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吃醋
一场饭局过后, 阮羡早就头晕目眩,神智不清,至于那满脸油光的刘总在季雨眠耳边说了什么, 他也只听了大概。
好像是让他们继续移步包厢,说是要给季雨眠介绍个新朋友认识。
季雨眠的声音一贯低沉, 阮羡没有听清回答, 只是鼻间满是馥郁的冷清香味, 他好像趴在谁身上,那人柔顺的墨发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耳边的声音陡然更吵了, 阮羡无意识的蹭了蹭, 那些声音都停了下来, 然后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人没动,可地上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却在不停移动。
再之后,他的视野一片昏暗, 他好像被谁放在了沙发上。
季雨眠冷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吩咐谁, “他醉的太严重了, 给他弄点醒酒茶来。”
被吩咐的人应声离去。
阮羡浑身无力躺在沙发, 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到底是帮谁挡酒, 才醉成这样的?”
“你说什么?”
季雨眠的声音猝不及防的由远及近,仿佛贴在阮羡耳边说话, 炙热的呼吸全部打在阮羡的耳根处。
阮羡下意识就想躲, 可又真的是酒壮怂人胆, 他竟然没躲, 反而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季雨眠似乎没想到他会睁开眼睛, 墨色的瞳孔有些许微微惊讶。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阮羡忍不住笑了笑,这样惊讶的季雨眠陡然让他想起了曾经局促的小季。
他无意识的嘟囔道:“小季……小季……”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却突然沉了下来,他侧过脸去,冷声道:“不要这样叫我。”
阮羡脸上的神色一瞬间黯然下去,变得有些伤心起来。
他很少醉酒,更很少会在他人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可酒精却能让人展示最真实的自我。
朦胧的光影下,季雨眠的眉毛似乎跳了跳,薄唇紧抿,墨色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的动容。
阮羡此时醉的神志不清,趁着胆大,竟然伸手去摸季雨眠的脸,嘴里还不停呢喃,“小季,你长高了不少,头发也长长了……”
季雨眠皱眉躲开,将他不老实的手压在身下。
刘总笑得愈发油光满面,他的身边坐了个身穿米黄色毛衣,气质清雅、斯文秀气的男人。
细看,这男人似乎与阮羡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之处。
刘总笑吟吟道:“季总,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朋友,人特别贴心,情商也高,知趣识性,你看,要不要认识一下?”
那男人顺势往季雨眠身边坐了点,他的眼眸是很温和的杏眼形状,勾唇笑起来时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他主动伸手道:“季总,您好。”
季雨眠却只是斜睨了一眼,又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的人撕了下去。
聂清远脸上依然挂着斯文有礼的微笑,被忽视了他也不恼,反而给季雨眠倒了杯红酒递过去。
季雨眠无动于衷。
聂清远举着高脚杯,恭迎道:“没想到季总这么年轻,还一表人才,刘总这可是给我介绍了个贵人认识啊,只是季总是身体不舒服吗?看起来脸色像不太好。”
一旁的刘总笑得猥琐,拍了拍聂清远的手背道:“季总应当是酒喝的有点多了,你还不快去关心关心?”
聂清远温柔的笑了笑,敛下眼底的厌恶,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刘总的手心下抽了出来。
又看向昏暗光景处的季雨眠。
他接到刘总助理的电话时,就知道刘总让他做什么。
可为了出头,他不得不出卖一些东西。
本以为是陪一些啤酒肚地中海的糟老头,可没想到这次陪的竟然是一个英俊清雅的年轻男人。
这男人的身高和相貌都极为出众,就算是出道当明星都不为过,甚至他身上的气质也很干净,与那些在商海浮沉多年的老油条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
聂清远几乎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有些心动,以及敬佩。
毕竟季氏集团的名号,在圈内很少有人没听过。
可他刚要开口,季雨眠身后就冒出来一张醉醺醺的脸来。
那人头发散乱,脸颊两侧有着淡淡的红晕,可看起来却还是漂亮极了,宝蓝色的瞳孔在迷离的光线下愈发显得旖旎,好似有把小钩子般能轻而易举将人钩进去。
聂清远眼里闪过惊愕,这人不是阮羡吗?那个私生活出了名混乱的富二代。
阮羡倒在季雨眠肩上,眼前的刘总突然有两张脸,笑得更恶心了。
靠近季雨眠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俊美男人,他的眼睛很漂亮,可是却有四只眼睛。
阮羡揉了揉眼睛,大着舌头对刘总嘟囔道:“放屁!他一杯酒没喝!都是我替他喝的!”
刘总没想到这阮羡会突然说话,他一时有些尴尬,“那个……我记得季总喝了红酒啊。”
他没说,这杯酒是阮羡亲自喂的。
“那又怎样?一杯而已?”阮羡继续道:“能让他神色差到哪里去?”
刘总讪笑的别过脸去,擦了擦额上的汗,跟醉鬼争辩是没有意义的。
他暗地里掐了一下聂清远的大腿,让他抓紧时间夺取季雨眠的好感。
因为药效马上就要发作了,这时候只要聂清远稍稍勾.引一下,季雨眠就能上钩。
聂清远忍下厌恶的神色,刘总的手法有多下三滥他一贯都是知道的。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被下药,他心里多少有些动容。
不过若要是能跟季氏集团的家主睡一晚,他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好处。
更何况,从外貌和身材来说,他能跟这季总睡一晚,还说不上是谁赚了。
聂清远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却走得温婉小白花人设,愈发显得我见犹怜的,取向为男的男人很少看了会不心动。
他将高脚杯放在茶几上,又不动声色往季雨眠身边坐了会。
两人之间瞬间挨得极近,近到他能闻见季雨眠身上馥郁的冷香味。
他的身上是很淡的栀子花香味,专门找海外有名的调香师设计的。
他对自己身上的香味也是很有信心。
只是他刚坐稳,突然感觉一股愤怒的视线朝他射来。
这让聂清远有些紧张,以为是季雨眠对他的靠近不满。
可转过眸去,只见阮羡红着眼眶,正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而季雨眠……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
包厢里很昏暗,季雨眠的侧脸如刀刻般锋利,眼尾狭长显得很冷漠。
此时,他轻垂着薄薄的眼皮,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似的在眼下投出阴影,他似乎饶有兴致的看着扒在他身上的阮羡露出愤怒的神情。
修长的右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虚拢着阮羡,虽然没有直接环住阮羡,可那确实是一个半保护的姿势。
聂清远心如明镜,一下子就知道了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回头有些埋怨的看着刘总,用嘴型无声道:“这个季总有对象,你还让我勾搭他?”
刘总却恨铁不成钢的靠近聂清远,小声道:“你知道阮家这小子什么名声吧?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一个空有容貌的浪.荡富二代,你觉得季总能跟他是认真的吗?”
聂清远皱眉思考。
回忆着季总垂眸看着阮羡的眼神,明显有一丝爱意,可在他爱意之下,确实又夹杂着一丝惊人的恨意。
刘总继续小声道:“反正玩玩而已嘛,说不定明天就换了,而且阮家这小子脾气太差了,又不贴心也不知趣,季总也就尝个鲜,只要见识到你的好,保管能把阮家那小子忘到九霄云外。”
这种快餐式的感情,确实在圈内屡见不鲜。
刘总又继续道:“这事能办好,代言和资源少不了你的。”
这句话让聂清远动摇了,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且也不想就此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又举起红酒杯去跟季雨眠搭话。
他听说季雨眠大学时是金融系的高材生,于是就说了很多金融方面的新闻。
季雨眠其实根本没怎么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回两句。
阮羡抱胸,不满的将脸扭到一边,只留着气鼓鼓的后脑勺对着季雨眠,还十分不遮掩的“哼!”了一声。
季雨眠勾唇浅笑了一下,那笑容竟然出了奇的好看,还有点小小的可爱。
聂清远一时晃了眼。
季雨眠突然抬眸,看着他道:“你懂得很多。”
这是这么久来,季雨眠第一次主动说话,聂清远受宠若惊,腼腆的笑了笑,“其实也不多,只是闲暇时会看些财经杂志,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说上一两句。”
“嗯。”季雨眠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醉醺醺的阮羡却皱着通红的漂亮脸蛋,时不时转眸偷偷看他们,精致的眼睛更红了,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猫。
聂清远知道阮羡是在吃醋,可他却必须要做个残忍的人。
他又坐近了一点,亲切的弯着眼睛道:“季总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季雨眠条件反射的远离聂清远。
可他身边的阮羡却突然扭回脸,一脸怨恨的盯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咬着唇,又“哼!”了一声,将脸扭了回去以示不满。
季雨眠眼底的愉悦似乎更浓了一点,他漫不经心回道:“跑步。”
“骗人!”
还不等聂清远回答,愤怒的阮羡已经强行插入了两人的答话。
季雨眠眼底的玩味似乎更盛了,他盯着阮羡红润的脸蛋,“那你说,我喜欢什么?”
阮羡看着季雨眠的眼睛,咬了咬唇,神色突然有些受伤,他垂着头,很小声道:“你喜欢画画,会画很多很多画摆在家里。”
季雨眠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嗤笑一声,他转过脸,不去看阮羡受伤的眼神,冷冷道:“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哦。”阮羡失落道。
季雨眠却又转眸,继续盯着阮羡的脸,似乎希望阮羡能说出什么话来。
但阮羡什么也没说。
聂清远刚刚根本插不进两人中间,见有机会,又立马跟季雨眠搭话。
身边的刘总急得满头大汗,他给季雨眠下的剂量很足,怎么季雨眠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简直就像个性.无能。
他用眼神催促聂清远抓紧时间,毕竟这包厢里还有不少心怀鬼胎的人。
聂清远见聊的差不多,悄悄的伸手,一点点用手指试探的抚摸上季雨眠的手背。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试探了,意味不言而喻。
可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快速缩回了手。
聂清远愣了愣,这种厌恶的眼神他只在直男身上见到过。
难不成这季总压根不喜欢男人。
可谁能想到,明明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两人的阮羡,突然回过头,气鼓鼓的瞪着他的手,“你干什么?别摸他!”
还试图起身将他推到一边去,宣誓主权道:“他……他是我的!”
包厢里有一瞬间安静,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聂清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喝多了。”
可喝多了的阮羡却真的从季雨眠另一边跨过来,似乎要将他赶走。
可他到底是喝醉了,身形晃晃悠悠,竟然没站稳,一下子摔进了季雨眠怀里。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瞬间收紧。
阮羡双腿张开的坐在他身上,模糊的意识似乎也觉得自己坐的地方不对。
他连忙摇摇晃晃的起身,却只是将季雨眠身上的西服衬衫蹭的皱皱巴巴。
炙热的包厢里,两人呼吸交错,一双眼眸清明,另一双眼眸迷离。
季雨眠额间青筋暴起,泛了一层薄薄的汗,手腕下淡紫色的脉络明显的凸起。
他喉结滚动,盯着阮羡迷离的脸,嗓音沙哑道:“下去。”
“嗯。”阮羡点头,撑着季雨眠的肩膀起身,却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似乎听到了季雨眠痛苦的闷哼声。
他手忙脚乱的蹭着季雨眠胸膛,担心的问道:“小季,小季,你怎么了?不会被我坐坏了吧?”
季雨眠压抑的闷哼出声,他强忍着转过脸,冷声道:“别这样叫我。”
一旁的刘总马上就看出来,季雨眠这是药性发作了,笑得愈发猥琐了,连忙掐着聂清远的腰让他上。
可聂清远看着季雨眠猩红的双眸正直勾勾的盯着阮羡的嘴唇,好像一只饿狼,要一口将阮羡吃下肚。
他知道季雨眠对他没有任何欲.望,就算是服了药,也对他没有欲.望。
季雨眠脑海里神经的突突跳,他自然知道刘总的红酒里有东西。
可他体质特殊,对药物有一定的抗药性,而且刚刚那药一直没发作,但阮羡一靠近他,他脑海里所有的理智溃不成军。
他愈发唾弃自己。
阮羡当初那么无情的甩了他,甚至还利用他找季老爷子要了一大笔钱。
可他一见到阮羡,心根本硬不起来,反而……
他闭上眼,尽力忽视阮羡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的手指几乎深陷进掌心,可欲.望却好似深渊般越扩越大。
阮羡坐在季雨眠腿上坐的并不舒服,反而被咯得疼。
他小声嘀咕道:“小季,你怎么又……而且身上好烫,你真的生病了吗?”
季雨眠感觉五脏六肺都翻滚着一团火焰,整个人都好像要炸开了,急需找个出口。
可阮羡真以为他生病了,担心的抱住了他的腰,声音突然很低道:“小季……小季……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来的太突然,更不是时候。
季雨眠感觉浑身血液凝固了,同时又以更热烈的趋势在他身体里炸开。
他控制住疯狂想搂住阮羡的冲动。
阮羡还抱着他,头埋在他怀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小季……真的对不起……”
季雨眠双眸猩红的不像话,他捏着阮羡的下颌,将他的头抬起来。
可这一抬,倒让季雨眠怔住了,猩红的眼眸不停震颤。
阮羡的脸一直都有种冲击性的漂亮,喝了酒后更添了几分昳丽的艳。
可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晶莹的水珠,泪水从他眼尾涌出,落在了红润的脸颊上。
季雨眠的理智再次轰然坍塌,可同时,心里的野兽竟然还因为这泪水感到了几丝兴奋。
他捏着阮羡的脸颊,垂眸道:“你以为你哭,我就会忘了过去的事吗?”
“我……我没这样想过。”阮羡眨了眨眼,眼泪又像珍珠似的掉出来,“我后悔了……小季……”
季雨眠手下力道陡然松了,可他不想承认,仅仅只是看到阮羡的眼泪他就心软了。
他控制不住的摩挲了一下阮羡柔软湿红的唇,低声道:“说,你有没有撒谎?”
阮羡痛苦的摇了摇头,“没有……小季……我没有撒谎……”
这回答取悦了季雨眠。
他嗤笑一声,又抬起猩红的眼眸,凌厉的盯着包厢里的某些人,冷声道:“这些话,你有对你的那些前任们说过吗?”
阮羡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空白,怎么突然就扯到他的前任了。
而这包厢里,曾经跟阮羡有过一腿,都被季雨眠此时充血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情商再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季总把他们找过来根本不是为了合作,而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大家纷纷找了个借口,快速逃出了包厢。
很快,包厢里就没多少人了,聂清远早坐到了远离季雨眠的位置。
刘总捶胸顿足,他这药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可他并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可季雨眠眼都没抬,冷冷道:“还不滚出去?”
这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刘总再待下去就不合情趣了,只得不情不愿的带着聂清远离开,还贴心的关上了包厢门。
刚刚还拥挤的包厢此时寂静的吓人,两人一点点的小动作都能被无限放大,衣物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气中。
阮羡脸被捏得生疼,感觉腰也被人箍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季雨眠眼神极具侵略性,他的唇被摩挲得生疼,可季雨眠却控制着他的脸,不让他逃走。
冷声问道:“你跟那个陆元义,关系清白吗?他不会也是你哪任前男友吧?”
包厢外,刚要回来拿衣服的陆元义被吓了一大跳。
阮羡被捏住脸,发音很艰难,他喘息道:“不……不是,他就是一个小屁孩,我不喜欢……”
包厢外的陆元义被二次伤害,可他也只敢咬牙愤愤离开。
只是他心里真搞不懂。
季总这么争风吃醋,真的是不在乎吗?
而包厢里的气氛在持续升温,纵使阮羡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但季雨眠那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还是让他感知到了危险。
他扶着季雨眠结实的肩背,奋力站起身道:“小季,你好像病得不清……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医生吧。”
可季雨眠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好像嗜血的凶兽,他擒住阮羡的腰,压着阮羡再次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薄唇贴着阮羡的耳朵,声音沙哑道:“酒是你喂的,你要负责。”
第72章 互喂
包厢里的气氛持续升温, 阮羡脑海里浮浮沉沉,只听见季雨眠说让他负责。
他眼眸湿红,终于停止了挣扎, 想起过去确实是自己甩了季雨眠,他抽了抽鼻子, 隔着昏暗的视线与季雨眠对视, 愧疚道::“我……我会负责的。”
而他这话一说, 季雨眠的瞳孔似乎震颤了下,眼底突然燃起一股猩红的火光, 而阮羡腰上的手在持续收紧, 仿佛要把他的腰给勒断。
阮羡皱了皱眉。
即使他大脑不清醒, 却依然能感受到季雨眠此时不太受控制。
他嘟囔道:“小季……好痛啊……”
季雨眠却突然“嗯”了一声, 宽大而又滚烫的手依然擒着他的腰。
那似乎是想紧紧抱着阮羡,可又有所犹豫的动作。
阮羡鼻间突然更酸了,他主动抱住了季雨眠的腰, “小季,你……你不喜欢我了吗?我以前说痛你都会放开的。”
季雨眠眉梢一跳, 这又让他想起了过去没出息的自己, 他舌尖抵着下颌。
此时的自己有一定自控力, 不会再被阮羡给摆布了。
他侧过脸, 避开阮羡香甜的鼻息,额角的青筋隐忍的凸起着。
可阮羡又抱着他蹭了蹭, “你不喜欢我, 也不能喜欢别人, 特别是刚刚那个摸你手的人, 我不喜欢他……”
季雨眠嗤笑一声,伸手捏着阮羡的下颌, “你不喜欢他,所以我也不能喜欢他吗?”
“嗯!”喝醉酒了的阮羡有些孩子气,宝蓝色的瞳孔亮晶晶的盯着季雨眠,软声道:“好不好嘛?小季。”
那声音又甜又轻,似乎还带着一丝撒娇意味。
季雨眠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被药性操控的理性早就成为欲.望的化身,那些自以为是的清醒更是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他疯狂想要怀里的人,想紧紧抱着怀里人的身体,把他嵌入自己的体内,填补自己压抑了半年多的渴望。
想看他双眸湿红的哭,看他承受不了自己,却又被迫接纳的模样。
季雨眠不再苦苦压抑,墨色的瞳孔里化开一片骇人的欲.色,他犹如饿了许久的狼般,盯着阮羡的唇,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是不是该给我尝点甜头。”
阮羡被这视线盯的颤抖了下,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成了野狼的盘中餐。
可眼前的人是小季,是会擦去他眼泪,吻着他的唇角,生怕他有一点不适,触碰他犹如触碰着水晶般的小季。
他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可……可以给小季……”
季雨眠薄唇微微勾起,修长的手指却挑开了阮羡后腰的衬衫,触摸到一片滑腻的肌肤。
那触感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季雨眠已经半年多没有触碰过了,此时一碰上却又有收不住力,用力摩挲着白皙的肌肤。
阮羡眉头微蹙,“痛……小季……”
“娇气。”季雨眠冷冷点评道,可力道却稍微收敛了点,他道:“喂我吃水果。”
阮羡坐在季雨眠的大腿上,有种骑虎难下的局促感,只能尽力去满足季雨眠的需求。
因为他感觉他不喂季雨眠吃水果,季雨眠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可果盘放在茶几上,他坐在季雨眠的大腿上,根本够不到水果。
季雨眠却抱住他弯腰,轻而易举将茶几上的果盘端到了阮羡面前。
可能是阮羡醉意朦胧,也可能是习惯了,他很自然的就拿起了车厘子喂到季雨眠唇边。
可季雨眠却突然躲开了。
阮羡耷拉着眉眼,有些许失望。
可下一秒,季雨眠不疾不徐道:“用嘴喂。”
阮羡睁大了迷离的双眼,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愈发混沌了。
他口齿不清的重复道:“用……用嘴喂?”
“嗯。”季雨眠很理所当然道,随后又很傲慢的移开脸,低声道:“你不愿意?那我去喜欢别人了。”
阮羡突然有些委屈,红着眼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怎么样了?”季雨眠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阮羡却抽了抽鼻子,醉酒的他显得很脆弱,很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季雨眠的心陡然又软了几分。
阮羡抬起眸,眨了眨眼,小声道:“我喂你就是了,你……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时间仿佛静止,季雨眠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跳声,“咚咚咚”的一声比一声沉。
他整个人陷入了一阵慌乱,巨大的欣喜和唾弃感随之而来。
阮羡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就能让他原谅阮羡过去对他的抛弃,喜爱多到快满溢出来,让他再把阮羡继续捧在手心的好好爱护。
可同时,唾弃感却如影随形。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就让他如此六神无主。
季雨眠,你可真是没出息。
仅仅一瞬,季雨眠就陡然转变了神色,眼神变得凌冽,警惕的盯着阮羡,“你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让我重新喜欢上你,然后再被你莫名其妙的甩掉?我告诉你,不可能……”
可阮羡根本没听到他说这些话,他脑子此时本就不够用,一心琢磨着怎么用嘴喂小季吃水果。
最后,他慢吞吞的大脑提醒他,他得先把车厘子含在嘴里。
于是,他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车厘子咬在嘴里,在季雨眠说到——“我告诉你,不可能……”时,他闭上眼睛,将那枚车厘子送到了季雨眠的唇边。
这猝不及防的喂食动作,把季雨眠的狠话憋了回去,心脏愈发狂乱的跳动。
阮羡此时睁开了眼睛,见车厘子还没喂进季雨眠嘴里,他将脸贴近季雨眠。
两人唇瓣相贴,双眸对视着。
阮羡眼里盛着笑意,将车厘子往季雨眠嘴里推。
水果的清香混着红酒的醇香在空气中流转。
季雨眠下意识张开唇,让车厘子进入口腔,他一口咬碎,汁水四溅,一如既往的香甜。
可他知道,他想要的远远不是这些,而他的忍耐早已到达临界点。
阮羡喂完水果,松了口气,将脸侧开。
可腰上的手突然发力,他整个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季雨眠压在了沙发上,嘴巴陡然被人咬住,唇齿被强迫撬开,车厘子竟又以另一种形式进入了他的嘴里。
阮羡下意识推拒,手指拍打着季雨眠结实的后背。
他不要吃别人吃过的车厘子,太恶心了。
可季雨眠单手就能擒住他的双手,压在他身上的身体如同小山坡一般沉重,喘息时更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压着他。
“不……不要……”阮羡挣扎的眼眸湿红,“我……不吃……”
可他的话都被季雨眠强行堵了回去。
车厘子的果肉被渡了过来,带着香甜而又强势的气息,他的唇边溢出红色的汁水,又被季雨眠舔干净。
季雨眠唇齿包裹着他的唇,用力吮吸啃咬,更不许他将果肉吐出来。
阮羡气愤的流泪,被逼着咽下去一些果肉,可还有一些果肉没来得及咽,季雨眠的舌头就好像灵活的小蛇钻进了他的口腔,仔细舔舐了他口腔里的每一个部位,还将那些他没咽下去的果肉重新吃进了嘴里。
阮羡挣扎的愈发剧烈,纵使他喜欢小季,但也不能接受这样互吃对方吃过的水果。
可压在他身上的季雨眠愈发兴奋,凸起的喉结滚动,那些果肉被季雨眠饥渴的咽进了肚子里。
可他似乎没吃够,开始吃阮羡的嘴巴和舌头,用力的吮吸着,像要活生生把阮羡的嘴巴整个吃下去。
阮羡不是没跟季雨眠亲过,以前季雨眠刚亲他时,就有点像青涩的小兽,只会没技巧的狠亲他。
可后来,经过他的调教,季雨眠开始学会温柔的亲法,总是在亲的时候顾及他的感受,生怕弄疼了他。
可现在的季雨眠,就像失了智的小兽成年版,还叠加着压抑许久的buff,碰到他的嘴唇时,就好像饿了大半年的狼终于吃到了美味的食物。
阮羡嘴巴很快就红肿的发疼,舌根也被吮吸的发麻。
本就发涨的大脑更混乱了,他不仅推不开身上的人,呼吸也被掠夺的没剩多少。
阮羡晕晕沉沉的想,他不会就这么被小季给亲死了吧。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敲门声救了他。
侍应生在门外道:“季先生,您要的醒酒汤准备好了。”
季雨眠的理智被拉回了点,他抬起身体,重重的喘息着,结实的胸膛起伏不定,手臂撑在阮羡脸旁两侧,额上滴落的汗珠落在发尾处。
他墨色的瞳孔隐晦不明,呼吸滚烫而又急促,直勾勾盯着身下的人。
阮羡被他压在沙发上,像个缺水的鱼般吐着收不进去的舌头,脸颊上沾满了泪水,嘴唇红肿一片,领口处的衬衫被解开,露出脖颈和锁骨上迤逦的吻痕。
季雨眠喉结重重的滚动,药性在体内无尽的挥发,已经让他顾及不了太多。
阮羡被亲的太重,此时委屈的不行,睁着迷离的双眼看着他,抱怨道:“小季,你亲的太重了。”
季雨眠手腕上青筋暴起,冷声对着外面的侍应生道:“醒酒茶不要了,叫我的助理过来。”
……
阮羡醉得不行,只感觉被人抱在了怀里,屁股下的触感很硬,不是沙发。
阮羡哼哼唧唧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坐这么硬的椅子,想移开,可鼻间都是他喜欢的柚子香味。
他眯着眼,抱紧了柚子香味的胳膊,可还没用多少力,就被更用力的抱紧,紧到他都快窒息了。
突然他和柚子香味都晃了一下。
不远处突然有熟悉的人声传来,黑色的纱幔被掀开,露出一张斯文得体的脸来,“季总,不好意思,天有些黑,司机没看见前面有个坑。”
阮羡昏沉的大脑开始对号入座,这声音和脸,都跟季雨眠身边的谢助理的对得上。
他揉了揉眼睛,四周的一切都在打转,可他还是知道自己坐在车上,四周没有其他人。
是应酬结束了,季雨眠送他回家吗?
紧接着,他感觉一道声音贴在他耳边响起,滚烫的呼吸全部落在他脖颈处。
沉声道:“好好开。”
是小季的声音,阮羡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黑色纱幔被放下,谢助理的脸消失不见。
即使阮羡喝到断片,可他打心底觉得小季不会害他,他下意识信任小季。
于是愈发心安理得坐在了季雨眠怀里,完全忘记了之前还被季雨眠压在沙发上又亲又啃的。
可季雨眠坐在车上并不老实,不停的亲他的脸,脖颈,还有锁骨,手也不停的摩挲着他身上的皮肉。
阮羡的推拒犹如螳臂挡车,只感觉身上的衣物都被慢慢解开了,耳唇也被一片温热的口腔含住。
而模糊的意识里,阮羡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聊天。
那声音并不大,反而很低。
好像是那个结实助理老王的声音,“老谢,我昨天看了个电视剧,那剧情贼狗血,男女主大学时相识,结果女主为了钱把男主甩了出国深造。”
“女主再回国时,男主已成了一方只手遮天的商业大亨,可他同样恨着女主当年的始乱终弃,对女主百般刁难。”
“可一次聚会上,女主只是摔了一跤向他求助,男主就忘了前尘恩怨,又一股脑的重新爱上了女主。”
“老谢,你说说,这剧情多狗血多没逻辑啊?既然恨对方,咋那么自制力一点都没有呢?摔了一跤就原谅,这男主也太恋爱脑了吧。”
阮羡感觉抱着他的人脊背震颤,他的腰也被重重的抚摸了一下。
阮羡不满的哼哼出声,这季雨眠劲也太大了,他的腰肯定被摸紫了。
模糊的视线里,他只能看见季雨眠锋利的下颌线,那张很讨厌的薄唇紧绷着,对着前方遮挡的黑色纱幔道:“老王,你在说什么?”
那老王很快惊呼了一声,抱歉道:“季总,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们了吗?我……我只是和谢助理随便聊聊,没什么其他意思。”
他这道歉没啥诚意,就连醉醺醺的阮羡都听出来了。
一贯斯文的谢助理训斥道:“老王,你都在瞎说些什么?是不是季老爷子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季总身边的人?”
老王连忙道:“是啊!当然啊!天地良心!我当然是季总的人,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谢助理道:“担心什么?”
老王噎噎呜呜着没说话。
谢助理道:“你的担心多余了,季总一向睚眦必报,在商场有多雷厉风行你也是见识过的。他不会被那些俗物感情给困住,若是谁欺骗他,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对方?更何况对方还什么也没做。”
老王连连点头,“是……是,老谢,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
谢助理又道:“你应该知道吧,那些利用和欺骗我们季总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吧?”
壮汉老王都忍不住惊恐的抖了抖。
他自然知道,季雨眠的手段也多毒辣。
刚上任半年,就以残忍的手段将苏家那伙人整治的服服帖帖,还把同父异母的哥哥送进了监狱。
更别提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连忙道:“我再也不多嘴了。”
谢助理“嗯”了一声,又对季雨眠抱歉道:“季总,老王也是担心您,毕竟阮羡这人曾经为了季老爷子的钱才和您分手。我们是怕他之后还会见钱眼开,这样对您和季氏都不好。”
而车厢后座,季雨眠咬着阮羡的耳唇,声音又冷又沙哑,“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们多嘴。”
谢助理似乎松了口气,他回头道:“季总,那现在我们要送阮羡回家吗?”
加长版的幻影在凌晨的街道上行驶,除了街灯,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
季雨眠眼眸深沉,盯着车窗外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招牌,突然道:“停车。”
谢助理惊讶道:“停车?季总现在停车有事吗?”
怀里的阮羡像小猫一样抱着季雨眠,季雨眠浑身紧绷,本来要起身,可最后还是抱着阮羡坐了回去,移开眼尽量不去看那红肿的唇。
他声音毫无起伏,喉结却重重的滚动道:“去便利店,买两盒最大号的,要草莓味。”
第73章 破防
加长幻影开进庄园, 季雨眠将西服外套披在阮羡身上,横抱着沉睡的阮羡下了车。
谢助理和老王都在身后敬小慎微的跟着,面面相觑, 脸上露出大事不妙的神色。
现在季氏当家的主要是季雨眠,他们的心当然追随着季雨眠。
可季老爷曾私底下找他们谈过不止一两次, 季雨眠想玩玩男人没关系, 但可千万不能认真。
他们一开始也以为季雨眠针对阮羡, 纯粹是对过去被甩的事心怀怨恨,只要报复完了就了事了。
但现在季雨眠这么急匆匆抱着阮羡进了屋, 用屁股想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而两人还没跟着进门, 季雨眠就回过头, 冷厉的盯着两人, 十分不虞道:“你们下班了。”
……
庄园里灯火通明,偌大的别墅里却冷清寂寥。
二楼主卧,阮羡躺在床上, 眼皮不安的跳动着,身体不停抽搐挣扎着, 嘴里发出小兽般可怜的叫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明明记得自己闻着好闻的柚子香, 在晃晃悠悠的车途中, 抱着季雨眠的胳膊, 沉沉睡了过去。
那一路他没有做任何梦,睡得很安稳。
可不知何时, 他离开了那个怀抱, 噩梦又无孔不入的钻入了他的脑海里。
穿着白裙子一身血的女人站在海边, 手边还牵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很黑, 穿着不合身的宽大T恤,宽松的裤子用两根鞋带绑住。
小男孩对他笑得很甜, 眼眸乌黑而又明亮,甜甜的道:“哥哥,我叫季雨眠,你叫什么名字呀?”
而阮羡站在林荫下的长椅边,双腿仿佛被焊在原地无法行动,两瓣唇更像被胶水紧粘着无法发声。
小男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哥哥,我们拉钩上吊过的。”
阮羡拼了命张开双腿,启动双唇,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往前迈不了一步,更说不出一句话。
小男孩却又突然转眸,看了眼身边满身血的白裙子女人,笑吟吟道:“阿姨,我已经看到哥哥了,我们走吧。”
“不……不要!”阮羡嘶吼出声,可实际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低下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牵着他的手往大海深处走去。
“不!别走!”阮羡站在树荫下,他听见了自己的哭声,可依旧没听见自己的挽留声。
小男孩和白裙子女人的身体已经慢慢被海水淹没,就差一点,海水就要没过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此时突然回头,黑黝黝的眼睛在蔚蓝的海面上,仿佛一颗没有生气的头颅,他道:“哥哥不喜欢我,那我就先走啦!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不……不!别走!”阮羡嘶吼出声,拼尽全力往海里冲去。
而过大的冲击也让他猛然惊醒了过来,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可身体和四肢还是没办法移动,像被一块巨石给压住了,让他无法坐起身来。
嘴唇更是无法出声,好像有滑溜溜的东西在他口腔里扫荡,掠夺他的呼吸。
阮羡嘤呜出声,只能睁开唯一能动的眼睛,入目却是一双纤长而凌冽的眼型,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脸颊上。
那人闭着眼睛,笔挺的鼻尖戳在他的脸上,正张开唇用力的亲着他。
耳边满是口水交融和厚重喘息声,他的肩膀被人紧搂着,腿也被压制着。
阮羡刚从噩梦里醒来,可第一眼见到的竟然是他在梦里最怕失去的人。
内心突然涌起股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他也顾不上现在的自己处于什么状况,正要抬手抱住身上的人。
可那双紧闭的眼眸却突然睁开了,墨色的瞳孔里遍布猩红,正直直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阮羡的手抖了抖。
季雨眠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暴戾起来,抬手粗暴的擦了擦他的眼尾,“哭了?”
阮羡迟疑的睁大眼睛。
哭了?
他刚刚确实哭了,可那是因为在梦里看见小季雨眠走向深海,太痛苦才流出来的眼泪。
他抽了抽鼻子,突然有些委屈,可还未开口说话。
季雨眠俊美的五官就突然扭成一团,墨色的瞳孔里满是阴鸷,“就这么厌恶我亲你?”
阮羡愣了愣。
他现在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可还是一个醉鬼的状态。
说话和动作都是慢吞吞。
他正要解释。
就见季雨眠英俊的脸上露出狠厉的笑,他抬起满是薄茧的手指,粗暴的擦阮羡的眼尾,擦到那一片白皙的肌肤都泛红,冷声道:“哭也没用。”
阮羡艰难的解释,“我……我不是……”
可季雨眠的瞳孔却又瞬间缩近,存在感极强的高大身躯更强势的压在阮羡身上。
把阮羡压的闷哼出声,喘不过气。
季雨眠力气大到过分,比起拥抱,更像是是擒住了已经肖想已久的猎物。
他厉声道:“你别想多了,我亲你也绝不是因为喜欢你什么的。”
阮羡大脑一片空白,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有涌出来的趋势。
可季雨眠看到他的眼泪,整个人突然表现的更加烦躁,他掐住阮羡的下颌,“还哭?别的男人亲你时,你也会这样哭吗?”
阮羡湿着眼眸摇头。
想说,其实他交往过很多对象,但只有季雨眠一个人亲过他。
季雨眠却更加用力掐着他的脸颊,喉结滚动道:“你可真会装无辜,我不会被你蛊惑的。”
“我……”
季雨眠却又突然俯下身,粗暴的咬住他的唇,“你不喜欢我亲你,我偏偏要亲你。”
季雨眠的吻再次如雨点般落了下来,撬开他的牙关,勾住他的舌头深吻。
阮羡胀痛的大脑有了瞬间喘息的片刻,他突然感觉身上凉嗖嗖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
唇上的吻愈发火热,胸膛上传来肌肤相贴的感觉。
他垂下眼眸,这才发现,季雨眠竟然也是光溜溜的。
结实的胸膛正死死压着他,块垒分明的肌肉整齐的码在胸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健壮的光泽。
阮羡咽了咽唾沫,他知道小季的身材很好,但也确实很久没见过了,更别提摸过了。
他颤颤巍巍伸手,终于摸上了季雨眠的胸大肌。
触感很好。
正在亲他的季雨眠颤了颤,身体紧绷住,像是隐忍到极限的闷哼出声,他炙热的手心抓住了阮羡在他身上作乱的手指。
哑声道:“你在勾引我吗?”
阮羡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道:“小季,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亲我?”
季雨眠却突然冷笑一声,薄唇贴在他的耳边,阴恻恻道:“当然是因为你喂给我的那杯红酒有问题,我自然要找你负责了。”
“红酒?”阮羡口齿不清道。
“嗯。”季雨眠闷声道。
手上却已经摸到了草莓味的外包装,他早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一直克制着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是因为阮羡没有醒过来。
阮羡感觉腿又被压住,身体被摆成常人无法做到的姿态,腿根处一阵发麻,他小声道:“小季,不要压我的腿了,腿好麻……”
而昏暗的卧室里,他看见季雨眠直起了身,块垒分明的腹肌在他眼前晃了晃,人鱼线滑入看不见的深处,性感十足。
阮羡再次咽了咽唾沫。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何况他现在是个神智不清醒的醉鬼,胆子自然比平常大了许多。
他伸出手,去摸季雨眠的腹肌和人鱼线。
随后,那紧绷的腹肌颤抖了下,健壮的肌肉似乎在颤栗。
阮羡摸得爱不释手,就连空气流动着越来越危险的气息都察觉不到。
只听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那手上的腹肌突然朝他压了下来,手腕被另一只宽大而又滚烫的手心握住压在一边。
他听见季雨眠的粗喘声,“是你自找的。”
阮羡睁大了眼睛,迷糊的大脑感知到了危险靠近。
可他的身体在刚刚早就被摆布成无法动弹的动作。
他下意识挣扎着。
可季雨眠却强势的压住他,咬着他的耳朵道:“你不是喜欢玩玩而已吗?那现在,你还要玩玩而已吗?”
阮羡脑海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海啸。
他仿佛看见了梦里的那片海,蔚蓝到望不到尽头,柔软的海水被巨浪打翻,无尽的海水朝岸边涌去。
阮羡忘记了如何呼吸,整个人就好像被泡在海水里,脸颊失痛的侧在一边,迷离的瞳孔里印着草莓味的包装。
他用力抓饶着季雨眠的脊背,忍不住哭了出来。
季雨眠这才温柔了点,亲了亲他的眼尾,可下一秒又陡然变得凶狠起来,质问道:“你有跟你的那些前男友们有这样过吗?”
阮羡眼泪止不住往外涌,脑海里乱成一团,忍不住泣声骂道:“你有病吗?”
“嗯?”季雨眠身体紧绷,将阮羡环在身下,威胁道:“说不说?”
脑海里的理智早就翻滚的乱七八糟,阮羡忍不住大骂出声,“季……季雨眠,你混蛋!”
“说不说?”季雨眠却重复着威胁道。
阮羡最后只得妥协,“没……没有……”
听到这回答,季雨眠脸上的狠厉才终于散去了点,嘴唇甚至微微弯起,可他很快就又恢复一张冷漠无情的司马脸,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我问你这问题,不是因为我在乎你,而是因为我有洁癖。”
“哦。”阮羡吐着舌头,像一条在岸边翻滚着肚皮的小鱼。
“哦?”季雨眠的眼眸却突然又猩红了,追着质问道:“你不在乎我在不在乎你吗?”
阮羡这下子彻底闭上了眼睛,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让他根本没办法凝神思考。
可季雨眠却还要问这种复杂的问题。
阮羡不回答,季雨眠就暗自用力,咬着阮羡的耳朵,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不说话?”
阮羡是真无法说话,他整个人就被泡在浪里。
季雨眠却锲而不舍的追问,“呵,你不要以为我追问你,也是因为在乎你。”
阮羡闭上眼睛,内心暗骂道:“我没这么想!但你轻点行不行!!”
可他无法发出声音,眼睛上还传来了湿漉漉的触感,像有只黏糊糊的小狗在伸舌头舔开。
最后,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季雨眠阴鸷的脸,整个人就好像个疯狗,阴恻恻道:“眼睛睁开,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阮羡只能发出含糊的气音。
季雨眠却又自顾自道:“我这么对你,只是因为药物作祟,你明白吗?”
“哦……”
“我劝你别多想,不要以为我对你旧情未了。”
“哦……”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能随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季雨眠了。”
“哦……”
“以前我那么珍视你,在床上都强忍着舍不得弄痛你。”
阮羡只能无声附和,他以为这样至少能让季雨眠获得短暂的平静。
可季雨眠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发癫,用力死死的抱着他,像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去。
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现在呢?现在你满意了吗?你后悔了吗?”
阮羡整个人好像碎掉了,他没什么想说的。
他只是觉得,季雨眠说以前珍视他,舍不得弄痛他,这事确实是真的。
因为现在,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滚筒洗衣机里甩来甩去,无尽的潮水席卷着他的身体,让他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极为缓慢,季雨眠体力惊人,不仅能一直持续的抱着他,嘴里的质问却还从来没停过。
阮羡喉咙干涸,很想让季雨眠别说话了。要做就好好做,再说话嗓子都哑了。
可是最后,季雨眠却突然俯身抱住了他,有一瞬间的停顿。
他贴在阮羡的耳边,嘶哑的嗓音带着点泣声,“阮羡,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阮羡心脏猛然颤了下,混乱的大脑一瞬间清明下来,可他刚要回答。
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绷不住的释放了出来。
而季雨眠似乎逃避似的直起身,他侧过脸,像是很怕让阮羡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可声音依然带着泣音,“我刚瞎问的,你别回答。”
阮羡缓过神,又鬼迷心窍的摸着季雨眠性感的腹肌道:“小季,我当然……”
可根本没等他回答完,季雨眠整个人突然变了神色,英俊的五官扭成一团,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冷声道:“我没问你!”
之后,他又俯下身,重重的抱住了阮羡。
阮羡被他这突然一抱,大脑又失神了,潜意识里只觉得,自己应该没醉吧,季雨眠更像那个醉酒的人。
……
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只有二楼的主卧门缝里传来一点点微光,阮羡像脱水的鱼,而季雨眠则是不知疲倦的野兽,把他叼在嘴里又啃又咬。
“不……不要亲了……小季……”阮羡推开季雨眠凑上来的俊脸。
季雨眠眼底还燃着没有被满足的光,他抓住了阮羡的手,舔了舔阮羡的手指根,“你真娇气,你别忘了是你先摸我的,你还说过要负责的。”
时间久了,其实阮羡感受的并不全部是疼痛。
而且借着酒意,既然两人都很愉快,他也没什么好自怨自怜的。
他收回被季雨眠舔尽的手,有些委屈道:“小季,你这个床垫好硬,躺得我背好酸……”
阮羡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而且跪得我膝盖都青了……你看不到吗?”
季雨眠墨色瞳孔紧缩,像有一把更浓烈的火焰在他眼里点着。
他按住阮羡的小腿,忍不住出声斥道:“你真浪荡!”
阮羡无辜的垂下眼,看着季雨眠掐他腿掐到青筋暴起的手腕,忍不住道:“你要不先看看你自己?”
季雨眠冷哼一声,“你就受着吧,这床垫软硬刚好,我睡着正合适。”
可他话是这么说,抱着阮羡亲了会后,他还是皱着眉冷着脸抱起了阮羡朝门外走去。
别墅里没人,走廊上点着昏暗的夜灯。
季雨眠一脸不虞的踹开了主卧对面的客卧,把阮羡丢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阮羡的身体深陷进柔软的床垫里,满足的眯起了眼。
可夜晚并没有结束。
季雨眠是饿了半年的狼崽,又扑到阮羡身上又啃又咬,填满这半年所有的不甘与恨意。
……
第二日早上九点,季雨眠神清气爽的推开浴室门,看了眼床上熟睡的阮羡,盖着乳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后脑勺。
他不自在的别开眼,哼了一声,随后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他的心里并没有很甜蜜。
季雨眠这样警告着自己。
可还是吩咐管家让阿姨准备些清淡的菜色,还有一些阮羡过去常吃的菜。
他只是觉得阮羡可怜罢了,毕竟昨晚忙活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能歇息合眼。
季雨眠这样说服自己。
他给自己随便泡了杯咖啡。
虽然他现在住在逝世的母亲留给他的庄园别墅里,周遭的一切都奢靡豪华到令人发指,可他的生活却还是保留着过去的习惯。
比如床垫,他不喜欢睡太软的,可能是从小睡惯了硬板床的原因。
他清醒了下大脑,去书房处理着这几日堆积下来的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先驳回了刘总的合作。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季雨眠才活动了下脖颈,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也不知道这个点阮羡醒来没有?
不过阮羡昨日醉酒,晚上又经历了高强度运动,身体也不如他健壮,还爱睡懒觉,估摸着要睡到下午才起床。
这时管家前来敲门,说午饭已经备好了。
季雨眠却借口还忙,把管家打发了出去,顺便让他把菜都热着。
之后,季雨眠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给谢助理发了条消息。
谢助理一大早就来别墅了,但是一直在一楼活动,没敢上二楼,这时收到季雨眠的消息,连忙去了二楼书房。
他抱着一沓文件,敲响了书房的门。
季雨眠低沉的声音传来,“进。”
谢助理推门进去,只见今日的季总意气风发,穿着很简约的黑色居家服,墨色的头发干净而又清爽,给那种总是凌冽的脸颊添了几分年轻的活力。
他能明显感觉到季雨眠的心情很不错,墨色的瞳孔里满是餍足的光。
他心里一紧,小心的上前,将文件夹放在季雨眠桌上。
低着头道:“季总,广电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阮羡的电影《19号收信人》存在一些……”
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季雨眠皱眉打断,“谁让你汇报这个的?”
谢秘书疑惑的睁大眼睛,“这不是你之前让我做的事?让阮羡的新电影无法上映。”
季雨眠却突然咳嗽一声,假装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道:“没什么意思,还是算了吧?”
谢助理擦了擦冷汗道:“怎么突然没意思了?”
季雨眠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谢助理立马意识到多嘴了,“这个……我们跟那边已经说好了。”
“不能驳回吗?”季雨眠不虞道:“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吗?”
“是……”谢助理只能默默的无语,“知道了。”
末了,他又忍不住问道:“季总,你跟阮羡是和好了吗?”
季雨眠睨了谢助理一眼,依然觉得谢助理多嘴,可还是解释道:“没有。”
“那为什么?”谢助理小心的问道。
季雨眠手搭在额上,“我看他态度还算良好,又那么脆弱,突然不想折磨他了。”
他又漫不经心道:“而且没什么意思,你知道吧?我不爱欺负比我弱小的人。”
“额……”谢助理满头黑线。
明明之前季雨眠还是跟阮羡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怎么一晚过去就一笑泯恩仇了?
季雨眠却突然又用钢笔点了点桌子,正色道:“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收到了吗?这事去办了吗?”
谢助理为难道:“我刚收到消息,就上来找您了。”
季雨眠不悦道:“你上来做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谢助理却有些疑惑道:“我只是有些不解,你真的要订购一张床垫吗?我看这别墅里似乎不缺床垫……”
季雨眠脸上瞬间出现不自在的神色,但很快被掩埋了下去。
那张俊脸变得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声音毫无起伏道:“只是换一张床垫而已,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第74章 争吵
打发走了谢助理, 季雨眠又处理会了工作,只是以往总很快能安静下来的心,今日突然有些焦躁不安。
他转动着钢笔, 在两分钟后,终于坐不住站起身, 推开书房门往客卧走去。
只是还未走近客卧, 楼梯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季雨眠转过眸。
只见老王红着一张脸, 眼尾的疤痕随着脸部的颤抖不停抖动着,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神恶煞。
但季雨眠镇定自若, 凌冽的眉眼睨着老王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老王敛眉道:“季总, 那个……那个阮羡呢?”
季雨眠剑眉紧皱, 警惕道:“你问他做什么?从昨日起你就经常问他。”
老王下意识抖了抖, 总觉得季雨眠对他释放了奇怪的恶意。
天地良心,他可不喜欢男人。
老王连忙哭丧着脸道:“季总,是陆氏集团的大少爷——陆思远来找阮羡了, 那陆思远跟阮羡一直关系密切,听说昨晚去找阮羡没找着人, 打听到是我们把人带走了, 电话也打不通, 就急疯了似的在找人。”
季雨眠唇边噙着冷笑, 冷声道:“不用管他,一个刻薄的导演罢了。”
老王道:“可是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保镖呢?”季雨眠斜睨过去, 凌冽的视线宛如淬了冰的冷箭, 往老王身上砸去。
季雨眠声线低沉, 带着上位者的强势, “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把他撵出去!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晦气。”
悍勇如老王, 也时常被自家老板身上那种凌冽而又阴霾的气势给震到说不出话来。
这倒也不是他见识少。
而是因为季雨眠身上有股常人没有的狠厉,而且那狠厉还带着些阴森,就好似暗处的毒蛇,总会突如其来给你致命的一击。
他当然见识过自家老板的厉害,也知道自家老板为了目的通常是不折手段的。
只是此时,即使再怎么担心惹怒季雨眠,他仍然硬着头皮开口道:“季总,可那陆思远说了非要见到阮羡不可……”
“嗯?”季雨眠视线再次扫视过去。
老王哆哆嗦嗦道:“陆思远还说了,今天要是你不把阮羡交出去,他就去找季老爷子,说你如今还对阮羡纠缠不清,季老爷子自然会来收拾你……”
“呵。”季雨眠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低声骂道:“真他妈有意思。”
老王揣摩不出自家老板的想法,小声道:“季总?”
季雨眠摩挲着指腹,脸上的嗤笑愈发深了。
他只是想让阮羡睡个懒觉而已,怎么到陆思远嘴里,就好像他监.禁了阮羡一样。
不过,他确实想过把阮羡抓回来绑在床上,每天供他满足欲.望,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瞳孔不许看任何人,哪都不许去。
即使阮羡再怎么丢弃他又如何,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只能乖乖任他摆布。
只是,昨晚的滋味还不错,阮羡还挺乖,也挺配合的。
他就姑且把那计划放置到一边,等阮羡不乖了,他随时可以启动那个计划。
而且陆思远要去向季老爷子告状,那可真是遂了他的心意,他正愁没机会跟季老爷子发作呢。
半年前造成他跟阮羡分手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阮明遇已经被他赶出国了。
现在就差季老爷子了。
季雨眠勾了勾唇道:“让他尽管去告诉那个老家伙,把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老王怔在原地,不可思议道:“季总,您没说错吗?老爷子对这事可是下过死命令,您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嗯?”季雨眠双眸微眯道:“那老家伙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
老王低着头道:“当然是您。”
“那你多嘴什么?”季雨眠不虞道:“就这样,退下吧。”
季雨眠转身就走,留下老王局促的站在原地。
季雨眠短短半年,早就在集团内部发展了自己的党羽,季老爷子自是十分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外孙这么有出息。
可众人也知道,季雨眠和季老爷子的关系闹得极差。
原因就是半年前季老爷子拿钱与阮羡交易,让阮羡与季雨眠分了手,这是老王和谢助理都知道的事实。
这种事他们一般只在电视里看过。
阮羡虽然见钱眼开,爱慕虚荣,始乱终弃。
但季老爷子这事也做的确实不够体面,至少得跟季雨眠道个歉什么的。
可老爷子心气硬得很,不仅不道歉,还把季雨眠狠狠骂了一通,爷孙俩的关系就此僵到冰点。
……
下午两点,阮羡慢慢转醒,头疼欲裂到快炸了,他睁开眼睛,窗外的日光明亮的刺眼,绿叶在风中飘荡。
阮羡用手虚挡着眼前的光,透过指缝,他看见头顶陌生的吊灯。
他整个人猛的激灵坐起身,昨晚断片后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朝他涌来。
他……他好像用嘴喂了季雨眠吃水果,季雨眠又用嘴喂了回来。
然后两个人意乱情迷的抱在一起亲……他好像还摸了季雨眠的腹肌。
阮羡睁大了眼睛,把被子掀开,里面果然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皮肤上多了许多暧昧的吻痕和指印,甚至连脚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红点,更别提他的腿了。
阮羡深吸一口气,季雨眠是条不折不扣的野狗吧。
他扶住腰,想起自己好像是天亮了才得已喘息闭眼。
又忍不住咬牙骂道:“季雨眠,你他妈是禽兽吗?”
就算他是个飞机.杯,也不能这么过度使用啊,他现在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
稍微动一下,腰和腿就疼得像被人爆揍过一样。
阮羡想下床找件蔽体的衣服穿,可想起季雨眠那尿性,又坐在床上不敢动了,要是流出来什么怎么办?
他看了眼床下满地的小孩嗝屁套,扶住了额,他这辈子应该是栽在季雨眠身上了。
毕竟阮羡是从来不吃回头草的。
可现在,他不仅想吃回头草,还跟前任又胡乱睡了一通。
就在阮羡捶胸顿足,想穿回去把昨晚醉酒的自己一拳砸醒时。
突然,客卧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一道高大颀长的阴影出现在门口。
季雨眠身着休闲的黑色居家服,整个人看起来舒适而又随意,额前的墨发一片乌黑,漆黑的眸更是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
阮羡下意识攥紧了被子,遮住了胸膛和锁骨处密密麻麻的吻痕。
季雨眠却并没有走过来,而是走到衣柜处,给阮羡拿了件睡袍丢过去。
阮羡连忙抓着衣服,趁季雨眠没转身,快速往身上套。
可刚套到一半,他又想起自己没洗澡,昨晚做运动时又出了很多汗,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没洗澡就穿衣服的。
季雨眠此时慢悠悠转过身,墨色的瞳孔居高临下扫视着阮羡的身体。
随后那双眸愈发深沉,盯着阮羡锁骨处殷红的吻痕,凸起喉结轻微的滚动。
阮羡想用被子遮住锁骨,又觉得这做法实在太不男人了。
季雨眠慢慢走过来,看了眼阮羡捏在手中的浴袍,轻飘飘道:“已经给你洗过澡了。”
阮羡愣了愣,难怪他感觉身上很清爽,刚刚动的时候,更没有奇怪的东西流出来。
这让他放了心,同时又有点欣慰,大大方方将浴袍套在身上,忍不住道:“长进不少,还知道事后清理了。”
季雨眠嗤笑一声,“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怕把床单弄脏了而已。”
“哦。”阮羡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能适应季雨眠的冷嘲热讽了。
季雨眠却又嗤笑一声,“昨天是一场意外,你可别以为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哦。”阮羡已经将浴袍套好了。
心里暗骂,你没兴趣,但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狠啊!
连脚丫子你都要啃一下,你这人可真够变态的。
但他知道,现在他说这些,如今的季雨眠说不定会发癫。
两次被“哦”的小季总脸色明显挂不住了,英俊的脸一片阴鸷,他走到床边,掐住阮羡的下颌,居高临下的质问道:“你就这么不在乎?”
阮羡深吸一口气,他好不容易费力从床上爬起来,正要下床就被季雨眠截住了。
虽然他自诩年轻体壮,但是也根本经不住季雨眠这么造啊,腰酸腿痛,整个人像被大卡车反复碾过一样。
他抬眸道:“我在不在乎有什么意义吗?季总如今位高权重,想要什么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
季雨眠阴鸷的脸色稍缓,很显然,阮羡这马屁拍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很是大发慈悲的放开了阮羡的下颌,随后发现阮羡的下颌上都有被他掐出的红痕了。
他眸色又深了几分,随后将视线移开,内心不满道:“太娇气了。”
但他很快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就好,你曾经玩弄过我的感情,就要做好逃不掉的准备,你明白吗?”
阮羡连连点头,“嗯嗯,明白。”
季雨眠冷哼一声,觉得没有威慑到阮羡,有些不爽。
阮羡立马做出畏惧的表情,漂亮的脸蛋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可怜,“季总,我明白了。”
这一声季总直接把季雨眠叫的懵住了,天灵盖快开花,小腹处还有些紧绷,那些被压制的渴望又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
明明有那么多人叫过他季总,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阮羡这样叫的缠绵悱恻,像是有个小钩子一样在勾引他对阮羡做些更过分的事。
季雨眠感觉昨晚刚消的火又有燃起来的趋势。
他沙哑着嗓音道,“你乖一点,我心情好,你也能少受点苦。”
阮羡眨了眨眼,又无辜的点了点头,内心却在腹诽,季雨眠这是就装起来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轻轻扯了扯季雨眠的衣角,“小季,我想下床刷牙,肚子也有点饿了。”
季雨眠皱了皱眉,可身体却很快让开了。
阮羡连忙爬下床,刚站起身来,修长的双腿颤个不停,又差点摔到床上去。
季雨眠扶住他的腰,“怎么站都站不直,这么娇气?”
阮羡偷偷的翻了个白眼,他腿站不直跟娇气有关系吗?
但他实在饿了,只想赶紧洗漱完从这别墅里离开。
佯装委屈道:“小季,我膝盖都青了,肯定是昨晚跪太久了……”
他这话刚说出口,季雨眠的俊脸就红成一团,慌张的移开脸去,结巴的说不出一个字。
阮羡看他这局促的模样,突然又幻视到了以前的小季,勾唇笑了笑,眨眼道:“小季,扶我去洗漱吧。”
这样局促的季雨眠自然很听话,扶着阮羡去了浴室洗漱。
但阮羡洗脸时,季雨眠脸上的局促慢慢就散了,又恢复到了一张司马脸。
阮羡快速用洗面奶洗了脸,从浴室出去时,季雨眠却挡在门口。
阮羡疑惑的看着季雨眠。
季雨眠冷不防开口道:“我喜欢听你叫我季总。”
“多叫,明白吗?阮秘书。”
……
一楼餐厅准备了许多美食,大多是清淡的菜色,但很多菜阮羡都很熟悉,是季雨眠过去常给阮羡做的。
阮羡一上午没吃饭,饿的不行,当即就吃了很多。
季雨眠坐在他对面,拿着财经杂志看。
阮羡吃饱喝足后,用餐巾擦了擦嘴,抬眸看向对面英俊的男人。
他本想开口叫小季。
但想到季雨眠刚刚在浴室发神经似的说了那一番话,还是清了清嗓子道:“季总。”
只见季雨眠捏着财经杂志的手抖了抖,抬起眸来看他。
阮羡暗暗观察,小季现在脸色不差,说明心情不错。
他道:“我的手机呢?”
他刚刚一起床就发现,他的手机不见了。
今天又不是周末,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他。
季雨眠低下头,过长的墨发遮住了他的神色,他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给小苗请过假了。”
阮羡满头问号,“?我才是老板。”
“马上就不是了。”季雨眠轻飘飘道。
“你……”阮羡差点骂出声,又憋了回去,和声和气道:“那你把手机给我吧,这个点肯定有很多人找我。”
季雨眠拿着财经杂志的手用力到凸出泛白的骨节,他再抬起眸来,墨色的瞳孔沉得滴水,冷声质问道:“你要找谁?找陆思远是不是?”
阮羡愣了愣。
他确实要找陆思远,现在电影筹备过审,他有很多要跟陆思远沟通的事。
而且他昨天约了今天中午跟陆思远吃午餐,若是现在陆思远找不到人,肯定会以为他出事了。
他道:“我今天约了跟他吃饭,现在吃不了,我要跟他说一声。”
坐在对面的季雨眠却突然怨气冲天,“砰”的一声将财经杂志砸在桌上,凌冽的视线紧盯着阮羡,冷声道:“你看男人眼光真差,陆思远那人一看就不行。”
阮羡无奈道:“你在瞎说什么?我跟他根本没什么。”
“没什么?”季雨眠嗤笑的扯着嘴角,“没什么为什么天天见面?整的跟连体婴儿一样,他就不能独立行走吗?”
“你们两个大男人还经常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害不害臊?说没什么鬼才信!”
阮羡这是彻底被季雨眠这番言论说的火大,“你在激动什么?两个大男人待在一起到底有什么问题?”
可季雨眠似乎比他还要火大,“你取向为男,陆思远那傻逼看起来也不像直的,还能没问题吗?”
阮羡不想跟季雨眠争辩,无力道:“把手机给我。”
季雨眠不说话,墨色的瞳孔直直的凝视着阮羡,摆明了不给。
阮羡道:“给我。”
季雨眠却冷笑道:“你们俩真是一天不联系都不行吗?今早他还来我这找你,你们俩可真是感情好。”
阮羡有些激动,“他来找过我了?”
“这么开心?”季雨眠咬牙道:“我以前找你的时候,你有这么开心过吗?”
阮羡无语道:“这事能一样吗?”
他现在处在这种联系不到外界的危险环境,有人找他他自然激动。
但季雨眠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听见两人争吵,别墅里的佣人也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季雨眠冷声道:“你别开心的太早,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了。”
“?”阮羡拍桌而起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不会想对我干些什么非法囚禁的事吧!”
季雨眠却故作神秘的笑了一声,“那又怎样?你阻止的了吗?”
阮羡皱眉,忍不住骂道:“季雨眠,你是不是有病?”
季雨眠却突然从兜里掏出来一部手机,放在阮羡面前晃了晃。
阮羡连忙起身去抢,“把手机给我!”
但季雨眠轻而易举将手机拿开,阮羡抢了个空。
季雨眠笑得很是危险,他熟练的将阮羡手机解锁,当着阮羡的面打开通讯录,找到陆思远的号码。
问道:“你想跟他打个电话吗?”
阮羡不相信季雨眠这么好心,又扑腾的去抢手机,但季雨眠站起来比他高,他根本抢不到。
“快给我!季雨眠!”
季雨眠修长的手指在手机滑了一下,陆思远的号码就被删除,还被拉入了黑名单。
阮羡瞳孔震颤,不可思议的看着季雨眠做这一系列的事。
他这个人有很强的自我领地意识,谈恋爱时,另一半怎么任性他都能忍受。
但若是谁对他的生活过多干涉,这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而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删除他的朋友,那等于是在他雷点上蹦迪。
他愤怒的扑到季雨眠身上,把季雨眠的衣服拉扯的皱皱巴巴,骂道:“季雨眠,你他妈有病啊!你删他干什么?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他这么气愤的模样,却让季雨眠愈发恼怒。
墨色的瞳孔不停紧锁,抓着阮羡手机的手指几乎发颤,他红着眼道:“你就那么在乎陆思远吗?”
他没有说。
若是阮羡不喜欢他通讯录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删掉加入黑名单。
即使是两人已经到了这一境地,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对阮羡心动,对阮羡心软,希望能跟他重来。
更希望阮羡能爱他一次。
可他更知道,他对阮羡的爱永远要比阮羡过去给他的要多很多很多。
他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仅仅连个陆思远都能把他比下去。
陆思远到底哪里比他强了?
嫉妒几乎已经把季雨眠烧得失了理智,在阮羡愤怒的眼神下,他打开阮羡的微信,再次把陆思远的微信删除拉黑一条龙。
阮羡瞳孔震颤,愤怒几乎一股脑往上涌,他拼尽全力去抢夺手机,却不小心一巴掌拍在季雨眠脸上。
空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阮羡其实没用多大的力,可季雨眠的脸却被打到偏在一边,深邃的双眸猩红湿润,眼底有些受伤的神色。
阮羡颤抖的将手收回,刚要说话。
季雨眠却突然擒住了他的双肩,猩红的眼眸直直的凝视着他,颇有些歇斯底里道:“阮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曾经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所以才能那么冷血无情甩了我!现在仅仅为了陆思远的联系方式还打我!”
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阮羡!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
这似乎是两人重逢后,季雨眠第一次这么情绪失控。
阮羡完全觉得季雨眠在无理取闹,他挥开季雨眠手臂,回怼道:“季雨眠,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跟他只是朋友?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信你?”季雨眠英俊的五官紧拧成一团,低声嘶吼道:“我以前没信过你吗?可我信你下场是什么?是被你像条狗一样无情的抛弃!”
“你说分手就分手,连个好好的理由都没给过我!你让我凭什么信你!”
阮羡身体止不住颤抖,曾经和季雨眠分手的画面重现在脑海里。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他回忆起来,他确实一个好好的分手理由都没有给小季。
季雨眠红着眼眶道:“阮羡,我曾经给过你最深的信任,就算你当初拿把刀插.我胸口,我都会相信是你失手了!”
“可当初也是你亲手粉碎了我对你的信任!如今这一切也是你自找的!你再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我不会再让你跟陆思远有任何来往。”
阮羡心里又气又心酸,总之五味杂陈。
而当初压在他心里最深的一个问题又突然冒了出来,他沉声道:“可当初你不是拿我当替身吗?现在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季雨眠愣住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紧接着,又转为愤怒,冷声道:“替身?”
第75章 坦白
季雨眠的瞳孔瞬间变得阴鸷骇人, 眼底布满了凌冽的猩红,就好似听到了最让他不可思议的事,也是最为可笑的事。
“替身?”季雨眠逼近阮羡, 双臂圈住阮羡的腰,将他限制在餐桌与自己胸膛前, 咬牙冷声道: “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
阮羡往后退, 后腰磕在大理石岩板上生疼, 他眉毛止不住跳了跳。
重逢后,季雨眠说了许多冷嘲热讽的话, 可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骂他。
“难道不是吗?”阮羡抬眸愤怒的瞪着季雨眠, “你说你一直在找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
可阮羡说到一半却无法再说下去了。
季雨眠要找的那个人, 一直就像插在他心口的一根刺,不去想起时,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可他却知道, 那根刺永远在那里。
那并不是一下子猛烈的剧痛,而是漫长到能将人折磨到发狂的疼痛。
只是再提起这些事时, 他的脑海里却浮现起了自己这些天做过的梦。
蔚蓝的大海, 瘦弱的小男孩, 黑白的小船画, 绿色的树荫,细碎的阳光, 白色的纸张, 啃了一半的烤红薯……
而这些东西, 就好像破碎的拼图般拼凑成了一张完整的画。
阮羡瞳孔震颤, 呼吸急促,慌乱到心脏快跳到嗓子眼。
他不敢去看季雨眠猩红的眼睛。
可季雨眠却擒住了他的双肩, 强迫他抬起头,直视着季雨眠审判的眼神。
阮羡下意识逃避。
可季雨眠却捏着他的双肩,压低声音嘶吼道:“阮羡,我曾经跟你说过那么多,可你难道就没想过那个人是你吗?!”
季雨眠的这句话,就好像一枚势不可挡的子弹般穿进了阮羡的大脑。
阮羡捂住剧痛无比的脑袋,额上泛起一层热汗,过去的回忆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里闪过,可却没有一片回忆凝为实质。
他知道他曾经肯定和季雨眠见过面,可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些模糊的记忆。
他吃力的喘息着,抓住自己的头发道:“我……我记不清了……”
可季雨眠却抬起他的下颌,让阮羡的宝蓝色瞳孔直视着他,双眸猩红道:“既然你记不清了,那我就一点点帮你想起来!”
季雨眠以前之所以不提两人曾经相识过的事,是因为知道阮羡已经忘记他了。
所以他不提,是怕自己会难过,会失望。
可他没想到,阮羡竟然会产生这种离谱的想法,会觉得自己是替身。
这种感觉,竟然比阮羡忘了他还要难受。
就好像过去他与阮羡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人一起吃过的晚饭,一起看过的喜剧综艺,一起逛过的商场,一起吃过的冰淇淋……都好像是假的一般。
就好像,阮羡从未信任过他,也从未将他的爱当成是真的一样。
季雨眠垂下眉眼,遮住眼底泛起的薄雾,冷声道:“当初我们在海边约好,第二天只要我去了那片海滩,你就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你再没有去过那片海滩。”
“我每天都会去那片海滩等你,眼巴巴希望你能回来一次,能记起来我一次。”
“但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的不辞而别……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我告诉你的那般,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过找你!”
阮羡抓着头发的手无力滑落,宝蓝色的瞳孔已然湿润,他看季雨眠,任晶莹的泪水从他眼尾划过。
他似乎在久远的记忆里捕捉到了一丝影子,喉咙处泛起一股酸涩。
他想起那一天,天空一片阴霾,他像往常一样拿起书架上的书,打算从疗养院后院的一个隐蔽小洞里偷偷爬出去。
可那天出师不利,他还未走到后院,就被人迷晕,再醒来时,他就被绑在病床上,胳膊和腿都被铁扣锁住。
衣衫革履的阮长青站在床边,如同注视着一个陌生人般冷冷凝视着他。
可对于那时的阮羡来言,虽然内心深处早已对阮长青恨之入骨,可心底却还是升起了一丝诡异的期待。
父亲来看他了,是来接他回家的吗?
可阮长青见他醒了,也并未言语,而是转眸看着身边的助理道:“一切都准备好了,送他出国吧。”
阮羡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我不去!”
他奋力挣脱着,铁扣砸在床架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他白皙的手腕和脚腕都被勒得皮肉翻飞,很快印出了一道道红痕。
他垂眸,看见地上放着一本白色书籍。
他想起来,那个孩子今天还在海边等他,他们拉钩上吊了,他要去赴约的。
可阮长青却一脚踩在那本白色书籍上碾了碾,很快,那书籍上就多了一道黑色脚印。
阮羡愤怒的抬起眸,如同瞪着敌人一般瞪着阮长青。
阮长青身边的助理惊慌道:“阮总,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他不会同意的吧?”
阮长青冷哼一声,眉眼间全是傲慢与薄情。
他睨着助理道:“老爷子不愿意又如何,他如今老了,根本不清楚现如今是什么局势,若是有媒体知道我们阮家的大儿子是个神经病,你觉得我们的股价还会像如今这样一路高升吗?”
助理不敢言语,连连称是。
而对于那时的阮羡而言,他似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他抬起眸,那双宝蓝色的异瞳不再是小兽般的孱弱,反而多了几分绝望过后的狠厉。
他扯唇看着阮长青道:“你以为送我去国外就有用了吗?你也知道媒体无孔不入,我会把你做的所有肮脏事打包卖给媒体,就让你和你的阮氏见鬼去吧!”
阮长青暴跳如雷,当即挥掌朝阮羡的脸上打去。
可阮羡躲都没躲,那双宝蓝色的异瞳冷冷的凝视着他,带着几分玉石俱焚的狠意。
阮长青手抖了抖,破口大骂,“你果然就是个疯子!对自己亲生老子做这种事!当初老子就该在你妈刚生下你时掐死你!”
“你掐阿!”阮羡眼神坚定,毫不退缩,甚至朝阮长青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吐了口水,咬牙道:“我是个疯子!你就是疯子的父亲!我身上流的所有肮脏的血液都是来自你!你就是肮脏之源——”
而阮羡话未说完,空中突然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阮长青用了十足的力道朝阮羡脸上扇去,那白皙的脸上霎时出现了五指指印。
阮长青不解气,仍要继续打。
可宋医生突然冲出来拦住了阮长青,担忧道:“阮先生,阮羡他情绪本就不稳定了,您不能再这么刺激他了!”
阮长青没好气的看着宋医生,怒道:“宋医生!你好好看看这白眼狼,他是怎么对他老子的!我好心送他出国!他就要这样出卖生他养他的父亲!”
宋医生一脸为难的站在一边,并未答话。
阮长青收回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当即整理了下衣衫,又恢复到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问道:“听说你们医院最近研究了一种新型药物,注射后能让人忘记一些事情。”
宋医生紧张的点点头,“对,但还在研究阶段,并未成熟,暂且——”
可宋医生还未说完,阮长青就道:“那就给他打药,给他打能忘记这一切的药。”
宋医生露出惊恐的神情,“阮先生,可是这药不仅不成熟,甚至有很大的副作用,阮羡现在的病稍微好转,不能——”
可阮长青再次打断道:“你是他的监护人,还是我是他的监护人?我说打就打!”
宋医生道:“阮先生,这不合适……”
阮长青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别忘了!这医院是谁投资的!”
这句话一下子唬住了宋医生。
而注视着这一切的少年阮羡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声,他在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他看着他所谓的父亲,终于明白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父亲,那些过去想讨好父亲得来爱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他看见阮长青惊慌失措的指着他,说他是一个疯子。
可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自由的感觉,他将头用力摔在床头,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血液从他额发里溢了出来,糊住了他的眼睫,鼻间是浓郁的血腥味,雪白的床单被套也被染成红色。
阮羡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他愈发痴迷的用头撞击床头,大脑生理性的发晕,可他却觉得自己很清醒。
紧接着,门外涌进来一大堆穿着雪白衣服的人按住了他,可他的怪笑却从未停止过,那些医生惊悚的看着他。
阮羡转头,一口咬住离他最近的医生,像疯子似的不松手。
那医生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连忙推开他。
阮羡笑了笑,看着虚空,突然阴恻恻道:“哥哥,我不再需要你了。”
病房里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回应他,大家都在惊呼,或是尖叫的按住他,不停的大喊:“病人已经失去理智了!快打镇定剂!”
阮羡感觉血液快流尽了。
可他却感觉好极了。
他想,他终于快死了。
换一种方式想,死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由。
只是,他瞥到地上那本脏兮兮的书,心脏突然刺痛了下。
她还没有告诉那个小孩他的名字,他还说要看着那小孩读初中、读高中、一路长大成人的……
可还来不及等他想太多,耳边又传来大叫——“打药!快点!”
针头扎进皮肤内,阮羡如同一条死鱼般被按住,慢慢闭上了血色的眼睛。
……
过往的回忆一点点砸入阮羡的脑海里,阮羡心脏一阵阵刺痛。
可他刺痛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回忆里阮长青令他恶心的行为。
因为阮长青在他心里和一个死人差不多,他再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心里起任何涟漪。
只是,他这时候才意识到。
原来当初他真的答应过一个孤独的可怜小男孩,答应过陪着他长大,也答应过他第二天一定会去海滩。
阮羡看着眼前的季雨眠,这张英俊而又冷峻的脸逐渐与记忆里那张黝黑而又天真的脸庞重合。
他浑身颤抖道:“可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季雨眠瞳孔震颤,眼底的猩红更甚,他往前一步,更近的圈住阮羡,低声道:“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吗?你彻底的忘记了我,忘记了生命中还有过我这号人。”
“曾经我试探过你那么多次,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阮羡,我从未埋怨过你忘了我,我只是有些伤心罢了,假如我告诉你一切,最后你也只会茫然的看着我,这一切又都有什么意义?!”
阮羡陡然想起曾经有次和小季一起吃晚饭,小季吃着烤红薯,跟他说了许多关于那副小船画的事。
当时他不懂小季为什么低着头,为什么眼角似乎带着泪花,为什么眼神看起来那么伤心。
原来是这样……
原来……
阮羡闭上了眼睛,抬手触摸了下季雨眠的脸,小声道:“小季,对不起……当年我违约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语气也并未多温柔,可就好像一片晃悠悠的雪花般,落在了季雨眠早就摇摇欲坠的心房上。
“砰”的一声,四下坠落。
阮羡的指腹上突然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泪,他还来不及擦去,季雨眠就突然收回环住他的手臂,逃也似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阮羡知道季雨眠在哭,一时心乱如麻。
他抬起手,想触碰季雨眠的肩膀。
季雨眠突然冷声道:“所以当时你以为我当你是替身,所以你才收了那老家伙的钱离开我?”
阮羡愣了愣,连忙收回手。
他理了下思绪,才弄清楚季雨眠口中的老家伙是谁。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季雨眠这时转过身来,那张英俊的脸一如既往的凌冽逼人,完全没有哭过的痕迹。
他愤愤道:“阮羡,我真的从未想过,你竟然会这么笨!”
……
季雨眠留下一句阮羡很笨的话就离开了别墅,别墅里的佣人早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都躲了起来。
阮羡换了套季雨眠的宽大T恤和长裤,走出别墅,误入了一片美丽而又姹紫嫣红的花园。
幼时和母亲一起来拜访季大小姐的回忆浮上心头。
其实要说起来他和季雨眠第一次见面,应该也不是十多年前在海滩上。
而是在这个庄园,那时的季雨眠还是围着小猪口水巾,只会傻笑流口水的小胖子。
阮羡坐在台阶上,无声的笑了笑,手中捏着一根绿色的小草。
原来他不是什么替身。
心里的那根刺拔掉了,可对小季的愧疚却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只是这样的愧疚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本想在这庄园呆一会就离开,可季雨眠身边的老王却找到了他,递给他一部新手机。
阮羡愣了愣,并没有接过手机,而是问道:“什么意思?”
老王道:“在季总没回来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处庄园。但季总怕你闷,说你一直吵着要玩手机,我就给你买了部手机来。”
老王说这话时,脸上似乎还露出了自己很贴心很善解人意的表情。
阮羡却一把丢掉小草叶,从台阶上站起身来,“你给我买手机,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但我只要我自己的手机,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老王不说话,依然递着新手机。
阮羡愤愤的错开老王,往庄园门口走去,只见庄严肃静的铁门外,围着一群肌肉结实的壮汉。
他们身穿保安服,手上虽然没武器,但麻溜的站成一排也是怪吓人的。
而此时,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铁门内的阮羡,数十双瞳孔整齐划一看过来,警告的看着他,似乎在说,“有我们在,一只蚊子都别想从里面飞出来!”
阮羡揉了揉额,忍不住低骂道:“难不成季雨眠真要搞一些非法的事?”
而他身后突然又响起一道男声道:“阮先生,劝你别生出些别的心思,反正生了也是白费力气。”
“还不如拿了这手机,还能玩着解解闷。”
阮羡被吓了一跳,回头,只见是满脸凶相的老王在他身后,还依然保持着递手机给他的动作。
阮羡内心腹诽,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不过,这老王说的也对,他现在除非会飞,否则真的逃不出这庄园。
急也没用,他倒不信,季雨眠真会做些非法的事。
他看着老王手中的新手机道:“这手机能上网吗?”
老王摇了摇头,“不能。”
“不能上网你给我做什么?”阮羡一脑门黑线道:“你难道不知道,不能上网的手机就是一块板砖吗?”
老王似乎对这观点很赞同,可他却道:“这是季总吩咐的,我也没办法。”
“那你还说要拿手机给我解闷?是要我用手机玩单机小游戏吗?”
老王抱歉的挠了挠脑门,显得有几分憨厚的老实,道:“这里面没有游戏,我还没来得及下载。”
“……”
阮羡掉头就走。
内心却骂:神经,老板跟员工一样都是神经。
老王却跟上来道:“但这手机可以打电话。”
可以打电话?
阮羡摩挲着下颌,终于停住了脚步。
如果可以打电话,那就能解决很多事,他可以用来联系陆思远,还可以联系小苗,让她想办法把他从这里弄出去。
只是,季雨眠一提到陆思远就跟疯了似的,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还把他的手机上陆思远的联系方式都删光了。
所以会打电话这点绝对没那么好心。
他问道:“可以随便打电话吗?”
果然,老王憨笑道:“额……这手机只能给季总打电话……”
阮羡低下头咬牙。
他就算无聊死,都不会碰这手机一下。
……
客厅里,阮羡坐在沙发上,手上陡然多了个只能给季雨眠打电话的新手机。
两人先前闹得不太愉快,季雨眠离开前还骂他笨,他不是很想给季雨眠打电话。
可最后他还是按了拨通键。
电话“嘟”了一声就接通了,好像接电话的那人随时盯着手机等着似的。
可接通后,季雨眠却没有说话。
阮羡清了清嗓子,直入主题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不放。”季雨眠果断道。
阮羡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不合法的,你知道吗?”
“哦。”季雨眠道。
阮羡扶了扶额,“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没什么。”电话那头的季雨眠轻描淡写道:“只是想玩玩而已罢了。”
阮羡咬紧牙关。
这小子可真记仇啊!
阮羡道:“那你把我的手机还我!”
季雨眠道:“不是给了你手机吗?”
阮羡道:“这手机不能上网,无聊!”
季雨眠道:“你可以看电视。”
阮羡看着远处的超大屏电视里的卡通人物发呆,这电视竟然也没联网,只能看32个台。
阮羡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老王说的话——“在季总没回来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处庄园。”
那不就等于,季雨眠回来了,他就可以离开了。
阮羡咳嗽两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片陡然静了静,又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似乎还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不知为何,阮羡也突然有些紧张,没再继续说话。
电话那头却又突然传来推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谢助理的声音响起,“季总,人已经带过来了。”
季雨眠依然没说话。
谢助理又道:“不好意思,季总,没看到您在打电话,我先把人带回去——”
只是谢助理话还未说完,就被季雨眠很突兀的打断,却牛头不对马嘴道:“嗯,他在催我回家。”
电话另一头的阮羡满脸问号。
谁?
谁在催季雨眠回家?
可就在阮羡恍神的时候,季雨眠又突然对他道:“忙完了就回去,你乖一点,别催。”
哦。
原来是我。
可阮羡又陡然一惊,他明明没催啊,季雨眠到底是怎么脑补的。
但还来不及等他回复季雨眠这话,电话那头又突然传来一阵鬼狐狼嚎的叫声——“季总,我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阮羡愣怔住,拿手机的手指僵硬得发颤。
这声音,不是小绵的声音吗?
季雨眠怎么找到小绵哪去了?他要做什么?
想到季雨眠胡乱吃醋的属性,一吃醋还发疯,他就替小绵捏了一把汗。
可下一秒,小绵就麻溜的把他出卖了:“只要您放过我,我可以给您说一个阮哥的小秘密!”
第76章 抱歉
偌大的别墅里, 阮羡将手机扔在一边,看着一档晚间新闻节目生闷气。
但仔细想一想,小绵能知道他什么秘密, 肯定就是过去他那些沾花惹草的艳闻吧。
阮羡叹了口气,躺在沙发上扶了扶额。
季雨眠可真是难懂啊, 一边说不喜欢他, 一边又到处吃醋破防。
简直比那得了失心疯的人还要精分。
新闻结束, 远处的厨房突然飘出来一阵阵香味。
是那种家常味的香味,在餐馆里闻不到的香味。
阮羡捂着肚子, 十分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虽然中饭吃的有点晚, 但其实中饭忙着跟季雨眠吵架, 他根本没吃多少。
而且现在都晚上七点半了, 是该到吃饭的时间了吧。
他正要走到厨房,看看晚饭都做了些什么菜,门外却突然传来老王和谢助理的谈话声。
老王道:“东西买到了没?赶紧让人送上楼吧, 季总一直催来着。”
阮羡悄悄躲在门口,摩挲着下颌。
季雨眠买了什么东西?
只听谢助理疲惫道:“买到了, 买到了, 就是季总要的那款很多店都缺货, 还得从外地运过来, 估计今晚十一点前才能到。”
老王努了努嘴,“哦, 十一点前。那也来得及, 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了。”
之后两人又东扯西聊了一些无聊没营养的话题, 阮羡听着皱了皱眉, 觉得没什么可偷听的必要,正溜达着要离开。
却又听谢助理话锋一转道:“老王, 要是陆家那大公子真把季老爷子招过来,咱们季总能招得住吗?”
阮羡脚步滞住,耳朵又贴了过去。
陆家大公子?
毫无疑问就是陆思远了。
老王叹了口气道:“季总现在还有怕的人?你就甭操心了,季总现在幸福的咧,你现在说这些晦气话,他还嫌你烦。”
谢助理道:“老王,这一点也不像你说的话,你以前不是还挺看不惯这种事的吗?”
老王道:“看不惯也得看惯啊,谁叫季总是我衣食父母呢。”
谢助理却低声道:“但是陆家大少爷走得时候挺生气的,咱们季总不光把人赶走,还专门站在庄园里对着门外的陆公子比了个侮辱性极强的手势,气得人家陆公子脸都青了。”
偷听的阮羡:“……”
老王却突然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
谢助理道:“啊?这别墅里的人五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阮羡心脏快跳到嗓子眼,连忙迈着小碎步去了厨房。
老王不愧是当过兵的,这侦查能力绝了。
不过听到谢助理的话,阮羡倒是彻底放心了。
他就知道陆思远靠谱,找不到他人竟然直接找到季雨眠郊外的庄园来了。
虽然被季雨眠赶跑了,但是陆思远会搬救兵啊。
到时候季老爷子来了,季雨眠也就不得不把他放走了。
只是想到这,阮羡又突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虽说季雨眠像个分裂的蛇精病一样缠着他,可其实他心里好像也并不全是反感。
而且本以为自己不是替身了,好像就离小季近了一点。
可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从来没这么简单。
他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没人在乎他能取得怎样的成就,更没人在乎他的性取向如何。
但小季不同啊。
小季是可以带着期望的。
“阮先生,菜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就端上桌,您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柔和而又宽厚的声音。
阮羡转眸,只见一个穿着罩衣的中年女人温柔的看着他,弯眼笑了笑,“季总说了很多您爱吃的菜,但我也不知道我这做的合不合您胃口。”
阮羡心脏忍不住一跳。
似乎只有和小季在一起,他才能吃上自己爱吃的饭菜。
他对周阿姨笑了笑,“我刚坐在客厅都闻到香味,您做的菜一定很好吃。”
阮羡生得漂亮,笑起来慵懒而又随意,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周阿姨被夸的脸红,擦了擦手后就去厨房把菜全部都摆在了桌上。
阮羡洗完手,坐在桌边,望着一桌子菜却又总觉得缺了什么。
明明刚刚还饿的不行,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筷。
他看向身边的周阿姨道:“这一桌子菜太丰盛了,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不您和我一起吃吧。”
周阿姨连连摆手,“阮先生,这要是让季总知道了,恐怕我这工作就要没了。”
阮羡不再强求,只能拿起筷子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吃。
他一边吃一边想,季雨眠怎么还不回来?
他看了眼不知何时进屋的老王和谢助理,这两人看似在看报纸看新闻,实则都在暗中默默监视着他。
阮羡放下筷子,心里却想,季雨眠的两个助理都在这,季雨眠一个老板怎么还加上班了?
虽然这饭菜和他胃口,但一个人吃却多少有点味同嚼蜡。
他一边填饱的肚子,一边打量着庄园内部的装饰。
他昨天完全醉的人事不省,根本没脑子观察这处庄园,今天吃午饭时又跟季雨眠吵架,就更没心情观察这庄园内部。
这时闲下来了,也知道陆思远会想办法想把他救出去,于是倒有心思细细观察了。
房子的装修偏向于典雅和奢华,能出来这庄园近年来有被好好修整过,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屋子里的摆设挂件也十分的有艺术品味。
总的来说,跟季雨眠以前那个三环外破旧的小两房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阮羡却觉得空落落的,他突然有些怀念曾经和季雨眠一起挤在小沙发上看电视的日子。
当时小季小房子里的灯光总是昏昏沉沉的,不似明亮奢华的水晶灯,可却总让阮羡想到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而这处庄园实在太冷清了,太像一个由冷冰的艺术品和昂贵的家具堆积起来的高级囚笼,没有一点温情意味。
他曾经想过,季雨眠从小就是孤儿,虽然季雨眠从不说,可他知道季雨眠一定无比渴望亲情。
而亲情这东西却是阮羡这辈子注定无法独享的东西。
所以他决定放季雨眠回爷爷身边,弥补童年的遗憾。
可为什么,这房子四周还是这么空这么冷。
他艰难的咽下饭菜,抬眸对正在餐厅打扫卫生的周阿姨道:“季老爷子来过这处庄园吗?”
可谁知道,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周阿姨的脊背就颤抖了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问题。
阮羡疑惑的咬着筷子。
周阿姨回过头来,眼里布满了惊恐,却还是毕恭毕敬道:“对不起,阮先生,我不太清楚这些事的。”
还等不及阮羡回应,周阿姨就以要去厨房打扫卫生为由迅速离开了餐厅。
阮羡愈发疑惑了。
周阿姨的工作是打扫卫生,整天待在这庄园里。
应该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季老爷子有没有来过这处庄园吧。
而此时,他也发现,远处一直暗中监视他的谢助理和老王正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细看,那眼神里似乎还掺杂了一丝责怪。
之后,两人默契的摇了摇头,又低头假装在看报纸。
阮羡一头雾水,将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看向远处的两人道:“你们别装了,我都知道你们在偷偷观察我。”
两人脸上都露出心虚的表情,不过并不多。
谢助理先清了清嗓子道:“阮先生,您好好吃饭吧。”
阮羡道:“我吃饱了,季雨眠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助理道:“季总的行踪,我们也不清楚。”
阮羡皱了皱眉,无精打采道:“哦。”
老王见阮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有些狐疑的盯着阮羡。
因为他今天下午刚说过——“季总没回来之前,不许离开庄园一步。”
之后阮羡就打电话追问季雨眠什么时候能回来。
现在阮羡这一问,好像根本不关心季雨眠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王冷哼道:“阮先生,你别以为搬出季老爷子,你就能从这离开,不可能的。”
阮羡扶额道:“我刚就随口一问,你想太多了。”
老王明显不信,他刚刚都亲耳听见阮羡问阿姨,季老爷子来过这处庄园里没。
他正转过脸,用冷峻的侧脸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庄园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阮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随口一问,还真把季老爷子问来了。
谢助理和老王明显坐不住了,虽然两人一心跟着季雨眠混,可季老爷子他们也惹不起,纷纷起身推门出去。
临走前,老王还不忘用看乌鸦嘴的眼神瞪了眼阮羡。
阮羡无辜的摇了摇头。
他真是随口一问啊。
他虽然知道季老爷子肯定坐不住,但想着应该是明天才会过来。
可没想到现在天都黑了,这老人家竟然还过来了。
由此可见,季老爷子是真不能接受两个男人谈恋爱。
阮羡叹了口气,躺在餐椅上。
他之后也没什么要做的吧,直接等着季老爷子把他带出去就是了。
可他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阮羡实在怀疑时间流逝的太快了,否则怎么可能季老爷子在外面耗了二十分钟,到现在还没能进来。
阮羡拿起沙发上只能给季雨眠打电话的手机看时间,揉了一遍又一遍眼睛,才终于认清真的过去了二十分钟的事实。
然而,他还没从对时间的吃惊中回过神,庄园外最初和声和气的商议声,竟然变成了激烈的争吵声。
阮羡这是真在庄园里待不住了。
季老爷子来这庄园,岂不是跟回家一样,怎么一直不进来,最后还吵起来了?
阮羡披上沙发上的外套,正要出门,可一直躲在厨房的周阿姨突然探出了头来。
周阿姨保养的还算可以,但脸上的皱纹却还是能看出劳累的痕迹。
棕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她看着阮羡,张开干燥的双唇,“阮先生……”
阮羡站在原地,看着周阿姨。
他有预感,周阿姨似乎要跟他说很重要的事。
可过去了不知多久,外面的争吵声都愈演愈烈了,周阿姨欲言又止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说了声抱歉,走进了厨房。
那一眼饱含了太多情绪,可阮羡却看不懂。
……
即使是晚上八点,庄园四周也都是灯火通明,暖色的路灯温馨而又宁静,若是没有这激烈的争吵声,这处庄园的夜景实在是美不胜收。
可阮羡没有欣赏夜晚下花园的兴致,连忙走向庄园那扇庄严而又肃静的大门。
隔着很远,他就看见了很多人。
谢助理和老王站在铁门门口,正在跟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争吵。
而今天下午阮羡看见的壮汉们,则是压迫性十足的站成两排列队,围住了铁门口那道苍老却又笔直的身影。
阮羡和季老爷子说来只见过一面,其他时候都是在报纸上才能看见季老爷子的风采。
季老爷子虽说上了年纪,可在阮羡的印象里,这个老人一生好强,凭借着非人的毅力和过人头脑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虽说后来经历中年丧妻,老年丧女,可这个老人的脊背却依然笔挺,就好像狂风中的松树,谁都不能打倒他。
而此时的阮羡,却发现这个总是眼眸犀利的老人,原来真的是一个老人。
季老爷子好像是真的老了,他两鬓斑白,依然杵着虎头权杖,路灯下的他气场十足,睥睨的扫视着围着他的壮汉们。
可细看,他的脊背已然佝偻,而那些散发出来的凌冽气场,更像是他强装出来的,就好像是上了年纪被拔掉牙的老虎,努力扮出唬人的姿态。
阮羡一步步走近。
而隔着幽远的路灯,季老爷子似乎也看见了他。
两人隔着长夜相望,阮羡却一时不知用什么眼神看着这个老人好。
而这个老人亦是如此。
两人默契的移开视线,谁也不看谁。
等阮羡彻底走近,这两拨人的争吵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老王警惕的盯着阮羡,警告他不许踏出庄园一步。
而一直跟老王和谢助理争吵的中年男人却按耐不住,继续破口大骂道:“你俩可别忘了!你们当初还是我介绍给季总的!要是没有季老爷子!你们那个如今能在季总身边高就吗?”
“如今开个门都不愿意!真是反了天了!”
这个气愤的中年男人阮羡有印象,之前见过,是一直跟在季老爷子身边的刘助理。
可老王和谢助理刀枪不入,冷声道:“季总吩咐过了,除了季总,谁都不能进这庄园一步,我们也是听令办事,你别胡搅蛮缠。”
刘助理气得面目狰狞,“季老爷可是季总他亲爷爷!这大老远的季老爷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
谢助理却礼貌道:“不好意思,我们庄园从不待客。”
刘助理没好气道:“少跟我拿腔作势!好话只说一遍,让我们进去。”
老王强硬道:“刘民胜,现在已经很晚了,若你们继续闹,我们要直接轰人了。”
这下子,不止是刘民胜,甚至是阮羡,脸上都露出吃惊的神情。
毕竟季老爷子怎么也是季雨眠的亲爷爷,老王的态度也代表季雨眠的态度。
而老王这么不客气,只能说明季雨眠传达的指令更不客气。
这态度,哪是亲爷爷,弄得跟仇人差不多。
阮羡悄悄的去看季老爷子的神色,却发现季老爷子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早知道会遇到闭门羹,也似乎早有准备会贴上这么个冷脸。
这让阮羡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小季和季老爷子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反而还恶化了?
谢助理礼貌的看着夜色中的老人,温柔笑道:“季老爷,得罪了。”
阮羡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站出来阻止道:“放季老爷进来吧。”
老王一计冷眼扫过去,即使没说话,那眼神也在说——“想都别想!”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双手摊开向上,做出投降的手势。
“我保证我不逃。”
他看向季老爷子,沉声道:“我只是想跟他老人家聊聊。”
季老爷子十分不领情的冷哼一声,苍老的脸皱成一团,恨铁不成钢道:“我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在这见到你。”
阮羡眨了眨眼道:“我也没想到。”
季老爷子捂住心脏,不去看阮羡,刘助理连忙上去搀扶着老人。
老王却警惕的看着阮羡道:“你一心想逃走,要是耍什么诡计怎么办?”
阮羡扶了扶额,“老王,你说你们这么多壮汉,我一个身单力薄的男人,再加上一个不能打不能扛的老人,我能逃到哪里去?”
老王冷哼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让你抓到一点点有可能逃走的机会。”
阮羡却突然走近老王,隔着铁门对老王勾了勾手指。
老王无措的看了他一眼,几番纠结后,还是走到铁门边。
阮羡勾唇笑了笑,凑近老王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如果不答应,我就说你今天一直偷看我,你猜季雨眠会是什么反应?”
老王瞳孔震颤,犹如被一道世间最阴险的闪电砸中,他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怨恨的瞪着阮羡。
阮羡却漫不经心摩挲着指腹,笑吟吟问道:“怎么样?能放进来吗?”
又是一番争吵和扯皮,在老王发誓能承担所有后果,谢助理才松口,那些壮汉们也才放行。
只是只允许季老爷子一人进入,刘助理得在外面等着。
阮羡站在门内,在季老爷子踏进来后,正打算扶一下他老人家。
季老爷子却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十分不领情的将手挥开,独自往庄园里走去。
阮羡摸了摸鼻子。
看来季老爷子真的很恐同啊。
为了不遭人更加怨恨,他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只是跟着跟着,季老爷子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压低声音愤怒道:“你不觉得你跟那个老王有点暧昧吗?靠那么近,不清不楚的,成何体统!”
阮羡愣了愣,对季老爷子这一通输出弄得一头雾水。
他解释道:“我这是为了让他放您进来,没别的意思的。”
可季老爷子依然愤怒的盯着他,只是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孙子怎么会喜欢你这样浪荡的男人?!
……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最后竟然还是一起坐在了餐桌上。
厨房里的周阿姨看见季老爷子来了似乎很是开心,连忙又去炒了几个热菜端上桌。
而在哪都能随意坐着,松弛有度的阮羡此时突然变得很拘谨。
他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到最后,他竟然能跟季老爷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季老爷子竟然还吃了几口青菜。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两人脸上,显得又温馨又阴森的。
阮羡按耐不住,紧捏着筷子道:“是我朋友把您请过来的吧?”
季老爷子不苟言笑,“嗯。”
阮羡道:“那我怎么没看见他?”
季老爷子放下筷子,苍老的脸十分严肃,“连我都进不来,你觉得你那朋友能进来吗?”
阮羡心虚的低下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季老爷子却突然一手拍在桌上,颇有几分长辈的威严,他教育道:“筷子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瞎戳的!”
阮羡连忙乖巧的握着筷子,一板一眼的坐的极为规整。
季老爷子却突然吐出一口气,嗓音沙哑而又低沉道:“那次以后,那小子跟我大吵了一架,说什么都不再认我这个爷爷,也真是可笑。”
阮羡的心颤了颤。
他自然知道季老爷子口中的那次以后,是说的半年前,而那小子指的是季雨眠。
他道:“我……我以为,你们会……”
他话没说完,就被季老爷子冷脸打断,“呵,你别说些安慰我老爷子的话,他认不认我,我都不在乎,我季老爷一辈子叱咤风云,在京城谁人见了我不得恭敬的喊个爷,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阮羡低下头。
想说,那不是毛头小子,那是你亲孙子。
可他却似乎在季老爷子眼中看见了涌动的泪光,季老爷子拿筷子的手更是抖个不停。
这个一辈子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男人,其实所求的也并不多。
只是老天爷并不友善。
阮羡深吸一口气,“其实我知道,小季他也很渴望亲情。”
季老爷子却冷笑了一声,“所以当年你明明没收我们季家一毛钱,最后却骗他说你真的拿了我的钱,是想让他回到我的身边吗?”
阮羡手指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说。
季老爷子感叹道:“可惜他对我没感情,我小时候也没养过他,很多事也弥补不回来,我也不愿意。”
阮羡没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老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傲娇。
季老爷子却又突然笑了一声,这笑声很苦涩。
他叫周阿姨拿来一瓶白兰地,不顾劝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苦酒入喉,季老爷子的声音沧桑而又雄厚,“当年我跟那小子撒谎也是一时冲动,可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接下这口黑锅。”
阮羡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叫他无法呼吸。
那时的事,几乎是每一次想起来,都好像被利刃狠狠刮着他的心脏。
他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季老爷子却突然道:“这半年你有过后悔吗?”
阮羡吃惊的看着季老爷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句“你有过后悔吗?”,竟然是季老爷子问出的问题。
他想了想后,最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有过。”
季老爷子紧捏着酒杯的手松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再次啜了一口烈酒,厉声道:“那小子性格真是比狗屎还臭,他爱你爱得已经快发疯,跟他妈一个德性,我是管不住他了,也不知道我们季家这是什么基因,随便那小子怎么样吧!”
说完,不等阮羡的反应,季老爷子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阮羡一时心乱如麻,想着季老爷子年纪大,这要是喝多了摔一下,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他连忙起身去扶。
季老爷子本要推开他的手,可过了几秒,他却用手撑住阮羡胳膊,借着酒意醉醺醺道:“不过,你比那姓苏的强点。”
……
无事发生的送走了季老爷子,阮羡一时还有些发懵。
脑海里不停复盘季老爷子对他说过的话,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明接受他了,可所作所为就是接受他了。
这事就跟过山车一样,阮羡到现在还觉得不可能。
他回忆起夜色里季老爷子蹒跚的身影,这个老人的脊背其实已经佝偻了,已经到了想强装都很难的地步。
眼角眉梢皱纹深陷,眼里的精光散去,如普通老人般衰老而又无力。
黑夜下,那双浑浊的眼里满是孤寂与哀伤。
离开这处庄园时,季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回头,看着庄园建筑上空的尖角。
他趁着没人看见,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阮羡连忙将眼神移开。
可他却似乎知道,这老人是想自己女儿了,因为这处庄园,正是季大小姐生前的住处。
其实这个经历了风霜的老人,所求的也只不过是相伴在侧的家人罢了。
阮羡深吸一口气,搀扶着季老爷子坐上车,季老爷子没有推脱,两人一路无言,谁都没说话。
可一旁的谢助理和老王都看直了眼。
等季老爷子坐稳后,阮羡打了个招呼后本想直接离开。
可季老爷子枯槁的手却突然轻轻的放在他的手背上。
老人的体温不冷不热,可却让阮羡动弹不得。
只是这轻轻的触碰一触即逝,很快就松开了,可这手松开前,他似乎听见了季老爷子低沉而又沧桑的声音——“抱歉。”
等阮羡回过神时,季老爷子已经收手,关上车门,黑车驶离了这片庄园。
回忆到这里,阮羡吐出一口气,却依然觉得不真实。
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佣人和两个助理都各自休息了,季雨眠却还没回来。
阮羡没有睡意,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重新琢磨和季雨眠之间的关系。
现在横亘在他和小季之间最大的两个问题似乎都解决了。
可任何事物只要破碎都会留下痕迹。
他曾经不顾小季的哀求丢下了小季,那么小季的心里又会有怎样的隔阂呢?
阮羡正想的头疼,门外却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紧接着,熄火,下车,关车门,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吧嗒吧嗒”沉稳的脚步声。
阮羡的心一时快跳出嗓子眼,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季雨眠。
可还等不及他上楼,玄关处的门被推开。
季雨眠身着高定长黑风衣,整个人风尘仆仆,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气,额前的碎发沾上细微的露水。
光影下,那张脸雕刻分明,如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五官英俊而又凌冽。
可他抬起深邃的眉眼,眼底却一片猩红,好似浴血的怪物般直勾勾凝视着远处阮羡。
阮羡被盯得发懵,还不知做何反应时,季雨眠就已经大步流星跨了过来,动作捷讯,如擒住猎物般将阮羡按倒在沙发上。
薄唇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阮羡,你要逼死我是不是?”
第77章 和好
阮羡猝不及防, 只感觉压在他身上的人又重又凶,像一只被惹得发了怒的老虎。
他用力推拒着,“你在瞎说什么……?”
可季雨眠却精准狠的擒住他的手腕, 头埋在他脖颈窝里,滚烫的呼吸全都顺着阮羡的浴袍落在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肌肤上。
季雨眠像舔舐着猎物般蹭了蹭那泛红的肌肤, 哑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阮羡被他蹭的十分敏感, 而且本来系好的浴袍带子也被蹭开了。
季雨眠另一只手十分灵活的钻了进去, 孟浪的摩挲着他单薄的腰身。
阮羡不可抑制的抖了抖,莫名其妙的要命。
他都不知道季雨眠是在生气, 还是在耍流氓。
他将头偏开, 费力喘息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还敢说你没骗我?”季雨眠的语气却陡然变得凶狠, 好似要将阮羡碎尸万段似的。
可那不老实的手却爱不释手的往下移, 摸了又摸,声音依然凶狠的质问道:“你怎么能那样骗我?!怎么可以那样骗我?!”
“……”
阮羡咬紧牙关,控制着不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脸色红红道:“你先把手移开!”
“不!”季雨眠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窝, 手上甚至加了力道。
饱满的肉从指缝里溢出。
阮羡深呼吸一口气,索性闭上眼睛, 尽量忽视身上的感受。
季雨眠却突然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狠声道:“这就是你骗我的代价!”
阮羡:“……”
阮羡感觉自己像是什么捏捏乐似的, 被季雨眠翻来覆去的揉, 他疲惫道:“我到底骗你什么了?”
他刚说话,脑子却突然灵光一闪。
今天季雨眠见小绵了, 小绵为了不被季雨眠针对, 卖了一个他的小秘密给季雨眠。
季雨眠凌晨两点才回来, 想必小绵出卖他的小秘密定是让季雨眠十分当真的, 肯定还专门去调查了一番。
否则也不会一整日没回庄园,反而在凌晨两点风尘仆仆赶回来找他秋后算账。
难不成还真是过去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暧昧关系?
可前日在俱乐部, 季雨眠可是把京城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都叫过去了,甚至有些跟他根本没来往,只是网上有些扑风捉影传闻的人都没放过。
当时季雨眠该威胁的都威胁了,甚至还故意把他当成所有物的在那些人面前炫耀了一番。
阮羡不是不清楚。
可是现在,季雨眠这又是发的哪一门子疯子。
他真的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把柄在小绵手上。
可就在阮羡惴惴不安时,他突然感觉脖颈上又湿又热,像有什么滚烫的水落在了他的锁骨处。
那水越来越多,像怎么都流不尽似的。
阮羡一时急了,想坐起身,手又被擒住了,让他无法动弹。
他低声道:“小季……”
他这一声不喊还好,可一喊季雨眠健壮的背肌竟然不停抖动着,就好像什么大型猛兽受了很重的伤,正在不停颤抖着。
“小季,你到底怎么了?”阮羡担忧道。
可季雨眠却突然抱紧了他,那力道似乎要把他嵌入体内。
季雨眠的头依然埋在阮羡脖颈窝里,像是小兽般眷恋着最温暖的热源。
只是原先凶狠的声音已然哽咽颤抖。
季雨眠呢喃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阮羡最受不了别人哭,更何况是季雨眠这种身高一米九,体格壮的像是能打倒一头牛的成年人。
他声音不自觉放软道:“我骗你什么了呀?小季,你跟我好好说,好不好?”
而他这一哄,刚刚还潺潺流水的眼泪突然变成了倾盆大雨,没一下子就打湿了阮羡胸前的浴袍。
季雨眠像是许多年都没这么哭过,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没流过的眼泪包括后半辈子的眼泪一下子流干。
阮羡更加无措了。
他被擒住的手也因为季雨眠哭得太投入被放开,可他这次没有推开季雨眠,而是抬手放在了季雨眠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别哭了,小季。”
空旷的客厅却再次响起哭声,季雨眠紧紧抱着阮羡,在他脖颈窝里蹭了蹭,泣声道:“其实半年前,你根本没有拿那老家伙的一分钱对吧?还把我给你投资的钱全都还了回来。”
阮羡愣了愣,安抚的手滞在空中。
他叹了口气,想说你怎么知道,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
“要不是小绵告诉我,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事实。”季雨眠的语气已然失了控,他哭着低吼道:“阮羡,难道你要让我恨你一辈子吗!?”
客厅里静了一瞬。
阮羡吐出一口气道:“小季……我当初只是想,你或许回到爷爷身边更好,我……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季雨眠却仿佛失控了般的抱住他,“谁说你没有未来?你知不知道?过去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幻想过未来!”
阮羡道:“可是小季,我的人生本就是一片废墟,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
“我才管不了这些!”季雨眠几乎歇斯底里,“自始至终,我所求的就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你!阮羡,你为什么不明白?我谁都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阮羡声音哽住,这下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嘴角也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他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真切明白了小季的爱。
也更明白了一样东西。
小季是不一样的。
小季跟过去他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小季是第一个说,你可以随便利用我的人。
可那时候,他早就习惯了身边都是想利用他的人。
季老爷子问他后不后悔。
这半年的日日夜夜他或许每天都会有想后悔的时候,可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
季雨眠听见他在哭,这时头才动了动,他双臂撑在阮羡脸颊两侧,慢慢抬起头来,那双凌冽漆黑的眼眸哭得猩红,眼底散落着破碎的光。
阮羡睁着朦胧的眼,看见小季哭的这么伤心,他心里泛起了心疼。
可季雨眠看见阮羡也在哭,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
他抬起手,轻柔的擦掉阮羡脸上的泪,终于克制不住,俯身,对着阮羡湿红的唇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最初只是轻轻的唇瓣相贴,然后慢慢加深。
季雨眠试探的伸出舌尖,撬开了阮羡的牙关。
两人的舌尖亲密无间的交融在一起,季雨眠细细的吮吸,舔舐着阮羡口腔里的每一块嫩肉,亲的水声潺潺。
虽然是很温柔的深吻,可亲了没一会,阮羡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季雨眠这才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顺着阮羡的嘴唇亲到鼻子上,然后是眼睛、额头、耳朵。
阮羡止不住颤抖着,仿佛是第一次和季雨眠接吻。
季雨眠舔着他的耳朵,声音依然有些哽咽,“阮羡,你怎么这么傻?”
阮羡轻轻回抱住季雨眠结实的脊背,也哽咽的回道:“你才傻,你要是不傻,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季雨眠的脊背猛然一颤,眼眸的里凶光一闪而过,他咬住阮羡的耳朵道:“你不许说这种话!”
阮羡小声道:“你咬痛我了。”
季雨眠连忙松开牙关,轻轻的舔了舔,撇了撇嘴道:“我只是轻轻咬了一口。”
不知为何,阮羡觉得这样的季雨眠很可爱,他笑道:“你是狗吗?这么爱咬人。”
季雨眠的脑袋却像刚刚一样埋在了他的脖颈窝里,答非所问道:“阮羡,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刚刚说那种妄自菲薄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阮羡愣了愣。
摸了摸季雨眠毛绒绒的发顶,弯了弯湿红的眼眸道:“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季雨眠在他脖颈窝里拱了拱,像一只得了势的小狗似的,声音却有些委屈巴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是靠着你才能活过来的。”
阮羡整个人怔住。
他突然回忆起,过去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小季要找的人时,季雨眠曾经说过——
“在他没出现前,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可他出现后,一切都有了光彩,我不再是那个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小男孩……”
阮羡的喉结和鼻间一时发酸,他紧抱住季雨眠,哽咽道:“你可真是个笨蛋。”
季雨眠鼻息都落在阮羡的脖颈处,声音闷闷道:“那你会怪我吗?怪我之前对你做的事?”
阮羡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雨眠又道:“我……我承认我前段时间对你是有些混账,可那是因为我气不过,而且是你骗了我,我才恨你的。而且你竟然骗我也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心都快碎了。”
他委屈的辩解着,似乎还想说更多。
阮羡却突然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的哭红了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眼眸弯成月牙,笑道:“小季,我们和好吧。”
季雨眠瞳孔震颤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阮羡,似乎不敢相信这话真是从阮羡嘴里说出来的。
阮羡敛下眉眼,有些失落道:“小季不愿意吗?那我再努力——”
可还没等他话说完,季雨眠就像个兴奋的大狗狗一样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贴在阮羡的耳边,那滚烫的泪水又落在了阮羡的脖颈窝里。
季雨眠带着哭腔道:“我……我梦见过很多次……很多次你跟我说和好,可每次醒过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阮羡的心又开始发酸发疼,他顺着季雨眠毛绒绒的黑发,“小季,这次是真的,不是……”
可没等他说完,季雨眠就迫不及待打断了他,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矜持,“我可以答应跟你和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阮羡勾唇笑了笑,“好呀,小季,你说说你的条件。”
季雨眠却绷着声音,“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说。”
阮羡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想说这不是妥妥的等着坑让他跳吗?
但他却摸了摸季雨眠的脑袋,笑道:“好,我答应你。”
季雨眠的声音这才松了点,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没那么阴郁。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阮羡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季雨眠咬着他的耳朵,声音阴恻恻道:“我们和好后,你不许再离开我,更不许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要是让我发现你不听话,或是生出想离开我的想法,我会把你关起来,用锁链锁在床上,哪都不许去!”
阮羡吃惊道:“小季,你开玩笑的吧?”
季雨眠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凝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吗?”
这语气这眼神,完全不是开玩笑。
小季这是真的要这么做,比真金白银还真。
阮羡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么变态的恋爱观,试探的问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嗯?”季雨眠冷峻的眼眸紧缩,像盯着猎物般紧紧盯着他,“你后悔了?不想跟我和好?”
阮羡抖了抖,他怎么感觉季雨眠现在就要把他锁起来。
他连忙道:“我是觉得这样做——”
可等不及他说完,季雨眠就打断道:“可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我刚刚已经答应跟你和好了。”
阮羡:“……”
言外之意,季雨眠的条件也就自动生效了。
阮羡没见过这么强买强卖的,一时还有些犹豫。
可转眸,季雨眠却突然咬紧了唇,那双猩红的眼眸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盛着些水光,额前的碎发被泪水打湿,那张英俊的脸显得又脆弱又阴郁的。
“难道你跟我和好,之后还想着跟别人出轨吗?”
阮羡没想到季雨眠这么语出惊人,连出轨这词都用上了。
可季雨眠的神情又倔强又伤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阮羡一时有些心疼,最终还是心软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
反正他这辈子只会喜欢小季一个人。
小季经常说他是小季人生里的光点。
可对阮羡来说,小季又何尝不是一样。
小季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是珍宝,更是他的星星。
是丢失后,就再也找不回来的星星。
所以,他再也不会弄丢唯一属于他的星星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季雨眠埋在阮羡的脖颈窝里,脸上却露出阴霾的神色,眼里满是病态的偏执。
他愈发用力抱紧了阮羡,像是要把阮羡完完全全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阮羡还沉浸在和好的喜悦中。
可季雨眠一直像个大狗般扑在他身上,身体又重又壮实的,而且紧紧的贴在一起,黏黏糊糊的,简直喘不过气。
阮羡实在是撑不住了,推了推季雨眠的胳膊,“小季,你太重了,压的我好累。”
季雨眠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他连忙扶住阮羡的后脑勺,将阮羡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分开阮羡的大腿,搂住阮羡的腰,让阮羡坐在他的大腿上。
阮羡的浴袍本就散了,而这一动作,浴袍几乎已经滑落到胳膊肘处,露出一大片白皙泛红的圆润肩头。
季雨眠喉结滚动了两圈,视线黏稠的盯着阮羡的肩头、锁骨和胸膛打转。
白皙的肌肤上面还布满着昨晚季雨眠留下来的吻痕和咬痕。
阮羡一时有些紧张,突然感觉腰窝莫名发酸,跪久了的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连忙将散落的浴袍穿好。
可季雨眠却按住了他的手,宽大厚实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手心的温度滚烫的让阮羡愈发不安。
阮羡咬紧了唇。
他昨晚可是一整夜都没能歇息,到了早上才能闭眼。
怎么季雨眠的眼神还是这么如狼似虎。
季雨眠的另一只手却将他的浴袍再次挑了下来,让浴袍比刚刚还要散落,彻底露出阮羡满是吻痕的身体。
那双墨色的瞳孔暗流涌动,黏稠十足,仿佛用视线就摸遍了阮羡全身。
阮羡愈发不安。
谁好人家刚和好就发生点什么啊,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而且现在都凌晨两点,实在太晚了。
季雨眠舔了舔干燥的唇,“这里暖气开的很足,就这样穿着浴袍吧,我喜欢看。”
头顶的吊灯刺眼而又明亮,让所有的暧昧和亲密都无所遁形。
阮羡浴袍半露,欲盖弥彰的,显得比没穿还要令人遐想连篇。
阮羡还是要脸的,很想说你喜欢看,但我不是很想露。
可还是咬了咬唇道:“这庄园里还有其他人,要是被别人看到,那怎么办?
“不会,没人敢看你。”季雨眠声音很低,带着强势的凌冽。
他用手摩挲着阮羡的肩头,似乎有些爱不释手,力道慢慢加大,很快那白皙的肌肤上又添了几道指印。
季雨眠的视线愈发黏稠,声音都变得不稳了,“而且他们都在另一栋屋子里休息,不会过来打扰我们的。”
阮羡:“……”
阮羡瞳孔紧缩,像看到了什么痴汉,而且季雨眠的话听着怎么这么有歧义呢?
他越想越觉得危险,连忙拍掉身上季雨眠不老实的手。
可季雨眠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低头咬住了他湿红的唇,横冲直撞的亲了起来。
另一手环住他的腰,往自己结实腹肌上压。
季雨眠的亲吻来势汹汹,身体硬的像石头,阮羡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浑身还被硬邦邦的肌肉咯的不舒服。
他喘息着安抚道:“小季,小季,你冷静一点。”
季雨眠这才终于冷静了一点,他喘着粗气,结实的胸膛不停起伏着,怜爱的亲了亲阮羡修长的脖颈,贴在他耳边喘息道:“宝宝,我想要你。我们在这客厅里试一试吧。”
第78章 你爱不爱我
阮羡被季雨眠的一声宝宝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前只听季雨眠叫他羡羡都觉得怪肉麻的。
现在竟然还学会叫宝宝了。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倒不是称呼问题,而是季雨眠的小腹烫得他脸红耳燥。
他有预感, 要是答应了季雨眠,他明天绝对爬不起床。
可季雨眠的手却从他的腰上移开, 往下落在他满是红痕的膝盖上, 带着薄茧的手指温柔的摩挲着。
阮羡愈发坐立不安, “小季,要不改天吧。”
“不行。”季雨眠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膝盖痛, 你就坐在我腿上好了, 不费力的。”
阮羡:“……”
要不是他知道有个名词叫脐橙, 否则看季雨眠这语气和表情,好像还真是挺善解人意的。
“羡羡……就一次嘛。”季雨眠低敛着眉眼,看起来格外可怜温顺, 好像阮羡不答应,他就会哭给阮羡看。
阮羡额上满是黑线。
季雨眠是怎么从前天冷酷无情的蛇精病这么快转变成——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狗的。
他吐出一口气, 道:“真的就一次?”
季雨眠点了点头, 刚哭红的眼眸湿漉漉, 好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他很乖巧的道:“真的就一次。”
……
季雨眠确实只一次, 但一次足以要了阮羡半条命。
谁说脐橙不费力的,明明就很费力好吗?
阮羡人都快散架了, 季雨眠吻着他的耳朵, 质问道:“你爱不爱我?”
阮羡眼眸迷离而又湿红, 整个人好像被搅碎的奶油。
修长白皙的指尖泛着热汗, 无力的扶住季雨眠健壮结实的臂膀。
他喘息道:“爱,我爱你。”
季雨眠小腹紧绷, “语气不对,眼神也不对。”
说罢,他愈发用力抱紧阮羡,好像是在惩罚阮羡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
等惩罚够了,他看见阮羡的嘴唇微微张开,喘息着吐出嫩红的舌尖,晶莹的津液流至唇角。
季雨眠的喉结重重的滚动,像吃什么奶油糖般咬住阮羡的嘴唇,用力的吃,用力的吮吸。
直到阮羡被吃的彻底没意识,他又贴在阮羡耳边质问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
这个你爱不爱我的游戏持续了很久,可无论阮羡怎么回答,季雨眠似乎都不太满意。
……
阮羡在季雨眠的庄园修养了两三日,可他的腰和腿因为使用过度,导致走路姿势有些不正常。
季雨眠很善解人意的让阮羡继续修养,还把阮羡的办工电脑和文件也搬到了庄园,让阮羡在庄园里工作。
当然,手机也还给了阮羡,让他可以正常上网和朋友联系。
只是,季雨眠怎么都不愿意把陆思远从黑名单里移出来。
最后阮羡死磨硬泡,顺着季雨眠的想法玩了几次新花样,解锁了庄园里的很多新场地,才让季雨眠勉强松了口,把陆思远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而长久的不知节制,也让阮羡的腰和腿愈发承受不起,导致他在别墅里修养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整个人也虚弱不少,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可季雨眠则不同,整日精神抖擞,活力四射,完全看不出纵.欲过度的痕迹。
阮羡坐在季雨眠的书房里,看着指缝间新旧吻痕交替,忍不住叩心自问——难不成自己是真的老了?
否则怎么他和季雨眠的差距这么大?
阮羡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而季雨眠不作妖后,他的工作也进展的异常飞快。
顺利申请了密钥,把剪辑好的成片发送给了影院。
只是之前签合同时,有不少院线都觉得阮羡本身的舆论太大,可能会导致电影票房不太乐观。
可这几日,这些人倒都纷纷没了这个顾虑,很快就签好了合同。
现在就等着排期上映,然后在网上大面积的宣传。
阮羡打开被他忽略了好几日的微博,在搜索框搜索《19号收信人》的相关新闻。
再好的作品也需要宣传,若是因为他的个人因素导致作品成绩不佳。
阮羡会觉得有些不甘和可惜。
只是想象中铺天盖地的谩骂并没有出现,反而一些以前总是骂他的媒体竟然纷纷称赞起他来。
说他才华横溢,以符柳为笔名时就创造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而《19收信人》更是得到许多业内人盛赞,说绝对是一部可以载入史册的作品。
阮羡看得头皮发麻,揉了好几次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真没看错。
这些以前把他喷到狗血淋头的媒体真的在夸他!
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阮羡打开微信,找到季雨眠的聊天框,打字发送——“你给我买水军了吗?”
季雨眠几乎秒回:“没有。”
“还说没有?网上那些夸我的媒体和网友,文案格式都是一模一样的,一看就是水军。”
这次季雨眠没有秒回。
而微博突然又给他推送了新消息,是关于他的新电影的,这次的图文极具新意,文案格式也跟之前不同,完全看不出水军的痕迹。
阮羡无奈的扶了扶额,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
他打字发送——“小季,谢谢你。”
过了会,他又打字道:“小季,今天下午我要出趟门。”
季雨眠秒回道:“去哪?”
季雨眠今日有合作要商谈,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
阮羡打字道:“我想去趟医院,看一下欢欢,她最近病情恢复的很好,医生说再住院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季雨眠回道:“你去吧,让老王送你。”
……
京城花花儿童医院。
阮羡买了一些欢欢爱吃的水果和玩具,来到欢欢的病房。
可却并没有在病房里看到欢欢的身影。
路过的白衣护士早就认识阮羡了,温柔的笑道:“阮先生,你是来看欢欢的?但不巧了,欢欢刚被带下去散步了。”
阮羡疑惑道:“是谁带下去的?”
护士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刚过来值班的,听同事说好像是欢欢的家人。”
“家人?”阮羡眉头紧皱。
欢欢的父母早就离世,而那些所谓的亲戚们,更是因为欢欢的病症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
除了他和一些社会的好心人士会来看望欢欢,平时几乎很少有人来。
“欢欢是个孤儿,根本没什么家人。”阮羡平时温顺的语气此时有些冰冷,他担忧道:“你们怎么能随便让人把欢欢带走,要是那人是个坏人怎么办?”
护士小姐没想到阮羡这么大的反应。
连忙解释道:“阮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儿童医院安保是很严的,不会随便让人进来。”
“而且欢欢的那个家人是林医生带过来的,我听同事们说那人最近下午两点都会过来看欢欢,带欢欢下去透透气,不会是坏人的。”
阮羡这才松了口气。
林医生是欢欢的主治医生,他信得过。
不过欢欢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人到底是从哪来的?
阮羡对护士小姐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担忧,语气不太好。”
“没关系。”护士小姐笑道。
阮羡又问道:“欢欢那个家人什么模样?多大?”
护士小姐抱歉道:“阮先生,我上周都在值夜班,还真没见过那个人,但我听同事说,那人挺有钱的。”
护士小姐离开后,阮羡将水果和玩具放在欢欢的床头,他给欢欢的儿童手表拨去了电话,但欢欢没有接。
思来想去,阮羡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决定自己下楼找找欢欢。
花花儿童医院是京城有名的儿童医院,一楼很多专为小孩设计的游乐设施都十分完善,同样的,面积也很大。
阮羡找了很久,一直没找到,他站在一处凉亭前,给欢欢的主治医生——林医生拨去了电话。
林医生很快接听了电话。
阮羡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了欢欢突然冒出来的家人是怎么回事。
林医生沉默了会,道:“阮先生,这事我之前就想跟你说的,但当事人请求我不要告诉你。”
阮羡眉头微皱,但很快就想清楚了。
他问:“是跟帮助欢欢的好心人有关吗?”
欢欢的很多事,林医生都是不隐瞒的。
但唯独只有一事,每次他提起来,林医生都会找诸多借口回避。
那就是给欢欢找来医生和骨髓移植的好心人。
阮羡理解有些人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但是他确实很想感谢那个好心人。
毕竟能为欢欢找到国外最著名的脑肿瘤外科医生,这人善良的都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了。
过了一会,听筒里才传来林医生的声音,他似乎也觉得有些瞒不下去,道:“是的。”
阮羡神经陡然紧绷,他道:“这个帮助欢欢的好心人是不是就是今天来看欢欢的家人?我今天可以见到他吗?”
林医生沉默了一会,“是。但也不是。”
阮羡眉头紧皱,“是?但也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医生正欲再说。
阮羡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天真活泼的笑声,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笛声。
这笑声,阮羡太熟悉了。
阮羡连忙转身,只见不远处的一道绿荫长廊上,欢欢坐在长椅上,戴着一个红色小帽子,穿着白色的小病服,手中是一支翠绿小巧的精美玉笛。
她将笛子横放在嘴边,小手有些笨拙的按住笛孔。
说实话,有些不太美妙的笛声从那笛子里跑了出来。
但欢欢却吹的兴高采烈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像得到了一份她最喜欢的玩具。
虽然这笛声有些刺耳,跟拉木头似的,可阮羡似乎很久没见过欢欢笑得这么开心过了,也就静静的听了一会。
心里一时有些欣慰,同时还伴随着一些心酸。
可不太美妙的笛声突然停了,欢欢拿着玉笛,侧脸看着身边的人。
阮羡这才注意到,欢欢身边还坐了一个人,可因为长廊柱子的遮挡,还有那人坐的比较靠后,他并没有看清那人是谁。
只听见欢欢清脆的声音,“爷爷,我吹的好听吗?”
阮羡愣在原地。
林医生在电话那头道:“怎么说呢?这个经常来看欢欢的家人,不是那个好心人,却跟那个好心人有点关系。”
第79章 好心人
虎头权杖露出一角, 没那么严肃的沧桑老者声音传入阮羡的耳膜里。
“注意吐息,要尽量的轻,让声音自然流出。”
林医生的话和季老爷子的声音一同在阮羡耳边响起。
好心人?
阮羡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 只不过都是小季对他的偏爱罢了。
“谢谢你,林医生, 我知道那位好心人是谁了, 我会当面感谢他的。”
阮羡挂完电话, 刚抬起头,远处的笛声已经停了。
欢欢和季老爷子一站一坐的看着他。
微凉的秋风吹动着长廊上的绿叶, 阳光从缝隙间投射下来。
欢欢唇边挂着开心的笑容, 抬手兴高采烈的冲他打招呼。
季老爷子枯槁的双手交握着虎头权杖, 苍老的面孔露出不苟言笑的神情, 可细看,他的手背似乎有些紧张的绷着。
阮羡却莫名的觉得这一幕很是温馨。
他走过去,欢欢小跑着跳到他身上, 凑在他耳边甜甜的叫道:“羡羡!”
阮羡摸了摸她头顶毛绒绒的小红帽,笑道:“欢欢, 最近又漂亮了不少嘛。”
没有哪个小女孩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夸奖的。
欢欢小脸红红的, 又笑道:“羡羡, 你给我买的小红帽我很喜欢, 爷爷也说很好看呢。”
阮羡这才将视线移到一直忽略他的季老爷子身上。
他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季老爷子只是冷淡的点了个头,就紧握着虎头权杖站起了身。
欢欢从阮羡身上跳下来, 紧张的看着季老爷子道:“爷爷, 你要走了吗?欢欢的笛子还没学完呢。”
季老爷子脸上下意识流露出温柔的神情, 可转瞬即逝, 他似乎不太习惯与人建立很亲密的关系。
语气有些紧绷绷道:“欢欢学的很好,爷爷下次再来看你。”
欢欢撇了撇嘴, 手中捏着小玉笛。
阮羡看出了季老爷子在这的不自然,道:“欢欢,爷爷还有事要忙呢,以后时间还很多的。”
欢欢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笑得很甜道:“是哦,欢欢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还可以继续跟着爷爷一起学笛子!”
哄好了欢欢,季老爷子撑着虎头权杖离开。
只是和阮羡擦肩而过时,季老爷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阮羡道:“别告诉那臭小子,我来过这里。”
那臭小子自然是除了季雨眠,别无他人。
……
病房里,欢欢乖乖的躺在床上,头上还戴着红色的小帽子,整个人兴奋的像一只小兔子,手舞足蹈的跟阮羡聊着天。
阮羡为欢欢削苹果,抬起眸道:“那个季爷爷是最近来看你的吗?”
“是呀。”欢欢睁着大大的眼睛,“季爷爷人很好呢,教了欢欢很多东西,也很有耐心。”
阮羡笑了笑,将一块小苹果喂在她嘴里,“那你知道季爷爷是谁吗?”
“知道呀!”欢欢小嘴鼓鼓囊囊的,“他是小季哥哥的爷爷!”
阮羡道:“是季爷爷跟你说的吗?”
欢欢摇了摇头,又露出狡黠的笑容,“季爷爷没跟我说过,是欢欢自己猜的。”
阮羡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机灵鬼,你怎么猜的?”
欢欢道:“爷爷刚来看我时,找医生问过欢欢的身世,爷爷听到后好像很难过似的,说了一声那臭小子从小也没有家人,我当时偷偷听到的。”
“后来爷爷跟我聊天时,总会有意识无意识嘀咕着什么臭小子之类的话,我就问爷爷臭小子是谁,爷爷说臭小子就是帮我把病治好的小季哥哥。”
“帮你把病治好的小季哥哥?”阮羡的眼神陡然沉了下去。
欢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道:“羡羡,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小季哥哥不让我告诉你。”
阮羡扶了扶额,“所以,欢欢,你一直都知道这事,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欢欢愧疚的点了点头,“小季哥哥不想让你知道这事。”
阮羡叹了口气,摸了摸欢欢的头,“这事跟欢欢没关系,欢欢不用愧疚。”
“但是欢欢,你知道小季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事吗?”
欢欢低着头,眼底突然闪动着泪花,她道:“小季哥哥一直暗中帮欢欢治病,医生和护士们都说小季哥哥已经尽他所能找了最好的医生,但是小季哥哥不想在事情还没成功之前告诉你,他怕你失望,所以才一直瞒着你。”
“可后来欢欢的手术很成功,小季哥哥更不许我们再告诉你这件事,而且当时的小季哥哥很消沉,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阮羡擦掉欢欢的眼泪,喉结间一时哽咽,他强颜欢笑道:“欢欢,你说小季哥哥是不是个笨蛋?”
欢欢的表情却一时变得有些严肃,她皱巴着小脸,“小季哥哥才不是笨蛋呢!!”
“欢欢知道,小季哥哥是因为喜欢羡羡你,才会这么努力去救欢欢的,小季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欢欢的小表情很认真。
阮羡扑哧一声笑出声,“欢欢这就倒戈啦?”
欢欢的脸一瞬间变得红红的,又突然道——“当然啦,羡羡也是最好的哥哥,所以羡羡一定要和小季哥哥好好在一起。”
“还有小季哥哥每次看羡羡的时候,眼神和别人都一样。”
阮羡愣了愣,揉乱了欢欢的小红帽,“这话你以前也说过。”
欢欢又用小手戴好帽子,眨了眨眼道:“是吗?欢欢不记得了。”
阮羡笑了笑,又切了块苹果喂给欢欢吃。
一大一小在病房里有说有笑,阮羡因为工作忙,并不能每日来看欢欢,不过每次过来,他都会呆的时间久一点。
护士小姐们除了非必要的工作,一般很少会进来打扰他们。
只时不时听见病房里阮羡的声音很温柔,好像有一句是在说——“下次季爷爷再过来,欢欢可以陪季爷爷玩久一点。”
……
从医院离开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老王在医院外等着他,送他回庄园。
可阮羡坐在车里,捏着手机,看着手机上小苗发过来的短信——
“阮总,阮长青他又过来了,在公司赖着不肯走,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这消息从一周前小苗就发给阮羡了,阮羡一开始让小苗忽视,但阮长青却锲而不舍,每日都在公司蹲点,说见不到阮羡人,他就不会走。
阮羡疲惫的扶了扶额,对开车的老王道:“先去一趟我的公司吧。”
……
阮羡有一段时间没来珀尔传媒了,一是被季雨眠整日在庄园里折腾,身体不适;二就是为了躲阮长青。
可今日去见了欢欢。
他愈发意识到,遇见事不应该逃避,逃避无法解决任何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若是他当初不逃避自己的感情,他和小季更不会白白浪费这半年的时间。
珀尔传媒办公室里,阮羡刚坐在老板沙发椅上,阮长青就已经十分不客气的登堂入室,不屑的打量着办公室的装潢。
沧桑的脸紧皱着,说教道:“花里胡哨!你看你这破公司哪有一点正经的样子!”
阮羡双腿交叠,坐的很随意,把阮长青的话当耳旁风,几乎没怎么拿正眼看阮长青。
阮长青气的发抖,“我是你爹!你就在你爹面前这个样子?!”
闻言,阮羡嗤笑一声,手中夹着一支香烟,慢悠悠放在唇边点燃,吐出一口烟雾道:“我不记得有你这个爹,我们以前不是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吗?”
“你这个混账小子!”阮长青大骂道:“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爹!没有我哪来的你这小子。”
阮羡脸色陡然一沉,冷声道:“我是我妈生的,跟你没关系。”
阮长青脸色变得更难看,似乎还想骂更难听的话,但顾虑着什么,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他坐在一边的会客沙发上,“听说你跟季家大少爷关系不一般,现在爸公司遇到点问题,你找他帮点忙。”
阮羡摸了摸耳朵,很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
阮长青此次过来,毕竟是求人,语气不便再继续趾高气昂。
他耐着性子道:“现在业内都知道,你跟季家大少爷搞在一起了,真没想到,那小子还怪喜欢你的,以前在你身边当秘书,现在还这么有出息。”
“阮羡,你也没给家族做点贡献,但爸真没想到,最后你喜欢男人这点,还能为阮家做点实事,好攀上季家这样的高枝。”
阮羡用手捂着脸,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话。
他笑出声,只是那笑声听在耳朵里显得怪异而又襂人。
阮长青揉了揉胳膊,继续道:“阮羡,只要你帮了爸这回忙,我就让你回我们以前住的那栋大别墅,你以前不是一直想住那里吗?”
阮长青的话语在阮羡耳边响起,可阮羡听在心里却只觉作呕。
他移开手心,宝蓝色的瞳孔冷冷的注视着阮长青,“阮长青,你让我感觉恶心。”
阮长青脸上神色一变,变得暴跳如雷,“阮羡!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爸!”
阮羡身体前倾,脸上露出嘲笑的微笑,“阮长青,我以为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长些脑子,可为什么,你的智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愚蠢的这么让人作呕。”
“你!”阮长青被气的脸色发白,他猛的站起身来,用手指着阮羡。
可阮羡沉稳的坐在老板椅里,犹如看着什么脏东西,“你婚内出轨,把你的妻儿赶走,在你的妻子头七都没过完时,就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
“你睡在那,就不怕我妈的尸骨未寒,化身成厉鬼来找你复仇吗?”
“阮羡!你他妈瞎说什么?!”阮长青彻底失了理智,他冲过去,抓住了办公桌后阮羡的衣领,“别忘了,你再怎么痛恨我,你身上都流着老子的血!你嫌老子恶心!你他妈就是恶心的儿子!”
“呵!”阮羡一把拍开阮长青的手,冷笑着一字一句道:“是啊,我好恨你,痛恨你,恨到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阮长青瞳孔震颤,不可思议的看着阮羡,之后又害怕的松开阮羡,跳到离阮羡三尺远,抖着唇道:“你果然就是个疯子!我当年丢下你和你妈!根本就没做错!”
阮羡却根本不接阮长青的话茬,他脸上的笑容依然很危险。
如同看着一个垃圾般看着阮长青,慢条斯理道:“所以,在我还没忍不住杀死你之前,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阮长青的脊背抖了抖,恐惧占了上风。
他见识过阮羡发疯的样子,阮羡发了疯连自己都能杀,什么都干的出来。
但他想起此行目的,最终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强逼着自己挤出几滴热泪,“羡羡,爸知道错了,这些年亏待你和你妈了,爸真的知道错了。”
阮羡突然笑得更肆意,饶有兴致的看着阮长青。
阮长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了许多感情牌,若是不知实情的人,恐怕还真会被他这番声泪涕下的表演给迷糊住。
但阮羡不为所动,拍了拍掌道:“你不进军奥斯卡,还真是可惜了。”
“羡羡,你看看,你能不能帮帮你爸,只要青腾集团起来了,我以后的财产自然少不了你的。”
“而且青腾集团是你爷爷一手建立,你真的要让你爷爷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吗?”
阮羡嗤笑道:“让青腾集团毁于一旦的不是我,而是你,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
阮长青牙都快咬碎了,语气却哀求道:“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青腾集团就这么没了啊。”
阮羡漫不经心的扶了扶额,“表演完了吗?我实在没心情看了,你再不走,是让我找人来把你轰出去吗?”
阮长青没想到阮羡如此的油盐不进,脸上的伪装如同干涸的泥土般慢慢脱落,再次露出那张让人恶心的傲慢面孔。
“阮羡!你他妈是铁了心不帮阮家对吧?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阮羡坐姿散漫,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俯身一字一句道:“阮长青,你看见这支钢笔了吗?”
阮长青眼眸怨恨的看着阮羡手中的钢笔。
阮羡把玩着钢笔,笑着道:“你再不走,我就把这支钢笔插进你脖子里,应该会流很多血吧。”
他说得很随意,就好像只是把钢笔插进了一堆垃圾里。
阮长青再也绷不住,彻底崩溃的大喊大叫,“阮羡!你果然是个神经病!你以为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爱你这个神经病吗?!不会有人爱你!永远不会!你以为你妈就爱你吗?她以前那么多次趁你睡着了想掐死你!”
“你以为季家的大少爷会爱你吗?他不过是看你现在有几分姿色,才和你鬼混在一起,等我告诉他你小时候的事,他一定会离你远远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和一个神经病生活在一起!”
阮羡却已经拿起钢笔,慢慢站起身,笑吟吟道:“让你再也没机会开口,不就行了吗?”
阮长青仿佛看见了什么索命的厉鬼,被吓得大叫出声,慌不择路的往门口跑。
可他刚把门打开,就被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给挡了回去。
来人身着高定长黑西装,气质凛冽,眉眼深邃,微微低下头时,下颌线锋利而又流畅。
阮长青抬起头,发现这人竟然就是季家的大少爷,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去抓季雨眠的胳膊。
却被季雨眠嫌恶的躲开。
阮长青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道:“季总,您也看见了吧!阮羡他就是个疯子!和他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啊!”
可他话还没说完,空中突然响起“咔嚓”一声,那似乎是什么骨头错位的声音。
随后,一阵剧痛袭来,阮长青双眼发晕,额上泛起一层热汗。
季雨眠竟然单手就折断了阮长青的胳膊,随后又像是扔垃圾似的,把阮长青的胳膊甩开。
阮长青再次痛苦的呻.吟出声。
可季雨眠看他时眉眼冷漠,仿佛看这这世间最廉价的蝼蚁。
可当季雨眠看向远处的阮羡时,那双冷漠的眉眼又陡然被深情填满。
英俊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柔声道:“羡羡,可以用钢笔了。”
第80章 回家
阮长青瞳孔震颤, 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温润如玉,英俊非凡的年轻人。
终于意识到,他想要找这个年轻人求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因为这年轻人明显看起来比阮羡要危险多了。
他顾不上骨折的胳膊, 在阮羡还没走过来之前,避开季雨眠慌张的往外冲。
可季雨眠竟然回身, 伸手拽住他。
阮长青心胆俱裂, 吓得大叫道:“疯子!疯子!两个疯子!”
人在求生时, 会爆发出无穷的冲击力。
阮长青竟然甩开了季雨眠的禁锢,疯了般的拔腿往外跑, 惹得工作间的员工们纷纷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季雨眠转身往外追。
阮羡已经走到了门口, 一手拿着钢笔, 另一手搭在季雨眠的肩上, 把他拉了回来。
季雨眠转眸,眉头微敛的看着阮羡。
镶嵌着蓝宝石的钢笔在阮羡指尖转了一圈,阮羡笑了笑道:“小季, 你还真想把钢笔插.进他的脖子里啊?”
“你不是要这么做吗?”季雨眠道。
阮羡敛眉笑了笑,把季雨眠拉进了办公室, 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面无数双想看八卦的眼睛。
“我就吓一吓他, 小季, 你怎么这么傻。”阮羡道:“难不成我说什么你都信?”
“信。”季雨眠坚定的看着阮羡,“只要是你说的, 我都信。”
阮羡抬起头, 亲了季雨眠一下, 笑得眉眼弯弯道:“我也信我说什么你都信。”
季雨眠呼吸陡然不稳, 手放在阮羡腰间,低下头亲切的将亲吻拉长。
阮羡没有抗拒, 扶住季雨眠的胳膊慢慢的回应着。
只是季雨眠亲的太急切了,只是瞬息之间就将阮羡抵在门上,伸出舌头搅进阮羡的口腔狠狠的吮吸和亲吻。
阮羡几乎快习惯季雨眠这样激烈的亲吻,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季雨眠肩膀上的西服,承受着季雨眠的深吻。
办公室里响起两人口水交融的声音,直到阮羡快喘不过气,季雨眠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一条银丝自两人唇瓣间勾起,又在空中断开。
季雨眠摩挲着阮羡红肿的嘴唇,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两圈,哑着声音道:“你就这么放那人渣离开吗?他说得那么难听,我真想杀了他。”
阮羡整理着季雨眠乱点的领结,轻声哄道:“好啦,他以后都不敢再找过来了。”
季雨眠不满的用嘴唇蹭了蹭阮羡的脖子。
阮羡敏感的躲开,又亲了亲季雨眠毛绒绒的黑色脑袋,“小季,杀.人是犯法的,我还要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一点也不想因为其他无关人等让我们分开。”
季雨眠“哼”了一声,但唇角却微微勾起,露出有些幸福的得意微笑。
阮羡又突然捧住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墨色的眼睛,问道:“小季,为什么暗中给欢欢治病,却不告诉我。”
季雨眠愣了愣,“你……你都知道了?”
“对啊。”阮羡佯装生气的瞪着季雨眠,“做好事不留名,你很有骨气嘛?要不是我今天去看了欢欢,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去?”
季雨眠瞬间耷拉着眉眼,乖乖认错,“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很快,他又露出狐疑的神情,“我明明跟医生和欢欢都——”
阮羡自然知道季雨眠在想什么,打断道:“我在医院碰到季老爷子,听林医生说,他最近有时间都会去看欢欢,陪欢欢玩。”
“我就猜到了,帮欢欢治病的人,是你。”
季雨眠眉头紧皱,胸膛因气愤微微起伏,厉声道:“他去做什么?是又想从中使坏吗?”
阮羡安抚的顺着季雨眠的气,“小季,你冷静一点,季老爷子去看欢欢不是为了使坏。”
“我猜,他是因为想了解你,才会去看欢欢的。”
季雨眠愣怔住,但很快又嗤笑道:“算了吧,他了解我?他若是想了解我,当初又为什么骗我,让我们两个人分开这么久,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阮羡叹了口气,“小季,我猜他现在知道错了。”
“大家族的人都会有这些毛病,想要延续烟火,传宗接代,我猜想季老爷子不能免俗,当初我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希望你能重拾亲情,所以才……”
季雨眠的眼眶已然红了。
关于两人之间的话题,阮羡不再继续说,而是话锋一转道:“但我想,季老爷子他知道错了。”
“他孤独了一辈子,或许在晚年把你找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他想有个家人罢了。”
“呵,如果他真心想找我,我当年在孤儿院被人打被人骂,整日都口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他怎么不出现!现在我已经都走过来了,我不需要他那迟来的亲情!”
“而且他还把你从我身边赶走,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阮羡叹了口气,他知道小季的童年经历了太多人无法承担的恶意,早已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失望。
他抱住小季,只希望时间能抚平这一切,让小季和季老爷子的关系慢慢化冰。
他道:“好啦,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你帮欢欢治病,废了那么大的力,我还没感谢你呢。”
“感谢我?”季雨眠抱紧阮羡,声音闷闷道:“我不需要你感谢我,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不行,要感谢的。”阮羡抬眸,看着季雨眠的眼睛,又眨眼笑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哦,你真的要浪费掉这个机会吗?”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颤了颤,“是什么请求都可以吗?”
阮羡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季雨眠一瞬间像兴奋的小狗,把阮羡扑在门上,激动道:“我想在你的办公室做一次。”
阮羡:“……”
这小子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吗?
季雨眠道:“不行吗?你刚刚不是说什么请求都可以吗?”
阮羡小声道:“可是我们昨晚才刚刚做过。”
季雨眠失落道:“可是我想在办公室已经很久了……”
阮羡有些为难。
季雨眠垂下眉眼,墨色的瞳孔湿漉漉的看着阮羡,显得可怜巴巴,“你不愿意就算了吧,我知道,我总是很难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阮羡咬了咬牙。
季雨眠愈发可怜,似乎要在他面前蹲下,可怜的画圈圈的。
阮羡明知道季雨眠是在故作可怜,可心却还是软了。
心一横道:“来吧,但要快点,等会就要下班了。”
季雨眠的俊脸却微微泛红,视线看着远处的黑色真皮沙发椅,还有干净而又明亮的办公桌。
那是阮羡工作的地方。
季雨眠脸红道:“你先去假装工作,然后我再过去……”
“……”
……
落地窗上的白色窗帘逐渐透出路灯的暖黄色,写字楼的人几乎也已经走光了。
阮羡浑身无力的瘫在老板椅里,虚弱到手指都抬不起来。
季雨眠细心的替他穿好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外套,又替他穿袜子,穿鞋,无微不至的像个男仆。
阮羡却气不过踢了季雨眠一脚。
这人纯粹就是个变态。
他本来觉得干就干吧,既然季雨眠想要,也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可他没想到季雨眠竟然花样百出,设置了剧情场景,跟他玩什么办公室角色play,还逼着他说出一些羞耻的台词。
不说,使劲折腾他。
说了,更加使劲折腾他。
阮羡想起来就脸红,腰疼的快断了。
可季雨眠半跪在他脚下,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腕,修长手指在他的小腿上孟浪的摩挲着,脸上满是餍足的光。
他红着脸道:“羡羡,这里真刺激,你觉得舒服吗?”
“……”
阮羡紧绷着脸不说话。
虽然刺是刺激了点,但确实还挺舒服的。
他道:“有点废腰废腿,还有,这里的桌子太硬了。”
季雨眠灵机一动道:“那下次在你的办公室铺点毛绒绒的地毯吧,那样就不会不舒服了!”
阮羡宝蓝色的瞳孔危险的眯起,“你还想再来下一次?”
季雨眠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嗯,我以前就想,都想了好久了……”
总而言之,这处办公室几乎已经成了季雨眠当初还是小秘书的时候执念。
阮羡扶了扶额,看着季雨眠扭捏的样子,就愈发想骂人。
季雨眠是爽到了。
可他除了爽到以外,更多的难受,毕竟他是被压的,还得控制着声音不让别人听见。
季雨眠却又扭扭捏捏道:“羡羡,下次我想换个角色。”
阮羡耐着性子,咬牙道:“什么角色?”
季雨眠兴奋道:“下次你来当我的小秘书,好不好?”
阮羡却一脚踢在季雨眠的胸膛上,“滚!”
……
晚上七点半,阮羡是被季雨眠扶着走出写字楼的,老王开着车在路边等着。
阮羡一出写字楼大门,就推开了黏黏糊糊的季雨眠,忍着腰酸腿痛,强装成正常人行走。
季雨眠狗腿的跟上去,扶住阮羡的腰,关心道:“别强装了,我扶着你。”
阮羡没好气道:“你有脸说吗?要不是你不知节制,我需要强装吗?”
“你就不知道轻点吗?那么大力气干我,我是人!又不是什么没知觉的海绵体!”
季雨眠被他说的脸红,“我……我忍不住嘛。”
阮羡却推开了季雨眠,固执的自己往车上走去。
老王看着这一切,凶悍的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打量着阮羡有些踉跄打颤的双腿。
其实正常看,是看不出来不正常的。
可他当过兵,视力观察早已远超常人。
虽然阮羡在庄园里时,也偶尔会有些走路踉跄的情况。
可是他记得今天出门,以及从儿童医院出来时,阮羡走路都是正常的。
怎么反而去上了个班,腿就像走不动路似的。
直到他看到紧跟在阮羡身后的季雨眠,就什么都明白了,脸上立即露出不自然的表情,黑黝黝的脸一红。
心里直想,真是世风日下啊……
可远处的季雨眠却睨了他一眼,老王连忙下车,替阮羡打开了车门。
坐在车里,阮羡还有些赌气,无论季雨眠怎么哄,都不是很愿意跟季雨眠讲话。
老王透过后视镜,偷偷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季总,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脚捏腿的,心里对季雨眠威严形象的畏惧已经跌到了谷底。
这哪是什么霸总,这分明就是舔狗吧!
车开至半路,一直冷着脸的阮羡突然说话了,“老王,在这里左转。”
老王握着方向盘,有些迟疑,“阮先生,左转不是回庄园的方向。”
季雨眠却道:“羡羡说转就转,你话怎么这么多?”
老王:“……”
训斥完老王,季雨眠就又亲亲热热的黏到阮羡身上了,阮羡被他黏得有些窒息,可一旦他皱眉,季雨眠的脸上就会露出失望的可怜神情,然后知趣的离开。
可等他眉头舒展,季雨眠又再次黏上去,长手长脚的抱着他。
阮羡是真的无可奈何,第一次察觉到,季雨眠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要狡猾不少。
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傻乎乎的小季。
老王按着阮羡指的方向开,后期就基本没怎么看导航。
街头两边的建筑越来越老旧,完全不似市中心那番繁华,而是到了京城三环外的位置。
老王摸不着头脑。
这阮羡大半夜的不睡觉往三环外跑做什么?
而且看阮羡熟练指路的样子,说明这条路阮羡走过很多次,多到即使闭着眼,阮羡也知道怎么走的程度。
可后车厢刚刚还黏黏糊糊的两人,此时却都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季雨眠看着窗外的街道,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条街道通往的目的地是去哪。
他敛下眉眼,墨色的瞳孔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可他很快将头偏到一边,没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神色。
直到车在一处上了年头的老旧小区门口停下。
季雨眠看着小区外立面斑驳的墙壁,墨色的瞳孔止不住颤了颤。
自从和阮羡分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他在三环外的这处老破小。
原因当然是他不敢。
因为这处住宅,早就承载了他和阮羡的太多太多回忆。
是以前只要一想起,就会泪流满面的程度。
他转头看着阮羡,却发现阮羡也在看他。
季雨眠一下子没绷住,声音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羡羡,我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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