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孤儿
大魔术师林尼名不虚传。
就是钩钩果实在有些扎手,不过挂在衣服上倒是刚刚好。
林尼看他这别出心裁的刺刺果携带方式,不禁有些失笑。
“需要我把上面的刺变没吗?”
须酔眨了眨眼睛,拨弄了一下牢牢挂在衣领上的刺刺果:
“我觉得这个样子还挺时尚的,况且作为枫丹的名人,就算是看起来很奇怪,也会被说是别有深意吧。”
二人相谈甚欢。
在告别时,反倒还有些依依不舍。
当然,不是粉丝和偶像之间的那种不舍。
而是,双方都各怀鬼胎,可惜没能试出对方深浅的那种不舍。
在告别须酔后,琳妮特忍不住说道:“哥哥,是沫芒宫注意到我们了吗?”
“应该不是沫芒宫注意到我们,而是特纳觉得沫芒宫注意到我们了。”林尼无奈扶额。
特纳应该是觉得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孤儿院的牵扯到的那些烂摊子就交给“壁炉之家”和沫芒宫去烦心吧。
他这也算是对沫芒宫的一种投诚了。
“可是‘他’应该不知道我们来自‘壁炉之家’。”
“无论我们代表着哪方势力,‘他’都会把我们交出去做人情的。”
“要汇报给‘父亲’吗?”
“再观察一下吧,反正我们也没在做坏事不是吗,琳妮特?”林尼拍了拍帽子,把它重新戴回头上。
“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就看对方会不会赴约了。”
须酔并不知道兄妹二人的烦恼。
他一边学着林尼那样并不熟练地用手指玩着对方送给他的、印有怪笑猫猫帽的扑克牌。
一边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半兽人啊。
可是兄妹的话,为什么哥哥却没有猫耳朵和猫尾巴呢。
难道是因为猫娘会更受欢迎的缘故吗?
话说,既然人类都能有兽类的特征了,为什么要对那维莱特这么严格啊。
感觉那维莱特要是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会更加帅气啊。
须酔扶着下巴,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类形态,是不是有点太保守了。
不过现在是不能随地大小变了,毕竟须酔已经来到了孤儿院门口。
因为案件的调查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再加上后来的警力补充,孤儿院方面的案件进展还算迅速。
现在,孤儿院门前仅剩下两个警备队队员在看守,再也不见报纸上报道的、将孤儿院整个团团围住的紧张场面。
然而,即便那日的喧嚣已经过去,孤儿院仍然没能恢复他往日的宁静。
现在的孤儿院称不上门庭若市,但相比起过去的萧索来看,也可以说是宾客盈门了。
因为这起事件牵涉到了不少暴发户和小贵族,让枫丹的群众中爆发了一股讨论“豪门腌臜”的热潮。
这可让那些自命清高的老爷们坐不住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仁善”,把自己从臭水沟里抖搂出来。
这群老爷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收养这所孤儿院的孩子们。
当然,要是枫丹每一个老爷都想要领养一个这所孤儿院的孩子的话,最终的情况可能是一个孩子有三个爸爸和五个妈妈。
所以,有些不敢和大贵族相争,又觉得自己脑筋很灵光的,就把自己的主意打到了别的孤儿院上。
但其中有几个脑子格外不灵光的,居然把自己的主意打到了“壁炉之家”上。
啊,壁炉之家不也是孤儿院吗?
面对这种装着个脑子却只是当摆设,嘴一张开连个石子儿都吐不出来。
一天到晚不知道吃了什么,只会挺着个肚子“阿巴阿巴”,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祖宗基业的家伙。
都不用壁炉之家出手,看不过眼的执律庭就找机会把他们收拾了一通。
不过,须酔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收到的是来自“壁炉之家”的邀请函。
因此他在听完这个冒着傻气的故事的时候,只是配合着警备队队员轻笑了下。
虽然有很多人想要领养这里的孩子,但是出于种种考虑——比如孩子的心理问题,以及对领养家庭的必要调查。
现在仍有大部分孩子还留在孤儿院。
“孤儿院是这样的,老爷们只要为了慈善做做样子,但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啧,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要是被“客户”们听到了,那就别想再让孩子们被收养出去了。
不过,孩子们可能也不愿意被收养就是了。
这群孩子的警惕心很强,而且一眼看过去,都有呆愣愣的。
要不是为了名声,这群还在外面尬笑的富商政要早就拂袖而去了。
“只有莉莉被收养走了?”须酔接过代理院长递过来的小册子。
他有些诧异于孤儿院,在面对恨不得把他们这群大人生吞活剥的老爷们时的坚决。
代理院长挠了挠头,小声絮叨:
“没办法,现在整个枫丹城的孤儿院,都被看得死死的,要是手续不全,特巡队就先找上门了……”
原来是因为最近的大清洗而胆战心惊啊。
也是可怜了这群抽调过来管理孤儿院,却又在执律庭和富商政要之间左右为难的人了。
须酔把登记册上的名字一一记下,告别了焦虑地眉头紧皱的代理院长。
代理院长看着须酔的背影,泪眼婆娑。
实在是,实在是,想要和须酔先生多聊一会儿。
好久都没有接待过这么亲切友善的客人了。
一想到对方离开之后,自己又要面对那群盛气凌人的家伙,代理院长只感觉一阵心梗。
须酔蹲下身,悄悄靠近这群缩在一起的孩子们。
清了清嗓子,看着他们纯真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
“小兔子坏坏,把人踹踹。就踹,就踹,我就踹,快让你升天。”
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和孩子们用这种话来作为暗号啊。
没想到听到须酔的话之后,缩成一团的“小兔子们”竟然真的立刻放松了下来。
给须酔的直观感受就是,他好像看到一只只垂着的兔子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眼睛突然亮起来的样子又萌又可爱。
就是,联想到刚刚的歌词,总感觉这群小家伙的乖巧都要打上个引号。
须酔在角落里和他们稍微熟悉了一下。
小孩子在听到特纳哥哥被关到梅洛彼得堡之后,竟然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打下这个水下堡垒。
“就像勇者去救公主那样!”
“可是,特纳哥哥是骑士呀……”
“要不我们从内部突破,就像…哥哥那样。”
小孩在提到那个哥哥的姓名时,声音突然小了下来,隐隐有保护的意味。
“现在坏人们都被抓走了,不用再担心雪奈茨维奇哥哥被发现啦~”
雪奈茨维奇?
一个至冬的姓氏?
即便是这里的孩子,心眼和狡猾的大人比起来也是不够用的。
须酔很快就通过套话,知道了这位“雪奈茨维奇哥哥”是何许人也。
对方应该是林尼所属的那个组织派来潜伏的人员,至于潜伏的目的,孩子们也不清楚。
只知道他会和特纳一起,把坏人都赶跑。
“这张照片也是雪奈茨维奇哥哥帮我们拍的,他是记者,挂着一个这~么大的留影机。”小孩趴在须酔的腿上,满怀期待地说道:
“实在是太酷了,我以后也要当记者,挂一个比雪奈茨维奇哥哥脖子上还大的留影机。”
即便是深陷泥沼中的孩子,也会有璀璨而天真的梦想啊。
“对了,我刚刚在代理院长那里听说莉莉被收养走了。”须酔的指尖点了点照片上的一个女孩子,“是她吗?”
“嗯嗯。”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挤到前面来,非要看到须酔手指的究竟是谁,并且给出回答之后才心满意足。
须酔哭笑不得地按住了其中一个因为实在看不到照片,居然想爬到他的后背上的小家伙。
怎么感觉初见时候的小野兔们,熟悉了之后,就都变成小年糕了。
但是,须酔能感觉到,他们距离真正的孩童之间,仍有差距。
毕竟这不过线的亲昵,又何尝不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呢。
“美美花实在是太想、太想出去看看了。”
“而且她真的很漂亮。”
“听说那家人是什么老牌的贵族…很有钱,很有钱,还是人人皆知的大好人,听说平时可低调、可低调了。”
人尽皆知的“低调”吗。
听起来这家人对于莉莉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须酔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莉…美美花有什么特别的吗?”
“很漂亮?”
“唱歌很好听?”
“很有活力?”
“对哦,我记得之前那群坏家伙拿难吃的东西给我们吃的时候,大家吃完都会很快变得没精神,但是美美花她不会唉。”
小孩皱着脸,苦兮兮地说道。
“难吃的东西?”
怪不得之前来的时候,这里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没什么精神。
“对啊,对啊,那群穿着帅气衣服的哥哥姐姐说,应该是嫌我们吵闹,所以加了点奇怪的东西。”
须酔觉得警备队队员应该是想说安眠药剂之类的,但是他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能抢在所有人之间,早早完成繁复的审批流程,还根基深厚的贵族。
他想要的,不可能只是一个对“安眠药剂”有抗性的孩子。
而且,林尼的邀请函也证明了这一点。
火舌舔过扑克,牌面上渐渐有字迹浮现。
而字迹指向的地点,就是收养莉莉的那位子爵大人居住的公馆。
距离日落还早。
子爵大人的公馆远看有股贵气,但是等凑近一瞧,就立马能看出其中的破旧。
虽然能看出主人家时时打理,但是久经岁月侵蚀的墙面,也再也不能恢复它往日的洁白了。
公馆周围并没有看到有明显的守卫,但是须酔鼻尖微动,还是能嗅出这附近充足的“人味”。
只是常人无法发现他们躲在何处。
这派头,倒是比公爵大人都要大。
可能是年老体衰,不能像莱欧斯利一样一拳一个大朋友,所以得找别人护着点自己的这条命吧。
须酔来自深海龙蜥的感知能力,能让他迅速找准暗桩的位置,并避开他们。
进来之后,暗桩的数量反而锐减。
这一看就是在做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连自己人都不给看。
须酔在公馆中迅速地寻觅着莉莉的踪迹。
然后,他发现气味的来源指向了地底。
须酔:……
他就知道,这群人是不会放弃打地道的。
水龙王,你看看他们,快把枫丹挖塌了!
地道内部越走越潮湿,甚至隐约有水滴声传来。
当又拐过一个洞口之后,眼前突然开阔了起来。
须酔也看到了,被摆在法阵中间的女孩。
还有她周围那些隐隐在涌动的、黑紫色的物质。
“须酔,快走!”
第32章 人鱼
须酔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系统这么严肃而又急切的声音了。
之前,只有当须酔遇到会威胁生命的危险时,系统才会表现出现在的样子。
这似乎成了一个信号。
须酔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此时此刻是想要听从系统的话离开这里的。
但是,只是经过两次简单的投食训练,就会在下一次铃铛响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流口水。
这和狗,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须酔能感觉到,属于过去的他的,那一部分导致他现在还不能摆脱魔阴身困扰的细胞,正在叫嚣着对紫黑色物质中能量的渴-望。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
须酔的眼神有些冷。
他本以为系统距离能掌控他的身体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刚刚竟然已经能摆布他的身体。
虽然只是一点微小的冲动,但也足以让须酔产生警惕。
系统要是知道须酔会因为他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催动了对方的身体,而准备快马加鞭地把他处理掉的话。
系统一定会大呼冤枉。
但他现在不知道,所以就只能一边急得蹦高,一边看须酔朝阵法走去。
沉迷在书页中文字的男人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声“谁”都还没喊出来,就被须酔拍晕在了一旁。
啧,这骨质疏松的。
差点没收住力道,给他拍个半身不遂。
法阵似乎还没开始运转,须酔随手拿起男人刚刚看的书,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能把“深渊”力量提炼出来,并把它结合同人类结合,让人类能具有役使深渊之力的能力。
这似乎是由一个名为纳齐森科鲁兹的伟大先行者提出的,将人类改造成新人类的方法。
然而,深渊的力量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而能完成这一切的“大师”也已经沉寂了数百年。
过去属于他们的,名为“水仙十字结社”的组织早已经分崩离析。
徒留一些虔诚信徒的后代,守着一些残破的文字,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现场的资料,能看出有很多是古旧的传承。
似乎在某段时间里,被它的主人们丢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导致很多重要的信息随着时间已经化为尘土。
但是家族中古老而神秘的存在,总是能引起少年人的好奇心。
或许是在某次探险中,少年推开了一扇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的大门,“嘎吱”作响的声音是另一个世界向他敞开的信号。
从那以后,资料被拾起,被修缮。
通过几代人的不断研究,它们的内容也不断丰富着。
须酔不愿去想,这上面短短的一句“实验失败”,背后究竟沾染了多少鲜血。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笔记本封皮上的那只眼神悲悯的山羊。
这好像就是那日水中少年手中拿着的,那本小册子上面印有的家族徽记。
也许他和林尼他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确认一下少女的情况。
简单确定了现在的法阵没有危险之后,须酔走进其中,避开涌动的黑泥。
须酔因为不太确定这团物质是否会对他造成损害,一直躲避着它。
毕竟,即便来自原来的他的那部分很是“亲近”这些黑泥,但是来自深海龙蜥的那部分身躯,可是对这些黑泥排斥得不得了。
他尝试抱起法阵中双眼紧闭的女孩。
名为莉莉的女孩眼睫轻颤,睡得并不安稳。
在须酔的指甲触碰到她的臂弯时,小女孩似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猛地甩了一下胳膊。
女孩的爆发出的力量并不是很大,但因为其突然性,还是让没有太多防备的须酔趔趄了一下。
如果是在平常,这本也没什么。
但是,此处实在是离黑泥太近了。
即便是迅速调整好了身形,但脚跟还是难免踩上了黑泥蔓延的范围。
就在这一瞬间,须酔能感觉到本来还“和和睦睦”的分属于深海龙蜥和丰饶赐福的两部分,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厮杀。
深渊之力就像是一个催化剂。
在进入他的身体之后,迅速对须酔体内的能量进行侵蚀,并且牵引他们变得更为无序。
本来,这一点微乎其微的深渊力量,就算会能对须酔体内的能量造成侵蚀。
最终也只会被压制,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巧合就巧合在。
须酔的这一个微小的举动,导致本来就是用来提炼深渊力量的法阵被激活了。
而且,因为须酔之前把自己“压缩”的举动,导致他现在身体内的能量密度大大增加。
可能是量变导致质变,也可能是“丰饶”的力量仍在作祟。
又或者是属于“须酔”本来的身体,本就是更亲近深渊的力量。
总而言之,深渊力量在一瞬间使得大量的能量变为无序,而无序的能量在没有得到及时控制的情况下。
就像是病毒一样,不断感染周围的“能量”,使得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有序变为无序。
须酔体内的能量变化毫无疑问地影响到了这个不知名的法阵。
被通过残缺的资料和一次次的改进构成的法阵,最初的目的是让“人类”拥有深渊的力量。
谁成想,今天居然迎来了这么一尊大佛。
毕竟,论谁都想不到,身为具有光界力的生物居然想要“掌控”深渊的力量。
而且这个生物居然没有因为两种力量的泯灭而实力大减,反而是能量膨胀了。
就算是莱茵多特见了,也要“咦”一声,然后赶紧把须酔打包带走的。
法阵遇到须酔,可以说是遇到了那个在酒吧里面点炒饭的可恶玩家。
可惜,现在它的“程序员”已经昏倒在一旁。
而且,就算是子爵大人还醒着,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法阵即将陷入“死机”的状态。
而且因为程序的错误运行,它还有爆炸趋势。
须酔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正在轻轻晃动,有石子从上方砸下,提醒着他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来不及多想,须酔一手抱起还在昏迷的莉莉,另一只手把纸稿揣进上衣的口袋中。
他在路过倒在地上的男人时,犹豫了下,还是把他也拎在了手中。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鲜红。
须酔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神智,但是身体已经难以控制地想要膨胀。
不过,此时也不需要再苦苦维持人类的体型。
一条浅紫色的鱼尾出现在了须酔身后。
长长的鱼尾从小腹处延伸而出,足足有等人长。
尾巴的尖端仿若上好的绸缎,让人忍不住猜测当它在水中摆动时,会是怎样的绚丽,带动起怎样的流光。
这条尾巴不仅是装饰,也是须酔此时的利器。
只见鱼尾猛地甩向洞窟的石壁,一下、两下、三下。
“哗”。
海水顺着裂隙流入洞窟内。
趁着洞内的海水还不是太深,须酔又用鱼尾猛地甩了几下,把洞口扩大。
当然,也是发泄此时不知道是因为无序的能量还是魔阴身而引起的烦躁。
就在须酔带着两人从洞口处冲去不久,法阵终于再也无法坚持。
爆炸从身后袭来,身后海水的温度正在逐渐上升,随之而来的是裹挟侵蚀性的深渊力量的洋流。
须酔在爆炸的强悍冲击力的影响下勉强维持着身形,摆动着鱼尾。
而来自深海龙蜥的本能会告诉他海面的方向。
即便须酔能够在水下长时间地憋气,但是他手中昏倒的这两人可不能。
须酔现在是紧紧地捂着他们的口鼻,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还好,洞窟的位置并不深。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枫丹的海面上,海水波光粼粼,像是盛满了碎金。
小小的美露莘站在沫芒宫后方的观景平台上,极目远眺。
一边看着她的故乡,一边思考今天晚上到底要吃什么呢。
早知道就该问问须酔先生了,他看起来和她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混乱而矛盾,斑驳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还有根根细线连在他的四肢上。
这么特别的人,一定也能给出特别的意见的。
缪妮叹了一口气。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那维莱特缓缓走来。
他本来是来这里看海的,没想到竟然见到了小美露莘这样一副苦恼样子。
那维莱特正要开口询问两句,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打断了他。
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的枫丹人,不由得一个个站起身,左右张望了起来。
还有些留有心理阴影的人,一时之间惊慌失措,甚至都钻到了长椅下面。
那维莱特站在高台上,很迅速地就锁定了爆炸发生的地点,以及……
须酔?
须酔把手臂跨在两人的腋下,尽量让他们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须酔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把两人带上岸。
然而,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亢奋,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丢下两人,再潜入水下,杀他个七进七出。
搅他个不得安宁。
须酔甩了甩脑袋,使劲闭了闭眼睛,试图唤回自己的神智。
就在他又一次把眼睛睁开的时候,熟悉的衣摆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呆愣愣地向上望去,没有发现自己臂间的两人正在被元素力缓缓托起。
那维……莱特?
须酔脑中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他伸-出长有蹼的手,指尖的利爪轻轻触上那维莱特的衣摆。
然后,须酔似乎是觉得很好玩似的,指尖不停地绕着对方的衣摆打转。
甚至本来只是轻晃的尾巴,也随着手指的动作越来越欢快。
那维莱特低头看着这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深蓝色的力量缓缓流淌,逐渐包裹在须酔的身侧。
第33章 树?
然而,须酔好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将那维莱特动用元素力的行为视作了一种挑衅。
他下意识地放出了力量。想要抵挡那维莱特的进攻。
就在须酔的力量施展的那一刻,那维莱特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虽然隐藏很深,但是其中竟然有深渊力量的流动。
深渊的力量侵蚀着那维莱特的元素力,让本用来包裹住须酔的水泡在空中猛地炸开。
“啵”的一声,似乎是惊扰到了水中的须酔。
他凶巴巴地朝那维莱特龇牙,却又在潜意识中好像还知道对方的身份,因此并没有出手攻击。
那维莱特轻轻呼唤了一声“须酔”,但是对方只是歪了歪头,并没有再给出什么其余的回应。
那维莱特只能又放出元素力,却没想到这回,只是指尖的元素流动就引起了须酔的警惕。
还没等他彻底释放元素力,须酔的力量就急急忙忙地赶来,想要处理掉“威胁因素”了。
不过这回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好化解的。
而且,堂堂水龙王也不可能和须酔在海面上玩什么回合制游戏。
这次的爆炸虽然牵扯较小,但是因为就发生在枫丹廷附近,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件事。
那维莱特必须尽快把须酔和他身边的这两人带离这片海面,不然要是被媒体朋友们发现了,肯定又会引起轰动的。
而且须酔现在这样,也不是能见报的样子。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有很多曾经根据那维莱特的竖瞳和略有些尖的耳朵,还有他的样貌判断他可能是来自海中的人鱼。
人们觉得,他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舍弃了自己的鱼尾,来到岸上。
却没想到,这只是人类欺骗单纯元素生物的手段。
就要化成泡沫的那维莱特,在即将消散之际获得了水神的怜悯。
无法回归水中的那维莱特决定一心一意协助水神芙卡洛斯。
从此,他断情绝爱,化身冰冷的最高审判官,
那维莱特对这些传言一般是不置可否的。
他既没有救下哪个不知名的贵族小姐,也没有参加什么奇奇怪怪的舞会。
但是现在,如果他的“族中后辈”变成人鱼的事情被发现了的话,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须酔的反抗在水龙王面前还是太过微弱,只是深渊的力量实在是有些麻烦。
而且那维莱特还要一边把这条不是很听话的人鱼捞出来,一边净化这片海域突然弥散开的深渊力量的污染。
那维莱特在这个过程中,还能感觉到须酔使用深渊力量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对于元素力,须酔反而对于“初次”接触到的深渊的力量的使用更为熟练。
那维莱特对此有些头绪,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元素力正在被须酔加大马力地侵蚀,而且眼见情况不对,须酔转身就要逃走。
那维莱特选择直接上手,把须酔一把捞起,然后用手中的权杖打晕了还要挣-扎的须酔。
没有了须酔在一旁捣乱,那维莱特很快就处理好了这片海域的污染。
然后那维莱特一个闪身,就带着须酔和那两个装着莉莉和子爵的水泡离开了这里。
除了高台上的小美露莘,没有人发现这处海面上的异状。
当然,这也是多亏了子爵的公馆的倒塌吸引了大部分媒体的注意力。
那维莱特并没有带须酔回到沫芒宫。
毕竟虽然没有发疯,但是须酔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
而且他是怎么突然掌握了深渊力量,他身上的深渊力量究竟会不会失控也是目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因此那维莱特选择暂时把须酔带到了他在正式进入人类社会、担任最高审判官之前居住的场所。
这里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已经破旧不堪。
不过还是要称赞一下它的顽强,毕竟几百年的时间,它还能保持一个房屋的形状已是不易。
多亏这里是寥无人烟的僻静之处,才能够让这间小屋一直保留。
那维莱特用力量洗去了屋内的灰尘,把须酔放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小床上。
就在那维莱特转身想要安置剩下的两人时,他对上了一双盛满好奇的、黑葡萄一般的眼睛。
莉莉其实在浸入海水中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但是她的本能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脸能感觉到,捂住自己的,虽然形状与人类的手掌极为相似,但是它并不柔软。
她幼嫩的脸庞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绝对不正常的冰冷。
莉莉一直紧闭着眼睛,在听到那维莱特的声音的时候,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发出。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和她所想相差甚远。
当被安安稳稳地装进水泡,并且身上黏腻腻的衣服都被烘干之后,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惊讶于传说中的“瞬间移动”,更震撼于眼前白发的大…哥哥?
还有他臂弯中的美丽生灵。
那是…人鱼?!
即便有尖牙利爪,但是他沉睡的样子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
海藻般又长又密的黑发披散在身后,长长的鱼尾垂落在海面上扰动起涟漪,夕阳的余晖打在鳞片上,熠熠生辉。
好…好特别的美。
在过去,打败了无数的“竞争者”,勇夺勇者宝座的莉莉,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公主”。
莉莉抻了抻脖子,还想再看两眼须酔,却没想到美丽人鱼的身姿却被转过身来的那维莱特完全挡住。
虽…虽然这位哥哥也很好看,但是,但是她还是更喜欢带点妖异感觉的人鱼。
而且这位哥哥好严肃啊,不只是表情,他的衣服看上去也硬邦邦的。
一看就是那种如果被他逮到半夜在厨房里偷吃,就会被他严肃教育一通,然后顶着偷来的半个苹果站上一整个晚上。
那维莱特看着女孩怯生生的视线,顿了一下。
他轻轻勾起自己的嘴角,尽量让表情变得温和。
须酔一时半刻似乎醒不过来的。
自己明明敲得不重,但是须酔却在那一瞬间就死死晕了过去。
呼吸平稳得就像是故事中已经昏迷了百年的公主,即便是被那维莱特轻轻晃了两下也不见任何醒来的迹象。
连拿手杖的凝集元素力,敲了须酔两下都没有用。
那维莱特因此忧心忡忡。
但是仔细检查一番,也确实没有其他问题。
那维莱特只能先把须酔放在一旁,来问问另外两个当事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维莱特审问另外两人的时候,须酔的意识也在渐渐苏醒。
只是,他醒来的位置有些不对。
其实在见到那维莱特的那一刻,须酔就安心下来。
但是恰恰就是因为这一刻的懈怠,他大部分的意识立刻陷入了一片虚无。
身体只留下一点本能。
但又是这仅剩的一点本能在苦苦牵引着他的意识,让他不至于迷失得太深。
就像是数学课上,那仅剩的,对数学老师的恐惧在支撑他不要沉沉睡去。
当权杖敲上来的那一刻,意识就像是接收到了“能安眠”的信号,须酔也就彻底跌入了混沌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须酔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先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又是被抛进了水泥搅拌机。
伴随着“呼哧呼哧”和“哗啦哗啦”的灵魂洗礼以及宛若进入了环形粒子加速器的“超绝体验”,须酔只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拌匀了。
最后晕晕乎乎的须酔似乎被丢进了一片虚空,他脚步虚浮地跌跌撞撞向前走着。
须酔靠着本能地横冲直撞,没想到真的脱离了这噩梦一般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粗粗地喘着气。
即便是还未睁开双眼,也能感觉到眼前的骤然亮起的光。
须酔半抬-起头,睁开眼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棵树?
苍白的树干本来应该是死寂的象征,却因为从其下蔓延而来的浅紫色草地和它枝头繁盛的浅紫色树叶,而染上了梦幻的光辉。
这里是?
“系统?系统?”须酔开口,想要呼唤系统,然而对方却久久没有回复。
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须酔蹙了下眉,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眉毛?
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他才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的身躯,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是没有身体的。
他就像是一团雾气一样,攀附在延伸而来的树枝上。
没有四肢,没有五官,当然也就没有眼睛。
那他是怎么“看”到这棵树的呢?
当他的意识重新聚拢的那一刻,他就拥有了感受世界的权利。
在经过几次尝试之后,须酔渐渐把自己“身体”或者说是“意识”聚集得更为凝实。
从而,他得以恢复更多的五感。
从而,他得以听到,一个女孩的抽泣。
是谁?
他朝着眼前的这棵巨树又飘了两步。
须酔想要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而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巨树的主干的那一刻。
他的“身体”或者说“意识”,突然感觉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极其巨大的吸引力。
视野重新归于黑暗。
因此,须酔也就没看到,自己精神的触角,已经触碰到了这棵神秘巨树的树干。
洪流奔涌。
一个个片段在他面前闪过,但是他们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了。
须酔根本来不及看清,更遑论记住了。
而且,他也在忍受着仿若灵魂撕裂般的痛苦。
他感觉到有一把钝刀,正沿着自己灵魂的边沿狠狠地切割着。
一刀又一刀,正在斩断他的归途。
须酔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和身体联系正在渐渐减弱,他的意识逐渐虚浮起来。
不行!
须酔调用全身的力量,想要破开迷障。
但是周围是记忆的迷宫,身体的牵引力正在慢慢减弱。
他,找不到方向。
第34章 过去
作为一个意识体,他连蛮力都没有多少。
星神的信仰无法抵达,元素和深渊的力量又被隐隐辖制。
地面逐渐开始涌动,化作腐臭的淤泥,困住须酔的脚步,并想把他拖入其中。
须酔似乎已经无能为力。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一股清流般的力量从远处缓缓向他流来。
须酔的轻轻手指勾住这股力量,在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其中力量的厚重。
这份厚重,足以冲破纷杂的记忆围城,足以给须酔指出一条路。
一条回家的路。
有水龙王的牵引,深海龙蜥总是能找到族群的方向。
这次,须酔尝试着牵动元素力。
以指尖为箭,虚空中凝出弓弦。
破空声传来,水元素凝结成的利箭似乎是带着千钧之势,直直没入软烂泥泞的黑色怪物的胸-脯。
沉闷的怒吼声响彻整个空间,却在下一刻随着这个空间一起崩解。
就像是被清水冲刷的泥沙,渐渐从眼前消解。
须酔把那维莱特的元素力凝结而成的细绳在手指上又轻轻绕了两圈,攥紧拳头。
他正要向对方奔去,眼前的场景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须酔举起手臂做出戒备的姿势。
这又是要干什么啊!
须酔表面冷静,但其实内心里的小黑猫已经开始打滚了。
不过,接下来迎接须酔的并不是一场恶战,而是一个……青年?
须酔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银发青年,恍惚开口唤道:“那维莱特?”
青年朝须酔走来,然而下一刻,青年身影就穿过了须酔。
在青年靠近时,须酔下意识抬手,想抓住对方的衣摆。
然而,自己的指尖却碰到了一起。
须酔猛然回头,看向走向书桌的青年版那维莱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段来自过去的记忆。
但是,如果这是一个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那身处对方记忆中的自己,应该只能随着记忆的主人行动的。
而且,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话,那维莱特是怎么也不可能“穿过”他的。
这是…以上帝视角保存的记忆?
须酔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是沫芒宫内的任何一个房间。
从窗户向外望去,也看不到枫丹廷的一点影子。
须酔又把视线放回了那维莱特身上。
此时的对方还尚且稚嫩,正在拿着一封信仔细端详着,神情中似乎带着些苦恼。
须酔在原地站了片刻,觉得实在有些无趣。
试探性地按了按沙发,发现自己竟然能触碰到。
既然如此的话,就不要再干站着了。
反正看那维莱特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他估计还要思考好久。
但是,就算是有沙发坐着,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等下去也实在是有些太过无聊了。
须酔拨弄着自己缠绕着的水元素力,尝试着揪了揪他。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记忆空间之后,水元素凝成的细线只剩下了绕在他指尖的这么一点点,其余的地方不知道隐没在何处。
当然,也就无法再给须酔指明方向。
也许自己进入这里,还与这抹元素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毕竟通过那维莱特的力量见到过去的那维莱特,怎么看都很合理。
须酔只是无聊,但没想到它居然真的给出了反应。
水元素力凝成的细线,先是像个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须酔还要作乱的手指,叫他不要乱动。
然后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的样子。
虽然只是一条水元素凝成的细线,但格外的生动。
须酔总感觉就算从它的立起来那端长出两个豆豆眼都不奇怪了。
看着看着,须酔觉得它真的很像是一条盘踞在指尖的小龙。
须酔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小家伙的头。
然后,须酔就看到小水龙僵硬了一下。
即便是假装端庄,但须酔仍然能看出他的不适应。
须酔试探着挪开手指,就见小水龙自以为很隐蔽地往远离须酔的方向挪了挪。
可是无论怎么样,都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啊。
须酔好笑地想。
不过小水龙的这个反应,真的很像某位最高审判官大人啊。
须酔瞥了一眼仍在书桌前的青年版那维莱特,低头小声对小水龙唤道:“那维莱特?”
小水龙挺了挺身子,矜持地点了点头。
须酔的眼睛亮了亮,他把手指递到半空中,朝小水龙问道:“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或者和过去的你商量商量,放我离开?”
小水龙摇了摇头,似乎在一瞬间又消沉下去。
“那维莱特?那维莱特?”
须酔尝试着唤了两声那维莱特的名字,却都没有再得到小水龙的答复。
怎么和系统一样。
提到系统,须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想到刚刚那种痛苦,眼神为之一凛。
刚才发生的一切很可能就是系统在争夺他身体的控制权。
那种灵魂被割离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在他来到提瓦特之前就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不过那次是即将死亡,意识本就要离开身体,因此并没有太多的痛苦,更多的是混沌。
但是现在,他的意识和身体还过得好好的,有“白头偕老”的架势,却被强行分离,由此产生的痛苦可想而知。
那维莱特很可能就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才会出手相助。
可是现在那维莱特的“龙王连线”也被中止。
须酔叹了一口气,往小那维莱特身边凑了凑。
此时的那维莱特,服装虽然相比起未来要轻便很多,没有那些繁复的装饰之后,应该不用再担心会卡到凳子。
但是,可能是个人性格使然,那维莱特仍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双排扣紧紧地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和未来的自己相比,也仅仅只是把双手给露了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托举着一封不知谁寄来的信。
年轻的那维莱特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神情,也或许这是在自己的家中,也无需为此耗费精力。
他现在眉头紧皱,纠结的样子可不像是行事果断的水龙王大人,反倒是像个皱巴巴的小包子。
须酔有些心虚地又往小那维莱特身边凑了凑,有点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须酔?”
“诶?”
须酔猛地站直了身体,眼睛左右乱撇。
不过他很快发现,小那维莱特并没有开口。
那是?
“须酔,你现在怎么样?”
那维莱特的声音是从他的脑海中传来的。
这是,抢了系统的工作?
须酔不知道那维莱特能不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现在发生了什么,由于心虚,他又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我还好。”须酔退回到沙发边,朝脑中的那维莱特问道:“你能看到我这边的情况吗?”
“抱歉,我无法看到,你那里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站在窗边的那维莱特蹙了蹙眉,又让水元素力在须酔的身体内转了一圈。
“问题…现在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我好像进入了有关于你的过去的记忆。”
“关于我的?”
须酔正要和那维莱特详细地描述一下这里场景,就见小那维莱特似乎是终于决定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座椅上站起。
只是一瞬间,对方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轻风从敞开的窗户闯入室内,卷起了放在桌面上的信纸。
场景正在慢慢崩解,在场景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须酔似乎看到了信纸上的内容。
【……枫丹…历史…审判……】
这是,水神的信吗?
须酔的指尖穿过信纸,却只抓到了一些消散的光点。
须酔感觉到自己在缓缓地跌落。
身体正在变得沉重,眼前的一切也都渐渐回归黑暗。
“须酔?”那维莱特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似乎就在身侧,也似乎远隔万里。
须酔挣-扎着,不想让自己再失去意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粗-喘着气,眼神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那维莱特。
经历了刚才的一切,须酔现在有很多话想要和那维莱特说。
因此他撑起手臂,想要离那维莱特更近一点。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的双-腿已经变成了鱼尾。
猛地一侧身,却没有双-腿的支撑。
只能“啪叽”一声,把自己“拍”在了床上。
须酔:……
须酔抵着床板,想让时间倒流。
那维莱特看着趴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尾巴却气闷地拍着床板的须酔。
他压住嘴角,还未开口,身后不远处扒着门框的小女孩好奇地就传来了:“呀,你现在是在陆地上哦,要小心一点呀,漂亮的人鱼哥哥。”
本来都已经把自己调理好了的须酔:……
须酔深吸了一口气,悄悄侧过头。
他正要点头配合一下小姑娘,就听到她继续说道:“你放心吧,我绝对,绝对不会觉得你笨笨的,毕竟这里可是陆地呀,我能理解你的。”
须酔选择把头又转了回去。
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看到脸,不然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那维莱特轻咳两声,看了一眼搜肠刮肚,还要和她的“梦中情鱼”再聊上一聊的小姑娘。
越说越兴奋的莉莉接收到那维莱特的信号,甚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她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几眼须酔,才离开了屋门旁。
走的时候还不忘顺手带上房门。
只是老屋破旧,房门也是几百年的老古董了,只能通过剩下一点金属边框判断出它本来的样子。
透光效果比长满藤蔓的窗户还要优异的门,也挡不住什么就是了。
但是也算是给了须酔一点心理安慰。
毕竟,他接下来的一番动作更加丢脸。
只见“美人鱼”先把自己翻了个面,然后撑起上半身,屁-股左右一挪一挪地向床边靠近。
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鱼鳞竟然卡到床板的缝隙。
须酔正要撑起双臂,把自己解救出来,就见到那维莱特的双臂伸到了他的腋下。
须酔抬头朝对方望去,就直直对上了那维莱特的那双带有瑰丽色彩的眼睛。
那维莱特眼睛的形状宛若锐利的弯刀,竖瞳被血色环绕,血色又被如烟如雾的蓝紫色包裹。
在这双眼睛中,能看到在那维莱特身上难见的野性和妖异。
在愣神中,须酔被挪了个位置。
此时的他坐在床沿边上,整条大尾巴几乎有一半都甩到了床下。
鱼尾很不适应地在地上左右摆了两下,勉强能算作给地面做清洁了。
那维莱特看了半晌,又抬手,把须酔抱到了不远处的书桌上。
这回高度总算足够,须酔的尾巴也能在空中愉快地摆动了。
那维莱特在把须酔安置好之后,轻声问道:“抱歉,只是,你现在是无法变回人类了吗?”
第35章 紧张
其实须酔趴在床上的那段时间也不完全是在“面床思过”。
他也曾试着催动过体内的“种子”。
但是,当他“友好”的精神触角,拍了拍“种子”,招呼他出来干活的时候。
却只得到了一个屁-股撅撅的背影。
咳咳,以上的内容是须酔结合实际想象出来的样子。
但是“种子”不干活倒是确有其事。
其实,如果不是须酔当时催动得及时,恐怕再晚上几秒钟,“种子”就要因为奔涌而来的深渊之力罢工了。
须酔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游出重围了。
“种子”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其实很好猜。
无外乎就是因为元素力和深渊之力之间的相互泯灭和对抗。
毕竟作为提瓦特土生土长的元素生物,深海龙蜥们族群的基因虽然遭到了实验污染,也不能在面对与它们身体内元素相同的元素攻击时毫发无伤。
但其本质是与深渊力量不对付的元素力这一点是无可置疑。
大概推测到是什么原因的须酔用刚刚掌握的深渊之力,暗戳戳地靠近“种子”,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只见本来自闭“种子”,在感受到深渊之力靠近的时候,恨不得蹦起来,跑得越远越好。
瑟瑟发-抖却又非要做出气鼓鼓的样子,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在“种子”把周围的元素力“好兄弟”们召集过来之前,须酔决定还是不要再捉弄它了。
毕竟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得过来。
还是让它安心养病吧。
须酔从左邻右舍揪了一点元素力过来,围在“种子”身侧,让它能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元素大床上,好好休养。
“种子”休假,须酔就只能先保持着人鱼的姿态。
往好处想想,至少还是个人形。
哦不,半个人形。
须酔轻轻甩了甩自己漂亮的淡紫色鱼尾,对那维莱特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地用指尖点了点小腹,指着“种子”的位置,可怜兮兮地解释说:“应该是因为深渊力量的影响,导致‘种子’出现了一些问题。”
“差一点就要碎成渣了。”
须酔扶了扶下巴,语气带着些调侃地说道:“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变成提瓦特唯一的人鱼了?”
“提瓦特应该没有人鱼吧?”须酔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没在……”
“是这里吗?”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突然覆上了须酔的小腹。
“深海龙蜥的‘种子’应该是在这个位置,但是由于你现在并非深海龙蜥本来的样貌,我有些不确定。”
“种子”可以说是深海龙蜥的另一个命脉,须酔现在身体上的疼痛,很大一部分的来源就是“种子”的破损。
但即便是已经有了裂隙,但“种子”仍然具有一些本能,比如在面对元素力的探查时隐蔽自身。
这种能力,在面对水龙王的时候本应该不起作用才是。
但是这可是“丰饶”加持过的“种子”。
再加上须酔现在身体内仍有深渊力量在流动,给那维莱特造成了干扰。
找到“种子”也就成了一件难事。
那维莱特低头看着须酔,神情严肃地说道:“对于深海龙蜥而言,‘种子’是至关重要的,不可以轻忽。”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但出现裂痕之后必须及时修补,不然即便是‘种子’仍然存在,也会虚弱而死的。”
一缕发丝轻轻拂过须酔撑在桌子上的手背,让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向后一曲。
“是…是的。”须酔的腰忍不住往里窝了窝,表情也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个距离,也实在是有些太近了。
须酔的手忍不住攀上那维莱特的手臂,声音有些没有底气:“我自己能…把它修好的。”
所以,能不能先把手拿开,
后一句话须酔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怎么才会显得自然一点。
那维莱特把须酔的话理解成了还要逞强,又解释道:
“须酔,你现在身体里面还有深渊之力在乱窜。”
“而且,即便是没有收回古龙大权,我仍然有能力在短时间修复好你的‘种子’。”
须酔盯着那维莱特认真的眼睛,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点了点头,接受了那维莱特的帮助。
毕竟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性命。
须酔收回了本就轻轻放在那维莱特手臂上的手,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把它放回何处。
如果是撑在身后,那自己的姿势就会变成下半身微微上挺。
就好像是要把自己送出去一样。
但若是乖乖五指并拢,平放在大-腿…鱼尾上,也显得有些太“端庄”了。
还会妨碍到那维莱特的治疗。
最终,在须酔的手在空中停顿半晌后,他还是选择将其正正好地放在了身体两侧。
却因为过于贴紧身体,导致肩膀有轻微的内扣。
看上去更奇怪了……
须酔只能歪过头去,一边假装并不在意地接受着水龙王大人的治疗,一边悄悄挪动手指,想让自己的姿势看上去更为放松。
只是他没想到年代久远并且没有养护的,导致表面的涂层全都裂开的桌子有这么粗糙。
手指尖在那使了半天的劲儿,竟是分毫未动。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要小心不要让指节用力时的凸-起太过明显,也不要因为摩-擦发出声音。
没办法,须酔只能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偷觑着那维莱特,希望对方不要发现他的异状。
那维莱特可不知道须酔此时的纠结,他正在认认真真地修补着“种子”。
有了水龙王的介入,“种子”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当看到那维莱特终于收回“尊手”的时候,须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直绷紧的腰腹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那维莱特收回了力量,抬眸正要说些什么。
一错眼,就看到了须酔通红的耳垂。
他顿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什么。
那维莱特退后两步,神情认真严肃地说道:“抱歉,是我太唐突了。”
须酔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暗骂它的不争气。
真是的,请好好地看着眼前有些呆呆的水龙王大人。
回答我,究竟,有什么,可红的。
须酔挪了挪,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僵硬地说:“无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须酔认真感受了下回答道:“‘种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恢复人形。”
“先等一等吧,‘种子’才刚刚恢复。”
须酔乖乖点了点头。
其实说是试试,也不是现在就要试。
这里可没有他能穿的衣服啊。
要是恢复成了人形,岂不是要再面对一次当初发生在璃月的尴尬场景。
更何况,现在他的面前可不是什么陌生人。
虽然…那维莱特可能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须酔用掌心压住仅剩上衣破碎的衣角,轻轻捻了一下。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正要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团吧团吧扔到垃圾桶,和那维莱特好好聊聊正事,就见到眼前突然飘起一件衬衫。
白色的衬衫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凑近一看,就能发现其缝合工艺的精致。
更别提上面用银丝绣出的暗纹和镶嵌其上的墨蓝色宝石了。
“抱歉,因为事发突然,只能让你先拿我的衣服对付一下。不过你放心,都是没穿过的。”
明明自己的行李都还放在沫芒宫啊。
须酔想,这可能就是最高审判官大人的分寸感吧。
不乱翻别人的东西什么的。
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距离感呢?
那维莱特,永远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但是,那维莱特总不是一个被输入了“审判程序”的机器人。
接过衣服的须酔,被布料遮盖住的手摩挲着衣服上起伏不平的纹路。
他想,他不希望和那维莱特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因为“系统”、仅仅是因为“原始胎海之水”而存在了。
须酔本来都要平复的心脏又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须酔丢掉了身上因为爆炸影响和海水浸泡,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
穿上了那维莱特特意为他找来的新衣服。
就是有些大。
那维莱特看着须酔正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正要“抱歉”。
却没想到须酔先笑着开口道:“谢谢啦,感觉变成人鱼之后,就是要穿这些华丽丽的衣服,不然都有些配不上这么漂亮的尾巴了。”
的确很漂亮,那维莱特想。
只是,自己的衣服实在是有些太沉闷了,不适合这样灵动的生物,也不适合这样的人。
就像是自私地把自然的精灵困住一样。
只是,那维莱特不知道该怎样和须酔说。
而且,这样子的话,也会扫兴吧。
因此,那维莱特只是错开了视线,开口问道:“你要用餐吗?”
“嗯?”还在研究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的须酔抬头朝那维莱特望去,犹豫半晌后说道:
“我还不是很饿,不过那个女孩子应该很久都没有吃饭了。”
“还有那个…大叔。”
“他们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之后我会把他们送回枫丹廷,交给警备队处理。”
“只是…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毕竟你身上还有深渊的力量。”
迎上那维莱特抱有歉意的眼神,须酔倒是心态很好。
毕竟自己一个人,现在身上可是带着两颗定时炸弹。
那维莱特在送两人离开之前,有问过须酔需不需要把他抱回床上。
毕竟这个桌子也不是很结实了。
但是须酔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反正那维莱特应该也不会离开太久,自己在桌子上等就好。
而且,要是再被抱一次的话,须酔真的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保不准会宕机。
自己可是要用这段时间,梳理一下这短短的一个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独自留在屋中的须酔百无聊赖地拍着鱼尾,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
惨白的月光打进室内,照亮了一片孤寂。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须酔晃着尾巴找了半天,也没能在桌子两侧找到一个能用的灯泡。
就在他叹着气趴在桌子上,准备宣布无功而返的时候,一道和缓的亮光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须酔侧身去看,只见到昏暗室内,那维莱特的头发两侧和衣摆正在发出莹蓝色的光芒。
须酔见水龙王居然在发光,忍不住立起上半身,又悄悄朝那维莱特那边凑了凑。
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然后他就闻到了食物馥郁的香气。
这实在是太香了,让他这个本来不怎么饿的人都忍不住想流口水了。
只是,须酔的神情在看到那维莱特端出一碗热汤的时候,愣了一下。
第36章 抱歉
即使对那维莱特的口味有所了解,但当真的看到水龙王大人提着一小盆鲜汤的时候。
二者之间那种格格不入带给人的震撼感还是非常强烈的。
尤其是在那维莱特身上还有微弱光芒笼罩,把他衬托得凛然不可侵-犯的时候。
那缓缓飘起的热气,就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须酔忍不住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这个时候要是真的笑出来,难免会有些伤最高审判官大人的心。
因此他只是眼睛弯了弯。
那维莱特是现在屋内唯一的光源。
因此,当须酔望向他的时候,眼睛也就倒映出了那维莱特身上的光芒。
从那维莱特的角度看过去,就是眼含星光的样子。
更别提须酔现在还在笑了。
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期待了很久,终于等来他的回归,因此分外喜悦。
那维莱特很少在别人脸上看到这么直白的、因他的到来而产生的惊喜。
毕竟在面对作为枫丹的最高审判官的那维莱特的时候,无论有没有犯法,枫丹的人们总是会心里犯怵的。
要是心里有鬼,说不定会直接面色苍白,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把自己暴露个一干二净。
要是心里没鬼,可是胆子却很小的。
比如被“只要不听话就绝对逃不过最高审判官大人的审判”的故事吓唬大的枫丹人,可能就会在那一瞬间把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错事”都想了一遍。
那维莱特就像是每个人悬在头顶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执剑人,由他的审判来决定剑究竟会不会落下。
也或许他本是就是那柄惊醒着每一个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极少有人会对悬在自己脖颈上的利剑,露-出甜甜的笑容。
那维莱特有些奇怪于须酔的喜悦。
虽然分享喜悦是朋友之间的一种很平常的行为,但是那维莱特总觉得如果这个时候去问,会有些失礼。
他,应该还没有和须酔亲近到这种程度。
而且因为自己之前的一系列限制须酔行动的举动,对方对他应该是应该也是抱有戒备的吧。
况且,被从璃月丢到枫丹本来就不是对方所愿。
来到枫丹之后,还因为自己,遭遇了这一系列的变故。
那维莱特站在须酔的角度,站在一个人类的角度上去考虑,都觉得对方应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逃离自己的身边了,
因此那维莱特最终并未说什么。
须酔接过那维莱特手中的汤碗,却并未急着喝。
他歪了歪,朝把汤盆放到茶几上之后,两手空空的那维莱特问道:“那维莱特,你不喝吗?”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给你带的食物,你自己享用就好,不必管我。”
“可是——”须酔拖长了语调,看到那维莱特认真望过来的视线时,忍不住弯起嘴角。
“要是喝这么好喝的汤的时候,你只能在旁边看着,我会心里有愧的。”
毕竟,这怎么看都是对方喜欢的东西。
须酔沿着碗沿浅浅啜饮了一口,发出喟叹。
“而且,真的,真的很好喝呀。”须酔眨了眨眼睛。
那维莱特拗不过他,只能给自己成也盛了一碗。
看着须酔幸福得都快眯起来的眼睛,那维莱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暖烘烘的汤灌进胃里,竟难得让须酔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那维莱特瞥到须酔正小幅度摇摆的尾巴,并未多说什么。
他只是又接过汤碗,给行动不便的须酔再盛了一碗鲜汤。
这个时候有冷风吹进,让温暖起来的须酔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哆嗦。
那维莱特见状,顺手用水元素力把窗户围了起来。
“没想到元素力还能这么用。”须酔说道,“用水元素力造出的窗户,可是要比上好的琉璃看上去还要精美。”
而且就某方面来看,也确实要比上好的琉璃来得珍贵。
毕竟,就算是有水系神之眼的人类,也舍不得用元素力凝成仅仅用来遮风挡雨的普通门窗。
而且,为了真正发挥它们的作用,不让其昙花一现,还要持续供给元素力。
这,就算是抱着一群水史莱姆,也不敢干这种事情啊。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这种瓷器活,造物这种工作,还是交给冰系和岩系的神之眼的持有者吧。
当然,水龙王显而易见是没有这种顾虑的。
那维莱特在水元素力方面可以说是财大气粗。
那维莱特沉默地看了一眼正在真心实意地感叹的须酔,总觉得对方的态度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因为自己修好了须酔的“种子”,所以他有些兴奋过度吗?
那维莱特还没想明白,须酔已经把话题转到下一个环节了。
酒足饭饱,接下来就该聊聊正事儿了。
为了确认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在那维莱特离开的这段时间,须酔可不只是像个留守小鱼一样默默等候。
他也利用这段时间,试探了一下系统的状态。
只是无论怎样呼唤对方,系统都没有给出回应。
须酔想起在自己“多管闲事”“擅进险境”之后,系统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在他耳边输出。
由最开始的循循善诱到后来的破口大骂,和死乞白赖的苦苦哀求。
虽然对于系统大部分的话,须酔是保持“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但是,他却没有错过一些有用信息。
就比如作为虚界力的深渊力量能够消解作为光界力的元素力。
以及,在法阵启动之后。
系统的那一声痛彻心扉的“啊哈”。
须酔觉得这应该不是系统被他气笑了。
很明显,是作为系统的合作伙伴的欢愉星神“啊哈”在系统不知道的时候,动了点手脚。
这种事情发生在啊哈身上倒也不奇怪就是了。
毕竟找乐子的第一步,就是要把场子搞乱,把水搅浑。
这样才有好戏看不是?
看在啊哈无论如何还是帮了他的份上,须酔浅浅地感谢了一下对方。
然后,他心里的小人又去找摩拉克斯他老人家告了一状。
即便是星神,在提瓦特,也要遵守提瓦特的规矩!
想着啊哈被岩王帝君“逮捕归案”的样子,须酔的心情也欢愉了起来。
他甩了甩尾巴,继续回放系统的“狼狈场面”。
在发出这最后的一声“深情呼唤”之后,系统的尾音就突然断绝。
就像是一只突然被掐住嗓子的鸡。
终于能有人,啊不,有神能治一治这个嘴碎的家伙了。
只是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须酔也没有精力去管系统究竟发生了事情。
现在看来,想问应该也得不到回答了。
然而,虽然看上去系统好像已经和他断开了联系,无法再监控他的行动。
但是,也不排除系统这小子只是在蛰伏。
不过面对不出声装高手这一招,须酔也不是没有办法。
毕竟从之前系统的反应来看,它可以说是对深渊力量深恶痛绝啊。
作为一个合格的笨蛋,系统在慌张之中告知须酔的有关“虚界力”和“光界力”的信息。
它的目的是想让须酔知难而退,可是却在无形之中暴露了自己。
须酔大概能猜到系统要么也是由“光界力”所构成,要么他能在须酔脑中这么耀武扬威靠的就是“光界力”。
那想试探出系统还不简单。
传召,宣深渊之力。
系统,这回你的“难”来了。
要是系统是由“光界力”组成的,正好赶上迎头痛击。
要是系统是用“光界力”来控制他,也可以断其双臂,摆脱烦恼。
怎么着都不亏,就是比较考验须酔的精操能力,避开“雷区”。
毕竟虽然深渊之力和元素力都是须酔的“得力干将”,但是他们见面就掐,拦都拦不住。
只是没想到,让深渊之力在全身上下溜了个来回,连系统的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本来双眼放光的须酔,在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忍不住蔫了。
虽然是好事,但就是很不爽啊!
连系统跑路的车尾气都没捞到,怎么着都觉得亏了。
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暴揍系统,为民除害了。
因此须酔连带着看这满室的黑暗也越来越不爽,才赌气似的找起了灯。
不过,那维莱特回来之后。
不用哄,须酔的心情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且系统不在,有很多事情就能敞开和那维莱特说了。
须酔将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那维莱特,还特意仔仔细细地描绘了一下那棵树。
虽然有所猜想,毕竟欢愉星神降生的寓言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是很想记,但想忘都忘不了。
果然,那维莱特给出了他想要的回答。
“你看到的应该是世界树。”
只是,连接地脉,承载记忆……
这与须酔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这里的树,似乎并没有他记忆中的树那样的权能。
不过,这已经足以承担世界的位格。
须酔联想到系统有的时候会表现得无所不知了。
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中——自己刚刚不会是和系统极限换家了吧。
那如果系统的藏身之处真的是世界树,刚刚的防备岂不是全都白费,系统还是能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维莱特看到须酔突然微微蹙起的眉,开口问道:“怎么,是你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从世界树,是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维莱特思考片刻,说道:“抱歉,关于世界树,我了解得也不是很多。”
“只是我相信,要想使用这种世界位格的…工具,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怎么,我觉得掌管世界树的现任草神,应该不会喜欢窥-探他人的生活。”
须酔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系统的存在。
“抱歉,我是带着攫取原始胎海之水的目的接近你的。”
第37章 坦言
须酔低着头,眼皮悄悄掀起,却在那维莱特的视线投来的时候迅速躲开。
连尾巴都乖乖地垂下,尾巴尖尖一动都不敢动。
做错事就要乖乖认罚,接下来无论是要面对那维莱特的指责还是失望,须酔都做好了准备。
自己可是摆脱控制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同那维莱特和盘托出了。
认错态度良好,应该是能在那维莱特那里加两分的吧。
只是一想到那维莱特可能会瞬间凛冽起来的眼神,须酔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难过。
希望水龙王牌制冷机的功率不要开得太大。
可是,令须酔没想到的是,此时那维莱特心里想的竟然是:
如果须酔的目的本来就是原始胎海之水的话,那他本来就是要留在枫丹的。
而且据对方所说,他的目的是接近自己的。
那自己把他强制留在自己身边的行为,是不是就没有自己想得那样会让须酔感到不舒服?
只是…
“如果是为了原始胎海之水的话,你不应该来接近我。”
还未收回古龙大权的他,可没有能控制原始胎海之水的能力。
“而且,如果你口中的系统真的是如你所说,能够通过世界树了解到发生在提瓦特的所有事情的话,那他应该很轻易就能找到原始胎海之水的位置。”
也就不可能让须酔来找他探查什么原始胎海之水的位置。
如果系统的目的是尽快让须酔找到原始胎海,那与其让须酔来找他还不如让须酔去找莱欧斯利。
他们两个应该也能相处得很好。
上次在沫芒宫前,二人虽然没有在他面前交流太多。
但是根据他们说话的语气,还是很轻易就能判断出他们这一路上聊得应该还算投机。
那维莱特敛了敛眸,继续说道:“他让你来找我,除了浪费时间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须酔抬起眼睛,悄悄打量了一下那维莱特。
他见那维莱特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情,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须酔的尾巴尖尖摆了摆,暂时把疑惑压下,顺着那维莱特的话说道:“他应该就是想浪费我的时间。”
须酔托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应该既想让我带他去原始胎海,又不想我太快找到。”
“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寻找原始胎海只是他给我的理由,让我有点事情做,至于他自己,估计在忙着挖墙脚呢。”
“挖墙脚?”
那维莱特本来正微低着头,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却困惑地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解。
须酔只是阴阳怪气一下系统,没想到倒是因此看到了水龙王难得的迷茫神情,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须酔的嘴角弯弯,就像是偷到了鱼腥的猫。
虽然以他现在的形态,应该是偷到了小鱼的大鱼。
须酔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现的、系统的种种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应该是想要占据我的身体,但是显然他并没有能力把我直接挤出去,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加强他对我身体的掌控力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放弃了徐徐图之,反而是贸然就要抢夺我的身体。”
可能是“啊哈”搞的鬼让系统直接破防了,也可能是深渊之力的影响。
那维莱特微微蹙眉,脑中浮现出须酔醒来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正在询问装傻充愣的男人有关水仙十字结社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屋内传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那维莱特以为是须酔醒来了,于是把男人丢在原地,匆匆回到房间里,想要确定须酔现在的情况。
没想到须酔并未醒来。
床上的人鱼双眼紧闭,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他蜷起尾巴,双手紧紧地抓住头部,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那维莱特快步上前。
他一边轻呼须酔的名字,一边释放出元素力。
在这个过程中,那维莱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受到了一些阻碍。
这似乎是有人在有意阻拦。
但是,对方布置的障碍的强度对水龙王而言,还不如芙宁娜配茶的小饼干。
都不能减慢他力量进入的速度。
由于水元素力强大的包容性,以及连接意识的能力,他能感觉在渡过重重“难关”之后,自己的力量突然进入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
似乎是另一个空间。
警惕心还没来得及提起,一只的手突然托住了他。
在触碰到的那一刻,那维莱特就知道,这是须酔。
或者说是须酔的意识。
果然,不久之后,他就隐约听到了对方的呼唤。
须酔似乎在叫他,须酔似乎在问他什么问题。
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就算那维莱特集中精神也有些听不清。
因此他暂时收回意识,然后送入更多的力量,建立起了一个更为牢靠的通路。
只是没想到,通路刚刚建好,还没发挥什么作用,须酔的意识就回到他的身体中了。
在看到须酔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放于身侧的左手竟然一直是紧紧攥着的。
直到那时,才终于松开。
借着自己身上的光芒,那维莱特能够看到须酔仍然苍白的脸色。
他的手指轻点着权杖,沉声说道: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你的意识中留下一个徽记,它能保护你的意识。”
“并且,在你的意识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我也能够感知到,然后赶来你的身边。”
“你要是不……”
“我需要!”
那维莱特在说完前面的那一长串话之后,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剩下的话。
只是没想到才说了不到四个字,就被须酔打断了。
“我需要”三个字说完之后,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须酔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须酔也不是故意要打断那维莱特的,只是他以为那维莱特已经说完。
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也为了给那维莱特一个积极的回应,他才迫不及待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说话的…”须酔弱弱地解释道,“只是听到那维莱特你要出手帮忙,我实在是有些太开心了。”
那维莱特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而且,在得到须酔这样坚定而迅速地回答的时候,无论是谁,首先感到的应该都是被信任的喜悦吧。
在得到须酔的同意之后,那维莱特并没有立即着手留下徽记。
他作为一个在力量层面和社会地位层面都处于上位的人,或者是龙,并不需要在须酔身上图谋什么。
须酔这副样子面对他还好。
可要是面对别人的要求的时候也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万一别人心怀不轨,须酔可就要上当受骗了。
那维莱特清楚地知道须酔这种不设防的行为,有多么的危险。
因此,那维莱特在接下来,认认真真地同须酔分析了一下自己行为可能存在的危险之处。
“你有没有想过,我留下这个徽记,可能是为了能实时监控你?”
须酔微微歪着头,看向那维莱特:“想过。”
“那你还……”
“可是,我觉得那维莱特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相信你。”
“无论是监控我,还是给我安个炸弹,或者操控我的手段,如果你想做,那一定会直接和我说。”
“况且。”须酔笑得格外狡黠,“你不会做这些事情。”
那维莱特没有再说下去了。
他伸手伏在须酔的头上,在他的意识中留下了水龙王的徽记。
须酔抬头,从对方的臂间向上看去,似乎看到了那维莱特微翘起来的嘴角。
要是这一幕被搬到荧幕上的话,恐怕会被说只变化了一个像素点。
还不如自己犯蠢的时候呢。
但须酔知道,这个笑容,可是要比之前的那些忍俊不禁要来得珍贵。
须酔感受着水元素力的温和和包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或者说,他嘴角的笑容自从见到那维莱特,就一直没有消失。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下须酔身上的深渊之力。
得出的结论是,作为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深渊之力反而同须酔更适配一点。
因此,不要说掌握了。
估计再过几天,深渊之力对于须酔来说就是如指臂使了。
“但还是要注意,不要让你体内的元素力和深渊之力发生碰撞。”
须酔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对那维莱特话语的认可。
认真又乖巧的样子,让话不是很多的那维莱特都有点忍不住想叮嘱更多了。
“我也不确定原始胎海之水能否治愈你身上的魔阴身,不过,我觉得你的猜测应该没错。”
“原始胎海之水或许对魔阴身应该是有一定作用的,他不可能留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不过那维莱特暂时并没有掌控胎海水的权力。
“我之后会征询芙宁娜的意见,看一看是否能让她出手帮助你。”
须酔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那维莱特为了帮他,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决定求助水神,动用原始胎海之水的力量。
“可是…原始胎海不是关乎星球的命脉吗?”须酔有些不解,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魔阴身而去求诸水神,动用胎海,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
那维莱特见他似乎有什么误会,解释道:“星球的胎海早就已经失去了他的作用,早就已经有生命执政顶替了它的位格。”
所以说,原始胎海在那维莱特收回古龙大权之前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现在它仅剩的作用,应该就是把枫丹给淹了。
“你应该听过前代水神留下的那则预言吧?”
第38章 邀请
二人交谈结束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须酔虽然在刚才,看上去谈笑风生的样子。
但是那维莱特却仍然担心须酔。
喝完他加了滋补食材的鲜汤之后,须酔的脸色虽然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苍白。
那维莱特不放心让须酔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准备今晚和他一起宿在这间旧屋之中。
只是小屋本就是那维莱特年轻的时候,为了有个暂时的居所而建造的。
当时他的心中还有迷惘,甚至考虑过离开枫丹。
因此小屋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仅仅是满足了遮风挡雨和暂时休憩的功能。
再加上年久失修,现今屋中能用来躺卧的仅有一个石床了。
当时来得匆忙,石床山并未铺垫任何东西。
就这么让须酔睡下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维莱特的手抬起,从虚空中抽出一条他刚刚准备的厚实毛毯。
须酔见到最高审判官大人竟然要亲自给他收拾床铺,实在是有些良心不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尾巴尖尖,悄悄撑起双臂,想离开桌子。
只是他一动,桌子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那维莱特的注意。
那维莱特以为须酔是在桌子上呆得有些无聊了,正好床已经快铺得差不多了。
床上的地方也要比桌子上大多了,更适合须酔活动。
于是他转身朝须酔走去,伸手抱起了须酔。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可是那维莱特这次的动作仍然透着股僵硬。
当然,他怀中的须酔同样如此。
两两相抵,他们之间也算是“配合默契”了。
将须酔放好后,那维莱特就准备起身离开,在会客用的石制长椅上度过今夜。
他专门带了一些资料过来,里面有部分是关于深渊的记载,而另一些则是有关水仙十字结社的报告。
须酔叫住了那维莱特,在得知对方竟然要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看一整夜的资料的时候,他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石椅。
好破,好旧。
虽然那维莱特本人都不介意,但是须酔一想到要让最高审判官大人坐在那种灰扑扑的地方一整晚,就有些难以接受。
不如说,在那维莱特说要留下的时候,在最初的欣喜消退之后,须酔很快就愧疚起来了。
须酔实在不想对方因为他的缘故,被迫在这种环境里休息。
甚至,看资料都称不上休息。
可是,他又不能开口让那维莱特离开。
他担心,那维莱特留在这里的原因中,包括想要看管他这个危险因子的成分在。
“要,一起睡吗?”
四处张望了一下,整个屋子中也只有这张刚刚被打理整洁的床勉强算是与那维莱特相配。
虽然还是有点委屈了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还在犹豫。
对他而言,环境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每日的睡眠也不是必需品。
但是,最终他还是抵不过须酔。
毕竟朦胧的光亮下,漂亮的人鱼先生睁着漂亮的紫红色眼瞳,水润又晶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即便都困得泛起泪花了,也只敢可怜兮兮地轻轻眯一下。
感觉要是拒绝的话,泪水就会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脱出。
夜幕深沉,水幕中的光亮终于隐去。
须酔的在放松下来之后,很快就被满身的疲惫拖入了梦乡。
那维莱特垂眸看着须酔的睡颜,他的手心一直有力量在缓缓释放,平息着须酔意识上的颤动。
须酔几次差点惊醒,也都被那维莱特安抚下来。
明明意识有所损伤,但是难得,须酔这一晚休息得很好。
虽然那维莱特没有说,但是须酔却隐隐知道对方做了什么。
他望着水幕之外的阳光,趴在毛毯上不愿意起来。
手指轻点那维莱特整齐叠放在床上的外衣,想象着对方昨晚的样子,却并未发觉自己嘴角的笑意。
须酔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隐蔽的温柔,又有谁能招架得住呢。
那维莱特推开房门,见到的就是在晨光掩映下,正拍着尾巴,盯着他外衣的一角,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的须酔。
房门变成了水门,那维莱特“破门”而入的时候自然就没有声音。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须酔直到闻到了食物的气息,才发现对方的归来。
他就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猛然翻了个身,却把毛毯卷到了自己身上。
被困其中的须酔简直想敲敲看自己的脑子,弄明白自己在前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那维莱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汤碗随手放到一旁,去解救正在“berber乱蹦”的大尾巴鱼了。
吃完早饭,那维莱特在与须酔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先把他带回沫芒宫。
须酔现在能够控制住自己体内的深渊之力,而且那维莱特的徽记也能够实时反映须酔体内的能量是否发生了暴动。
只是,在那之前,须酔需要先试着变回人类。
毕竟,作为一条人鱼,须酔现在的行动能力无限趋近于零。
他如果想要移动就只能靠爬,动作雅不雅观暂且不提,就说这个行动速度也让人着急。
须酔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动画里都是骗人的!
人鱼根本不能直立起来在地上蹦跶。
剪刀似的鱼尾末端在陆地上只能作为装饰,既没有肌肉控制,也没有什么支撑力。
轻柔地就像是薄纱,也就是比其坚韧一点,无法作为“双足”。
光是想一想就知道,鱼离开了水,要是没有根绳把它做成咸鱼,就只能横着、横着和横着了。
只是翻哪面不同的区别。
那维莱特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元素力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须酔的“种子”里面灌。
“种子”到最后都快招架不住了,不仅坚决地拒绝了那维莱特的元素力的帮助,还颤颤巍巍地吐-出来一点。
过犹而不及的道理那维莱特也知道。
而且,眼见再这么不要钱地输送下去,须酔都快要被他外溢出来的能量喂“胖”了。
带着又被水龙王大人巩固了一番的种子,须酔信心满满地开始了转化。
过程虽然要比“种子”受伤之前艰难一些,但就最终的结果来说,还算成功。
如果忽略须酔的修长的耳鳍和略有些孱弱的双-腿的话。
情况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对“种子”的掌握还没有那么熟练的时候。
只能大体相似,外形相似,却不能真的变成他所想的生物。
幸好当初在慌忙中,他选择变成了人鱼。
至少上本身和人类十分甚至九分的相似。
要是变成了一条完全的鱼,那他再想变回人类,可能就会出现顶着个鱼头的场面了。
到那时候,美观度暂且不论。
那维莱特还能不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说话就是两说了。
须酔愉快地在溜达了两圈,那一副欣喜的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获得行走的权力。
那维莱特见他这次转化并未发生什么问题,放下心来,带着须酔回到了沫芒宫中。
牛奶在嗅闻到空气中突然出现的海腥气的时候有些奇怪,从窗框上跳了下来,绕着有些奇怪的须酔喵喵叫了起来。
大猫怎么打个猎回来,气味变得这么奇怪?
抓鱼的时候掉到海里了?
大猫看上去确实虚弱很多,连猫步都走不利索了。
并不知道自己眼中超有实力的大猫已经变成了鱼的牛奶用力在须酔身上蹭了蹭,安慰了一下对方。
鱼尾变成双-腿的须·小美人鱼·酔并不知道牛奶此时的想法。
只是新生的双-腿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毛茸茸的袭击,在小猫凑过来的时候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要不是有那维莱特扶住,恐怕就要给小家伙跪下了。
须酔低头看着这双不争气的腿,心想,希望能早点恢复正常吧。
由于身体原因,须酔在回到沫芒宫之后,一直待在房间里休养。
顺便翻一翻那维莱特给他的,有关水仙十字结社的报告。
就当是打发时间。
毕竟救世主和天才可不常见,以他们为主角的故事,绝对不会无聊。
更何况是像水仙十字院这群孩子们这样,好像凝结了一整个时代的光辉。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雷内这个名字……
当然,须酔还抽空拒绝了几家媒体的约访,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找上他的经纪公司的邀约。
只是在看到夏洛蒂的信件时,须酔还是犹豫了一下。
即便他并不想引人注目,但是风头已经出了,媒体朋友们的摄像头已经盯上了他。
他越不出面,关于他的讨论就越离谱。
也许找一个信得过的记者朋友聊一聊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提笔给夏洛蒂回信,接受了对方的采访申请。
停笔之后,须酔摸着自己耳后的鳞片,无奈地想,可能要让夏洛蒂等个一两日了。
毕竟,总不能戴着帽子接受采访。
这样不仅显得他不礼貌,而且万一被说不尊重媒体朋友或者耍大牌,那他该找谁去评理啊。
这也不在那维莱特的工作范围之内。
那维莱特听闻他居然有这种担心,不禁有些讶然。
枫丹的媒体朋友们虽然擅长捕风捉影和断章取义,但应该不会如此过分的。
“顶多就是会怀疑你最近是不是脱发。”
怎么感觉这是比耍大牌更严重的指控啊。
室内的采访虽然不好戴着顶帽子,但还是有些事情是能戴着帽子处理的。
比如去海岸边见那群孩子们,送他们去灰河。
“虽说是送到灰河去,但是也只是找个地方让他们暂居,谁让现在整个枫丹城内的孤儿院都在接受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可不敢把孩子轻易送到里面去,万一又发生这种事情呢。”
“还好有刺玫会的帮助,不然我们也不敢把孩子们轻易送过去。”
刺玫会?
须酔听到这个帮会,脑海中浮现出的却不是刺玫会现任会长娜维娅的名字。
而是他在关于水仙十字结社的后续几百年断断续续的报告中,所看到的那个后面被打了问号的名字——卡雷斯。
当然,对于现在枫丹的人们,他有一个更广为熟知的名号“不义的卡雷斯”。
须酔隔着衣服,安抚着自己手臂内-侧因为海边湿润的空气隐隐浮现的鳞片。
他想,他也许去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黄玫瑰,娜维娅小姐了。
“须酔哥哥,你在看海吗?”
一个胆子大些的小朋友悄悄凑近,拉了拉须酔的衣角。
须酔收回视线,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说道:“嗯,但其实我是在发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一个超级厉害的猫猫精灵要挑战你,这是他给你发的战书。”
“?”
虽然大概能猜到是谁找他,但是这样的称呼实在是有些…过于可爱了。
须酔伸手接过小朋友手中的卡片,带着点好奇地问道:“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吗,猫猫精灵之类的?”
小朋友连想都没有想,直接答道:“没有!”
声音之干脆利落,让他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本来猫猫精灵应该是有介绍过他的名字的,但是魔法实在是太好看了!”
“看完之后,就不记得猫猫精灵的名字了。”
小朋友后知后觉地问道:“猫猫精灵是不是会伤心啊,我忘记了他的名字……”
须酔一把抱起了内疚的小朋友,笑着说:“你能记住他变了什么魔术吗?”
“我记得!我记得!”
小朋友在须酔的怀里,眼睛亮晶晶地开始讲述他不久前见证的奇迹。
须酔能感觉到怀中本来因为不远处的大海而身体紧绷的小家伙,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举起手中印有一个熟悉的猫猫头的卡片,无奈地想,自己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第39章 顾忌
作为这次护送行动的编外人员,须酔随着警备队来到了灰河。
须酔清晰地看到,见到这里的环境之后,有几个曾经对这些孩子的遭遇表示过同情的警备队队员眼中闪过的嫌弃。
当他们再看向这群孩子的时候,更为同情了起来。
只是,这种同情里,又掺杂着一些高高在上的怜悯。
须酔收回视线。
在面对比自己境遇还要悲惨的弱小者时,无论是怜悯还是隐隐而生的优越感,都是人之常情。
只要还有怜悯之心存在,并且因此出手帮助弱者,那就可以称之为“善良”。
那一点小小的优越感无伤大雅。
毕竟君子论迹不论心。
但若是被优越感蒙蔽了双眼,对弱者趾高气扬,这种人却无论如何都应该被教育一番了。
就比如这几日在特巡队手下“过得不错”的子爵大人。
不过,这种面对“穷苦人家”的趾高气扬或者盛气凌人,却并未表现在娜维娅身上。
须酔看向留有金色长卷发,头戴黑色礼帽的大小姐。
在下水道提着把遮阳伞也就罢了,毕竟并未撑开。
但是戴着礼帽和墨镜就实在是有些过于…特立独行了。
虽然有她背后的那两个手下衬托,倒是显得没那么奇怪。
难道这是什么□□的特殊礼节吗?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隆重了?
不过对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这处昏暗潮湿的地下贫民窟中,最美丽的黄玫瑰。
一行人朝娜维娅走去。
对方对于孩子们很是欢迎,但对于警备队却隐隐有些警惕。
在双方交涉的过程中,须酔一直在暗暗观察着。
娜维娅接手刺玫会的时间不长,再加上她年纪尚轻,还是突然掌权。
须酔在见到对方之前就有所推测。
这次见到娜维娅更是印证了内心的猜想——这个年轻的刺玫会会长,在某些方面来看,似乎有些天真。
对于一个出于互帮互助的目的而成立的帮会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优点。
但对于可能和水仙十字结社有所牵扯的帮会来说,“天真”可就不是一种美德了。
不过,这层天真也许是伪装?
须酔决定再观察一下。
于是在警备队交接完毕准备离开之后,须酔主动留了下来。
娜维娅倒是听过有关他的传闻,对他要留下来的行为不置可否。
孩子们却很高兴,有须酔陪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周围大人和孩童的眼神都让他们有些害怕,那其中的打量和戒备让这群小家伙们缩在一起。
在娜维娅身边的助手让他们随自己走的时候,都不敢踏出第一步。
警备队可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在临走时只是叮嘱了孩子们一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在这里耽误太久,他们月末的绩效考核可就拿不到好成绩了。
毕竟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即便是想,也没有权力抒发他们的同情心。
低头看向凑在一起的一双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简直就像是刚破壳而出的小鸡崽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永远只会追随着“母亲”一样。
须酔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和娜维娅打过招呼后,就先领着这群小鸡仔们去安置了。
刺玫会提供的位于灰河的居住地点还算整洁干净,就是空间有些小。
不过相比起逼仄的船舱来说,已经好了不少。
“这也是我们在灰河能找出的比较合适的地方了,要是答应我们带这群小家伙去白淞镇,那里居住的条件可是要比这里好上不少。”
可是这是不可能被答应的,毕竟到了白淞镇,可就真的让这群孩子落到刺玫会手里了。
到时候万一再登一份报纸,那这份救助的功绩,可就全都算在刺玫会头上了。
执律庭可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们可是还等着把孤儿院整肃清除,再把这群孩子们接回来。
到时候,再请几家媒体过来,拍下孩子们喜悦的脸庞,那名声和功绩可都全是自己的了。
须酔总觉得他们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孤儿院的事情都不一定能处理得明白,居然都想到以后自己抱着孩子们登上报纸的样子了。
并不知道自己成为“奖章”的孩子们,在拥有了属于自己和朋友的小小空间之后,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们发现名为西尔弗的戴墨镜的大哥哥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可怕,而穿着漂亮裙子的娜维娅姐姐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大姐头”。
她居然还会做超级好吃的马克龙!
虽然马卡龙上面的图案有些奇怪就是了……
但是娜维娅姐姐说,可以让他们也试试在上面画出自己喜欢的图案。
这可真是太好玩了!
而且西尔弗哥哥一本正经地说“蛋,糖,杏仁,我都带了”的时候,简直是太酷啦。
孩子们叽叽喳喳,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小孩子的精力消耗得很快,再加上来时的颠簸。
很快,他们就一个个揉起了眼睛。
打着小哈欠的孩子们还不想就这样睡下,用力地瞪着眼睛,非要说自己还能坚持。
但是很可惜,电量用尽的小豆包,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迫强制关机了。
要不是被迈勒斯及时接住,恐怕关机还没一会儿就又要开机了。
然后还要触发隐藏模式——嚎啕大哭。
须酔的视线转移到迈勒斯身上。
他刚才的反应非常迅速,而且竟然能单手抱起不算轻的小孩子,可以称得上一句“老当益壮”了。
须酔关注他,倒不是为了探究对方是怎样保养的。
而且,无论怎么想,让一个长生种去请教短生种这个问题也实在有些太过奇怪。
他只是在想,除了娜维娅这个明面上的会长,还有谁是可能掌握了密辛的人。
而且,迈勒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奇怪。
发音很像“卖乐斯”,怎么想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只是,想要观察是一回事,但这种观察发生在对方和小朋友们相处的时候,却显然没有什么用处。
毕竟和一群还算天真的小家伙们在一起,互相之间有没有利益冲突。
所有的大人即便是有一万个心眼子,此时此刻,也都表现得像是一个都没有似的。
须酔决定放弃,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帮迈勒斯把小豆丁们一一抱回了房间的床铺上。
“须酔先生,很感谢您的帮助。”在安置好最后一个小家伙后,迈勒斯关上房门,朝须酔说道。
本来此时应该是发生一段你来我往的周旋的,但是留给须酔的“魔法时间”却已经不太够用了。
似乎是下水道里潮湿的环境,使得他本就不稳固的“种子”躁动了起来。
为此,他不得不耗费更多的精力去维持人类的形态。
但是这样的强行压制也只是暂时的,在“种子”彻底恢复之前,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彻底解决的方法。
那维莱特看他如此苦闷,还提出要再往“种子”中输送一点水元素力。
虽然输送元素力的时候,是难得的两人亲密接触的时间。
须酔很喜欢在这么近的距离,去看那维莱特的眼睛,就像是在注视着平静水面下潜藏的瑰丽蓝洞。
神秘和危险在此时一览无余。
但最终,十动然拒。
须酔的语气就像是埋怨着自家不争气的孩子一样,朝那维莱特抱怨说:
“你可不能对它太好了,不然‘种子’也会恃宠而骄的。”
“种子”在经过那维莱特连续两次的能量灌输之后,须酔能明显地感觉到,在第二次能量灌输之后,“种子”修补自身裂痕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尤其是在能量灌输结束不久的那段时间。
后来发现免费的馅饼迟迟不来之后,才逐渐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其实,这倒不是“种子”发现有免费的午餐之后,真的在那两手一摊,就等着那维莱特的救助。
而是因为它的本能。
当发现自己的虚弱能够让主体获得更多的能量,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之后。
“种子”的选择当然是想利用自己的弱小,从那维莱特那里薅更多的羊毛。
就像是大病一场,发现总是凶巴巴的爸爸妈妈突然对自己温柔无比,连平时看起来“不可理喻”的要求都一一满足。
那这个时候,小孩子的眼珠就要打转了。
能下床也要装作下不了,没头疼也要装作头很痛。
以此作为几乎没有成本的筹码,从父母那里换来自己想要的一切。
谎言能否被戳穿,要么看父母的忍耐程度,疑心程度,要么就要靠铁面无私的医生出面裁断了。
然而面对“种子”装可怜的行为,作为最高审判官的那维莱特显而易见已经被“关心则乱”的降智光环笼罩,无法做出正确的审判。
那这个时候,就要既没有多余的耐心的“家长”,也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的须酔出面站出来,制止对方无底线的“宠溺”了。
“种子”要是有意识,简直就要和须酔辩论一番了。
自己明明是为了让须酔获得更多的水元素力,才这样做的,可是说是纯纯的舍己为人,全是为了须酔好。
只不过就是会在一段时间里在转换形态方面有点小问题而已。
但是,须酔可不认同这个“只不过”。
他现在都快在下水道里变成人鱼了!
虽然凭借他的外貌,应该是不会让这件事变成什么恐怖片情节。
但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啊。
就像是现出原形的妖精,感觉下一秒就要被“除妖师”那维莱特天降正义,绳之以法。
然后被镇压-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下了。
话说别人变成原形还需要点什么雄黄、烈酒或者符咒助阵,怎么到了自己,多点水就可以了。
这不显得他这八百年的道行有点“水”吗。
须酔心中对于“种子”一系列行为而感到的苦闷也只能找那维莱特说说了,只希望它能不负所托,快快把自己的裂隙给补上。
而在面对迈勒斯的时候,他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冒昧打扰,请问,我能同你家大小姐聊一聊吗?”
“请问须酔先生,我能知道是什么事情吗,这样才好去和大小姐说。”
“有关‘乐斯’的事情。”须酔看着迈勒斯墨镜后若隐若现的眼睛,时刻观察着这位老者的神态,“我听说,‘乐斯’最开始就是在白淞镇风靡起来的。”
“当然,您放心,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好奇,与执律庭或者最高审判官大人并无关系。”
“无论是上面委托您来调查又或者是您自己好奇,您都找错了地方,我们刺玫会可是一点有关‘乐斯’的生意都没经手。”
“而且因为刺玫会对‘乐斯’的反对态度,有关他们的情报我们可是一点都捞不着。”
迈勒斯总结道:“如果是为了‘乐斯’,我想娜维娅小姐除了同你同仇敌忾之外,并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原来是这样。”须酔点了点头,似乎是了解了。
不过,很快他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带着些好奇问道:“我记得枫丹的三条巡轨船线路都是刺玫会承包的吧?”
“卡雷斯老爷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也是兰道夫的魔法吗?”须酔的语气带着些夸张的赞叹“不过我记得好像卡雷斯老爷是平民的英雄来着。”【1】
须酔有些惶恐看向迈勒斯,压低声音说道:“是不是我误会了什么啊?”
迈勒斯必须要说,须酔的演技很差。
这样的须酔实在是显得有些做作,但是,他偏偏拿对方没有办法。
第40章 宝箱
最终,经过一番交涉,须酔从迈勒斯口中得到了一个有关“乐斯”的线索。
而且,令须酔没有想到的是,这条线索竟然也和“水仙十字结社”有关,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在看到须酔的脸上因为水仙十字结社露-出惊讶的表情时,迈勒斯也很捧场地表现出一副“哎呀,我真是被你套路”了的表情。
只是,和须酔一样,演技稀烂就是了。
迈勒斯的信息当然不是免费的,须酔揭刺玫会老底的行为,只是为了表现自己交涉的“诚意”,让他有资格站上对方的谈判桌罢了。
毕竟,展现自己对合作伙伴的用心,更能博得对方的好感不是吗?
迈勒斯要是知道眼前的这只小狐狸这么想,估计会很难再绷住自己“慈祥”的面孔。
当然,须酔要是知道对方觉得自己是小狐狸的话,肯定也会绷不住的。
但是还好,这里没有什么长着两个角或者戴着触角般发饰的粉毛存在,他们的心声不至于暴露。
因此两人面上的“和谐”还是维持得很好的。
在承诺将部分调查得到的信息分享给刺玫会后,须酔就准备告别了。
不过在转身离开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迈勒斯先生,您能不能悄悄告诉我,您现在的名字是你的本名吗?”
不会是为了‘招商引资’,吸引手里面有“乐斯”货源的人特意改的吧。
不然这也太巧了。
迈勒斯奇怪地看了须酔一眼,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也许真的该让他和大小姐聊一聊,没准同样跳脱的思维碰撞,能够产生不一样的火花呢。
娜维娅小姐估计也会因此而感到高兴。
但是很可惜的是,在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后,须酔就匆匆离开了。
“娜维娅小姐,再见!”
娜维娅本来还想和这位须酔先生聊一聊的,没想到他从房中-出来之后,并没有要多留的意思。
只是同她打了个招呼,就很快离开了。
娜维娅也不是强留别人的性格,而且这还只是初次见面,二人之前也没什么交情。
因此同须酔简单交谈两句后,就起身送走对方离开了。
当须酔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娜维娅转身看向身后的迈勒斯,眼神中有询问的意味。
迈勒斯刚刚同须酔的谈话内容,不太适合此时的娜维娅知道。
因此这个保守着卡雷斯老爷留下的秘辛的老者,装着糊涂说道:“须酔先生应该是还有很多事情去处理吧。”
可是须酔不是众所周知的无业游民吗?
娜维娅想,应该是一些私人事务吧,比如媒体采访什么的。
说来也奇怪,都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一个报社的记者成功采访到须酔,这在枫丹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须酔毕竟是天降“枫丹人”。
除了那维莱特,他和任何人之间似乎都没有人情往来,自然也就不用看任何一家媒体的面子。
怎么想都知道,不会有人敢去求那维莱特“卖个面子”,让须酔同意接受采访的。
娜维娅不再去猜测须酔的行踪,她还有别的事情处理。
毕竟要想让她接受暂时安置孩子们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当一段时间的幼儿园园长,执律庭那边可是要付出些报酬的。
这边,娜维娅正在因为分析执律庭提供的“内部信息”而烦恼。
那边,须酔也在为了一件事情而苦恼着。
在娜维娅面前来去如风的须酔先生,其实还没走成。
他此时正狼狈地挂在灰河向外出入口的爬梯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即使早就有所准备,为了让目前孱弱的双-腿少受点磨难,须酔还特意选择了灰河上层的出口。
想着这样可以少爬几节梯子。
但是,他实在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再连续做了几个引体向上之后,即便是须酔,也实在有些承受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了。
须酔暂时停下,抬头观察了一下,得到了一个不是很好的结论——现在距离出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怪不得之前分配任务的时候,听到自己要领着孩子们前往灰河的那些警备队队员中,有些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须酔本来还以为是嫌弃贫民窟的环境,现在看来,也说不定是在为即将进行长距离攀岩的自己默哀。
仔细想想看,生活在灰河的人们,就连在物理层面上离开这里都困难重重的。
想要真正摆脱自己贫民窟出身的身份,又该是多么困难。
头顶上就是枫丹最繁华的街道,他们却只能缩在这片阴暗潮湿的下水道群落中。
这时,他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埋”得足够深,不用因听到上方贵族老爷们载歌载舞的声音而更加不平衡。
当他们吃着冰冷的黑面包,听着管道中传来的水流声时,他们又在想些什么呢?
须酔想到了那一场无果的反抗和血腥的屠杀。
也想到了刺玫会的那位黄玫瑰。
她现在显然无法承担起如同爱德华多·贝克当年一般的职责。
但是假以时日,对方能否成为她的先辈所期望的人物,重新带领灰河走出新的一番光景呢?
这可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至少现在娜维娅小姐有普通人没有的优势。
当然,不是她身后在卡雷斯死后就一蹶不振的刺玫会。
而是她具有岩元素的神之眼。
拥有了掌控岩元素力的能力,至少可以让娜维娅小姐在爬累了的时候,在半空中停下来歇歇脚。
还像个风干腊肠似的挂着的须酔简直要羡慕坏了。
雷元素力在此时除了能让自己酥酥麻麻,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连给自己的双-腿充能都做不到。
至于深渊的力量?
暂且不提因为须酔刚刚掌握,传送门开得还不是很熟练,一个不小心容易直接把自己运到芙宁娜摆放着下午茶的餐桌上。
就说,只要须酔敢在枫丹城内使用深渊之力,就绝对逃不开那维莱特的感知范围。
到时候可就要被最高审判官大人亲自缉拿归案了。
没关系,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须酔看着自己的双臂无奈地想。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可不想在上面挂到地老天荒,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正好平台旁边有个宝箱,可以用来研究一番。【1】
宝箱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看上面木头的腐蚀程度,和底部的青苔的生长情况,应该在这里摆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别的地方,这个宝箱不被拿走,可能是因为实在破旧,路过的人都觉得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
但这里可是灰河,就算是张破报纸,也是要被捡回去铺床的,怎么可能留一个明显还能使用的箱子在这里。
须酔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
但是当他用元素力探查一番之后,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箱子啊,周围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法阵或者符号……
连个代表所有权的名字或者家徽都没有。
须酔又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除了这个箱子没上锁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了。
最终,好奇心占据了上风,须酔选择打开了面前的这个宝箱。
包厢里面有一把铁剑、一个羽毛样式的装饰品,还有几枚摩拉。
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把他们全换成摩拉,足够在德波大饭店美餐一顿了。
还能顺便欣赏一下林尼和琳妮特的魔术秀。
当然,时间要在后日的午后,须酔前去之前。
不然欣赏不了一会儿,就要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捶胸顿足了。
这么多好东西都没有人来拿实在是有些奇怪,这里可是整个枫丹廷最需要钱且最没有道德约束的地方之一啊。
难道是因为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这两块奇特的宝石的原因?
别说,有周围的这些东西衬托,更显得它流光溢彩了。
粉蓝色渐变的十字形石头中似乎蕴藏着什么特别的力量,但是须酔试了几种方法,都没能搞懂这究竟是什么。
要是有系统在就好了,凭借对方背后依仗的强大“数据库”,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当然,如果能直接登录数据库的话,系统的存在就没有那么需要了。
能直接联系到卖家,谁还会和中介谈啊。
不过…须酔好像还真的有办法直接登录数据库。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须酔这些天,在睡下之后不久,就发现自己的部分意识似乎被牵引着来到了世界树下。
耳边还有谁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但是,梦中的意识似乎是沉入了水下,而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发生在水面之上。
水上还有阵阵狂风呼啸而过,让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须酔只能在那里干着急,明明知道重要信息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得到。
可以说是观影体验极其差劲了。
不过,每一次入梦,他就离水面更近一些,风也小一些。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须酔也逐渐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应该在和之前的系统做同样的事情——侵入并尝试掌控系统的意识。
只是,系统之前是主动入侵,而自己现在则更像是被动的。
虽然因为想看到“高清影片”的渴-望让他的意识拼命地向上突围,也算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一份力。
但更多还是另外一股力量的牵引。
这股力量格外熟悉——是来自啊哈的力量。
须酔都不知道该不该升起警惕了,总感觉不管警不警惕,都逃不出啊哈的游戏。
不要去揣测啊哈究竟想看什么类型的乐子。
还是想一想有关系统的事情吧。
须酔有预感,当他的意识浮上“水面”的那一刻,自己将能从系统的时间,看到他那里发生的一切。
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恐怕对方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想出门找个身体,结果不仅搞得一身伤,家也要被偷了。
所以说找合作伙伴之前,一定要好好考察。
看看他找的那维莱特。
人美心善还实力强大,简直就是合作的不二龙选。
须酔把这两块石头收进口袋中,犹豫了一下,把武器、羽毛和摩拉放了回去。
起身继续与梯子缠斗。
在历尽不止九九八十一阶的奋斗之后,须酔终于成功抵达了放满杂物的、灰河入口处的小房间。
休息片刻后,须酔如同解脱一般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走过长廊,转过拐角,迎接他的就是灿烂的阳光和清新干燥的空气…以及正坐在头顶不远处咖啡厅中,正好摆弄着相机,朝这边看过来的夏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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