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对模拟器说下次人物背景可以透明化吗?这么苦大仇深的很容易让你误入歧途。
模拟器说你的行为让你的结论非常有说服力,但是,最初的通关方式本来就简单得离谱,你只要说你不想,利露帕尔就会寻找其他的方法。
你的母亲,她爱你,而这爱意足以阻拦她的恨意。
没感觉出来,你说。
「是啊,要是能看得出来,会出现这么一个终局吗?」
那爱并不是多么的深刻,在你不请求的时候模糊得让人看不真切,倘若你说出口,镇灵不会迟钝到让你的神智破碎后仍旧反应不过来,直到她看到你身上发生的悲剧,爱才得以掀开恨,掀开命运的盖子,嘲弄着她。
浅薄,但可以动摇她决心的爱。
你没有选择利露帕尔的这份爱。
至于你的胞兄你的儿子,那样污浊卑劣又称得上纯粹的一点爱,你还是没有选择。
然后是赤王阿赫玛尔、魔神阿蒙那被称号影响而过于极端过于奉献一切的爱。
你亦是没有选择。
魔神阿蒙又给你带来了另一份来自尼伯龙根的爱,无所畏惧、随心所欲充满占有欲的爱。
你这时候说你的预言拿走了你的极端情绪,又是一次没有选择。
阿蒙和尼伯龙根之间,你看到了一份充满了草木生机,温和宁静令人放松的爱。它来自于大慈树王布耶尔,最后大慈树王布耶尔变成了小吉祥草王纳西妲。
它是非卖品。
而最后一份可以称得上爱的,它诞生于幻梦,扎根于最不可能的存在身上,为你制造了不少阻碍。
因为这个时候,你只想砍下提供者的头颅,使天空之上的王座崩裂,它的存在,让提供者法涅斯视你为他的造物,视希琳的无能为力为对造物主的尊崇。
错位的,颠倒的,正如提瓦特人们看见的天空其实位于大地之下,深渊之下才是天空。
背叛者无法正确被认知成背叛者,迟迟无法迎来一个红名,连边缘OP都不行时,你干脆利落的利用赤王(称号生效中)的存在搞出来一个bug。
既然是万能许愿机,那么拖出来你那个短寿的璃月人的模板,强制性与其他背叛者们同一阵营,让法涅斯强制性红名,应该是能做到的吧。
别说什么游戏bug,这叫游戏特性,称号资源的充分利用。
你的你寻思之力成功了,代价是你理所当然的短寿,毕竟模版最高寿命21。
短寿的模版,希琳的能力,你卡的这个游戏特性让你成为了最强辅助。于是,这最后一个能称之为爱的,被你协助击落。
你最后当然是没有选择它。
也没有机会去看看别的新奇的可以称之为爱的东西,因为你很干脆利落的退出了游戏,游戏的最后一个画面是:
希琳跟着法涅斯一同死亡,从天空坠落。
你与你的命运一同死亡。
「达成结局:爱与命运的一个代名词。」
你对着这个结局跟模拟器鼓掌说精彩,合着为了恋爱,你们还埋藏着暗线攻略人物是吧,真是一不小心就能走到的攻略线呢。
模拟器写:「笑而不语jpg」
你一路披荆斩棘,最后在法涅斯身上栽了个跟头,因为一个正常的玩家,谁会有事没事怀疑自己的命运呢。
还是前些选项亲眼所见的事实,那预言准确一部分是因为有技能,一部分是自己见过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预言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但是——
就算你拥有了预言技能,也不会有命运过来提醒你这样的事。
那种冥冥之中的感应,是能被称作天意的。一般的预言家,常见的预言家,是不会有如此清晰的提醒的,提醒你可以怎么做去逃脱命运,提醒你错过了一次机会的。
太过于清晰,就不是冥冥之中的感应了。
那叫上面有人。
那叫老天爷将你捆的严严实实就为了给你灌饭,你撑得肚儿圆了,老天爷还哄着你再让他灌几口,说你吃的太少了,一看就是客气。
提瓦特这边的老天爷,能掌控命运的,不是法涅斯还是谁?尼伯龙根要等法涅斯被刷完了才有上位的机会。
你对预言家这个职业,委实不太了解。
「所以你才是个天才,法涅斯要不是沉睡着,你以为你得到的只是冥冥之中的提醒吗?」
那指不定就是法涅斯被你气到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直接下来逮人了。
阿蒙还是缺乏了一点想象力。
他给你想的逃出命运的方式里,从未想过会有法涅斯。
饶是你这么离谱的思维,都没想过会有法涅斯。
不是,模拟器的攻略对象一般都这么重量级的吗?
「满足玩家的各种XP,我们是专业的。」
当然,困难程度的死亡原因也是扫雷级别的是吧。
「是的。」
你都不敢想你当初要是选了比困难还离谱一个档次的深渊,模拟器会变成什么样。是大逃杀狼人杀模拟器?还是落地成盒模拟器?
总之不是现在这样的:玩家正在大杀特杀。
话又回来,你执意的往自己的命运上走去,对于法涅斯而言,是不是你在朝着他走去?
这样说的话,你给阿蒙用的称号含金量是不是还在上升?无论怎么盲目的不合常理的突如其来的爱意,它都会找到最合适的切入点。
法涅斯爱人,所以魔神爱人。
法涅斯爱你,你选择了阿蒙,所以阿蒙突破本能的去爱你。
嘶。
尼伯龙根的形象都被抬起来了。
他虽然丢尽了龙族的形象,但他挖对了墙角?!
就是,模拟器的暗线攻略总是这么畸形和防不胜防的吗?
模拟器露出了打工人的无奈:「没办法,我以前也不知道,找回乙女游戏的初心都能这么难啊,不升级升级等着被说宣传欺诈然后退市吗?而且畸形还是你打出来的?」
升级就为这???
「对啊。」
当时说的不是C选项正在更新中的吗?
「你在B选项又给我找了个bug。」
咳咳咳。
命短可以克制一切恋爱剧情。
你当时杀穿了模拟器给你准备的某个人的单恋剧本。
你无心情爱是你的事,模拟器不多干涉,但选定攻略对象是它逃脱不掉的本职,是它作为乙女向模拟器的坚持。
你们互相配合得一直很好,直到你噶得飞快,它:……
它修复了你容易早死的bug。
以前都是它被坑,这是头一次,你被周目里存在的暗线攻略对象坑了。
它幸灾乐祸的:「双死即是HE啊。」
再又是一句:「何况还是历经艰辛修成正果的纯爱。」
是的,你难得打出来一个HE。
虽然中途你开了几条支线,但结局里说明了一切,你们这双向奔赴只是曲折了些、两个人都摸不着头脑了些,但它还是HE啊。
事实上,从终局的后日谈里来看,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竟然是你跟法涅斯盖棺定论的HE,只有旅行者、只有你的母亲利露帕尔以及旅行者的向导派蒙在你那纷杂的过去里,拼凑了出来。
「在须弥,人们形容爱有一个专有名词:希琳。
正如提瓦特的人们用“希琳”来形容悲剧性的或是无可抗拒的命运一样,爱侣们用“希琳”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时,那往往意味着他们被命运的祝福和诅咒一同盯上。
要么携手一生,要么得到最惨烈的结局,没有缓和的余地。
希琳,这位镇灵之女的一生对得起这些,自她展露出预言家的天赋后,她本人就成了命运最初的祭品。
她是命运的喉舌。
她是见到了命运的模样仍旧向着命运走去的人。
她的爱和恨摧毁了一座王城,摧毁了两个魔神的本能,使深渊里徘徊等待消散的龙王尼伯龙根的意识踏入地上,使曾经的法涅斯自高天之上坠落。
每一个预言都成真。
每一个诅咒都实现。
这便是希琳,记录于历史中的希琳。
历史之外的希琳呢?
银瓶之中沉默的镇灵的老祖母利露帕尔在这场旅途开始前,只是开口对旅行者说:“我在寻找我的女儿的痕迹,我需要帮助。”
在旅途中,利露帕尔说了一个痛苦的希琳,说了每一个元能构装体都是她的痛苦的凝结物,都是她母亲的罪证的希琳。
被赤王的爱恨困住了许久的希琳在赤王陵留下的每一块石板的记录里。
被大慈树王爱护着的希琳鲜活的存在于小吉祥草王的记忆里。
作为新的第一王座的妻子的希琳在提瓦特统一的节日里,在每一场准时降落的雨中。
从曾经的七执政口中,又能拼凑出一个让执政初次听闻名字都本能的生出敬畏的希琳。
“前任第一王座法涅斯,为魔神制定了爱人的规则,但是希琳跟魔神阿蒙第一次相见时,这本能就不复存在。”
“这是经由现任第一王座尼伯龙根证实过的。”
“会生出敬畏与其说意外,倒不如说理所应当之事。”
“广泛的被施与一个群体的爱,集中在一个个体上,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住的。”
“这情感实在有些过于浓烈了。”
在旅途的最后一站,旅行者他们还拼凑出了另一个希琳,作为预言家与命运同行的希琳。
命运屡次提醒希琳可以逃脱命运,然而每一次,希琳都会在命运之上行走,最后也选择了跟自己的命运一起埋葬。
“命运?”
利露帕尔记起来希琳死去的那一日,希琳说出口的诅咒,希琳对着尼伯龙根在说自己的诅咒:我会跟我的命运在今日一同被埋葬。我会拥有人子之身份,死亡的足音将紧随其后。我同我的命运将能同室操戈。我能施行我的力量,以死作为施行的代价。
“命运。”
命运是跟希琳一同陨落的法涅斯。
命运是希琳最开始不能伤害的法涅斯。
命运是预言者希琳聆听到的法涅斯。
命运是一直想要希琳离开的法涅斯。
命运是颠倒的天与地,是由上而下,是法涅斯。
所有的荒诞联想都有存留的痕迹,都有证明之物。
所以她的女儿无能活到新日诞生之时,只能陪同着旧日一同死去,只因人子命运的刻印正是旧日法涅斯。
这即是对新日无可奈何的诅咒。
是希琳为自己选定的终局。
是他们簇拥着希琳走向了自己的命运,见证了希琳与命运的尽头。
银瓶中的镇灵在女儿的落幕之地,选择了永眠。
见证了一切的旅行者,在跟自己的至亲在星海里继续旅途里,提到“爱与命运”,想起的便是这段经历。」
第52章
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既适合享受一时半刻的闲适,又适合来场糟心的让人后悔万分的初见。
哦,糟心和让人后悔万分是对那维莱特的。这位模拟器口中年轻好骗的水龙王,正在不远处散心,模拟器当着你的狗头军师在尝试证明它保自己KPI的能力。
但是,龙长着一张聪明脸,模拟器给出的方案是不是太离谱了。
「什么离谱?」
直接跟他说我想跟你睡觉这不是流氓吗?
「让你对他说我喜欢你,想跟你共度每一个日夜。这难道不是更流氓吗?」
挺文雅的啊,不流氓啊。
「请玩家正视一下自己在游戏中的所作所为。」
「你骗骗别人清白就算了,你还骗心。直白点,一个脱敏练习而已,冲上去,他答应了你正好脱敏,他不答应,你让他惊慌失措也是脱敏。」
模拟器冷酷无情的:「只要见到了年轻龙的反应,我不觉得你还能过敏。」
这是模拟器最活跃的一集。
它显然是受够了你在“yes or no”里连“or”都不选的情况了,马不停蹄的为你开启了心理理疗服务后就开始了输出。
可是,它给你的建议虽然有一定的可行性,然而这难道不是什么奇怪的play吗?
「请直白一些。」
好的。
直白一些就是,你对龙出现过敏症状的本质并不是对龙的刻板印象大加强,而是贤者时期了。
「……」
所以,模拟器你是想在玩家的贤者时期里被迫拥有一个微妙的身份吗?
一个微妙——因为关系亲密的人对一些事情索然无味,所以决定为她找些新鲜刺激——的身份设定?
模拟器你是吗?
「……」
看起来不是。
你懒懒散散的驳回了模拟器的离谱建议,仍旧做出了自己习以为常的操作,在“yes or no”中什么都没有选。
「……玩家请不要将奇怪的设定对模拟器牵强附会,这只是正常的心理治疗过程。」
反应过来了啊。
还是最开始动不动就逻辑冒烟的模拟器好玩,生涩得很,现在就是润滑油涂多了,接受面一下子宽广了,少了一些强制的乐趣。
数据演算得太多了,就越贴近人了。
不过那维莱特算是逃过了一劫,不会在好好的散心过程里,碰上一个神经病冲到他跟前,听上一句“我想跟你睡觉了”。
……其实也没有。
毕竟你不太做人的操作还是有的,在模拟器的“?”里存档,然后冲上去一气呵成的对着那维莱特大声的说一句“我想跟你睡觉”,是什么奇怪的事吗?
「???」
你心满意足的读档了,模拟器的问号已经写满了一张纸。
你:我在证明是我不行,而不是龙的问题。
好了,存读档了一次,你现在就可以肯定得说那维莱特可以继续享受他的散步时光了,绝对不会有人冲上去说离谱的话了。
「你干点人事吧!」
我干了啊,我不是存读档了吗?
你理直气壮。
于是你上任刚三分钟的狗头军师直接下线。
这是你单方面跟那维莱特那离谱的初见。不是单方面,双方都见到了对方的初见,是称得上正式的。
你盯着他被他抓了个正着,对上了视线,你颔了颔首,移开了目光。
好像天气还不错,天上下着雨,欧庇克莱歌剧院里刚发生着令人感到悲剧性的一场审判,枫丹人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变化,该喝咖啡的人会喝咖啡,该淋雨的正在淋雨。
之后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就成了一副被拍卖的画作,当然,在枫丹的法律之下,你自然不会挑战正义之国度的律法,留下非法使用那维莱特肖像权的话柄。
画像上只是一场潮湿的雨,一场色彩迷幻令观者目眩神迷的大众艺术。
便是被排斥在主流艺术之外的路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雨,是一场画的很美的雨。
你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个能够利用纯美力量的画家,从笔下流淌的每一缕色彩都是直白的美的释义。
没办法啊,毕竟画家这个职业,是一个永远徘徊在意外之路上的职业。有人生前便可名利双收,有人生前穷困潦倒死后才成为艺术界的遗憾,更大多数,是连意外都称不上的籍籍无名者。
又因为画出来的东西,很难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标准的衡量物,价值难以客观描述,就很容易被盯上成为一场场非法交易的媒介。
你只是想吃上一口稳定的饭,不会焦虑得看着今日的艺术风尚,想着自己现下优渥的生活会不会因为人的喜好的改变而不复存在。
至于存钱?
抱歉,如果你想着存钱,那么美色对你就是浮云。
为了你能够稳定的吃上饭,为了你能够安心的脱敏,你就有了能画出纯美的画技。
艺术可能具有争议,但客观的美主观上的美都凝聚在画上时,那就毫无争议,只是直白的美。
画家成为稳定职业后,你的画具有不会退出潮流的特质后,你就可以塑造一些灵感天授者被容许拥有的臭脾气了。
什么画第一幅画的时候,就对自己的第一位画作收藏者提出了堪称苛刻的条件,为此差点闹上了审判庭。
最后还是收藏者想拿出实证,证明你的画一文不值,证明他忍受了多大的苛待,忍耐着满足了那些苛刻的条件,让你画出了第一笔后,主动去撤销对你的控诉的。
什么材料要求越苛刻,你才能涂抹出更多的美在画布上,否则你宁可撕碎你的画。
什么你画画从最开始都随心所欲,本着大不了直接饿死的念头在接稿、出画,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会画一笔,有时候一天画三幅。
……
诸多传闻,有力的证明了你的特立独行,为你的画附加上了更多的传奇色彩,也创造了一些极端的狂热粉丝。
“是连瞎子都能感知到的艺术”,就是你的画带来的艺术风潮了,风潮之下,所有模仿你的画家最后都转行了。
他们画不出来神韵是一个,这些狂热粉丝也是一个。
一个人要是因为某一项才能被捧上神坛,那个人最好祈求自己运气足够好,在自己生前都没有碰到能够让人身败名裂的事。否则,得到的狂热有多重,被狂热反扑的时候就会有多惨。
你这样的画,要是有一个人感受不到美,就是你灾难的预兆。
人们爱你时,爱的不是你的臭脾气不是你的一切古怪,他们爱的是你的画里一视同仁的美。
只要有一个人体会不到,性格再偏执一些,你可以成为审判庭上的常客,被审判的理由就是:你的画不再一视同仁。
彼时这些人对你的模仿者有多刻薄,就会对你本尊成千上百倍的刻薄。
因为你的模仿者不会毁掉他们的神,但你自身会,要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希望你在前一天死去。
好了,在解说了一下你的成名之路乃至成“神”之路后,你的雨景画会出现在蒸汽鸟报上,并且占据最大最显眼的篇幅,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拍卖场上多的是一掷千金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那幅雨景图最后出现在了谁手上,又被谁转手过了几道,你是不会关注的。
新的画对你生活的影响不过是狂热粉丝又多了几个,出去吃饭又多了几个求爱者。
所以说,想要一步登天者应当正视一下自己的条件,看看自己的条件有没有符合广义上的相貌好身材好气质佳。
因为一幅画就狂热得爱上了他人者,则应该审视一下自己到底是该向画求爱还是人求爱。人会变,画带给人的感官也是。
有没有对你真爱的?
赌这个真爱的概率,就跟你赌你明天会不会加班画画一样。
你的回答会是,赌什么不好,偏赌加班,多不吉利啊。
何况你自己都在寻求稳定,只为了不再当赌狗。
就像你略微赌了一把自己不会坐在审判席上,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传票一样。生活总是好的不灵坏得灵。
只是理由不是你的画笔抛弃了他,让他被美放弃,绝望得想要去死。
你,是旁观者,见证者,是审判者。
真的有人将你彻底神化,并为自己与他人对信仰的理解不同而大打出手,非要你出个场。
因为他们坚持认为,这是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也无从判定信仰对错的时刻,他只能裁定律法,裁定他们的行为对错,但不能够裁定信仰。
在枫丹,他们竟然不信仰水神,而信仰一个活着的卖画的。
“这应当不是我收到这份文件的理由。”
你觉得无聊。
好在不是就只因为这,而是你切实的面对了他人的指控,指控理由跟这两个人有些雷同。
是群体指控。
是有关于信仰的。
你是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整活,因为你没有出现具体的对美的释义,而严重破坏了枫丹的秩序,增加了枫丹执法人员的工作压力,所以他们控诉了……你的散漫???
啊???
你的散漫???
“画家采风和灵感都是无比珍贵之物,但是你,但是你,近三天都没有出一幅画,没有画出一笔,这对我们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精神伤害。你甚至都不肯解释一句你在雨中看到了什么。”
他们神情激动,看起来,竟然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三天画一笔,他们疯了吧,谁有钱了还这么热爱工作的,真热爱了那也是能够欣赏别人工作了。
还三天画一笔。
你没能跳过去揍他们,都是怕这群人会将你的揍人当成行为艺术,出现一系列离谱的周边。
第53章
但他们将定时送你上审判庭当成了周边了。
何其歹毒又丧心病狂的催稿方式,他们为了能够让你画画,是何其歹毒,连一比一复刻场景这种方式都想到了,还有人踊跃施行美人计,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对你说上一句:“亲爱的,为了我,画画吧。”
或者是,“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丈夫因为这个而忙的焦头烂额吧?”
所有可能成为你的灵感你的缪斯的事物都被送到你面前。有时候,你看到接了魔术委托却跟你面面相觑的魔术师林尼和他的助手琳妮特,你都在怀疑这到底是给你脱敏的还是给模拟器脱敏的。
什么只要大家都够癫,那么你就是正常的。
你以“碰上被拐卖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名义报了警。
紧张兮兮的美露莘:……
被拐卖的小男孩林尼和小女孩琳妮特:……
赌博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破碎的他……还有被这些诓来的魔术师。
你半月眼:“魔术师的同情心这么泛滥?”
大概不是。
但背后的原因你不想理解,也没有必要理解。
你只用报警结束这一场闹剧就行。
那人被逮到了还问:“您有灵感了吗?”
“……”
基于这种情况,你选择了折腾他人,你受到的苦肯定要让别人去尝一尝的。
当然不是以停止画画作为威胁,你没那么冲动,不会将自己的生存之本放在赌桌上成为最大的筹码。
这种事物,放上去就注定会输得一干二净的。
你只是将跳的最欢的几个人和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人一起送了进去。别人狂热归狂热,但名字还是绿的,这几位时不时跳红,你看着烦。
这场闹剧因而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你在审判庭上厌倦冷淡的表情浇灭了一些人过界的热情,让他们发热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再就是,枫丹律法里有某个子项诞生了。
枫丹的法律里“不能将宠物命名为芙宁娜”的条款再多一个关于你的禁止项是很很正常的。
在枫丹的司法体系接受了大量的关于你作风散漫不能一天出一副画的诉讼,并为此浪费了大量的司法资源后,这条规定以极快的速度走过了枫丹冗杂的程序,成为可以依照的法条。
至于法条的内容,当然是禁止了枫丹人以催稿为目的对你频繁提起诉讼的行为。
然后芙宁娜女士作为每一次画展和拍卖会都出现的特邀嘉宾,提了一个新的建议,于是枫丹上下达成一致,向你询问对枫丹新增一个纪念日的看法。
你是没想到枫丹人是这样的,每天隐晦一些的送可能成为你缪斯的人和物路过你的居所,你的居所出门就是枫丹执法机构一条街也就罢了。
还特意给你找了一个铁饭碗:你每年在纪念日上出一幅画,沫芒宫会以官方的名义购买下它,摆在欧庇克莱歌剧院让每一个枫丹人都能见到它。
是在法律意义上给你设定了一个交稿日和交稿数量,以及一个稳定售画的渠道。
“有什么意义吗?”除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外。
来的美露莘很好的表述出来芙宁娜女士的想法:既然这么多人都在恐慌希琳女士的交稿速度,不确定希琳女士对绘画的兴趣能够持续多久,那么以一个艺术节的名义,为水神的子民确定一个日期,减轻子民的恐慌和希琳女士的负担,难道不好吗。
当然,水神芙宁娜大人对此也绝不是一时兴起,她清了清嗓子,展现出来水神的威仪,当然,我作为代表正义的水神芙卡洛斯,也需要充分尊重每一个子民的意愿。
所以沫芒宫的美露莘在询问你的看法,作为艺术节上绝对主角,你的不认同会让这个艺术节瞬间变成大众所知的艺术节,跟千灵映影节一样。
你要是答应了,官方的说法就是第一次××节希琳女士已确定参加,有意向参与××节的请联系沫芒宫。
所有枫丹人可以在私底下知道这个节日是你的交稿日,但官方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暗示,所有流程都与已有的艺术节相似。
“这份提案是那维莱特完善的?”
你问。
“是的,那维莱特大人说希琳女士你要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
“没什么问题,画家确实不是一个稳定的工作,沫芒宫都愿意出钱买我的画了,一年一幅画我还是画的出来的。”
你看了一下所有的条款,还薅了模拟器的资源分析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表示自己的知情同意。
“对了,工资是按月发吗?”你问。
“是的是的,那维莱特大人已经让我带过来了,希琳女士。”
“你们对艺术节的名字要是没什么想法,可以叫它纯美艺术节吗?或者伊德莉拉日也行。”
美露莘拿着你签好的文件,说她会转达给那维莱特大人和芙宁娜大人的。
这个枫丹人生活中常见的好搭档看你的眼神是亮闪闪的:“希琳女士,您的画很好看。”
“谢谢,海沫村里要是美露莘找到了什么新奇觉得好看的颜色,也可以寄给我,我的下一副画可能需要。”
“您有灵感了,希琳女士?”
“不,是领了工资,艺术节就会是我的交稿日。”
灵感对你而言,不是作画的必需品,只是你拖延症发作时安慰自己的借口,当然,它肯定也欺骗到了很多枫丹人。
其中就包括那维莱特。
你画了的那场雨实际上是那维莱特的肖像画,作为被画的本人他不至于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他能够品尝众水之中的情绪,隔着画布,体会到你画中的雨里你的情绪,算头一次,亦是称得上最意外的一次。
人与龙感知上仍旧具有隔阂,不是相处时日久了就能抹去的生理因素。故而,人从那副画中感知到的是迷幻的雨,他见那副画,看到的是画家对他他的注视。
是神明蜻蜓点水般的一眼。
她见到了雨幕中安静盘踞的水龙,便信手涂抹下水龙的色彩,画布上的每一滴雨都是色彩层面上对某一个强大生物的解构。
以人形诞生的水龙,从那画上,见到了自己的龙形,见到了画中安静的龙侧过脸,与他对视。
将这片刻的时间留在画布上的画家,画下水龙时的心绪被他窥见:“很漂亮年轻的龙。”
平淡得仿佛在想着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然后画家抬头颔首。
那维莱特看见那张雨幕中的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微笑。
“……”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画布是只有一场迷幻的雨,没有水龙,没有对他笑了笑的画家。
雨幕中诞生了灵感的画家现实里只是对他颔首然后移开了目光,并没有笑。
画家看起来是一个冷淡的人,只是这雨幕的笔触温和了一些,让看的人并不觉得这雨的冷意,只是错觉般感受到仿佛被她爱了一遍,见到了她所见到的纯美之景。
他凝视这幅画的时间有些长了,芙宁娜进来问他竟然也是希琳的粉丝吗?
“粉丝?”
“就是喜欢她画的人。”芙宁娜说,她也在看那幅画,“要是每天都能看到新的画就好了,我可以少吃……少吃……很多甜点。”
“非常大的决心,芙宁娜女士。”
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
在芙宁娜收到画家寄过来的伴手礼后,原本见不到画家人的郁气都散了一干二净。
伴手礼是画家画的水神大人的简笔画。
没有什么多余的色彩,是画家看见的某一刻的水神,空白处写了一句“希琳赠芙宁娜”。
画家基本上不涉及任何肖像画,就算有,也是那维莱特这样的被解构得不像肖像画的肖像画。
芙宁娜收到的,可以说是她出道以来的第一张明明白白的肖像画。
那维莱特不用上面的情绪溶解于水中,只需看一眼,就知道画家对笔下人物的爱。
她并不适合画肖像画,只要画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便能让人体会到她对那人直白而热烈的爱。
「我为你的存在而感到无上的欣悦。」
「我在爱着你。」
从上而下的,人的灵魂被这画碰了一下,就如同某个恩怜的存在轻轻的吻了人之灵魂。
美是纯粹之物。
爱亦然。
我对你与我对美的追求等同。
“啪嗒”
芙宁娜被这声音惊醒,枫丹没有下雨,只是她的水元素太过充沛了。她条件反射的撑起水神的姿态。
那维莱特看上去只是在看画。
……
你不适合画肖像画。
在给芙宁娜画肖像画的时候,你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了这点。
纯美的力量会让人感受到美,会让人在见到它的一瞬间知觉活跃,对美的感觉复苏。
你在使用它的时候,也会被唤起纯美的记忆,对待美的事物,此刻总是抱有爱意。
这爱意是风,落到什么上面就有怎样的形状。
你不适合画肖像画。
现在不过是又证实了这一点。
但接到礼物的芙宁娜很高兴,她给你寄了许多回礼,限量甜点和歌剧门票塞了一堆,所有她喜欢的一切外物,她都试图让你看看,从中挑选到你最喜欢的。
水神还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是一如既往的浮夸,“为此感到荣幸吧,希琳女士,枫丹正义的象征魔神芙卡洛斯,收下了你表达歉意的礼物,并在此给予你特别的殊荣:只要你想见我,便可凭借这封信让我去见你。毕竟我,芙宁娜大人是一个体恤子民的魔神,知卿性格如此,不会强人所难的让你来见我。”
“哼哼,尽情的赞颂魔神芙卡洛斯的伟大吧。当然,只此一次。”
信上写的如何,真正见面了又是如何,你在见到芙宁娜背后的那维莱特就知道她说的好听,实际上指不定是紧张得要命,不得不拉上那维莱特来当她外置的胆量。
你引着抵达你居所的芙宁娜和那维莱特入座,金钱堆叠出来的奢靡在他们眼中便一览无余。
芙宁娜:“这就是你说的穷困潦倒吃不上饭,需要芙宁娜大人的救济?”
“因为钱总是不嫌多的。我没有存钱的习惯,除了工资发下来的那一刻,任何时候都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你打开了柜子,询问他们要喝点什么。
芙宁娜选择了红茶,那维莱特则是要了一杯水。
“那就沉玉谷的水泡沉玉谷的红茶,再来一杯沉玉谷的水。”
你边说边准备好了这些,将他们要喝的分别摆到了人面前,自己顺便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
“伊德莉拉日上准备的画已经画好了,你们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酌情修改。”
第54章
他们说没有修改的余地。
因为芙宁娜和那维莱特的肯定,你的初稿就成了最终稿,被放在了伊德莉拉日活动上的压轴位。
枫丹人对这个刚定下来不久的节日充满了热情,这热情到了一种外来的商人看到了都后悔自己商品带少了的地步。
你在千织女士的店里取做好的衣服时,见到了一些璃月人,看样子像是沉玉谷那边的茶商,身上有跟茶叶长久相处浸润出来的茶香。
你嗅了嗅,今年茶的品质差强人意,只能牛嚼牡丹式品尝,绝对不能用上那维莱特的品水法。
除开茶叶之外,你还见到了须弥教令院的学者和随着蒙德的蒲公英酒一同过来的酒商……粗略看去,有很多异国的面孔。
他们在街道上,街道上人声鼎沸,每一寸空气里都是商品和摩拉交易牵扯出来的线。
只能说枫丹人还是会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没有出现人买了一堆酒然后做出大街上撒酒疯这样的不雅事,成为蒸汽鸟报上的新闻的情况。
你甚至听见一个枫丹人在给自己打气:“今天一定戒酒,至少在看完希琳女士的画之前都不能喝。”
啊,谢谢吗?
你对自己的画是被喝醉的人看还是衣冠楚楚的人看都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它放在那里,成了美的凝聚物,让人看见美是一视同仁的,就没有必要在展览期间罗列什么不必要的门槛了。
这些东西,拍卖你的画的人,展览你画的人,已经设下了,你这个创作者掺和什么呢。
尊重是观看者的权利。
你在「千织屋」里拿了衣服,从服装店门前显得有些空旷的街道上走过。
只这一片空旷,亦是他们对美的尊重?
你的前路没有什么人和物在阻拦你。
你的身后是挪开后正在复位的人潮,和人潮中有些显眼的人。
拥有极高的知名度在不烦人的时候是很好的一件事。买的茶叶可以特价,茶商打骨折不算,还免费送了一堆茶具,想要吃点什么跟酒店的人说一声,然后再说一句“下个月一起结账”就可以非常顺滑的连吃一个月的饭……当然,每个月还能接收到一笔好友的投资,和好心人的救济。
再次重复一遍,你没有存钱的习惯,钱在你的手里比颜料消耗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倍。
你不一定天天画画,但必定会在有钱的当日直接花光自己所有的钱。
你这个不存钱,有钱直接就花,从不考虑明天的习惯,让沫芒宫给你的工资变成了按日发。
那么在领到沫芒宫的日结工资之前,你是如何维持这这样的生活习惯还没有饿死的?
大概是枫丹人的善心吧。
你漂到了枫丹这个时尚和艺术之都,落地时没想过任何事,既不认为自己的过敏是什么大事,也不认为活不下去会是什么大事。
来自稻妻的名为“千织”的雷暴在枫丹降下,给服装界带来震动。
不知来自何地的画家只是借着雷暴的动力搭上了来自枫丹的车,然后画了一幅画,当做谢礼。
“画家是不稳定的职业。”你对人说,“要是有朝一日我名气大了,千织小姐,这幅画能让我在千织屋免费定制衣服吗?”
“那你还是试试先把名字传进枫丹人的耳朵里吧。”
“现在不太行呢。我对画家这个职业没有寄托任何梦的影子。人应当做梦,梦也应当有一个温情些的结局。可惜,我是个现实派画家,没有解决衣食住行之前,我不会动笔。”
你看着她,“所以千织小姐能让我看看你的梦吗?能让我不劳而获吗?”
你在「千织屋」这里解决了“衣食住行”里“衣”的问题。
你没有被千织一脚踢出去,你只能想到千织还是蛮喜欢你当时给她画的画的。
她不是枫丹人?
好吧,那就是生活在枫丹的人的善心。
“食住行”又是怎么解决的?
“食”不用你多费什么心思,一开始是你的好友的救济,现在就是你有了赊账的资本。当时是你的朋友越多,你就越饿不死。
但你找朋友的眼光有些挑剔,人好只是最基本的条件,想要构建一个理想的环境,你的朋友是一定要有些权利的。
毕竟你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画家,能够赖以生存的只有自己的画技。而人一现实吧,想让自己的画出名的快捷方式,其中不就有一个将画塞给达官贵人的方法?
免于不必要的麻烦事,难道不需要权利?
你不认为仅有一视同仁的美就能让红名的对象强制绿名,这只会招致更多的豺狼虎豹。
所以,你太想进步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单独管你“住”和“行”的朋友说没什么问题,你的画是打动人心的利器,只要你想交朋友,它会让你交到任何一个朋友。
他还调侃了一下自己,说你看,我见了你的画,现在就觉得水下离水面太远了些,你这一路走来一定受了很多苦,要是不做些什么今晚都会惊醒想着自己可真该死啊。
你成名迅捷,且因为画中的美而得到了很多宽容。但没有你的几位朋友最初的投资,你的一日成名之路可能会碰上一些不必要的事。
一个画家的手当然可以揍人,但揍人太多了就容易偏离放松的初心。
朋友珍惜你的才能,往往会选择为你解决这些麻烦,让你安安心心的过着一年只上几天班,其余时间都在挥霍无度的日子。
而一旦过上了这样的生活,你根本不想上班,也不想多理会人,偶有的挣扎,只是给这样的生活进行一次续费。
——你的朋友会出现在伊德莉拉日的活动场地附近,你和你的朋友靠着活动才见到你一面,更加证实了你现实的一面。
你见到莱欧斯利的时候,回忆了一下你最初在枫丹准备一夜成名而做出的关于“衣食住行”方面上的准备。
又回忆了一下你柜子里的茶叶,有多少是你的朋友免费赠送的,还是说着不值几个钱就送过来的。
你得到了答案,是全部。
你这种挥霍无度的人,是不会特意挑一个沉玉谷的茶出来的日子才交稿的。
千织在水上,你拿衣服的时候常常见面。
莱欧斯利就不同了,你去水下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回信和收东西,偶尔才寄一些看起来很有趣的东西。
看上去是已经将当初安排住和行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了,实际上也是。
你不见到莱欧斯利这个人,你想不起这个人,他的眉目在信件里无法构筑,只有当你见到了这个人,你的大脑才倦怠的丢出他的信息,让你觉得他显眼。
可不显眼吗?
你最初的几个投资人之一。
属于是莱欧斯利听到都被气笑的程度,水下的公爵大人为自己对水上某个人升起过的那些担忧感到了好笑,决定要因为你的没良心而给自己讨一下公道。
“你喝不上沉玉谷的水了。”他甚至都没说茶叶,可见他对这个公道的怠慢。
你还得寸进尺的:“那能喝蒙德的水吗?”
“用来讨好那维莱特?”
他的眼神锐利了一些,原本懒散随意的姿态都随着他绷直了自己的身体而消散,“因为沫芒宫的日结工资?”
他了解你在画之外、冷淡表象下的世俗本质。
你怕麻烦,不想交际,嘴有时候还毒,对物欲的追求可以说是无度,看起来没有一点烟火气的样子,是为着买自己画的买家不会太过失望。
“画家的卖相也是买画的赠品,能让画升值的赠品。”
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给那维莱特,难道是我要的太少了吗?”
第55章
正是如此。
如果是你自己需要的话,莱欧斯利听到的应该是“那除沉玉谷之外的水就拜托你了”。
希琳女士,在枫丹通过绘画来散布美的人,对他人的体谅心并不算重,对于自己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朋友,则可以称得上是索求无度。
莱欧斯利对此称得上了解,因为人找上他的时候就装模作样了三分钟,时间一过,就很痛快的暴露出自己世俗的一面。
现在也是。
回到了没有被人注视的空间,面前又是朋友,就对人毫不留情的袒露出俗人的一面。
不肯让他有任何将她画的光环分到她身上的机会。
“人们对于一个画家,为什么要有过高的道德要求呢。”人懒洋洋的在沙发上歪着,体验着令人咂舌的摩拉数目带来的柔软细腻的织物触感“只看画,不给人镀上什么光环不好吗?”
“这种事情无可避免。”莱欧斯利看了周围一眼,“他们过来喝茶了?”
“是啊,无可避免,就跟他们无法接受丑陋与美好近在咫尺,庸俗和高尚一步之遥一样。他们喝的是沉玉谷的红茶和沉玉谷的水,你要是想喝,自己泡,然后帮我想想怎么接近那维莱特。”
好吧好吧。
你的天使投资人任劳任怨的给自己找了个顺眼的茶杯,泡了茶,算是自己招待了作为客人的自己。
“画一张画给他,没人会不喜欢你的画。”
他坐在了你的对面,见了你的神色,开了个玩笑,“不会你画了又让他自己去买了吧?”
“猜对了。”
“那幅雨幕?”
“嗯。”
枫丹的公爵大人沉吟了一会,说待会说,他先喝完这杯茶,他不能保证可以跟那位鸣雷的裁锦师千织一样,将你接下来的话当做一块布料,什么角度都可以裁剪,什么走向都不会惊讶。
所以,待会说。
“这些都是好茶,要是因为我定力不够失了分寸,那就太可惜了。”
至于是什么样的失了分寸,他想想,太多了,基本上都不是能让人好好喝茶的。
他喝完了这杯茶,没有续杯。
“说吧,那维莱特是阻碍了你的灵感,还是成为了你的灵感?”
画家对灵感的要求苛刻,由此出现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他在水下也有所耳闻,毕竟梅洛彼得堡里那些因为催稿下来的人,已经说的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如果是灵感方面的问题,应该——
“我无法对他施以一视同仁的爱意,所以考虑追求他,以弥补画中缺失的爱。”
——很好解决……
莱欧斯利吞下了他这刻的所思所想,他陷入了沉默。
一屋子奢靡,和跟这些奢靡相得益彰的人,在说着让他有些听不懂的话。
自称是俗人的画家,这方面就大可不必具有一些如画中体现的一样的博爱气质了吧。
你从沙发上起身,坐到了莱欧斯利旁边,沙发陷下去一块的动静他无法忽略,他只能问:“你打算怎么追求,有想法了吗?”
“没有,目前我也不准备做出任何实际意义上的行动。因为我认为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身缺少了一些东西,唤醒就好了。”
好消息是人不是冲着那维莱特去的,梅洛彼得堡今年应当不会接收一批因为控诉那维莱特跟希琳的恋情影响到她灵感而到水下的人。
坏消息是,可能被控诉的对象得换成他了。
因为缺失了一份对个体的爱,所以习以为常的从自己熟悉的朋友身上索取,就跟索取稀有的颜料一样稀松平常。
你显而易见不是什么情感上苦手的人,能够画出让人碰触到自身灵魂的画作的人,在这方面的感知纤细敏感些才是常事。
分明是知道这种情感与绘画的颜料无法等同,却仍旧理直气壮的选择了索求。
哈啊。
这就有些过分了。
但公爵大人想起了梅洛彼得堡自己办公室里挂着的画,上面暖意融融的是枫丹水上的景,在水下午睡时看上几眼,就能感受到晴好天气里令人舒适的阳光。
想起第一次见到送给他这幅画的人。
太过单薄了些。
明明笔下有千万种美与爱,人却单薄得如同干了颜料后才被画上的一笔。被*干颜料凝固的笔刷在画纸上拖出来的痕迹是美的缺陷,是灰暗的存不住色彩的。
倒是很适合在水下待着的幽静。
现下被摩拉和偌大的声名养护着,幽静成了外表上的平静,自称是俗人,做着俗人的事,眼睛里没有一点沉溺于欲望的影子。
或许是太通透了也说不定,可以坦然的夸赞世界之美,也可以坦然的面对自身的欲望。
总之就是,莱欧斯利对这样一个人,能说的也就一句有些过分了,连这句过分了都会用上开玩笑的语气。
你对他的索求,公爵大人连考虑考虑的时间都称不上是客套话。
“不是同一个人,也能补得上?”
你:“你们难道不是枫丹人,不能被归于一个整体吗?我只是对其中一个种族有些特殊的枫丹住民无法匀出平等的爱来作画而已,补上一份颜料就可以挽救。”
“至于选择你的理由,一是你撞上了,二是那维莱特对感情并不明晰,我没有耐心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让他明晰感情。”
你用可以称得上是冒犯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莱欧斯利,“你看起来在这方面游刃有余。”
“噢,我该说谢谢夸奖吗?”
“那我肯定会毫不客气的收下。”
被你评价为“游刃有余”的投资人见证了你的随心所欲,在作画上,你并不追求色彩的准确度,更是喜欢用广泛、整体的事物来代替细节。
对美的诠释从来不是执着于一笔,亦不只是执着于一面。
嗯,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配合模拟器的属性了?
你只是脑后有反骨,天性爱bug,应该不代表你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不上心吧。万一真有问题了,还能及时找到症结,免得误诊。
就只是模拟器的策略简单了些,粗暴了些,你觉得不能细致的检查自己的精神状态。
但目前来看,你确实只是到了贤者时期,对于游戏里看起来很会,容易让人生起下流想法的角色都保持着心如止水。
枫丹人致力于给你送缪斯的行为,让你见到了各种体型和年纪的人,性别不限,种族也不限。
再加上莱欧斯利,你合上眼,挺好,都没让你有什么波澜。
伊德莉拉日对你来说是验证了你如今是个完全不好颜色,在这方面可以称之为贤者的人。对于枫丹人而言,大概是明白了何为伊德莉拉。
你画的作品名字叫做《伊德莉拉》。
画的也是伊德莉拉。
那是并不具体的人形,同星光一同铺在画布上,构成了每一个看到祂的人所体会之美。
称不上是肖像画,也不算经过解构的肖像画。你用笔捕捉了流动的水与风,滴落的雨,撒下的阳光……平日里所经过的一切在你的笔下凝聚成了《伊德莉拉》,成了纯美的伊德莉拉。
祂本就是如此存在,形体不过是美的辉光,降临不过是美的显现,大部分时间,祂存在于每一个美的时刻,存在于人感知到美的时刻。
你在画活动的枫丹,在画流动的时刻,在画枫丹的美。
细微的、宏大的。
不过是美罢了。
还有爱。
美与爱总是相依相伴,无法离分。
在《伊德莉拉》面前,是寂静的一片,节日的喧闹在此刻被美收进了画中,伊德莉拉周围的星光似乎都亮了一亮。
你垂眸看着这样的场景。
看起来你捕捉到的事物可以称之为对枫丹的爱,枫丹人也蛮喜欢这幅画的。
第56章
不止。
其他国家的人也挺喜欢的。
枫丹人不是提瓦特上什么奇形怪状的物种,审美与其他国家孤立。恰恰相反,作为时尚与艺术之都,枫丹人认可的时尚与艺术,在其他国家,往往是吃得开的。
伊德莉拉日作为新出现的艺术节,其诞生始末,消息灵通者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是为一个人的交稿而设立的艺术节。
你的画作在这等情形下,未出场就备受瞩目,等展出来了,你的画连同你这个人在提瓦特的声名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点可以从送到你手里的信件突然增多,和来自其他国家的人的邀请变多中看出来。
你的卖相在这其中发挥了一些作用,应该。毕竟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家从细微处抽离出美的故事,比一个俗人为了赚取摩拉而将美当成摩拉的等价物而更动听一点。
莱欧斯利这个大忙人,抽时间上来,就被你支使着看这些合作邀请,他这是水下要工作,水上也得看一堆文件。
等从一堆信件里抽出来几个安全性高的邀请,正准备叫你看看,一抬头,就看到了客厅的一些小物件都有了变化。
原本只有一个人长久生活的空间里,被……可以说是顺手吧,营造出了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他泡茶的杯子都换了一个。
跟之前精致的一整套中的一个比起来,显得很有个性,杯身上画出来的Q版头像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人联想到他,联想到对面用着同款杯子的人。
莱欧斯利看着那个Q版的人像,“啧”了一声:“情侣款的?”
“嗯,还是手绘的。”
你抬眼看他,“毕竟便宜都占了,总不能连态度都不给吧。”
态度是指,这屋子里只要有人上门,就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感,算是你们感情关系的一个证明。蒸汽鸟报的记者上门采访的时候,其反应证实了这个方法的效果不错。
你还记得那位记者看见你一个人的家里多出来第二个人风格的事物时的表现。她进门前有多么激动,脚步有多么迫不及待,看到你门口那双不属于你的拖鞋就有多么的冷静。
冷静到她可以观察得到一个结论:那拖鞋是刚买的,没有被穿过的痕迹。
因而她第一句便是:“希琳女士,你接下来是有其他安排吗?”
“不是,我只是有恋人了。”你轻描淡写的放下这样一个新闻,转而问她要喝点什么吗,个人采访的时间足够让她喝完这杯茶,不必有什么浪费时间的顾虑。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新闻在蒸汽鸟报显然算不上什么大热门,你第二天看报纸的时候都没能看到。
其后,就杳无音信,仿佛你从未说过那样的话了。
你在跟现在算你恋人的莱欧斯利浅谈起你最近的行动时,对这件事还有点遗憾。
“我以为蒸汽鸟报会广而告之,结果不仅是没有,连那维莱特和芙宁娜都没再上门拜访了。”
仿佛大家都在逃避这同一件事,用着同一种方法,只要视而不见就能见到如常的没有恋人的你。
分明以记者的敏锐,见到了被添加进去的风格,就能轻而易举的推导出你的恋人的身份。
结果,还是风平浪静。
“哦,你想看到什么,见到我被针对吗?”
“无论是祝福还是阴阳怪气都行,我最怕就是没有反应。”
你叹了口气,很是苦恼的:“本来就想要的更多,结果都有恋人了,还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我的负面新闻和一个祝福新闻,那岂不是说明,你们对我的宽容比我想的更多?”
“忍耐,可以说明的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到了极限准备沸腾,另一种就是宽容远远没有抵达限度。”
“你们当真很喜欢我的画啊。”
虽然从大动干戈的送缪斯到不动声色的送缪斯,从你居所周围周全的保护里,你能读出来枫丹人对你的重视与宽容。但你真正的找到了恋人,这个硬是当做无事发生的态度,你替他们挽尊都挽尊的有些牵强。
所有往日有的一切都如常发生,除了上门采访。他们尊重了你有恋人这个事实,也完全不在意你恋人的死活。
就算是典狱长,枫丹的公爵大人,他可以有的诸多头衔里,“希琳的恋人”这个头衔,枫丹人都抱着就算铁证如山依旧充耳不闻死活不让人加上去的态度。
啊,总之就是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莱欧斯利在水下说自己有了恋人,都有一批人固执的认为典狱长是单身,并用尽全力来撮合典狱长和其他人。
什么叫做用尽全力?
就算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乃至仇人都能联系上,恳求对方找到一位勇敢的淑女,好让希琳女士认识到男人美的皮相下都有不适合做恋人的一颗心。
莱欧斯利谈起这都给自己说笑了,那信件里还有后续呢,一位勇敢的淑女驳斥了这人言语之荒谬,说他这样做万一希琳女士伤心过度怎么办。
希琳女士不比典狱长的皮糙肉厚,她有多么纤细敏感善于发现美的心,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让她过分伤悲。
(显而易见,这位淑女忘记了你冷淡着送了一堆人下去的行为。)
依照这位淑女的意思,还是要双管齐下,先让希琳女士这边意识到缪斯并不用死磕一个,再让典狱长被希琳女士断绝恋爱关系。
采纳了吗?
不知道。
但你这边要是出门看一看,别说大魔术师林尼了,就算是异国的美青年,都被枫丹人用各种理由诓到了附近。
他们坚信,只要你有了新的缪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
莱欧斯利慢条斯理的说完了这些种种,问你:“这叫做风平浪静?”
“怎么不算呢,我可是没出去过。”
报纸不订都有人送上门,到了饭点没有出去吃饭,都有美露莘礼貌的敲门,说给你带了饭……出门就成了没什么必要的事。伊德莉拉日之后,除了官方,很多民间组织乃至普通的枫丹人似乎都天然具有了赡养你的责任,便不是枫丹人,看见了有关你的活动,都会掺和一下。
你现在是枫丹众筹出来的顶级画家,连你热爱的那些奢侈品都有人通过官方合法渠道送给你。
摩拉的流通性在你手中日益减少,逐渐堆积起来了,成了让你痛苦的金灿灿的一堆。
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不应当在这个时刻提及。
你跟莱欧斯利互相聊了聊你们的近况,他喝完了茶,很上道的就到了你边上。
你们习以为常的互相依偎着,互相肢体都有了重叠的区域。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你手伸到他腹肌上准备占个便宜时,都得事先通知一下典狱长,让他放松一下自己的肌肉,保持一个松弛的状态,最好保持着一个正在出卖色相的状态,对,就是欲一点。
典狱长听了一长串形容后,说你这不是在谈恋爱,只是在找一个听话的模特,用来唤醒自己缺失的那一点情感。
你说确实,你现在缺少的情感正是人的生理需求之一,可以广泛的应用在艺术上的情欲。
通俗意义上,你现在的状态可以称之为性*冷淡。
他头疼般的皱起了眉。
“所以你选择我,嗯,就因为这?”
“当然,你是一个看起来就让人想起情欲的人,所以我说你很会。”
但凡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要是起点波澜,他都能当做你确实对他有了一些想法,并准备付诸行动证实自己话语的正确性。
可什么都没有。
莱欧斯利倒是试着去做了,自己生理反应都起了,你还是没有什么欲求。
这是一个长久的,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结束的事。
到现在你们可以熟稔的靠在一起,浸染对方的温度,做一些恋人之间的亲昵举动,这方面仍旧没有什么进展。
不能说你们双方不努力。
莱欧斯利一开始就尝试过了,你没什么波澜。
你自己这边也尝试着将人弄得乱七八糟过,正常的对着人斯哈斯哈的反应没有出现,你升起的欲求浅而薄,难以为继。
如果再过分一些,指不定会产生一些变化,你沉思着,回想着此前的种种努力,直到莱欧斯利短促的笑了一声。
“哈,你在想什么坏事?”
躯体太过接近,他出声时胸腔的细微震动抵达你的身体,让你的身体出现了一点麻痒感。
“在想是应该继续从个体的角度入手,还是从集体的角度入手。”
你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但能让你都觉得有些过分的事项,放在莱欧斯利这个个体上,大抵是可以称得上将典狱长的尊严踩在了脚底的。
他无言的听完了你想对他做的事。
你从前带着画上门时可以称得上落魄,但那时都并不避讳提及自己想要索取的事物,以及自己的索求无度。如今成名了对于这种稍微泄露出去就能引起动荡的事,还是一点都不曾改变的坦荡。
“以如今的枫丹对你的宽容,你直接将你的烦恼告知最高审判官,也许都能得到允许。”
“这是同意?”
你话虽是这么问,行动上却表明了你倾向于他是同意的。莱欧斯利能做的并不多,早在他同意那个有些荒诞的恋爱请求时,他就应该对此情况有所预料。
他确实也预料到了。
否则不会这么平静,连无奈都没有。
“你这么喜欢我的画吗,连带着我的缺陷都一并容忍?”
莱欧斯利说不全是。
什么不全是他没说具体的,但有一个“不全是”你当晚就测试出来了。
你对着莱欧斯利说:“我可以去找别人做这种事吗?”
他说这就是一个“不全是”。
第57章
你们分明是在做着极为亲密的事。
用来画画的手保养得很好,骨节分明,纤长秀丽,正一下下的点着人的胸膛,指尖与男性健康锻炼得当的身体肌肤接触,制造了欲望的声响。
你们分明都正在被情欲浸染。
沉重的吐息声,和眼周上蔓延出来的潮红。
你们分明是恋人。
然而,这种亲密事的氛围却像是画家在调配自己的颜料,在一堆颜料中混合配制出自己想要的色彩。
最终结果只是相近,那就绝不是令人愉快的过程。
莱欧斯利看到你的面上确实出现了欲望的踪迹,刻意营造出来的冷淡形象被欲色扯开了,你的眼睫上都有了潮湿的痕迹。
但这张被欲望驻足的面容下,是你的难以掩盖的失落。
你说没有成功,延续时间确实长了,但是,没有成功,这片刻的情欲不能用来作画,因为它画完半幅画就会枯竭。
从莱欧斯利的喉咙里滚出来仍旧没有散去情热的声音:“你现在还可以做些别的,对我。”
你是一个俗人。
索求无度的俗人。
连对艺术的虔诚都没有半分,一个正常的画家至少是分的明白颜料的提取不应当落到人的肉*体和情绪上的,艺术和性就算有关联,也不是因为这种方式。
你知道。
但你还是继续做下去了,顺从着莱欧斯利可能并不清明的要求……不,他一定得是清醒的,你注视着典狱长的眼睛:
“我会的。”
因为这一场几次延时的……你得到了一个在莱欧斯利听起来很不妙的结论,是温存过后的恋人绝不应当说出来的结论:
“我好像得跟你分手了。”
他情绪倒是很稳定,还有闲心放松一下瞬间紧绷起来的肌肉:“嗯,说说这次又是发现了什么?”
“你不能容忍出轨。”
“然后?”
“然后我的颜料采集过程出现了一个需要分手才能进行的变化。”你的情绪一样的稳定,“你从枫丹人的集体里独立了出来,你给的那些情绪,要么只能用来画莱欧斯利,要么只能画那维莱特。”
“对枫丹人这个集体中个体的情感提取,并不能抹去画中的空缺,只会让它转移。”
你的结论是你需要走进另外一个集体,至于为什么你会认为你跟莱欧斯利需要分手,答案是你不认为自己会有具有恋人应当具有的基本道德。
在生存技术的完善和恋人之间,你永远只会选择完善你的生存技艺。
你一直现实。
你一直没有改变。
莱欧斯利见过的画家不少,你这种画家担得上一个独一无二,既贪婪得什么都要拥有,又理智得什么外物都能舍弃。
这是当然的。
你进来就是为了治疗自己的病的,这个不成必然会换下一个,难不成是跟人玩艺术之神的养成游戏的吗?
只是话需要委婉,你不会那么直白的说从莱欧斯利这里你没有治疗好自己的电子阳*痿。
你只说你需要采集颜料。
莱欧斯利对你采集颜料的行为嘴上说着理解理解,又不肯放过主要矛盾,问你为什么执着于画那维莱特。
为什么?
还要为什么吗?
那当然是那维莱特这个个体,就相当于模拟器给你的任务的终极目标啊,玩家需要达成目标完成任务,需要什么多余的理由吗?
你难得没有反骨的遵循着游戏的基本规则唉,为什么还要面对这个问题?
可以瞎编,但属实是没有必要。
你不说话了。
分手算不上很愉快吧,你跟人说要是之后你回到了枫丹,他还想复合的话可以找你。典狱长看你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你只能从他武断的对画家这个群体都贴了标签,说画家的思维都异于常人的行为中推测出,他人应该是被气到有些不清醒了。
你反思了一下,你做的确实不太上的了台面。
治病而已,要什么心甘情愿,果然是奢侈生活和天使投资人的身份蒙蔽了你的双眼。
摩拉的力量恐怖如斯。
不过莱欧斯利确实够意思,都这么不愉快了,你们都闹僵了,他还是给你挑出来一些靠谱的邀约,免得你没有目标,成了飘飘荡荡不知去处的蒲公英。
最重要的,早日回枫丹。
还有更重要的是,早日回枫丹。
你离开枫丹没多久,这人还给你寄了封信,说他在水下又被你气了一次,问你离开枫丹明明不仓促,为什么什么都不带,连绘画工具都不带。
你回他,因为你来枫丹的时候也一无所有,而且美一直都存在,它并非是什么瞬时就会消逝的事物,它是坚韧得比人的生命还要长久的事物。
从这回信里,可以得到你踏足别的国家时两手空空的情况,所以你其实是根本来不及再来一次白手起家的,因为有人不会给你机会。
就比如你来的稻妻吧,且不说你一路上白吃白喝连吃带拿都有人笑吟吟的供应,还有一个小哥跟你聊人生谈理想,防止你改变主意直接跳海走人。
你正式抵达稻妻,踏上千织说过的国家、鸣雷所罩的土地时,开的如云一般的绯樱还没来得及看上五分钟,你的衣食住行就被安排妥当了。
安排这一切的人还派出了一个阳光开朗金发碧眼的青年来接应你。老实说,你盯着这位神里家的家臣托马看的时候都比你观赏绯樱树的时间要长得多。
没办法,你没有白手起家的条件了,还不准你记住几个人的脸,好让他们日后体会一下被折腾的感觉?
托马一路上先是解释了神里家家主为什么没来得及亲自接应的事,将军召见,神里家主脱不开身,又介绍了一些稻妻的风土人情。等他意识到你一路上都在盯着他的时候,他的反应挺有意思的。
是坦坦荡荡的问你为什么一直看他。
你做了模拟器一直想让你做的事,直接了当的对他说:“我想跟你睡觉。”
托马:“……”
他不太坦荡了。
嘴巴还在自动给你的人品打补丁:“抱歉,一路上太过兴奋,没能照顾周全,你生气了吗?”
“看样子是不行。”
你得到了结论,又确认了一下这个类型对你的触动,你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了。仅凭外形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路途托马依旧发挥得极其专业,你岔开话题让他继续介绍稻妻的风土人情,你继续看稻妻的风光。
这个插曲不可避免的会进入到神里家主神里绫人的耳中,你不在意,就算你的住所就被安排在神里屋敷,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只在初时感叹了一下这个奇特的安排,待了两三天后,你非常感谢这个安排,没有地方比神里屋敷更适合你的了。
神里绫人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这位年轻的家主的经历在稻妻可以成为一堆轻小说的取材内容,因为早年经验和有分寸感,你在神里屋敷可以日夜颠倒。
在稻妻这片你声名尚未众所周知、这种风光仍旧陌生的区域,你获得了在枫丹没有成名前的那种自由。
除了特定的人,没人会在意你的死活。
你到底是个画家,也到底尊敬让你最初存活下来的技能。
不尊敬也不行,一旦你想开始画画,灵感就会将你淹没,美如同山洪向你席卷。
一场雨可以让你解构整个水龙王。
一滴露珠也可以。
这不分什么特定的时刻,不分什么特定的景色,只要你站在一处,涌过来的一切可以让你的一生吃喝不愁。
这个时候,你不现实。
热烈的情绪一点点被引燃,仿佛理想终于常驻此身,让你肯为其他现实生活者的人描绘出所有的爱。
你不现实了,看着便不太像个人。
这话是那位极有分寸感的神里家主说的。
你见月光。
你见树木。
你见水中倒映出来的一朵白椿。
神里家主彼时见你,原本是端着笑的,见了你一双眼睛掠过了他,被注视的那个片刻,他应当是失态了,才说了这样的话。
你对这种情况很熟练,知道要怎么安抚,于是便提及了你跟托马的那件事,将理想与美的光影被现实涂满,见不到具体。
你说托马。
他说他的妹妹。
两个人聊着聊着,终于是将那个失态的时刻抹去。
只要不提起你的画。
但他还是提了。
神里绫人提到了你的画,在寒暄了一番后,他带着与人打交道多年练出来的属于神里家主捉摸不透的笑,问你:“希琳女士,画家在画一幅画前,是要先爱上那幅画吗?”
“如果不需要爱,我便不会离开枫丹。”
你又说:“爱跟颜料一样是消耗品。”
你们之间的关系本不适合再说些什么,交浅言深是社交关系之中的大忌,可你没什么顾忌的,“你大概会成为我的画,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是要现实一点还是不像人一点?”
“希琳女士这是?”
“保证神里家主可以拥有一个清醒的头脑。”
你说着自己都想笑。
“现实一点吧。”他说。“我感觉不太清醒。”
现在正在提供你的衣食住行的神里家主,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感觉不太清醒,被入画的过程有些摄人心魄,他很难抵抗得住。
不清醒已经到了“你说自己现实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吗”的程度。
你现实与这些无关,你巴不得买家脑子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稀里糊涂就拿出全部身家来买画。
你又认真的说,神里绫人是不同的。
嗯,不同的。
他是以身入局。
而你甚至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
是画吧。
第58章
她在一幅画的时间里爱过你。
短暂,令人留恋。
仅此而已。
神里绫人一开始是不同的,后来就不是了。你见得多了,才意识到什么是纯美的杀伤力。
莱欧斯利说的没错,你想要交朋友,只需要一幅画的时间,乃至想要发展出不妙的关系,往往也会被包容。
这点在你对着一个看上去很有气度温和宽容的人说“我想跟你睡觉”,那双灿若天星的眼睛里只不过浅浅的荡起了涟漪,随后就被包容平复时,你就不必再怀疑了。
人虽然叫做钟离,但几千年还是一位具有无边杀伐之相的魔神,真的惹人不高兴了,他会周到的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跟那位降魔大圣说这句话的时候,降魔大圣瞳孔都放大了,一句“不敬仙师”丢下来,仓皇而逃。
钟离比他沉稳一些,认真的听了你的想法,整个人还是千年不曾移转的磐岩,他只端详了你的面色,“既是无意,便无需如此磋磨自身。”
“要是有意呢,你会生气吗,钟离?”
博学的往生堂客卿总是有办法的,他同你探讨了一下璃月的婚礼,从他嘴里出来“天地为媒,三书六聘”时,就注定了这是一场漫长的教学。
知识如同美一样向你狂奔而来,你只用了一招就尽数阻拦,“太麻烦了,我现在无意了。”
他现下倒真有几分笑意了。
你的这句话并没有影响你跟钟离的关系,你走过稻妻、蒙德抵达璃月,三个国家里才碰上一个钟离,才碰上这么一个博学多才,不像雷神和风神一样的退休执政。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听过的混账话显而易见也是超出人的想象的,你这句话,冒犯是冒犯,奈何人对你确实出奇的宽容。
你略过不提。
他便从不提及。
当做一场风停驻在了错误的时间,歇息了一会,就奔赴正确的风向。
往生堂的胡堂主倒是苦不堪言。
她之前只用收到自家客卿寄过来的账单,看着上面的支出头眼发昏,计算着要有几个大客户才能补上这个亏空。现在可好了,自家客卿是一个不看钱的,跟在自己客卿身边的你也是一个不计较钱的。
何止是不计较啊。
简直是摩拉有多少那就一个子儿都不肯留在手上,仿佛多停留一分,就能将两个人怎么了一样。
又是被胡堂主控诉的一天。
你很艺术家的表示:“倘若摩拉多停留一刻,让我意识到我能够庸碌的活下去,我一定会放弃自己的职业。”
“毕竟摩拉在流通之时,岩神的愿望随之延展,不随意抛弃用缥缈的报应推着我上前,我不会诞生任何的贪欲,自然就不会成为画家。”
在契约的国度,入乡随俗嘛,你懂得。
胡堂主见过厚颜无耻的人不少,你这样的真是少见,别人是索求无度,你也是索求无度,你跟那些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偏偏就觉得你说的鬼话很有道理。
“真是奇了怪了。”
“是啊,可不奇怪嘛,我都这么糟蹋岩王爷的一片苦心了,竟然没能得到胡堂主你的一个白眼。”
钟离的嘴角平了一点。
本不应该的。
胡堂主和他看好的后辈人在讨论开销的事情,最后兴高采烈的研究起了怎么能打开往生堂的棺材生意,活泼的声音和平淡的声音几个来回就敲定了给棺材板上画一笔的方案。
一个看淡生死。
一个不介意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声名。
往生堂就跟画家希琳出了联名活动,只差施行了。
屋子里光亮得很,外面是个好天气,屋里的人看着都很有生气,钟离在这种氛围里,确实是个长辈了。
这长辈正在忧心另一个后辈的精神状态,一个说自己是俗人的后辈的精神状态。
光落到了后辈的眼睛里,映出轮廓,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没有平日里那种抽身而去的疏离感。
钟离说你对自己应当要上心一些,不要过于磋磨自己。
你“嗯嗯嗯”如常的敷衍。
他就不再说了,那双奇特的眼瞳配着面无表情的脸,一瞬间,你看到了他过往的影子,须臾又成了客卿钟离。
依旧是温和的长者。
温和的带你吃往生堂胡堂主软饭的长者。
不过你那艺术家的解释到底是入了他的耳,他在你挥金如土的时候若有所思的:“若是真有报应呢?”
“我不信。”
你将最后一个摩拉花完,就看下一个注定要出现在往生堂账单上的古物了,回答便有些漫不经心:
“摩拉克斯在璃月陨落,摩拉成了死物,而我的报应依旧没有到来。”
“等摩拉克斯先活了再计较我轻慢他血肉的事吧,现在,请,钟离先生,我等不及看到胡堂主的表情了。”
你心情很好的又浪费了一笔摩拉。
不过你到底还是要问钟离的,他为什么觉得你在慢待自身的,你从他身上看不见你的欲望,但对他这个退休执政,还是上了一点心的,至少会有好奇心想要弄清楚他对你的错误认知从何处而来。
宽容的长者满足了你的好奇心,然后你得到了一个没什么新意的答案: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玩家的通病了。
只要死亡不是唯一,那么翻来覆去的死亡就只是一件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
说得再深再透,你也是不会改的。
那就继续慢待自己吧。
就是钟离在你身侧,你真想慢待自己几次,死几次读几个档都是不可能的事。在璃月的地盘上,在退休后的岩王爷面前,让你死去的难度其实不亚于让天理现在就苏醒。
你们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时光,跟其他两个国家一样平静的时光。
你在璃月的行程结束得也突然,就跟前两个国家一样,前一天还热热闹闹的,第二天人就丢了一副画好的画,连自己给别人画的大饼都一并忘却了。
毕竟莱欧斯利要你尽早回到枫丹,不是吗?
被你薅起来的模拟器,文字板正的:「你不行。」
一连三条。
你深的敷衍精髓,嗯嗯嗯了几声,环提瓦特一周后果断的直奔任务最终目标,如同一个怪物一样突兀出现在那维莱特的生活中,并朝他伸出了手:
“我想爱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确切是个怪物。
枫丹经历了波折又被稳住,那维莱特已经成为枫丹新任水神许久,你又出现了。
近些年,你跟枫丹的联系只有伊德莉拉日上的画,还不是枫丹景色和人的画。
他只能说:“好久不见。”
第59章
枫丹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你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枫丹,迎接你的依旧是鲜花和掌声。枫丹艺术殿堂里永远璀璨的明珠回到了枫丹,学会了克制的枫丹人只是矜持的将你回来的日期设定为节日的倡议书放到了那维莱特的桌子上。
你比那维莱特要先看到这些倡议书,也从这些倡议书里窥见了你旅行途中画的价值突然暴涨一波的缘由。
虽然已经听说过你的画在枫丹末日预言来临之际,因为你投注在画上的爱意,保护了一些枫丹人的传闻,但真正在这些倡议书里、那维莱特办公室的档案里见到记录,还是有些遗憾。
“遗憾?”
获得完整古龙大权的水龙王跟你离去前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的情感在你离开的日子里由于一些际遇而有了明显的进步。
你看到那一双龙的竖瞳里,少了一些格格不入。
“是啊,遗憾。要不是传闻太过离奇,我以为莱欧斯利在开玩笑,我能得到的会更多。”
你在旅途中见到的景色都被熔炼进画里,枫丹人知道你见到了什么,为什么触动。
那维莱特从那些画里能见到的尽是些热烈的令人沉溺的美,生机勃勃。
他驻足在那些画前,试图从画中凝练的爱中完整的读取你的旅行经历,一幅幅各色的让龙簇拥在美中险些喘不过来气的画中,没有什么具体的可以被准确描述的存在。
稻妻的雷、蒙德的风、璃月的岩……你见过的许多风光落在每一笔上,颜料的水分被时间蒸发,色彩斑斓得让一条水龙陷入了犹疑之中。
颜料可以被称作水吗?
不曾明朗的事情有太多,他对于人类尚且没有太多了解,芙宁娜告诉他可以写信,在她的家中有你的赠礼,铭刻着你旅途的记忆,那便是随着你给她的回信一同寄过来的。
他应当写信。
即使没能寄出去。
也不应当写信,你拿着一张纸进行简单的调色时,看见了这些没寄出去的信。
大抵是枫丹的习俗深入人心了,你见着这一堆,第一反应却是:“枫丹的天气还好吗?”
那维莱特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枫丹那些年的天气,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回复:“在我的认知中,枫丹的天气并未被过多的降雨干扰。你也可以查阅一下枫丹的水文记录,我的认知毕竟与人有些差异。”
“哦,那我可以看这些吗?”
你指了指那一摞信。
最高审判官的时间是需要挤一挤的,他的工作太多,数百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工作中,私人时间本就并不充裕。当他抽出一部分时间用来写信时,注定一封信件要么是简短的,要么是断断续续写出来的。
在他的允许下——“这本就是应该寄给你的信件”——你打开了第一封信,是简短又生疏的一句:
“旅途注意安全。”
他并不擅长将自己的心情通过笔墨在纸上描绘,让它抵达另一个人的身边,让人听到几天之前他的片刻。
平淡的,重复了几百年的时光,所经历的事有所差异,又不能构成值得诉说的故事。
欧庇克莱歌剧院会上演话剧。
审判官会审判案件。
歌剧院外的虹彩蔷薇会在特定的时期开放。
来来往往的人群讨论着今日。
然而今日又该是怎样的形态,是具体还是朦胧,年轻的龙王不能知晓。
他提笔写下正确的格式,端端正正写好了末尾自己的姓氏,余下的空白是他一天乃至几天的张口结舌。
没能寄出的信件里存留着他困惑的一句:“我们的一天,是否会有共同之处?”
你所去的地方只有在花店里才能见到枫丹的花卉,或者在被精心侍弄的花房里。
你所见到的天气与枫丹会有不同。
你去往的国度里并不存在一个具体的名为那维莱特的个体。
龙漫长的生命和长生种的时间观念,你在信件里看到了它向着你的时间趋同。
你不是第一个让那维莱特认知到人类寿命并不长久的个体,并不是第一个教会他何为人的生离死别的人,他对短生种的时间具有了基础的认知。
五百年的时光对龙而言不算长久,五百年的时光足以让这条年轻的龙成为枫丹的历史。
许多人的痕迹已经存留在这条年轻龙的生命里,你是其中之一。
你应当只是一个画画还不错的画家,在他生命里出现两万余日,就如同千千万万人一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甚至不会有两万余日的时光。
他却在信件里无意识的计算着你剩下的时光,每一天的流逝都让他产生了紧迫感,直到最后一封信件上,空白处已经无法落下一个字。
极其正确的格式中间是大片的空白,那维莱特无法写下一个字音,他便收起了笔,不再写信。
是沉重的压力。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张信纸,而是你注定会僵硬失温的身体。
写的越多,便是在人的寿命上刻下一日乃至几日的裂痕,连一句“抱歉,我写不下去了”都无法写出。
信件上承载着的是你死去的时间。
如若不是你无意中找到这些信件,他会自欺欺人的,用不再写信的方式试图挽留今日,挽留你又少掉的一天。
你看完了最后一封信,今日的时间所剩无几。
你听见了雨声,毫无预兆的,面前人神色如常,外面的雨亦是如常的触碰枫丹。
天与地之间被雨丝连接,夜晚的影子被雨水洗涤,明艳的色彩被夜晚和雨水改变了性质,你感受到了忧虑在雨中行走。
那维莱特说:“又过去了一日。”
你的思维越过一堆信件,找到了今日尚早的时刻:“我要不要说上一句水龙水龙别哭了?”
又抓到了更早的一个时刻:“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否能让我爱你?”
两个问题,最高审判官能回答的是一个:“我会尽力克制。”第二个,尚且年轻的龙不能理解你需要的爱与你对枫丹的爱有什么不同,那明明是两种相同的事物。
从你的画中,那维莱特轻而易举的认知到这个事实。
没什么不同。
你的爱在画中还是画时都是一视同仁的,偏偏这又是消耗品,是颜料,你偶尔需要补充一下对一个集体对一个人的爱的颜色,让它们和谐统一。
你很高兴那维莱特可以认知到这一点,只是当他凝望着你时,你从那双非人的竖瞳里,见到了可以取用的色彩,也见到了锁住这色彩的事物——
是你自己。
你仍旧处于那漫长的贤者时期里,便是唾手可得之物,也兴致缺缺。
没关系,那维莱特会帮你。
明明想画的是一视同仁的爱,你自己倒是很清楚,你是在无礼的要求最高审判官对你吐露出无法介入第三人的爱。
模拟器说的没错,那维莱特的确是太过年轻了,年轻又迷茫,磕磕绊绊的在找生存的意义,然后撞到了你,掉进了一场惨烈的骗局中。
「你现在行了吗?」
模拟器写。
你说就那样吧,也就是验证了一下你确实不是对龙过敏,你只是单纯的进入了不应期。
「就……试过了?」
啊,你迷惑的,不然呢?不是模拟器最开始让你对那维莱特说“我想跟你睡觉”的吗?
你现在说了,得到了一条差点被吓到有龙形的龙,有问题吗?
最高审判官差点被这句话暗杀成功了有问题吗?
得到一个纠结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自暴自弃原地自闭的龙也没什么问题吧。
那么龙都自闭了,你做什么都是被默认的,没问题吧?
反正当事龙说没问题了。
第60章
不干人事久了,偶尔会想起纯爱。
「说人话,请。」
面对模拟器的阴阳怪气,你很洒脱的用行为证明了你说出口的话。
畸形的感情固然精彩,简单的感情却更适合疗养。你不用全身心投入,只用对着懵懂暂且不能分明所有情绪的水龙王做一些惠而不费的事,便能模仿出浪漫。
最重要的爱意,因为正处于作画过程中,自然是充沛的,让人一眼望见就能知道你跟那维莱特两情相悦的。
结尾如何,此刻便不用去管了。
你们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看到的表演、日常中的每一次对视、桌子上带着晨露的花卉、被画记录下来的两人同游的景色、相伴的每一个日夜……都是真的不是吗?
何苦要纠结一个结局?
纠结一个注定苍白、注定只对你一人圆满的结局?
你注视着那维莱特的每一刻,都在让他只用在意当下,不用考虑长长久久——人的寿命与龙的寿命相差太大,想起来就会让心上落下阴霾,你自身也没有那样的信心,可以在病症痊愈的那一刻忍住落下最后一笔——对于人而言过于漫长的时间里,偏偏你们两个如遇末日,每一天都没有明天。
若要谈论这段关系中,谁是弱势方?你的回答一直都是那维莱特。
他尝到了恐惧。
不用水作为媒介,他品尝到的是自己的恐惧。
细微的,无处不在的,时不时提醒他的。
你从他的眼瞳里看见了人的时间在追赶人的生命,他试图打捞,试图行使生命之神的权能,只是试图。
向你伸出的手被你握住了指尖,古龙大权带来的力量散了,龙凝视着你的手,被惊醒了一样。
他的尝试无疾而终。
他毕竟是那维莱特,毕竟是枫丹那个代表公正的最高审判官。
又确实是没有龙形,很是年轻的龙。
你在夜晚可以看到他头上两条柔软的触角在微微发亮,银白色的长发散落下来,堆积在床上,成了一汪银白色的月亮。
人对于月亮的情感在所处的环境里和受到的教育中形成,做出水中捞月一样的行为情有可原。
你在这样的人中,另类的一点在于,水里的月亮很快被打散,但承载月亮的水正在向你怀中涌来。
长发无法再堆积成月亮,但你尽可以对水做一些事,无论是揉碎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会包容,并给出你期待的反应……
你意识到自己对这种事有了一些期待感时,你知道你的病症已经痊愈。
虽然有些抱歉,但恋情的末日确实在这种时刻来临了。
你倒没有立刻登出,而是度过了这个夜晚,为自己的画添上了最后一笔,才离开了游戏。
当然,因为治病的原因,你自然没有收获什么稀奇的CG,打出什么惊心动魄的结局,只是得了一个「宁静一日」的称号,让你的情绪可以保持安定。
是持续性的增益buff。
你的治疗卓有成效。
模拟器吸取了上次环境过于极端,时不时就有架可打的教训,修复了模拟器会无语的bug。
你:我以为你会修复环境bug,让我度过相对安定的几个周目呢。
模拟器诚恳的:「我对你口中的安定并不抱有期待。」
「但确实有一个选项很适合让你抛弃一切、有理有据的毁灭世界。」
什么?
「上班。」
「要试试吗?」
是基建那样的?
「很遗憾,你只是一个普通职员。如果玩家需要选择该选项的话,我可以将该选项调整为A选项。」
你说可以一试。
新的四个选项出现在了你面前。
「A.上班永远令人疲惫,请合理安排自己的人生,不要让上班耗尽你的所有热情。
B.你见过的许多人都说过认识你,面前的人也是,你看着他,决定……
C.你见到了自己的二重身,或许不是,你正在思索如何对待自己的二重身。
D.人生路上总有许多抉择的时刻,你是选择固守还是奔向自由,还有另有想法?」
A选项的社畜显而易见突破了模拟器的限制,让你感到了工作对人的磋磨,你吐槽A选项是魔王正在上班路上不日就将毁灭世界。
模拟器说随你喜欢,玩家拥有规则下的一切自由,哪怕是不走屠杀线,却行屠杀线之事都可以。
它只要将自己的底线放的足够低,总有一天,它会发现它的底线被你踩进了深渊。
「我的估算是总有一天,玩家会踩不到我的底线。」
那不可能。
你斩钉截铁。
玩家的道德可以足够高,也可以让玩家在酒吧去点佛跳墙。
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下限在哪,模拟器怎么会知道你准备做些什么?
确实是真理。
你进入A选项时,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体会到什么是通勤两个小时只为上班的生活的。
你还年轻,只知道上班吸人精气,破财还消不了灾,只知道上班不仅让人失去时间还让人失去金钱,不知道还有这种通勤时间长到让你见了手机里密密麻麻的闹钟就想辞职的工作。
你甚至还辞不了职。
毕竟你的这个星球,和星球上的所有生命体,都抵押了自己的未来,换取现在的苟且。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鬼。
你看着自己的员工卡上丧的比女鬼怨气还重的一张脸,和姓名一栏的空白。
你伸手点了一下空白,果然看见了「请玩家输入姓名」的字样,还有提示,说本游戏拟真度极高,姓名请像个人样。
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边上的显眼的随机。
两个选择中,看上去闪闪发光极其显眼的才是制作这个选项的人内心期望人选择的。
你当然——
选择了随机。
笑话,难不成你想让人叫你希琳,叫你十四五,叫你伊德莉拉或者塔伊兹育罗斯?
你确实想。
奈何模拟器说星神的名字本周目会受到限制,不予采用。奈何那两个星神名字去掉后,你对其他两个名字就丧失了兴趣。
你还想过让所有人都叫你妈的,模拟器沉默了一会,问你想好了吗,名字越怪,工作内容越多,上司可是比所有生物都还要小肚鸡肠的一种生物。
那就随机吧。
你随机出来的姓名是安娜。
一个普通的,没有什么辨识度的名字。大街上的安娜一抓一大把,跟大街上的夫斯基一样,不对,应该说是跟试卷上的小明一样。
安娜成了公司的职员跟小明提出问题一样普通。
可是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和买不起房的惨淡事实,让你意识到你这个周目与其说是魔王正在工作路上,不如说是魔王正在玩现实模拟器。
任何一个工作,只要是孤立的,没有旁人的,没有直属上司的,都可以算是好工作。但有人了,有完善的管理机构和管理人了,有具体的惩奖机制了,对于底层员工而言,那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卷王对决。
要么卷生卷死卷上去,要么就地躺平等待辞退。
哦,忘了,你所在的星球是一个闭塞的出路少得可怜,走出去的路基本上就两条的贫困区。
公司看中了它的矿产资源和人力资源,打通了它对外交流的渠道,掌控了这颗星球,才有两条比较好的出路。
你成为公司的职员,在家乡就可以说是成功人士了,更成功的是卷上了博识学会的同乡。
其他人要么依靠着公司的矿产开采活动获得工作,要么走出家乡,停留在家乡完完全全不依靠公司的人,应当是没有的。
从出生到死亡,交易完成的那一刻,这颗星球上的人就丧失了不攀附公司而活的权利,方方面面都有公司的影子,想要挣脱只能炸了星球,让它彻底湮灭。
你卷上了公司职员的身份,想要就地躺平等待被辞退,出路又能在哪呢?
只要真心实意的考虑一下,就算人被压榨得崩溃,也得擦擦眼泪继续上班,因为没有退路了。
抑郁、失眠、疲累、前路一眼就能看见的绝望……工作的压力和通勤两个小时,配合着存款上孤零零的几个数字,可以成为摧毁精神的特效药。
又可称作魔王催化剂。
一天,即可制造恐怖的魔王。
原本该是这样的,安娜是一个普通的原石,未来的职位清晰可见。但你一天通勤两个小时,心情最爆炸的还是通勤两个小时和公司分部傻叉的上司和更特喵可爱的考勤制度。
在灵活上,公司可以灵活。
在制度僵化上,你待的分部里那可真是几百个琥珀纪的时间换来了足以媲美存护星神的亚空间晶壁的制度。
这未免不太尊重存护星神。
但这傻叉的分部特喵的尊重你了吗?
你最晚早上五点半起床,半个多小时洗漱吃饭,然后通勤一个小时去上班,赶在七点半之前打卡,晚上五点半下班后再通勤一个小时回家。
迟到一分钟扣钱。
晚下班一分钟不算加班。
除了这考勤以外,还有上司的指手画脚和同事们被迫的卷生卷死。
你上班第一天,垃圾桶里多了被你捏得面目全非的饮料瓶。
你上班第二天,垃圾桶里有一瓶苏乐达包装的碎片跟饮料瓶作伴。
你上班第三天,跟它们作伴的是你的上司。
你上班第四天,公司来了其他人。
你等着被辞退然后直接魔王化,刷个几次再戴上称号平心静气玩一局,但你升职了。
很难评。
被你打了一顿,威逼着写了分部发展计划书寄给他知道的公司的大人物的上司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总之,你走了就行。
但是你没有放过他,将他带走了。
现在轮到他卷生卷死了。
你:“三天前就想说了,你不给钱不给任何支援,那让人卷什么,卷你吗?”
你戴上了称号,显得平心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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