够格的欢乐喜剧人了,望向了那边正面带礼貌微笑的禅院悠依。
奇怪。
……明明只是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为何她会变得如此与众不同了?
单从外表上看,悠依她本身似乎没有半点的改变,依旧是对比于同龄人而言十分超凡脱俗的精致面庞,只是周身的气质,以及整体给人的感受……
不好,视线对上了。
只是一瞬间,还侧着脸的女孩便缓缓抬起了眼,望向了齐木楠雄所在的方向,并且在他没来得及转过脑袋的时候,就予以了他一个甜美柔和,无懈可击的微笑。
齐木楠雄避开了视线,他此刻的心中所想的是,自己应该不会因为这一时之间的视线相汇被卷入命运的漩涡吧?
应该……不会吧?
幸好,主动上前的夏目贵志四舍五入算是为他解了围,他主动的上前慰问悠依的身体,也终于让她收回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齐木楠雄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在被她注视的时候,总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被强行拖着一起卷进非常麻烦的事件的奇怪感觉,虽然很想催促自己的老爹加快舔上司皮鞋的进度让他转一个学校,但是他本身的性格却又让他无法对发现的麻烦坐视不理——尤其对方还是个友好分发给他咖啡果冻的同班同学。
“我没事的,谢谢你,夏目君。”
就算告知自己不要去关心,悠依与夏目贵志的交流声还是在往自己的脑袋里面钻。
“那天的那个家伙应该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危险吧?不用怕,它最后被解决的很干净。”
齐木楠雄:……这应该不是从国小生口中吐露的台词吧。
“我完全没有关系,有些想要为难我的人,似乎最后都被五条君挡下来了,倒是悠依同学你的身体,你……”夏目贵志心想着,你在那天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在听到你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去住院的消息以后,我真的松了口气。
齐木楠雄无心吃瓜,却将此刻夏目贵志的心声也听了个正着。
很好,悠依同学她身上的未解之谜似乎又增添了一个呢?会突然消失,是瞬间移动么,亦或者是……
罢了,没关系的,他会将今日被迫听到的一切统统带进坟墓里面忘记的,这是他目前唯一所能做的,毕竟千里耳和心灵感应都是根本关不掉的被动技能,就算是听到了也没办法。
“我没关系哦,不用担心我。”悠依笑得柔和,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对夏目贵志说:“一直以来,夏目君也因为能够看见,很辛苦吧?”
夏目贵志微微一怔。
“没关系的,在这个世界其实有着太多和你一样的人,甚至可以看见也是一种出类拔萃的才华,我能够看见,悟和杰可以看见,甚至那边很喧闹的直哉同学也可以看见……你的同类有很多。”
“夏目君,并不是孤身一人呢。”
“下次如果再感到迷茫,我们就约个时间一起去杰的家里坐一坐,怎么样?”
五条家人多耳杂,并不是适合同学聚会的好地方,而夏目贵志没有双亲,在寄养的亲戚家中生活,夏油杰的家反倒是最适合“同学聚会”的场地了。
夏目贵志愣愣的听着面前女孩的话语,看着她唇角的一张一合,看着她璀璨纯澈的眼眸倒映着他无措的神色。
说实话,他对于这位转校生的印象就是她很漂亮,很温和,可是她在后来,甚至曾在自己在课堂上因为妖怪制造的梦魇哇的一声弹起来的时候,高高的举起手来为他解围,她大声的对老师说,夏目君的身体不太舒服。
而方才准备责备夏目贵志在扰乱课堂的老师微微愣了愣,反而被带过去了节奏,开始真心实意的担心他的身体。
那原本又会成为一次他被全班人隐形孤立的启机,却被那个女孩温和的化解了。
……虽然最后还是他的同桌五条君臭着脸送他去医院的吧,可是自从悠依同学来了这所学校以后,一切都仿佛改变了太多。
而甚至于今日,她面带着温柔又甜美的笑容望着他,对他说,你并不是一个人,其实生来就能“看到”其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才能与天赋,我们都是你的同类,迷茫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好好的交流一番……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情形。
这也是夏目贵志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受到来自同龄人无所保留的信任,和真切的担忧,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当他是“怪胎”,反而是耐心的为他解答着他长久以来的困扰。
“谢谢你,悠依同学。”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微微垂着眸,有些哽咽的说道:“……谢谢你。”
而齐木楠雄看完了这一切,他敛眸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诚然,悠依同学是一位温和又善良的孩子,能够与她成为同学,加深交流,也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虽然她的背后有自己不敢过多触碰的庞大信息,她本身也是个暂时连他都没有弄清楚身份的奇异存在,到底不可否认的是,全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是个切实的好人。
但是很抱歉,因为他每次直面这个女孩都需要被动关系防止那些奇怪的信息往他的脑袋里钻的缘故,他觉得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与这位温柔的好心同学加深交流哪怕一分一毫了,绝对。
然后齐木楠雄前脚发过的誓言后脚就在学园祭决定分组的抽奖里面噼里啪啦裂了个粉碎。
“那么,接下来经过抽签,接下来这个小组的名单就是,悠依同学……”
国木田老师话音刚落,几乎同伴同学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齐木楠雄身边的直哉少爷更是意气风发的正坐了起来。
“夏油杰同学。”
后排传来了五条悟捶桌子的声音。
“夏目贵志同学。”
五条悟捶桌子的声音更加猛烈了一点。
国木田:“五条悟同学,顺带一提,你再继续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的话,我就把你从抽签名单里划掉。”
我忍你们这些大少爷学生很久了,我早晚要把这个工作辞了!不对,我早晚要考到国中去当在编老师,就不用带你们这帮问题学生了——
五条悟双手握拳,喊了一声耶。
“还有——”国木田独步的目光扫过了正襟危坐的禅院直哉,停止在了直哉的身侧。
齐木楠雄:喂,不会吧。
“……齐木楠雄同学。”
齐木楠雄:……你给我稍微等会,不管从哪种角度看,这种情形都不太对吧?
“好的以上就是B组学园祭分组的名单,下面由我来宣读下一组……”感受到另一边动静的国木田独步揉了揉太阳穴:“禅院直哉同学,身上痒就去洗澡。”
蠕动的禅院直哉少爷发出了悲愤欲绝的声音,他说:“我,我不同意!我反对!”
国木田独步:“啊哈,反对无效。”
“给我等会,身为教师的你应该更加耐心耐心的询问学生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吧!”
“嘛大不了就不干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教师职业规划从我的人生计划表里面划掉了。”
“不要在学生的面前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啊!老师!”
齐木楠雄在自己同桌的叽叽喳喳中有些绝望的趴倒在了桌子上,年少的齐木楠雄仿佛被这个世界的不可抗力给打倒了,他失神的发呆了好一会儿L,在放课铃打响以后都没有知觉。
不如就直接将自己的名单和禅院直哉调换吧,那家伙一定会用接下来的一生去好好感谢自己的。
齐木楠雄像想笑话一般想道。
“齐木君?”
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不设防的响起,这让齐木楠雄和装了弹簧一样从自己的凳子上跳起,桌椅侧翻,书本也洒了一地。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对突然出现的悠依同学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的反应也很明显将身边的女孩也一齐吓了一跳。
【抱歉。】
他言简意赅的道了歉,身边的女孩则是连连道歉:“我只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我们的分组要如何准备学园祭,你没事吧?刚刚有没有磕碰到?课桌是不是磕到你的膝盖了?”
齐木楠雄心说,没关系的,就算是导弹磕到膝盖我都不会受伤。
女孩却已经在他出言拒绝之前,将手放在了他方才的磕碰处。
换成旁人肯定会觉得这一瞬间伤处就不疼了,当成心理作用,可他不同,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有别于超能力的奇异力量,瞬间席卷过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她正在为自己治疗。
【……你不用这样。】
并不习惯被旁人触碰到齐木楠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移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而夏季的半袖校服让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少女的手臂。
她的手臂上有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伤痕。
而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属于他的【念写】技能被动发动,他在那一刹那间了解了这伤疤的来历,以及那凶神恶煞的成年男性面对孩童时狰狞丑恶的嘴脸。
原来如此。
原来她才不愿意承认“禅院”的姓氏。
——这是他曾经并未从她背后那庞大的信息群中探听的往昔。
而在这一瞬间,齐木忽然就放下了戒备,也放下了远离名为悠依的女孩的念头,他沉默良久,并没有用心灵感应,而是轻声对面前的女孩说:
“……谢谢。”
她愣了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在夕阳的渲染下笑的美的惊人。!
第62章
曾经的齐木楠雄在名为悠依的转校生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日,就发誓过绝对不能与这个女孩有过多的牵连与接触,防止被卷入命运的漩涡之中。
——因为不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都实在是太麻烦了,她的背后那磅礴的信息量与异世界,那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是他在此刻窥见了面前拥有着温和笑容女孩的往昔。
……哪怕只是一瞬之间,那源自人类的直观恶意依旧让人心惊。
齐木楠雄望着面前的女孩——她并没有因为扭曲的过去变成什么反社会人格,面对世界万物的纯粹目光只显得她单纯又天真,在察觉到来自自己的视线的那一瞬间,她抬起头,甜甜的对他一笑。
罢了。
只是一次学园祭的分组而已,就不去调换名单了吧。
……
放学之后,他们一同在公用的自习室里商议活动企划。
当然,试图让五条悟在这种场合安静坐好还是太为难他了,他没一会儿就出了个门,闪现去外面的商店抱回来一堆零食甜品铺满桌面,一会儿又恨不得将两条腿都架在桌子上,用大爷一般的坐姿悠哉的晃荡着座椅。
夏油杰原本在这边耐心提着建议,直到最后他的额角蹦出来一个又一个井字符号,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悟。”
五条悟的嘴里塞着鼓鼓囊囊的喜久福,他仰起头,模糊不清的回了句:“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需要今日一起探讨出学园祭的成果……”
“我在很认真的和大家探讨啊。”五条悟又抵了一块抹茶蛋糕到夏目贵志的面前,后者受宠若惊,五条悟问道:“你吃吗?”
“谢,谢谢……”
夏油杰:“……”
当然,因为从自习室窗外传来的来自禅院直哉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抬手换出咒灵刷的一下将窗帘拉上然后又迅速收回咒灵,而坐在二人中间的夏目贵志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
齐木楠雄努力的忽略着周围的这一切:没关系,我看不见,我可以装作看不见,我只是个普通人。
“什么啊?”五条悟勾起一半唇角,颇有兴致的问:“进步很快嘛,想打架?”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影响大家的进程——”
门外是直哉少爷咯咯咯的咬牙和指甲摩擦玻璃声,二人无声的对峙着,随后悠依声音甜甜的喊了一句:“悟,杰。”
这两声呼唤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也让即将磨拳擦掌的站起身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又一屁股同时坐回了板凳上。
“所以,关于我们的小组在学园祭上的企划,大家有什么想法吗?”悠依用笔杆戳着下巴,她有点儿苦恼的问道:“其实如果能做餐饮的话肯定很方便的,准备好餐车和干净的食材就好了,就比如说我们可以售卖咖啡果冻这类方便简单,而又十分美味的食物……”
闻听此言,齐木楠雄在下一秒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他觉得悠依同学提供的方案实在是太有品了。
“可是我们学校的规定是四年级以上的国小生才可以在学园祭做餐饮店……”
齐木楠雄:懂了,这就给整个地球暗示国小四年级以下的学生在学园祭上做餐饮其实非常正常普遍。
“按照这样说的话,猫咪女仆咖啡厅之类的方案也可以直接pass了。”
随着悠依话音未落,五条悟的双手嘭的一声就凿到了桌面上,他一脸震惊:“猫咪女仆,就是指悠依穿上那样的衣服带上那样的猫耳然后喊狗修金撒嘛吗?”
门外的禅院直哉指甲刮窗户的动作顿住了,然后他似乎是因为某些脑补,呼吸急促了几分。
夏油杰隐忍着:“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出奇怪的话语啊,那样的猫耳是怎么样的猫耳啊?”
“不可以!身为你的半个监护人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五条悟又激动的大喊道。
然而齐木楠雄在旁边将他的内心循环呐喊的心声听了个正着【骗人的,其实我超想看。】
齐木楠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神子。
“而且我甚至可以脑补出来到时候甚尔先生扛着刀站在班级门口当守门人,如果有男生想进来他就会给对方的眼睛一个对戳的恐怖画面……”
齐木楠雄:“……”
算了,自从知道了悠依同学的哥哥究竟是怎么样的性格以后,他发现五条悟这段吐槽还真的是极有可能出现的场景。
悠依保持微笑:“女仆咖啡厅只是一个例子啦,按照我们组里的性别比例,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开男仆咖啡厅,安装大家的颜值,到时候校内校外的学姐们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蜂拥而至的。”
五条悟:“……”
夏油杰:“……”
齐木楠雄:“……”
“不过真是太遗憾了,咖啡厅也和餐饮方面沾边呢。”悠依耸了耸肩:“这个企划只能放一放,等到我们四年级以后再考虑了。”
他们三个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并且由衷的对校领导的这条校规表达感谢。
五条悟先是在心中庆幸自己不用被迫女装,同时看到自己的同桌夏目贵志还在那边耐心的听着悠依的话语做着笔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我说你啊,至少说点什么啊。”
夏目贵志微微一愣,随后这位温和又内敛的少年缓缓低下头,轻声回答的同时耳廓已经泛红:“如果是悠依同学想要看到的,那个,也许我可以试着努力一下……”
五条悟此刻的内心,宇宙猫猫升华.jpg
等会,你到底准备试着努力些什么啊!这年头为了获得女孩子的好感度居然已经内卷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夏目君啊夏目君,平时看你内向又害羞,还以为你是我们班为数不多没心眼的,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为了悠依努力到这种程度——
再看身边的夏油杰。
后者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努力一下吗……”
五条悟:不要突然在这种时候突然萌生出了想要内卷的想法啊!超级可怕啊!
“但是,因为我是在寄养家庭生活,之前也一直都在频繁的转学,如果四年级的时候还没有更换家庭和转学,也许就能帮悠依同学一起完成这个心愿了呢。”
夏目贵志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黯然神伤,也让刚刚欢乐的气氛瞬间降到了低谷。
“抱歉,我并没有要影响大家心情的意思。”夏目贵志浑身一怔,赶紧低头道歉:“那个,其实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个人的原因,寄养的家庭才会不愿意接受我,追根究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目君。”悠依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她摇了摇头:“并不是你的错哦。”
夏目君微微一愣,忽然回想起了那一天,悠依同学轻声对自己说出的话。
【“因为能够看见,会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到,会因为一惊一乍在旁人的眼里像个怪物或者怪胎,因为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被旁人而讨厌……”】
【“可是这些并不是夏目君的错呀,夏目君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生来是否能够看见,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应该和父母无忧无虑的撒着娇,可是你却要辗转在各种远房亲戚和领养家庭里,挣扎着,努力的忽视着身边的怪物,努力的对大人摆出笑容。”】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
“……谢谢你,悠依同学。”夏目贵志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散,他抬首,有些感激的女孩笑了笑。
“所以,夏目君有什么提议吗?关于我们班的学园祭要做什么?”
“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一个企划,而且说不定我们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比较擅长。”
夏目贵志翻开笔记本,而五条悟也紧接着就把脑袋凑了过去,只见上书大大的两个字:鬼屋。
五条悟:“……你别说。”
夏油杰:“……嘛。”
悠依非常委婉的说道:“确实,在场的大家,好像除了齐木君以外……都对这方面非常的擅长呢。”
他们要么就是生来就能看见,要么就是时时刻刻都在与长的丑的牛逼的咒灵各种打交道,做起鬼屋的设计想必也是非常非常有灵感,甚至还能让夏油杰凭空唤几只出来拿来做参考。
嗯,咒灵操术甚至还可以在鬼屋其中使用,想必效果拔群。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啊,没错,就这样形容我,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突然混入了各种有灵能力大佬同学之中的普通人罢了。
“不过,做这种企划,应该对道具材料的耗费比较大,需要和老师申请足够的活动经费……”夏目贵志又提了一句。
“害,不用费那个事情。”提钱的时候五条少爷就不困了:“就由我来……”
在这位御三家的现役少主,咒术界的骄傲即将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开口抢着当冤大头时,悠依轻轻清了清嗓子,柔声对窗外喊道:“直哉堂兄。”
已经听了半天墙角并且因为一群可恨的异性距离自己的堂妹距离极近(平心而论自己好像也没有能打的过的)而恨得牙痒痒的禅院直哉闻言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强行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推开自习室房门走了进来,撩了一把头发:“刚刚路过就听到你在喊我,什么事?”
齐木楠雄:“……”
啊,好一个刚刚路过。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决定了学园祭的策划,可是活动的经费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够。”悠依垂下眸,再抬眼时,漂亮的蓝眼里含着些许恳求:“所以,直哉堂兄……”
禅院直哉都不用人家将拜托的话语说出口,就刷的一声将自己的信用卡取了出来:“密码是我的生日。”
没错,他身为未来的少主被重点栽培,就算是在麻瓜学校里面盯着禅院悠依和五条悟的时候身上也是揣着禅院家那边提供的“计划经费”的。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降临在了堂妹面前的来救赎他的英雄,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下都布满了豪气,他豪迈的说道:“随便花。”
“可是这样,直哉堂兄会不会被责备……”
“哈哈,那些老东西怎么可能敢责备我?禅院扇上次被打的和狗一样估计旧疾缠身这辈子都不会好了,家主之位以后就板上钉钉是我老爹的,四舍五入也是未来的我的,我的就是堂妹你的,不够再找我要!”
禅院直哉沐浴在悠依闪闪发光的视线中昂首挺胸飘飘然的离开了,自认为自己留给了小堂妹一个十分帅气的背影,就连退场也是那般帅气。
悠依又轻轻喊了一声:“直哉堂兄。”
禅院直哉几乎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刷的一下就刹了车,他自以为摆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侧脸,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难不成……悠依堂妹她不忍看着自己一人孤单离去,因此想要邀请他一同加入?
啊哈,虽然相当讨厌那个白毛和小刘海,但是如果是堂妹的要求的话,他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
“所以直哉堂兄的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呀?”
悠依的眼睛睁的超级清澈,她脆生生的问道。
禅院直哉:“……”
她,她一定是想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然后给我赠予回礼吧?应该不是只想知道我的信用卡密码吧?是这样的吧?
禅院直哉踉踉跄跄的走了。
他算是栽在甚尔和他亲妹妹手上了。
想当初,第一次正式见到甚尔之前,他心里想的是要去看看零咒力的废物到底是什么可悲的样子,结果去了以后一眼臣服,觉得世间居然有如此强大之人。
之前碰到诈尸时的禅院悠依时,他也是在愤怒是对方的缘故禅院甚尔才会与家族决裂,可是她上来就将他啪叽撂倒,展现出了超凡脱俗的天赋,在后来更是不计前嫌的拯救了他的生命……
嘛,悠依堂妹她那么可爱,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禅院直哉羁定的想。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位被卖了以后可能还在帮着数钱的少爷。
五条悟叹道:“完了,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未来是一定要完了,虽然我早就盼着他们完了。”
不知道禅院家那些长老老头们,在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塞进学校里面的禅院直哉其实是个地主家傻儿子,什么情报都捞不到就算了,还在白给他们恨之入骨的禅院悠依撒钱,会怎么想,会不会气到当场眼歪嘴斜的中风呢。
而悠依则是回过头甜甜的望着大家一笑:“好啦,现在我们有活动经费了~”
花五条悟的钱,她心疼,但是如果能狂薅禅院家的羊毛,她就一点也不心疼。
禅院家的钱花起来实在是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的,当天放学以后大家就去附近的餐厅狠狠的吃了一顿,光是餐后的咖啡果冻都给齐木楠雄上了十来块。
齐木楠雄:嗯,其实这种命运的漩涡也不是不能卷,最好多卷几次。
那边禅院家的长老们还在因为被刷爆的信用卡账单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在奇怪禅院直哉去人类的麻瓜学校真的要花那么多钱吗?那不过是个蛮普通的公立学校啊。
本来他们就因为多修缮了几次家族建筑物而财政吃紧,这下子更是不得不让炳部队夜以继日的出任务来填补自家的财政空缺了。
不过,感觉奇怪归奇怪,在坐的长老里面甚至就没有一人想拉下脸去查明情况的,他们心想,这种没有咒力的愚蠢普通人能上的学校凭什么他们家族目前最有天分的孩子上不起?开销大一点也罢,大不了就多打点钱吧……
而五条家那边,甚尔听到妹妹要在学校里面的鬼屋进行cospy,他吓的六神无主,差点就以为妹妹会被那些臭小子蒙蔽双眼,即将在学园祭连蒙带骗的穿上小恶魔或者小魔女套装之类的东西,当时那个杀气一往外溢散,整个人看起来比鬼屋里面的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直到悠依在甚尔的面前展示了一把她的cospy。
就是兜头套上提前准备好的道具衣服,扮演一只圆鼓鼓的小幽灵。
甚尔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妹妹就算只是扮演一只被挡住了脸和脑袋的小幽灵,那也绝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幽灵,别说去鬼屋里面的学生会不会被妹妹吓到了,他都害怕那些和猴子一样未开化的男性会不会吓到他完美无瑕的妹妹了。
悠依还在那边抬起双手,因为整个人都兜在幽灵套装里面,只凸出了萝卜一样的两小只幽灵手手,她挥着小手,卖力的在甚尔的面前扮演着:“啊呜,啊呜,把你们的大脑全部都吃掉。”
哦天呐他简直拥有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
禅院甚尔捂住了鼻子,一脸幸福的倒地。
路过的五条悟摸着下巴:“真的有那么夸张吗?而且那明明就是僵尸的台词吧?”
悠依哒哒哒的又飘到了他的面前:“哈,不给糖就捣蛋。”
五条悟沉默了两秒,也捂着鼻翼一脸幸福的倒地。
哦天呐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实在是太可爱了。
—
学园祭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在这期间,咒术界没有搞事,禅院家没有搞事,也没有突然冒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特级咒灵在整个学校范围内引起什么特殊事件,实在是可喜可贺。
就是这期间有一个小插曲,传闻中国小生某个班级的鬼屋十分吓人,首先会有一只可爱的小幽灵飘来飘去降低你的防备心,声音甜甜软软一听就知道里面是个可爱的小学妹,在你全身心被它骗到想要试图打个招呼以后以后,忽然跳出来一个五大三粗,浑身是血,蒙着脑袋,和寂O岭里面的三角头一样恐怖的屠夫扛起刀追着你跑。
虽然有钓鱼的嫌疑,但是这个活动对于学生们来说无疑是十分刺激的,鬼屋也成了学园祭中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
直到校长颁奖的时候,带班的班主任国木田老师一脸蒙圈的回答道:“可是……我们班的鬼屋没有什么雨夜屠夫的npc啊。”
很好,随着国木田老师话音刚落,当时现场一片寂静,而有关雨夜屠夫的都市传说也正式荣登了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之首,这些全都是后话了。
……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齐木楠雄并没有从这个学校转走,相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自己最初立下的誓言。
……虽然没有那么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拥有了几位性格迥异的朋友。
“哟,齐木。”
放学的时候,他就被一只胳膊搭住,后者大大咧咧的问:“怎么样,等会要不要一起去甜品店啊?”
往后一看,是表面上吊儿郎当的五条悟,少年的个头在一同相处的几年和雨后的春笋一般望高蹿了不少,现在光是个头就压了他一头,而他目前也有了随时随地逮着墨镜的习惯,因为这个原因在课堂上不知道被老师吐槽了很多次。
而大咧咧的少年背后的真实的身份是出生便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平衡的存在,背负着六眼之名的神子,当前五条家的少主,未来咒术界顶点的男人。
六眼神子现在正在拉着他,恳求他一起当甜品搭子……虽然齐木不是很喜欢聒噪的人尤其是五条悟,但是他并不讨厌甜品,尤其是咖啡果冻。
“差不多了,悟。”温润随和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蓄着丸子头的少年笑得无奈:“距离国中的升学考试已经没有多久了,他放学以后应该会很忙,不要让齐木君为难。”
夏油杰,面上时常挂着笑容,且在绝大多数时候很好相处,是一位相对而言算得上是正常人的同学,虽然在某些奇怪的时候会和五条悟“同流合污”吧,真实身份是在当今咒术界范畴内拥有咒灵操术的天才少年术式之一,目前的能力甚至可以与五条悟分庭抗衡,人生目标是守护一切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坏处就是性格上有些容易钻牛角尖。
“欸?可是齐木君他根本没有拒绝吧?”五条悟将脸颊鼓成了包子:“去吧,不会花上多少时间的,干脆杰也一起去吧。”
“……你啊。”
“夏油同学,齐木同学,五条同学。”路过的亚麻色半长发的少年停下了脚步,他的学院制服扣扣的一丝不苟,温和的笑着问道:“是出了什么麻烦吗?”
夏目贵志,曾经初见时只是内向甚至有着自卑的性格,如今却是在班级里相当受欢迎而不自知的男生人设,背后的身份更是即夏油杰以后最有可能开启百鬼夜行的大人物之二,而这一切的改变,除却因为某些蝴蝶效应的原因让他在这几年期间换到了一对性格温和姓藤原的夫妇为寄养家庭的监护人,并且继承了他外婆的友人帐和大妖怪签订了契约以外……最直接的因素可能就是——
“好巧,大家都在这里啊。”
少女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身后柔美的响起,几乎一瞬间完美隐没在了即将落山的落日余晖里,带着甜美的朝气和几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灵意味。
包括齐木楠雄在内,几乎在场所有在场人的脚步都同时停顿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缓缓转过头去。
——那是一张超凡脱俗的美丽面庞,用夸张一些的修辞手法形容的话,仿佛不似此间应有的脸。
她的银色长发简单的挽起了一半,另一部分像亮银色的绸缎一般垂落而下,个头比起同龄的女孩许是小巧了一些,却无论是身材亦或者面容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好似人偶,举手投足都足矣让人下意识的心神晃动。
曾经齐木在五条悟的心声中得知过,悠依是被神明宠爱和庇佑着的女孩,他倒是觉得随着大家的年岁渐长,单单从她的外貌就能看出神明的溺爱——那绝对是爱神与美神同时雕刻研究出来的面容,让太阳的余晖在此刻都黯然失色。
“怎么了,突然之间又开始发呆?”悠依抬手掩唇,轻轻的噗了一声:“是约着一起找地方补作业所以被我抓包了吗?”
少年们随着她的一声“噗”而恍如隔世,几乎是瞬间回过神来,一个个的要么翻起手中的课本,一边双手放在口袋里面仿佛在找些什么。
据说人类在尴尬的时候会表现出很忙的样子。
“就是那个……甜品,甜品店。”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我在约大家一起去学校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坐坐。”
“好呀。”悠依非常自然的笑了,她欣然点头应允,抬起脚步上前就走到了男生们的中心,歪了歪头,俏皮的问道:“唔,这样说起来的话,带我一个吧?”
——回应她的,则又是一阵强装镇定的咳嗽声。
没错。
随着年龄的成长,似乎根本就不用女大十八变了,原本差不多与他们一般同龄的女孩出落成了如今这样耀眼的模样,而他们与她的相处也逐渐不复以往那样可以完全忽略年纪的自然。
但是名为悠依的少女,无疑在在场的每一个少年的内心都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不可逾越。
—
而年龄的成长,其实也会予以悠依新的烦恼。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她已经越来越习惯自己的元素力,变的更强了,在她面对咒术界派发的任务时,即使是以一个人的力量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完成,抛开那群高层的傻波老橘子不谈,她还是被相当多的内部人员看重的。
她的年纪还没有到能够入学咒术学校的年纪,但是已经成为了如今咒术界举足轻重,未来可期的术师之一。
这算得上是好消息。
但坏消息就是……
自从那日与影姐姐道别以后,她又过了好一段时日的和提瓦特大陆之间毫无联系的日子。
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危险,除了幸福还是幸福的缘故吧,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在危机的时候激发出自己与提瓦特之间的联系了。
话说她现在的实力几乎也没有遇到过危险。
就算实在有危险,有难缠的敌人,那么夏油杰也好,五条悟也好,自家哥哥也好,她都会被牢牢的被大家护在身后。
悠依:咕。
一想到答应了荧姐姐要努力熟悉自己力量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进展,自己的世界也好,提瓦特大陆也好,都有即将需要她去应对的未来危机,她的每一天都分外焦虑,而这焦虑她也不便与人分担,从来只是独自一人承受。
而且……
而且,每一天,每一天,她其实都在想念大家。
不论她现在的生活过的多么安逸和平,她时常都会回想起在枫丹歌剧院里当审判官女儿的日子,在璃月的山间和城市里闲游的日子,会回想起……与每一位重要之人的分别。
只是几年的光阴和岁月都这样的煎熬,她都如此难过着离别。
那么,曾经等待过她很久很久的大家呢?
随着年岁成长而越来越懂事的少女,在意识到这件事情以后,时常会发自内心的悲伤和歉疚。
就连坐在甜品店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出神的望着面前的一整盘蛋糕,出神的想,芙宁娜还是每天都很喜欢她的小蛋糕吗?
“悠依,悠依?”
“喂——”
随着五条悟抬手在她的面前挥了半天,少女才浑身一震,宛如大梦初醒的问道:“嗯?怎么了?”
她回过头,姣好的侧脸变成了正脸,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在喊她名字的五条悟。
后者的心脏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停跳了一会儿,并且下意识的开始庆幸自己现在的发型可以挡住大部分的耳廓,戴着墨镜根本看不出来他正在脸红。
“我们的意思是,你看那边啊,那边。”五条悟小声问道:“那不是甚尔大哥嘛?”
他现在已经将甚尔大哥这个称呼喊的相当顺畅了。
悠依随着五条悟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的看去,果真看到了哥哥。
哥哥此刻正局促不安的坐在餐桌前,悠依鲜少见到哥哥摆出这种表情。
而哥哥的对面坐着的……
是一位黑色短发,笑容温和的姐姐。
“太好了……”看到这画面的下一秒,悠依下意识的擦了下眼角:“我本来还在担心他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然后被迫和游云过一辈子。”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夏油杰在旁边变成了豆豆眼:“啊,那个,我想应该是你的哥哥娶人,而不是嫁人吧?”
五条悟:“哇塞往另一个方面想,甚尔大哥他一开始能够和特级咒具过一辈子,实在是太酷了。”
夏油杰扶额:“重点不是这里吧?”
夏目贵志温和的托着腮看着女孩的侧颜,他笑着问道:“要去打个招呼吗?”
“还是让我纠结一下吧。”悠依收回了脑袋,小声回答:“因为暂时我还不知道嫂子会是怎么样的性格,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人家。”
五条悟:“……”
她好自然的就开始喊嫂子了。
“而且我们今天会撞到哥哥很明显是凑巧,情侣之间的约会有人打扰似乎也不太好。”
五条悟咬牙切齿:“可恶啊!得知了甚尔大哥似乎已经脱单了这件事情,比我后半辈子都是单身还叫人难受。”
夏油杰:“……”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
五条悟碎碎念着:“而且那家伙赌马次次输,有零钱就打小钢珠,买彩票券最高只中过五百日元。”
旁边正在吃瓜的齐木停下了舀咖啡果冻的动作。
啊,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的运气能这么差吗?
“是个喜欢恐吓人的暴力狂外加经常做出过激行为的究极妹控。”
悠依:“……”
悠依鼓起了嘴巴:“可是我觉得哥哥除了兴趣爱好的运气差了一点以外,他是非常温柔的人呀,温柔又强大的兄长。”
在场熟知禅院甚尔到底是怎么个性格的少年们一齐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当然还记得,去年,他们的暑假作业遇到了困难而临时去找悠依求助时,进门就杵着一位黑着脸看着他们的人高马大的甚尔先生那到底是多么让人心脏停跳的一件事。
悠依还在这边努力强调:“哥哥他这个人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五条悟抬手虚虚一指:“看啊,这里还有一个打了一千层滤镜的兄控。”
悠依扬起手欲揍,五条悟嗷的怪叫一声,拉着夏油杰,他用JK的语气很娇的喊道:“悠依你这个笨蛋,我不要理你了。”然后抬手掩面跑开。
悠依:“……”
算了,她都和这货相处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他从高高在上超脱尘世的神子变成仿佛不定期吃过毒蘑菇的状态了,习惯就好。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和剩下的齐木君和夏目君笑了笑,觉得今天还不是去打扰哥哥约会的时候,心想等会回家再细问哥哥情况好了……
“呐,甚尔酱!”
下一秒,一声夹着嗓子的熟悉呼唤让悠依的表情瞬间龟裂,悠依僵硬的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一脸石化的禅院甚尔身边呆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到了长卷银发叩在脑袋上面的五条悟,而后者正在摇晃着禅院甚尔的肩膀声泪俱下。
“你在干什么啊甚尔酱,你难道忘记曾经一起为了我们的眼眸而干杯的约定了吗?”
齐木楠雄的咖啡果冻掉到了桌面。
夏目贵志抬手扶额。
悠依端起的红茶呛了一嘴。!
第63章
寂静,寂静是今日的家庭餐厅。
禅院甚尔深呼吸了几下,他似乎需要耗费极大的毅力去忍耐,才能够做到不去现在立刻马上揪着五条悟的衣领把他扔到店门外去。
顺便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全都赖这家伙的夹子音。
庆幸咒术界的高层如今已经没有喜欢窥伺他们的习惯吧,否则等那些老登看到六眼神子的如此模样,一定会感慨着天要亡我咒术界然后噼噼啪啪碎掉的。
而禅院甚尔正对面的那个女子微微一愣,但是随即掩唇轻轻的笑了。
她笑的很温柔,似乎并没有因为面前突发的情况而介意。
五条悟怔了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老妈这辈子也不会这么和善的笑。
黑发的女子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发尾,她温和的问道:“哎呀,难道这位就是甚尔君口中的可爱的妹妹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
她的这句话倒是让禅院甚尔和五条悟二人都几乎异口同声的一同反驳了回去。
旁观的悠依:“……”
啊,我真的是谢谢你们,尤其是谢谢你啊,悟君,至少干完了坏事还知道帮我澄清两句,啊哈哈。
“欸,不是的吗?”那位女子闻言又愣了愣,她掰起手指说起悠依的特征:“我还记得甚尔君说过,他的妹妹有着银色长发,蓝色的璀璨眼睛,非常的漂亮可爱……”
五条悟:这位女士居然夸奖我的样貌,实在是有品,放心吧,我一定要拯救您,让您脱离苦海。
“……不是,你面前的这家伙很明显无论从哪个角度也和漂亮和可爱沾不上一点边吧。”禅院甚尔抱着双臂如是吐槽道。
五条悟闻言还欲声泪俱下的演戏:“什,什么,这种话实在是太伤人了甚尔酱,你已经忘记与我一起有过的约定了吗?”
“……杀了你哦。”
“天呐,看啊,这位姐姐,这家伙不仅背弃了与我之间的约定,还在尝试对我暴力威胁——”五条悟抬爪嘤嘤嘤。
周边吃饭的顾客们一脸吃瓜的模样,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那位黑头发的帅哥明明身材好脸过关,却同时脚踩两只船,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禅院甚尔觉得脑仁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声提醒道:“你衣服吊牌还没摘,刚刚在隔壁服装店新买的吧。”
五条悟:“……”
旁边的姐姐也没忍住噗了一声:“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边的这位…嗯,小妹妹,你和甚尔先生是什么关系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那一天,甚尔酱在赛马场上一掷千金的样子实在是太帅气了,让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呢。”五条悟捂脸娇羞。
禅院甚尔:“……”
他手中的叉子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捏弯了半截。
“欸?原来甚尔君他平时还有去赛马场呀。”
“对呀对呀,甚尔酱说那是男人的浪漫呢。”五条悟抬眼看着二人的反应,事实上他的无下限都开起来了,生怕下一秒在坐的天与暴君就会跳起来捅他脑瓜子:“虽然他从来都押不中吧。”
“噗。”坐在他们对面的姐姐又是一笑。
五条悟心想,这下子她总该要反应过来,然后幡然醒悟,脱离苦海了吧。
下一秒,只听她开口道:“我知道哦。”
五条悟:等会?啊?你知道?
“不止如此,我也知道甚尔先生之前因为压力出没在柏青哥店和彩票店之类的事情。”她掩唇忍笑:“甚尔先生也告诉过我……他的妹妹有着一群很有个性的,嗯,朋友。”
在五条悟因为这连番的话语暴击而失神的时候,悠依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而许是因为多年以来的相处造就的习惯,他的无下限面对身后的少女时,几乎是从来都没有任何防备的,在察觉到是她的瞬间就选择了解除。
在少女纤细柔软的手指搭在自己肩膀的那一刻,五条悟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发毛了起来,尤其是她还凑近自己的耳畔,微微敛着眸,近在咫尺的一字一句对自己喊道:“五.条.君。”
心跳的好快,差点就站不稳了。
然后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了自己头顶的假发。
五条悟:“……”
稍微等等,失去了长发的掩护他在周围所有人的眼里不就单纯的是个穿着女装的少年了吗。
还有门口那边站着的杰,我刚刚绝对看到你在按手机快门了,等会就要把那些照片统统从你的手机上删除啊!
他嗷的叫了一声试图从悠依手中夺回假发,然而假发套已经被女孩塞到了禅院甚尔的手中,后者已经缩在自己哥哥身后对他吐舌头摆了个鬼脸。
禅院甚尔对他摆出相当核善的微笑。
五条悟耷拉着脑袋挪动着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说实话他有那么点没勇气坐起来了。
而餐桌另一边的姐姐也终于收拾好了表情:“嗯,噗,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孩子其实是叫悟,是吗?”
五条悟:这个善解人意的姐姐刚刚是在笑他吗?她绝对是在笑吧。
“对的。”悠依点头附和:“虽然性格有时候会像奶牛猫一样千变万化,但是悟其实是个好孩子呢。”
五条悟在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悠依,不要摆出那样一副妈妈桑的语气夸奖他是个好孩子啊!
禅院甚尔嗤嗤的撕着手上的假发套,好像在撕五条悟此刻那颗破碎的心,他面带笑容,一字一句道:“啊,确实是个,好孩子呢。”
五条悟:翻译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是,等会就要用游云狠狠的抽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的辟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位就是甚尔君口中的妹妹呢。”笑容温和的女子对她伸出手,笑着道:“你好呀。”
“你好呀,姐姐。”悠依先是和面前的漂亮姐姐握了握手,随即她托着腮看了看左边的姐姐,又看了看右边的甚尔。
众所周知,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好像完全忘记了要回家以后再详细和哥哥交流的决定,只下一个瞬间,一个问题就紧接着崩了出来。
“所以,你们……”悠依歪了歪头,忽然像猫儿一样笑了笑:“是在约会吗?”
—
其实,甚尔哥哥能够在未来拥有并且投身于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对于悠依而言是非常非常让她欣慰的一件事情。
自从自己年少时频繁的遭遇生命危机之后,从那个时候开始,哥哥对于她的保护欲就日渐增长,甚至到达了有些偏执的地步。
似乎是为了弥补她的童年缺失的父爱与母爱,禅院甚尔在那段时光里几乎同时兼顾了父亲与母亲这两个角色。
他那双能够取术师与咒灵的性命为无形的手为了妹妹而一点点的学着翻阅菜谱,挥动锅铲,并且他直接无视了五条家的家庭厨师,每一天都单独给悠依开小灶,那一手厨艺更是锻炼的出神入化。
甚至便当,每一天悠依带到学校里的便当都精致又漂亮,打开一看时,总能看到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蔬菜水果,捏的圆滚滚的卡通形状的饭团,色彩也搭配的精致又漂亮,引得班里的女孩们连连惊叹。
她们好奇的问:“哇,悠依同学,难道这是你的……阿姨之类的做的吗?”
孩子们从她入学时的自我介绍中领悟到了悠依同学如今并没有父母的事实。
而被问询的悠依摇了摇头,她不厌其烦的回答所有人:“这是我的哥哥做的哦。”
哥哥把对她的爱满满的融到了便当里面,而几乎每一天放学的时候,她都会看到甚尔哥哥准时准点的等在门口接她。
后来大抵是觉得下雨出行不便,因为自己算是咒术界的“黑户”的缘故他还特意为了妹妹找孔时雨帮忙弄到资格考了驾照。
甚尔用最笨拙的方式,翻阅书籍,查看各式各样的知识,在日常生活里也学习着其他家长的做法,他想要应允自己在那个雪夜的誓言,将全部的爱都给予他所承认的,失而复得的妹妹。
妹妹拥有着那样奇迹的宛如双刃剑的能力,妹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生命的危机,妹妹遭受着来自多方面视线的窥伺与觊觎。
身为兄长,应当照顾好妹妹,身为兄长,应当兼顾好妹妹缺失的父亲与母亲的角色,身为兄长,应当无时无刻为她阻挡危机……
但是。
但是,在悠依的眼中,她的哥哥其实也只是个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家族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在扭曲的环境里挣扎着逼迫自己尽快成长了起来的孩子。
甚尔哥哥可以扮做父亲和母亲的角色照顾她,弥补她缺失了父爱与母爱的童年,可是,他自己呢?
悠依发自内心的由衷的感激着她的哥哥,她也在力所能及的予以兄长的爱以回应,她倒是很想扮做大人,可是哥哥总会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当成小孩子。
悠依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哥哥,他会为了她学会很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比如说为她讲故事,给她梳小辫子,从笨拙到熟练的给她做爱心便当,用监护人的身份为她开家长会,陪她去游乐场,夏日游园会,看烟火,堆雪人……
年前春假的时候,哥哥开着车,板着脸,载着妹妹的一群臭小子朋友和妹妹一起去附近的海岛郊游。
当禅院甚尔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一群臭小子以后,他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横眉冷对的,冷冰冰道,谁再闹挺就给他们扔出去。
最闹腾的五条悟瞬间闭了嘴,但是很快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凭啥他一个六眼要那么听禅院甚尔的话啊,还真就把他当成大哥了啊。
虽然看不惯每一个妹妹的异性朋友,禅院甚尔他还是特意为了能装下所有的小崽子年前换了一辆加长版本的车。
而在看到了副驾驶的妹妹悠依以后,天与暴君能拧个死结的眉头在那一刹那间舒展,甚至发自内心的予以了她一个笑容。
禅院甚尔开口问妹妹空调的温度怎么样,闷不闷,窗户要不要打开,椅背要不要再往后面靠一下,要不要吃点零食喝点饮料。
五条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一脸震惊的说,你可是说我掉一粒饼干屑在你车里都会把我的头打成屑的,终究是错付了吗甚尔大哥,太偏心了甚尔大哥。
禅院甚尔懒得理他。
一个是宝贝似的妹妹,一个是随时蹦迪的奶牛猫,能一样吗。
虽然他很平等的不喜欢妹妹的任何一个异性朋友,却能够容忍带着妹妹一起和他们玩,他并不限制妹妹与朋友们的来往。
那一天,大家在海岛上玩的很开心,夏目同学带来的一只三花大肥猫吃他们在沙滩上的海鲜烧烤都吃了个肚儿溜圆,被五条悟嘎嘎嘎的嘲笑这是三花大肥猪。
然后他就被蛮有灵性的三花猫噶的挠了一爪子,在海岛现场上演了一场人猫大战……准确来说应该是奶牛猫和三花猫的世纪大战。
悠依坐在哥哥的身边仰着头看星星,曾经呆在禅院家的宅邸里时,她从来不知道天上的星星能够那么多,那么密集,那么明亮,那么近在咫尺。
【“哥哥,你看,天上有好多好多的星星。”】
她抬头指着天上的一堆明亮的星星,兴奋的示意哥哥快看,侧过头时,却发现哥哥并没有在看星星,他正托着腮,眉眼温和的看着自己,轻轻的笑着。
他的唇角上扬,而唇瓣侧边那道竖着的疤痕似乎此刻都在月光与星空的渲染下淡化了几分,刀刻一般的眉眼如画,悠依呆呆的看着哥哥的眼睛,好像也在那一瞬间他的眼里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可是哥哥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静静望着自己。
“啊,我看到了。”
禅院甚尔望着她,认真的回答说:“我已经看到了我的星星了。”
悟君的叫声和杰的笑声远远的传来,明明是非常非常幸福的时刻,悠依却在这一瞬间感到了鼻子泛酸,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
那位杀伐果断的天与暴君这这些年以来,成为了在整个咒术界中都远近闻名的有名的妹控,就这么说吧,今天你敢把禅院悠依的名字挂在悬赏榜单上,第二天就有天与暴君会顺着网线过来把你的骨灰都扬了——就这样恐怖的程度。
而“妹控脑”,这个神奇的称呼也因为天与暴君的缘故在整个咒术界莫名的兴起,甚至胜过了有关六眼的神子其实是个“恋爱脑”的如此谣传。
唔,这就是有关拥有禅院之名的禅院悠依在五条家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产生的奇奇怪怪谜之谣言了,根本打不净,春风吹又生,五条悟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咒术师诅咒师们私底下这么闲得慌八卦他,最后干脆摆烂不管。
关于甚尔将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事例,还远远不止如此。
禅院甚尔身为家长的功课做的相当的详细,他甚至会做出与他的人设完全不符合的事情,比如说,随着悠依的年纪渐渐长大,他在某一天犹犹豫豫的敲响妹妹的房间,支支吾吾的和妹妹科普一些有关女孩子发育期的正常的生理常识——甚至带来了方便解说的绘本。
悠依觉得那个时候的哥哥仿佛都要碎掉了,但是他还是强行装作镇定的模样,说着让她遇到譬如生理期的情况的时候千万不要慌乱,向五条家可靠的女性家长……(大概是回想起了五条悟的小姨妈,觉得五条家根本没什么可靠的女性家长)就改口他来求助也可以,诸如此类。
悠依:长兄如母。
但是她最后还是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哥哥,其实我们学校每隔几个月都会安排老师上生理知识的课程。”
甚尔:“是这样的吗?”
悠依:“……是这样的,所以哥哥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和我讲解的。”
甚尔:“啊哈哈哈。”
那一天的禅院甚尔疲惫的模样仿佛和特级咒灵大战了三百回合。
孔时雨叔叔甚至在前段时间还叹了口气告诉她,他发现禅院甚尔开始攒钱的时候,还以为他终于想明白要攒自己未来娶老婆的本了,还欣慰了一下。
最后问明白了才知道他在给妹妹攒未来嫁妆,据说甚尔哥哥想努力在东京市中心给妹妹攒俩套大平层,当然,当时的甚尔一面攒着嫁妆,一面还要咬牙切齿的说要碾碎未来胆敢染指悠依的一切异性,当时整体的状态说实话有亿点割裂。
孔时雨扶额感慨,按照他那种状态绝对很难讨到老婆。
悠依:……等会。
当然,甚尔哥哥会有这样的举措,是因为甚尔哥哥意识到了,身为妹妹的悠依已经渐渐长大了。
因为妹妹长大了,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在照顾她,宠爱她的同时为她规划未来。
而因为自己长大了,她能黏着甚尔哥哥的时间也已经越来越少了,能像以往一样抱着哥哥撒娇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说实话,肯定会有那么一点的不舍,可是她还是衷心的希望和祝福,甚尔哥哥能够在未来适当的更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一些,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
……
在回家与悠依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很明显甚尔表达出的是有些逃避,反倒是悠依一直在鼓励他。
“她是市立大学的毕业生……就,很聪明,现在的工作单位和职业也很优秀。”
长久以来一直在悠依的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的甚尔哥哥,今日青涩的宛如青春期的少年,他支支吾吾道:“至于我的话,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相对固定的工作,都是孔时雨给一单我做一单,在正常人眼里就是无业游民。”
今天宰一只咒灵,明天滴滴代鲨,虽然鲨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之流。
“至于学历……”禅院甚尔抬手抓头:“我当年可没有进禅院家私家学堂的机会。”
当然,禅院甚尔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之前能看几眼课本就予以妹妹课后辅导。
悠依闪着星星眼劝道:“没关系的欧尼酱,这些都不重要,爱能克服千难万险,欧尼酱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五条悟在旁边言语犀利的嗤了一声:“乖乖女遇到黄毛。”
禅院甚尔咔咔活动了一下指节。
五条悟:“……!”
“罢了,你这次说的也没错。”然后就只见甚尔抬起双手没入脸庞,一脸苦恼的模样:“我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顺便他在心里想道,如果妹妹的恋爱观就是她现在说的这样,那他可一定要给妹妹好好把关)。
“别呀别呀。”悠依在旁边急的活蹦乱跳:“我甚至连我未来侄女的名字都和姐姐一起想好了不如就叫小惠吧。”
甚尔:“……”
不是,稍微给他等会,侄女的名字都想好了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是和姐姐一起商量好了,她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加上联系方式的?
五条悟:“啊,那为什么那么确定了会是女孩子,万一是个大男生结果叫小惠岂不是很尴尬。”
悠依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回答:“没有吖,我觉得就算是男孩子用这个名字,也很可爱吖。”
禅院甚尔无奈:“喂,说实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
时光不紧不慢的过去。
在秋日枫叶变红的尾声,悠依在升学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多亏了艾尔海森曾经给她的数学补习,她的其他成绩优秀,数学也勉勉强强擦线飞过,没有太拖后腿,不过她还是如同约定好的,和大家填了同一所国中。
毕竟她也已经决定好了,等到再读两三年够年纪了,就去正式就读咒术高专,她需要珍惜自己为数不多的平凡的校园时光。
与自己重要的人一起。
在樱花开放的时候就是国中的升学季,大概是因为命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吧,在分班的第一天,她看到了讲台上的国木田老师。
唔,据说国木田老师很荣幸的成为了这座中学的在编老师,授课内容还是数学,教他们算是最后一届的国小了,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啊,升上国中以后还是国木田老师。
国木田老师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间就回想起了曾经因为一道简简单单的公式题逮住他反复折磨的好学生,站在讲台上的腿很明显的颤了颤,最后强行恢复了镇静。
没,没关系,悠依同学只是在数学方面没有太高的天赋,但是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呢。国木田独步心想着。
但是等到他看到一前一后用华文华武的姿势走进教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以后,手上的粉笔啪的一声就握了个稀碎。
靠!干完这两年不干了!最近好像有一个侦探社在招新,大不了他辞了编制随便去那打工吧,面对一群问题儿童感觉前途无望啊!
……
甚尔哥哥和姐姐的婚礼举办在一个充满了蝉鸣的盛夏,而甚尔哥哥也在那个时候彻底与禅院的姓氏和一切的灰暗过去告别,他更换了自己的姓氏,与新娘保持一致。
悠依笑的很开心,而她也看出来了新娘特意背对着她,却朝着她的方向高高的抛出了捧花。
悠依抬手轻轻接住了那捧花,风裹挟着花儿的香气近在咫尺,那鲜艳而又灿烂的花束让悠依回忆起了自己更加年少的时候,钟爱使用各种各样颜色花朵编织花环,用它花团锦簇的打扮自己身边喜爱的所有人。
幸运的是,大家的脾气都很好很好,没有人觉得她的花环会很奇怪,而是会视若珍宝的戴在身边,直到花儿们彻底蔫了为止。
名为提瓦特的世界就如同一场瑰丽奇幻,遥远而又异常真实的幻梦,她在每一天入眠时都怀揣着能够与大家重逢的憧憬与期盼,而睡醒之时,虽有些许的遗憾,却因为自己眼前的生活也无时无刻的充满着幸福,她便也并未沮丧。
只是,她在那日望着面前的花束,即使那并不是生日蛋糕,悠依还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喃喃的开口,发自内心的许出心愿。
“如果可以的话……”
“我好想,好想能够再次见到大家……”
我好想念你们。
……
小惠出生在一个下着雪的冬日。
伏黑甚尔曾经真切的厌恶着冬天,尤其是下着雪的冬天,因为曾经的那场雪夜险些永远带走了他妹妹的性命,也险些让他成为了一具只剩下躯壳,随心所欲行事的行尸走肉。
幸好,他的妹妹最终回到了他的身边,而他因为妹妹的缘故,至始至终也没有抛弃基本的道德与三观,去选择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混沌邪恶人。
而他的妹妹会在冬天时拉着他一同堆雪人,拉着他与那群臭小子打雪仗——他可太爱打雪仗了,因为那是为数不多可以正大光明的公报私仇的好时机。
那时的冬天很冷,伏黑甚尔的车窗前面有了积雪,悠依却抬起手哈了口气,用她像是小萝卜尖似的小小手指在雪上画画。
她画了一只小兔子,又画了一只大狗狗。
她说:“这是悠依和哥哥。”
思绪回到了现在,伏黑甚尔颤抖着手从妻子的身边接过了自己的孩子。
一点也不好看,小小的,丑丑的,还害的他的妻子难受了这样长的时间,悠依还在她生产的过程中竭尽全力的用能力去给她治疗,最后才能勉强的母子双全。
那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危险,当前的医疗科技都无法逆转他妻子的状态,她生命垂危,而目前国内根本就没有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幸运的是有惊无险,有悠依在场,她对治疗的能力已经熟练到炉火纯青,不亚于一个反转术式的持有者。
到了最后,他的妻子变的那样的虚弱,他的妹妹累的已经趴在床边呼呼大睡了起来,而他几乎只用一只半的手掌就能捧起来这只小猴子一样皱皱巴巴的小东西,他却不知为何发自内心的萌生出了怜惜之意。
以及对妻子和妹妹的心疼,对自己无边无际的责怨,他甚至决定等到妻子出个院之后自己再悄悄去医院动个手术,总之再也不能让她面临这样的危险了。
丑了吧唧的小猴子在他的手上蠕动了一下,他的脸颊通红,张开小嘴,哇哇的就开始哭,哭的中气十足。
嘛,明明是个男孩子,却偏偏有了“惠”这个名字。
伏黑甚尔在多年以后的夜晚,终于不再讨厌雪天。
—
第二年樱花盛开的早春,春暖花开之时,悠依还在抱着小惠哄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彼时,咒术界的高层已经因为她那边当年的威吓老老实实了不少时日,她便也不用一直呆在五条家,时而去哥哥家待一会儿,时而在同学家串串门,大家一起通宵开枕头派对,过的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不管是夏油杰的父母,还是齐木家的爸爸妈妈,亦或者夏目君那边的塔子阿姨和伯父,大家都是非常温柔的好人,每次在悠依来的时候都会盛大欢迎。
不过,那个时候的悠依也误会了某些事情。
夏油杰是当今罕见的咒灵操术者,需要谨慎对待,暂且不谈,咒术界的高层们其实一开始确实对身为“普通人”的夏目贵志或者齐木楠雄颇有微词。
直到发现前者似乎和一堆实力可怖的“特级咒灵”签订了契约,后者……
派去调查后者的研究人员几乎全都失了智,这才作罢。
内心深处也有这么个声音告诉他们,禅院悠依周边的朋友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她那种角色可能会交没什么能力的朋友嘛,逐渐也歇了打探她私人生活的念头。
总之悠依很开心,因为她不用时时刻刻都呆在五条家的庇护下了,处于一个想在哪里待就在哪里待的状态,现在小惠出生了,她当然在甚尔哥哥家里这边呆的多一些,帮忙照顾小宝宝。
小惠很乖很乖,根本就不需要怎么照顾,喝饱了以后就会闭着眼睛呼呼的睡觉,这段时间也已经养的白白胖胖,她戳着小惠的头发玩,小惠小小年纪就长出了和他爸爸一样叛逆的海胆头,戳下去又会biubiu的弹回来。
而甚尔就是在那个时候进门,顺其自然的和妹妹说:“哥哥给你买了一套房子。”
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我们今天中午吃牛肉汉堡。”
悠依炸毛:“??”
她当然是一万个拒绝甚尔哥哥真的给她买城市正中央的大平层的,在很早以前孔时雨大叔告诉她哥哥在给她攒嫁妆的时候就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反对了。
当时见甚尔还在坚持,悠依干脆说:“可是五条悟的小姨说,她想要赚钱买大平层,是因为好让一百个男模都能住进去。”
很好,这句话瞬间打翻了伏黑甚尔给妹妹买大平层的念头。
因此悠依的房子和他同在一所小区,也是独门独栋的小别墅。
伏黑甚尔自从结婚以后就鲜少在孔时雨手中接活了,他去了咒术高专工作,全称叫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当学生们的体术老师,算是一份相当正规的职业。
他送给妹妹的这套房子其实原本是打算留着当作她成人礼的,但是想想距离她升上咒高也没有太久了,就干脆作为恭喜她成为一名正式的咒术师的礼物好了。
甚尔想的是,等到悠依成年的时候,身为哥哥的自己也一定会为她准备好更棒的礼物的。
甚尔将钥匙递给妹妹,从妹妹手里接过小惠,结果这便宜儿子一到他怀里就不干了,瘪起嘴张口就要哭。
伏黑甚尔眼疾手快的往儿子嘴里塞了一块奶嘴,打断了小祖宗的施法。
而小惠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一副想要和爸爸怄气的样子,想把奶嘴吐出来,结果甚尔恶劣的往他嘴里塞的更紧了。
悠依:“……”
她感觉这个屋子里现在有俩个小孩。
悠依没过几天就住到了哥哥送给她的家里,这里一切的配置都是由甚尔安排好的,装修都是妹妹最喜欢的配置,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生活常识的伏黑甚尔,早在多年以来又当爹又当妈的长兄生活中变的心细如发。
悠依抱着兔子抱枕,从地毯的这头滚到另一头。
哥哥口里说着地上凉快点起来,悠依则是飞到了伏黑甚尔的怀里,予以了他一个大大的久违拥抱。
兄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了,伏黑甚尔并没有强调男女有别,而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
她又长高了一些,虽然妹妹长个头的速度不及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个小子窜天猴一般的速度,但是也是比以前高了不少了。
在许多年以前,明明还只是个会抽抽搭搭趴在他怀里哭的小豆丁,也已经不知何时,逐渐强大了起来,成长成了整个咒术界都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伏黑甚尔想,比起那个动不动就哇哇哭的小崽子,他真的更愿意抱自己的妹妹一辈子。
嘛。
……
悠依在新家里面睡了一场甜美的好觉。
一夜甘睡,得以安眠。
她似乎又重新做了一场遥远又漫长的梦,梦里有飞上天的宵灯,有加了冰块的枫达,有寂静无声的审判庭,有香喷喷的烤堇瓜。
还有很多很多她想要看到的身影。
她好想要大声的告诉大家,我长大了,我升上国中啦,我即将正式成为一名咒术师啦,我独自完成了很多很多艰难的任务,和强大的咒灵怪物缠斗在一起,装出依旧有神明庇护的模样和高层勾心斗角……就连宿傩手指也努力的收集过了一根了。
悠依长大了。
为了成长到能够与大家并肩而行的程度,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见到你们,悠依真的真的变的好勇敢。
破晓的晨曦透过窗帘的薄纱照亮了少女此刻的面庞,也照亮了她的眼角挂着的晶莹的泪珠。
她颤了颤眼睫,睁开眼睛时,却在下一个瞬间时吓的完全忘却了困倦,当场惊醒,因为她的面前是一张与回忆中别无二致的少年的面庞,此刻近在咫尺。
后者被她的动静惊醒,他睁开眼眸,纯净琉璃一般的紫瞳倒映出面前少女的神色。
悠依张开嘴:“阿……”
少年因为面前的这张面庞迟疑了大约一秒钟,而下一秒,悠依便觉得天旋地转,因为她已经毫无防备的被面前的少年完全压制在了床上仰躺,而后者微凉的手指正轻轻的抵住了她最脆弱的脖颈动脉。
他声音清冷,如同踏鞴砂深秋的细雨,贴着少女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响起。
“你是谁?”!
第64章
悠依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与大家重逢的画面,和谁,在哪里,什么时候。
也许摩拉克斯先生会忽然出现在她正与特级咒灵缠斗着的时候,欣慰的看到她成长后的一面,随后出手为她解围,他抬手一击天动万象,扭转日月之乾坤。
又也许那维莱特妈咪会在她被咒术界的小人们恶意使绊子为难之时,手持权杖降临此间,他冷冷的扫视一眼那些讨人厌的老橘子们,下一句话就是我将审判你们所有人的罪恶。
悠依不讨厌下雨后的雷声,因为大多数人都畏惧的雷霆反倒让她十分安心,悠依不讨厌几乎能将人刮起来的飓风,因为风能让她回忆起故人的讯息。
几l乎每一天,每个时候,她都无时无刻的不在期盼着重逢。
可是她并没有想过,重逢会来的这样的突然,在她丝毫没有准备的时候,搬到新家的一个夜晚之后,一点都没有给人任何的准备的发生。
人偶的容貌一如往昔,只是他的面庞依旧毫无血色,眸色也比初遇时清澈的模样要深邃了许多。
少年暗紫色幽深的瞳孔,定定的注视着距离他近在咫尺的少女,而扼住了少女细嫩脖颈的指节,这时已经开始了些微的颤抖。
“回答我。”他竭力扼制住没由来的怒意——自从造神计划起始的那日,他就越来越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映入散兵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可面前的这张面庞的五官,又截然不同于那张他曾经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的脸,倘若说年幼的女孩像误入凡尘的懵懂精灵,那么她现在就全然成长起来了,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他从未想过,记忆中那个会始终黏在他的身后,甜甜的喊他“漂亮的小哥哥”,“阿奇”的女孩,会在未来的某一日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他印象中的“悠依”,应当至始至终都是小小的一只,很轻的就能被他背到背上的,像只小兔子的小小女孩。
他似乎从未想过她会长大。
因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确认——他觉得这多半又是多托雷弄的鬼,否则他怎会前一天还在教令院里接受实验直到失去意识,再睁开眼时却又看到长大之后的她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如果这是多托雷弄的鬼,那么恭喜他,他做的极其成功。
人偶对比人类,一切的反应都会更加的迟钝,但是他此刻甚至察觉到自己的耳廓有些微的发烫,他根本不敢直视面前那双纯水晶一样的漂亮蓝眼睛,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白皙,她的唇瓣像夜樱一样透着薄粉,因为被他轻扼脖颈脆弱动脉的缘故,正半张着小嘴发出微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没有说出其他的话语,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像是在紧张,亦或者激动。
而散兵觉得自己的指尖传来了触电一般酥麻的感触,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人类的皮肤居然能够这样的柔软。
二人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极近。
悠依想,一定是因为昨天睡觉以前没喝水的缘故吧,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干涩。
“我……”悠依并没有因为散兵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而是对她保持戒心感到难过,她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毕竟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多久没有和他相见,而这期间,提瓦特到底发生了多少的事情。
她抬起手,握住了散兵扼着自己颈部似是威吓,却没有使用多少力气的手,人偶的皮肤寒冷坚硬又透着弹性,是十分奇特的触感,她很明显察觉到,在自己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掌的一瞬间,少年就像身体地震一般夸张的抖了抖。
“我……”悠依睁着眼,凝望着他,一字一句轻声的说:“我是悠依呀。”
“好久不见了,阿奇。”
她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甜甜的说。
……
散兵原本应当用尽全力的去毫不留情的挣脱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因为这极有可能会是多托雷的另一个阴谋。
这是一个足够麻痹他的思绪的布置相当温馨的房间,来自少女的温热吐息在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空气中还充斥着让人沉沦的甜香,像花香,又像是牛奶蛋糕的香气,而这目所能及,他能够感受到的一切,无时无刻的不在放松他的戒备,消磨着他的意志。
因为太过真实,所以必不可能是一场幻梦。
这对于如今的散兵而言,无疑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用甘美的毒药,引诱他坠入深渊。
但是……但是……
“阿奇?你怎么了?”
那是一张与记忆中那样相同却又不同的面庞,薄粉的唇瓣一张一合,焦急的呼唤出如今只有她会呼唤自己的昵称,她充满了担忧,轻声的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甘美的毒药渗透四肢百骸,他甘之如饴。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悠依的眸光闪过一丝黯淡,但是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唔,但是我以前也忘记过你一次,那个时候的阿奇一定非常的难过吧,抱歉呢……”
【……别再那样说了。】
“这么长久以来的时间,一定非常非常的辛苦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呢。”
少女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滚落在松软的枕头上,她有些哽咽。
【……别再用那副目光看着我了。】
“就算忘记了我也没关系,如果阿奇不讨厌我的话,我们一定能够有更多更多的记忆。”
【……已经够了。】
散兵收回了方才被她握着的手,下一秒钟,他俯身死死的抱住了面前的少女。
哪怕在内心深处会仔细想这是否是多托雷的又一层阴谋,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听到她软软的道歉,看着她源源不断落下来的眼泪,他怎么可能继续呆滞在原地,对她坐视不理?
他紧紧的抱着她,二人一齐陷入了松软的床垫里,他是那样的用力,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小小的生物揉进身体里,像是野兽捕获了自己的猎物藏在巢穴里,他仿佛感受到了她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迅速,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跳传导进了他的空洞的左边胸腔,他好像在这一刻又拥有了“心”。
悠依,悠依,悠依。
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呢喃着女孩的名字,可是就算是再睁开眼时,她也没有像镜花水月一般化作泡影。
也没有像想象中的陷阱一般,随后就出现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睁开眼睛时,那双湛蓝的如同大海与天空一起调成的色彩的蓝眼睛依旧在乖巧的眨巴眨巴,静静的看着他。
不,不可能……
但是她曾经能经历“死而复生”,她甚至是被天空之上,星空之外的视线注视着的存在,究竟有什么不可能?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散兵,面庞腾的一声就彻底红了,他瞬间收敛了方才升起的锐利的杀意,浑身上下的尖刺也瞬间收起,他缓缓的松开了刚刚勒的她格外紧的双手,大脑放空,此刻只止不住的刷屏回荡着这样的一个想法。
——难道,她真的是悠依?
只萌生出这个想法的第二秒之后,再去看面前那张似乎比提瓦特大陆童话传说中的仙灵人形还要更加美丽空灵的面庞时,他瞬间手足无措。
脑袋一团乱麻,面庞更是像燃烧似的发烫了起来。
面前的女孩穿着初春回暖以后单薄的珊瑚绒睡裙,半袖,她白皙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而她似乎对此情此景的不对劲一无所知,依旧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的身边拱了拱,然后面带依恋,甜甜的喊:“阿奇?”
散兵原本是想直接炸毛跳起来缩在墙角甚至天花板的,他只是因为大脑启机而暂时停止了动作,但是这个时候的悠依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她也差一点就跳起来了。
今天是她搬进新家的第二天早上,那绝对会有放心不下她的人前来拜访。
比如说姐姐,又比如说哥哥!
如果让哥哥看到一个陌生的同龄小男生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单独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她确定以及肯定哥哥绝对会现场来一段属于天与暴君的领域展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悠依焦急的同时,门外的门铃声停了。
而悠依竖起来的小耳朵听到了哥哥和姐姐正在交谈的声音。
姐姐温柔的说:“是因为新家的环境太平静了吗?悠依她这个点还没有起来。”
“没关系,就让她赖一会儿床好了,我先去给你们做早餐,悠依的份等会放在微波炉里面叮一下。”
悠依先是松了口气,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身边散兵的身体仍旧紧绷。
但是下一秒,悠依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在内心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欧尼酱哇!你真的不用我搬了新家还特意赶过来在我这里做早餐啊!
她想这个时候从床上弹跳起来跑去门口高喊我起床了已经太晚了,因为甚尔哥哥已经当作她还在睡懒觉的样子,径直开门进来了,如果直接将阿奇一个人放在房间里面,她又一点儿都不放心。
那么长久的时间和岁月没见,她真的害怕只是一个晃眼没有看到他,他又会就突然消失不见……
她不可能让阿奇再等待她数百年。
“那个,外面的是我的哥哥……”悠依掀起被子迅速的罩住二人,又将半夜踢到地上的等身兔子抱枕抄起来往她和阿奇的身边一塞,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轻声的解释道:“等会如果他进来了,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出声。”
她双手合十,银白色的长发散落下来,落到肩侧白皙的锁骨。
散兵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现在依旧处于一个大脑放空心乱如麻的状态,说实话现在他身边的少女,无论让他做什么他,大概都不会拒绝……
直到他被绵软蓬松的被褥兜头盖住,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却能清晰的察觉到女孩温热柔软的身躯正贴着他侧边躺着。
散兵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就当场爆炸了。
人类的体温与人偶的体温,差距这么大吗?
不,不止是体温,皮肤的触感,人类的身体原来是那样的柔软吗?因为视觉笼罩进了黑暗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其他感官都在这一瞬间变的异常清晰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在此刻那样的紧张,此刻的散兵却只是乖巧的依言照做,收敛了浑身上下的气息和存在感,装作自己只是一只平平无奇不能动的人偶,闭上眼睛僵硬的根本没有动弹。
嗯,在愈发明晰的察觉到身边的柔软的躯体之后,他就变的更加僵硬了,像是一具刚从金字塔里出土的木乃伊。
这漫长的时间里,不能说话,也不会有所动作,无疑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而悠依随着房门被敲响,她有些汗流浃背。
幸好敲门的是姐姐,她探出脑袋轻声喊:“悠依酱,起床啦,出来吃饭了哦。”
此刻她的手上没抱着小惠,而是由甚尔哥哥抱着,甚尔哥哥在这段时间里又抱孩子又做菜又做家务,熟练的完全就像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
悠依咽回了下意识的想要答应的话,她探出脑袋,小声说:“我,我过会儿再吃吧,我好像有一点点不舒服……”
事实证明后面这句话完全可以不用有,因为弄巧成拙了。
就在悠依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手上扛着锅铲,背上用婴儿背带背着小惠的伏黑甚尔气势汹汹的就走进了她的房间,他一脸焦急的问:“不舒服?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悠依僵住了,她下意识的往床里面缩了缩,因为她知道甚尔哥哥可是拥有着咒术界绝对五感的人,他说不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的身边除了等身抱枕还有别的东西。
唔,幸好散兵此时此刻正在双目无神的cospy一具合格的人偶,在绝对五感的天与暴君面前也并未展露分毫的异样。
哦,就是身边的少女更往他的方向挤的时候,他险些当场破功。
“没,没事的。”眼见伏黑甚尔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下一秒就要抬手摸她的额头对比体温,她赶紧说道:“就是,可能第一天在新家,没有睡的很习惯。”
“这样啊。”伏黑甚尔闻言了然。
妹妹的意思是她昨天没有睡好,想多休息一会儿,多赖会儿床。
那身为兄长的他当然可以理解了,抬手怜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睡吧。”
没有出什么问题,幸好。
悠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眼看着此刻的危机就要解除之时——甚尔背上背着的伏黑惠却咿呀咿呀的叫了起来,他抬起手伸向了悠依所在的方向。
悠依一个咯噔。
她对小侄子这个动作再习惯不过了,就是抬起了手,在找她要抱抱哇!
换作以往她当然不会拒绝小惠的请求,可是,可是,她现在只要稍微从床上蠕动一下都可能会有破绽。
就在心里警笛大作之时,伏黑甚尔已经一手就将便宜儿子拎了起来,塞在了怀里敷衍的抱着拍拍背:“好了,懂事点,别吵我妹妹睡觉啊。”
悠依:“……”
小惠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咿呀咿呀的伸出双手伸向了正站在门口的妻子。
甚尔的嘴角抽了抽,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就轻轻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门:“你也差不多了,不许烦我老婆啊。”
小惠咧嘴要哭,毕竟这一招说实话是十分好用的,又被便宜老爹抄起一个奶嘴塞在了嘴巴里。
伏黑惠:“……”
父子俩僵持着走出了悠依的房间,甚尔不忘轻轻关上妹妹的房门。
呼,警报解除。
悠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侧耳聆听,等到确认哥哥他们是真的走了以后,这才掀开了被子。
而人偶少年在这期间当真没有呼吸,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他乖巧又平静的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放空自己,等到视野陡然变的一片明亮,带着笑容的少女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之时……
根本毫无防备,像那样的面容,无论再看多少遍,他依旧会手足无措,拘谨的不知道应当将手脚放在哪里才好。
而在悠依的眼中,精致漂亮的少年正静静的,乖巧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皮肤白皙到发光,似是因为方才在些微厚重的被褥里闷的久了一些,面颊都透着淡淡的绯红。
他们呆呆的望着彼此,在内心几l乎同步的想。
……糟糕,好可爱。
—
阿奇好像变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的眼眸比以往要更加深邃,而他似乎没有以往那样的内敛安静了,他会非常自然的朝着自己笑,微微勾起一边唇角,笑的非常好看,他的举手投足也显得异常的成熟稳重。
可是每当自己伸出掌心朝上的时候,阿奇就会像猫儿似的,习惯性的将下巴放在她的手上,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神情变的有些羞恼,但是他并不会对悠依发火。
相反,他会面带着有些恶劣的笑容,先轻轻蹭一蹭她的掌心,然后抬头起身,作势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当然,只是指尖虚虚的触碰着,并不逾越。
“怎么……”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调笑,一脸无谓的问道:“莫非,这是在对我发出申请,想要饲养我成为你的猫吗?你现在可真大胆啊。”
面前的女孩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她老老实实的摇头回答:“不是的,是因为阿奇以前也会和我做这个动作,我很怀念。”
“……”面前的少年瞬间就僵住了,他就算表情再怎么显现的不动声色,也完全改变不了他此刻的耳廓逐渐变红的事实。
“虽然阿奇有时候会像小猫一样,可是我不会想要饲养阿奇……”她蛮认真的,目光温和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为阿奇就是阿奇。”
这段话更是将散兵强行凹出来的日常人设全部击溃,他不明白,此前平等的对每一个愚人众执行官都能做出锐评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到了她的面前就会如此轻易的溃不成军。
即使无时无刻想要做出毫不在意的姿态,对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与她闭口不谈,不想留予她任何的负担,想通过这副稍微冷淡却又有些恶劣的模样将她从正在走一条无归道路的自己身边推开,但是,根本就做不到。
根本就做不到,假装将她看的“没那么重要”。
也根本做不到,用任何哪怕有一分一毫带有恶劣色彩的词汇去同她说话。
“我想,你现在也许应该改变一下对我的称呼。”就譬如说,他在此刻强行做出一副像是自己还是执行官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那种称呼只会让我愈发回想起我那惨白的曾经,一遍又一遍的凌迟式的提醒我我那时多么的弱小无力,所以……”
悠依歪了歪头,她熟练的牵起散兵的手:“那就改一个称呼吧,漂亮的小哥哥?”
散兵:“……”
“没办法呀,因为你确实很漂亮呀。”
“罢了,你还是按照曾经的来喊就好。”
“好喔,阿奇阿奇~”
散兵扭过头没再继续看她,可是他此刻的耳廓却变的通红。
他始终是拿这孩子没有半点办法的。
啊,不对,她已经长大了。
他不能够用“孩子”去称呼她,也似乎再也不能够用面对孩子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
散兵如今来到的,并非是提瓦特大陆以内的任意一个国度。
听悠依她认真解释后的说法,他意识到了这是属于她的世界,独立于提瓦特的星空以外的世界,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道桥梁或者通路,会在某些时刻拥有着跨越提瓦特大陆,甚至将他们带到自己的世界的能力。
随后,悠依又开始开开心心的为散兵介绍,如今他所见到的一切。
她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遥控器轻轻一摁,方才还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电视里面正在播放节目,是战国时期的武士正在对决刀法。
悠依说:“这是电视机——”
散兵扫了一眼电视,轻轻摁了一声,随后余光又回到了悠依的身上。
悠依又带着他来到了阳台:“这是洗衣机,只要把衣服丢到里面再加上这些粉末,摁下开关,就可以等它洗好了哩。”
悠依又指着地上圆滚滚的盘子说:“这是扫地机器人,每天都可以自己给我们扫好地。”
散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适当的提了一句:“那你平时需要做什么家务呢?”
女孩在他面前叉着腰,底气十足的回答道:“我嘛,我当然是需要给机器人充电,还有把衣服放进去拿出来晾晒,怎么样,做的很多吧。”
“……嗯,很多。”他包容的笑着回答。
“唉,真希望有一天这一切都能变成全自动的。”
“这样吗?那我留在你的世界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做这些事情吧。”
“……咳,这,这不太好意思吧。”她虚虚的握着小拳头,轻轻抵着唇回答道。
散兵噗的一声笑了,他觉得面前的少女实在是一点都没有变,仍然是以前时常黏在他身边,拜托他帮忙做这个那个的的孩子。
噢,兴许是终于成长了一点,表达方式变的委婉了那么一些。
“对了对了。”悠依又牵着他的手,示意他来到浴室,一边耐心的做着示范:“这里可以随时放出冷水或者热水,还可以在浴缸里面泡澡,就不用烧水洗澡了,非常方便的。”
然后她抬手点了点下巴,自言自语道:“那接下来还要带阿奇一起去买几l套日常穿着替换的衣服才行,嗯?你怎么了?”
散兵似乎是终于后者后觉的意识到即将与身边的少女共处同一屋檐下,脑补到了某些东西,他的脸颊腾的一声就红透了,红的离谱。
“……没,没什么。”
“哎呀,你不用拘束啦,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就好。”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比窗外的暖阳更加的耀眼,仿佛从未有一分一毫的笼罩在过去的阴霾之中,而他们几l乎是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及不好的过去,散兵更是不敢透露出他当前参与的计划。
……倘若没有能够比肩魔神的力量,就绝对无法应对甚至抗衡来自于天空岛之上的视线的窥伺,他早就在深渊中与丝柯特的相遇里,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需要变的更加的强大,才能够切实的守护好于他而言的重要之物。
人偶的寿命似乎没有尽头,他变相的拥有了永恒,可是他想要像人类一样通过夜以继日的锻炼提升能力却是相当的困难,他不过是一具因为缺憾被遗弃的躯壳,再加上胸腔里缺失了心作为驱动,他似乎只能通过接受实验与改造的方式……获得力量。
顺带一提,他近期选择性的避开了稻妻那边的任务,也不知道那个国度的神明究竟在想些什么,竟是发出了指令,想要寻找到他这个初版人偶。
是回收利用,还是直接销毁?他向来是不惮与最深的恶意揣测旁人的,因为自从他降临此间,已经遭遇过数不胜数的恶意。
总而言之,他没有一丝一毫想与稻妻那边的人继续纠缠的念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须弥一带。
……要变的足够强大才可以。
散兵用他此时此刻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描摹着面前的少女,从她小巧高挺的鼻梁,到完美的下颌线,从天鹅一般优雅的脖颈,再到那双让人迂回溺毙于其中的蓝色眼睛。
……要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拥有能守护好重要之人的力量。
……否则,根本什么也没有办法留住。
“喂,阿奇?”悠依抬起手在少年的面前挥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反应,她干脆抬起手捏了捏他的面庞。
她现在已经不用踮脚就能捏到他的脸了。
“喂——”
人偶脸颊的皮肤比其他的地方要柔软很多,而被少女触碰到的散兵并未气恼,而是轻轻握住了她贴在脸颊上的手:“怎么了?”
“我刚刚问了你好多遍啦……我是说,我们一起出去逛商场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好。”
“噗,阿奇就不用拿出你的摩拉啦,这个货币在这个世界上不流通。”悠依同时在心里暗自腹诽,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在咒术界的黑市里面兴许是有那么一点儿流通力的,她自信的说道:“让我来带你买就好啦,我这些年通过做任务攒了很多的奖金,完全可以养的起阿奇的。”
散兵往外摸摩拉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随后他听到了对方的这句话以后,耳朵瞬间泛红。
“……不要突然对异性说这种话。”他没忍住提醒了一下。
按照她现在的年纪与性格,倘若之后真的遇到了同龄的异性,却如此将自己的经济情况全盘托出,甚至说着要养对方的话,岂不是会被有坏心的人骗的体无完肤?
但是这个设想……根本就不能持续哪怕一秒。
因为散兵恨不得将颅内脑补出的胆敢靠近悠依的异性统统揍个粉碎,根本就不会给任何存在有接近她的机会,别说欺骗了。
而且,她如今个头已经蹿的这样高了,年纪看起来甚至和执行官吊车尾的那个至冬傻小子都没有太多的差距了。
“……”
好烦,回去之后得找个借口和达达利亚打一架。
“才没有啦,我只对阿奇说过这种话啦。”
少女好脾气的笑着,她抬手顺畅又自然的握住了散兵的手,用像是在撒娇的声音温柔的说道。
散兵:“……”
只对……我?
轰的一声,他感觉世界的时间在此刻都停止了流动,怔愣的看着悠依的双唇面对着他一张一合。
啊,是啊,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能够继续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就像是在那一瞬间被深渊蒙蔽了大脑一般,他下意识的便开口问道:
“那也就是说明,我对于你而言……是特殊的?”
少女几l乎是没有一丝一毫任何迟疑的紧接着就回答他:“当然呀。”
“因为你是阿奇呀。”
她轻轻的笑着,她的声音甘美如同蜜糖,将这句话语,说的像是世间最甜美的佳酿。
“……”
—
五条悟最近的心有些乱。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麻瓜学校的作业国中以后太多了太烦人?也许是咒术界的老橘子们的脸看着太倒胃口太让人吃不下饭,还是……
还是因为,这座空旷又庞大的宅院,又变的寂静了很多?
自从甚尔他结婚搬出去以后,悠依从之前的定居五条家,变成了不定期两头跑。
到最后干脆直接搬了出去。
虽然他嘴上还在开着玩笑要半夜偷偷去扒她家的玻璃把她冰箱里面的甜品布丁全部一扫而空然后被悠依跺着脚吐槽就是大老鼠,但是他的心底最直观的想法……大概还是落寞吧。
明明是陪伴自己经历了整个童年阶段的玩伴,他早就从一开始的对她的能力产生了些许兴趣,到最后将她的大哥当成自己的大哥去看待。
他今日就连出任务时都显得心不在焉,等到辅助监督吓的尖叫的像个姑娘的时候才余光都不给一下的抬起手,一巴掌释放出咒术,将咒灵轰了个稀碎。
五条悟心想,他的心似乎变的有些乱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从家里搬出去的原因,哈哈哈!
他双手插兜仰天笑着这样想道。
以前她在家的时候,老妈一天到晚都拿她当对照组,叭叭说你看人家悠依小姑娘怎么怎么懂事,你就连功课也不做,考试考试不如人家……
虽然他苦着脸强调麻瓜学校又没什么用,最后看的还不是咒术界的强度,然后昂首挺胸对老妈说“老子可是最强的”时候,每次都会因为口嗨被老妈拎着特级咒具追着狂揍十几l圈。
甚尔先生走了,他结婚了,妻儿双全,还有个懂事的妹妹,过的非常幸福。
悠依走了,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了,自己还不用被拿来当对照组,这不是好事情嘛。
“……”
半小时以后,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家里锤着他的书桌嚎道:“一点都不好!”
夏油杰默默的将书桌上的教材字典收了收,他不动声色的戴了耳机,无奈的耸肩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悠依家拜访一下?”
“她之前都能三天两头来我们这里串门,你再去她那里串门,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但是……”
堂堂六眼此刻却摆出了一副纠结的架势,他抬起一根手指试图勾到书桌上摆放着的布丁,被夏油杰一把撤走。
五条悟:“啧。”
“但是什么?”
“但是……总而言之就很微妙啊,我之前明明是可以和她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关系……”
夏油杰吐槽:“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做,一定会被甚尔先生锤成肉酱吧。”
“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很别扭呢?”
夏油杰舀了一口布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那是当然的啊,因为悠依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位自带闪闪发光特效的超级美少女啊。”
“你害羞了而已。”他一语中的评判道。
“哈?我?对她害羞?”五条悟哈了一声:“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对从小一起相处到大的兄弟害羞,绝无可能。”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这句话,五条悟抬手拍了一把桌子就腾的一声站起来,人在为了掩饰什么的时候果真会说话说的超级大声:“去就去,我们一起去她的新家看看呗。”
夏油杰:“……”
算了,自己选的挚友,忍着吧。
……
二人一齐来到了那个装修温馨的独栋别墅小区,顺着门牌号一栋一栋的找了过去,却在某个街道的转角处看到悠依刚好从院子里出来,刚想打招呼,而她的身边赫然站着一位环着双臂倚靠着墙壁等着她的紫发少年,少年的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打扮的可谓是很有特色,就像是cospy。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完蛋了!我们家孩子要被黄毛拐跑了!”!
第65章
“呐,悠依。”
悠依回过头的时候,五条悟恰好刚将面庞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随着年龄的成长,他的六眼也也随着一起变强,如今更是不遮挡一些视线就会因为视野范围太广阔,每日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而造成些许不适。
但是摘下墨镜的那双蓝眸完美的堪称神祇的造物,蓝色透明的宝石中含着万千星辰的光彩,今日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少年的眼眸缓缓敛起,双目含星,唇角含笑,他笑的十分爽朗自然的对悠依打起招呼。
“好巧啊,悠依,刚准备去你的新家拜访就刚好看到你和这位走在一起。”
青春期开始之后,五条悟的个头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嗖嗖的抽了条,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环抱双臂斜斜的站着,乍一眼看起来极其富有压迫感,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他毫不避讳与悠依身侧的陌生少年对视着,并且轻笑着问道:“悠依,我想知道,这位小弟弟,是你的新朋友吗?”
五条悟特意咬了重音强调“小弟弟”这个词。
散兵微微挑眉,他缓缓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饶有兴致的“哦?”
小弟弟?
这可太罕见了,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上一个胆敢用这样胆大包天的称号称呼自己的人现在已经去了哪里了,在至冬,每一个执行官的年龄与实力都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散兵打量了一番面前看起来与悠依极其熟络的高个子少年,只觉得对方予以自己的第一印象,有那么一点像那个执行官吊车尾的至冬傻大个。
嘛,总之都挺让他火大的。
悠依微微一愣,然后“欸”了一声,她随后支支吾吾了起来:“那个……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他不是我的新朋友,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五条悟一听,更是满心的如临大敌。
很久以前?到底多久以前?
然而散兵看到对面少年的神色,忽然间玩心大起。
既然他能够那样熟练的喊自己“小弟弟”,那么……
散兵一改方才游刃有余的神色,切出一副目光清澈的模样,他顺势就环住了身边少女的手臂,在心里笑了一下,无视对方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睛,并且轻声的问道:“呐,悠依姐姐,你认识他们吗?”
五条悟:“……?”
你给我等会小子,给我放开你现在正在环着她的手,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吗啊喂!
悠依:大脑启机.jpg。
看向左边,人偶少年此时距离自己极近,他的眼神单纯,目光纯澈,此刻,他的神情恍惚间让悠依回忆起了曾经在踏鞴砂上与犹如白纸的少年共处的时光,他乖巧的就像一只黑色的猫猫,正在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且黏着自己撒着娇。
再看向面前,五条悟唇角的笑容已经完全僵硬,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即将炸毛的白色大猫,仿佛倘若悠依不在场的话就要弓着背对她身边的散兵哈气。
而就在悠依转头的同时,散兵已经呆在悠依的肩膀后面,抬起食指放在眼角对着五条悟吐了个舌头做了鬼脸,一副计策得逞的模样。
五条猫猫彻底炸毛,他怒道:“喂你这家伙——”
“悠依姐姐,如果是悠依姐姐认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间生气呢?”散兵在悠依回过头的瞬间就收起了鬼脸假装无事发生,并且无辜的问道:“悠依姐姐的朋友,平时脾气也是这样的吗?”
“啊啦啦。”他抬手掩唇,微微敛起眼,用清朗的少年声线轻声感慨:“好凶哦。”
五条悟:“……”
很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他哽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家伙。
鸡掰猫抱头尖叫.jpg。
—
半小时后,四人一同在餐厅坐下。
悠依抬手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说……”
她声音一出,正在彼此谁也不服气的互相进行着瞪眼游戏的五条悟和散兵瞬间就收敛了火药气,他们几乎是同时回答道:“怎么了?”
“想到想吃点什么了吗?”五条悟翻开菜谱推到他们面前:“今天的一切消费由本少爷买单,别客气。”
“嗯?五条君好大的手笔。”散兵为身边的少女细心的倒上抹茶粉,并且加入热水轻轻的搅拌开,将泡好的茶水推到她的面前:“真好呢,悠依姐姐能有这样优秀的朋友,我不在你身边照顾的时候也能放心一点。”
悠依:“……”
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都话里有话的。
“刚刚我应该已经介绍过了。”悠依深吸一口气:“杰,悟,还有阿奇,都是我的朋友。”
“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和平相处。”
夏油杰端起茶杯很冷静的喝了一口茶,说实话,悠依很受欢迎这件事情他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意识到了。
这可是他曾经亲眼见证过的,被神明眷顾的孩子,既然是神明都怜爱的孩子更何况世人呢?不论是国小还是国中她都是校内公认的最受欢迎的女孩子而不自知,他也早就发现了她非常擅长获得旁人的信任,时常让人下意识的萌生好感。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因为那身姿轻盈,像蝴蝶与精灵,美丽到不似此间生灵的女孩而心跳加速,他看着她与庞大又可怖的怪物争斗,他紧张着她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与特级咒灵的周旋就好似在钢丝的悬坠处起舞,他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她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将最重要的保命符赠予了自己,他也是从那一瞬间开始,往后的一生都不会再忘却名为悠依的女孩。
再相见时,却是在一如往昔的学校和教室中,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且直言不讳“是因为他才转学到了这里的”。
悠依于天少时的他而言,就是照进他的世界的光芒,他会下意识的想要去靠近那温暖的太阳,而很明显,这个世界上不止是他一个人会贪恋太阳。
太阳也不会只是单纯的照耀在某个人的身上——真是温暖却又狡猾的道理。
是的,名为悠依的少女似乎本就应当拥有形形色色的朋友,因此他早已经习惯如同他一般被温暖的太阳吸引过来的存在,并且由衷的为她远离了过去的阴霾,能够拥有这样多的朋友而高兴。
因此,夏油杰第一个打破了现场的宁静,他笑的温和而又包容的回答道:“悠依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当然会友好相处。”
听了这句话,五条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夏油杰啊夏油杰,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不对,淡眉小眼的,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第一个说出违心的话语赚悠依的好感度,你小子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夏油杰耸了耸肩,用眼神回应他,反应过来的意思是,我是真心的呢。
五条悟还在这边恨恨的将牙咬到咯吱咯吱,坐在悠依身旁的散兵却已经眉眼弯弯的轻轻一笑,回答道:“啊,如果是悠依姐姐所希望的话……我当然可以做到。”
他的声音异常富有磁性,明明是少年清澈的音色,却在此刻让人听着从耳根都开始发麻。
悠依下意识的抖了抖,然后她为了掩饰什么一般呼呼的吹了吹面前的茶水,小声的说:“真是的,别喊我姐姐啦……”
嘴上说着别喊了,但是她心里却和被小猫的猫爪按过了似的,因为曾经没听过,莫名其妙的有点酥爽是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嘛,这位,阿奇君?”五条悟双手环胸,憋了半天才伸出一只胳膊,作势要与他握手言和,他臭着脸道:“就当刚刚的矛盾完全都没有发生过,今后就一起作为悠依的朋友,好好相处……”
“阿奇是悠依对我的专门的称呼哦。”散兵伸出手轻轻与五条悟握了握,他的面上挂着礼貌而和煦的微笑,说出来的话语也是语气温和的拒绝:“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有她以外的人喊我这种称呼呢。”
五条悟:“……#”
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的紧了一点,面庞上仍然挂着笑容,没好气的问道:“那么这位小弟弟,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呢?”
实际年龄已经是五条悟的几个祖先的单位不止的散兵抬首思考了一下。
行走世间,确实有一个化名会方便许多。
而并没有完全割舍干净过去的他垂眸思索了一瞬,随即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唤我雷电国崩。”
至冬的风雪再寒冷,他却终究还是忘不掉稻妻城那日的雷霆与暴雨,大雪也没能清洗掉一切的往昔。
国崩一词,在稻妻的历史的含义中,大多时候暗喻的是巅峰甚至倾覆了那个国家的命运之人。
然而那边的五条悟闻言,他应了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好的,雷大炮。”
散兵:“……”
他面上的笑容又显得核善了些许。
—
“嗯?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在见面风波以后,从商城回来的散兵听到了悠依好奇的询问着他的问题,他敛眸微微思索了片刻,而后轻声回答道:“……我做了一个梦。”
在长久的岁月与时光中,人偶很少做梦。
可是在无法承受的,超出了头脑阈值的疼痛之后,他的大脑似乎也会编造出一些美好的幻境与回忆起淡化身体上的痛苦了。
“我梦到了丹羽,我,还有你。”他笑了一声:“我们还在踏鞴砂的宅邸外,一起数星星。”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少年轻轻的苦笑了一声:“这样说起来,与你相见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怀疑这是否是梦。”
等到再次惊醒的时候,他的周身上下都连接着错综复杂的导管,导管接头的针冰冷尖锐,从骨髓渗透到指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传来钝钝的疼痛,而目所能及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然后……他的双手就被轻轻握住了。
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静静的看着散兵,她的眼里噙着眼泪,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梦。”她轻声说:“不是梦哦。”
啊,散兵心想,确实如此。
她的双手是温热的,她的体温一点一点的传递给了身为人偶的自己,也温暖了他那颗冰冷的,不再热烈的内心。
散兵被她带回了他兄长的家中——事实上,他也是通过她曾经梦魇时的呢喃推理出过她其实有一个亲生哥哥的事实,那日早晨也听过了她兄长的声音,蛮成熟的男性音色,听起来和她的年纪差距比较大,只不过隔着被子,没机会看到脸。
今天真的看到脸以后,他倒是沉默了。
甚尔先生确实是一位气质和样貌都很到位的先生,就是这位兄长的画风……似乎与他的妹妹不大一样。
嘛,但是怎么说呢,一看就很有安全感呢,一定能将悠依保护的很好吧?
悠依摁响了门铃,而伏黑甚尔也站在了二人面前,他不仅个头极高,就连身材也十分有压迫感,肩宽胸阔,感觉一只手就能将他妹妹提溜进怀里。
只是他的身上系着与那张脸完全不相符的粉红小兔子围裙,左手拿着锅铲,右手拿着奶瓶,前胸还系着浅粉色的婴儿背带。
伏黑甚尔前一秒还在气势汹汹的问“什么事”,第二秒在看到悠依的一瞬间立刻画风突变,犹如清风拂面。
“你怎么过来了?是一个人住的不太习惯么?”甚尔这个时候才望向了妹妹的身后,看到了散兵。
大概是因为他本质上是个人偶的缘故,看到那张乖顺的脸,甚尔的第一反应还真不是响起雷达戒备,他微微怔了一下:“这位是……”
悠依:“哥哥,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阿奇。”
伏黑甚尔会记得妹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这其中更包括她曾在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所经历的奇妙历险,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对于伏黑甚尔来说,曾经照顾和保护过妹妹的,那就是好孩子。
因此他很欣赏魈,很尊敬钟离,如今在亲眼见到这位被妹妹称作阿奇的少年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说道:“那我再去加两个菜?有什么忌口吗?”
事实上,这两句话对于甚尔来说,已经算是很委婉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了,因为正常情况下,五条悟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甚尔都会很直白的抡起菜刀说“老子要把你做成菜”,然后被妻子还有妹妹手忙脚乱的拦下来。
他身后的伏黑惠咿呀呀了起来,小婴儿的两条小胳膊伸了出来,想要姑姑抱抱。
“哎呀,姑姑好久没抱抱小惠啦,姑姑抱。”悠依很熟练的抱起缩小版的海胆头,只觉得小惠小小年纪就看出了他的发型未来一定会比哥哥还要桀骜不驯,而这个时候伏黑惠的双手却越过了悠依,试探着抓向悠依身侧的散兵。
散兵:“……?”
见他一脸的不解,悠依赶紧解释道:“我想,小惠的意思,应该是……想要你抱抱他。”
这样说起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抱婴儿或是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但是他望着面前这个小小的,无比脆弱的小生命,还是抬起双手轻轻的将他圈进了怀中。
散兵在这同时还在规规矩矩的按照悠依的指导,调整自己的姿势,一只手拖着婴儿,一只手把握重心,最后真的稳稳的将孩子抱在了怀中。
很小,比曾经的悠依还要小上许多,而且很脆弱,他根本不敢多用一分力气,生怕弄疼了婴儿。
明明这是一座装修温馨,面基也不算很大的房子,散兵却走的如临大敌,浑身紧绷,还好他没有设置流汗的功能,否则里衣应该都已经被浸湿了吧。
房间的温度温暖适宜,而他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浑身板直任由婴儿在他的怀里抓他的头发玩的时光,他看到了一个笑容温柔的女人也走到了他面前。
“哎呀,怎么可以让客人抱着小惠呢。”
那个女人很紧张的说道。
“没关系的啦,我觉得他们相处的好像很好?”悠依说:“阿奇很细心的,不会让小惠受伤的。”
散兵想,原来如此,女人是他怀里这个婴儿的母亲。
身为母亲,下意识的紧张自己的孩子会被他这种存在抱着,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却听到那个女人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怕小惠他在客人怀里……”
这句话简直比狗卷家的言灵更加灵验,她话音刚落,散兵怀里的小海胆就摆出了一副憋气发力的状态。
悠依:“……完蛋了,小惠嗯嗯了!”
“我还以为他刚刚嗯嗯过了没有那么快,所以没有给他套纸尿布。”
悠依:“……救命啊欧尼酱!”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通兵荒马乱,最终还是由甚尔出马给孩子换了纸尿布,而散兵被悠依领到里屋洗澡换衣服,他穿着形制勉强贴合的衬衫出门的时候,那个眉眼温柔的女人还在不停的对他道歉。
“……没关系。”
散兵确实完全没有生气,只是,自从他进入这个屋子之后,内心就充斥着一种酥酥麻麻十分奇特的情感,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什么情感。
像是他曾经蹲在丹羽的身边看着他锻造刀剑,又像是他在涨潮之前和悠依一起手牵着手踩过浪花与细沙。
“哎呀。”女人惊了一声,随后她取出一张白色蓬松柔软的毛巾,一把兜住了少年的头发为他擦拭了起来:“刚刚忘记跟你说了,吹风机就放在盥洗室的柜子里,就这样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肯定会着凉的呀。”
她用一种温柔的,温暖的声音轻声的对他说:“都已经是长的这样大的孩子了,要照顾好自己呀。”
这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一位全然陌生的异性长辈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语。
散兵没有说话,因为人偶没那么容易着凉,所以他并没有擦拭头发的习惯,上一次有人会拿出柔软的毛巾温柔的为他擦拭头发,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
数百年前,那位温柔的刀匠也是这样将站在雨幕里面的他拉回了里屋,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无奈的用教训小孩子的语气对他说:“就这样淋雨的话,会着凉的哦。”
他就这样沉默着等着女人为他擦干净了头发,一切都如同置身于云端一样,他晕晕乎乎的坐到了桌上,悠依就坐在他的身边,而餐桌那头的女子正在对着他投来宛如棉花糖一样柔软的眼神。
“多吃点饭,多吃点才能长高。”
难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会拥有这样的眼神么?
而散兵一直等到过去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样的眼神,怎样的目光,而自己会在那一日如此沉浸于那个房子的温暖之中……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曾经在踏鞴砂拥有过,后来却已经失去的“家”。
—
禅院一族近期并不算太平。
最大的不太平因素来源于禅院扇,也就是当年那个被和璞鸢一枪钉了个刺穿的男人。
他在三年前终于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一次性有了两个。
那可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在咒术师的世界,双子的诞生就寓意着不详,这就说明本应该由一个人拥有的咒力如今应该分担给两个人。
而且这俩个孩子,还都是女孩,在禅院一族根本不具备继承大业资格的性别。
于是家主的继承仪式进行的异常的顺理成章,禅院直毘人成为了禅院家的新一代家主,而禅院扇并未出席那一日的家主继承仪式,他用宛如淬了毒液的目光望着所有人,无时无刻都在怨恨的盯着自己周身的一切。
他怨恨着自己那两个没用的废物女儿,他觉得是因为后代太废物才断送了自己的家主之位,他怨恨着不管是天赋还是生出来的孩子都比他更优秀的禅院直毘人,怨恨着自己只会哭泣的妻子,怨恨着那个愚蠢的满身心已经全部偏向了他那个堂妹的禅院直哉,怨恨着曾经给他带来了几乎致命的伤口的从天而降的少年。
再后来,他选择将一切怨恨的源头都指向一人。
——禅院悠依。
是的,他觉得一切的崩溃都是从那个丫头的身上起始的,倘若不是她的话,自己再怎样说都不会落到今天的这番田地,她那奇怪的咒术害自己被所谓的神明针对,到如今身体还留有旧疾。
甚至家族的长老都不止一次的暗示他,倘若他不再多接一些任务的话,一级术师的头衔怕都会不保。
……他恨!
他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深入骨髓,他恨,为何自己的家族连区区一个小丫头都奈何不得,任由她潇洒在外蹦哒了好些年,她能够与禅院直哉那个叛逃了家族的怪物一起上演兄妹和谐的戏码,而家族却不敢对他们出手哪怕一下。
说实话的,倘若不是咒术师的情绪没办法变成咒灵的话,禅院扇的怨恨怕是已经化身成了特级咒灵了。
即使自己的妻子在生了双生子之后的每一年,身体都日渐虚弱,他还是对那个女人非打即骂。
他对妻子的殴打引起了那两个没用的女儿的哭泣——她们如今已经快三岁,也早已经学会了说话,她们惊恐的喊着妈妈,然后噙着眼泪来抱住自己的母亲。
而这一切都让禅院扇更加的厌烦。
俩个女儿,一个咒力稀薄,远远不及禅院家的平均水平,另一个更是比起普通人而言都不及,四舍五入就是个零咒力。
零咒力!
禅院甚尔也好,禅院悠依也罢,再来一个没用的废物女儿断送了他的家主之梦,他仿佛这辈子都跟零咒力过不过去了!
他目光冰冷的望着女儿,劈手要打,而他的妻子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曾经温柔顺从的大和抚子在今日变的就和发狂的豹子一般,没再继续逆来顺受,而是突然间的暴起,将他嘭的一声撞到在地。
“别伤害孩子们,她们还小。”
就在禅院扇想要发怒之时,却听到那个女人忽然一笑:“我好后悔啊,我当年不应该阻止神明大人对你的清算。”
禅院扇目眦欲裂,他瞬间就回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个手持长枪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绿发少年,那少年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而自己的妻子却在说什么当年就应该让他杀了自己的话,还将那个少年奉若神明!
禅院扇气的浑身发抖,勃然大怒,而就在他刚刚准备继续动手时,那个女人却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说。
“你猜我再次祈愿的话,神明会不会回应我的请求呢?”
“……”
禅院扇终于强行压制住了那只手,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对那个女人背后的存在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他畏惧那个所谓的神明压倒性的力量。
因此他没了出气筒,他只能蜷缩在内室,咬牙切齿的继续憎恶着禅院悠依那个愚蠢的女人和她的怪物兄长,幻想着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继承家主之位,强大到将他们踩在脚下……
他的恶劣的情绪几乎化成了具现化的淤泥,诡谲的蔓延开来,而在那一瞬间,他忽然之间听到了近在耳畔的呓语。
【“想要力量吗?”】
明明是让人听不明白的一堆乱码似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以后,却像是自动翻译过了一般,让禅院扇和惊弓之鸟一般嗖的跳起。
“谁?”他抬手抽出腰间的刀剑,猛地将面前的桌子劈了个对穿作为威吓,嘴里喊道:“莫要装神弄鬼,快出来!”
【“呵……”】
那个声音显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很明显祂对这只小虫子似乎没什么智商的举措相当不满。
可是这虫子偏生又与禅院悠依有着一定的血脉关联,又饱含着对她的恨意,是一枚足够使用的棋子。
如今,俩个世界之间的通道早在数年前被双子之一的降临者强行关闭,祂确实也不能再将手投到这个世界予以禅院悠依任何影响,而另一名双子的降临者,已经在几日之前彻底苏醒,在这片大陆上游荡。
“祂”终于开始了着急。
如今最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危害的存在就存在于群星之外的万千世界,还是即将毁灭的一个脆弱的世界之中,可任凭祂的手段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根本触碰不得。
即使曾经再如何不屑于那种做法,如今祂也不得不强行与这个世界的虫子链接,以方便用他们的双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要知道,就连曾经那位天理的几个维系者,如今也不过是祂一念之间就能操控的几具傀儡而已。
用人类这种小虫子做棋子,未免太过掉价,可现如今挑剔不得,通道被关联,能够蛊惑一个心智被污染的已经算是万幸。
【“人类。”】那个声音相当傲慢的响起【“我会予以你你想要拥有的力量,但是相对的,无需要你为我去办成某件事情。”】
禅院扇虽然傲慢自大,自私恶毒且不够聪明,但是他好歹还是具备一点身为咒术师的基本素养的,立刻黑着脸警惕道:“莫非,你是想要蛊惑我与你签订咒缚的咒灵?”
那个声音很明显的凝滞了一下,倘若世界之间的通道没被关上,想必祂现在已经用一根小指的力量将这只胆敢对他出言不逊的小虫子彻底捏爆了。
咒灵,要知道,大多数咒灵都是比人类这种虫子还要低级的,没有智力且不够美观的存在。
如今这个蠢笨的男人居然胆敢猜测祂是咒灵,实在是让祂险些大发雷霆。
但是祂还得好言好语的解释。
【“我并非咒灵。”】祂的下一句话语戳中了禅院扇的内心最黑暗的那个点【“我来自于禅院悠依能够召唤出的神明的世界,我是那些神明之上的伟大造物主。”】
什么?!
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神明之上的存在?
禅院扇听了心脏猛地一跳,虽然这个时候依旧满腹怀疑,但是信任已然占了上风。
【“接下来,为了证明我的话语,我会灌注给你你的身体如今能够承载的最大限度的力量。”】那个声音诡谲的一笑【“当然,相对的,你需要满足我的要求。”】
“要求?”
【“杀掉禅院悠依,剖开她的胸口将心脏交给我。”】
事实上,即使没有那个声音的指示,禅院扇在获得力量以后也绝对会选择这样做的,毕竟他就是这种的性格,原本在这个腐朽的家族就变的足够扭曲,如今他的内心更是已经污浊黑暗到不像话。
只是,剖出心脏这个要求对于现在的禅院扇多少还是有点掉san了一些,让他有些警惕那个声音是否是想要欺骗他的邪恶的咒灵。
然而……
只听他颅内的那个声音笑了笑【“那么,开始了。”】
下一秒,一阵几乎完全侵蚀了四肢百骸的可怖疼痛席卷了禅院扇的全身上下,可是等到疼痛过去,禅院扇踉跄着睁开眼睛,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周身上下此刻都充满了让他陌生的力量,曾经被□□出来的陈年旧伤也已经恢复的良好。
他感觉状态很好,这辈子巅峰期的状态也没有这么好过,他想就算现在的禅院直毘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怕是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何?这不过是最开始而已,在此之后,我还会让你拥有任何需要的,力量,权势,地位……而这一切,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
禅院扇是个聪明人。
他赶紧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面对那个声音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尊听您的吩咐,主人。”
—
“该起床了,太阳快要晒屁股了。”
悠依睁开眼时,发现少年的面庞近在咫尺,他用一种稍带恶劣的调笑语气,半开玩笑道:“嗯?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用这种方式喊你起床吧?”
睡的迷迷糊糊的女孩子将眼睛睁的大大的,随后她抬起手,捏了捏凑近自己的那张脸。
散兵:“……”
他后撤一步,收敛了面上泛出的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咳,起床了。”
“我做了你曾经很喜欢的鳗鱼茶泡饭……”散兵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节:“甚尔先生与我说过了,经常喝牛奶可以让身体长高,所以我给你温了牛奶,考虑你的口味加了一些蜂蜜。”
女孩懵懵懂懂的听着散兵的话语,然后她翻了个身,蜷缩在被子里面,很快,被子里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散兵:……这是完全没有睡醒吧喂!
无奈,他只好将躺尸状态的女孩又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狠下心来让她在原地摇摇晃晃的站好,又红着脸取出了她晾在衣架上的学校制服放到她面前:“好好穿衣服,等会出来吃早饭,明白?”
悠依摆出一副困的神志颠倒的表情:“我讨厌……周一。”
周一要上学,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周一的早晨。
“那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须弥,那里的教令院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功课等着你。”
散兵掩门出去等了有一会,哈切连天的女孩子才摇摇晃晃的穿好了学校制服,从房间里面出来。
绀色的百褶裙,纯白的衬衫上衣,她在那一瞬间好像耀眼的发着光,而散兵只看了一眼就被烫到一般急速收回了视线,他磕磕巴巴道:“……你,你们学校的裙子,为什么会这么短?”
“什么?”悠依歪了歪头,她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回答道:“因为是标配的呀,但是没关系,不害怕走光,我在里面穿了布满了柴犬表情包的安全裤,超级安全,只会精神污染,阳台那边还晾了一条哈士奇同款的。”
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语真实性一样,脑子还是混沌的少女眼看就要掀起裙子的一角对他展示。
散兵一个健步就冲上前摁住了她的双手,他的脸烫的快要燃烧了起来,高声喊了一句:“不用的!”!
第66章
对于散兵而言,“学校”与教令院这俩个场所,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
相同点在于这俩个场地都盛产愚蠢的呆瓜,不同点在于,学校对比教令院来说,还额外包含着荷尔蒙爆棚的呆瓜。
就比方说悠依刚刚踏进校园的那一瞬间,散兵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四面八方都有各式各样的视线投向了她。
来自于异性的视线,比起多托雷看到了实验品的视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些视线无一不让少年微微蹙起了眉。
这让原本打算直接从学校门口折返回去的散兵又掉了个头,他有些无奈的看到那个女孩对周围的视线一无所察的场面,实在是一万个不放心——她似乎心理仍旧停滞在年少的阶段,对于这方面毫无认知能力。
“悠,悠依同学!”
悠依疑惑的侧过头去,结果看到了一位面生的同学,似乎是隔壁班级的男生。
少年的校服洗的干净整洁,头发似乎今早特意打理过了,还散发着定型喷雾的气味。
学校的晚樱还开的正旺,风一吹,樱瓣簌簌的落下,微风扬起了少女银白色的长发,薄粉的面庞比樱瓣的颜色更加可人。
她歪了歪头,轻声的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那个……”
“自从你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刻起,我的目光就无时无刻的不被你吸引。”对面的少年似乎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深吸一口气,他面向悠依的位置,用力递出了一封桃粉色的信,整个人都弯成了九十度的直角,恭恭敬敬的抬起手将信件递到了悠依的面前:“请您……读完之后,认真的考虑一下我的心意!”
“或者更直白一些,我的意思其实是……”他震声道:“请,请和我交往,悠依同学!”
悠依还在这边怔愣着,下一秒,她的手臂被轻轻的抓住,整个身体也因为惯性轻轻的向后倒了一瞬,樱花的香气近在咫尺,被握住的手臂的触感像是冷玉,少年清冷的嗓音随之响起:“她的意思是,她不同意。”
悠依:……阿奇,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樱花树下,少女半倚在少年身侧,而少年微微挑起了绛紫色的瞳孔,如同人偶一般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显现出一抹极其明晰的敌意,他微微耸肩,勾起半唇轻轻一笑,而这笑容甚至让围观的群众外加悠依对面的男生都恍然了那么一瞬。
“这,这样啊……”那个男生很明显因为对面少年有些为何的目光后退了一下,闻言遗憾的叹了口气,只不过他的下一句提问让方才还浑身上下透着锋芒的散兵瞬间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那个男生问道:“所以……你们正在交往吗?”
“……?”
人偶少年的瞳孔像猫儿L一样蓦然放大,他收敛了游刃有余的模样,握着悠依的手臂的掌心开始发颤。
明明左边的胸腔是一处空洞,可他在此时此刻仍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倒流到了此处。
…
…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身边的女孩的呢?
很早很早之前,包括将她从沙滩上捡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在将她当作家人,当作与丹羽一般重要的存在。
即便是那日雪山之上,重逢之时,也从未萌生过一丝一毫除此之外的念头。
而这一切在意识到她已经“长大”的那一刻,彻底被打破。
他根本说不清也道不明自己对于面前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情感,是对家人的眷恋,是类比于兄长对于妹妹的保护心理,亦或者……
“欸?抱歉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有谁在说,交往?”
五条悟大踏步走来,横插一脚站在了二人身后,他摆出一副大咧咧的模样,拖长了尾音说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啦,小悠依和我还有大炮兄我们啊,那可是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的关系啊!我们彼此之间,都是能托付后背给对方的战友啊!”
一句大炮兄直接将思绪浪涛汹涌的散兵直接敲打回了现实,他木着脸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隐忍。
这段话将刚刚袒露心声的少年听的一愣一愣的:“是,是这样的吗?”
五条悟回了他一个十分坚定的眼神。
悠依也在这个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终于开了口:“那个,大海君。”
“悠,悠依同学,我的名字叫大河。”
“好的,大河同学,其实我的回答是,抱歉,如今的世界还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和平,暗潮涌动,还有多方面黑暗势力与组织伺机而动,我觉得我们的时间不应该花费于此,说不定第二日就世界末日了呢。”她抬手捂住胸口,目光神采奕奕:“因为我如今真正的理想,是这个世界能够获得和平呀!”
“如果真的要在如今的情形之下择取一个恋人,那么我的恋人就是这个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选俩个,再加一个提瓦特!
那一瞬间,她的这句话让她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她的背后飞舞着的樱瓣都仿佛化作了正红色的背景。
五条悟:“……”
散兵:“……”
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去告白的男生:“……”
立意实在是太伟大了,没想到悠依同学小小年纪就有着如此宏大的愿望,这样看来,他这种纠结于儿L女情长的行为实在是太给她丢脸。
大河同学热泪盈眶:“我明白了,悠依同学,我这就回去把书读烂,我要做一个对世界和平有所贡献的人,感谢您的指导,老师!”
悠依深藏功与名,温柔又包容的回答道:“不必多言谢,我代替这个世界谢谢你,同学!”
散兵抬手揉着太阳穴,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紧张实在是没有半点的必要。
五条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太厉害了。”
—
经过多年与堂妹当同学的相处,禅院直哉并没有持续遭受家族腐朽规矩的侵蚀,也没有变成无可救药的大男子主义性格。
每当他有些飘飘然的时候,曾经堂妹的那番话语就会如同榔头一般凿中他的胸膛。
“……如果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个零咒力,你还会保护我吗?直哉哥哥?”
一句直哉哥哥,直接将禅院直哉从未来的女德班班长洗脑成了禅院家为数不多的家族良心之一。
因为父亲就是未来家主的缘故,他在年少时当大少爷在家里横行霸道的时候,没人管束他,在他成长变成这个腐烂的家族里为数不多的三观正的良心成员之时,也没人敢对他提出反对意见。
因此,虽然大人那边的事情禅院直哉管不太着,同龄人或者更年幼的小孩那边却再也没有了持强凌弱的霸凌,亦或者男生对女孩的欺负,因为禅院直哉会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将飘了的那人揍的更惨,直至不敢再犯。
而关于禅院扇的那俩个女儿L,兴许是透过她们俩个小堂妹看到了曾经的悠依的缘故,他也经常会给她们一些帮助。
禅院扇的性格早在那一日被名为魈的少年仙人警告以后就变的彻底扭曲,甚至倘若不是禅院直哉对俩个年幼的堂妹的关注,时常找老爹帮忙提供一些援手,实在是说不准她们能不能顺利长大。
禅院扇的宅邸又传来了孩子们的哭泣声,而等到与夫人交好的侍女匆匆的去和直哉汇报情况,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却已经听不到自己堂妹的声音。
而禅院直哉走进中庭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那个男人正抬手扼住了自己俩个孩子的咽喉缓缓上移,他的妻子早就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但是说来奇怪,他原本的身材比起自己老爹而言就是个实打实的细狗,今日却和站立起来的牛一般高大。
已经来不及细想,禅院直哉已经运用投射术法瞬移上前,将俩个面色已经青紫的幼妹救了下来。
“你疯了吧!?”禅院直哉咬住下唇,有些咬牙切齿的骂道:“她们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禅院扇喃喃了一句这句话,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噗嗤笑出声。
“双子出生在这个咒力为尊的世界无疑是一种生来就缠绕在自身的诅咒。”禅院扇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感受着这副宛如新生的天赐躯体,他笑的诡异:“我只不过是帮助她们尽早结束痛苦而已,她们应该赞叹我一句慈父啊。”
慈父个屁。
禅院直哉在心里骂道,而很明显的,他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你该不会觉得除掉了俩个女儿L,就能针对到我父亲的家主之位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你真觉得家主的位置是按照后代的天分裁决的?我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么?实力也好天赋也罢,甚至于努力的程度,不管从哪个方面去看,你似乎都哪哪都不如我的老爹吧?”
“还觉得自己下了个蛋就能逆天改命了,给你能的啊。”
禅院直哉一边详装大放厥词的吐槽着,一边流着冷汗后撤了一步,因为他很明显的看出来了,面前这家伙的状态不对劲。
不仅是体型变了,那双本就不大的双眸里面笼罩着的阵阵黑雾实在是格外明显,该死的,他不会走火入魔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咒物在自己身上吧?现在他整个人都很明显是一种被咒灵夺舍的状态……
但是很明显,直哉的这段话并没有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而是激化了禅院扇的愤怒和对他出手的速度。
只一瞬间,即使是禅院直哉绷紧了身体运用投射术法都没有来得及防备,他被死死的扼住咽喉,高高的提了起来。
“靠……”
禅院直哉抬起双手面对面前的便宜叔父释放咒术反抗却也无济于事,他的双腿不停的挣扎着,咽喉传来的钝痛与窒息感让此刻的他头晕目眩,视野都变得一片通红。
曾经的他深信家族的教条,觉得弱小就是原罪,因此也不曾给那个据说死在了雪地中,尸体都被咒灵吞噬的女孩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
可是他在今日彻底感受到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绝望,他意识到了这个疯魔状态的禅院扇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怖,而更加绝望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有谁会来救自己。
甚尔堂兄也好,悠依堂妹也罢,他们都对这座宽阔的宅邸厌恶至极,大概之后的一生都不会涉足于此,究竟有谁会来……
“咳,咳,咳。”
收紧的咽喉在那一瞬间获得了自由,禅院直哉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止不住的呛咳着,他一面咳着血,一面像扔到岸边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泪也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而下,就和落水的凌乱小狗一般惨的可怜。
透过模糊的视野,禅院直哉看到了刚刚将自己救出那个疯子毒手的人,他张开双唇,呆滞的呢喃道:
“老……老爹?”
禅院直毘人将自己的儿L子丢到地上,他的目光冷冷的望着面前的弟弟。
“……你不该走这条路。”他说。
就连直哉都能一眼看出禅院扇这会儿L的癫狂精神状态,更别提身为家主的直毘人了,他几乎是确定了这家伙一定是与咒灵或者咒具做了什么交易。
而就在看清楚了来人的一瞬之后,禅院扇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更加的疯狂。
“也好,也好。”他哈哈的笑了起来:“就让我看看如今禅院家的现任家主,究竟有怎样的程度好了……”
—
“嗯?是一次祓除准一级咒灵的任务?”
放学之后,天色渐晚,悠依收到了与自己绑定的辅助监督的电话。
“是啊。”电话那头的辅助监督是个刚实习没多久的女孩,她的声音听起来稀松平常:“是这样的,长老们那边不是已经确认了等到悠依你入学咒术高专的时候,就可以给你申请一级术师的名号吗?这次的任务也是在为之后的申请做铺垫……”
悠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心里苦笑一声。
其实那些高层的老橘子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的试探她的实力吧?而且别说准一级的咒灵了,就连宿傩手指的回收任务她在之前都全身而退的只靠一己之力就完成了。
罢了,老橘子们试探她,她在任务结束以后就狠狠的薅经费羊毛,反正她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吃亏,就当是给小惠攒之后的奶粉钱了。
哥哥之前养她,现在她养小惠嘛。
不出意外,这次的任务又只是指名了自己一个人,而这也早已经不是悠依的第一次独自出任务,因此她就和往常一样,并没有通知五条悟和哥哥,因为大家如今都有自己的生活,挺忙的,她便想着不去打扰。
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曾经亲临过性命危急,最后也都被自己所化险为夷了,她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绝境之中尽快的成长了起来。
一个人出任务对现在的悠依来说,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啦。
嘛,现在唯独有一个变数就是……
挂了电话,散兵寸步不离的跟在悠依的身后,他蹙着眉头,似乎一定要刨根究底的问出来些什么,他有些紧张:“任务,什么任务?”
悠依见不好掩饰,也只好老实的告诉他:“嗯……我现在的身份算是半个咒术师,你可以理解成提瓦特那边的冒险家,隶属于冒险家协会,出任务,然后获得报酬也就是摩拉。”
“而我们的世界没有魔兽这种东西,有的是咒灵,咒灵出生自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比如说悲伤,恐惧,厌恶,愤怒,等等等等……”
散兵很快就听明白了,但是他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你的世界的咒术师协会,需要你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去铲除怪物?”
悠依轻声叹了口气:“没办法,人类里拥有能成为咒术师天赋的存在万里挑一,咒术师里面能成为强者的存在又是万里挑一,更别提,咒灵啊,咒术师啊这些还是我们的世界的保密项目,并不像提瓦特那边的冒险家或者神之眼持有者一般广为人知……”
因为保密性做的很好,能发觉自己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也极少,逐渐造就了人手缺少的情况。
而咒术师们也全部都是出生入死的与咒灵们战斗的无名英雄,绝大多数的人类都不清楚咒灵的存在,更别提那些到死之前还在为了人类战斗的咒术师了。
不过说实话,她很早之前就觉得这个世界的咒术高层们的决议很不科学了,明明咒灵是与人类的生活们息息相关的事情还要藏着掖着,只将力量掌握在鲜少一部分人,一部分家族的身上,就比如说杰还是有天赋的,他在摸索出自保能力之前也只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悟之前说的不错,其实咒术界早已经从高层的根开始烂透了,需要能够将其推翻并且变革的存在横空出世。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着的同时,散兵却以不容拒绝之势站在了她的身侧。
他轻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悠依微微愣了愣,旋即弯起眼眸,绽放出一个笑颜:“嗯,好呀。”
—
任务的地点在一处地势偏僻的郊区游乐场之中。
悠依的辅助监督正焦急的坐在车上等待她,而在看到她一瞬间,她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大的松了口气,并且抬起双手就想予以小姑娘一个抱抱:“太好了,你可算来了……”
但是她没有抱成功,因为一个面容陌生的少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不留痕迹的挡住了她身后的少女。
辅助监督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是她很快还是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轻声问道:“那,那个,这位是……”
“你一定听闻过我的咒术?”悠依不留痕迹的说道:“这算是我咒术的一部分吧。”
辅助监督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旋即摆出一副恭恭敬敬,若有所思的模样,快速回答道:“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神明大……”
悠依笑的温和,抬起食指竖在了唇边,而辅助监督闻言瞬间收了声,赶紧恭敬道:“那么,就祝愿悠依小姐一路顺风,千万小心。”
悠依站在【帐】之前,她的双手都放在口袋里,回过头轻轻的望了身后的辅助监督一眼,她收敛了面庞上温和的笑容,轻声回了一句:“我会的。”
而随着少女的身影完全没入【帐】中,辅助监督的眼泪才汹涌的流了下来,她手足无措的取出了手中的对讲机,哽咽着说道:“我……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她也已经进入了【帐】。”
“请履行约定,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她靠着车门颓然滑落在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角抑制哭声,说话的同时言语仍有哽咽。
也不知对讲机那头传来了什么话语,但是辅助监督却在此刻,喃喃的,一声又一声的在心底道着歉。
……
“唔,有些奇怪。”悠依闭上眼,感受了一番【帐】之中咒灵的力量波动,随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不论是辅助监督,还是此刻即将面临的任务,都让悠依感觉到了有些许奇怪,有一种相当不自然的违和感。
……而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违和感了,说实话还挺怀念的。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散兵的手已经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掌,随后又极快的松开,似乎想要使用这种方式予以她鼓励。
“没关系。”悠依抬眸对他笑:“没关系的,我已经不会那么容易就遭遇危险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的懵懂无知小女孩了。”
“啊。”
少年微微颤了颤指尖,察觉指尖似乎仍然留有她掌心的余温,他轻声应了一句。
“但是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的。”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散兵的周身瞬间暴起了黑紫色的奇异电流,他抬起手,雷鸣与闪电一同以他为中心弥散开来,笼罩在了整个“帐”的范围之内。
果然,不消片刻,就有一头庞然大物的咒灵受惊,随后横冲直撞的朝着二人而来。
而悠依握住了还想继续做些什么的散兵的手,她眉眼弯弯,笑容甜美的轻声说道:“阿奇,看好啦。”
下一秒,快要一人长的双手重剑从袖里乾坤之中凭空抽出,她身姿轻盈的腾空而起,像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衣炔纷飞,在半空中旋转了一个回旋,长长的银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随之还有重剑凿穿物体撞击地面的轰隆一声巨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持剑,落剑,收剑,她的动作流畅到仿佛在看一场优雅的演出。
而等到散兵彻底回过神来之时,那只狰狞的咒灵已经被一分为二,尸首化作了漆黑的咒力悉数消散在空间之内。
悠依回过头,对身后的少年微微一笑。
而散兵也透过那个笑容,看到了曾经在踏鞴砂自信满满的朝着他挥着手的少女模样。
“怎么样,我变强了呢,阿奇。”她笑着对他说。
“……嗯。”散兵的眼眶酸涩,他抬起手,跨越时空与岁月,跨越在巨大的熔炉之前没能触及到的一角,在这一刻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悠依,很强。”他的声音在此时乖顺的宛如曾经犹如白纸一张的人偶,轻声回答道:“……悠依,很厉害。”
少女噗的一笑,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身后传来的清脆的鼓掌声却瞬间让她浑身紧绷起来,猛地回首抽刀横在胸前,警惕的望向来人。
事实上,在祓除成功咒灵的那一刻起,她也没有放松半点的戒备。
而散兵却是先她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目光寒冷,不带一丝情感。
“好,很好,不错。”那个声音傲慢的说道:“真不愧是……在我们家族赫赫有名的,禅院悠依小姐。”
禅院家族。
听闻这个词汇的散兵瞳孔顺势收紧,他的双手攥圈,十指深深的嵌入掌心,像是恨不得在这一瞬间就冲上去将面前的男人抽髓扒皮。
禅院,禅院,那不恰巧就是悠依年少之时的梦魇,险些要了她的命的那个畜牲家族么?
而悠依的目光凝滞在男人的身上,她沉声喊了一句:“禅院扇,你怎么会在这里。”
“禅院扇?”男人的眉头突突一跳,他忽然就发了怒,冷冷的问她:“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伯父?”
悠依崩紧了双唇没有回话,但是此刻的散兵却是再也摁奈不住内心的愤怒,邪眼的力量在这一刻悉数解放,闪电噼啪的闪烁在他的身侧。
“我真的很奇怪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咒灵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跑到她的面前攀亲戚?”他的面色阴沉了下去:“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心么?忘记自己此前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了吗?”
“你……”禅院扇当然没料想到今日的重逢会突然蹦出来个外人,他用诡异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此刻的散兵片刻,随后噗的一笑:“那位大人说的不错,你的力量果真已经受损,就连召唤出的神明也已经只有这种程度了吗?这种神明也能被称作神明吗?”
“神明”一词很明显彻彻底底的踩到了散兵的雷区,但是不待他有所反应,身后的少女就轻轻的笑了笑。
“是吗,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远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而且……”悠依压低了声音,少女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的传达在他的耳畔:“于我而言,你只是我的阿奇。”
呵。
什么啊,我以为你至少会说一句“他是属于我的神明”之类的话呢。
人偶少年敛起眼眸,下一个瞬间,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
“喂,禅院家的。”他望向笑的猖狂,因为有了点力量就变的人五人六的禅院扇,少年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的万分恣意,他咧起唇角,一字一句道:“把头低下!”
今日的轻敌无疑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在运用那位大人馈赠的力量将禅院直毘人打的不成人形之后,禅院扇人生中第一次觉察到了力量带来的快感。
于是他运用武力威吓的方式极其迅速的镇压了整个家族,包括那一群草包长老,并且冠冕堂皇的声称自己的兄长因为任务的缘故受了重伤,大概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因此委托他担任家主之位,他也不得不肩负此任。
长老们敢怒不敢言,顺便在心里想道,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是他们一个个怯懦的敢怒不敢言,只好低头称是。
禅院扇完全忽略掉了那个声音昨日特意与他提及的让他谨慎行事,尤其是禅院悠依那边,要慢慢解决,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高调过,直接就调动了家族的炳部队,抓了一只忌库里面的咒灵出来,为禅院悠依设置陷阱。
很显然他不够聪明,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解决禅院悠依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哦,他当然会先将她折磨到半死,再用她的命将她那个好兄长叫过来,让他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恳请自己放过自己的妹妹,最后让甚尔那家伙死在禅院悠依的面前……
他想尽一切最为恶毒的报复与折磨兄妹二人的方式,此时他的力量已经凌驾在了现任家主之上,很明显,他高傲的心想着,区区禅院悠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会儿L禅院扇不仅实力变强了,他的心态也在这一刻达到了空前绝后的膨胀。
因此,在咒力的防壁根本就没挡住少年踹过来的一脚,像玻璃碎片一般悉数碎裂之后,他的眼眸赫然瞪大,仿佛难以置信。
“等,等等!”他有些仓皇的说道。
嘛,确实有个人需要让他来清醒清醒了。
下一秒,雷电劈过了禅院扇的四肢百骸,把他轰到外焦里嫩,换作普通术师这会儿L肯定已经没气了,但是他的这副身躯是经过强化以后的,就……很抗揍。
他从喉咙里面发出了返祖野兽一般的尖叫,他大喊道:“我是禅院家的家主,你怎么敢!”
又一脚。
“混账!你以为那位大人会这样轻易的饶过你吗?”
再一脚。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直毘人也好,家族里那些其他的废物也好,全部不是我的对手,让禅院悠依过来,让那个零咒力的废物女人过来——”
就算浑身上下已经不见一处好地方,被焦炭和血液模糊了视线的禅院扇仍然在颓然的尖叫着:“不该,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在几年前就死在了那个雪地里,我应该继承禅院家的家主之位,我已经很强了,我已经比直毘人更强了,不应该是——”
少年用冰冷的紫晶瞳孔居高临下的蔑视的盯着他,散兵嗤笑了一声:“我说,你很吵。”
他蹙起眉头,用面向虫子说话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没有资格让她脏了自己的手。”
随着最后一下雷元素力的轰鸣,禅院扇这边已经再无声息,有进气无出气。
散兵转过身时,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她正噙着泪望着自己,她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她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还过来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样究竟能够将她从曾经的阴霾之中拯救出多少,但……
散兵忽然释然的一笑:“没关系,我不在意。”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悠依,我不在意。”
双手染满这种蛆虫的鲜血也好,走上一条注定黑暗的无归道路也罢。
他没能够在她年少的时候守护在她左右,那么他就负责铲除如今胆敢在她的身边徘徊的一切邪祟障碍好了。
而就在散兵准备出手的一瞬间,禅院扇的身体动了动,然后以一种及其诡异的姿势活动扭转着自己的四肢躯体,扭曲的站起身来。
明明那是禅院扇的身体,却在那一瞬间让散兵感到如临大敌,他召唤全部的邪眼力量一击天雷径直落下,并且拉着悠依退开了很远。
雷霆散去,“禅院扇”却仍旧站在原地完好无损,仿佛刚刚那道雷只是毛毛雨一般,连眉头都没揍一下。
“禅院扇”喃喃道:“虽然只是只蝼蚁的身体……罢了,勉强够用。”
这世间的万物都早已经标志好了价格,也不会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禅院扇在接受那个存在予以力量的一瞬间,就应该做好了成为傀儡的准备。
“初次见面,禅院悠依。”
明明是一个中年男性的身躯,却在此刻透着一股风度翩翩的绅士意味,“禅院扇”完全忽略了悠依身侧的散兵,只是面朝着女孩伸出了手,摆出一副友好的模样:“我已经想要见你……很久很久了。”
危险,危险,危险。
此时此刻,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此刻叫嚣着危险,悠依绝望的发现,就算她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想要逃离这里,恐怕都已经无济于事。
而散兵动了。
他朝向禅院扇的方向再度冲了过去,悠依惊叫了一声“阿奇!”,便看到少年的身躯遭受了她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重创,眼见对方还在想要使用力量将人偶的躯体揉碎,她焦急的冲上前,抬手唤出风墙风刃全部砸向了面前的男人。
“禅院扇”收回了力量,但是那是出于对面前少女方才那一瞬间波动的另一层可怖的力量的忌惮。
“我可以让他平安无事。”祂用一种商量的语气,望着面前的悠依轻声说道:“但是相对的,你需要将你的心脏交给我。”
“……”
眼见面前的女孩面色苍白如白纸,男人仍然在循循善诱的诱导着:“你看,不止是你的同伴,你在提瓦特大路上的任意一位朋友,我都给保护它们的平安,身为天理的我绝无虚言……”
“冒牌货。”
少女猛地抬起头,她蔚蓝色的眼眸透过禅院扇,看向了那身躯背后的身影,她毫不犹豫的嗤的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胆小鬼。”
男人勃然大怒,而下一秒钟,从少女身上刺过来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的后退踉跄了几步。
下一刻,地动山摇,电闪雷鸣。
悠依打横抱住如同水滴一般坠落而下的少年,勉强停滞脚步,她再抬首时,面前却赫然是两道熟悉的身影。
“你长大了,悠依。”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微微侧着眸背着手,背后衣摆有龙鳞暗纹浮动,他欣慰的说道。!
第67章
“罢了。”
笼罩在【帐】结界中的空间发生了可怕的地动,随着一声几乎撕开天际的雷霆之音,“禅院扇”望着面前的二位魔神,口中的语气仍然是游刃有余。
“你们护不住她多久。”
“这世间万物,都不过只是我手中的棋子而已……”
虽然狠话放的很满,他却是在雷霆和岩石落在自己身前那一刻,刹那之间几乎仓皇的就收回了投射在这只蝼蚁身上的意识体。
如今在本体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形之下,祂自然不会愚蠢到径直和俩个魔神对上。
摩拉克斯与巴尔泽布,前者磨损状态倒退,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往昔,足矣窥见那无边杀伐之相;后者更是选择追求永恒,连过去的躯壳都不需要了,这二者都不是什么好惹的神明。
因此,这虚妄的“天理”放完狠话就直接跑路了,字面意义上的跑路,祂没有愚蠢到用意识体去接无想的一刀或者天动万象的程度。
“禅院扇”的身体像垃圾破布袋一般软绵绵的瘫在地上,雷电影也顺势收回了自己的薙刀,她回过头,定定的望着悠依怀中的少年人偶。
少年的面庞苍白又脆弱,他死死的阖着眼,在此刻似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看来方才那个存在的攻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而如今世间拥有凯瑞亚那边修复人偶科技的存在,如今也已屈指可数。
雷电影俯身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个面庞苍白的孩子,似乎自己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只定格在人偶初临世界的那一刻起,眼角渗出的那颗眼泪。
可那时的她一心沉溺于失去亲人与战友的悲痛之中,为了抵御磨损降下的影响,义无反顾的抉择了永恒,而那脆弱的少年的身躯,分明不是一个完美的载体。
她是一介武人,而她可以承认的是,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考虑过要如同母亲一样对待自己创造出的人偶的这件事情,她最后的做法拒绝了神子的提案,予以他信物,将他放在了借景之馆沉睡。
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面向少年说出的话是……
【“予他,自由……”】
可是面前的女孩却告诉她,她的朋友因为性格与心思太过单纯的缘故,遭遇了很多坏人,遭受了很多的欺骗,并且过的并不好。
他似乎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而是被某些事物困住了一般。
现如今,他更是面庞苍白的躺在少女怀中,无比虚弱,躯体损毁,奄奄一息。
雷电影俯身望着少年苍白的面容半晌,她抬起的手指悬停在他的额前,发出了一声细微不可查的叹息,之后的话语却是对悠依说的。
“把你的朋友交给我吧,如今……兴许只有我还掌握着修复人偶的科技了。”
翻译一下就是,如今只有她能够救他。
纵使稍微有些不忍,悠依还是呐呐的说了声好,她松开双手,缓缓的眨了眨眼,看着雷电影将苍白的少年打横抱了起来,雷电影的动作很小心,就像托举着一件柔弱易碎的宝物。
似乎看出了女孩眼里的担忧,雷电影开口想说些什么劝慰她,最终还是因为不擅长言辞缓缓闭上了嘴,钟离在一旁将跪坐在地上的孩子扶起——悠依下一秒就十分自然的踮起脚埋在了他的胸口。
……她在颤抖。
因为刚刚那近在咫尺的危机,因为阿奇刚刚就在她的面前,身体像破布娃娃一般被拉扯扭曲,最后像水滴一般,直挺挺的坠落而下,她面对着那个敌人却是那样的无力,她的心脏战栗着,几乎快要震碎胸腔,她愤怒,颤抖,却一边切实的恐惧着。
……恐惧着自己再也见不到重要的朋友,恐惧着自己的心脏会如同他所说的一般被剖开交出,然而更加让她绝望的是……除此之外,她在方才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不管成为了多强大的咒术师,在那一刻仍然渺小而又无力。
不甘的眼泪从眼角渗出,她倚靠着钟离的身躯发出了呜咽,她哽咽着说:“我太弱小了……”
她果然还是太过弱小了,她原以为自己在咒术界的出生入死之中已经变的足够强大,可是在直面虚假天理的时候,甚至还不是它的原型的时候,却还是毫无抵抗之力,她的元素力攻击砸在对方的身上不痛不痒,根本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都是因为我,阿奇才……”
钟离先生温和的抬起左手将她圈在怀中,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不,你已经足够勇敢了。”他轻声夸奖道:“明明那是力量凌驾于魔神之上的存在,你却愿意与祂对峙,愿意为了自己的朋友去与之对抗。”
无论换作任何人类,恐怕都会被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所震慑,亦或是脚步虚浮瘫软在原地,根本什么也无法做到。
她却能在刚刚那一瞬间就能破开俩个世界之间的桎梏,而他也终于感知到了悠依正在经历的危机。
“不必自责,已经足够了。”
钟离的声音如同一盏清冽温热的茶水,终于将女孩颤抖的脊背拍抚平静,她也终于忍耐住了眼角象征脆弱的眼泪,迅速收拾好了心情,下一刻仰起头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
明明……明明心里想的是,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让钟离先生见到自己成长以后帅气的一面,却仍旧像雏鸟依偎母亲一样抱着他,一个放松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呜。
这不是完全没有半点的长进吗。
等到擦拭干净双眼之后,悠依匆匆望向了雷电影的方向。
影姐姐正在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望着她怀中的阿奇,因此她没忍住问了出来。
“……影姐姐,认识阿奇吗?”
雷电影微微一怔,随后她侧眸望向身后的少女,轻轻的应了一声。
“用更谨慎一些的话……我应该算得上是,他的创造者……他的母亲。”
“欸?”
—
两位魔神同时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能太久,尤其是他们不久之前还一齐战斗过。
而经过钟离先生的讲解,悠依也差不多弄明白了自己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由于真正的天理被封印或者陨落之前为她埋下的“种子”,因此她才能拥有用自己为媒介,偶尔成为链接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的能力。
天理,那自然是与提瓦特大陆的任何一个生命体都能有所关联的存在,在这其中,尤其是拥有更加浓厚的元素力者,魔神,神之眼的持有者更容易与她有所共鸣。
他们在共鸣之时察觉到她遭遇危机,在那一刻便能打破两个世界之间的桎梏,降临到她的面前,为她抵御危险。
只不过有那么一点,她召唤出来的存在似乎是通过天理埋下的“种子”力量的供养而自由行动的,因为她在年少的时候,初次将摩拉克斯带到现世之后,对方只一下天动万象,就让她当场不省人事的躺进了医院,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身体被彻底的掏空了。
因此,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也是最好不要带着俩个魔神在现世长久的停留比较好——虽然他们知道悠依如今的能力定然是比年少时进步了很多,但是现如今,那天空之上的虚妄存在,似乎也拥有了通过现世的某些人类作为“媒介”来到此间的能力。
这对于悠依而言,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
总而言之,她的能力最好还是花在刀刃上,譬如说再次遭遇这样的危机再链接并且呼唤他们,诸如此类。
至于这被那虚妄的天理遗弃的媒介……
钟离又轻轻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他锐利的目光望向了倒在地上装死的禅院扇。
后者的身躯缓缓的颤了颤。
下一秒,钟离缓缓的抬起手,却只见天空之上的【帐】就和纸片一般被撕裂损毁。
而雷电影也在征求了悠依的同意之后,将人偶少年暂时安放在了自己的一心净土之中——否则她无法保证回到提瓦特时,后者仍能存在在自己身边。
如同黑雾一般的【帐】被彻底的撕裂开来,而呈现在悠依面前的赫然有不少老熟人——哥哥正在揪着从禅院家拖过来的某些眼熟的长老一通乱打,五条君还在尝试用术式轰开那个【帐】,却很明显的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很显然,这也是那个虚假的天理做的手脚。
而见到结界彻底的湮灭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忙不迭的冲到了她的面前——见到女孩的状态有些许狼狈,发包已经完全散了,银白色的长发垂落了下来,身上更是有着大大小小的擦伤,更是格外的心疼。
而悠依的身后,此刻正一左一右的站着一男一女。
男性是他们早已经熟知的摩拉克斯,钟离先生,而那名女性,则是……
嗯,那位女性,大概就是她在几年前,口中曾说过的那位“影姐姐”?
禅院扇飘了以后,闹出来的动静是那样大,终于在今日下午之时震惊了整个咒术界,不仅公然运用某种邪术将实力突飞猛进的增长,还将当今家主打的半身不遂,如今还处在生命危机之中,更是绑架了辅助监督的家人用以威胁她欺骗禅院悠依,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恐怕第二日就踩在高层们的头上去了。
因此,咒术界的高层们并未限制这个消息在咒术界的流通,按照禅院悠依的人脉,有的是人来处理那个禅院扇,跳梁小丑也跳不了多久。
不论如何,胜负在此刻已经见出分晓,禅院扇那家伙就像一只死狗一样的瘫在地上不省人事,而悠依那孩子则是还算状态良好的站在原地。
伏黑甚尔将妹妹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动作极轻,像是生怕弄疼了她,接下来又忙不迭的想要对那两名神明表达感谢。
钟离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必多加感谢,以你妹妹的能力,对待那个东西其实是绰绰有余的。”钟离抬指虚虚一指地上那一坨禅院扇,眉头微蹙。
至于他们为何会前来帮助悠依,那当然是为了逼退对于她而言更加危险的存在。
当然,他轻声叹了口气,将后面的那番话咽回了肚子里。
悠依的兄长的实力在这个世界自然是顶尖的存在,只是对于虚妄的天理而言,仍旧是蜉蝣撼树,而将这个事实告诉身为兄长的他,怕是只会徒增烦恼。
如今他已经看出来,这位小友如今已经是拥有了家庭与羁绊的存在……这件事情果然还是暂时无需与他们多言,需要静候时机。
伏黑甚尔收紧了抱住悠依的手臂,而他身边的五条悟眼看着就要抬手给予禅院扇最后一击。
他抬起的手臂被甚尔猛地攥住了。
“松手。”五条悟声音冷冷:“我是五条家的未来家主,也是如今咒术界举足轻重的存在,由我来代替高层那边实行一个死刑,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用你来,小子。”甚尔咬牙切齿:“我来。”
“外面那些禅院家的走狗还在滴溜溜的用眼睛看着,你很想之后被他们反过来参上一笔吗?我来。”
“我看你这小子随着年岁增长越发伶牙俐齿了,这种事情和小鬼无关,大人的事情应该由大人解决,我来。”
二人正在为了谁去给禅院扇最后一击而互相僵持不下的时候,禅院扇已经在那边艰难的匍匐挪动,试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因为身体被更加高纬度的存在侵占过意识的缘故,他这个时候已经接近痴傻癫狂,他心想,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升上了禅院家的家主之位,矗立在咒术界的顶端了啊,他明明获得了那位大人赠予他的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会折损在这种地方……
禅院悠依,又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区区女人……
幸好,力,力量还在,只要他能够恢复这副身体的话,还有机会,他可是如今禅院的正统家主……
禅院扇一面癫狂的笑着,一面艰难的往前蠕动着,直到脊背上传来了一刀激烈的,深入骨髓的钝痛。
他吃惊的瞪大眼睛回过头去,却看到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时常会被自己踩在足下的那个女人,她满脸是血,眼泪流淌的同时,面上的表情却满满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那根本不是恐惧亦或者不舍的眼泪,而是痛快的眼泪。
“我的女儿,让你伤害我的女儿!”
在这一瞬间,那个生活在腐朽世家的女子,一直以来都如同大和抚子一般温婉和顺的女子,在众人的吸引力都在六眼的神子,天与暴君,以及禅院悠依身后的那两名神祇的身上之时,已经跨越众人摇摇晃晃走到了自己的丈夫面前。
长老们对此不以为意,以为那女人定然是要搀扶起自己的丈夫,并且向神子他们求情的。
千百年来,家族已经将女人们驯服的足够听话柔顺,以夫为尊,以子为尊,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在那女人冗杂的衣炔里,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咒具匕首,她在来到丈夫身边的那一刻就跪了下来,并且高高的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一下,两下,三下。
等到长老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并且想上去制止的时候,已经全完了。
禅院家刚刚横空出世的一个可能拥有特级术师实力的禅院扇,就这样大大的睁着眼睛,死在了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女人手中。
他想要制止身后女人的动作,却肺液都被血泡堵住,张口时只能咕噜咕噜发出微弱的吐血声,最后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死不瞑目。
那个女人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她仰起头,高声的又哭又笑,在那一刻,她的身影仿佛和那个在狭小的宅院里尽力守护着自己的孩子的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重合。
现场一片寂静,只余她一个人在大声的笑着。
—
出于种种原因,咒术界的高层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多么严格的判决。
他们陪着笑说道,因为禅院扇本身的罪行就已经是死刑了,因此那位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做出一些过激行为的女士,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防卫过当……
在注视到禅院悠依的身后那两尊大佛的神情之后,他们忙不迭的改了口,继续缩着脑袋赔笑道:“……正当防卫,正当防卫。”
一面战战兢兢的赔着笑,一面还在心里怒骂道,天杀的禅院扇,惹谁不好,惹如今咒术界最不好惹的那个女人。
她现在甚至有同时呼唤俩个神明抵达现实的能力,兴许一个高兴之下就能将这个世界搅的天翻地覆吧。
各位高层们似乎都很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古话,面对两位神祇时,恨不得将脑袋低的像鹌鹑,心里也实在是暗自庆幸着,幸好这段时间里没对禅院悠依她出手,否则就是被陨石砸成饼或者被雷电拍成焦炭的二选一问题了。
与悠依处理完了注意事项之后,两位神明选择了暂时与小姑娘告别。
“放心。”雷电影并不擅长安抚孩子,她努力的回忆数百年前长姐同她说过的话语与语气,磕磕巴巴的安慰面前的女孩,向她承诺道:“他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她自然指的是散兵。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她说:“必要的时候,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雷电影消失之后,悠依又望向了钟离。
“想必你已经悟出了一定的,与我们再次相见的方式。”
悠依抿着唇,乖巧点头。
但是她有些沮丧。
“钟离先生,我……果然还是不够强大啊。”她轻声呢喃道:“如果每一次都要拜托你们的话,那岂不是一点都没有成长吗?”
“也许你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但是对我们而言,还是与孩子没有差异。”钟离又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俨然一副慈父状态:“孩子试图向长辈寻求庇佑,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对面的祂可以做出与邪神无异,通过夺舍人类的躯壳来危害你性命的行为,如此不择手段,你便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温和的说。
“自从与你相识的那一次起,自从我的磨损因为你的缘故而得到扼制的那一日起,我便承诺过,从此之后,我会将你视作自己的子民,永远庇佑于你。”
“曾经我便说过了。”
钟离先生今日带着特质的半指手套,用指节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是前来守护你的神明。”
悠依的眼眶里噙着泪,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在离开了钟离先生的怀抱时,却听到了他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
“不过……下次联通俩个世界之时,也可以试着呼唤魈的名字。”
老父亲的语气微妙,话里有话:“他十分思念你。”
悠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用力点头:“嗯!”
—
悠依又一次回到了禅院一族。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清算,只是为了和甚尔哥哥一同陪着禅院扇原本的夫人回去家族。
其实她大可以当场搬走,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自己的俩个孩子——即使她暂时能通过悠依他们的保护争夺成功抚养权,却很难在各方面的施压之下将俩个孩子成功抚养大,予以真希和真依俩个姐妹理想化的环境与教育。
因此悠依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陪同那位夫人回去,顺便变相的告诉所有禅院的族人,她与哥哥的立场。
现如今整个禅院都视他们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想必之后夫人和俩个双子姐妹的生活能够好过很多。
时隔多年,又一次回到了这座宅院。
这座对于年少时的她而言,是地狱,更是牢笼的庭院。
小时候的她觉得这个宅邸又古老又广阔,大的仿佛看不到尽头,可是如今回到这里,故地重游时,却发现这里居然是那样的小,那样的狭窄昏暗。
连留云真君的仙府内部的二分之一的大小都不及。
狭窄的环境让人窒息,换作曾经的她肯定会在宅邸里锁着脑袋,像小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行走,可是到了今天呀,她却再也不害怕从四面八方投到自己身边的视线了。
且不说哥哥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用和狼一样锐利的目光瞪回去,她惊讶的发现,那些族人们很明显的在害怕自己。
因为她将实力突飞猛进的禅院扇按在地上用神赐的能力像狗一样暴揍的事例,早已经流传的相当广阔,在传言中,她的实力早已经突飞猛进到超过了特级咒术师,甚至与传说中的那位六眼齐头并进。
此刻的悠依,原本还在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难过和怅然。
为了往昔,也为了不知是否已经脱离了生命危机的阿奇。
但是直到她来到那个小小的宅院,看到了俩个瘦削的,小小的女孩子的时候,看到她们哭着将自己的母亲紧紧的抱住的时候,她也有些想哭了。
不单单是因为难过。
哥哥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他一定是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情吧。
据说禅院扇那个毒夫,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会毫不留情的下手,只以为认为双子挡了他成为家主的路。
但是那位被世家驯服了这样长久时日的女人,今日却为了自己的孩子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曾经柔美的母亲,似乎也是这样像发了狂的母豹子一般,用这种方式去守护着她的。
“姐姐……”
悠依的衣摆被轻轻的拉了拉,她猛地眨去眼角的一点湿润,低下头去,发现俩个腼腆的堂妹正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喊她姐姐。
“怎么了?”悠依轻声的问道。
她的语气好到不能再好,因为她透过这对母女看到了曾经的她与母亲。
真希与真依对视了一眼,然后犹豫着说道。
“是……直哉堂兄。”
“如果他今天没有来的话,我们可能已经被爸爸掐死了。”
“还有家主大人。”
“家主大人,为了保护直哉堂兄,受了很重的伤……”
—
禅院直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死了。
如果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会看到这样美好的场景呢?甚尔堂兄还有悠依妹妹这会儿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他可以近距离的看到悠依她空灵的宛如天空的辉夜姬一般的容貌……
不对,等会。
脖子还是疼的很厉害,他好像还没死啊。
思至此,禅院直哉张开嘴巴,决定给堂妹来一句每一个语调都精心设计的嗓子:“悠依妹妹……”
这大公鸭嗓别说悠依了,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悠依微微一愣,随后抬手放在了他的脖颈处释放元素力继续治疗。
禅院扇下手可真狠啊,她在心中轻叹道,给一个有点邪魅娟狂的低音炮掐成这样,可怜直哉啊……这会儿他的声音就算是想夹都夹不了一点了。
眼见禅院直哉还想讲话,甚尔劈手就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没好气道:“歇着吧你,没看到你堂妹为了给你治疗累成这样吗?”
直哉眼中含泪的闭上嘴,一脸追星成功以后的受宠若惊。
但是很快他回想起了什么,激动的从床上扑腾了起来,扯着唐O鸭一般的嗓子呱呱道:“老,老爹……”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以为无比强大的老爹被禅院扇那个混账踩在足下的模样。
直毘人像个血人,丝毫没了气息。
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直哉眼泪哗啦一声就簌簌落下,他哽咽了起来,哭的打了个嗝,配合他这会儿的嗓子有点好笑:“老爹……死了……为了救我……”
但是,住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房间的禅院直毘人,却叫此刻的禅院直哉愣了愣。
禅院直毘人鼻孔喷气,鼻子下方的八字胡噗的一炸,他抬起拐杖就要揍孽子的屁股,一脸没好气的骂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直哉:“嗷!”
没错,虽然禅院直毘人的身体状态已经奄奄一息,遭受到了来自提瓦特大陆不知名力量的污染,无力回天,但是那也只是针对现世的医疗科技来说。
但是全都被悠依净化的一干二净,除了一些体外伤兴许需要一些时间恢复,其他的倒是还和以前的状态差不多。
禅院直毘人郑重其事的对悠依表达了感谢,后者摇了摇头,敛眉轻笑。
“就当是,对您曾经救过我一次的报答了。”她轻声回答说。
两清了。
禅院一族是她曾经的阴霾与噩梦,是个无论如何也让她喜欢不上来的地方,可是禅院家却能在如今勉强有个好家主,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禅院直毘人捋了捋胡子,他忽然问了悠依一句:“你想不想做未来家主?”
房间里的禅院直哉发出了啊,啊,的嘶哑声音,像是在表达抗议。
悠依的脚步停住,甚尔更是一脸抽搐的回过头去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如若不是他和直毘人的关系还算好,这会儿真想一拳抡过去,这家伙真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
“我的术式已经到了极致,永远突破不了特级,无力改变太多现状……”禅院直毘人叹了口气:“咒术界也好,御三家的现况也罢,唯有如同神子那样说一不二的蛮横力量才能够让家族的老顽固们逐步低头,否则……禅院扇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悠依当然明白这位先生的意思,他在寻求自己的帮助,以求获得改变这腐烂到根基的家族现况的方式。
只是……
甚尔站在悠依的面前,代替她回答道:“抱歉啊老登,我妹妹事务繁忙,怕是不能胜任。”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比起改变现况,我还是更擅长把腐朽的根挖空杀光。”
禅院直毘人摸下巴:“也不是不行。”
甚尔:……你等会。
悠依打破了正在与家主僵持的哥哥,她回过头,弯着眼轻笑道:“虽然用诚实一点的方式说,我并不想与禅院家沾边,但是,我会努力的。”
“试着在之后一点点的改变咒术界如今的现况。”
否则,真希真依姐妹和她们的母亲和她与她的母亲,永远都不会是这嗜血的古老家族最后的牺牲品。
“……非常感谢。”
—
悠依离开禅院家的时候,天色正好。
她先是去了一趟五条家,被五条悟的麻麻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身体是否无碍。
五条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力十足,她追着便宜儿子就是一通揍:“让你不陪着悠依出任务,现在好了吧,她碰到危险了吧!”
五条悟自知理亏,抱头乱窜,他根本不敢嘴硬什么她碰到危险关我啥事,这么多年的相处,自己老妈早就把悠依当成第二个孩子养了,他嗷嗷的喊道:“不是的不是的!妈你听我解释!”
“什么不是的!还顶嘴!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五条悟:“靠!我不是她亲哥吧!”
而且我也不想只是当她哥哥啊!他将这句咆哮藏在了心里。
在围观了一场属于六眼神子的紧张刺激的追逐战以后,悠依回到了甚尔的家里。
听姐姐说,小惠今日白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在哭,也不愿意吃辅食喝牛奶,等到下午的时候才哭累了睡着了。
只是现在却愿意窝在她的怀里对她笑了,小惠咿咿呀呀的抱着自己,就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悠依抬手轻轻的刮了刮小惠的鼻梁,将他交给了哥哥。
她用只有兄妹俩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对甚尔说:“我要去那边待几天。”
那边,自然指的是提瓦特。
“……!”
甚尔仍旧沉寂在妹妹不久之前的生命危机之中,闻言他赫然睁大了双眼,但是不待他摇头否决,妹妹就用极其坚定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无奈,他只能咽下否定的话语,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和你约定,一定会平安回来。”悠依认真的抬起手指,与哥哥拉勾,随即说道:“这一次跨越世界,也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
呼唤同伴也好,能够随意的跨越俩个时空也好,倘若她真的因为今日的刺激将自己的这份力量运用自如了,那么对后续的一切而言,一定是一件受益无穷的好事。
再来就是,她需要确定……
关上房门之后,悠依拒绝了哥哥的送别,她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一日荧将自己送别到彼世时眼前闪过的一幕又一幕。
她看到了漫天的星空,一望无际的星辰,瑰丽奇幻的光芒充斥着她的视线所见的每一处角落,倒映着她的蓝眸熠熠生辉。
在漫天星辰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母亲的面孔,而下一个瞬间,周身的场景已然斗转星移。
她在下坠。
耳畔风声鹤唳,风呼啸着响起,大概是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的缘故,身体一时之间失去了重心,她下意识的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某个物体保持平衡。
后者被她猛地扯了一个趔趄,他发出了“欸”的一声,刚刚安上的风之翼也跟着一同失去了重心,俩个人一起急速的坠落向了地面。
“哇啊啊啊!旅行者!”悠依听到下方传来了一声惊叫。
幸好,在即将落地变成馅饼的最后一刻,悠依察觉到了熟悉的风元素力将自己托举而起,来不及细想,她终于借助这元素力,用一片混沌的大脑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在落地之前顺势落进了身边少年的怀中。
——他恰好张开了双臂,准确无误的托举起了身边的少女,她的身体轻盈的就像羽毛,根本不费多少力气。
而悠依也恰好睁大了目光,望向了身边少年。
金瞳,金色长发编起了麻花辫,有着与他的妹妹十分相似的面容。
没错,她所需要确认的是,现如今,荧口中的降临者,她的兄长是否已经苏醒的事实。
“旅行者,旅行者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小小一团不明飞行物飞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对二人说道:“刚刚这个女孩子突然就落了下来,真的吓了我一跳……所以你们俩个认识吗?”
而悠依此刻的目光已经完全忽略了身边的那一小只,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大概是因为她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这是流浪过那么多的世界都难得一见的空灵容貌,金发少年被她直直的望着,带着耳坠的耳垂甚至开始了些微的泛红:“那个……”
他正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怀中这位女孩眼角噙着泪,温和的说道。
“……我等你很久了,空。”!
第68章
几乎让人屏住呼吸的空灵美丽。
——这是空对于降临到自己面前的少女最直观的第一印象。
面前的少女,拥有着银白色的长发,和一双比天空的蓝色更加纯澈的眼睛,那张犹如神明创造出的杰作的面孔距离自己更是近在咫尺,在她抬起纤细的手臂触及自己脖颈的那一瞬间,少年甚至感觉他的心脏几乎在那一刹那停滞了跳动。
“那个……”
逮着耳坠的耳垂微微的开始了发烫,空也一时之间不知道他现在是应该将怀中的女孩直接放下,还是继续僵立在原地更好,因为他此刻整个人都陷入了相当无措的状态,大脑停滞了思考。
却看到对面少女的唇瓣一张一合,她的眸子像是能够泌出水来,她的声音甘冽的像甜甜花茶。
“我等你很久了呢,空。”
【我等着荧她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位可以在未来帮助我很多很多忙的空很久了。】
她用一副宛如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的语气,语气轻快又亲昵的喊出了少年的名字。
在她开口呼唤出自己的名字的瞬间,少年的身形微微的颤了颤,只觉得从耳畔延续到全身上下宛如触电一般酥麻的感觉,他随即一愣。
等我……很久了?
在与妹妹在星空之外漫长的旅行的过程中,到如今沉睡了长久的岁月且苏醒之后,所有的记忆中都并没有出现过这张面孔。
“我们……认识吗?”空垂下眼,有些犹豫的问道。
“空,你不用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好。”悠依用十分轻快的语气回答道,此刻她就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愉快的竖起尖尖的耳朵,睁着圆圆的眼睛回答他:“而且,我就是为了空才来到这里的呀。”
【我就是为了来找空你这位厉害的帮手才来到这里的呀。】
她的心里欢快的这样想道,殊不知这段话实在是容易让人产生极大的误会。
果然,空的面庞在下一个瞬间腾的一声变得通红,他只觉得自己僵硬的如同刚刚出土,悬抱着少女两条胳膊也跟着一起变的烫的吓人。
幸好,这个时候的派蒙终于飞到了他的旁边,空想,他的好向导这会儿总应该是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特意来为了自己解围了……吧?
只听下一秒,神之嘴派蒙吃惊的“哇哦”了一声,她随即大咧咧的问道:“旅行者,你怎么抱着这个女孩子不愿意放她下来呀?你们认识吗?”
空:够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这只飞行物就一星半点的期待。
他是不愿意放人下来吗?只是因为太吃惊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啊!
少年的脸更红了,几乎是稍显仓皇的松开了手臂,而悠依也顺势落到地面稳稳当当的站住,她抬起眼眸,面向身边的少年和他身边的同伴,展露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好呀。”她说:“我我的名字是悠依。”
“我……”空终于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以往的镇静:“
你似乎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是空,至于旁边这位……”
他侧眼望了望身边的同伴,派蒙在空中打了个回旋,似乎很期待旅行者向这位新朋友介绍自己。
“是应急食品。”
“哇啊!你等会!”派蒙在空中愤怒的跺了下脚,她生气道:“才不是应急食品啦,是派蒙,派蒙!是旅行者可靠的同伴兼优秀的向导!”
“你好呀,小派蒙。”悠依掩唇噗的轻笑:“嘛,空和派蒙你们的关系真好呢。”
如此的相处模式,乍一眼甚至让她幻视了夏目君和他的猫猫。
空迅速的回答道:“嗯,是孽缘。”
“喂!”
派蒙飘到了悠依的面前,绕着新来的少女飞了一圈,然后她抬起手臂比划比划:“不过这样说起来,刚刚还真是非常的危险啊,旅行者在平息龙灾,然后突然之间你就在半空之中咻的一下出现了,嘭的一下俩个人都开始下落,我还以为你们啪叽一下要一起砸成饼了……”
空抬手揉起太阳穴:“……不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拟声词,拜托。”
他平时是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因为派蒙会在大多数时候帮他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但是他今天却变的比以往都健谈了一些,还善用吐槽。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对面的女孩仍旧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让他的面庞微微的发烫。
“悠依,你是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半空之中的呀?”派蒙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她夸张道:“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们了。”
“嗯……抱歉,吓到你们了。”悠依摸着下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回答:“但是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想要快点见到空,意识回笼时,身体已经在半空了。”
在她在房门中冥想,与身体里的那枚“种子”建立链接时,脑海中所想的是,拜托了,倘若他已经苏醒的话,就请将我送到降临者的身边。
其实强烈的祈愿也是她的力量得以实现的一种形式。
就譬如说,在她第一次开启提瓦特大陆的大门时,是在自己的身体濒死的情形之下,她的内心所想的是……“拜托了,谁来都好,请救救我”。
于是,在那个时候,她便遇到了璃月的大家,她得到了仙人们乃至神明的庇佑,与大家成为了家人,她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今日的行为算是一次冒险的尝试,只是没想到一次就能获得成功,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风险,实在是幸运。
“不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我也没想到。”悠依面带抱歉的柔柔笑了笑:“对不起呢。”
但是面前的一人一飞行物,很明显因为她的那一句义正言辞的“想要快点见到空”而僵住了,而且绝对是误会了什么。
派蒙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她大声的说道:“原来如此啊空,她是你的追——”
“追求者”一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空就一把捂住了这孩子的嘴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极快,觉得幸好没有让派蒙嘴快将那个词汇说出来。
“追?”悠依歪了歪头,她歪着头望着面前的少年。
“追……追……”空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她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已经追不上现在的风魔龙了,太遗憾了,嗯。”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被面前的女孩子望着了。
明明她说出来的话语这样容易让人多想,譬如说“我等你很久了”,又譬如那句“我是为了你而来的”,但是她的目光却又是那样的清澈,就像一汪湖水,让人觉得他们因为她的话而多想那么一句都是罪大恶极!
“哟,旅行者和派蒙。”
熟悉的声音响起,悠依寻着风的气息回过头,果真看到了故人的面容。
空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声音切实的为他解了围:“温迪先生!”
吟游诗人打扮的少年愉快的对空挥了挥手,他随即望向了穿着一袭学院制服,画风都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正在闪闪发光的少女。
呀,摩拉克斯养的孩子长大了呢。
确实如此,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用人类孩子的年纪来说确实是会成长不少的,只是这变化之大,甚至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确认。
“好久不见,悠依小姐。”短暂的愣神以后,他抬手又是自然的打了个招呼,并且弯起眼睛很自然的问道:“此番前来,难道是特意为了来探望我一眼吗?”
“好久不见,温迪哥哥。”悠依眉眼弯弯,她相当直接的摇了摇头,直白的回答道:“虽然和温迪哥哥再相会很开心,但是这一次,其实我是为了空而来的。”
温迪的笑容僵住了。
空的表情也僵住了。
派蒙依旧被捂着嘴,挣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活像是瓜田里活蹦乱跳的猹。
温迪:完蛋了摩拉克斯!你家孩子好像被黄毛拐跑了啊啊啊啊!
—
“那个,悠依……悠依小姐?”回蒙德骑士团的路上,空的表情相当犹豫。
“喊我悠依就好。”少女回应以无可挑剔的温柔微笑。
“好吧,悠依。”空叹了口气:“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似乎曾经并未相见,如今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我们应该循序渐进的做朋友?
那样直接的直球实在是让他的心脏一点都受不了啊,再多一下也受不了。
却见身边的少女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正摸索着什么东西。
空还以为自己的劝说有用,继续开口道:“所以,悠依,你……”
他的这句话停顿在了半截。
因为面前的少女已经从身后摸索出了一小麻袋的原石,麻溜的递到了他的面前。
空的话语在半途就拐了个大弯,变成了:“嘛,我觉得我和悠依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悠依小姐……不,如果悠依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尽管开口告诉我就好。”
派蒙瞪大了眼睛:……?
旅行者,你的尊严在哪里?这么快就为了一袋原石折腰了吗,不要变的那么快啊喂!你刚刚不还是一副打算劝说少女迷途知返的语气嘛!
悠依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荧)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提供原石的话,空就什么都愿意做的。”
虽然和空熟悉的过程出在状况之外,万幸的是结果是很好的。
这句话虽然空哥没听到,但是派蒙听到了。
她闻言更加惊恐了,因为这个台词真的是她可以听的吗!
“我,确实有事情想要拜托空。”悠依抬手相握:“请……”
她现在最迫切的期望是什么呢?一是希望铲除虚伪的天理,还提瓦特大陆和平,二是寻找到自己的世界在未来为何会毁灭的真相,并且提前将一切的危机平息,阻止自己的世界破灭。
但是她不可能现在就直白的和空说,走,拿上你的旅行剑,我们一起去砍上天空岛打假天理吧,或者,走,去和我拯救世界吧。
任何任务都是有大的主线和各个小支线的。
想要长期和这位降临者达成合作,其实现在最好的方法是……
“如果有时间的话,就请来我的世界旅行吧,我会做好你的向导的。”悠依双手合十道:“相对的,在空旅行的时候,我也可能会偶尔来做客,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空:……等会,他应该没听错吧。
在刚刚收到这一小麻袋原石的时候,他连悠依口中的想要自己帮忙其实是和某个上古魔神战斗的情况都想到了。
毕竟自己刚来蒙德就要帮忙平息风魔龙的龙灾。
结果她只是想与自己一起同行旅行——?
空已经想不到有任何的逻辑能解释名为悠依的少女做出这些事情的逻辑了,但是他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很想同意你的邀请,但是去其他世界的通道已经被彻底关闭了。”
就像他在很早之前想要与妹妹一起离开提瓦特的时候,被自称天理维系者的女性阻拦住了,双双被封印沉睡,如今他将将苏醒,准备周游各国寻找亲人的讯息。
“不。”面前的女孩轻轻一笑,随后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只要空愿意同意我的邀请,就足够了。”
因为她本身就是通道呀,随着她的力量逐步苏醒,建立两个世界的通路也会越来越顺利。
不必担心,连通咒术的世界和提瓦特大陆,她自有办法。
空:“……”
他不知道因为悠依的这句话又多想了一些什么,面庞变的红了一些,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于是,努力平复着自己心跳的少年,一脸怀念的环顾四周,打量着蒙德环境的少女,还有飘在二人中间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的吉祥物,二人一同回到了蒙德骑士团的建筑之内。
悠依在门口就见到了两位故人——实在是他们和森林冰火人一般的红蓝发色太过显眼了,想不认出来都难。
“迪卢克,凯亚!”她高高的挥起手,高兴的冲到了二人面前:“好久不见,你们……”
她的脑袋从平视到逐步仰起,然后缓缓瞪大了眼睛:“长,长这样高了呀。”
可恶,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比自己没高俩个头的少年,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个头猛蹿,有点儿大人的气场了呀?是不是全世界都背着她悄悄摸摸的长高了……
而迪卢克和凯亚二人,原本在各执一词的针锋相对,前者语气冷漠,后者笑里藏刀话里有话,他们习惯互怼的这件事情骑士团的大多数人也已经习惯。
只是今日冷不防的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让他们一齐身形一颤。
先是齐刷刷的望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没看到人的时候才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悠依:可恶。
成长之后的少女拥有着比年幼时更加精致的容貌,而这一次的会面,也下意识的让他们想起了初遇时她优雅小心的从马车里跨出脚步的情形。
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成长的速度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快上了一些?
事实是因为提瓦特的时间流速与现世不太一致,直至身为降临者的空苏醒之时,两边的时间流速才渐渐达成了同步。
也正因如此,此前一直将悠依当成小妹妹的两位少年,如今已是青年的二人,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认。
“悠依?”迪卢克有些犹豫的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
“嗯嗯,是我。”悠依原地转了一圈,她鼓起嘴巴,俏皮的歪了歪头:“怎么啦?表现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嘛……因为当年那个小豆丁一样大的女孩,在多年未见以后,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位优雅美丽的小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多少会有些吃惊吧。”凯亚很快回过神来,他敛眸轻笑:“好久不见,悠依。”
“嗯呐,好久不见。”悠依左看右看:“其实我也很吃惊,你们会突然变成这样大人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变成熟了呢,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闻听此言,大概是回忆起了初遇时仿佛刚在泥浆里面打完滚的狼狈模样,沉默寡言的迪卢克老爷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脸红的更是十分明显,幸好可以稍稍低头用长发掩饰一番。
“你……变化很大。”惜字如金的迪卢克说完这句话,又极轻的夸奖了一句:“而且,变的更加的美丽了。”
他这辈子大概都鲜少直白的夸奖女性,悠依倒是没觉得什么,他身边的凯亚却是讶异的挑了挑眉。
正在打算继续叙旧之时,旁边等了半天的空却没忍住站到了二人面前。
“迪卢克先生,凯亚先生。”他先是礼貌的打了招呼,随后不着痕迹的轻笑道:“我想我们是时候应该讨论一下有关风魔龙的事情。”
凯亚的目光在空和悠依面前巡视一番,若有所思。
“所以,悠依小姐是……”
“嗯,悠依她……目前是我的旅伴。”
金发的少年笑容温和,脾气向来很好的他,今日却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少女的身侧,如是回答道。
—
蒙德的“龙灾”实际起始于风魔龙特瓦林,而它同时也是温迪的眷属。
特瓦林在与魔龙杜林的战争中,因为咽下了敌人的毒血经历了污染,而如今据称深渊教团那方,有将它洗脑成为战争兵器的打算。
因此他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净化特瓦林的血液,平息蒙德的龙灾。
在叙旧的过程中,悠依其实有偷偷小声问温迪为什么不自己做。
温迪保持微笑:“其实一开始,我已经快把特瓦林哄好了,只是被人给半路打断了。”
天知道他安抚了多久,努力了多久啊,但是特瓦林那么一受惊,瞬间回到解放前。
悠依:“那打断的人……”
“打断的人现在正在帮我平息蒙德的龙灾。”
悠依:“咕。”
好吧,她听明白了。
既然未来想让空帮自己的忙,悠依便自告奋勇的想要在现在也要为空做些什么,比如说在他为蒙德努力的时候出一份力。
但是,悠依与空相处了两日,发现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了什么误解。
空似乎只觉得她身体看着那样的纤弱,生怕她在野外遇到危机,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就连丘丘人或者史莱姆都不愿意让她多碰一下。
于是,她只好看着空拿着旅行剑在那边和魔物们英勇作战的练级,她则是和派蒙在后面一起吃咔吧咔吧日落果,当吉祥物。
悠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冒险是这样一件悠闲自在的事情啊。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吧!
不过,空的实力似乎也在沉睡中受到了某些禁锢,如今都没有完全恢复,这一天,在他对上深渊教团的时候,就很明显的呈现出了乏力的架势。
悠依叹了口气,她暂时没有取出那把若陀大伯送给她的锋利吓人的双手重剑,而是直接站在了空的面前。
“不是说好了,我是你的旅伴吗?”她站在了少年的面前,腰侧的神之眼闪着莹莹的微光:“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行。”空的神情严肃,倔强的示意她退后:“深渊教团实力深不可测,诡计颇多,你很容易受伤,果然还是让我来对付……”
悠依:突然之间就有点明白为什么荧要将自己的哥哥形容成牛马了……
当然,她根本没来得及帅气的使用风元素力将面前的几只深渊法师吓退,它们反倒是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先大惊失色了,它们的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什么。
“银发……蓝眸……”
“果然没错,那家伙就是传说中有着无底之胃的深渊的魔女,快跑啊!就连顶层的魔物路过都要被扒层皮留下买命钱来,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就会被吃掉的!”
深渊法师们被吓的说出了人话,一个个的赶紧一溜烟的连滚打爬的离开。
悠依:“……”有,有那么夸张吗。
空:“……”
说实话,空独自一人流浪也有不少时间了,他还是真第一次看到这种深渊法师连滚带爬的被吓走的情形,换成以往的话,深渊教团应该是这个提瓦特上最让人讨厌的存在,因为它们喜欢召唤出水牢泡泡套住对手,跳舞嘲讽对手,非常让人讨厌。
正常情况下,只有普通人见到深渊教团然后被吓跑的份,根本没有深渊法师被别人吓跑的份。
再加上深渊法师们刚刚口里惊恐的喊着的“无底之胃”,“银发蓝眸”这俩个特征,空不由得用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身后吃日落果吃的脸都没擦干净的派蒙。
空:“……深渊的魔女?”难道那些深渊法师是被派蒙她吓跑的?
后者:“……?”
派蒙气的跺脚:“喂!我才没有什么无底之胃啦!我只是平时吃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啦!”
“亿点点?”
“可恶,我是真的会生气哦!”派蒙怒道:“而且,说起银发蓝眼,其实悠依她也有这个特征吧……”
空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悠依她平时吃什么东西都是浅尝辄止,非常淑女,所以她的身上绝对不可能存在无底之胃的说法。”
派蒙:“啊喂!这家伙在变相的吐槽我吃的很多啊!”
悠依在吵吵嚷嚷的空和派蒙的身后心虚的擦汗,回想起了年少时,与阿贾克斯大哥一起的,那段舌尖上的深渊的往事。
哈,啊哈,没想到吧……其实把深渊法师们吓跑的,是她才对呢,诶嘿。
—
名为悠依的少女性格开朗而又温和,就像是初春时节的暖阳。
她与迪卢克老爷还有温迪他们都是旧识,她的人脉相当广阔,她与自己短暂同行的过程中,与空的相处也让他感受到十分的舒适。
与她的共处不同于与同胞的妹妹一起旅行的时候,也不同于与派蒙同行的时候。
名为悠依的女孩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优雅的,每一句话语都是温和的。
嗯,就连她抡着重剑一边锤着魔物的脑壳一边微笑着说着“去和风神忏悔吧”的时候,也是十分优雅的。
而名为悠依的少女,很明显是一位背后有着让人看不透的故事的女孩。
她与自己一样,来自于星空之外。
据她所说,她也拥有着血脉链接的兄长。
与名为悠依的女孩共处以及同行的时光越多,空就发觉自己的视线也逐渐被她吸引。
他的想法也早已经从最开始的“需要和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姐保持适当礼貌且不逾越的距离”,变成了现在的“如果能够一直同她作为旅途的同伴同行的话,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是,快乐的时光终归是短暂的。
等到风魔龙的灾厄被彻底平息,特瓦林重新翱翔在蒙德的天地之上的那一日,也代表着离别的时候即将到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已经被悠依的手艺征服了味蕾的派蒙哭成了简笔画,她抱着女孩的胳膊不愿意撒手:“我还能有机会吃到悠依做的凉拌史莱姆杏仁豆腐甜甜花酿鸡吗吸溜——”
空:派蒙这孩子到底是舍不得悠依,还是舍不得她做的菜啊。
悠依笑的无奈,她抬手揉了揉派蒙的脑袋,温和的说:“可以的哦,当然可以的哦,我把菜谱都留给空了。”
“可是他做的没有悠依做的好吃啊!”
空:“……”
“噗。”悠依轻轻笑了笑:“没关系,之后也一定能够再见的。”
虽然只是相处了一段时光,但是她确实蛮喜欢这位热热闹闹的小伙伴,派蒙是个很善良也很可爱的同伴。
她也发现了,当自己置身于提瓦特时,只要空或者温迪先生在距离自己不远的距离,天空之上的视线就会愤愤的收回自己的窥伺。
果然,同为降临者的空,还有身为魔神的温迪先生,身上有什么让那个存在忌惮的东西。
她能够清晰又直白的感受到那个存在冲天的怨气,但是她更愿意将其称之为无能狂怒。
而那个存在面对她时,除去觊觎以外,也有忌惮的成分在,祂畏惧天理在她的身上埋藏下的种子,畏惧再继续留给她时间成长的话,她终有一日会威胁到自己。
她应该害怕那个虚伪的天理吗?
也许自己曾经出于本能,下意识的畏惧对方的力量,但是等到如今切实意识到祂的弱点之时,悠依忽然间就觉得对方似乎算不了什么了。
就如同她曾经发自内心的畏惧着禅院家的每一位拥有咒力的族人,畏惧那个古老且拥有着恒长历史的家族时,她在成长之后才发现他们扭曲的神情是那样的丑陋且渺小一般。
悠依将掌心轻轻贴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忽而轻轻一笑。
嗯,她已经不再害怕了。
空决定在蒙德历练最后一段时间就去参加璃月那边的请仙仪式——说实话,璃月对于悠依来说那简直是比老家还要亲切熟悉的地方,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她真的不介意陪着空一同前去,给空当一个好向导。
但是,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
就如同她将强大的魔神,同伴呼唤至现世时会消耗力量一般,她在这一次自行开启通道,属于她的力量也会流逝。
在确认了如今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暂时熟悉以后,她想她应该暂时回到自己的世界,稍微养精蓄锐一段时间。
因此,不得已,只能与空还有派蒙暂时告别。
金发的少年忽然一改最初面对她时面红无措的状态,他在最后时上前一步,在温迪还在那边笑吟吟的揉特瓦林的脑袋时,抬手握住了面前少女的手。
温迪:“……?”
温迪在旁边玛卡巴卡的想道,咳咳咳,这应该是他想多了吧?应该只是俩个孩子之间,俩个降临者之间的纯粹的友情吧?应该不需要太在意吧?
不止是派蒙吃惊的捂住了嘴唇,旁边的迪卢克的身形都肉眼可见的弹跳了一下,而且他下意识的就摸向了自己的大剑剑柄,还好克制的比较快。
悠依微微一愣,轻轻的欸?了一声,有些无措的望着空。
“下一次,请按照你说的,邀请我去你的世界旅行吧。”
空的目光纯澈,眼神真挚,他一字一句的对面前的少女说道。
“……好。”
悠依温柔的回应了面前少年的邀请,扬唇轻笑。
“而且……”他的神情不大自然的挪开视线,声音很轻:“不必再给我原石了。”
“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会尽力去做到。”
“之前的那些原石,我都已经换成了礼物放回你的行李了。”可能还要更多。
“我愿意与你暂时成为旅行的同伴,其实从来都不是因为原石或者摩拉。”少年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能够听见:“只是因为……对方是你。”
周围的人的下巴都一齐掉了下来。
温迪:啊喂!你等会!
—
告别了满脸不舍的空之后,悠依原本准备寻找一处僻静一些的位置冥想回归。
如今她就处于雪山的不远处,是摩拉克斯与巴巴托斯两位魔神领地之间的交界之处,料想那天空之上的视线也不会那样快的注意到她,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拿她怎样,祂似乎已经因为苦于没办法对自己下手,而无能狂怒许久了。
将空还有大家的赠别礼物放到袖里乾坤以后,悠依垂眸在雪山一带扫视片刻,寻找合适安全的冥想场地时,也就在此时,她再次听到了某个让她不再冷静的声音。
“下午好,悠依小姐。”
数十道风刃一齐甩出,齐刷刷的被男人面前展开的无形的屏障挡住,而这张面孔也实在是足矣让她咬牙切齿的阴魂不散……
“……多托雷。”
悠依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喊道,她竭力压制着自己此刻的情绪。
“啊,您比起那个时候要成长了很多,美丽到让我都不敢确认了呢。”后者低低的笑了笑:“禅院悠依小姐。”
这无疑不是踩在她的底线上蹦迪,她也早已经对这张斯文败类的脸恨之入骨,只是悠依此刻根本目测不出眼前这人的真实实力,也不好确认这会儿将它毁灭,毁的到底是原型还是切片。
如果再出现上次那种被他激怒,力量彻底失控导致的失忆失智行为,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疑是相当不利的情形。
上一次的自己有幸被那维莱特带走,这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好心的带给你一个消息。”
多托雷还是那样的擅长运用言语诡辩与动摇人心,只听他道:“难道你就未曾好奇过,你的那位人偶朋友的真实身份么?”
悠依:……她知道啊。
但是她根本没想和面前这个满嘴谎言的家伙废话,依旧是用警惕的目光蹙眉瞪着他。
多托雷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没错,其实他曾是雷电的魔神,那位稻妻的神明制造出的人偶载体之一。”
悠依:……所以说,她知道啊。
她当然不相信这货有那么好心来白告诉自己讯息,果然下一秒,就听多托雷他话锋一转。
“但是如今,你的朋友已经被雷电的魔神亲手收回,即将被回收销毁。”
悠依:……要不是我前两天刚跟影姐姐见过面并且亲耳听她保证会修好阿奇我还真的有万分之一的信了你在这里扯那鬼话了。
“真是可怜又可悲的人偶呢。”多托雷见悠依沉默着不开口,还以为自己的计谋起了作用,一面摇头,一面叹息道:“无论是出生亦或者死亡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如今也兴许只有身为同伴的你能够拯救于他……”
多托雷见面前的少女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兴许是被他带来的消息打击深了,在跌跌撞撞吧。
悠依:在找一个声音传的比较远的发力点,蓄力.jpg。
“如今的稻妻锁国令已经颁布,而我有方法带你去见他,如何?”
那半截面具下的眼眸缓缓弯起,多托雷似乎已经羁定了面前的少女绝对会中计,她与那只人偶在听到有关彼此的事情时候,似乎常常会失去理智。
但是下一秒,只听身边的少女深吸一口气,双手做喇叭状,中气十足的在雪山上大喊道:“魈——”
“有人欺负我——”
几乎是随着她话音刚落的同时,一把绿色长枪的尖端已经抵住了方才还在得意洋洋的多托雷的咽喉,他毫无破绽的笑容也随之僵住了。!
第69章
【荻花洲一带的花又开了,很美。】
【你此前赠予我的花环,我有拜托留云借风真君教授我某些仙术保存。】
【那仙术最后似乎出了某些问题,花虽然能长久的保存,那花香却变成了烤吃虎鱼的香气……】
【我想,倘若它变成了那道名为甜甜花酿鸡的菜品的香气,你大抵会喜欢。】
……
【海灯节又快到了,今日若陀前辈与帝君大人一同邀请我,过些日子,一同去璃月港小聚。】
【我说我要镇守璃月的边界,所以拒绝了。】
【若陀前辈气的不轻,当日便化身原型跺着脚将璃月的魔兽都驱赶到了岩壁缝隙里去。】
【也多了若陀前辈,我的工作量倒是清了许多。】
……
【海灯节又到了,我坐在距离璃月港最近的山坡上,看着万千盏宵灯星星点点的从璃月港内燃起……我想,璃月的居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往天上制造燃烧的垃圾,这满天的灯火还是需要用风元素力进行收尾清扫才能避免它们落地燃起。】
【倘若你下次归来时能赶上海灯节,便与我一起燃放一盏宵灯吧,我自会帮你做好收尾工作。】
【说起来,在望舒客栈的大厨的帮助下,最近我改良了杏仁豆腐的做法,将那道甜食命名为“美梦”。】
【待到之后你回到璃月,你若不嫌弃的话,我便……】
少年夜叉手持毛笔,落笔写出一个个笔锋遒劲,工整无比的文字,他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在“做给你尝试一番”,和“日后都做给你”这两句话之间权衡了一番。
仙人的金瞳难得涣散了一瞬,他垂下眸,纤长的眼睫下,一点金红在眼尾流转,下意识的就将心中的话语写了下来。
【悠依。】
【不知你回归星空之外原本的世界之后,过的可好。】
【……我很想念你。】
只是,在最后那句话语从笔尖下意识的倾泻流淌而出后,他先是屏息凝神了片刻,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选择将笔放了下来,旋即揉皱了手中的那封信。
写信的习惯,还是曾经从悠依那个孩子的身上学到的。
她在前些年回到璃月的那段时日,很是喜欢写信,一封又一封的信。
她虽在世界的跨越中失去了些许记忆,却因各种机缘巧合结识了形形色色的各国友人,而她与各国的友人长期保持联系的方式,在那时正是写信。
悠依笑吟吟的对他说,写信可以将平日见面时不敢说出来的话语全部说出来,即使相隔的再远也可以向他人展露自己的情绪与思念。
魈曾经不明白这些人类之间的做法,直到他在那日未能预判到深渊教团的偷袭,导致少女被带走之后,满心自责之时,收到了她留下的信件,她仿佛对自己躲不过的劫难早就有了预判一般,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了信。
她说,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她一定可以努力平安无事的。
她说,最喜欢大家,也最喜欢魈了。
从那最后一句话语之中,魈似乎能听出女孩俏皮又温柔的语气,在一遍又一遍的信件的过程中,魈似乎看到了她正黏黏糊糊的撒着娇,在仙人们的身上钻来钻去,一会儿环着帝君要抱抱,一会儿央求若陀变成一百分之一那样大的形态让她骑大马。
若陀龙王时常对女孩如此无礼的要求表示愤怒和嗤之以鼻,它说,自己那完美无瑕的帅气原型要变就变全部的啊,怎么可以只变成一百分之一那样大呢。
当时旁观的仙人们都想,若陀啊若陀,原来你觉得被冒犯的重点根本不是被小孩子骑大马,是你不能将原型变小啊。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若陀。
女孩子抽抽搭搭,委委屈屈的说,可是,可是,若陀大伯你的原型太高大了,好难吭哧吭哧爬上去。
最终若陀还是变了,并且傲娇的威吓自己的旧友们一个也不许将今日的所闻所见说出去。
魈读着悠依留下的信件,他的唇角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微弯起,而在那个时候,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人类写信的含义。
……他也是自从那时起,便拥有了给悠依那孩子主动写信的习惯。
他写留云借风真君去见人类的孩子,结果人类的孩子不信她是仙鸟,说仙鸟应该都是洁白无瑕的,无奈,她只好用大号粉扑将自己本体浑身上下都扑成白色,在之后的饭局上还与他们吐槽这件事情,被若陀鹅鹅鹅笑了半天。
他写帝君今日又出门去尘世闲游了,并且不着痕迹的与他们商量了一番岩王帝君的退休企划。
他写自己巡视璃月边际的见闻,写他远远观过的烟火气,将自己所见的,觉得悠依那个孩子可能会感兴趣的点点滴滴全部融入文字,写进了信里。
千言万语似乎永远能够汇成一句话。
——“我很想念你。”
早在数百年前与她相识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经将她看作了与自己曾经还存活着的同族们同样重要的存在。
她唤自己魈,在之后加上了哥哥的尊称,他便承担起曾经浮舍大哥于他们的责任,是兄长,是教授元素力的师父,亦是家人,是守护着她的少年仙人。
人类的寿命就犹如蜉蝣般短暂,可仙人的寿命漫长到只能被这天道强制的磨损削弱才能有所尽头。
在曾经照料她的时候,他曾发自内心的害怕身为夜叉的自己会死的比她更快,毕竟如今夜叉一族只余他一人,可她扼制了自己的业障,她成为了他这不解之疾的解药。
于是,他又开始害怕自己亲眼目睹她的成长,害怕见证她的生老病死——寿命论是身为仙人的自己穷其一生也跨域不过的命题。
幸好,他的畏惧没有应验,时光已过数百年,她在归来时,模样仍旧与初见那时别无二致,提瓦特的时光似乎永远不会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然不甚清楚为何身为人类的她能够做到这些,可是魈在那个时候,却下意识的发自内心的庆幸。
【“魈——”】
【有人欺负我】
……有人欺辱她,悠依在向他求助。
正在愣神的下一刻时,他忽然之间就听到那个与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差别的声音,几乎是潜意识之下做出的行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光速使用风轮两立迅疾的转移了过去,直奔那个声音来源的方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和璞鸢的枪尖已经抵在了对面那个男性的咽喉——那个人类,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而言,都予以了他十分不安的感觉。
少年夜叉一面从周身泛出冷意与杀意,一面缓缓侧过头去。
这一次的重逢比他的想象之中快上了许多,他想。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他方才所想的那张幼小面庞,并不是与往昔那般个头小小,宛如小糖豆一般蹦蹦跳跳的纤细少女。
她成长了许多。
她的个头已经不比自己矮上多上,她的皮肤白皙,凝脂白露般的色泽胜过这雪山皑皑的雪,她是那样的鲜活而又灵动的哒哒哒跑到了他的身侧,她抬起一只手掌,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颈部后侧长长的带子。
比琉璃百合还要动人的眼眸盯着他,他听到少女轻轻的喊他:“魈。”
她弯着眉,甜甜的说:“魈,你来啦。”
宛如一滴冷水下入油锅,少年夜叉这比起千年雪山还要沉寂的内心忽然之间就轻轻的颤了颤。
虽然面庞上没有表现丝毫的慌乱,但是他实际的内心早就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她长大了。
就在这几年期间,她迅速的长大了。
曾经的帝君猜测她在数百年来毫无变化的缘由,兴许是现世与提瓦特的时间流淌不同的缘故,至于她在提瓦特之中身体也会暂停成长这件事情,就算是帝君大人似乎也无从解释。
……可她回去她原本的世界的这几年,却如此迅速的长大了。
根本来不及深思她的世界与提瓦特大陆之间的时间流速之类复杂的关系,此刻最让魈心乱如麻的是……他在思考自己之后应该用什么状态与悠依她相处。
不过,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因为,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收拾面前这个“欺负了悠依的坏人”。
眼见对方似乎还要有所动作,魈握住和璞鸢的手掌微微用力,径直将多托雷定在了原地。
后者表面上似乎还在绅士微笑,然而额角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哦?璃月的……仙人么?
这可真是失策,完全就是出现在计划之外的状况呢。
多托雷此刻毫不怀疑的是,倘若他这会儿胆敢有什么动作的话,那长枪定然会狠狠贯穿他的咽喉。
……面前这位,看似年轻的少年仙人,却能够做到如此的决绝。
他似乎想到了原身上次在他有所行动之前,意味深长的提醒他要千万小心的缘由。
他拥有着大部分源自原身的头脑与智力,却增添了一丝傲慢,他不仅没有将那句话语当回事,还自作主张的切断了二人之间的联系,想的是将“禅院悠依”这个存在留作己用。
哈,原来如此,原身是故意的去将这个讯息透露给了他,在让他前去试探如今的“禅院悠依”啊。
“我想,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多托雷的面容含笑,他不着痕迹的后倾了一下,但是不管他移到哪里,那杆长枪就会跟到哪里,并且……不偏不倚的怼在他的咽喉,冰冷的痛感近在咫尺。
少年的目光寒冷绝情,随时等待好了发力,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就宛如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鹰,即便是拥有着广博实力的切片,如今在他的注视之下,一举一动仍是无处遁形。
“我只是好心的想告诉这位小姐,她的朋友兴许正在遭遇危机的事情。”多托雷垂眸,自认为熟知心理学的他想从少年此刻的面部情绪之中品出些许破绽,以此达到攻心说服对方的左右:“我并无恶意……”
“是吗?”少年夜叉的声音很冷,像是这座雪山淬了冰雪之后的星银矿石,他说道:“可是我分明能看到你针对着她散发的杀意。”
曾被业障缠身折磨,乃至于周身的业障都具象化的夜叉,久而久之,便拥有了能够看出凡人身上所造杀业的能力。
因此,路遇贼人麻匪之流时,魈对这些家伙会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
倘若是初出茅庐的,没有祸害多少人的,便绑起来送给千岩军。
倘若是因为家境所迫,还能够浪子回头的,他会言语斥责,或者托梦教育(吓唬),此后再暗中提供些许帮助。
而那些比披着人皮的魔兽还要更加残忍,仿佛根本没有基本的道德与三观的……
魈的面色逐渐变冷,因为他清晰的看出了多托雷周身上下那黑红色的宛如浓雾一般的粘腻色泽——那是由于不知道多少条人类的性命才造就的结果。
且,都是无辜且善意的生命。
在那其中,不仅有懵懂无知的少女,也有甚至心智还尚未完全开化成熟的孩童。
如此的存在……
死不足惜。
“悠依。”魈轻轻的喊了一声少女的名字,后者轻声应了一句,乖巧的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语。
少年夜叉收起了长枪,就在这枚切片的松了口气,以为这位仙人的杀意已经收回去了的时候,他已经抬手将傩面叩在了面庞上。
他的声音决绝而果断,他呈现出了那位在魔神战争之中曾跟随摩拉克斯杀出重围的降魔大圣的一角。
“……退后,闭眼。”
……
龙脊雪山是一座拥有着数百年未融化积雪的奇特山脉,在这里,流传着各式各样的古老奇妙的传说,据说这里有能够伪装成人类的魔兽,和失落的国家留下的宝藏,在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冒险家迷失于此,人们却又趋之若附。
在这里,雪山会平等的接纳每一条生命在此处长眠,无论是善良亦或者罪恶,无论那灵魂是纯黑还是洁白。
……
等到悠依被魈同意睁开眼的时候,讨厌的家伙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少年正驮着她在雪山上行走,寻到了一处能够被点亮的取暖源。
——之所以用驮的这个姿势,是因为悠依方才下意识的想要让他抱抱时,他却因为少女柔软的身躯红透了面庞,堂堂三眼五显仙人,硬是做出了一副就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望哪里安放更好的架势。
雪已经彻底停了下来,魈并没有急着带她回到璃月,只是就近清扫出了能坐着的岩石,他有意回避着女孩的视线,暂时没去开口。
直到她整个人都快趴到了自己的面前,还将那张漂亮的面庞凑到了距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
“……”
那双漂亮的眼睛轻轻的眨巴眨巴,她的瞳仁里满是呆萌和好奇的神采,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究竟能造成多大的冲击。
“……你,你坐好。”
魈上仙红着耳廓将凑的不能再近的少女身形拨正,他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心无旁骛的与那双眼睛对视。
于是悠依便乖乖的坐到了他的身边,双腿并拢。
就算是有取暖源,雪山还是蛮冷的,她穿的又是制服短裙,还没来得及呵气搓几下手,却见身边的魈一闪消失,又一闪出现,出现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块五颜六色的碎花被褥,不由分说的把她裹成了花卷粽子。
悠依:“……”
拿着这种璃月大碎花,就像麻麻桑一般操心她怕她受凉,用被褥库库的裹她的魈的样子,实在是与方才那位杀伐果断的魈上仙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话说回来,这个被褥到底是谁的手笔?留云真君置办的吗?
她乖乖的装作一个花卷,只露了一颗脑袋出来。
有一只路过的仙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边的色彩斑斓吸引了过来,正愉快的绕着她飞来飞去。
雪山的仙灵是宛如火焰一般的暖橘色小精灵,又像一朵飞舞着的小火苗一般源源不断的冒着热气,悠依的目光一会儿随着仙灵向左,一会儿随着仙灵向右,最后它窝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就像一只温热的汤婆子,不烫,头顶都变的暖烘烘的。
悠依在这一刻打破了寂静,她软软的开口说:“魈。”
“……我很想你。”
话音刚落,只见身边的少年整个身躯都如同触电一般轻轻颤了颤,他一时之间却是没有回话。
他只是在心里轻声道,嗯,我也是。
悠依又苦笑着说:“自从回到了现世以后,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寻找能够与大家再次见面的方式。”
她试着提升自己的能力,试着寻找和感受到身体里面的那枚种子,可惜,最后全都徒劳无功。
“我很想念魈,想念璃月的大家。”她将脸颊埋在了被子里面。
为了能够重新见到大家,她真的真的非常的努力,努力变的勇敢和坚强。
幸好,她没有辜负荧曾经予以她的期望,在千钧一发之际,却些微的品味出了能够连通提瓦特大陆的法则。
她也得以在今日见到大家。
“魈。”
她又轻声的喊,喊的身边的少年仙人抬手扶住面庞,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由,心变的乱了些许。
“你为何……”他犹豫着问道:“今日重逢之时,不再尊称我为兄长?”
“嗯……”闻听此言,身边的少女缓缓歪了歪头,头顶的仙灵险些滑落了下来,她摆出了一副耐心思考着的模样,温声回答道:“这是下意识的称呼,我会觉得直接喊魈的名字,更加亲昵一些。”
她有些小心翼翼:“那个,魈,不喜欢吗?”
少年声音沙哑着回答:“不,唤你喜欢的称呼就好。”
他抬手拨拉了一下面前的篝火,又问:“这一次,多久之后会离开?”
悠依的眼眸闪了闪,她的声音也低了一些:“很快。”
“……这样么。”比起以往在信件中似是有着万千的话语想对面前的少女倾诉,此刻的降魔大圣确实显得有些许的沉默寡言。
他的神色也变得落寞了一些,虽然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有所预判,但……
从她的口中亲口道明的时候,还是会十分不舍。
甚至自己还因为她如今年岁见长的缘故,在方才拒绝了她的拥抱……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方才的举措是否太严厉了一些?悠依大概率还是个心态没有转换过来的,会黏着他们这些长辈的孩子罢了。
思至此,他倾身上前,将裹在被子里面像个粽子的女孩抱住轻轻拍了拍。
悠依:“……咕。”
她头顶的仙灵也顺势吧嗒一声跳到了魈的脑袋上,还蛮懂享受的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像是小鸟在筑巢。
悠依噗的一声笑了笑,下一秒,一句话语便脱口而出。
“魈。”她从被子里抬起双手,做出邀请的姿态,轻声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的世界?”
如今,若陀龙王的磨损已解,璃月又多了一位新的强大护盾,仙人们主外,璃月七星主内,璃月甚至可以堪称是七国之中最安全的国家之首了。
因此,魈肩上的担子已经比曾经要轻上了许多。
“……”
他有些犹豫的问道:“是去现世守护你周全吗?我明白了。”
“不。”悠依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晃,然后弯起眼睫像猫儿一般一笑:“只是去现世玩,我和你。”
“咳,我明白了。”魈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跟着一起迟钝了一下,他随即握住和璞鸢站起身,红着脸轻声道:“那,那我便去与帝君大人告假……”
“嘛,真是的,不用啦。”少女半撒娇式的握住了他一边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温声道:“摩拉克斯先生他每一次尘世闲游的时候可都没有事先告假的习惯吧,之后他如果问起来,你就说你被我拐跑了~”
语罢,她的食指轻轻的点了点魈头顶的仙灵,这只迷路的小生命的脑袋忽然一片清明,摇摇晃晃的就寻着她指引的方向飘去,想必很快也能够回到它的归处。
看来她已经逐渐对天理的力量,越使用越娴熟了。
在之后,就是挣开被子,双手抱紧魈,狡黠的一字一顿道:“抓.住.你.啦~”
“等,等——”
魈还未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语,他还是半推半就被她握紧了手,等到周身的环境一闪而变时,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落足于一座陌生的房间。
堂堂降魔大圣,真的就这样被人“拐”到了现世。
“咳,咳,悠依。”他微微红着面庞,也说不清此刻的情绪究竟是不乐还是喜悦,压低声线,轻声道:“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至少和我打一声招呼……”
“唔,抱歉抱歉。”悠依双手合十,眉眼弯弯的道歉:“下次一定会先打一声招呼,再把魈拐过来的。”
魈:“……不要用拐这个词。”
他实在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变的有些无措,甚至不知道应该用怎么的心情与表情去面对她。
她明明仍然和以前一般甜美乖顺,却多了一丝狡黠,明明看起来呆呆软软的,却时常会说出一些叫他猝不及防的话。
而魈的头脑还在混沌着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却嘭的一声被打开,伏黑甚尔的手中持着一把砍刀形状的特级咒具气势汹汹的就杀了进来,与粉红彩虹小马围裙的打扮形成了鲜明对比,甚尔兄长气场全开,口中凶恶的喊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悠依和雄性的声音……”
魈一脸懵懂的回过头,而甚尔在原地呆滞定格了两秒,随后嗖的一声将手中的咒具给收了回去。
从刚刚的凶面罗刹,一秒便切换成了阳光开朗大哥哥的笑容,他磕磕绊绊的说道:“咳咳咳,原来是……是魈上仙啊,真是好久没见你看起来还是与曾经一般的年纪……是这样的,今日厨房的菜好像不太够的样子,我去再给你剁几块肉炒两菜,有什么忌口吗?”
魈:“……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做饼夹肉?”
“好嘞我明白了魈上仙,之后我们家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搭配的。”
甚尔满脸笑容的带着咒具一起退了出去,顺便很贴心的掩上了门,悠依捂住肚子在身后噗噗噗的憋笑,忍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这样的,好像自从她青春期的时候开始……唔,或者说从小开始,哥哥就全方位的无差别对她身边的所有异性保持敌意。
哦,可能还是有那么一点差别的,倘若哥哥对夏油杰的敌意是十分,那对五条悟的敌意就是一百分。
但是,对于那些曾经在提瓦特大陆照料过她的朋友们,哥哥却会抑制主本能,表现的非常礼貌和尊重,这一点在摩拉克斯先生的身上表现的更是格外的明显。
嘛,毕竟摩拉克斯先生给人的感觉,甚至都能当哥哥的长辈了。
魈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座上宾,然后红着脸被伏黑甚尔频频夹菜——不得不夸赞一句甚尔先生的一身厨艺实在是出神入化,各国结合,什么菜式都能做。
而更加让魈感叹的,则是……
“原来如此,甚尔先生已经结婚了。”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结结巴巴道:“您,您还有孩子了。”
不过倒也正常,璃月人大多数都会在这个年纪成家立业,甚尔先生在从前开始便是一位相当照顾妹妹的合格兄长,如今更是成为了一位好父亲,好丈夫。
他向来是礼数十分周全之人,也因为为了方便帮扶璃月人民的种种原因,有随身带些金银细软的习惯,便取出了一枚闪耀着莹莹光彩的玉佩,递到了还在吮手指的伏黑惠面前,温和道:“这是仙法所制的玉佩,可以辟邪,对人类孩子的身躯成长也有好处,让孩子收下吧。”
甚尔:……咳,此前钟离先生根本没有提过相关的事情,只是对他表达了口头感谢,他险些还以为是提瓦特大陆的人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礼仪呢。
似乎看出来了甚尔此刻的疑惑,悠依凑过去小声说道:“是因为摩拉克斯先生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哦。”
甚尔:……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甚尔赶紧面对魈连连道谢,妻子小心的将仙人赠予的宝物系在了孩子的脖颈,顺便将孩子的手从嘴里拿出来。
伏黑惠停下了吸吮手指的动作,小婴儿流着口水,拿起玉佩往嘴里塞。
悠依:“啊啊啊啊小惠,那个不能吃呀!”
整个客厅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不过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
不过,甚尔先生成家立业的这件事情,却恍然让魈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便是……
身边的少女,也许也会在未来的某一日也会如同其他的凡人一般,拥有自己的家庭。
魈还记得自己曾经在魔神战争时期救过的一个孩子,少年因为失去了父母哭的快要断气,他那时不得已,在他已经被战争摧垮成了废墟的家中寻了一个布娃娃缝好交给少年。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魈救了一位过路的采药少年,少年险些跌落山崖却被仙人救起,看到他的腰间悬挂的破旧布偶,魈觉得少年眼熟,恍如隔日的提起曾经他为少年寻回的布娃娃。
那少年挠了挠头,却称那是他的爷爷年少时有幸经过仙家的帮助,取回的父母的遗物……
他的恍惚之间,人间便过去数十载。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少年仙人的视线,悠依转过头,她笑的很甜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魈侧眸,轻声回答。
“嗯……”她是个从小时候对旁人的情绪变化相当敏锐的孩子,哪怕是现在亦然如此。
“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吧。”悠依表现的有点儿气呼呼,她将面庞鼓成包子:“什么嘛,我都这么大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啦。”
“……”正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他才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面前的女孩。
魈心想,在她真正的成年之后,之后抉择的伴侣又会是怎样的模样呢?
“……”
少年夜叉的周身上下却忽然平白无故的燃起黑雾,内心没由来的出现了一股浊气,在心里拿和璞鸢将那个刚刚准备描摹的身影乒乒乓乓捅了个稀碎。
不行,想象不出来一点,他只想给对方跳靖妖傩舞。
“那……我带你去玩好不好?”悠依又抓住魈的手臂轻轻晃了晃:“一起玩?”
注视着身边的少女近在咫尺的琉璃眼睛,他才缓缓的褪去了方才平白无故生出的浊气,唇角上扬了几分:“……嗯。”
璃月有一句古话,叫做着眼于当下。
至少,她现在,正鲜活而又灵动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笑容璀璨,宛如海灯节之后破晓的黎明。
……
咒术界的那一方,因为禅院家出的事情,又是紧急开会,又是背后蛐蛐。
当然,根本没有任何一个敢当面指责禅院悠依些什么的。
曾经那位险些把长老办公室和所有长老们一同当成雷劈了的女性神明早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而这次他们更是发现了一件绝望的事情——禅院悠依她好像能够同时召唤出俩个神。
拥有那种毁天灭地灭世水平的神明,她一口气能摇俩个出来。
……
未免有点太过离谱。
而如今禅院悠依年岁渐长,很明显,她即将步入咒术高专的阶段,而且更加明显的是,她在未来,有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去和五条悟当同期。
此前她宅在五条家寻求庇佑的方式就让高层长老们诟病,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再后来,更是在麻瓜学校里面拉着他们的神子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绝大多数高层们觉得,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禅院悠依在未来大概率会和神子走到最后——毕竟这是咒术界里里外外流传最久的流言,据说神子对禅院悠依倾心已久,二人青梅竹马,之后只待彼此都到适婚年纪……
他们真就把流言当真了。
一个神子,一个能够抬手呼唤神明,这俩强强联合,岂不是会将高层踩在脚底,碾做蝼蚁?
总而言之,这种可怕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威吓现在的禅院悠依了,他们不敢。
从禅院家那边入手很明显是没那个可能,她似乎只愿意给直毘人面子,可别忘了禅院扇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她向来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于是,高层们的目光移向了四舍五入已经彻底沦为高层傀儡的御三家最后一位存在感不强的家族——加茂家。
……
悠依今日和魈一起玩的很愉快。
她带魈一起去了商场,去了电影院门口,俩个人的手上捧着奶茶和爆米花。
而魈也看到了很多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们手牵着手,各个红着脸,刚想感慨异世界的年轻男女也如同璃月人一般青涩时,却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些少年少女互相对视着,眼看二人的脸颊就要触碰到一起。
魈上仙没见过这种场面,魈上仙紧张的不知所措,他的头上腾的冒出了蒸汽。
悠依噗的笑了,她以为这是两边世界的文化差异导致的,便小声对魈说:“这也是没办法啦,因为他们是恋人嘛。”
“……原,原来如此。”魈红着脸,磕磕巴巴的回答:“咳,我明白了。”
“好啦,电影快要开场了,这可是在提瓦特很难看到的,我们快点进去……”
正牵住魈的手要往电影院走的时候,悠依的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陌生人。
他们被拦住了。
就在她一脸警惕的摆出备战动作的时候,那几个可疑的西装男却一个个将身体鞠躬九十度,无比尊敬道:“悠依小姐,您好,我们是加茂家的族人。”
“此番是想与您商议一番,您与我们的家族联姻的一些事宜,我们会提供您尊贵优厚的待遇,还望您听后再予以回复。”
悠依:“……”
救命,那些老橘子的脑袋是被真人踢了吗,虽然真人现在好像已经化成灰了吧……他们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大聪明的办法的啊喂!
而她身边向来脾气内敛温和,性格稳定,外冷内热的少年仙人,手中长枪一出,在空气中划出破空之音。
他言简意赅的冷声说了一句。
“滚。”
—!
第70章
加茂家族的人们面面相觑。
此番他们是接受了高层那边派发的任务,经过了深思熟虑(其实也没得选择),想通了与禅院悠依进行家族联姻是多么一本万利的事情,才会谦卑恭敬的前来拜访。
说实话,一个四舍五入叛逃了家族的孤女,对于他们而言,她的身世背景可并没有任何的出色之处和吸引力。
他们的重点其实完全放在那个孤女的优异体质与真实实力——在咒术界的范畴中已经传成了神明的使者的能力,据说她背后的两位神明,一位抬手之间可逆转天相,另一位弹指之时即可召唤劈开大地的雷霆。
神明拥有着哪怕是他们这些咒术师都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如今的高层那边更是对禅院悠依忌惮不已,奈何她不得。
因此,倘若能够让家族中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优秀嫡子与她联姻,那是否说明在御三家中存在感最低的加茂,也能够获得神明的倚仗,在未来拥有改变他们家族现况的实力呢?
加茂家欣然同意了这个提案。
他们只觉得禅院悠依此女,性格堪称优柔寡断,在各个任务之中都是比较讲礼貌讲道理的性格,有着想要无差别救下受灾民众的妇人之仁,应该也是吃软不吃硬,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类型。
嗯……因此他们此番特意挑了个六眼与天与暴君都不在的时间段,只是……谁来告诉他们,这会儿他们面前这个气势十足的矮个子少年又是谁?
少年穿着一身纯黑色工装,身形挺拔,身材修长,金黄的瞳孔此刻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他一副被触及逆鳞的模样,气场锋利,沉着声音对他们吐了一句“滚”。
这算是最后通牒了。
加茂家的成员们面面相觑,随后对带头的高层跑腿展现出了求助的目光。
那高层身份不算高,自作主张的思考了一番,便想当然的觉得禅院悠依的身边有着岩石与雷电的两种类型的神明,而他们的特征无论如何也与面前这小矮个不沾边。
因此,他带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并没有将面前这少年和他的长枪当成一码事,而是继续在降魔大圣的雷区翻滚跳跃。
此番高层们将他推出来,还是给他筹备了接近特级的防身咒具的,可以抗下致命攻击,不然他面对禅院悠依此女时,还是会有些许的怂。
他便清了清嗓子,双手局促的搓着,一字一句斟酌思索着说道:“那个……悠依小姐。”
“是这样的,您如今的情况我们也算是了解了。”
悠依摆出豆豆眼:……你们了解了个锤子。
“如今禅院家上上下下,都将本该是优异家族成员的禅院小姐排除在外,实在是让人痛心不已。”
悠依:抱歉啊,我前段时间还刚刚拒绝了直毘人亲口想给的家主之位呢,他把禅院家家主的位置当大白菜似的给往外送。
“但是我们如今就是想要为悠依小姐解决当下的烦恼与困境——那便是与同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联姻。”
魈攥着和璞鸢的手又蓦的收紧,很明显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尽头。
“而且,我们加茂家会提供你最高礼仪的尊重,不仅会将家族中适龄的家主嫡子和庶子任您抉择,而且您在满年龄结婚之后仍旧可以接受咒术界的任务。”
“没错,倘若同意了我们的提案,您就是未来加茂一族的家主夫人,我们会提供您丰厚的待遇,经济与物质条件,在您的带领下,想必身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也能在未来蒸蒸日上……”
悠依:“……”
他们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望着自己不喑世事的小女孩揣测算计的模样,不由得让悠依想起了母亲还在世时,那些盘踞在母女一人宅院旁的毒蛇。
男人们用看待猎物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母亲,打量着这位生于温室的有着辉夜姬降临人世时美貌的大和抚子,用一种想当然的语气说,让母亲做他们的侧室,便能予以她们母女一人庇佑。
他们高高在上的,用一副施舍的语气想当然的说道,原本按照你这个女人生出孩子也只是毫无资质的废物的劣质基因,是连小妾都做不得的,能成为侧室是我们看得起你,是我们天大的善意。
他们将愿意“娶她”当成什么天大的恩赐与施舍,口口声声都是母亲应该为此感恩戴德。
而那个时候的母亲,是怎么做的呢?
表面看起来纤美柔弱,在旁人的眼里宛若小白花一般的母亲冷眼望着面前这些恶心的家伙,下一秒,她直接毫不犹豫的出手,将那些恶心的垃圾们用术式打了出去,让他们狼狈不堪的抱头落荒而逃,口里还喊着,你这个泼妇,给我走着瞧!
嘛……那些家伙的实力,很明显还不如母亲。
这些咒术界的男人们似乎总觉得高高在上的许诺给女人婚姻是一场恩赐,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构造,到底是为何如此想当然。
现如今,悠依的笑容也冷了下来,她望着面前那群笑的谄媚的加茂家族人,内心自然是曾经对不是很熟的加茂家的好感值降到了冰点之下。
太窒息了。
她今年才多大呀,甚至远远达不到法定婚姻的年纪,就已经开始商量未来的联姻事宜了,很明显,重点是放在她那几乎能够惊骇整个咒术界的天赋之上了呢,算盘打的很想。
她只是有些时候对某些方面——比如说数学,有那么几分迟钝,可是不要把她当傻瓜呀这些愚蠢的大人!
“是这样的,我们今日还特意带来了与您年纪相差不大的加茂家各个少爷的名册,还标注了他们的照片,年龄,术式能力。”
那男人见悠依半天没开口,以为她是在沉默的思考权衡利弊,心道果然啊,如今咒术界是应该背靠一个家族势力才好乘凉,但是看向五条家那边就能猜到,未来的家主必定性格强势,这女孩现在有所犹豫,大概率是被他们的话语逐步说服,便乘胜追击,便趁机面向悠依,向她推出了能够联姻的对象的名册。
悠依:“……?”
等……给我等会。
嘴上说着年纪与她相差不大,可是她分明看到这个名单上最大的年纪已经快到一十岁,最小的却还才刚刚觉醒术式没多久啊!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加茂家,在你们的眼里,我到底会有多饿啊。
正在悠依对面那男人勾起唇角,一脸胜券在握之时,只见一道枪影一闪而过。
噗嗤一声,那道名册被化成了两截,天女散花般散了满天满地。
要知道这些有实力的嫡子庶子们的信息算是他们家族这会为数不多的机密了,随着名册烂掉飞了满天,加茂家的族人们也狼狈的蹦起来捡着名单。
而刚才手拿名单的男人却汗流浃背了。
他至少是,是个准一级咒术师。
虽然说混成高层,这个一级里稍有一些水分吧,可是他刚刚甚至完全就没有看清楚自己对面那少年出招的动作。
不止名单被划碎,他能够感知到那武器的凛然之气,在没有划破他衣服的情况下,隔山打牛的给他的胸腔来了一击。
他抬手捂住唇角,咽下即将溢出的那道腥甜,抬手,冷汗直冒的望着面前寒着脸的少年。
这……这究竟是哪一号角色?
他甚至可以肯定,但凡对面那少年怀有杀意,他早在方才被拦腰斩断了。
咒术师咒力滋生的最重要的源头便是在腰部,倘若被腰斩,那几乎是十死无生,把顶尖的反转术式者请到他面前都无力回天。
“我数三声。”魈抬起食指轻轻弹了一下长枪枪柄,发出金属清脆的嗡鸣,这算是最后通牒。
“带着你的人和你们的想法,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之后我不会再留任何情面。”
“三——”
随着魈话音刚落,那男人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吆喝着身后那群状况外的族人们快跑,一群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已,擦的发亮的皮鞋在日日打扫的光洁商场地面上滋了一个回旋,在拐角处摔了一个大马趴,狼狈不堪。
魈望着他们的背影,没什么情感波动的仙人难得从嘴角冒出一句不屑的嗤音,他张开右掌,和璞鸢化作元素粒子暂时消散于掌心。
即使气的再凶,他也没有忘掉身边的少女关于现世可不要随身带着武器防止吓到旁人的千叮咛万嘱咐。
悠依在侧边垫脚悄悄望着魈此刻的神情,如今她站在少年的右后方,虽然看不到他这会儿的表情,却能看到少年的脸颊鼓起来的小小一团。
像婴儿肥,也像刚刚正在生气。
嘛,有点可爱。
“魈——”
悠依抱着奶茶爆米花就挪了过去,她黏黏糊糊的往少年的身上蹭,她问:“你生气了吗?”
“……自是生气。”他倒是没拐弯抹角,而是相当直白的承认了:“但并非因为你,而是那些无礼之徒。”
原本,他与悠依的行程安排可谓是相当愉快。
他们一者一同在偌大的商场中闲逛,交谈这没见的数年以来发生在彼此周身的事件,他包容且温和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听着她说着自己能够一拳将咒灵锤到肝肠寸断的英勇经历,不禁回忆起了她曾在璃月的山涧与古岩龙蜥玩摔跤的光辉历史……
咳,悠依长大了,变强了,相对的,也更能保护好自己的安危了,魈闻言很是欣慰。
悠依拉着他去逛各式各样的甜品店,她的手指握住香甜的点心轻轻往他的嘴里放,然后不等他拒绝,又抬指为他擦拭掉了唇边黏着的奶油,笑眼弯弯。
甘美的味道从唇齿间一路弥散到四肢百骸。
少女自豪的问他:“怎么样,很好吃吧?是不是蓬蓬松松就像云朵一般的口感。”
“……嗯。”
“嘿嘿,魈能够喜欢,实在是太好啦——”
悠依豪爽抬手:“那麻烦店员姐姐,那店里的点心全部都打包来一份好了。”
此等挥手之势,莫名让魈回忆起了帝君站在摊位前道了一句“不错,我全都要了”的豪迈架势。
……真不愧是被摩拉克斯捡到的孩子。
但是区别可能就是……悠依她会说到做到,自己付钱。
店员姐姐忍着笑点头,又用稍显揶揄的目光看着他们,话里有话道:“一位的关系真的很好呢,年轻真好。”
从方才那周边约会的情侣,再分析一番现世的习俗,魈怎能不听明白这其中的话外之意,他顿时红了耳廓,刚想出言解释什么,就听到身边的女孩脆生生的回答道:“嗯呐,当然呀,因为我和魈的关系很好~”
那一刻,他仿佛第一次品味到杏仁豆腐一般,那甘甜的味道,一点一点的弥漫到全身各处。
清心无心。
可他的心……在那一刻,乱了。
换言之,其实在雪山上重见她的第一刻起,便彻底的乱了,只不过他擅长压制自己的情绪,与业障斗争了千年,他最会控制的便是自己的情感与心态,他并未去直视那番心乱之感,而是将自己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愉悦之中。
然而……
在强行忽视掉的情绪在方才那群蠢蛋舞到她面前之时,他累积的情绪在那一刻险些爆发。
嗯,他在生气。
至于他气的究竟是什么呢?是帝君大人收养的孩子……被一群掂量不清自己斤两的家伙们盯上的事情吗?
是在生气自己么?生气他在大多数时候并不能无时无刻的庇佑在她的左右守护她么?虽然口中说着,如遇劫难,唤吾之名,可是在她与她所在的世界那些可怕的怪物们战斗的时候,即使大声的呼唤一万遍他的姓名,也根本无法起到作用啊。
“……”
他甚至曾因为深渊法师的声东击西,让她在望舒客栈被绑走进深渊,那是他用一生也根本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即使所有人都说他无错,可他仍然心生愧疚。
想要好好的守护着她。
想要一直一直守护着她。
这是身为护法夜叉的自己,不知何时内心生出的执念,此前他险些以为那又是什么业障的全新手段,可是再度与她双手相握之时,他所认为的“业障”却并未消失。
那便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业障,而是他本身发自内心的念头。
“……呜。”女孩在自己的身侧,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胳膊左右摇晃:“不生气了好不好?不和小人们一般见识。”
她想了想,只觉得加茂家的那些族人们没有走远:“要不,我去将他们套麻袋,好好暴打一顿?”
魈:“……”
这句话倒是好好的缓解了他方才莫名的怒意,让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他回过头,望着与自己没差半个头的女孩,目光深邃:“在我不在的时候,你需要应付多少次这般无礼的情况。”
倘若这些家伙敢在璃月说出这种话,恐怕都不用他出手,留云真君,若陀前辈它们,都会将那些小人们打的连滚带爬。
“唔……”悠依轻轻的歪了歪头,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啦。”
于是她便一字一句的对魈讲述了,咒术界这些老古董的观念不是那么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实。
那些家伙说是对她无礼,其实也只不过是觊觎她的天赋,想要她背后强大的倚仗罢了。
“用更确切的方式来说,他们认为拥有着召唤神明能力的我,可谓是怀璧其罪,所以,人人都想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得到。”
确实如此。
魈微微怔愣,不由得回想起悠依尚且年少的时候,也有几乎疯狂的诅咒师对她投下窥伺的视线,试图绑走她。
“联姻也好,绑架洗脑也罢,都是想要得到我强大的力量的某种手段罢了。”悠依耸了耸肩:“区别可能就是,因为后面那个做法折损的人太多,又在之前挨了打受了警告的缘故,他们才会收敛一点,换了前面那个想法,假意为我选妃。”
“口口声声说着会让我成为他们家族中最尊贵的存在,出任务也不受限制,可是我现在本来就能自由自在的接取任务,活的很开心呀,为什么我要想不开去受制于一个家族呢。”悠依一脸无奈:“也不知道他们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一句话她真的在刚刚没说,她从小到大在提瓦特那边见到的各式各样的异性——从成熟青年再到性格迥异的美少年,那可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自己朝夕相处的各位幼驯染们一个个的颜值单拎出来都能顶天,她的审美早就被提的高高的。
五条悟他虽然性格像奶牛猫,可是他确实很帅啊,夏油杰更是因为作为性格温柔,善解人意的帅哥,在整个学校的女生之间早早的出了名。
夏目君则是比起杰,外貌更没有锋芒的淡颜系美少年,他虽然性格内向,却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人气王。
再来就是齐木君,忽略掉他从国中开始往头顶插的那两根棒棒糖,齐木君的相貌不管从哪个角度评判都是十分优渥的。
噢噢,还有呀,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都是身材在咒术界都顶尖的型男,走在路上都会被星探发明信片的类型。
因此……
审美早就被提高到了顶点的悠依,怎么可能会因为加茂家自作主张的让她选妃行为而动摇啊,摔!
见悠依一脸别扭,魈还以为她是心情也不太好,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抚,便试着用曾经的方式,轻轻的揉少女的脑袋。
悠依很感动,悠依摇摇晃晃的往魈的身上一倾,后者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原地坐化成石像。
而少女此刻仿佛还嫌弃这会儿的自己让魈上仙的心乱的不够似的,她抬起双臂环住少年仙人的脖颈,像猫儿一般蹭啊蹭,她在小时候最常用这种动作撒娇,区别就是以前只能用脑袋拱他的胸口,现在能蹭他的脸颊了。
当然,没蹭两下她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悠依能够察觉到少年近在咫尺的喉结些微的动了动。
悠依不疑有他,而是继续高声的宣布道:“我果然最喜欢魈啦——”
也最喜欢大家啦,大家都是悠依最喜欢的人~
这句话算是完全清洗干净了方才降魔大圣内心的异样,他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脸颊微红。
之后,之后定要教育她男女之间需要设防的常识,咳,今日还是算了,再议。
他想,如今刚久别重逢,对她过于严厉,恐怕会将她吓到。
当然,她刚才所苦恼的那些话语,早已经传达到了魈的耳中,他开始为悠依琢磨方法。
他问道:“……我直白的问,悠依,你如今是不是已经能够自由的将提瓦特的存在带到现世了?”
悠依犹豫了一会儿:“唔,应该?”
她的能力比起曾经而言,如今来看,可控性已经大大提升。
“那么……”魈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方才设想中的提案:“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创造出一个让所有的咒术界家族们都望而却步的强大组织?”
悠依:“……欸?”
—
收到了那群混账不知天高地厚的向自己的妹妹发出了联姻申请的甚尔,扛着游云气势汹汹的杀到加茂家族本家的时候,有点意外的发现,五条悟他已经在了。
加茂家的大聪明们正瑟瑟发抖着。
他们的口里还在努力的和神子辩解着:
“其实我们也是好意呀。”
“这,这不是看到您明明和悠依小姐一同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向悠依小姐发出家族联姻申请,才想着我们兴许有机会,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嘛。”
五条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真的没想到这阵谣传自己和悠依有这样那样联系的风已经吹到了加茂家。
他,悠依,联姻?
他的目光迷茫了一瞬,从初遇时少女一脸倔强决绝的面向族中长老们不愿意下跪的情形,再回忆到了她越来越与自己熟络,成为几乎无话不说的朋友……
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像雪地里的小兔子一般的娇小女孩,也渐渐的随着时间与岁月的流逝,一点点的成长起来,而也不知道为何,不知从何开始,他已经无法做到与她长时间的对视了。
联姻……?
这个词汇他一点都不喜欢,但是却也丝毫的不陌生,因为自己的家族就算是在御三家中算是改革最好的那一批,却也免不了会有老顽固频繁提及。
自己的小姨便是为了抗拒长老们的联姻要求,才扬言离家出走以后要养一百个男模气死他们的。
而这么多年,族中的长老其实并不是没有和他暗示和提出过有关禅院悠依这个良好的资源,莫要流入他人之手的说法。
……那些说法,实在是让人恶心。
他厌恶他们口中将悠依称为资源的做法,他摘下墨镜,用六眼锁定住了那个不会说话的长老,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却满满都是警告。
“她是我重要的朋友。”他羁定的说道:“因此,我不希望家族中有任何一人对她无礼。”
长老们对六眼的规劝便只好无奈搁置,他们深感遗憾。
五条悟在年少时时常在训练室里看着她用与咒力不同的力量淬炼身躯,一遍又一遍,她非常努力,那是截然不同于旁人的咒力流淌,在六眼的视觉里,少女的周身往外弥散着炫彩又夺目的光芒,她翩翩起舞,像是天使的羽翼,又像是蝴蝶的振翅。
那是只能被他的眼睛所注视到到流动痕迹。
扪心自问,五条悟真的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念头么?
“……”
正沉默着,五条悟忽然平地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那一股低气压,这气压可实在是太明显也太熟悉了,几乎一瞬间就让神子身体紧绷,几乎是为了澄清自己似的高声大喊起来。
“没有!完全没有!悠依她可是和我同穿……我的意思是,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好兄弟,我从来就没有对她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念头!在我看来她生来就是应该矗立在咒术界顶端的女孩,无聊的情爱只会影响她抡起双手剑砸扁敌人的速度!”
“我才不会,以爱之名,束缚我的好兄弟!”他将好兄弟这句词,咬的那叫一个格外的重。
果然,在那一长串的澄清之后,五条悟感觉到针对自己的杀意很明显的收敛了许多。
他还保持着对天立誓的姿势,然而下一秒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两下,果然见到甚尔咧齿一笑,和他擦肩而过。
感谢这么多年以来他锻炼出的针对食物链顶端的甚尔大哥压迫感的应对能力,因为它在今日实打实的救了自己一命……
五条悟长出一口气。
“说吧。”然而下一秒,只见伏黑甚尔不紧不慢将手中的游云对着摩擦了一下,金属锵锵声清脆,他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想被打到几成死?”
—
悠依在魈的点拨之下,决心好好运用自己的这份力量。
如今咒术界对她的态度很明显变的“和颜悦色”,十分忌惮,她这前后的反差这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了自己拥有着能够呼唤出俩个神明的能力。
那么,倘若根本不止俩个呢?
……
最近,国木田老师在课堂上大力夸奖了她数学成绩的进步,他表现的十分欣慰。
他说,就连悠依同学的数学都能考进班级前一十啊,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发奋努力学习,哈,你们知道悠依同学的数学考进前一十的概率相当于什么吗?简直相当于我们的学校突然之间被不明生物发动袭击啊……
悠依:……咕,国木田老师的奇妙形容。
就是这个形容实在不是很吉利的样子。
但是她的数学成绩进步的真正原因,那当然是……
悠依抱着书包灰溜溜的回家的同时,耳畔就传来了一句没什么感情的男声。
“你回来了。”那个没波澜的声音说道:“数学小测的成绩应该已经下来了吧。”
悠依眼泪汪汪的抱紧书包,努力将自己的身体缩到小到不能再小,她小声的,心虚的喊:“……艾,艾尔海森。”
面前的青年和她之间有着略微夸张的体型差,天知道为什么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没比自己高多少,如今他的个头和身材却直赶哥哥的程度。
可恶。
说实话,久别重逢之时,她不是很敢相认。
讲道理,她也不是没见过凶,毕竟她以前天天埋哥哥的)。
但是童年玩伴摇身一变变成这样的画风,这让悠依脑海里面描绘出来的他长大以后会变成文弱的学者的猜想蹦了个稀碎。
艾尔海森却是一脸就认出了她:“是你。”
他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少女的身上大概两秒,随即用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推理论证,得出了他现在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来到了提瓦特大陆之外的世界的结论。
很明显,海哥比以前更加聪明了。
悠依原以为艾尔海森下一刻要和她叙旧,或者仔细的询问一番关于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的情况,却见他上前几步,每一步都非常有压迫感。
他问。
“所以,之前在璃月我寄给你的数学教材,你大概熟练到了什么程度了?”
可恶啊!他根本没有因为她此刻的女大十八变而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自说自话要去检阅她现在学习的成功。
悠依:……不!这和她想象中的重逢一点都不一样,艾尔海森你这样是不会讨女孩子喜欢的!
她所不知道的是,每当艾尔海森的思绪混乱之时,他就会下意识的去投身一个艰难的科学研究,直至攻克出成果,仿佛这样才能平稳他乱掉的心。
而今日他更是抉择了一个几乎自虐一般的做法——那就是给悠依她辅导功课。
“……拿来。”
思绪回到了现在,悠依的嘴巴变成了叉叉的形状,一脸委屈的望着艾尔海森,说实话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要不要把他送回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交出了卷子。
拿到试卷的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罢了,你倒也确实努力过了。”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似乎有些太为难她了。
“——啊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喂!”
悠依在旁边气呼呼的跳了起来。
……
在提瓦特大陆的同伴里,莱欧斯利的变化也算是比较大的。
铁面无私的冷酷典狱长,手上戴着特质拳套,一副极其具有个性的穿搭,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满满的野性。
然而却在忽然之间见到少女的那一刻惊慌失措,几乎变成了潦草小狗。
和她讲话叙旧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垂眸抬手,掩饰自己微微泛红发烫的面颊。
悠依:呜呜呜,还好还好,如果莱欧斯利他也变成了艾尔海森他那副铁血无情的样子,那么她会哭的,她绝对会哭的。
在听完了悠依有关她如今在所在世界的现状之后,他抬起手,悬停在少女的脑袋前面,没有摸下去,只是叹息。
他在很早之前就猜测到她背负了很多,却没想到是这样多。
她的童年……比起自己而言可谓是更加的不幸。
“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的。”典狱长用他生平最温和的语气,轻声面对面前的女孩道,他的语气略微有些拘谨,他面对长大之后的悠依说话的语气甚至比年少时还要更加温和。
他问:“所以我们需要在你的世界里修建一个梅洛彼得堡,再将那些愚蠢的家伙统统逮捕么?”
悠依:你等会。
……
随着时间一日又一日的流逝,悠依从最开始的最多只能唤出一位同伴延续三日,到了后来的多人一周都没有半点的问题。
与此同时,她发现不管是咒术界还是虚伪天理的那边都没有举动,没有举措代表着背后有新的阴谋,这让她一刻都没有放松警惕,每天都将自己的力量梳理记录一番,将与大家在现世发生的故事写成日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时历2004年3月4日,晴。】
【今天,我终于把师父带到了自己的世界。】
【前几日,听魈对我说,师父她整日口里都喊着,凭什么人人都见得,就本仙见不得,然后抱着她曾经的小衣裳睹物思图。】
【见到悠依以后,师父表现的非常兴奋,将备好的礼物填满了我的袖里乾坤,同时,闲云师父称家中的扫地机器人之类都是巧物,但是不够精妙绝伦,着手帮我改装了一番,魈还有甘雨师姐试过了去拦,没拦住。】
【在师父帮我把全家的电器都改装成自动索敌杀人兵器之前,我主动提出要孝敬师父,带师父一起玩,师父欣然应允。】
【路遇几个不长眼的诅咒师,似乎想要绑架路边的小朋友,师父愤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有此劫匪,怒而上前,被诅咒师们嘲笑她的打扮像只五颜六色的鸟。
】
【师父将在场所有诅咒师暴揍一顿,场面惨烈。】
【我们定睛一看,发现诅咒师想绑架的不是小朋友,是一只穿纸尿裤的小熊猫。】
【额,熊猫还会说话,它会喊简单的爸爸妈妈。】
【闲云师父说,天杀的人贩子,这一看就是她的孩子。】
【时历2004年3月5日,阴。】
【今日来了一位墨镜胡子大叔上门拜访,他打扮的像mafia,□□老大,险些触动了家里的自动防御系统。】
【别问为什么家里有自动防御系统,闲云师父来了,就算没有那也得有。】
【墨镜大叔礼貌的感谢他们,说来接熊猫回家,师父觉得这是人贩子的双重套路,抬起扫帚将大叔驱赶了出去。】
【熊猫望着大叔的方向哭喊爸爸,闲云师父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
【时历2004年3月10日,樱花开了。】
【从影姐姐带来的消息看,阿奇似乎还是没有醒来。】
【悠依的力量变的更强大了,家里最近也变的更热闹了,光是家里的同伴就堆了好多个。】
【悟他今日来拜访,惊讶的说我在金屋藏娇。】
【已经化名达达利亚的阿贾克斯大哥说,什么娇,我一点也不娇,走啊一起出门干一架吧少年!】
嘭。
门嘭的一声被打开,达达利亚那阳光开朗又富有朝气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哟!悠依妹妹,走吧,我们一起在新的世界也开启全新的冒险吧!”
悠依:他不是刚刚去打架了吗?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
还没来得及开口婉拒,她就被后者一把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坐好。
悠依:“……等,等等——”
她在路过门框时不得已,怕撞到脑袋,只能将整个脑袋都低下来几乎趴在达达利亚的脑袋上,她抗议着她都这么大了,达达利亚他还要把她当成小孩子给她骑大马的做法,回过头想要求助,却见包括五条悟在内,大家都摆出了一副很忙的样子。
正迷惑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却看到玄关那里倚靠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甚尔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小子抱的挺习惯的嘛,嗯?”
尤其是这末尾的一句上扬的,嗯?让悠依和这个屋子里面除了达达利亚以外的其他人都身躯一颤。
达达利亚没听出所以然,轻快的回答:“对呀对呀,悠依一直把我当大哥看呢!”
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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