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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在和秦清雾发消息的时候, 她们新建的那个群里正聊的热火朝天。


    原本群名是孙景取的，叫[景德射箭项目胜者组群]，魏致铭加进来以后觉得群名有点不对劲, 坚持改成了[相亲相爱好姐妹]。


    没一会沈知言就看到群消息已经聊到了100+, 魏致铭又拉了他们A组的组员进来，他们几个给其他人科普娱乐圈的各种逆天八卦, 把可爱的孟乐小姑娘这圈内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接连发震惊的表情包：真的吗？


    魏致铭回复：[必须，尤其是祝莱整容那个事儿, 板上钉钉！]


    孟乐：[……可她是我们公司力捧的，疏蓝姐，这是真的吗？]


    杨疏蓝：[不清楚, 就网上在传，小魏总怎么知道的？]


    魏致铭：[肯定知道啊, 我姐去国外割双眼皮，和她一个医生。]


    孟乐：[！！！]


    沈知言扫了一眼群消息，又退了出来, 虽然魏致铭接连@她让她在群里说句话。


    她给孟乐、杨疏蓝和孙青三个人分别转了五千块, 之前答应过的。


    她又专门给孟乐发消息：[唐宜倾的签名照回头拿给你，或者是你想要她帮你写几句什么话？]


    她发完了就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现在的心情都被秦清雾占据着, 秦清雾似乎还在为了射箭场的事情而生气, 其实也说不上生气, 似乎……


    但沈知言就是觉得她不高兴了, 秦清雾这个人虽然她并不怎么熟悉，但是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得出来, 她的情绪不会明显的对外人表现出来。


    似乎她无论对谁, 永远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端庄客气的样子。


    而且她还误会了对方, 方才秦清雾似乎并不是要帮助她找工作，显然是问她接下来的安排。


    她思索着，还是回复了：[一个月后离职已成定局，先在永昌做完这一个月，至于接下来的安排，我想考虑自己做点什么。]


    她等了将近有半分钟，手机再次传来震动。


    夹在那一声声的群聊里，秦清雾头像那里又出现了一个红点。


    ——[也是新兼职？]


    沈知言：[也可能会成为全职。]


    这一次她等待的时间比较久，对方似乎是在忙碌，或者是考虑怎么回复她。


    终于。


    ——[你有计划就好，吴老师那边我去交代。]


    沈知言愣了愣。


    她这一次离职的仓促，吴桂澜接连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就连一直不怎么联系她的沈禾雍都来了电话，她隐隐约约有了预感，吴桂澜要么直接反对她离职，要么就是再拿她妹妹沈宝雨来说事儿。


    她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没必要牵连上秦清雾。


    沈知言：[我自己去说吧，待会儿就打电话过去。]


    ——[你能联系上吴老师吗。]


    沈知言：[嗯嗯，刚刚还接到电话来着。]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道个歉。


    沈知言：[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也知道给你造成了麻烦。]


    她重新点开转账，给她转了五万过去。


    她明确的知道秦清雾不高兴不是为了钱，但还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诚意。


    沈知言：[我不高兴的时候，看看钱就高兴了，希望你也能高兴一点。]


    ——[你很需要钱吗？]


    沈知言顿了顿，手指打字：[是，对很多人而言，钱代表安全感。]


    能让孩子们填饱肚子，不会无家可归，能买新书，铅笔，本子，夏天就快到了，福利院需要安装空调，那一笔笔的都是钱。


    秦清雾没收她的钱，直接给她退了回来。


    ——[既然是很重要的安全感，那就自己存着吧。]


    沈知言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回的时候。


    忽然想起来她手上还戴着秦清雾的戒指，刚要发消息问她时间安排，什么时候方便她送过去。


    吴桂澜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也只能点了接听。


    电话另一头，吴桂澜似乎格外的生气，她深呼吸的声音在听筒对面传来。


    沈知言顿了顿，她想和吴桂澜解释，今天她和沈朗星起冲突，是因为沈灼灼告诉她，是因为秦雪柠去了沈家找她，沈朗星觉得秦雪柠的那个行为给他造成了威胁，所以才故意找她的麻烦。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调岗，沈知言哪怕是为了不让吴桂澜为难，也不至于和他吵起来。


    沈朗星个人觉得给她调动岗位是打压她，羞辱她，但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毕竟在公司做文案，或者是去后勤做杂事，对她来说这其中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而且对吴桂澜和沈禾雍而言，只要她接受了沈拓海的安排，还留在公司，那就不属于背叛沈家，忤逆沈拓海。


    “你非要辞职？”


    “嗯，离职申请都已经交了。”


    “……”


    吴桂澜在电话那头持续沉默着，似乎正在考虑要怎么和她说。


    沈知言其实也不想让她夹在她和沈家之间左右为难，但对吴桂澜而言，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就是她冲动之下和沈朗星起了冲突，然后愤怒之下便离了职，她肯定会为难的。


    “你怎么总是这么意气用事啊，孩子。”吴桂澜似乎十分疲惫，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只是距离隔的有点远。


    沈知言愣了愣：“小雨还在练琴吗？她今天没上课？”


    吴桂澜没理她这茬，而是低声说：“小言，你别这样不懂事，你爸今天打电话过来，他问我你是不是要叛出沈家了。”


    沈知言垂下眼解释：“我没这个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低落，吴桂澜才缓和了语气说：“我没为沈家说话，你是我的孩子。”


    “嗯。”


    “……沈家这样的门第和其他普通人家又不一样，是不是？”吴桂澜解释给她听：“你在沈家长大，吃沈家的住沈家的，当初你父亲怕苛待你，别人都没去鹤鸣私立学校，就把你送进去了，对不对？”


    “更何况你忤逆长辈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仅是你爷爷，就连你爸和你哥，面子上也不好看。”


    “你不是喜欢你妹妹吗？”吴桂澜提醒道：“小雨成绩这样好，她班主任也说，她成绩拔尖，将来有可能是市状元，她大学毕业也会结婚的，对不对？”


    沈知言就明白了。


    沈宝雨是和沈家有血缘关系的沈家人，她的优秀出色全部代表沈家整个家族，她的婚姻将来也会被沈家看重。


    如果沈宝雨因为她而名声受到牵连，对她将来的婚姻不利。


    吴桂澜见她一直不说话。


    又问她：“沈朗星说你在办公室差点打了他，还说你对秦三小姐有意思，你和他置什么气？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一生气就口不泽言故意去攻击别人，这样岂不是证明你一点也没变，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吗？”


    沈知言顿了顿，忽然开口：“我记得我小时候刚来沈家那阵子，他们隔三差五欺负我，我后来打了回去。”


    “你怎么忽然提——”


    “我打了回去之后，他们说我性情暴力，丝毫不懂感恩，是一只养不熟的狼。”


    吴桂澜微愣片刻，叹了口气说：“这些以前的事不用一直记在心上，不累吗？”


    “后来我听了您的，我不惹麻烦了，”沈知言抿了抿唇：“他们又说我胆小懦弱，贪财好利，像条沈家养的狗。”


    吴桂澜沉默了几秒，惊讶道：“他们什么时候这样说你了？是谁这样说你的？”


    “我只想知道，反击他们代表性格残暴，忍气吞声代表胆小懦弱，那怎么才算正常人？”


    吴桂澜那头开始不说话。


    沈知言也沉默下来。


    母女间气氛压抑而又沉寂。


    吴桂澜过了好久，问她：“你非离职不可，对吗？”


    “我想离开，我的专业根本就不是这个，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吴桂澜那边犹豫着，见她态度又实在坚决，才说：“我不想你辞职不止是因为这些原因，还担心你离职以后没办法维持生活，我和你父亲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妹妹钢琴补习和念书都需要钱，我能分到你那边的……”


    沈知言愣了下，意外于吴桂澜竟然答应了。连忙说：“我自己有办法赚钱，你不用担心我。”


    她声音里挂了点笑，吴桂澜也不自觉笑出声，没好气的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提你之前的那些事儿跟我装可怜呢？”


    沈知言只笑着不说话。


    吴桂澜无奈道：“你公寓那边的房租还够吗？”


    “够的，十五号还能有一笔收入进账。”


    “那行，小雨这边你别担心她，她跟班主任说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跟学校请了假，我把她带回来了。”


    “既然她身体不舒服……”沈知言犹豫着：“您可以让她休息一会儿，钢琴表演不是还早？”


    吴桂澜笑着说：“什么不舒服，她回来之后已经好多了，去医院也不发烧，估计是不想去学校，装呢。”


    沈知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我去看她练琴了，你接下来别惹事了，好好待够这一个月，嗯？”


    “嗯。”


    吴桂澜那边电话便挂断了。


    沈知言把手机按下关机键锁了屏，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做什么。


    过了有二十分钟，办公室里几名员工鱼贯而入，他们走进来站在门口停住脚步，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后走在最后的中年男人笑起来：“你是知言是吧？你领导上午跟我说了，没想到你搬的这么快。”


    沈知言强打起精神，对男人笑了笑：“是，要收拾的东西不怎么多。”


    “没事儿，可亏得知言你东西不多。”男人笑道：“如果多的话我让他们几个给你一起去搬，人多力量大嘛。”


    沈知言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浓眉国字脸，戴着一副眼镜，似乎是后勤部的主管王敬。


    “谢谢王主管，就带了点基本办公用品而已。”她客气笑道：“不用麻烦大家的。”


    沈知言说话的时候，目光扫了一圈，却没见到林思梵。


    王敬笑着说：“思梵刚才和我们一道出去带客户去银行，回来的时候说身上出了汗，正在茶水间接冰块水呢，她今天听说你要来高兴坏了，说可算有人能带她打游戏了。”


    沈知言眼睛里挂了笑：“我也很希望接下来和你们一起共事，她说你们都是特别好的人。”


    从林思梵平时和她的聊天来看，整个部分的人大部分性格温和，大家平时上班氛围融洽，她能在这个部门待到离职，确实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她这句适时的恭维让大家笑起来。


    “那可不嘛，我们部门不搞竞争那套。”


    “哈哈哈哈，知言你来这儿就来对了。”


    “隔壁那办公室，我三天两头看他们吵起来。”


    “咱们部门主打的就是一个佛系，混吃等死！”


    王敬笑着走到位置上坐下，又说：“对了，知言，我们这空位子挺多的，你再选个风水宝地，我待会儿喊人来给你调电脑系统，你习惯用什么系统提前想好。”


    沈知言莞尔笑道：“我自己会装，不用麻烦专门让人来一趟。”


    王敬有些惊讶：“你还懂修电脑？”他眼里多了几分欣赏：“技能挺多啊小姑娘，那咱办公室接下来电脑问题都教给你。”


    “……”沈知言捏了捏耳垂，只能解释说：“就只会些基本的而已，如果是硬件问题就没办法修了。”


    “这也不错了！我这种上了年纪的，电脑黑屏都害怕。”王敬笑道：“你们年轻人懂得多，不是什么坏事儿。”


    沈知言和大家一一互相认识了一下，重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在椅子上坐下来。


    她初来乍到，便拿着纸笔挨个的询问大家喜欢喝什么下午茶，以及喜欢吃什么甜品，记录了一圈之后在软件上按照个人的口味点了。


    她擅作主张把林思梵的也点了，一杯摩卡，一块梦幻小屋图案的奶油小蛋糕。


    小姑娘喜欢这个。


    沈知言等外卖送到了开始挨个的分，办公室的人全都嬉嬉笑笑的说感谢她这个“富贵大小姐”。


    沈知言心说，她又算哪门子大小姐。


    沈知言等给大家分完下午茶，林思梵还没回来，看样子是因为他们刚出去带完客户，接下来暂时会清闲一会儿，所以她在外面呆的时间有些久显然是王敬这位主管默许的。


    沈知言拎着那杯摩卡和小蛋糕，和王敬打过招呼去茶水间找她。


    整层楼有好几个部门员工的办公室，茶水间便在楼梯口旁边的位置。


    林思梵原本在茶水间摸着手机开游戏，她打着打着觉得不对劲。


    因为听着门口似乎有些人在聊天。


    “那个沈知言被调到隔壁了吧？”


    “可真牛逼啊，我听人说看着她在办公室和沈总经理叫板呢。”


    “沈家这种家族企业，沈朗星是太子爷吧，她一个养女跟人家叫板，疯了？”


    “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罢了。”


    “她刚来公司那会儿派头摆的那么足，又是豪车又是助理的，怎么到了这会儿一个人坐地铁上下班了？”


    “我听说……”


    “是她那个养父，沈禾雍因为她要和别的人家联姻，才给了她这副派头。”


    有人忽然听不明白：“啥意思？”


    那男人压低了声音：“可我听人事说她是鹤鸣私立中学毕业的，贵族学校，如果不受宠，其他沈家孩子好像没进这么好学校啊？”


    “这你就不懂了，沈禾雍是信合律师所的老板，他们这种做大律师的，最爱的就是名声，他这样对养女善待，不就更能证明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就咱们公司老爷子，每年孙子孙女们过生日，都恨不得广发英雄帖，请一些公司老板带着家里小辈去沈家吃饭。”


    “到了她这儿啥都没有，我琢磨着，今年她这生日，怕是依旧无人关注，受人冷落了。”


    林思梵越听越来气，她把手机仍在桌上，上面还停留着灰屏游戏角色的死亡界面，她摔手机的动静弄的很大。


    搞得在门口闲聊八卦的人全都愣了愣。


    没想到茶水间有人在静音打游戏，但一见是这位平时傲里傲气每天摸鱼迟到的港城大小姐，瞬间眼中出现了几分鄙夷的神色。


    仗着他们部门领导好说话，部门闲散，她又有点钱，一身名牌挂身上，平时拽的二五八万一样眼高于顶。


    林思梵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们业绩差成这样，还有功夫操心人家别人呢？”


    “……我们业绩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一男人不服气：“不像有些人，工作时间开小差，怎么着？工作时间打游戏你还有理了？”


    林思梵气的港城话都说出来：“是，我这么闲是谁业绩差导致的？你们部门如果能多开一些单子，我们部门还能每天这么闲？”


    她的话是用港语念的，一时间大伙儿只觉得她叽里呱啦一堆，完全听不懂。


    “你说什么鸟话呢？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这时候，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温和带笑的声音：“你们既然听不懂，那不如我来翻译翻译？”


    他们齐刷刷回头，只见沈知言正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众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进茶水间。


    沈知言却已经走到近前，越过他们进去了。


    他们不确定沈知言到底听到没有，但又不想和八卦的当事人共处一个空间，也只能先回办公室。


    沈知言一进去，把摩卡和蛋糕一起放在林思梵面前的桌子上。


    林思梵眼前一亮，歪头对她开心一笑，用港语道：“多谢你，还是你对我最好。”


    “这小蛋糕里面带了玩具，你上次要的那个联名款。”沈知言笑了笑。


    “哇！那我打完这把先拆蛋糕！”


    沈知言在她身边坐下来，扭头去瞅她桌上的手机屏幕，她愣了下，笑了：“你这……0-7-2的辅助是怎么打出来的？”


    林思梵掀开摩卡纸杯的小口，颇为豪爽的往嘴里大喝了一口：“哎呀，是队友不行，关我什么事儿，我都点了三遍投降了。”


    “无语啊，小知言……”林思梵很是泄气的道：“他们这么菜，败局已定，又不想投降，真是不知道在较什么劲儿啊！”


    沈知言笑起来：“这叫电竞精神，懂不懂？”


    林思梵叹气：“行吧，木星大佬什么时候有空，带我上分啊，昨天我等了你一天，都不见你上线。”


    “行行行。”沈知言痛快答应，又想到什么，歪头问她：“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下个月的科技星空展门票，你抢到了吗？”


    “可别提了。”林思梵无语道：“本来放出来给普通观众的票就少，结果黄牛又在控票，你们内地的黄牛这么厉害呢，刚放出来就没了。”


    沈知言单手撑着下巴：“什么叫我们内地黄牛厉害啊，合着你们港城没黄牛？”


    “倒也是——”林思梵把吸管放进咖啡杯，唇边咬着吸管，两手去操控手机上的游戏：“那我们怎么进去？溜进去吗？”


    “别闹……”沈知言脑子里幻想了一下：“我感觉在我们刚想试图往沧江会展中心门口靠近的时候，秦家的保安就会把我们给轰出来。”


    林思梵撇撇嘴：“秦家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明明……”


    沈知言被她逗乐了：“你这语气，不知道还以为你家比江北秦家还要厉害啊。”


    “我觉得——”林思梵想了想，忽然大喊：“哎呀这个射手！你别出去啊！打不过你出去干什么！发育一下能死吗！”


    沈知言：……


    行吧。


    ——


    于此同时，隔壁办公楼。


    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手中拎着包，缓步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她五官偏小，身形纤瘦，在走廊上踩着高跟鞋缓步向前走着，窗外的暖风垂散在她的身上，长发迎风吹气的同时，连衣裙的尾端都被风随之轻摆。


    几名路过的员工望着这温柔漂亮的年轻女人，不禁看愣了，等女人走远还在小声嘀咕着，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景荼对身后的议论声充耳不闻，行至沈朗星的总经理办公室前，她停下脚步，对着门板做出一个勾唇微笑的表情，这才缓缓敲了办公室的门。


    “滚出去！”


    办公室内传来沈朗星的一声怒喝。


    景荼在外面温声回答：“朗星哥哥，是我。”


    沈朗星不耐烦的说：“进来吧。”


    景荼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浓重的烟酒味儿刺鼻，隔着办公桌，她看到满地的烟头。


    沈朗星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配上他喝了酒的缘故，怒目圆睁着带了血丝，景荼走上前，柔声关心道：“你怎么抽这么多烟？身体怎么办？”


    沈朗星嘴上的烟不停，吞云吐雾，眯着眼打量着她：“你昨天打电话说什么，你要进什么部门？”


    景荼笑着回答：“后勤部。”


    沈朗星莫名其妙：“景荼，你和沈知言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除了恶心我们什么都不会，你向来乖巧懂事，我这个当哥哥的对你从来都是爱护的，你进后勤部做什么？”


    景荼顿了顿。


    她心道，因为港城林家的小姐在后勤部。


    这个消息她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没有人知道，那位港城林家三房的小姐，生性叛逆，和家里闹了矛盾来了内陆，阴差阳错的被她发现，林思梵在后勤部当一名普通的小职员。


    她原本回国之后，暂时不想出现在林家人面前。


    可林思梵在后勤部，而她必须要见到她，然后……打好关系。


    如果可以，她更需要和林思梵——


    想到这里，景荼对沈朗星温柔一笑：“朗星哥哥，我知道你如今位高权重，也对我爱护，但我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如果去别的部门做不好，反而会给你丢脸。”


    “这倒是没什么。”沈朗星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沈知言也在后勤部。”


    景荼眉心一缩，她原本那淡然冷静的表情险些挂不住：“什么？”


    “不过她还有一个月就走了。”沈朗星冷笑：“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天来，真以为自己牛了！”


    景荼面上平静，心中却早已经翻江倒海。


    沈知言为什么也会在后勤部。


    那她和那位林家大小姐，是已经认识了吗？


    “她什么时候去后勤部的？”景荼问道。


    “就今天的事儿。”沈朗星想到什么，望向景荼：“当初她在剧组强/奸女明星逼人跳河的事儿，你可是亲眼所见，她这种人简直活着就是耻辱，幸亏你没为了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就帮她做伪证，不然……”


    沈朗星即是恶心，又觉得沈知言当年声明狼藉实在痛快，他望向景荼：“就凭这个，我就认你这个妹妹，你既然想去后勤部，我就让人送你过去，今天就过去怎么样？我倒是想看到沈知言见你回国，是什么表情。”


    景荼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沈朗星在说什么了。


    沈知言知道林思梵的身份吗？


    林思梵身为港城林家的小姐，她隐形埋名来到沧江，家里人真的对此全不知情吗？


    如果知道，又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还是说她和家里沟通好了。


    但不论怎样，想到自己来公司的目的，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没想到沈知言竟然也去了后勤部。


    沈知言如果知道她的身份……


    可就算沈知言不知道，以她的性格，也一定会轻而易举的让人喜欢她，愿意和她交朋友吧。


    想到这里，景荼紧咬着下唇，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险些陷入肉里。


    第32章


    临到下班的时候, 景荼办理好入职申请，由董事长助理唐格胜亲自送来了后勤部办公室。


    景荼一进办公室的房门，便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沈知言。


    她懒散的倚在办公椅上, 显然是暂时没有事情忙, 墨色长发松散柔软，窗户缝隙的微风从她耳边划过, 窗外是湛蓝的天空和软绵绵的云彩。


    她单手撑着下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唇角边挂着点笑, 似乎刚和谁发完消息。


    她在见到沈知言的瞬间，不禁呆滞了一瞬。


    那是一副令她无比熟悉的孩子气的面孔，有些天真烂漫到让她觉得刺眼无比的面孔。


    过往的那些记忆随着这张脸在脑海中一瞬间被她想起, 恍然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 呼吸都开始变得格外困难。


    她踌躇在办公室门口的位置，直到身后的助理提醒了一声：“景荼小姐，您请吧。”


    “好, ”她勾起唇角, 礼貌微笑：“麻烦唐叔叔了。”


    她犹豫在原地，刻意提高了声调回答唐格胜的话。


    此时办公室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名后勤部的员工,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开始, 众人便齐刷刷的抬头望向她的位置, 彼此交头接耳, 低声议论着什么。


    然而沈知言却依旧望着手机屏幕，她不可能没看到她。


    是故意无视……


    还是什么？


    唐格胜招呼她去选位置, 随后走到办公室最北侧的位置同后勤部的主管王敬打着招呼：“小王, 来给你送个员工过来。”


    王敬一见董事长助理亲自前来送人, 不禁坐在椅子上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后勤部了？先前我这缺人的时候，也不见有人愿意来。”


    唐格胜年纪比王敬还要大，平时位高权重，在公司极有话语权，公司其他人见了他全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恭敬样子，喊他一声唐总。


    到了王敬这儿，反倒是一副半是玩笑半是抱怨的语气，唐格胜心生不悦却面上不显，毕竟后勤部是公司的边缘部门，工资也低一些，平时部门的员工远离公司权利中心。


    自然山高皇帝远，对他不恭敬逢迎倒是可以理解。


    唐格胜表面上客客气气，眼神示意王敬站起来。


    王敬顿了顿，只能站起身来问他：“什么事儿？”


    唐格胜压低了声音说道：“景荼小姐从小是从沈家长大的，当年他们一家人回老家祭祖时遇到火灾，最后只剩了她一个活下来，被董事长亲自接回家里，和朗星少爷他们一起长大的。”


    王敬皱了皱眉头：“所以？”


    唐格胜终于有些不悦，提醒道：“她来后勤部是总经理亲自安排的，平时多关照一些。”


    王敬却不吃他这套，表面客气道：“关照自然好说，不过这阵子公司业绩不好，我们部门也没什么太麻烦的事儿，景荼小姐初来乍到业务不熟练，先适应适应就好。”


    唐格胜应了：“嗯，我替朗星少爷谢你。我还有事，接下来你来安排。”


    他说着，正打算往办公室外走。


    想到沈朗星的交代，步子不禁又停下来，他望向沈知言的方向。


    却见沈知言丝毫未看景荼的方向一眼，也便不再关注，迈开步子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内。


    景荼缓步向沈知言走过去，她站在沈知言的办公桌前，那人依旧闲散的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期间并未看她一眼。


    “沈知言。”景荼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刻意用温柔缓慢的语调对她微笑道：“我是景荼。”


    沈知言没应声，却放下手机，顺手用快捷键给电脑锁了屏。


    景荼蹙眉。


    “我回国了，接下来会和你在一个部门共事。”


    她的音调刻意放的很高，办公室里众人的目光再一次看过来。


    大家都有点不理解，沈知言和这位景荼小姐难不成有过节？


    怎么回事儿？


    他们对沈知言印象都很不错，刚来办公室就请大家喝下午茶，还专门询问大家的口味，这样友好的善意再加上她明媚开朗的漂亮脸蛋，让众人第一印象便好感倍增。


    不自觉开始想原来沈家这样的老旧家族除了能养出一群性格古怪的傲慢二代，还能养出来她这样懂事的姑娘。


    可如今沈知言对这位景荼小姐的无视态度，众人彼此又面面相觑，从彼此的脸上都不禁嗅到了吃瓜的味道。


    “我当初向你解释过很多次。”景荼顿了顿，柔弱的语气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那时候我真的太害怕了，不是故意在媒体面前说出那些话，是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而且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距离你们的方向又很远。”


    沈知言忽然偏过头。


    她眸光冷淡的望着景荼，语气平淡道：“欢迎回国。”


    景荼不自觉皱眉。


    沈知言说完，又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景荼这才看清手机界面上的游戏画面。


    看来沈朗星说的没错，随着公司业绩的下降，后勤部格外清闲，甚至提醒她如果是为了多赚钱，他可以特殊安排一下，把她放到销售部空降一个管理岗位。


    她想到来永昌集团入职的目的，自然拒绝了沈朗星的特殊关照。


    后勤部清闲了才好，只有后勤部清闲，她才有机会可以和林家那位大小姐林思梵多接触。


    她在来后勤部办公室的路上，脑海中幻想了沈知言见到她时的各种反应。


    她猜测以沈知言的性格，会二话不说对她破口大骂。


    亦或是直接出手在她脸上打一巴掌。


    可都没有。


    沈知言只是对她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欢迎回国”，对过往的一切都只字不提。


    她那副轻飘飘不在意的淡然语气，似乎是觉得她只是个稀松平常的路人，无论她做过什么，她都不放在眼里，都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一般。


    对方越是这样，越让她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始终都像是个笑话一般的存在。


    “我听朗星哥哥说，你也是第一天入职对吗？”景荼刻意压低了声音，办公室里众人在向她们这边看来，她弯下腰，做出讨好的姿态：“你为什么也来了这个部门啊？”


    沈知言手中操作着游戏界面，她玩的是打野位置，此时正在越塔抓人，辅助已经开了干扰，她反应极为迅速，修长的手指几乎不经过大脑的反应，已然做出动作。


    对面的射手在她冲过去的那一刻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已然倒地，她虽然残血却潇洒离场。


    “有点烦。”沈知言轻晃了一下脖颈，继续操作游戏：“你废话还是像以前一样多。”


    景荼抿了抿唇。


    “不过，你这废话连篇的样子。”沈知言勾起唇角，嗤笑一声：“对我没用，我可不是被你哄的团团转的那群蠢货。”


    “你是不是生气了？”景荼持续弯着腰，双手按着办公桌，声音透着几分压抑的兴奋：“你为了我生气了吗？”


    沈知言似乎被她逗笑了，嗓音透笑，眸子却平淡无波：“我不至于为了一颗棋子而生气。”


    这句话极有作用。


    景荼一瞬间愣住。


    她记忆似乎回到了当初的深夜，沈知言和那名女明星一起落水，被会游泳的几名工作人员救上来的那一刻，沈知言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周遭全是乱哄哄的围观剧组人员，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打在她湿漉漉的身上。


    而她安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然失去了所有生机。


    景荼紧张的向她靠近着，她不确定沈知言是否还活着，她越过人群，躲在一名高大的男人身后，远远的观察着沉睡不醒的沈知言。


    医护人员正在为她坐着急救。


    她清楚的听到一名护士焦急的喊着：“这名女孩心脏停止跳动了！”


    而就在那时候，她发现沈知言忽然睁开眼。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她目光冷静的望着她，似乎笑了笑，说：“你不过是一颗棋子。”


    那句莫名的话让她之后几年都心存恐慌，就连到了夜里也会在梦中被这句话惊醒。


    又是这一句熟悉的话。


    沈知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她是沈家的棋子？


    还是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念头到了这里，景荼的眼神不复之前的柔弱，冷冷望向沈知言，忽然出声试探：“你不也是棋子吗？”


    沈知言眼皮都没抬，懒洋洋的道：“不，我是那个人的对手。”


    景荼愣了愣：“什么？”


    沈知言便不搭腔了。


    “你这个位置靠窗。”景荼望着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忽然笑着说：“我身体不好，需要通风才能保持呼吸通畅，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位置让给我？”


    沈知言头也没抬：“关我什么事？”她顿了顿，一副恍然的语气，懒洋洋的说：“哦，故意找茬是吧？”


    景荼微顿，还未开口。


    沈知言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这么低劣的手段，低级宫斗剧看多了吗？”


    景荼明确的听出了她的嘲讽，却温柔笑笑，望向王敬的位置：“王主管，我身体不好要坐在靠窗的位置，请问可以帮我协调一下吗？”


    沈知言皱了皱眉，她终于再一次抬头望向她，警告道：“离我远点，嗯？”


    景荼见她终于发怒，像是终于抓到了什么一样，彻底开心起来。


    她受够了沈知言那副看似散漫乐观开朗的样子，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在意。


    景荼笑了笑，转而望向王敬，柔声细语：“王主管，麻烦您了。”


    王敬贸然被她点了名，心里都快想骂街了。


    这特么什么玩意儿啊，上班第一天就整幺蛾子。


    而且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啊？


    她这明摆着就是故意在挑事啊，她刚才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虽然没听明白她和沈知言说什么，但是明显这俩人过去就不对付。


    但她是有病吗？


    自己搞不定就来找他出头，把人当枪使还是当傻子？


    王敬心里有气，但想到她的身份，却还是笑着说：“呃，景荼小姐，不是我不想和知言沟通哈，而是——”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忽然走进来一人。


    那人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语气：“你有病吧？我的位置为什么要让给你？”


    景荼愣了愣，她迅速回头，只见一女孩手里正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碗，里面是刚洗好的葡萄，漂亮的脸上满是不悦。


    景荼等人走到近前，望着对方那不耐烦的表情，彻底呆愣住。


    林思梵望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圈，直接不耐烦的问她：“我的位置凭什么要让给你？”


    随着林思梵这位大小姐的到来，办公室众人原本在一旁偷看的目光瞬间变成了直白的观望。


    都知道林思梵这港城来的姑娘不好惹，毕竟整个后勤部都知道，当初沈朗星总经理要把林思梵调去当秘书，林思梵原本是想直接进他办公室废了他命根子的。


    后来是沈知言站出来为她解围，而她觉得那小姑娘有点意思，才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需要被沈知言保护的样子。


    就这孩子的性格吧，能动手就不哔哔，不受人一口气，所以景荼这是踢到了铁板上。


    景荼有点不敢去看林思梵，她心中的冷静早已经被慌乱替代，她原本就是为了林思梵而来，却没想到这下把林思梵得罪了。


    可她又怎么能想到，沈知言此刻坐的是林思梵的位置。


    沈知言见林思梵回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机屏幕给她看：“喏，帮你打赢了。”


    “我去！”林思梵激动起来，对她吹捧道：“大佬你也太厉害了！”


    沈知言一扬下巴：“基操而已。”


    景荼听着她们二人熟稔的语气聊天，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沈知言已经认识了林思梵，而且看样子，她们也已经成为了朋友。


    她想到这里，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唯唯诺诺的委屈姿态望向林思梵，她咬了咬唇，缓声开口：“对不起。”


    林思梵被她这出搞懵了：“啥？你抢我位置你还委屈上了？而且先来后到，你自己找个空位坐呗，反正位置那么多呢，干嘛非要看上我的位置啊？”


    景荼轻轻点了头：“嗯。”


    “哎呀，你别站这儿啦，都挡路了。”林思梵觉得这人真奇怪：“你自己找位置呗。”


    她说完，直接越过了在一旁正望着她的景荼，随后把手里的葡萄全塞到沈知言手上：“我刚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沈知言接过玻璃碗，瞅着里面大半碗，犹豫问她：“这么多，隔壁超市打折吗？”


    “哈哈哈！你尽管吃嘛，喜欢就行。”林思梵大方道：“我姐姐那里还有上百万的葡萄酒呢，回头我去看能不能偷两瓶，咱们回头喝了。”


    沈知言狐疑的看她：“你不是怕你那个姐姐？”


    “……”这话一出让林思梵黑了脸：“她就是每次过问我工作挺烦的，而且她人看起来客客气气，但是这人心思缜密、而且手段稳准狠，就我爸都说她将来不容小觑，是个强有力的对手。”


    “呃——”沈知言顿了顿：“这种人现实里真的存在？确定不是电视剧里的人物？”


    林思梵正要继续吐槽，没成想发现景荼还在一边站着，委屈的样子让她看着就不耐烦：“你怎么还不走？”


    景荼反应过来，轻声说：“嗯，谢谢你。”


    她说完便转身找位置去了，迎着周围人的微妙打量，她脸上生起了一阵烫意。


    等她走了，林思梵莫名其妙的问沈知言：“她谢我什么？”


    沈知言也有点不理解：“可能是太尴尬了，口不择言。”


    “而且她这副柔弱的样子……”林思梵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沈知言啧了一声：“可能吧，谁知道呢。”


    “总之怪怪的，看起来和咱们有仇一样，上来就找茬。”林思梵无语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沈知言说：“下个月沧江会展中心的科技展，我去找我那个姐姐去拿票吧。”


    沈知言一愣：“啊？你这……”


    “唉。”林思梵叹了口气：“是这样，她虽然挺让人害怕的，而且性格又那么冷，让我见了就开始打怵，但是你也没抢到票，那我们能怎么办？”


    “但是你别报太大期望……”林思梵又说：“就指不定我见了她，一句话都不敢说，未必能拿得到。”


    沈知言顿了顿。


    下个月在沧江会展中心举行的科技星空展，是江北秦家的科兴集团和无忧科技共同举办的。


    无忧科技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科技公司，这家公司业务繁多，以人工智能为主，这一次的科技星空展便是无忧科技主办，而秦家不过是在和无忧科技在合作。


    据说这一次无忧科技的星空展会让人身临其境的体会到广袤的太空宇宙，而从网站上发出来的几张美轮美奂的图片便可见一斑，在网络上话题度很高，尤其是对于宇宙迷们而言，这一次的星空展机会难得。


    这就导致了本就为数不多的票被黄牛提前控票，网上的价格炒的比明星演唱会的票都要高，沈知言就算在网上高价购买，都已经被买光了。


    “其实——”沈知言顿了顿：“我也认识一个人……”


    林思梵微愣，立刻反应过来：“可以拿到票？真的假的？”


    沈知言犹豫着。


    先不说秦清雾有没有多余的票，也不提秦清雾会不会接受她愿意高价购买，她甚至都不确定秦清雾对那个展有没有兴趣。


    她看样子应该和秦三小姐很熟，而网上提前拿到票的人似乎都是和秦家和无忧科技那边有点关系的人，都是被两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主动送的票。


    这对他们而言，之所以在网上把这件事说出来，无非就是图一个面子，炫耀一下自己和科兴集团以及无忧科技的关系罢了。


    有的人对星空展不感兴趣，所以他们也挂出了转卖的链接。


    所以秦清雾也收到了星空展的票吗？她想去吗？


    如果不想去……能不能转手卖给她呢。


    “就……我不确定她手上有没有……”


    林思梵激动起来：“你试试啊！先试试！我们一起去找人帮忙！哎呀这太好了，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去见我那个姐姐，但是星空展实在是太有魅力了，自从我看了上次你给我画的那张星空图，真的，本小姐从那天开始就是资深铁粉！”


    沈知言捏了捏耳垂，犹豫道：“那我去问问她，然后……我想想送什么礼物能有点诚意，让她愿意把票卖给我，前提是……她能有。”


    “安啦安啦，没关系，”林思梵做出一副壮士断腕的勇气，对她道：“我也硬着头皮去求一下我那个姐姐，万一我这次见了她没那么恐惧——”


    沈知言点点头：“好。”-


    夜已深，雾气浓重，夜色深沉。


    科兴商业地产公司的顶层办公室内，宽敞明亮，灯火通明，整座高耸气派的大厦隐在一层浓郁散不开的雾气中。


    从透明的落地窗外向外看去，璀璨的霓虹灯在雾幕中交相闪烁，街道上车流灯光交错辉映，哪怕已入了夜，依旧有衣着光线的男女们步履闲适穿梭于城市街道，繁华中心地段的夜生活仿佛刚刚揭开序幕。


    总裁助理王越霖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房门，随着里面一声冷淡的“请进”，他推开门，缓步踏入。


    老板今天刚开了一整天的会，此刻却还没回去休息，而是在加班。


    王总助心中五味杂陈，敬佩的是自家老板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难受的是老板不下班，他也就不能提前走，毕竟在自家老板手底下做事，福利待遇可谓是整个沧江市最好的了。


    他顿了顿，才望向正端坐在办公椅上，微微垂首望着文件的女人。


    哪怕早已经习惯了秦清雾工作时，身上那副冷淡矜贵，疏离冷漠的气质，他还是觉得莫名有点打怵。


    秦清雾把文件放到桌上，抬眸，淡声问：“怎么了？”


    “是这样，秦总，方才几家福利院的院长打来了视频电话，说感谢您的资助。”


    秦清雾淡应了声：“嗯。”


    王总助说完，又开口道：“他们几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您这边想要媒体这方面的宣传，他们会主动配合。”


    “不必了。”秦清雾回答云淡风轻。又说：“帮我多谢他们的好意。”


    王总助便明白了。


    做好事不留名，这做了好事儿如果图名声，就不是他家老板的性格了。


    “说起来……”王总助顿了顿。


    “还有事？”秦清雾淡声问。


    “啊，是之前的一份申请，当时被下面的人误删了，还是直接进垃圾箱了。”王总助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在郊区有家叫未来福利院的，他们说福利院被人放了火，境况很不好，想请求科兴集团的帮助。”


    秦清雾抬眸向他望过来，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王总助被她这淡然的眸光看的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老板什么想法，说：“就是，陈经理的意思是，每年用各种借口来骗钱的不在少数，我们派人过去考察……也大都是故意卖惨，我觉得这家未来福利院兴许也是存着这个目的，他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那边也没再发邮件过来，这时候再派人过去显然有些——”


    秦清雾微微垂下眸，思索片刻，吩咐道：“先考察。”


    “明白……”王总助恭敬的点了头：“明白您的意思了。”


    见他还站着不走，秦清雾开口问他：“还有事吗？”


    “欢檀娱乐的温总打来过电话，那时候您在开会，她把电话打到了前台。”


    秦清雾问：“什么事？”


    王总助想了想，说：“温总说她联系了那名叫霍尔冉的下属，对方说您找的人目前不在沧江，但是如果您想见那个名叫Jupiter的编剧，她愿意先去联系一下对方。”


    “知道了。”秦清雾应了声，语气随意。


    王总助摸不清她的态度，按理说温总找他家老板，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多半都会放到改日亲自告诉她。


    怎么这回打不通就直接打去前台，那就说明这件事很重要。


    可老板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


    他目光不禁向前打量了一下，惊觉自家老板手上的戒指忽然不见了。


    王总助一愣，什么情况？


    老板戒指呢？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手机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王越霖只能先接电话，他低声问那头：“怎么了？”


    他听到前台的电话，愣了愣，有点不可置信。


    “好，我知道了。”


    他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对秦清雾道：“秦总，林思梵小姐来了。”


    秦清雾淡应了声：“让她上来。”


    “好的秦总。”


    王总助点了点头，连忙脚步加快的出了办公室的门，随后把门轻轻带上，这才拿起手机给前台打电话。


    电梯上，林思梵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不过是见一眼秦清雾而已，这完全没什么的。


    但随着电梯屏幕上的红色标识一路向上，马上就到顶楼，她心里却瞬间紧张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以前在林家的时候，谁见了她不觉得头疼，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来了内陆，她就又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她要面临那个最让她害怕的女人。


    随着电梯门打开，她缓步走向总裁办公室的位置。


    深呼吸几次，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鬼鬼祟祟的走进去，仿佛是在做贼。


    秦清雾淡看她一眼：“有事？”


    就这冷冷的一眼，让林思梵觉得后颈都跟着凉。


    她一瞬间在想，如果秦清雾戳她的脖颈她会不会吓死。


    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秦清雾这人有洁癖，尤其抗拒别人会碰她的身体，她又怎么会主动碰别人。


    “那个……”林思梵硬着头皮对她讨好的笑：“姐，我有事儿想求你。”


    秦清雾重新拿起手中的文件，看都未看她一眼，淡声道：“你父亲昨天夜里给我打来电话，让你来科兴上班。”


    林思梵一瞬间吓死了，她连忙说：“我我我……就，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就挺好。”


    “好什么？”秦清雾淡淡的目光打量在她脸上：“每天迟到好？还是工作闲散好？”


    “……”啊啊啊啊啊！


    林思梵组织着措辞：“就是，我办公室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她是整个沧江市，除了您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秦清雾挑眉望向她：“所以？”


    “……所以。”她顿了顿：“她快辞职了，我打算和她一起辞职，能不能到时候我再换工作。”


    她只说换工作，也没说一定在她手下做事，反正到时候还是她说了算。


    秦清雾却问：“你的话有可信度吗？”


    “……”


    林思梵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也知道她说的话向来没可信度，但是她真的不想在秦清雾手下做事啊！


    她当初在港城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秦清雾这个人工作起来和平时和人来往完全是两个人，她完全不想跟着秦清雾啊！


    而且她本来就害怕她。


    可是她又没办法。


    毕竟她从家里跑出来，来到沧江市，就是笃定了只要跟爸妈说，秦清雾会照顾她，那俩人才放心不来抓她回去的。


    “你父亲昨天对我说，你的小叔叔这个月在沧江拍戏。”秦清雾语气淡淡，抬眼看她：“等他忙完了这一阵子，就过来看你，如果让他发现你在沧江打着和我学习的幌子，却不务正业，你觉得你还能留在这？”


    “……！！”


    真搞笑啊！那破导演上个月不是还在国外颁奖礼吗？


    这个月直接来沧江拍戏？


    这特么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玩的啊！


    啊啊啊啊！


    完了。


    他能别来吗？


    “你刚说找我什么事？”秦清雾淡声问她。


    林思梵终于回过神来，她犹豫道：“就是……我，我想去下个月会展中心的科技星空展，想要两张票……您手上肯定有很多吧？”


    秦清雾望向她，淡问：“你不是只对打游戏感兴趣？还说你那个朋友总带你玩？”


    “……”林思梵尴尬一笑：“就是我这个朋友嘛，她喜欢宇宙星空那些东西，而且她已经在公司很照顾我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背井离乡……”


    秦清雾忽然抬眸看她，笑了：“是谁逼你背井离乡的？”


    “啊？”林思梵瞬间心虚：“不不不……就，就她帮我画过一副画，星空璀璨的一幅画，那真的好迷人，也不止是为了她，是我自己真心感兴趣。”


    秦清雾应了声：“回头让人拿给你。”


    “真的！”林思梵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害怕秦清雾，嘴甜道：“姐姐你人真好！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秦清雾见她这副小孩心性，不自觉缓和了语气，问道：“你很在乎你那个朋友？”


    “对，她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不过我觉得，她挺特别的，就……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如果我是她，恐怕会活得很压抑，但是她就不一样，很开朗，而且……”


    林思梵说着说着，却发现秦清雾似乎垂下眸，走神了。？


    她刚才又说错话了？


    林思梵试探喊了一声：“姐……”


    秦清雾回过神：“嗯？”


    林思梵笑着说：“我们现在一个部门了，真开心啊。”


    秦清雾淡瞥她一眼，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恰在此时——


    文件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她白皙的手指划开屏幕，点开微信看消息。


    是沈知言发来的。


    ——[秦小姐，您有空吗？]


    ——[我想还您戒指。]


    ——[如果可以的话，顺便请您一起吃饭可以吗？]


    第33章


    沈知言给秦清雾发完了消息, 手机另一头的人就没动静了。


    她猜测对方可能是正在忙，因为秦清雾以前就看起来很忙碌，大概是职业性质使然。


    她洗完了澡, 换好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 羽绒被今早出门的时候晒过，艳阳天里白日的阳光温暖和煦, 晒了一整天的被子蓬松柔软。


    她觉得等人回复消息有点焦灼，林思梵在微信上喊她一起开游戏，她解释了一句说正在忙, 改天带她打。


    小姑娘有点失望，回复她：[我觉得每天最开心的时间就是你能带我打游戏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可怎么活啊！可真逗啊, 我被举报的禁止排位了。]


    沈知言被她这夸张的语气逗笑了：[那把我号给你玩？]


    林思梵：[！！我拒绝，你的号匹配的全是高手, 我这种混子就算了！]


    沈知言笑起来。


    她刚发完消息，一个陌生的沧江号码来电。


    她盯着那个电话号码，不是很敢接。


    如果是那个名叫孙倩倩的骗子怎么办, 在电话铃声在卧室响起的那十多秒里, 她在脑子里组织着措辞应该怎么怼她。


    想到这里，她勾了勾唇角, 随手接起来电话：“你好啊, 我是秦始皇, 打钱嘛？”


    电话另一头的女人愣了一会儿, 似乎沉默了许久，才努力组织着接下来的措辞。


    “小沈, 是我……”一道利落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 又带了几分犹豫：“霍尔冉。”


    沈知言拿着手机的指尖微顿。


    她眼中原本闪烁的那股“我要搞事”的闪亮光芒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冷淡，目光望向白色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正滴滴答答的走着，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听你大哥讲，你被沈朗星调去了后勤。”霍尔冉担心的询问着，又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知言淡声回道：“寒暄免了吧，大嫂您有事吗？”


    霍尔冉愣了片刻，还是缓声安抚：“你想换工作吗，我公司正打算培养几名新艺人参加两个月后金果视频的体育运动新星秀，他们会需要助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和人事那边沟通。”


    沈知言面无表情的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眸子里的情绪冷淡而又沉寂。


    她沉默着不说话。


    霍尔冉顿了顿，又说：“别让母亲担心你，小雨正在念高一，而且学习那样优秀，在外人看来她是沈家的骄傲，可你知道母亲在她身上操了多少心。”


    然而当她说出这番话来，却听到沈知言笑了。


    她在沈知言的这声懒洋洋的笑声里，听出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霍尔冉莫名觉得有些慌乱：“小沈，我——”


    “其实我觉得，以大嫂您的性格。”沈知言淡声打断她：“在我们毕业之后，您绝对不会忽然有一天主动联系我，毕竟我一个被沈家放弃的弃子，对您而言的我毫无利用价值。”


    “你为什么总这样曲解我的意思。”霍尔冉声音透着几分尖锐：“你明知道我算计所有人，也不会算计你。”


    沈知言哂笑一声：“你这话说的，不怕再被人误会吗？误会我和您有些什么暧昧关系？”


    霍尔冉原本以为，沈知言会和她好好说话。


    她以前就是那样不拘小节的人，张扬肆意，阳光明媚，甚至原本反感她的人，到了最后也会莫名其妙的被她性格所吸引，愿意和她交朋友。


    在她打出这通电话之前，她刻意忽略掉了对沈知言的愧疚感。


    可在她这番话说出口之后，霍尔冉便忽然想起来，沈知言除了不拘小节之外，还会嫉恶如仇。


    在这一刻，那些原本被她刻意忽略掉的愧疚感一瞬间又重新涌了上来，那强烈的愧疚感仿佛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一般，一根根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顿了顿，霍尔冉说：“当年——”


    “没有当年，您的选择在您的立场下。”沈知言打断她，淡声说道：“没有问题，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为了改变命运嫁给沈诚岗，这在旁人看来没任何问题。”


    霍尔冉一时间说不上来话。


    “聊正事吧。”沈知言笑道：“先礼后兵是你曾经惯用的处事手段，单从这一点来看，你和沈家人越来越像了。”


    “小沈，你能不能别这样说我？”霍尔冉深吸一口气，出声否认：“沈家是沈家，我是我。”


    沈知言却并不理她，她掀开被子起身，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端起了马克杯去饮水机前接水。


    她轻飘飘的一声：“哦，是吗？”


    这声反问让霍尔冉沉默下来。


    沈知言的直接让她不知所措。


    对方甚至一眼看穿了她主动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出于某种利益关系，而非和她叙旧。


    其实沈知言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心思通透，而且聪明。


    很多事情她心里其实都有一个准则，人情往来的事情她也不是不懂，只是平时都被她很好的掩盖在了那副天真烂漫的面孔之下。


    她其实有些看不懂沈知言，她是看不上别人尔虞我诈的算计，还是不想参与，觉得无聊？


    她听到了对方小口喝水的吞咽声，眼见着沈知言耐心逐渐消失，霍尔冉说道：“欢檀娱乐的老板，需要你写《夏日回响》第二部。”


    “哦，”沈知言在椅子上坐下来：“我拒绝。”


    “……”霍尔冉顿了顿，说：“这一次和上回不一样，他们会开出很可观的数字，毕竟第一部盈利十分可观，被公司高层看重。”


    沈知言面无表情：“你上一部拿到多少奖金？”


    霍尔冉一愣。


    “让我算一下，虽然当时第一部我把剧本交给你的时候，他们只开出了十万稿酬。”沈知言缓缓说着：“但是票房两个亿，根据换算的话，你们公司至少盈利七千万，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年终奖应该是几十万不止。”


    “这些钱并不是我私自取走，你知道，你大哥那阵子刚打输了官司，他赔了不少钱，而且父亲又放手不管，甜甜那时候在生病，她需要做手术。”霍尔冉解释道：“当时也是你亲口答应的，你如果想追回那笔钱……”


    “严重了严重了，我这人对小孩儿和老人家心软，我总不至于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没钱治病，对吧？”沈知言说完，又说：“可问题就在于，现在的我可没义务帮你。”


    “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霍尔冉顿了顿，又问她：“我以前对你不好吗？我只是错了那一次，我只是错了一次，你就想永远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超生吗？”


    “别这样说，大嫂您又严重了。”沈知言心平气和，和她耐心解释：“您当时学校论坛那帖子一发出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可是我呀，毕竟我勾引大嫂，破坏您和大哥的感情，是个恬不知耻的第三者，对吧？”


    霍尔冉皱眉。


    她实在不想和沈知言闹成这样，毕竟温南初亲自喊她去了总裁办公室，和她提要见Jupiter这位编剧。


    她在办公室的时候，原本想应付过去，然而对方态度坚决，非见她不可。


    她只能谎称Jupiter目前不在沧江，为的就是担心沈知言不配合。


    “你能再帮我一次吗？最后一次。”霍尔冉软下语气来：“我之前犯了大错，贺岁档的那部电影的编剧是范家青，我为公司找来的，结果票房平平，如果我不能继续为公司创造盈利，我的主管位置怕是待不久了，你知道的，如果我的工作不保，而你大哥如今又不被沈家看重，将来我们……”


    “那部贺岁档吗？”沈知言忽然开口，一副恍然的语气：“我看了，和我的相亲对象一起看的。”


    “相亲对象？”霍尔冉一怔：“那你——”


    沈知言嗓音带笑：“啧，那剧本可真烂啊，可她看哭了，挺感动的……”


    霍尔冉蹙眉。


    沈知言感叹完，不等霍尔冉反应，直接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霍尔冉望着安静下去的手机屏幕，痛苦的闭了闭眼。


    沈知言完全不配合，也并不想和她沟通。


    她其实应该开心的，她们多年同学，又关系向来要好，对方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她就算被吴桂澜逼着性子沉稳了些，但是一旦开口讽刺人，就说明她心里真的在乎。


    她在乎过去，就代表她没能忘记过去，她甚至可以把她曲解成，沈知言这是在在乎她。


    可她就算全程讽刺她，却每一句话语气又是那样的平静。


    想到这里，霍尔冉原本苍白脸上的欣喜感又瞬间消失。


    沈知言不配合写第二部……


    温南初那边又怎么交代呢？


    幸好，从温南初的语气中不难猜测出来，对方给了她足够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来日方长。


    想到此，她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历，周五那天被她用红色的马克笔做了个标记。


    ——沈知言的生日要到了。


    虽然沈家不会为她操办，但是对她而言，或许可以在那天去见见她。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和沈知言的大哥沈诚岗结婚，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主动见过沈知言，周五那天沈家小辈们的聚餐她也是以工作繁忙为由，能推就推。


    她其实很想见她的。


    一直都很想……


    沈知言一通电话打完，她神色平静，冷淡的眸光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一杯水静静地喝完，又拿到厨房去洗了被子，重新放到桌上放好。


    霍尔冉打来这通电话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刚躺会床上，正打算开把游戏带林思梵玩一把娱乐局，宋玉缠的消息却发了过来。


    [宋玉缠：明天你下了班，咱们去马场玩吗？]


    沈知言想了想，手指打字回复：[我有安排了，但是不确定对方的时间安排。]


    [宋玉缠：啊？你明天没空吗？我和王学升他们都约好了啊，京城江家在沧江新修的马场，刚开业不久。]


    沈知言思索片刻，还是回复：[你等我考虑考虑，明天中午之前给你回复。]


    [宋玉缠：行，那我们先把票给你留着]


    [宋玉缠：这票太难弄了，不愧是京城首富的产业啊，这派头真足。]


    沈知言：[不如你们先找别人，万一我去不了……]


    [宋玉缠：什么别人，必须是你，别人哪有你重要。]


    [宋玉缠：江家那位小少爷江旭阳这几天来了沧江市，我猜测是不是暂时要接管江家在沧江的所有产业啊。]


    [宋玉缠：说起来吴女士那边不是和江家有点亲戚关系吗？]


    沈知言对这些了解的不多，便回：[她们好久不联系了，十几年了吧，而且江家也看不上我们这种穷亲戚吧。]


    [宋玉缠：随便吧，他们上一代的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掺和啊。]


    沈知言唇边挂了点儿笑，回她：[你放心，我一直没见过江旭阳这个名义上的表哥，以后也不会见到。]


    [宋玉缠：那就行，我听人说他玩的可花了，换女人开趴跟玩儿一样。]


    沈知言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正想转话题。


    宋玉缠却谈性大起，直接把电话打过来，和她继续科普这江旭阳在娱乐圈的各种花边新闻。


    聊来聊去，话题才终于又回到了马场上来，沈知言便告诉她，明天尽早给她回复。


    秦清雾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她惊讶望着那通电话，脑海里似乎涌现出那人矜贵冷淡的优雅身影。


    沈知言划开来电，接通电话：“喂。”


    电话另一头，听到她嗓音透着几分沙哑，缓声问她：“感冒还没好吗？”


    沈知言连忙解释：“已经好多了。”


    秦清雾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那你的嗓子怎么回事儿？”


    沈知言犹豫着说：“就是……刚才接了个电话，和那人说话的时候聊的有点多，嗓子有点干。”


    对面的人沉默几秒，才低声问她：“也是你的朋友？聊的开心吗？”


    沈知言愣了愣。


    “一通是朋友，另一个电话……”她没想到秦清雾会顺着她的话往下继续问，呼出一口气来，淡笑着说：“不是朋友，聊的……不好不坏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电话另一边，对方那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里似乎带了几分笑：“所以一开始，是和人在吵架吗？”


    沈知言一愣。


    这都能猜到吗？


    ——这女人也过于聪明了啊。


    “就是……也不算吵架。”沈知言讪讪的低声说：“顶多算是你来我往的交锋而已，她故意用道德自我委屈来压我，我则是完全不接招。”


    “嗯。”


    沈知言从她那声轻缓的低音里，这回彻底听清楚了，秦清雾就是在笑着对她说话。


    秦清雾嗓音含笑，问她：“所以是吵赢了，对吗？”


    “……”沈知言有点不好意思，她不自觉捏了捏耳垂，小声说：“都说了不是吵架，顶多算是辩论。”


    秦清雾没打算再继续深究下去，而是开口对她说：“你的消息我看到了。”又淡声解释一句：“方才你持续在通话，所以没第一时间联系你。”


    “对，刚才我和人在吵……”她反应过来，立刻自我反驳：“在辩论来着，是辩论！”


    “好，你们在辩论。”秦清雾应和着她缓声而笑，又对她解释道：“我这一周的工作行程安排有些满，明早去了公司再给你答复好吗？”


    “你……哎呀，秦清雾你。”沈知言原本还推测她特意打电话来是已经有了决定，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告诉她，需要明天给出答复。


    “你也太客气了。”她有点不好意思，说：“也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你直接微信回我就行的。”


    秦清雾云淡风轻道：“没关系，恰好有时间。”


    沈知言笑起来：“那好，反正你工作要紧，我是觉得你的钻戒那么贵重，如果给你寄去公司，会不会不太安全，而且……”


    她犹豫着，又有点说不下去。


    要不要直接在电话里把她想买科技星空展票的事情说出来，可如果现在说了，她又还没准备好礼物，是否太过于没诚意？


    不如到时候吃饭那天再说……


    见她沉默，秦清雾淡声问她：“而且什么？”


    “等我们见面再说行吗？”沈知言说完，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你对餐厅有要求吗？比如不吃哪里的地方菜？”


    秦清雾思索片刻，回她：“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沈知言顿了顿，还是没把脱口而出的火锅说出来，而是道：“就一般都挺喜欢吃的，不怎么挑。”


    秦清雾平时总是一副西装优雅的成熟女性姿态，她潜意识觉得这样的人，大概率是不太喜欢走进火锅店，然后染上一身火锅味道出来的。


    “既然这样，”秦清雾淡声应道：“那你来安排，我都可以。”


    “……好的。”秦总。


    沈知言莫名在她一副配合的话里像是听出了几分吩咐的语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都已经有点习惯了。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温暖和煦的午后，后勤部的员工刚吃完午饭，大家基本都在座位上趴着昏昏欲睡。


    沈知言原本可以和他们一样，可以享受长达两个小时的午睡时光，但是刚和林思梵出去吃完饭回来，就见主管王敬走进来。


    他的到来让办公室的人不自觉从昏睡中醒来，睡眼惺忪的耷拉着眼皮望向他。


    “那个。”王敬其实也有点不想影响大家午休，但还是开口道：“刚才隔壁办公楼那边发来消息，说办公用品不太够了，你们谁能受受累，不如出去跑一趟？”


    沈知言沉默了会儿，望了眼周围困的不行的同事们，便说：“我去吧。”


    王敬对她的主动格外满意，赞许的目光望过来：“行，知言一个，还有谁愿意去？”


    他看完了沈知言，便去看办公室东北角位置的景荼。


    沈知言和景荼同样都是沈家长大的，一个热情开朗，一个仿佛林妹妹附身，动不动就委屈唧唧的看人，还喜欢把他当枪使。


    他就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去看景荼的，见景荼正低着头不说话，便抬高音量道：“下午去银行带客户的不用去了，先好好休息，下午好好服务客户，其他没工作的主动一点。”


    景荼察觉到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林思梵还没回办公室，如果沈知言离开了，她正好可以找机会和林思梵道歉。


    她上次已经得罪了林思梵，这回必须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想到此，景荼对前方的王敬温柔笑道：“王主管，我本来是想一起的，但是……”她咳嗽了两声，无奈道：“有些发烧，不太适合吹风……”


    王敬心中冷笑，却笑道：“行，既然景荼大小姐身体不舒服，咱们其他男同胞们呢！啊？都主动点啊！”


    他虽然故意在玩笑着语气开口，但一声大小姐却劈头盖脸的向景荼砸过去，阴阳怪气明显。


    毕竟景荼姓景，终究不是沈家人。


    恰在这时，林思梵从办公室外走进来，她笑着问王敬：“怎么了王哥？”


    王敬对她解释：“要出去买办公用品，知言要去，你的意思呢？”


    “啊？小知言要去吗？”林思梵理所当然道：“那我肯定也要去啊，单子呢？”


    王敬满意的笑起来，忙说：“我现在就去给你打印，等我一会儿。”


    林思梵说完，走到沈知言的工位前，对她笑着眨眨眼，低声道：“这么好溜出去的机会，待会儿我带你喝奶茶，我跟你说那家店铺新开的，丝袜奶茶巨好喝，和我们当地的都不相上下！”


    沈知言笑了笑，狐疑：“连你都评价这么高？”


    “当然了！”林思梵得意一笑：“地道港城人，童叟无欺呢。”


    沈知言点点头，想到什么，说：“我请你吧，我马上漫画开钱了，即将有不少钱入账。”


    林思梵眼前一亮，及时夸赞：“真的吗？哇！富婆！我最爱了！”


    沈知言对她这句吹捧格外满意，故意得意洋洋：“低调低调，财不外露，懂吗？”


    “行行行。”林思梵说完，又疑惑的问：“小知言，你……漫画到底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偷偷告诉我，我发誓保密。”


    沈知言轻咳一声：“改天，改天哈……”


    她们二人闲聊间，王敬已经打印完表格回来，她递给林思梵，毕竟林思梵是老员工，由林思梵带沈知言出去他也放心。


    谁知道林思梵拿到表格的一瞬间，连忙讨好一样的“进贡”到沈知言面前：“启禀陛下，微臣已然拿到任务，还请陛下吩咐。”


    沈知言懒洋洋的一瞥，架子拿捏十足：“昂，摆驾出宫。”


    “嗻……”林思梵配合低下头应了一声。


    王敬都看乐了，也笑着跟着她们闹：“那个，微臣等二位凯旋啊……”


    林思梵故作深思：“放心，王总管。”


    王敬：……


    行吧。


    太监总管大小也是个官。


    俩人回工位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出办公室的时候，谁知道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思梵，”景荼来到她们身后，开口问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林思梵回过头，有点不理解：“你也要去吗？”


    景荼低低的应了声：“嗯，东西或许有点多，我怕你们忙不过来，可以吗？”


    她说完，又去看林思梵旁边的沈知言。


    然而沈知言却没转身，低头在看着手上的手机，完全把她当空气的样子。


    林思梵完全不明所以，还是说：“当然可以啊，就你随便？”


    景荼温柔一笑：“谢谢你。”


    林思梵尴尬笑笑：“不用谢，你高兴就好……”


    她心中再一次产生了莫名的疑惑，她这一次又在谢自己什么？


    这个女人好奇怪……


    东西其实并不怎么多，而且也不远，林思梵觉得她和沈知言两个人买完带回来虽然有点吃力，但终究不是什么太辛苦的事儿。


    而且需要去的那几家店铺都是和永昌集团合作惯了的，几家老板她都认识，所以很快就买完了。


    回来的路上，沈知言竟然十分的沉默。


    林思梵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便问她：“刚才的奶茶好喝吗？”


    “很不错！”沈知言一边抱着一摞A4纸，一边笑着说：“味道真不错，好像口感里的奶香味儿更浓郁一些。”


    林思梵跟着她笑：“那当然了，毕竟是本小姐推荐的嘛。”


    她想到什么，忽然开口说：“你都不知道，昨晚我去见我那个姐姐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


    沈知言一边走，一边歪头看她，有些担心道：“怎么了？”


    “唉。”林思梵有点恐慌，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她身上那个冷淡的气场，我觉得很少有人能在她面前坚持超过十分钟。”


    沈知言有些同情的看她一眼：“辛苦了哈。”


    “这有什么的，只要她能到时候别放我鸽子，把票能给我。”林思梵说着，又解释：“当然她是个很有诚信的人，我就是怕她到时候因为什么事儿会出差啊，或者是什么的，万一那票她助理没送过来……”


    她说着说着，又有点害怕了，哪怕是在背后议论秦清雾，她都有点害怕。


    “你呢？”林思梵问她：“你那边的朋友怎么样？”


    沈知言一愣：“啊？”


    “哦……”她想了想，说：“她还挺温柔的，就是我昨晚心情本来有点烦，一和她聊天竟然莫名不烦了。”


    “……”林思梵有点无语：“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啊……天啊。”


    沈知言耸耸肩，道：“既然你那边的票不确定，那我去试试我这边，如果比你先拿到，你也不用再去见你那个姐姐了嘛。”


    俩人聊着，这时候一道声音插进来。


    “思梵。”景荼缓声开口：“你是想要沧江会展中心的票吗？”


    沈知言没应声。


    林思梵歪头看她：“嗯。”


    景荼思索片刻，才微笑着对她说：“我认识一个朋友，在科兴集团的信息部，不如我去帮你问问？”


    林思梵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去问啊？”


    秦清雾都答应要给她票了啊……


    “我见你挺为难的。”景荼友好笑道：“大家接下来就是同事了，我想……”


    “哦，不用。”


    林思梵心说本小姐都要辞职了，反正同事也同事不了多久。


    而且她爸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景荼委屈的看她一眼，便不吭声了。


    林思梵想了想，又扭头去看沈知言，忽然说：“小知言，我希望你这辈子都别见到我那个姐姐。”


    沈知言一愣：“？”


    “真的。”林思梵果断道：“她太让人恐惧了，你这么小一只，又那么善良，万一被她欺负了可怎么办。”


    沈知言：……


    她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似乎也不小？


    最起码比景荼和林思梵都要高啊……


    景荼听了也无语。


    林思梵是真的不知道沈知言高中时代是怎么在整个鹤鸣私立中学出名的吗？


    她的名声都是和人打架打出来的，被学校记过仿佛喝水一样，怎么到了林思梵这个大小姐嘴里，成了需要被保护的人了？


    景荼心中冷笑。


    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啊，没脑子。


    沈知言却对林思梵口中的那个可怕的女人产生了些许好奇，她有点不理解，被林思梵害怕成那样的人，到底真人是什么样子的啊？


    她一路疑惑到回了办公室，又把买来的办公用品送去王敬那儿，待会儿就有仓库的人来取。


    到了下午的时候，王敬让她带客户去银行，要去的是江北秦家的私人银行打印流水，由于她是第一次带客户外出，因此林思梵有些担心，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去，沈知言果断拒绝。


    这一次是她和景荼一起带客户出去，虽然她有点烦景荼那副动不动来一句“沈知言你会生我的气吗”这副疯批有毒的样子。


    但是幸好她和景荼所去接的客户不在一个地方，也不是上一辆车，耳根子清净下来她自然高兴。


    她这次带的客户是一位得体的中年女人，对方姓鲁，沈知言一路开了公司的车带她在银行门口停下。


    眼前的大厦修建的恢弘气派，光是一楼大厅便足够宽敞，里面人来人往，很多人取了号之后便纷纷坐在休息区等着叫号。


    沈知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票，今天银行人多，怕是等到下班都不一定到她们。


    鲁小姐有些担心：“今天人怎么这么多，会不会耽误你下班啊？”


    沈知言笑了笑，安抚道：“没事儿，大概也不会耽误太久，您要不要喝水啊？我帮您去接杯水吧。”


    鲁小姐弯了弯眉眼：“那麻烦你了。”


    沈知言礼貌微笑：“应该的。”


    她说完，便站起身来，往附近的饮水机方向走。


    刚走到饮水机前，却见景荼带着一名身着西装的男人正笑着谈话，中年男人体型偏胖，沈知言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景荼自然也看到了她，却对身前男人温柔一笑：“麻烦了。”


    “您客气了。”男人对她客气开口：“行，我明白，景小姐您既然认识我们孙主管，那自然可以特殊照顾一下的。”


    男人说完，便走到取号机前，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然后又快步来到景荼身前。


    “再等十多个就是您了。”


    他说完，便把手中的纸递给景荼。


    景荼接过来，她对身后休息区的客户打了声招呼，随后往饮水机方向的沈知言走去。


    景荼问她：“为什么不离开沈家呢？”


    沈知言用纸杯接完水，转过身来，眸光冷淡的向直接离开。


    景荼却直接跨步挡在她身前。


    “为什么不离开？”她眼中闪烁着几分兴奋，问她：“你在乎吴桂澜？还是沈宝雨？”


    沈知言蹙眉，冷漠的望着她，警告：“滚开。”


    景荼彻底开心起来，她思索着，欣赏着眼前的猎物：“你辞职真是一个明确的决定，毕竟来个银行都要排队，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所以……离开那群人渣，你开心吗？”


    沈知言冷眼望着她，打量她半晌，忽然笑了：“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景荼微愣，却迅速反应过来，微笑看她，缓声开口：“我恨你什么？恨你现在仿佛一摊烂泥一样的活着吗？当年名声大噪的新晋导演，到如今一个后勤部的低贱小职员，我会恨这样一个你吗？”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沈知言舔了下干涩的唇，故作疑惑的问道：“那你到底在在乎我些什么呢？景荼，你这样在乎我，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吧？”


    景荼沉默许久，说：“我不在乎你。”


    “哦，不在乎。”沈知言打量着她，思索着，语气轻飘飘的：“不在乎，还屡次三番挑衅我？让我想想……你躲了这么多年，忽然回国，那一定是你忽然发现了某种机会，能让你翻身的机会，对吧？”


    景荼眉心一缩，她迅速抬眼，警惕的望着沈知言，之前的冷静早已尽数消失。


    “那个机会是什么呢……”


    沈知言笑了笑，提醒她：“在我面前老实一点，明白吗？”


    她这话一出口，景荼脸色果然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沈知言不再看她一眼，端着水杯转身离开。


    沈知言回到休息区，把手中的水递给鲁女士，对方向她感激笑笑，沈知言微微摇头。


    三楼办公室内。


    经理原本在和秦清雾汇报工作，见秦清雾正顺着窗户玻璃向大厅的方向静静观望，顿时也便禁了声。


    经理拿不定主意，连忙问道：“秦总，怎么了吗？”


    秦清雾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对他淡声开口：“见到了一个朋友，抱歉，可否先失陪一下？”


    她客气说完，经理自然不会不懂事儿，连忙恭敬道：“当然当然，秦总您尽管去见朋友，我这边先和王总助汇报也成。”


    秦清雾微微颔首，随后便从座椅上起身，出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经理都懵了，他看向王总助，不明所以：“王总，这怎么回事儿啊？”


    王总助笑起来：“您堂堂一个经理，我只是一个小打工的，您喊我王总这太客气了，折煞我了哈。”


    经理笑着恭维道：“这哪里算是客气，您可是秦总的人啊。”


    王越霖无奈摇摇头，目光顺着玻璃窗向下看了一眼，才对经理解释道：“那个女孩……她也是秦总的人。”


    经理一愣，有些好奇的一起看下去：“秦总的人？”


    第34章


    工作日的秦家私人银行忙碌异常。


    阳光暖旭, 将整间银行的宽敞大厅照的明亮耀眼，员工和客人在大厅中往来穿梭，热闹异常。


    江北秦家的私人银行在沧江市来说也算个老字号, 虽然江家旗下所涉及的业务众多, 但在银行大厦的建筑上显然是费劲了心思，整栋大厦从外观上看进去像是上世纪的外国建筑, 然而内部的设备却又处处彰显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与进步。


    沈知言坐在休息区，鲁女士哪怕喝了一杯水，显然也等的有些不耐烦。


    “沈小姐, 我们这是还要等多久啊？”


    沈知言也觉得有点无奈，她刚才为了消磨时间以及安抚鲁女士，已经为她重新介绍了一遍公司的产品, 她先前是文案出身，对公司的产品了解的十分清楚。


    沈知言只能温声说道：“这才等了一会儿, 您如果要是觉得无聊，不如先出去逛一圈？”


    “……外面天气有点热，我出去也没什么好逛的。”


    沈知言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此时的阳光已经逐渐隐入云层, 刚刚还是天朗气清的好天气，转瞬间便开始变天。


    她今早的时候看过天气预报, 沧江市今天会有阵雨。


    出来的时候她忘了带伞, 就算车停在不远处, 怕是待会儿回公司的时候也会满身狼狈。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趁着现在雨还没下来, 去附近超市先买把雨伞将就着用。


    但鲁女士一副耐心逐渐消失的样子，她又担心她如果现在离开, 对方可能会直接放弃。


    虽然王敬这位主管看起来脾气很好, 也体恤下属, 但她却不能让人家为难，毕竟销售部原本就业绩不好，好不容易拉到一个客户，结果因为后勤部没处理好，让客户跑了。


    销售部一定会借此机会借题发挥，然后把锅甩到王敬头上。


    想到此，她也只能继续耐心的问鲁女士：“您要不要再喝杯水？”


    “喝什么啊。”鲁女士撇了撇嘴，想起刚才的事儿，才问她：“沈小姐，我看你那个同事刚才是认识银行的人吧？”


    沈知言微怔：“什么？”


    “就是那位穿白裙子的漂亮小姑娘啊，她刚才和银行工作人员聊了几句，那人就去专门给她取了号了，显然不用像我们一样等那么久啊。”


    沈知言便明白了，对方这是埋怨她没人脉关系。


    可她平时压根就没往秦家私人银行存过钱，也没什么朋友认识秦家银行的内部工作人员，就算是认识……


    她也不太好意思特意去用关系让人家帮忙，就像是她和周前那位前进地产公司的老板结识，宋玉缠告诉她说对方的地产公司在沧江市以迅猛的速度崛起，白手起家的速度比宋玉缠的父亲宋百万还要快。


    周前上回特意在她面前提起沈朗星去公司见他，还暗示要为了她给沈朗星开后门，先不提她和沈朗星的关系不好，就算是关系好，她也犯不着真的去求人家什么。


    但是听了鲁女士的抱怨，沈知言还是有点语塞，想了想，笑着问道：“鲁女士您来的路上说喜欢DL这个牌子的珠宝是吗？”


    鲁女士一听她提起DL，顿时笑起来，便向她展示自己手上的钻戒：“是啊，这款就是DL的，是我和爱人的结婚纪念日，他专门送我的。”


    沈知言唇边挂了点笑：“也就是您手长得好看，才能让这个戒指配得上您。”


    “哎吆。”鲁女士顿时喜笑颜开，开心之情溢于言表：“沈小姐，你不止人长得漂亮，还这么会说话，我这手啊，早就糙了，先前家里条件不好，被家务给磋磨的……”


    “这才说明您眼光好呀。”沈知言笑着夸赞：“您的丈夫对您这样好，可不就是说明您是被爱的那个人吗？”


    鲁女士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他就是运气好，跟着他老板赚了点小钱，他那个老板才是咱们市里的大人物呢。”


    沈知言配合的问了一声：“是吗？”


    “可不就是！哎吆，小沈你听我跟你说。”鲁女士笑眯眯的告诉她，似乎要和她说什么让人震惊的八卦一般：“我家那口子他那个老板，十年前还在街上摆摊卖水果呢，后来您猜怎么着，人家直接就发达了，我丈夫本来只是他手下的一个普通销售员，后来他事业发达之后，对手下的老员工待遇那叫一个好，全都尽数提拔，给车的给车，给房子的给房子，你说，这样的人他不发财，谁能发财？”


    沈知言跟着她点了头，惊叹道：“有这样的魄力，确实是个很好的老板，但这也说明您丈夫有能力，不然又怎么会被提拔。”


    “小沈，你可真会说话啊，你多大啦？”鲁女士心花怒放：“结婚了没有？”


    沈知言摇摇头，淡笑着说：“早呢。”


    鲁女士对她说：“这女人呐，还是要快点结婚，找个好男人嫁了，就当投资了，我看你这么漂亮，我老家有个侄子——”


    “抱歉啊，鲁小姐。”沈知言对她笑笑：“我喜欢女人。”


    “啊……”鲁女士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我那个侄子进了欢檀娱乐，每天见大明星，还想着让你们见一面，让他送你几张签名照呢。”


    沈知言有点抗拒听到欢檀娱乐这四个字，霍尔冉刚给她打来电话，说欢檀娱乐的高层想要让她写《夏日回响》的第二部，一提欢檀娱乐她便能立刻联想到霍尔冉这个人。


    她正要打算开口，谁知道身后竟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人好听的嗓音喊她：“沈知言。”


    沈知言微怔片刻，回过头去，果然就看到了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秦清雾。


    对方今天没穿西装，驼色薄款大衣，长款外套开领设计，一颗焦棕色纽扣系在胸前位置，腰间同色外搭丝带缠绕腰身，雅白色阔腿裤，细粉色高跟鞋，这样女人味十足的穿着打扮配上她清冷精致的五官，在大厅里一出现便吸引了足够多的视线。


    沈知言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在她和鲁女士聊天的时候，原本嘈杂热闹的大厅忽然沉寂了片刻，随后才恢复入场。


    显然是秦清雾出现在这里所导致的。


    平心而论，这样一个优雅性感的女人长身玉立的出现在她面前，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会不自觉多看几眼。


    沈知言没想到秦清雾会出现在这里，她原本以为下一次和秦清雾的见面会是在接下来请对方用餐的餐厅里。


    那秦清雾出现在她身后多久了，听到她们刚才得聊天了吗？


    沈知言犹豫着，还是站起身来，又想到身侧的鲁女士，才解释说：“我见到朋友了，先过去聊几句。”


    鲁女士早已经看到了秦清雾，便笑着说：“没事儿，你先去聊，我在这等你。”


    沈知言点了点头，随后慢吞吞的向银行大厅的那棵装饰植物走去，秦清雾正站在那棵绿色的植物旁边，长身玉立，似乎比挂满了彩色纸的那棵绿植更加引人注目。


    她手里正拿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


    沈知言走到近前，笑着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秦清雾淡然的目光打量在她的脸上，问她：“你呢？怎么在工作日来银行？”


    沈知言其实不太想把自己调岗位的事情告诉她，虽然她不怎么介意调岗，而且进了后勤能和林思梵共事，她其实是开心的，更何况部门上下人都格外友好，但在外人看来，显然就像是她在被沈家刻意刁难一样。


    “来带个客户，送她过来银行打流水。”沈知言说完，又望着秦清雾玩笑恭维：“秦总，您今天穿成这样似乎更漂亮了。”


    “嗯？”秦清雾微怔，随后察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便淡声回她：“多谢。”


    沈知言在想要不要今天问问她哪天有空，她好提前定餐厅，但是秦清雾看样子是来银行办业务的，而她平时又一副很忙的样子，显然时间紧张。


    恰在这时，就听秦清雾问她：“你方才是和人产生矛盾了？”


    沈知言微愣。


    谁？


    “在饮水机那边。”秦清雾淡然的目光打量在她的脸上，好奇询问：“是怎么回事儿？”


    沈知言反应过来，秦清雾说的是景荼。


    她和景荼的过节，其实一时间没办法从头说起，毕竟她和景荼从小一起在沈家长大，她是吴桂澜从孤儿院领养的养女，而景荼是沈拓海在她家人因为火灾全部身亡之后，接到沈家来照顾的孩子。


    其实按照常理来推测，她和景荼处境类似，原本关系应该不会闹的那么僵。


    而景荼一开始对她似乎也展现出了极大的友好善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景荼就变的不一样了。


    但却没必要对秦清雾说的那么详细，便道：“之前有些过节，所以现在矛盾仍在持续。”


    秦清雾轻声问她：“也是你先前说过的，那些有点多的仇人之一？”


    沈知言愣了下。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在记忆里找了一圈，才恍然想起来，那晚她刚离开沈家，秦清雾的朋友专门把车停下要送她回去，在车上那位温小姐持续在和她聊天，她便说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秦清雾竟然能记得。


    她诧异的望向秦清雾的眼睛，这记忆里未免也太好了点？


    秦清雾挑了下眉：“怎么？不方便说？”


    “方便的，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沈知言想了想，告诉她：“也不太算什么仇人，最起码她似乎只盼着我……”死而已。


    “盼着你什么？”秦清雾好奇的目光打量在她脸上。


    “呃……”沈知言捏了捏耳垂：“她盼着我过不好，就没什么事儿的，你别操心了……”她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完，又笑着问她：“你呢？为什么这么巧在这里啊？”


    “来银行处理点工作上的事。”秦清雾顺着她手上的动作，望向她的耳朵，只见耳根上面染了一层不自然的绯红，便不再问她的私事。


    一时无话。


    沈知言沉默着，正想问她时间安排好了没有，能不能给她空出一顿晚饭的时间。


    就听秦清雾主动换了话题，缓声问她：“今天出门带伞了吗？”


    “没。”沈知言耸耸肩：“出来的太着急，没带，你呢？”


    秦清雾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禁薄唇勾起几分浅笑，问她：“你不是还在感冒吗？淋雨真的合适？”


    沈知言咳了两声嗓子：“您听我这个声如洪钟的样子，还像感冒吗？”


    秦清雾眸子里不自觉划过几分笑，轻点了下头，配合说：“还真不太像。”


    “那不就得了嘛。”沈知言也跟着笑起来：“你也没带伞吧？”


    秦清雾轻点了下头：“嗯。”


    “那我……”沈知言犹豫着说：“我出去买两把回来，分一把给你。”


    “不用了。”秦清雾想到她方才费劲心力哄客户高兴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问她：“在永昌集团做的不开心？”


    沈知言被问的有点猝不及防。


    确实是不开心，上回她去茶水间还听着那些人编排她。其实那群人喜欢八卦也没什么，毕竟八卦是人的天性。


    但是……拿沈家不给她过生日这事儿来聊的确有点让人无语了。


    她压根就不在乎沈家趁着子孙生日便开始大摆宴席，广邀宾客前来，表面上看起来是沈拓海重视子孙，给孩子争足了面子，实际上不过是沈拓海把小辈们当成商品，婚姻便是他们的价值，而生日这天无非就是一场待价而沽的拍卖会而已。


    偏偏在外人的眼里，反而以生日这天的排场为荣，毕竟沈家子孙的庆生那天能收到其他名流人家的礼物，礼物越是贵重，便越代表那几家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给足了排场与脸面。


    秦清雾走近了她一些，仔细望着她的脸，出声提醒：“沈知言。”


    “没有，没有不开心。”沈知言轻声回了一句，又不想在秦清雾这个相亲对象面前没面子，望着对方好看的眼睛，懒洋洋的语气小道：“是我单纯把老板给开了而已，毕竟老板……”弱智又脑残。


    “嗯。”秦清雾见她不想说，便不再继续追问，淡笑了笑问她：“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有点模糊的计划。”沈知言顿了顿，才告诉她：“等我过阵子想好了告诉你吧。”


    秦清雾打量着她，反问道：“就这么相信我吗？”


    “啊？”沈知言愣了愣，望着对方眼中浅显的笑意，她瞬间想起来秦清雾对她漫画的那句调侃，连忙问：“我那个漫画……后面的你……”看了吗？


    “放心。”秦清雾察觉到她的紧张，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轻飘飘的告诉她：“我可没告诉过任何人。”


    “什么啊……”


    她也没打算问这个啊。


    沈知言侧身望了一眼，鲁女士似乎在向她二人的方向打量了一眼，见她扭头便把头转回去。


    她和秦清雾已经聊了太久了，想到对方也有要事要忙，便问她：“你今晚有时间吗？关于我们的那顿饭……”


    秦清雾思索片刻：“今晚和人有约了。”


    沈知言心中叹气。


    果然……她还是这么忙。


    不过正好，她恰好可以答应宋玉缠下了班和他们一起去马场。


    虽然天马上就要下雨，她已经听到外面轰隆的雷声了，但幸好只是一场阵雨，大概到了傍晚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明晚呢？”沈知言问她。


    秦清雾语气有些抱歉：“明晚也——”


    “行，我懂。”沈知言啧了一声，便明白了，秦清雾有钱多金背后是无数加班所换来的，那是人家秦小姐应得的。


    她想到此，直接问她：“你具体什么时间方便，我接下来时间似乎都合适。”


    除了周五，周五她要回公寓，宋玉缠他们几个要给她过生日。


    “这样。”秦清雾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那周五晚可以吗？”


    沈知言不可思议的望着秦清雾，一周这么多天，她偏偏选了周五。


    “周五……”


    秦清雾疑惑问她：“周五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沈知言捏了捏耳朵，迟疑道：“但是，能不能约在九点啊，我九点之前都……”


    “没关系。”秦清雾淡声道：“周五我公司有会，太早时间也不方便。”


    沈知言和她敲定了具体时间，顿时开心起来：“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那咱们周五晚见。”


    秦清雾淡应了一声，察觉到沈知言的客户似乎已经等的不太耐烦，便转身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等秦清雾随着人流进了电梯，她才收回视线，又重新回到休息区的座椅上。


    鲁女士有些好奇的问她：“那位小姐是……”


    沈知言察觉到她眼中八卦的探究欲望，立刻解释：“是我朋友。”


    “这样啊，”鲁女士有些可惜：“你和那位小姐还挺般配的。”


    沈知言的眼睛逐渐睁大，她迟疑的一声：“什么？”


    鲁女士理所当然的语气：“刚才她站在那里，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你一去和她聊天，她就笑着和你说话，对你大概是极有好感吧？”


    “……”沈知言有点无奈，她只能对她解释：“她就是那种人，看起来有点冷淡，但是和人聊天的时候就很温和，是很礼貌的人。”


    鲁女士恍然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对，您看我，一个小职员。”沈知言笑笑：“人家长成那样，怎么会对我有意思，对吧？”


    鲁女士正要开口，恰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二位，您也是来办业务的吗？”


    沈知言闻声回头，只见身后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她们身后，笑容格外客气。


    鲁女士疑惑：“是啊，你是……”


    “哦，是这样。”男人笑着说：“您二位是今天进入银行的幸运客户，可以率先进VIP室办理业务。”


    鲁女士瞬间高兴起来：“哎呀，运气这么好呢！”


    “是是是……”男人礼貌笑着：“不如咱们先进去？”


    鲁女士轻拍了拍沈知言的胳膊：“沈小姐，来，咱们走吧，运气可真好啊，之前买彩票都不见中，结果在银行反而有了好运。”


    沈知言反应过来，也跟着她站起身来，在那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前往二楼的VIP室。


    电梯上，鲁女士开心道：“真不错啊，今天看来吉星高照，我可听说在这家私人银行，能进VIP室的普遍都对存款极有要求。”


    沈知言也有点惊讶。


    以鲁女士的财产状况，都不能被这家银行当成贵宾，那可想而知，她口中那句“对存款极有要求”是多么有要求了。


    鲁女士虽然是公司的小客户，但是从在公司里她看到的个人信息上来看，她的家庭收入已然碾压沧江大部分家庭，而从她口中又得知，她的丈夫工作很不错，显然属于精英阶层，收入不菲。


    VIP接待室服务堪称顶级，由银行的主管来亲自接待不说，甚至为她们送来了茶点，虽然在鲁女士说来银行只是办理流水打印的时候，那名主管的脸上微微有点诧异，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全程客气礼貌的为她们办好了业务。


    甚至于由于天气急转直下，即将要下雨，银行还专门给她们送了两把伞。


    等她们出了银行的门，楼上办公室内。


    黑色的真皮沙发座椅上，王总助和银行经理面对面的坐着。


    秦清雾已经提前走了，接下来的工作让他这个总裁助理来协助完成，都是一些资料文件，不是什么难事儿。


    自家老板一走，王越霖难得情绪没那么紧绷，于是翘起了二郎腿，在办公室里喝茶。


    银行经理在他对面小心询问：“王总，您看我这样处理，秦总她能高兴吗？”


    王越霖笑了笑：“都说了您别折煞我，怎么又开始喊王总。”


    经理讨好一笑：“应该的，我这茶您可要好好尝尝，是苏城来的茶，味道不比外面几千的茶要差。”


    王越霖品了一口，想起什么，问：“刚才VIP那位，喝的也是这茶？”


    经理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啊，您不是说她是秦总的人？”


    “嗯。”王越霖这才满意，又道：“方才你做的不错，我感觉秦总也挺满意。”


    王越霖顿了顿。


    其实对沈小姐大行方便，是他擅作主张，但是秦总没反对，没反对就代表秦总是不是之前也打算为那小孩照顾一下的？


    除了……经理说要亲自下去接待的时候，秦清雾反对了，只吩咐说让她尽快离开，天上要下雨了。


    王越霖又喝了几口茶，似乎有点回过味儿来。


    自家老板是不是也过于贴心了，就算是在帮那沈小姐，也不让对方觉得在受她特殊照顾，受她恩惠，欠她人情。


    果然是自家老板的性格啊。


    沈知言开了车，送鲁女士一路回了公司，接下来只需要把她送到其他部门，她今天的任务便完成了。


    然而秦家银行的贴心服务让鲁女士哪怕回了公司，进了办公楼的走廊，都在和她感叹着这家私人银行不愧是市里首屈一指的银行，单从服务态度来看，那就是顶级的。


    “幸亏他们送了伞，不然你看这雨下的，不然咱们要淋死了。”鲁女士说完，再一次感叹道：“这银行服务真不错啊，当然前提是有钱。”


    “……”沈知言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是啊，您说的有道理。”


    等把鲁女士送去办公楼尽头的办公室，有同事出来交接，对方态度极好，脸上几乎笑出花来，毕竟在他眼里，鲁女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财神爷，他有提成自然是高兴的。


    沈知言回了办公室，王敬有点惊讶问她：“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去的秦家银行？”


    沈知言解释：“本来要等好久的，然后有个工作人员说我们是幸运客户，就早早回来了。”


    王敬纳闷：“什么？秦家还用得着整这套营销？”


    沈知言微怔：“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时代在变，人家银行的制度也在变，我上回带客户去秦家银行可是等了四个小时，要是有你这运气，我早回来歇着了。”


    王敬说完，又想起景荼来，问她：“那大小姐呢？她没和你们一起？”


    沈知言想了想：“她估计晚一会儿吧，不过晚不了多久，看样子也快回来了。”她又问：“还有工作吗？”


    王敬道：“暂时没有了，你快去休息会儿吧。”


    沈知言笑笑，回了工位上给宋玉缠发消息。


    沈知言：[我今晚有时间，雨有点大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还去马场？]


    [宋玉缠：放心，今天是阵雨。]


    [宋玉缠：我听说京城江家的那位佛女也会来。]


    沈知言愣了愣。


    [啥？]


    [宋玉缠：？你不知道？]


    沈知言：[……]


    [宋玉缠：娱乐圈两大神仙人物啊！你为啥不知道！！]


    沈知言：[我必须知道吗？]


    [宋玉缠：唉我去，娱乐圈的信息你是不是只能看得到咱家唐宜倾？]


    [宋玉缠：你知道江北秦家哈，秦望山的大孙子原本是秦家继承人，压根轮不上那位秦三小姐的，名叫秦岸渡。]


    沈知言：[嗯。]


    [宋玉缠：秦岸渡之前不是影帝么，他最火的那年忽然息影，直接去郊区那道观修道了，被粉丝迷的不要不要的，称他是道家帝君。]


    沈知言问她：[那佛女呢？]


    [宋玉缠：佛女名叫江微雨，她是江家老爷子最小的女儿，母亲是小三，之前没人知道她是江家人，更何况她妈很早就死了，她原本跟着她妈生活，后来为了讨生活进了娱乐圈，满身黑料。]


    沈知言：[呃……有点惨哈。]


    [宋玉缠：惨什么啊，她拿的可是爽文女主剧本，逆风翻盘的典型，尤其是她每年往寺庙捐出许多香油钱，更是前雍寺的俗家弟子，粉丝爱惨了她这副人美心善的样子，所以都喊她佛女。]


    沈知言有点听明白了。


    沈知言：[你们都想见这个佛女？]


    [宋玉缠：当然了啊，她现在不只是影后，更是京城首富江家老爷子捧在手心上的小女儿，地位几乎和继承人小少爷江旭阳平起平坐呢，王学升是她粉丝，说非见不可，机会难得。]


    [宋玉缠：不跟你说了啊，王学升那哥们因为今晚要见偶像，竟然去做造型了，我要催他快点。]


    沈知言：[……行。]-


    江北，秦家别墅。


    佣人们全都来回的进出着客厅，把一件件包装精美的礼盒被佣人们整齐的陈列在宽敞客厅的中央位置。


    礼物被一件件的摆放着，排列整齐，若是有外人骤然闯入，会恍然以为进入了梦幻童话世界，那是满地的奢侈品。


    华丽的水晶吊灯下，秦雪柠身着一袭黄色的晚礼服，脚上踩着软绵绵的拖鞋，满意的看着佣人进出忙碌着。


    她的生日在周五，没想到这些人为了讨好秦家，竟然早早的就送来了生日礼物，果然足够懂事。


    人呐，就是这样的捧高踩低。


    之前她在养父母家里，陪着养父母早起晚归，在那间狭窄昏暗的店铺里卖包子的时候，养父当着客人的面，说：“倩倩，今晚你过生日，爸爸给你买大蛋糕吃！”


    她那时候格外的开心。


    谁知道客人却阴阳怪气来了一句：“你们要早关门？小孩家家的过什么生日，吃碗面得了。”


    其他后面的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我家女儿就不过生日，这男孩子正式一些讨个面子，女孩子过什么生日？”


    想到此，秦雪柠眸光转冷。


    事实证明，当一条狗叫起来的时候，其他的狗也会叫。


    这些下等的蝼蚁根本就没有丝毫判断力，只用他们低劣龌龊的思维来质疑他人。


    她望着琳琅满目的生日礼盒，又不禁有些难过。


    她纵然收到这些礼品很开心，那些人的恭维令她足够满意，可那个人的礼物，是否会送来呢？


    她真的好想沈知言啊……


    为什么对方不回复她的消息了呢？她难道换了手机号吗？


    恰在这时，姚桂芳迈开步子进入客厅，她望着满地的礼物愣了愣：“雪柠，你这是……”


    秦雪柠笑了笑：“妈，您快来。”


    她热情的勾着姚桂芳的手臂，一路把她亲密的揽到沙发上坐下来。


    姚桂芳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要把礼物摆在这里？”


    其实姚桂芳有点不自在，这个女儿从小就走丢了，刚被找回来，与其说是女儿，更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房间太小了，没地方摆嘛。”秦雪柠撒娇道：“而且姐姐的房间那么大，她也很少回来。”


    姚桂芳一听秦雪柠提起秦清雾，不由得蹙眉道：“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秦雪柠低下头，压下眼底的兴奋。


    再过一会儿，秦清雾就会回来，中午的时候，秦清雾已经对管家提前打过招呼，她要回来找她外公外婆的旧相册。


    为了她那个在郊区开药铺的妈。


    “妈，你说，你给大妈送去的生日请帖，她会来吗？”秦雪柠试探去看姚桂芳：“如果大妈不来，那我们岂不是——”


    姚桂芳皱了皱眉，还是有点担心：“我还是觉得给孟婉绣送请帖的事情有点不合适，她和你爸当年闹成那样，我们这样挑衅……”


    “这怎么算是挑衅呢？”秦雪柠不解的眨了眨眼：“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让大妈在我生日那天一起热闹不好吗？”


    秦雪柠说着，松开了姚桂芳的手臂。


    她觉得姚桂芳这个女人懦弱的不像样，当年靠手段抓住了她父亲的心，让她父亲秦薄泉在有老婆的情况下还把她带进门。


    如今她如愿以偿成了秦太太，就开始这样畏首畏尾。


    “傻女儿，你不懂。”姚桂芳对她分析道：“孟婉绣只是一个大夫，她不敢对你怎么样，可是她女儿是秦清雾，秦清雾这样被你爷爷看重，又掌管着盈利最好的科兴商业地产公司，我是担心她不满意。”


    秦雪柠想了想，说：“可是姐姐一向都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她肯定不会误会我们的好意吧？”


    姚桂芳叹了口气：“她也只是看起来脾气好，你忘了当时她在你爷爷大寿那天做的事儿了？”


    秦雪柠愣了愣。


    她自小被人贩子拐走，幼年在江家的也记忆已经太久远，如果不是姚桂芳提起来，她几乎都要忘了。


    “那……”秦雪柠伸出手，给姚桂芳倒了一杯茶，小心的递到她嘴边：“那你觉得，她会报复我？我是说，她如果误会了我真心请大妈来吃饭，怎么办？”


    姚桂芳接过来茶杯，喝了口，才说：“也没关系，你父亲会找她说的，都是一家人，她也报复不上什么。”


    俩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高跟鞋踩到地上的声音。


    那人手中撑着一柄黑伞，从客厅里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她长身玉立的姣好身材，以及正紧握着伞柄的纤细修长的手指。


    秦雪柠看到来人，手忙脚乱的下意识站起身来。


    姚桂芳也是一愣。


    秦清雾收了伞，缓步走近客厅，她目光越过满地的礼品盒，定格到姚桂芳的脸上。


    姚桂芳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笑着说：“清雾，你怎么来了？”


    秦清雾淡应了一声，礼貌喊人：“阿姨，雪柠。”


    秦雪柠对她这副淡然的态度有些不满，却还是笑着问：“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也没提前对我们打招呼，父亲今天不在家，去道观看大堂兄了。”


    秦清雾淡声答：“我很快就离开了。”


    秦雪柠深吸一口气，她方才刻意对秦清雾以客人的姿态去对待，没想到对方轻飘飘略过，压根不理她这茬。


    “今晚您有安排吗？”秦雪柠笑着问她：“不如留下来吃个饭？”


    秦清雾眸光冷淡，回道：“不了，朋友约了去马术会所。”


    “马术会所？”秦雪柠笑了笑，笑的无害：“那是旭阳哥哥家的马场吗？”


    秦清雾思索了片刻，回她：“不清楚。”


    秦雪柠顿了顿，见秦清雾似乎要转身，连忙开口解释：“姐，我和旭阳哥哥只是朋友关系，你千万不要误会什么。”


    秦清雾淡然的目光打量在她脸上，并未说话。


    秦雪柠被她盯得有些害怕，她并不知道秦清雾有没有相信，毕竟如果她是秦清雾，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妹妹关系好，怕是也不会信吧。


    “我有喜欢的人。”秦雪柠干脆道。


    秦清雾淡笑了声：“你喜欢谁，亦或是谁喜欢你，我并不想关注。”


    “……”


    秦雪柠蹙眉。


    她所指的是谁？


    是江旭阳还是……


    “我周五生日那天，希望那个人会来，姐姐您呢，周五晚您会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秦清雾淡声道：“我周五和人有约了，抱歉。”


    秦雪柠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秦清雾已然转身，顺着木质旋转楼梯往地下室去了。


    等那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姚桂芳才有些后怕的道：“你看她表情了没，我真害怕她忽然问那邀请函的事儿。”


    “您放宽心。”秦雪柠安抚道：“她不会做出明面上这种报复的，这不是姐姐的性格。”


    她话音刚落，姚桂芳手机上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


    “谁啊？”秦雪柠问道。


    姚桂芳皱了皱眉：“是你舅舅打来的。”


    秦雪柠刚来秦家，秦家的亲戚都没认全，更何况是她母亲那边的亲戚，只知道对方如今在沧江市做生意，因为背靠秦家，所以沾了不少光。


    姚桂芳接起了电话，刚说了没几句，便听到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怒声。


    “你们是不是惹秦三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你们好端端的惹秦三干什么？”


    电话另一头中年男人的嗓音喊的很大，带着怒气，秦雪柠都听清楚了对方在说什么。


    姚桂芳也来了脾气：“你说话就说话，你在骂谁？骂你亲姐吗？”


    电话另一边，男人依旧不满：“你们对秦三做什么了？啊？我原本想趁着秦三搞新赣区养老院项目，想趁着这个机会能把超市进驻进去，哪怕进去两家也够赚不少了。”


    “结果呢！结果人家秦三助理电话打过来，说她老板改主意了！”


    “王总助亲口和我说，她老板有更好的选择！”


    “我他妈一猜就知道，是你们惹她了！你们做什么了？”


    姚桂芳望了秦雪柠一眼，压低了声音：“也没做什么……”


    “我不管你们做了什么，给我道歉去！”


    第35章


    沈知言上出租车的时候天上又下来一阵朦胧细雨, 车辆行驶到郊区的盘山公路雨反而停下来，没过一会儿又是夕阳西下的好光景。


    到了郊区不再堵车，车辆一路畅通无阻, 沈知言来到苍骥马术俱乐部的时候, 雨后的微风舒缓，夹杂着几分湿气。


    沈知言对司机礼貌道谢, 翻开微信上宋玉缠给她发来的电子邀请函，在安保处验证过后一路向里走。


    入目所及头顶上方尽是一派蓝天白云，脚下是宽阔平地, 路边种植着专门打理过的翠绿草地。


    远远望去，能看到围栏后方几个白色的帐篷顶儿。


    沧江市的经济发展向来不错，旅游开发也属于政/府的重点规划项目, 每年从全国各地来沧江市游玩的游客数不胜数，因此沧江在娱乐项目上耗费重资, 而外地来的投资商也不在少数。


    听宋玉缠说，这家马术俱乐部就是京城江氏集团在沧江投资的项目之一，又是新建的俱乐部, 目前还未对大众彻底开放, 因此能来这里的客人也算是提前试玩，估计也是存着和江氏集团搭上关系的目的。


    但沈知言却清楚, 宋玉缠他们喊她来是纯粹来玩的。


    宋玉缠喜欢玩, 人也爱热闹, 沧江市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几乎她比任何人都门清。


    沈知言顺着宋玉缠在手机上给她开的定位, 来到了休息区，这家马场的场地修的极为气派, 场地也极为宽阔, 客人休息区特意搭了帐篷, 也算是别有趣味。


    她一走近，就听宋玉缠招呼她：“小沈快来。”


    沈知言踩着草地走到帐篷前的小桌前，地上摆着一张四方桌，王学升大咧咧的坐着正喝饮料，桌上的小盘里摆着散装的各种零食。


    王学升一见了她就笑了：“小沈你这上了一天班，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王学升和宋玉缠都还没换马术服，王学升今天梳了个大背头，身上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眼睛上还画了眼线，看起来双目极为有神。


    沈知言坐下来，好奇的望着王学升：“你今天看起来精神多了。”


    王学升得意洋洋：“是吧，我为了见江微雨特意做的造型，毕竟是见佛女，我琢磨着怎么着也该手上戴个佛珠吧？”


    他说着，给沈知言展示他手上的珠串。


    沈知言犹豫片刻，才告诉他：“你戴的这个东西，它上面不是画着八卦图吗？这跟人家佛家有什么关系？”


    王学升笑嘻嘻：“佛道本一家嘛！我们佛女不会介意的。”


    宋玉缠无语的在桌子下面抻着脚踢他：“少骚几句，行吗？”


    “小沈你来的正好。”宋玉缠扭头望向沈知言，脑子里想着方才的话题，笑着告诉她说：“我们正聊你那个表哥江旭阳呢。”


    沈知言疑惑：“江旭阳怎么了？”


    宋玉缠忍不住的憋着笑，王学升也跟着笑。


    沈知言莫名其妙。


    其实她对江旭阳这三个字也仅限于名字的认知，她养母吴桂澜有个妹妹，名叫吴素华，吴素华在大学的时候和京城江家的少爷谈恋爱，后来他们二人结了婚，江旭阳就是他们的孩子。


    从名义上来算，她确实应该喊一声江旭阳表哥。


    只是吴素华在生下江旭阳不久便和丈夫离婚了，江旭阳被判给了江家，而江家一口咬定了是吴素华出轨，便彻底和吴桂澜这边断绝了关系。


    她只是模模糊糊的从吴桂澜嘴里听说了这些事，对江旭阳这个人没任何的印象。


    “让王学升和你说，我觉得我说不出来。”宋玉缠往嘴里丢了颗糖，咕哝着对王学升挤眉弄眼：“你来说。”


    “江旭阳啊？”王学升笑着看向沈知言，解释说：“他不是换女朋友跟玩儿一样么，三天两头上娱乐版块头条，玩的也花，关键是我听小道消息说，他和秦家三小姐有婚约。”


    沈知言眉头微蹙：“他和江北秦家有婚约？那还故意频繁换女朋友？”


    就听王学升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两家集团的联姻，为了钱又不图感情。”


    “这原本也没什么，反正他们这种有钱家族，他不满意婚约故意换女人恶心秦三小姐虽然有点幼稚，不过……你就当听个乐呵就成。”王学升担心沈知言这语气，怕是要为秦三小姐鸣不平，连忙说：“但是这个江旭阳哈，我听说他心里其实有个白月光，他对那个白月光嘘寒问暖，从大学的时候就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沈知言张了张嘴，纳闷道：“他有喜欢的人，还答应了婚约？”


    王学升挠了挠头：“大概是没本事反抗家里，不得不答应的？”


    说完，王学升又说：“你先别忙着为秦三小姐说话，因为江旭阳这哥们是个大蠢货，他心里藏着白月光，把白月光捧的跟什么一样，结果到头来，他忽然发现，他那个白月光心里也藏着一个白月光哈哈哈哈！”


    王学升说着忍不住放声大笑。


    宋玉缠嗤笑一声骂道：“就这种烂黄瓜一样的玩意儿，还学人家玩深情呢，想恶心谁？”


    “总之就是这些人在玩套娃，”王学升笑着说：“而且江旭阳咬牙切齿的想把白月光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找出来，放出话要废了他，可是这哥们找了好几年了愣是没查到半点消息。”


    沈知言却并不觉得好笑，她紧张的望着王学升：“那秦三小姐知道她未婚夫这些事儿吗？”


    “哦，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样子大概是知道的吧。”王学升啧了一声：“其实要我说，秦三小姐是不是拗不过家里，明知道未婚夫是个什么德行，还是被迫要联姻，也没反对过哈。”


    宋玉缠想了想：“她一个人对抗秦家是不是不现实？也可能会像封建时期的女性那样，嫁给了江旭阳成为当家主母，慢慢让丈夫收心？而且那次的背影照片你们都看了，虽然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肯定是个美女。”


    沈知言思索了会儿，才说：“我觉得她不是这种人。”


    “啊？”


    沈知言抬了抬头，天上恰好有一排大雁飞过，她轻声说：“有时候沉默未必代表服从，或许她已经有了什么决定。”


    “啥？”宋玉缠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她？”


    沈知言笑起来：“就是根据行为倒推人物性格吧，毕竟科兴商业地产公司，原本是要破产的，她接手之后便瞬间扭转了局势，一个这样有手腕的女人，没道理会因为一个男人，亦或是婚姻束缚住。”


    她这话一出，宋玉缠啧了一声：“那秦三小姐如果认识你，怕是会因为你这番评价把你引为知己了。”


    王学升眨了眨眼，笑着调侃：“知己哪儿够啊，少说也是入幕之宾。”


    沈知言被他们说的脸上有点不自在，压低声音警告：“少说几句哈，天没黑呢就乱说。”


    “哈哈哈！小沈害羞了啊！”


    他们几个正聊嬉笑聊天间，不知道的时候，附近恰好有两道女人身影走过。


    温南初踩着地上湿润的草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摔倒，她身侧的女人一袭淡蓝色运动服，裤腿收紧的设计让她整个人显得身高腿长，纤瘦玉立。


    浅紫色运动鞋踩在草地上，精致眉眼上神色如常，温南初小心歪头看了她一眼，只能看到她白皙柔滑的侧脸完美曲线。


    温南初听了附近人的聊天，不自觉笑了，她对秦清雾笑着问：“这小沈同学，说话还挺有意思的哈？”


    秦清雾步履如常，淡淡应了一声。


    秦清雾不表态，温南初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到沈知言方才说的那番话，便试探问她：“秦总你的意思呢？真的如小沈同学所说的那样，你留有后手？”


    秦清雾迈过草地上不知道被谁丢下的马鞍，随口说道：“不聊这个。”


    温南初便自觉的笑笑，看样子，秦清雾似乎并不把江旭阳放在心上，甚至于对方这副随意的态度，给了温南初一种错觉，她压根就不在乎这场婚姻，也不觉得江旭阳这个未婚夫所做的事给她造成了任何影响。


    但秦清雾又是一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温南初又转念一想，她想到沈知言，不由得又生出了一种错觉来，秦清雾似乎对沈知言的关注，比对江旭阳那位未婚夫都要多一些。


    方才她们偶然听到那几人聊天的时候，原本秦清雾正快步向前走，听到沈知言开口，她步伐就不自觉变慢了。


    温南初试探一句：“秦总，你觉不觉得，小沈同学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几率有点大？”


    秦清雾停下脚步，淡然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嗯？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在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故意屡次三番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毕竟吴教授当初给她介绍工作的时候，或许暗示了她一些什么。”


    见秦清雾一副淡然的神色，温南初顿了顿，又推测道：“她如果知道了你的身份，又故意在各种场合接近你，这样是不是就合理了？”


    秦清雾似乎淡笑了一声：“不会。”


    “啊？”温南初有点不理解：“可你们去银行都见到了，她是不是对你的行程格外熟悉……”


    秦清雾声音淡然，缓声说道：“只有王越霖知道我的行程，还有你。”


    “倒是也对。”温南初笑起来：“王总助恨不得一辈子跟着你打工，断然不会为了沈知言出卖你，大概也是你们有缘分，屡次三番见着，我便不自觉想多了。”


    “她不会的。”秦清雾再一次开口，声音带了点笑：“她从实习的公司离职了，说她自己有了计划，要自己做些什么事业。”


    “什么？”温南初一愣。“那她给你当助理的事儿，也……”


    “嗯。”秦清雾缓声道：“她对我表达的意思，似乎也不想再做下去了。”


    秦清雾很少一口气对人解释这么多话，温南初便转瞬明白过来，秦清雾这是在告诉她，如果沈知言真的对她另有目的，根本不可能放过给她当助理的机会。


    温南初便不再继续聊沈知言，而是转了话题：“我之前喊你来这里，忘了告诉你，邀请函是江微雨发给我的，是她邀请的你。”


    秦清雾应了声：“嗯。”


    “估计还要等一会儿，她就会来见你了，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影后身份佛女光环，又是江家的人，那么多人需要她应酬，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秦清雾目光望向前方的几匹骏马，夕阳西下，马儿被工作人员牵着，正悠闲的吃着地上的情操。


    “她是想为江旭阳当说客的？”秦清雾淡声问。


    “……大概是吧，毕竟她侄子前脚刚大张旗鼓要给秦雪柠过生日，后脚又和女明星进酒店上热搜。”温南初低声道：“她怕你生气，似乎也合理。”


    秦清雾偏过头，淡看了温南初一眼：“你早知道邀请函是她给你的？”


    温南初一愣，她打量着秦清雾淡淡的脸色，眸子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顿时压迫感十足。


    “我是想着，你们早就认识，而且她虽然辈分高，但大家年龄差不多大，她邀请你来马场，我若是拒绝似乎不合适。”


    温南初没听着秦清雾应声，她只能看到秦清雾缓步向前，往那几匹马的方向走去-


    帐篷前，沈知言和宋玉缠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俩人在聊，沈知言有点心不在焉。


    十分钟后，俩人前往休息室换好了马术服，沈知言之前每次去马术会所都是穿工作人员准备的，而宋玉缠和王学升都是穿的自己的。


    沈知言身形有点高，所以宋玉缠去找她能穿的型号，工作人员说再去找找，待会儿给她送过来。


    王学升想到什么，忽然说：“小沈你刚才真应该和我们一起去休息室的，整个三楼走廊都清场了。”


    宋玉缠也开口感叹：“那江微雨不愧是影后啊，架子排场真的大，我们刚才经过三楼看了一眼，很多人都围着她在说话，前呼后拥的簇拥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明星见面会呢。”


    沈知言问王学升：“你见到女神没去打个招呼？”


    “我哪有这胆子啊……原本还想着让她在我外套上签个名的。”王学升有些可惜的道：“谁知道那么多大老板围在她身边说话，我就开始打怵，没敢过去。”


    “我觉得江微雨有点东西。”宋玉缠忽然说：“毕竟她佛女的名号很响，而且粉丝无数，她还是江家人，粉丝都说她演戏如果演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


    王学升依旧难受：“唉，我刚才要是胆子大一点，冲进人堆里跟她要一张签名照就好了，谁知道她身边围着那么多人啊。”


    “可拉倒吧。”宋玉缠无语的看着他：“江旭阳都要喊她一声小姑姑，这沧江市的大小老板见了她，可不就是跟苍蝇一样的贴上去，又哪里轮的到你？”


    就在这时，身前忽然传来一声：“你好，请问是沈知言吗？”


    宋玉缠一愣，她抬眼望向前方身着马术服的女人：“你……你是……”


    王学升已经激动的不行，他迅速站起身来，喊着：“江微雨！您怎么出来了？”


    王学升忽然觉得幸福来的有点快，他刚才还在难受江微雨前呼后拥，他找不到机会让对方签名。


    没成想这会儿偶像已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江微雨缓步向几人的小桌走来，她年龄看上去只比几人大三四岁，但脸上画着淡妆，长发利落扎在身后，一身贴身的马术服映衬着她的好身材。


    沈知言听到对方喊自己的名字，也愣了一下，随后向身前的人看去。


    女人的脸上挂着淡笑，眉眼间尽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柔美感，沈知言提前在网上查了江微雨的信息。


    去年刚拿了影后，粉丝几乎以断层碾压式的支持度，让她力压同样被提名的唐宜倾，她只用了五年时间，便从当年的全网黑到处碰瓷博取眼球的黑红流量女星，变成了如今人美心善热衷公益做慈善的顶流影后，更被粉丝亲切的称呼为[佛女]。


    许是她查到的那点信息起了作用，她再看江微雨那张脸，只觉得确实很像佛家人，气质温柔出尘，丝毫不见她娱乐圈职业所带来的名利感。


    沈知言眸光微瞥，察觉到她手中正带着一枚玉戒指，那一枚戒指在夕阳光照下闪烁着几分暗芒，网上说这枚戒指是她的幸运戒指，无论她去哪里都戴着，似乎是被高僧加持过的佛家之物。


    王学升已经激动的拿起了马克笔，正打算请江微雨在他身上签名。


    江微雨却望向坐在椅子上的沈知言，笑容浅浅的问道：“你是沈知言对吗？”


    沈知言迟疑的应了一声：“是，不过您怎么会认识我？”


    江微雨淡笑道：“我在江家的时候就听说过你，旭阳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亲姐妹，虽然这些年两家向来没有联系，我却是知道她有个出色的女儿，你大学时期拍摄的那些作品我也有看，包括你早些年的油画作品，我也在F国画展上见到过”


    沈知言微怔。


    “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好。”江微雨笑看着她。


    沈知言觉得有些莫名，吴桂澜告诉过她，她身体自小不好吗？


    王学升眼见着插不上话，连忙趁机笑道：“女神您不知道，我们小沈身体可差了，从小到大，大病小病不断，指不定这会儿在马场上吹个风就回去发烧了。”


    宋玉缠站起身来，一路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开。


    王学升小声咕哝：“干嘛？”


    宋玉缠低声警告：“人家亲戚叙旧，你少插话！”


    江微雨假装听不到那二人的聊天，问沈知言道：“你母亲最近一切都好吗？”


    沈知言顿了顿。


    吴桂澜最近其实过得不好，她和沈禾雍的婚姻状况很差，只是碍于沈宝雨才处处忍让。但这些她没必要对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说起来。


    便应道：“她一切都好，烦劳挂念。”


    江微雨笑着轻点了下头，又望着沈知言说：“如果你接下来还对拍戏感兴趣，或者想重新提笔作画，可以联系我，我短期内不会离开沧江，你旭阳表哥也在这边，接下来会接手江家的生意。”


    沈知言正想客气几句。


    就听江微雨道：“毕竟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江微雨说完，目光向不远处一瞥，看到秦清雾正在不远处，便对沈知言指着那边的方向道：“沈小姐，我见到朋友了，有时间再聊。”


    沈知言顺着她快步离开的身影，越过她向前看去，竟然见到秦清雾也在这里。


    她愣了愣，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秦清雾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和她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样子完全不同，整个人身上少了成熟女性的疏离感，反而透出了几分慵懒闲适的随意气质。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王学升感叹道：“我刚反应过来，小沈你和江微雨也算是亲戚关系啊，江旭阳喊她一声小姑姑，那你岂不是也要喊小姑姑。”


    宋玉缠打量着沈知言无所谓的脸色，对王学升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没什么用。”


    王学升连忙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你没听刚才女神说了，小沈如果想要拍戏，或者是接下来想要继续画油画，她都可以帮忙呢。”


    宋玉缠琢磨了会儿，笑着说：“这还真是，有了这种强大的人脉，小沈这事业怕是要时来运转？”


    沈知言扯了扯唇角，淡声道：“我没打算麻烦她。”


    “啊？你别为了面子犯傻啊！”


    “是啊，机会难得……”


    沈知言抬眼看向他们，问道：“你们听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喊我什么了吗？”


    “……沈小姐？”宋玉缠率先反应过来，不由得蹙眉：“这佛女似乎……她如果真想帮你，就不会这么生疏的喊，看来也不过是客气客气。”


    王学升有点不服，刚要说女神不是这种虚伪的人，见宋玉缠在瞪着他，也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收回去。


    “咱们今晚在这儿睡吗？”宋玉缠忽然提议：“睡帐篷是不是也不错啊？”


    沈知言连忙说：“不行哈，我明天要上班的。”


    王学升却高兴道：“我要留下来，待会儿去问问经理能不能加一个帐篷。”


    宋玉缠啧了一声：“你在说什么鬼话，谁想跟你这个男0一个帐篷了？”-


    秦清雾的帐篷在不远处，帐篷前也同样摆了桌子，不过比起沈知言那边的四人桌，秦清雾帐前是西式象牙白长桌。


    “吆喝，温总，这么巧？”


    温南初刚坐下没一会儿，便听到有男人开口说话。


    她抬头望去，只见前进地产公司的总裁周前，和华燃科技的魏致铭二人正牵着马经过。


    周前笑着又看向秦清雾：“秦总也在呢？”


    魏致铭抻着脑袋往帐篷望了一眼，不由自主的看秦清雾，疑惑道：“沈知言来了吗？”


    秦清雾淡淡向他望过去，回道：“她在那边。”


    魏致铭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沈知言正在和人聊天，他笑了笑，好奇的转过身来问秦清雾：“您二位今晚不住一起呢？这天都快黑了啊，我看马场的大灯都开了几盏。”


    秦清雾顿了顿，解释道：“不是一起来的，她和朋友一起。”


    魏致铭想到什么，挤眉弄眼的语气：“我懂我懂，现在不在一起，待会儿肯定住一起的。”


    周前眼见着魏致铭嘴上没把门的，连忙打了个哈哈，随便找了个借口带魏致铭往远处走了。


    魏致铭嘟囔着：“你拉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


    周前对上这个莽撞的小少爷就头疼：“你别仗着你和沈知言关系好，就在秦总面前没大没小。”


    魏致铭想了想，说：“沈知言人确实还行，就是她家里一群弱智玩意儿。”


    等他们二人一走，温南初才对背对着帐篷而坐的秦清雾说：“霍尔冉今天告诉我，那个Jupiter编剧在电话里告诉她，她撰写剧本故事的能力不复从前，估计很难胜任写第二部剧本。”


    秦清雾淡声问她：“剧本？”


    “是啊……霍尔冉去找她问了，被拒绝了。霍尔冉说尽量会争取，看她愿不愿意答应。”


    秦清雾挑了下眉：“我没说让Jupiter继续写剧本。”


    “什么？”温南初反应了一会儿，才问：“你别告诉我，你单纯只是想见那个人。”


    秦清雾应了声：“嗯。”


    “……”温南初顿了顿，疑惑道：“是什么人啊？为什么非见不可？”


    秦清雾眸光定格在桌上的茶杯上，正要开口。


    不远处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清雾，好久不见了。”


    温南初抬头看了一眼，对秦清雾道：“江微雨来了。”


    她说完，笑着去和走到近前的江微雨打招呼：“江大影后，自从上次颁奖礼一别，可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温南初主动让开了自己的位置，让江微雨坐在她的位置上，好方便和秦清雾聊天。


    江微雨坐下来，笑容浅淡道：“温总也是大忙人。”


    她说完，又歪头去看秦清雾，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她唇角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不再是面对外人时一副笑意不达眼底的面孔，亲切的喊道：“清雾，听说你最近很忙。”


    秦清雾淡笑着应了声：“四五年没见了。”


    “是啊。”江微雨见秦清雾杯中没了水，主动伸出手臂为她茶杯中填水。


    秦清雾抬手接过，客气道：“多谢。”


    “你我之间不用这样生疏。”江微雨抿了下唇，眸中含笑的看了她一会儿，又说：“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这些日子做的那些事儿的确有些不像话。”


    秦清雾自顾自的喝茶，并未表态。


    “她和你有婚约在先，还和秦雪柠走的这么近，他们男孩子嘛，年轻的时候心野正常，是他还发现你的好。”


    秦清雾似乎淡笑了一声，开口道：“我不在意这个。”


    江微雨微怔。


    秦清雾说的不在乎是指的什么？


    是她压根不在乎江旭阳这个未婚夫？


    江微雨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他这几天来了沧江，去你公司找过你吗？”


    秦清雾淡声应道：“这阵子公司事忙，听助理说他来过一次，我恰好不在。”


    江微雨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你妹妹秦雪柠周五过生日，他张罗着要去给秦雪柠过生日，你那天要回秦家？如果他见了你，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你……”


    “不会见到。”秦清雾打断她，缓声开口：“周五那天我和人有约了。”


    江微雨望向她精致的面孔，有些惊讶：“你有喜欢的人了？”


    秦清雾微微蹙眉，她冷淡的目光打量在江微雨的脸上，江微雨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


    转而笑道：“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温南初眼见着两个人似乎气氛有些不对劲，望向江微雨的手腕，故作疑惑的岔开话题：“微雨，你手腕的淤青怎么回事儿？”


    “拍戏受伤了。”江微雨说着，去小心翼翼的望向秦清雾。


    秦清雾却置若罔闻，江微雨发现，秦清雾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她，向她身后不远处望去。


    江微雨愣了愣，秦清雾在看谁？


    她身后——


    是沈知言？


    江微雨默了会儿，才看向秦清雾，出声试探：“清雾你的药箱——”


    她话还未说完，秦清雾已然站起身来，对她二人道：“抱歉，先失陪一下。”


    她说着，便缓步向沈知言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到沈知言所在帐篷附近的时候，就听到沈知言似乎“啧”了一声，用十分挑衅的语气说：“小魏啊，上回还没输够是不是啊？”


    魏致铭不服气，他脑子里琢磨了一圈儿：“咱们现在毕竟是朋友，我魏致铭对朋友肯定不会那么过分，这样吧，如果输了再像上回那样搞丢脸的惩罚不合适，这回不如谁输了给对方当小弟吧。”


    “啧，小魏啊，”沈知言一副满不在意的语气：“你果然是没输够啊。”


    魏致铭望着沈知言，顿时无语道：“什么没输够，上回是你运气好，你让秦总帮你射箭，这回咱俩一对一赛马，我倒要看看秦总怎么帮你？”


    “没办法呀，”沈知言懒洋洋的说着：“可是人家那时候是我女朋友啊，我女朋友不帮我，难不成要帮你啊？”


    魏致铭狐疑看她：“什么叫那时候是你女朋友？你们现在分手了？”


    沈知言有点心虚，不如趁此机会撇清关系，就直接说和秦清雾分手了？


    恰在这时，有一道身影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随着那人的靠近，沈知言似乎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沈知言下意识抬眸，果然看到了秦清雾已然来到近前。


    秦清雾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


    沈知言还未答话，就听魏致铭说道：“秦总，您这回可别帮她了，我要和她赛一场马。”


    秦清雾望向沈知言，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问她：“你有衣服吗？”


    沈知言听到她的话，想了想，才说：“工作人员去拿了。”


    魏致铭得意洋洋：“小沈，不是我说你，有了衣服也没什么用，小爷那一匹马，是刚才我特意加了钱，精挑细选出来的极品，就跟豪车一个样，它可比豪车值钱多了，你趁早认输。”


    沈知言思考片刻：“其实我觉得马不是问题，关键是骑马的人是谁。”


    “行行行，小沈，我不跟你一时口舌之快，你继续装，咱们待会儿见真章。”


    “……”沈知言被他逗笑了：“你这说顺口溜呢？”


    魏致铭大笑：“怎么样，我是不是挺有文化的？”


    秦清雾的目光在沈知言精致的脸上望了会儿，忽然淡声说：“我有备用的马术服。”


    沈知言微怔：“啊？”


    秦清雾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又说：“等换完衣服，去牵我的马。”


    沈知言听着秦清雾主动给她送装备，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难以启齿道：“其实就是闹着玩儿的，不是什么严重的比赛，输了也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秦清雾听了她的话，不由得觉得有些好奇，她打量着沈知言的脸，疑惑问她：“你这副要强的样子，如果输了确定不会躲起来哭？”


    沈知言：……


    第36章


    沈知言觉得秦清雾这话有夸张的成分, 就算她说的有点对，她性格里有要强的成分，但是总不至于输了一场马术表演就会哭吧。


    “其实我觉得我……”


    沈知言不想再一次麻烦她。


    “走吧, 带你去取马术服。”秦清雾打量着她, 见她犹豫，忽然靠近了她的身体, 低声提醒道：“你如果输给他，以后见了他恐怕就要……”


    “停！”


    沈知言歪头看了眼正得意洋洋的魏致铭，想到那句谁输了以后给对方当小弟, 她怎么能给小魏这么幼稚的人当小弟呢？


    被秦清雾一提醒，她骨子里的要强基因真的被激发了出来。


    秦清雾见她一副犹豫的样子，又适时的开口缓声道：“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也……”


    沈知言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


    给人当小弟事儿小，以后每回见了魏致铭丢脸事大。


    “我介意……”她忽然觉得秦清雾这个人还挺会抓重点的, 只能说：“你的马术服在哪里啊？”


    秦清雾云淡风轻的转过身：“随我来吧。”


    不等沈知言回话，她已经缓步在草坪上向前方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秦清雾转身的那瞬间, 薄唇上似乎染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人在前方不急不缓的走着, 雨后的微风夹杂着几分湿润，把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一起带到她鼻息间, 那清冷疏离的好闻气息似乎要随着风一起把她包裹住。


    秦清雾说：“还不走？”


    沈知言反应过来, 立刻跟上去：“来了。”


    她快走几步跟上秦清雾, 一边打量着秦清雾的身形, 一边问她：“说起来……您多重？”


    “……”秦清雾薄唇微动，歪过头, 意味不明的视线打量在她的脸上。


    沈知言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心虚。


    “我没质疑你体重, 没有没有……”她连忙解释着：“我不是那么不礼貌的人, 我绝对不会随便调侃女士体重的，我真不是那种人，喂喂喂……你这表情……”


    秦清雾轻飘飘收回视线。


    “我就是担心我比你重，怕自己穿不上你的马术服。”似乎怕她不信，她也只能继续解释：“而且您身材这么好，您是我见过身材最好的人了，我真没那个意思……信我信我。”


    “没觉得你不礼貌。”秦清雾见她一副慌乱解释的样子，眼中挂了点笑，上下打量着她：“你穿的上，别担心。”


    沈知言有点怀疑：“其实我这几年在着重锻炼身体，大概属于穿衣显瘦，脱……咳。”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秦清雾察觉到她脸上的不自然，很配合的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直到两个人聊着天走远，江微雨的目光还在向那两道身影望着，她的目光持续落在那二人身上，直到身侧的温南初给她把茶杯续上茶水，她都没察觉道。


    温南初见江微雨持续看向沈知言和秦清雾，便笑着试探了一句：“你和沈知言刚才见面的时候是有什么过节吗？”


    温南初确实有点疑惑，她原本以为江微雨的目光是落在秦清雾身上的，但是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江微雨的视线持续看向的是沈知言。


    江微雨端起茶盏，浅笑说：“何以见得？”


    温南初见她否认，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沈知言和秦总只是朋友关系，你不必担心，秦总这个人啊，你是清楚的——”她故作玩笑：“她不会喜欢上什么人的，毕竟连我都怀疑，她最喜欢的是工作，将来指不定和营业执照结婚。”


    江微雨闻言轻笑：“你不必特意解释，我今天并非是来给旭阳当说客的。”


    “什么？”温南初一愣：“你不是为了江公子来秦总面前调解的？”


    “在他们订婚宴之前，无论是旭阳也好，还是秦总也好，终究是自由的吧。”江微雨微笑着继续说道：“只是两家长辈，以及我们这些知情人，才把他们二人绑在了一起，如果到了订婚宴那一天，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为了秦雪柠做出什么，大闹订婚宴场，也是说不定的。”


    “其实在这场联姻里，我并不支持江旭阳。”江微雨语气舒缓，望向温南初道：“毕竟我们都看得出来，江旭阳配不上秦清雾，不是吗？没了江家他什么不是。”


    温南初有些不理解江微雨的态度。


    江微雨是江旭阳的小姑姑，她这算是为秦清雾说话？但又觉得不太像。


    “那你今晚邀请秦总来马场是……”


    江微雨顿了一下，笑起来：“我和清雾许久未见，难得有时间来沧江，肯定是要先见她的。”


    她说完，又补充：“当然，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劝一下清雾。这和我的个人意见并不冲突。”


    温南初便明白过来。


    江微雨和秦清雾五年前便认识了，那时候的江微雨母亲刚刚去世，而她也不是江家的小姐，欠了一身的债务，刚进入娱乐圈打拼，正因为四处碰瓷流量明星蹭热度被全网黑。


    那时候的秦清雾还在京城外国语学院念书，江微雨在外国语学院拍戏，她和秦清雾便在那时候相识，江微雨和秦清雾识于微时，交情自然不比旁人。


    聊着聊着，温南初又把话题转到了沈知言的身上，她歪着头对江微雨笑道：“沈知言和她几个朋友，他们年纪都小，不像我们在社会上磨砺了那么久，人情往来练达娴熟，若是她和几个朋友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介意。”


    她见江微雨表情一顿。


    下意识以为自己猜测对了，便玩笑道：“若是他们方才惹到你，我把他们喊过来为你道歉，毕竟你粉丝忠心护主，我担心传出去，这几个孩子要被他们骂死。”


    江微雨温柔笑起来：“温总觉得我会和几个孩子产生过节？甚至为了一点私人过节闹到网上？”


    “啊……”温南初笑着打了个哈哈：“倒也是，是我想多了，只是担心今天来这里的似乎全都是您粉丝，怕他们拍了视频放到网上去而已。”


    “不会的，我只是很意外在这里遇到这样的小朋友。”江微雨眸光望向远方，沈知言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以后估计很难遇到了，也没必要再聊天。”


    温南初便明白了。


    沈知言不过是一个普通打工人，而江微雨是江家的小姐，更是顶流影后，这二人以后又怎么会有交集呢。


    江微雨忽然浅笑开口：“似乎，清雾对这个小孩挺特别的。”


    温南初笑起来：“就一小孩子而已，嘴巴也挺会说话哄人的，秦总对小孩一直都心软，不然秦可欣也不会那么黏着她。”


    江微雨淡笑了声：“倒也是。”


    “你手腕的伤要不要紧啊？”温南初想到什么：“秦总车上似乎有备用的药箱，那里面有国外那边送过来的特效药，回头我让秦总拿给你。”


    江微雨笑了笑，客气道：“再说吧，别麻烦她了。”


    温南初仔细看了看江微雨的表情，她整个人脸上的都是一副面对镜头和粉丝时候的出尘佛女的气质。


    一举一动让人看不出任何不适的地方，她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镜头而生的人，哪怕是在私下里，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能表现出优美的镜头感。


    如果当初她能提前认识江微雨就好了，就可以把她签下来，让她成为欢檀娱乐的摇钱树。


    如今这棵摇钱树是对家公司光华娱乐的，温南初心生可惜。


    她又看了眼江微雨手上的玉戒指，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枚戒指真的是大师加持过的？你粉丝都快把你这个戒指夸上天了啊，说的神乎其神，说什么lucky之戒。”


    江微雨却是笑了，道：“不过是一枚普通戒指罢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所以珍而重之每天戴着。”


    “怎么会这样？”温南初有些觉得好笑：“我还以为网上传闻都是真的呢，原来是因为你江大影后魅力大，这才导致就连一枚戒指都染上了神秘色彩。”-


    沈知言随着秦清雾来到二楼的更衣室，这间房间并不宽敞，大概只有十平左右，里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储物间。


    房间内部东侧的一整面墙壁上都是一面镜子，房间里有一张沙发，还有一个衣柜，衣柜被上了电子锁。


    秦清雾输入密码，把里面一套全新的马术服拿出来，看了看沈知言说：“这家俱乐部刚开不久，客人的专属休息室还没有装修好，所以只能在这里换了。”


    沈知言从秦清雾手里接过那套马术服，她犹豫着怎么样委婉的提醒秦清雾暂时出去一下。


    房间就这么大，而且还有一面大镜子，她如果在这里脱衣服……


    “行。我待会儿就换。”


    她觉得自己的暗示应该已经挺明显的了吧，秦清雾应该能听懂？


    秦清雾淡应了声，转身走到窗户位置，伸出长臂把那两扇墨蓝色的窗帘拉上，外面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沈知言甚至能闻到外面传来烤羊肉的香味儿。


    显然俱乐部的员工已经开始给来此的客人们准备晚餐了，屋内灯光大亮，秦清雾来到她身前，又为她指了指衣柜下方的位置。


    “鞋子在下面，你应该也能穿。”


    “好，我知道了，谢谢……”沈知言手里端着那套马术服，刚要问秦清雾要不要先出去一下。


    秦清雾却率先望向她，微妙的目光打量在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沈知言明确察觉到了她眼中明显调侃的笑意。


    沈知言刚才那句暗示她明确听懂了，她就是觉得对方这慌里慌张疯狂暗示，又不好意思明说的样儿有些有趣。


    果然，沈知言就听秦清雾淡笑着问：“你是不是担心我看着你换衣服？”


    “……我没有。”沈知言被对方一语戳破，立马否认：“我怎么会担心这个呢？”


    她当机立断，笑意盈盈的吹捧道：“秦总，说实话，从我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特别正经的人。”


    她这脸不红气不喘的及时夸赞，让秦清雾不禁莞尔：“你很喜欢给人戴高帽。”


    沈知言顿时被她的直接搞得脸上的淡定有点维持不住，还是认真道：“实话实说不算戴高帽。”


    秦清雾仔细望着她黑漆漆的眸子，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沈知言的眸光里似乎被染上了一层明亮的光晕，亮晶晶的眸子仿若夜空的星辰，又有点像路边可怜兮兮的小狗，被路灯一照眼睛里就带了点湿漉漉的雾气一般。


    她不自觉又想起了沈知言在银行的时候，为了安抚那名去银行打印流水时，因为排队等的不耐烦的客人，沈知言也是这样借着对方手上的戒指，趁机说尽了好话进行安抚。


    “之前忘了问你。”秦清雾望着她，好奇的问道：“你对秦三小姐很了解吗？”


    沈知言微怔。


    她话题转的好快啊……


    “不了解啊。”她有点莫名其妙：“而且秦三小姐不是你的朋友吗？要了解也是你了解吧。”


    秦清雾思索片刻，还是说：“你为什么觉得她的沉默不代表服从，而是猜测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沈知言愣了下，随后垂下眼眸。


    她和宋玉缠他们几个的聊天，被秦清雾听到了，那也就意味着，秦清雾同样也听到了宋玉缠和王学升二人说那位秦三小姐的那些话。


    秦清雾见她不说话，便慢慢解释道：“我恰好经过你们身后的帐篷，不是故意听你们聊天的，而且也没听到多少。”


    “这样啊。”沈知言还以为她要兴师问罪，没成想只是恰好路过，她想了想秦清雾刚才的问题，才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对秦家那样的顶级门第了解的不多，只是偶尔听朋友们八卦上几句，所有的认知也是来源于她们说的那些消息。”


    秦清雾有些奇怪的问她：“所以呢？”


    沈知言手里抱着那件黑色的马术服，她用单手拎着，随后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她，我出身那样的门第，而家族子弟众多，而家里又为我早早定下婚事，却又给我秦家继承人的位置，这两个事儿本来就是相违背的关系。”


    秦清雾唇畔含笑：“嗯？”


    沈知言被她眼睛里带笑的表情搞得有点不自在，她垂下眸，才继续说：“你看哈，我爷爷年纪大了，家里那么多孩子，而且我的叔叔伯伯们都在，就类似于老皇帝传皇位，老皇帝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个即将出嫁联姻的孙女，让她来继承大统，这从逻辑上就有问题。”


    秦清雾轻点了下头，道：“继续。”


    “你……”沈知言有点摸不清她的态度，抬眼望向她：“我胡乱猜的，你别当真啊，也别去你朋友面前乱说话，不然让人家听到了，我还猜错了，那人家不笑我自作聪明？”


    秦清雾望着她，淡声道：“她不会觉得你在乱说，而且你我之间的交谈也没必要对旁人说出去。”


    沈知言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就是怕丢脸，不然也不会答应和魏致铭的马术表演赛。”


    秦清雾淡笑了声，把换题转回来：“你推测她继承人的位置不合理，如果你是她，然后呢？”


    “然后……”沈知言一边想，一边道：“如果我出身普通，也便罢了，或者是我能力平庸，可我能力并不平庸，我轻而易举的就让一家破产的公司扭转了局势，这恐怕就不仅仅是单纯向家里来证明我的价值了，而是……”


    “而是？”秦清雾问她：“是什么？”


    “而是我在练习？”沈知言斟酌着：“要说练习也不太确定，大概就类似于，如果我想画出一副完整的画，想让那幅画尽善尽美，必然会提前画出一整副画的框架，亦或是如果想写出一个完美的剧本，也必然会有整个故事的框架大纲。”


    “沈知言。”秦清雾望着她，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她是这样有城府的人？”


    “这还用想么。”沈知言笑了笑：“秦家老爷子给她继承人的位置，表面上看是把她高高捧起来，实际上不过是让她给人当靶子吧？如果她没有城府，怕是早就查无此人了，又怎么会经常出现在众人口中，随着江旭阳一在沧江出现，这俩人的婚约又被众人开始提起。”


    “那你觉得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个么。”沈知言代入了一下：“一个那么有能力的人，她被家里安排了婚姻，怕是因为某个不得不接受的原因牵绊住，或许她反抗过，只是失败了，或许也没反抗，纯粹就是在等待时机。”


    秦清雾问她：“什么样的时机？”


    “这我怎么知道？”沈知言有点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就拿我来说，我在等和我下棋的那个人沉不住气，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或许秦三小姐也在等，等一个名正言顺的，可以取消掉婚姻的那一刻。”


    沈知言说完，见秦清雾只看着她不说话了，便打量着她的脸，试探问道：“我是不是都猜错了？”


    秦清雾淡看她一眼，眸色意味不明。


    沈知言不禁有些慌，连忙说：“我都是瞎猜的啊，就阴谋论加逻辑推理，就我这人职业病惯了，听你问了我才乱猜的，而且这种豪门联姻距离我们太遥远了，我纯粹是当成故事里的角色来推演的，如果错了……”


    “沈知言。”秦清雾微抬眼眸，望向眼前这个有些单纯无辜的女孩，淡声道：“你很擅长给人做分析。”


    沈知言不明白对方是不是在夸她，但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太像。


    “都说了职业病……”沈知言小心的观察着秦清雾眸子里的神色，她刚要再继续说些什么。


    就听秦清雾问道：“那你觉得，江旭阳这人怎么样？”


    “纨绔子弟，幼稚的要死。”沈知言想了想：“秦三小姐如果能看上这么个玩意儿，那我就收回那句，她心有城府的话。”


    秦清雾听了她的话，不禁莞尔。


    沈知言微一抬眸，发现对方唇畔挂上笑。


    她有点摸不清秦清雾为什么会笑，其实她觉得，她对秦三小姐的那一番推论或许准确率有一半，但对江旭阳的评价她却是极有自信的。


    “换衣服吧。”


    秦清雾说完，看了眼手上的腕表，随后转过身，走向房门的位置。


    沈知言见她出了门，这才开始迅速换着马术服。


    秦清雾似乎今天很有聊天的欲望，她平时话不是很多的样子，今天聊起秦三小姐似乎来了几分性质，竟然一直有耐心听她一通分析。


    她换上了那身黑色的马术服，整件服装柔软贴身，似乎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她和秦清雾身材都差不多，穿上竟然格外合适，她戴上头盔，手上套上黑色的皮手套。


    又从衣柜下方的小柜子里取出了马术皮靴，黑靴似乎也是新的，外面还套着一层纱质的防尘网。


    沈知言穿戴整齐，却莫名感觉背后的位置有点空。


    她微一弯腰，又一个站起的动作，原本穿戴整齐的贴身上衣竟然又从脖颈位置落了下来，如果不是被腰带束缚着，她严重怀疑这衣服会让她瞬间走光。


    沈知言：……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马术服，后面怎么还有扣子？


    沈知言有点烦躁，秦清雾应该就等在门口的位置，可她刚才暗示人家出去等，这会儿总不至于为了一颗扣子就把人家喊进来求帮忙吧。


    这也太尴尬了。


    谁知道这时候，秦清雾忽然从外面轻扣了几下房门，淡声提醒道：“忘了告诉你，那件马术服是朋友送我的，因为后面扣子的原因所以一直闲置，今天出门的急，仓促之间选了那一身备用。”


    沈知言：……


    她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秦清雾在外面问她：“你需要我帮你吗？”


    沈知言听道她这声及时的好意，觉得自己再扭捏犹豫除了耽误时间什么用没有，便应道：“昂，麻烦你了，等我一下。”


    她说着，一边扯着衣服领口，维持着上衣别掉下去，一边快步走到房门前，从里面把更衣室的门拉开了一个小缝隙。


    秦清雾迅速走近来，随后把房门关紧。


    房卡就在更衣室门板上的卡槽里挂着，秦清雾方才出门的时候，显然是刻意没有拿走房卡，让她一个人安心在里面换衣服。


    等秦清雾走进来，望着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为了避免沈知言乱想，便说：“我闭着眼帮你。”


    她说着，果然就缓缓阖上双眸。


    她这副贴心的样子反而让沈知言不自在了，对方都不尴尬，那她尴尬什么，想到此，她立刻做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催促道：“不用这么麻烦，你闭着眼能看到什么啊……而且我里面穿东西了，你顶多能看到一个脖颈，我不怕你看。”


    秦清雾微怔，随后唇边挂了点笑，淡声问她：“你确定？”


    “确定确定！”沈知言继续催促：“来吧，就一颗扣子而已，组织相信你。”


    她这副故作轻松的语气果然让秦清雾睁开眼，随后，她缓步走到沈知言的身后，抬起手捏起那一枚黑色的纽扣。


    沈知言面对着镜子，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但是她还是死死抓着自己身前的衣服，以防止它再一次滑下去。


    秦清雾的指尖有些凉，在为她系扣子的时候，她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的指尖似乎不经意间划过她颈后的肌肤。


    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等秦清雾给她系好，沈知言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酷炫的马术装扮，她对自己英气十足的姿态十分满意。


    除了脸上有点红之外……


    可她确实又有点尴尬。


    虽然嘴上说不介意被人家看后颈，但是实际上，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别的女人看后颈啊？


    就在这时，她听到秦清雾声音里挂了点笑，问她：“沈知言，你不担心我对你有什么企图了？”


    沈知言立刻转身看她，无语的问：“我什么时候对你表达过这个意思？”


    秦清雾看她这样一副被污蔑的架势，只能提醒她：“上一次，景德会所，更衣室。”


    沈知言眼睛逐渐睁大，解释：“你你你……那时候情况特殊啊，我……”


    秦清雾轻轻点了下头，声音也轻飘飘的：“哦，那时候情况特殊。”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笑看着她，说：“我太相信你是个正直的人了，秦小姐，你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人。”


    秦清雾打量她一眼。


    沈知言那张口就来的高帽又来了-


    天色已然开始黑下来，俱乐部的明亮灯光尽数被工作人员打开，随着那些一盏盏灯光的亮起，整个马场除了帐篷附近的灯是被客人自己控制，其他地方恍若白昼。


    魏致铭牵着手中那一匹枣红色的马，原本正在和江微雨闲聊，他其实对江微雨完全不熟，但是对方也算是江家马场的老板，而是影后，一个大美女主动找他聊天，他肯定愿意配合。


    只是莫名其妙的，江影后的话题会不自觉转到沈知言的身上。


    “她啊……”魏致铭笑着说：“我一开始觉得她太拽了，就忍不住想挑衅她，后来发现她人挺不错的，而且身边朋友们都那么护着她，让人羡慕，忍不住就想接近。”


    江微雨笑了笑，又问：“那她的朋友们都知道她先前抄袭的事情？”


    “抄袭吗？啊……这个其实我知道的不多。”魏致铭犹豫着，又说：“但是你看她那副拽上天的样子，就整个人都自信的不行，像是抄袭的吗？她应该属于那种，不屑于抄袭别人的人吧。”


    江微雨笑了笑，望向魏致铭轻声鼓励：“接下来比赛加油。”


    魏致铭眼前一亮，笑着向江微雨看去：“有您这句话，我拼死也会努力。”


    他顿了顿，又问：“我和小沈这场马术表演，您和秦总都是评委对吧？”


    江微雨淡笑着回他：“我看好你，不过我们的分数不是很重要，三名专业教练给出的分数才是你们输赢的决定因素。”


    魏致铭有点纳闷。


    一个堂堂影后，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他和沈知言比赛的输赢。


    “您公平打分就可以，我想靠自己的实力赢过她。”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周围的叫好声，目光不自觉向远处一看。


    只见一匹白马正在向他的方向迅速行来，那一匹马儿四脚踏地，在草地上迅速前行，带起了地上的一阵阵泥土。


    而一名身着黑色马术装的女人坐在马背上，她唇边挂着点笑，许是因为周围的叫好声太过热情，于是她双手撑着马背，做出一个侧身的动作，紧接着便是一个漂亮的双脚轻点地的姿势。


    随着她一个动作做完，又利落的翻身上马，人群中又不禁响起了一阵欢呼。


    魏致铭眨了眨眼，才看到马背上的女人是沈知言。


    他顿时有点心如死灰：“完了……”


    江微雨蹙眉：“什么完了？”


    魏致铭望着逐渐骑马而来的沈知言，叹气道：“感觉要输啊。”


    他说话间，沈知言已经打马来到近前。


    江微雨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


    沈知言勒了缰绳，漂亮健硕的马儿立刻十分顺从的停下脚步。


    沈知言居高临下，唇角挂笑问道：“小魏，怎么样？”


    魏致铭冷笑：“你这马……”


    “哦，秦清雾选的。”沈知言摸了摸马后颈柔顺的鬃毛，笑着问她：“是不是很漂亮，白马诶……”


    魏致铭有点无语的问她：“你运气也太好了，为什么刚要睡觉就有人给你递枕头？”


    沈知言觉得坐在马上说话不太合适，就从马上翻身下来。


    魏致铭伸手去摸沈知言的马，被沈知言一记眼神给制止。


    “现在咱俩手里都是良驹，就算我赢了你，也不算我沾光了。”他讪讪的收回手：“我算是明白了，在运气这一块儿，我怕是要一直输给你了，”


    沈知言思索了片刻，才告诉他说：“我运气之前一直很差，莫名其妙的差。”


    魏致铭一愣：“啥意思？”


    沈知言笑起来：“意思就是，我运气差成这样，你如果还输了，那足够说明我有实力，懂吗？”


    魏致铭：……


    他果然就不该对沈知言的回答有什么期待的。


    魏致铭向远处看了一眼，又问她：“秦总呢？她没和你一起过来？”


    沈知言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过来？而且只有一匹马？”


    魏致铭：？


    魏致铭无语道：“你俩骑一匹马有问题？”


    “呃……”沈知言想了想，说：“你看小白虚弱成这样，两个人骑上去不合适的。”


    魏致铭：……


    小白虚弱？


    这匹马这四肢，这肌肉，哪里虚弱了？


    难不成沈知言和秦清雾吵架了？


    想到这，魏致铭劝道：“我觉得你别随便惹秦总生气，不然到时候还要哄，麻烦。”


    沈知言沉默着。


    魏致铭走近了她一些，压低了声音开口：“而且现在太晚了，接下来怕是大家都要留下来睡，你等回头进了秦总帐篷，多哄哄她，关于哄老婆这件事儿，我有私家珍藏要送你。”


    沈知言：“？”


    “我在追一本漫画。”魏致铭小声告诉她：“《凌晨五点的校园》，那里面的姿势真的……超出你的想象，连我一个不怎么看漫画的看了都大震惊，真不知道那作者究竟是哪里来的牛逼人物。”


    沈知言：……


    “你这什么表情？”魏致铭轻咳一声：“总而言之你照着做！指定没问题！我看好你。”


    沈知言：……


    第37章


    沈知言懒得和他多说, 魏致铭忽然cue她那本漫画已经足够尴尬的了，再加上他持续嘟囔着什么今晚她要和秦清雾睡一个帐篷，简直是……


    她今晚原本没打算留下来的, 原本只想着在马场和宋玉缠他们几个玩一圈, 就直接蹭宋玉缠的车回家的。


    然而没想到忽然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场马术表演赛，而看宋玉缠的样子显然也是打算留下来睡马场的。


    可宋玉缠是单人帐篷, 她刚还进帐篷看了，里面只有一张小床。


    如果挤在一块儿，就算宋玉缠答应她也不答应。


    秦清雾说这家俱乐部供客人休息的房间还没装修好, 而这附近显然很难打车，毕竟大半夜的司机也显然不可能专门来一家刚开业的郊区马场拉客人，这杳无人烟的……所以她待会儿怎么办……


    早知道就不来了啊, 虽然她很喜欢来马场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看着马儿悠然在草地上吃着草, 颇有几分天苍苍野茫茫的风流意味，但她其实对马术运动也不是那么热衷来着。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魏致铭疑惑的看她：“这么出神？”


    沈知言无语的摇了摇头, 有些气馁, 却应付道：“有点孤独而已。”


    “啥？”魏致铭瞅了瞅她的脸，笑起来：“虽然我承认你刚才亮相的时候那动作挺漂亮, 也很专业, 但是小爷也不差。”


    “你要是怕输给我……”


    沈知言顿时觉得头疼, 她望向魏致铭, 提醒他：“你还记得你上回在射箭场是怎么赛前放狠话的吗？”


    魏致铭被她噎了一噎：“什么？”


    “你不是在好姐妹群里说，你看了不少热门电视剧么。”沈知言眉梢一扬, 挑眉望她。


    “是啊……”


    “据我所知。”沈知言轻笑了一下, 颇为正经的道：“所有电视剧里的反派, 在放狠话过后，都会被主角疯狂碾压，啧，小魏啊，你这……”


    魏致铭：“……”


    魏致铭无语了：“我说，你总不能因为和秦总闹别扭，就牵连无辜的我吧？”


    见沈知言不搭腔，魏致铭眨了眨眼：“等我一下。”


    他说着转身回了帐篷，从桌上拿出手机来，他找出那本漫画，随后把链接给沈知言发过去。


    沈知言对此毫无所觉，她的手机暂时放到了秦清雾的更衣室，但她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


    “小沈，那漫画给你发过去了。”魏致铭向她挤眉弄眼的笑：“记得支持正版，毕竟这种牛逼大佬，就活该赚钱！”


    “……”沈知言一时间不知道是她该先考虑魏致铭竟然还是百合男，还是该谢谢魏致铭的版权意识。


    两个人谈话间，大概还有十多分钟的准备时间，便会开始进行马术表演了。


    沈知言眸光一瞥，远远看到马术表演场地后方的高台上，已经有三名身着马术服的专业教练就位，看样子他们三人就是接下来马术表演赛的评委了，而没过一会儿，秦清雾和江微雨也接连入席。


    江微雨是江家人，而这家马术俱乐部是江家的产业，她身为老板自然坐在了中间的位置，而她此时正在说着什么，似乎是邀请秦清雾坐在她身侧。


    其他三名评委也在一旁对秦清雾恭敬的说着什么，劝秦清雾坐在主位。


    他们几个人往那里一坐，顿时评委席和表演场的灯光瞬间亮起，恍若白昼的光线顿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这明显就是有马术表演的意思。


    此时表演场的工作人员在有条不紊的布置着栅栏，以及在地上没隔一段距离放置上花环，这些都是接下来马术表演中即将用到的用品。


    其中一名教练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他暂时担任了主持人的身份，拿着话筒目光望向众人开口：“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夜我们苍骥马术俱乐部会有几场业余马术表演秀带给大家，表演结束之后我们俱乐部会为大家提供免费酒水以及歌舞节目，希望大家能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傍晚。”


    他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俱乐部的每一个角落，话音一落，立刻传来了年轻人的一阵叫好声，同时夹杂着几声口哨声一并传来。


    “当然了，这对大家而言只是一场马术表演，但是据我所知，接下来进行首轮双人表演的两名客人均是业余马术的狂热爱好者，我们会为他们二人打出评分，胜利者有资格获得我们俱乐部特殊提供的价值62万的红酒一瓶，同时获胜者还能得到获得接下来本俱乐部一年的VIP会员卡。”


    来马场的都不差钱。


    但是一年VIP会员卡却是众人梦寐以求的，这便等同于可以持续性的获得来俱乐部的机会，更何况这家俱乐部显然接下来会被江旭阳接管，江旭阳不可能不会来。


    众人原本听到红酒兴致缺缺，直到听到会员卡三个字瞬间对接下来的马术赛期待值直接拉满。


    魏致铭在一旁听着这广播顿时嗤笑一声：“这俱乐部还挺会整活的，怕咱们业余马术没啥看点，故意给奖励吸引眼球，这破会员卡和红酒搞得咱稀罕一样。”


    沈知言没吭声。


    魏致铭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


    沈知言叹了口气：“如果能折现就好了。”


    “……”魏致铭彻底无语了：“不是？你是特别缺钱吗？”


    沈知言点了下头：“昂，最近有点缺。”


    魏致铭想了想，犹豫着问她：“说起来，沈家为啥对你这么苛刻啊？”


    沈知言一愣：“连你都听说了？”


    “我听沈朗星说的啊，”魏致铭确实有点不理解：“就沈家这种小门第，你家那个堂姐周五不是过生日么，他们把请帖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竟然递到我家里去了，我爸前几天还问我是不是又不务正业去勾搭人了，我勾搭个锤子啊，我都不认识你那堂姐。”


    沈知言啧了一声：“沈宝贤她爸还给你家发请帖了？”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魏致铭嗤笑一声：“沈家上下我就认识你，就算要参加生日宴也是参加你的啊。”


    沈知言顿时有点感动：“你你你……小魏。”


    “别。”魏致铭冷酷的看她一眼，又坏笑道：“毕竟待会儿表演赛结束，你就是我小弟了，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犊子，我不向着你向着谁？”


    沈知言：“……”


    行吧。


    表演场地上的障碍物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沈知言和魏致铭分别牵着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到入口就位。


    看台周围已经围上来不少人，他们密密麻麻的站在周围交头接耳，沈知言原本以为宋玉缠和王学升他们几个会过来看她表演。


    谁知道往远处一看，那几人正围着篝火烤羊肉，显然是对她这次表演足够自信。


    沈知言其实没那么自信，秦清雾给她的这一匹白马，她其实和对方并不怎么熟悉，虽然小白看起来特别温顺，但是万一待会儿没配合好，或者是到了场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她侧过身去看评委席上的秦清雾。


    秦清雾手中正虚握着一瓶矿泉水，江微雨在和她笑着交谈着什么，秦清雾神色淡淡，微一侧眸，目光向她这边看过来。


    沈知言正好和她的视线撞上。


    四目相对，沈知言正犹豫着要不要低头。


    谁知道这时候，江微雨已经接过了话筒，她拿着麦克风微笑开口：“请问秦小姐，有什么想对接下来即将表演的所有表演成员说的话吗？”


    秦清雾接过麦克风，目光从沈知言的方向收回，淡声开口：“我很期待接下来的马术表演，加油。”


    她这话一出，除了沈知言和魏致铭，其他接下来要进行马术表演的年轻人们也都激动起来。


    “这个秦小姐好漂亮啊。”


    “她声音也好听。”


    “是什么人啊？和江影后坐在一起，不是普通人吧？”


    “管她是谁，等这俩二世祖表演结束，就是咱们专业的上场了！”


    “打起精神啊，别让秦小姐失望！”


    魏致铭皱了皱眉，他戳沈知言的袖子：“她是不是为你一个人加油的？”


    沈知言忽然想踹他：“人家是这种人？”


    “什么人家？”魏致铭瞥瞥嘴：“你俩才是一家人，不过……她确实不是这种人，我相信她会公平打分。”


    沈知言有点纳闷的问他：“你对秦清雾很了解？”


    “不是很了解。”魏致铭想了想：“就觉得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啊，虽然你也和别人不一样……咋说呢，她身上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领导力，我每次见了她都跟见了我爸一样，我在我爸面前可能还没那么害怕，但是在她面前……”


    沈知言听着魏致铭的这番评价，莫名其妙的觉得他描述的秦清雾，似乎曾经在什么时候听过差不多类似的评价。


    正要继续再想，这时候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声。


    年轻教练已然拿着麦克风开口：“各位，接下来有请第一组表演者登场！”


    沈知言牵着马，歪头看向站着不动的魏致铭。


    “别告诉我你紧张了？”沈知言犹豫的看向魏致铭：“不是？你刚才放狠话的时候不是挺有气势的吗？”


    “……你没见周围都是什么人么。”魏致铭小声告诉她：“那边那个女人看到了吗，穿黑色西装的那位。”


    沈知言疑惑的看过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女人，她栗色长卷发在身后散开，眉眼冷漠，整个人身上都是一股年轻精英的味道。


    “谁啊？”沈知言问。


    “无忧科技的话事人啊！”魏致铭砸吧砸吧嘴：“你不知道无忧科技啊，做人工智能的，我感觉不出几年，无忧科技恐怕要碾压江北秦家了。”


    “无忧科技？”沈知言问他：“下个月无忧科技的星空展我打算去。”


    “你去有什么奇怪的？”魏致铭看向她，气馁道：“我才应该担心吧，谁知道她也在这儿啊。”


    “你别动摇自己军心行吗？”沈知言只能安慰他：“不就是一场表演赛吗？被她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她我偶像啊！秦总也是我偶像！”魏致铭白了她一眼，牵起马开始向前走，又开口解释：“在她面前丢人，还不如杀了我，所以我要好好表现。”


    “行行行，来吧，我饿了，早点结束早点吃饭。”


    沈知言踏上表演场地，光线明亮，周围尽是围观的人群，此时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纷纷站在四周，保安也在附近维持着秩序，同时避免意外发生。


    “那不是魏家二世祖么？”


    “嚯，还真是，他怎么到处凑热闹。”


    “那个女孩是谁啊？”


    “不知道啊，看样子应该是魏家小少爷的朋友？”


    “我觉得不太像朋友，魏致铭那德行，见谁怼谁，仇人还差不多。”


    “这女孩看着不太行啊，看着没什么力量，真的能驭马？”


    “马术表演又不止看力量，而且人家都是业余的，别说了，专心看表演吧。”


    表演场上，魏致铭率先骑上马背，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沈知言，挑衅一笑，显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沈知言同样翻身上马，一个利落的姿势动作迅速，众人有些惊讶于她的灵活，她动作实在是太流畅了，一身黑色的马术服贴在身上，她身姿比直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就在这时候，广播中传来了一阵激扬的音乐声，那声音急促高昂，伴随着这阵管弦音乐激扬的音调，场地中原本骑马相对的二人同时向反方向策马狂奔。


    看台上周遭的灯光也伴随着音乐声开始上下滑动，众人的视线瞬间被场中那二人吸引，魏致铭策马跨过一个个木质栅栏，他谨慎的做着每一个标准的动作，在他捡起地上花环的那一刻，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而相较于他的谨慎，和他背道而驰策马奔腾的女孩显然更加随意一些，她似乎对自己身下的马儿足够的自信，她在越过两个栅栏之后，同时双手摁着马背，做出一个俯撑的动作，懂事的白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十分配合的放缓了速度。


    众人早已经没有闲心思再议论八卦，他们不再闲谈，目光都被表演场地中那人的马术所吸引。


    随着众人的欢呼声，场中那人的动作难度却在逐渐提高，她双手一个用力，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马背上翻转了身体，她倒着骑在马背上，而马儿的四脚在缓步前进着。


    一个动作结束，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同时，众人心中不自觉开始疑惑。


    ——说好的业余爱好者呢？


    业余爱好者能这样？


    沈知言却并未看向众人，而是随着场中逐渐舒缓下来的音乐，她和魏致铭又同时骑着马靠近，她身下的白马和魏致铭的枣红马分别做出伴随着音乐的舞步。


    两只马儿似乎是听懂了音乐的旋律，没有歌词的音乐曲调时而悠扬舒缓，时而急促绚烂，两只马随着旋律脚步踢踢踏踏，在场地上一哒一哒的行走着，仿若两名高明的舞者。


    一曲结束，马儿同时停下脚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和叫好声。


    沈知言紧张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她目光并没有望向人群，而是看向评委席的方向。


    秦清雾远远向她看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她并不能看到沈知言的脸，脑海中似乎是少女黑漆漆的眸子。


    这时，一名教练犹豫开口：“这俩人都不错，要说判断谁输谁赢，实在很难界定。”


    “我觉得那名女孩的所有动作难度更高一些，而且更加专业一些，不过魏少爷也不错。”


    “我倒是觉得，沈小姐比魏少爷要强，给十分也不为过。”


    两名教练正聊着，最年长的教练开口：“沈小姐身为女人，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江微雨正要开口。


    秦清雾侧眸向那男人看去，淡声询问：“女人怎么了？”


    “啊？”教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我只是觉得沈小姐令人佩服，骑术精湛，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秦清雾收回视线没应声。


    江微雨顿了顿，察觉到秦清雾脸上冷淡的表情，浅笑着向那教练道：“居高临下的用性别来评判一位女士，实在不礼貌，下次注意。”


    “是是是……”教练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说着：“我明白的。”


    江微雨笑了笑，又去看秦清雾，问她：“你打算把分数给谁？”


    秦清雾目光望向沈知言，淡声开口：“她。”


    江微雨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表演场上的女孩一袭黑色马术服，正对欢呼的人群笑着招手。


    明亮的光线洒在明媚女孩的身上，她周身被灯光一照，似乎全身都笼罩上一层耀眼明媚的光，眼眸明亮，英气十足。


    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夸她帅气，于是她勾起唇角，对欢呼的方向笑了一下。


    她身上的少年明媚似乎极为感染人，她唇边挂着的那抹笑同样太具有感染力，身上的自信仿若与生俱来一般，不自觉便让人沉迷。


    “我和你持相反意见。”


    江微雨不自觉转了一圈自己拇指上的玉戒指，笑了笑，对秦清雾道：“我觉得那男孩子不错，动作业很流畅专业。”


    事实上，这场马术表演早已经超过所有人的预期。


    两名业余爱好者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印象深刻了。


    三名教练业在紧锣密鼓的低声商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他们整合了自己的分数，最终给江微雨过目。


    江微雨接过来。


    记录表上写着——


    沈知言得分：6 10 9


    魏致铭得分：8 8 8


    结果是什么显然已经不言而喻。


    另一边，沈知言和魏致铭已经牵着马下场，随着表演赛结果在广播里播报，1号表演者胜利，2号表演者总分29，一分之差落败。


    人群中在爆发出雷鸣掌声的同时，俱乐部的专业表演马术的表演者已经上台。


    接下来是群体马术表演，上一场表演刚刚结束，场子正热，又紧接着可以看更加热闹的表演，众人自然乐得开心。


    沈知言把手里的马交给工作人员，随后接过来那人送过来，望着有些郁闷的魏致铭，犹豫着开口：“我说……要不下次我们比别的，比钓鱼吧，我对钓鱼一点都不精通。”


    魏致铭深吸了一口气，气势汹汹的望着沈知言。


    “呃……”沈知言也有点为难：“本来就是一场普通的马术表演，我也没想到你那偶像也在啊，不如我们……”


    “我输了。”魏致铭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望着沈知言，别过头去，有点不好意思喊：“老……”


    沈知言一怔：“啥？”


    “老大！老大！！”魏致铭大声喊完，忽然一副义薄云天的架势：“打今儿起，您小沈总就是我魏致铭的老大了！”


    沈知言：“呃。”


    魏致铭喊完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想笑：“不是？我好像比你大吧？”


    沈知言也不自觉笑起来：“是有点吧，不过江湖儿女……”


    魏致铭接茬：“不拘小节，我懂。”


    沈知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无语的看向魏致铭：“不是？我给你当老大有什么好处吗？你刚喊我那语气，小魏啊，你是不是觉得你吃亏了？”


    “……”魏致铭被她一噎，连忙不服气道：“沈朗星求着给我提鞋，我都不屑一顾，我给您小沈总当小弟，你还觉得不够面子呢？”


    沈知言想了想，终于点了头：“你要是这么一对比，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那不就得了！”魏致铭对她说：“你刚才那马术真不错。”


    沈知言刚才在台上，虽然十分专心的做着动作，但她却察觉到魏致铭的马术也不错，便夸赞道：“你也不错，刚刚我看到了一些，我能做的动作你都能做出来，失误也大概是你刚走神了一下，所以输了我一分。”


    “靠！”魏致铭大惊道：“你在那时候还能察觉到我走神？”


    沈知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又不瞎。”


    “……”魏致铭只能说：“就刚才，无忧科技那霸总看了我一眼，我好像看到她对我笑了，你不懂……高冷女人对你笑的含金量。”


    沈知言摇头：“真不懂。”


    魏致铭问他：“秦总如果忽然对你笑，你什么感觉？”


    沈知言想了想，秦清雾对她笑吗？


    秦清雾不是经常对她笑吗？


    “是不是忽然觉得冰山融化，春暖花开，对吧？”魏致铭傻笑着说：“这就叫高冷女神自带的魅力，毕竟她骂你你是不是都会觉得贼好听，越骂越好听。”


    沈知言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对无忧科技那位，这么欣赏啊？”


    “无忧科技这公司势头猛啊，她公司里全是高科技，如果你能进去一次，甚至会怀疑进入到了小说里的世界，处处都是人工智能。”魏致铭向她科普：“而且这家公司的老板很年轻，几个合伙人也都是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做到这种地步，不觉得很无敌？”


    沈知言明白过来：“所以你单纯敬佩女强人类型？”


    “什么叫我敬佩啊。”魏致铭莫名其妙：“你爱秦总不也爱这个？”


    沈知言：……


    所以聊来聊去，都是她和秦清雾锁死了对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说你运气很差是怎么回事儿啊？”魏致铭想到这茬就觉得奇怪：“我觉得你现在过的挺好的啊。”


    沈知言轻叹一口气：“就是运气很差，大概类似于，做什么事情最终总会功败垂成，或者是发生意外。”


    魏致铭愣了愣：“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你和秦总的恋爱就谈的挺好，而且看样子秦总很重视你，她平时对谁都一副客气淡然的样子，却对你很在乎。”


    沈知言：……


    就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下意识觉得我们是情侣，才会觉得她在乎我？


    见她不说话，魏致铭忽然笑着说：“运气很差，功败垂成，这是被人偷光了运气啊。”


    沈知言挑了挑眉：“小魏，你小说看不少啊。”


    “哈哈哈哈！”魏致铭大笑，得意道：“小爷还知道夺舍呢。”


    沈知言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又扫了他一眼，问：“你说谁是小爷？”


    “……”魏致铭连忙改口，讨好道：“您！老大您是爷，我就您身边一小弟。”


    沈知言被他逗笑了：“我说，你还记得你是魏家少爷吗？”


    “我又不稀罕这个。”魏致铭说完，又笑着说：“你运气差算个啥，等将来你和秦总结了婚，再差的运气也给你扭转了！”


    沈知言：……


    她顿了顿，说：“谢谢你，我争取早日和秦清雾完婚。”


    魏致铭笑嘻嘻：“记得婚礼给我请柬。”


    沈知言：“放心，小弟，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我渴了，先不说了哈。”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听秦清雾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沈知言。”


    沈知言顿时身体一僵。


    所以说……做人不要在背后议论人，不然会尴尬死。


    她犹豫着转过身，隔着一段距离，来人长身玉立的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那人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衬得她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慵懒的气质，然而当沈知言望向她眉眼的时候，矜贵淡然的目光正向这边望过来，却依旧还是平日里那个一贯成熟稳重的气质。


    沈知言觉得秦清雾很有素质，似乎见她和魏致铭聊天，所以她便刻意保持了距离。


    大概是见她似乎转身要走，秦清雾才主动出声喊了她。


    虽然猜测对方没听到她和魏致铭说的结婚那些话，但她还是有点心虚，犹豫着向那人走过去。


    “秦清雾，你不准备骑马吗？”来到近前，率先开口询问：“一时半会儿显然羊肉也烤不熟，你没打算去骑一圈儿？小白很温顺很听话，难得遇上这么好的马儿。”


    秦清雾淡然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开口道：“让它先休息一会儿。”


    沈知言点点头，笑了笑：“如果你做生意，一定是个好老板。”


    “谢谢。”秦清雾眸光里染了几分笑，顿了顿，对她说道：“你刚才马术不错。”


    沈知言脑子里琢磨了一下，想到刚才的分数，才对秦清雾犹豫道：“是我该谢谢你，刚才把分数给了我，如果我输了真的……”


    秦清雾淡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是你的动作很专业，我只是给出了客观的评分，而且，我也没担心你会输，就事论事而已，谈不上谢我。”


    沈知言愣了愣，她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这人，还挺会夸人的……”


    就连夸人都让人这么舒服，秦清雾真的特别会说话。


    正这么想着，就听秦清雾问道：“你为什么对马术这样精通？”


    沈知言想到这个就有点无奈，她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我之前身体很差，我的油画老师他特别热爱马术，于是他老人家非要逼着我去学，为我请的都是专业教练。”


    秦清雾思索片刻，眸光落在她的眼睛上，淡声道：“大家似乎都很喜欢你。”


    沈知言以为她说的是宋玉缠他们，便笑着说：“因为认识很久了嘛，而且我年龄又小，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觉得我身体差需要被护着，其实我这几年身体已经好多了。”


    秦清雾眸光微敛，正要开口。


    “说起来你是不是待会儿要骑马啊？”沈知言笑着问她：“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


    她话音一落，就听宋玉缠他们在远处喊她：“小沈，过来烤羊肉了！”


    沈知言回了头，就见宋玉缠他们几个人正围着篝火，远远的在向她招手。


    “不用陪我。”秦清雾似乎笑了一下，对她说：“去找你朋友们吧。”


    沈知言有点犹豫：“那你……”


    秦清雾解释：“我和人约好了，正好聊点事。”


    沈知言笑起来：“那好，我先去了。”


    她转过身没走出几步，想到了什么，又说：“待会儿工作人员会来送那瓶昂贵的红酒，你要一起来吗？”


    秦清雾望着她眼中期待的神色，淡声应了：“好。”


    沈知言笑起来，远远对她招手：“那我给你留着啊！”


    等秦清雾应了，沈知言才转过身，向宋玉缠帐篷的方向走去。


    即将走到篝火旁的时候，魏致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他跟在沈知言身后喊着：“老大，你们开饭了啊？”


    沈知言走到篝火旁，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王学升笑嘻嘻：“小沈，刚才秀上天了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沈知言望着他：“你知道我秀你还不来看我表演？”


    王学升继续笑：“我们男0觉得烤羊肉的魅力比马术表演魅力大啦。”


    沈知言啧了一声，正要怼他，魏致铭已经闻着香味儿了，他疑惑的望着王学升：“小哥，你这羊肉烤的不错啊，外焦里嫩的，待会儿记得把羊腿分我。”


    宋玉缠故意怼他：“你为什么这么自来熟？我们也不是很熟啊？”


    魏致铭说：“哦，向各位自我介绍一下，从今天开始沈知言是我大哥，我是加入小团体的新成员。”


    他说完，又去戳王学升的袖子：“小哥，你水平不错啊？”


    王学升惊恐的缩回手，随后犹豫的看向魏致铭：“不是……哥们，我不喜欢男0啊！”


    魏致铭懵了，他无语的看着沈知言，又看看王学升：“靠！你们……你也觉得我是0？”


    第38章


    夜色沈沉, 雨后的草地上沾染了几分湿气，夜里的风夹杂着湿润潮湿的气息吹拂在人的身上，众人身前的火苗被风吹的噗噗作响。


    灯火摇曳间, 几人在帐篷前围着火堆烤火, 哪怕夜里的凉风有些急，却依旧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 不见丝毫冷意。


    火堆旁摆着一个架子，上面精致的小盘里摆放着各类串好的肉类和蔬菜，没过一会儿, 工作人员又送来了一张桌子，王学升怕帐篷前的那张小四方桌待会儿不够放菜，便又喊人送来了一张。


    两张桌子拼接起来, 周围摆放着几个小马扎，桌上又被工作人员送来了一堆啤酒喝洋酒, 光是放酒桌上就已经有点摆不开了。


    王学升专心烤着羊肉，都过了将近二十分钟，魏致铭还在震惊于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0.


    魏致铭招呼完工作人员摆好酒, 又坐回到火堆旁, 去看沈知言：“我说，就算我长得白净了些, 但怎么看也不像0吧？”


    沈知言还未答话, 倒是宋玉缠白了他一眼, 不屑的啧啧嘴。


    “不是？宋大小姐你啥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玉缠转身拿了瓶啤酒, 手指用力打开，易拉罐的小口中冒出一堆密集的气泡：“单纯觉得如果你不是0, 你还能给我们家小沈做小弟, 怪不合理的。”


    “啊？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这怎么就不合理了？我佩服我们老大人品贵重不行？”魏致铭听不明白了：“我和小沈交朋友, 还必须是个0呗？”


    王学升在一旁嘿嘿笑：“啥人品贵重哈哈哈，合着你这皇帝封驸马呢？人品贵重，才华横溢，配长公主封驸马？”


    他话音一落，宋玉缠也跟着笑。


    见魏致铭一副不求甚解的呆愣表情，王学升只能和他解释：“要说你是个0啊，是因为……咳，你知道我们小沈在高中的时候，多受学校女生欢迎吗？”


    魏致铭闻言，便抬头去瞅沈知言的脸，隔着火堆燃起的红色火焰，坐在他对面的女孩五官精致，唇角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正举着双手靠近火堆，漫不经心的翻转着手掌烤火。


    “受女生欢迎这有啥好奇怪的？”魏致铭咕哝道：“就我老大长成这个样子，性格又那么装……”


    他说到这里，又瞬间闭了嘴，后知后觉间自己都觉得这话说错了。


    果然，他再一抬眼，果然就见沈知言正扯着唇角看向他：“嗯？”


    “我的意思是……”魏致铭立刻改口，吹捧着笑道：“老大您性格这般洒脱，那学生时代受女孩子欢迎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长得好，人品也好，性格也好，对吧？”


    沈知言笑了笑：“真心话？”


    魏致铭也跟着笑，他发现沈知言好像脾气没他之前想的那么强硬，反而是对自己人很好说话。


    “肯定真心啊，我刚才嘴瓢了，说顺口了不是？”魏致铭笑嘻嘻的说：“必然是真心话啊！”


    沈知言大气的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小魏也挺会夸人的么，不错不错。”


    魏致铭用力一点头，随口恭敬道：“那必须，全靠老大您的栽培！”


    王学升被他搞得哈哈大笑：“小魏总，您真的很有当小弟的天赋啊！”


    魏致铭再一次看沈知言，朗声道：“全靠老大教的好呀！”


    他这副狗腿子的样儿学了个十成十，搞得原本对他不怎么有好感的宋玉缠也跟着笑。


    魏致铭说完，又好奇的问王学升：“然后呢？她受女孩子们欢迎，和我是0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宋玉缠：“当然有关系啊。”


    “而且是很大关系。”王学升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烤羊，一边向魏致铭解释：“在高中的时候，我们小沈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隔三差五就有女孩给她送情书呢，毕竟校霸么。”


    魏致铭：“嚯，老大这么顶呢。”


    “但是这样一来吧，学校里的某些男生们不就看不惯她了。”王学升砸了下嘴，摇摇头：“他们自己没出息，不想方设法去追女生，反而怪我们家小沈太跳了，自然和她就跟仇人一样了呗。”


    魏致铭似乎有点懂了：“所以……”


    “所以。”王学升解释：“所以小沈的男性朋友很少，毕竟你想，学生时代的精力，要么就是学习，要么就是谈恋爱，要么就是打游戏，他们情场失意，见了小沈跟仇人一样，可不就讨厌她了呗。”


    “嚯，合着是这么个原因啊。”


    魏致铭琢磨了一会儿，幻想了一下自己如果和沈知言一所高中，而他喜欢的女孩全都去喜欢沈知言了，那确实不太可能有好感。


    “沈知言她念的是鹤鸣私立中学吗？”魏致铭想了想，问她：“我家里原本也想让我去鹤鸣念书的，后来听说那里挺乱的，后来念了一中，我之前念书的时候，听说裴家的那个小儿子被人打断腿退学了，当时我还在想，幸亏我没念鹤鸣，不然我那么多仇人，怕是没办法活着出来了。”


    他说完这话，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自己的腿，虽然坐在小马扎上，两条腿有些伸不开，但还是完整无损的长在自己的身上。


    能念鹤鸣的大部分都是富家子弟，就算有穷困人家的孩子进去念书，也大多都是学习优异的特招生，学费全面拉高升学率的那种。


    在那样的地方如果出了事，那就纯粹是拼家世了，他们魏家先前生意原本在沧江排不上名号，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个厉害的堂哥魏重晋，这才逐渐在沧江占了一席之地。


    因此如果是当年的他进了鹤鸣私立中学那种富二代云集的地方，若是因为惹是生非被人打断腿，怕是真的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正这么想的，莫名发现几人都不说话了。


    魏致铭纳闷的看了几人一眼，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王学升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沈知言的脸色，见对方神色如常，宋玉缠也皱着眉头去看沈知言，她没好气的白了魏致铭一眼，王学升也一脸犹豫的看着魏致铭摇头，俩人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致铭对这俩人的反应更纳闷了：“什么啊？干嘛这么看着我？”


    沈知言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小魏你也挺惜命的。”


    “那当然了啊！”魏致铭得意洋洋的道：“小爷我只是莽撞，又不是愚蠢。”


    见沈知言主动开口了，显然是没把刚才魏致铭的话放在心上，宋玉缠便主动转了话题：“魏少爷，你还没听过小沈唱歌吧，她唱歌可好听了，你有福了。”


    “真的？”魏致铭眼前一亮：“老大还有这本事呢？”


    王学升笑嘻嘻：“你家老大会的东西多了，以后你就见识到了。”


    魏致铭狐疑的去看沈知言，又疑惑的问她：“所以你有什么不会的东西吗？我每次都输给你，有点难受啊。”


    沈知言提醒他：“刚才我不是说了，钓鱼我不擅长，几乎一窍不通。”


    “哦，这样啊。”魏致铭若有所思：“那不如我们下一次比……”


    他说着，又觉得这时候提这个有点扫兴。


    “其实我唱歌也还不错的。”魏致铭忽然笑着开口，要强道：“待会儿我也给你们唱一首啊，虽然没办法和专业的比，不过热闹热闹嘛。”


    王学升赞赏的看着他：“小魏，既然你唱歌也不错，那待会儿唱生日快乐歌吧。”


    “啥？”魏致铭疑惑：“谁生日啊？你们有人过生日？”


    宋玉缠道：“小沈，周五的生日，还没到呢，今晚凑个热闹，提前给她把生日歌唱了。”


    “你周五生日啊？”魏致铭望向对面的沈知言，又说：“说起来你们有安排吗？老大，作为你的新小弟，你生日可不能把我落下啊？”


    “行行行，不落下你。”沈知言有点想笑：“小魏，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热情。”


    “记得送礼啊。”宋玉缠喝光了最后一口啤酒，对魏致铭嘱咐道：“你不送礼还只想来张嘴吃饭呐？”


    “怎么会？”魏致铭无语道：“我魏致铭像是那种人？肯定送啊！绝对给老大把排场搞起来！”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都跟着笑。


    王学升小声对宋玉缠说：“小魏这人其实还不错，除了看着有点傻。”


    宋玉缠笑了笑，没应，而是看着魏致铭说：“小魏总态度挺端正的啊？”


    魏致铭笑起来：“必须的！”


    他说着，想到了什么，问王学升：“哥们你多大了？”


    王学升原本正笑着，听了他的话瞬间呆愣住，随后警惕的看向他：“哥们，你别……”


    魏致铭愣了愣，想到王学升的脑回路，连忙叫停：“我是在琢磨，以后喊你哥还是喊你弟，哥们你放心，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是男0。”


    王学升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哦……”


    魏致铭：？


    魏致铭无语了：“你哦啥啊？你是不是还不信？”


    王学升喉咙吞咽了下：“我信。我发誓我信了。”


    魏致铭：……


    几个人正说笑间，周围的篝火接连被点起，整片空旷的马场上燃起了一个个火堆，客人们围着火堆聊着天，有个小女孩似乎在唱歌，她稚嫩的童音仿若天籁般，悠扬的在众人耳边划过。


    热闹闲适的氛围正好，风也舒缓，一切都是那样刚刚好。


    来马场的大多都是对马术有所涉猎的，此时在这样好的氛围下，众人不自觉放下了白日工作时的繁重压力，反而牵着马儿在三三两两的散步闲聊起来。


    “小沈，你在看谁？”宋玉缠见沈知言望着远方走神，不自觉顺着她的目光向不远处望去。


    只见秦清雾已经换好了马术服，她手里牵着一匹通身流畅雪白的马，不急不缓的在草地上走着。


    她身材本就极好，再加上贴身马术服的包裹，任谁都能看出其窈窕迷人的纤美身材，微风吹拂而过，卷起了她耳边的碎发，朦胧的灯光让其整张精致白皙的侧脸都氤氲在了暖光之下。


    任谁看了都不禁会感叹这是个出色的美人。


    沈知言收回视线，对宋玉缠说：“雨后的天气真舒服。”


    宋玉缠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哦。”-


    “雨后的天气真好。”江微雨牵着一匹枣红马，对身侧的秦清雾浅笑开口：“清雾，你我难得有这样轻松的光景。”


    秦清雾牵着白马，淡然的视线望向前方的篝火摇曳，淡应了一声：“嗯。”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江微雨唇角含笑，眼中尽是暖意，关心道：“我这些年总是听说你的消息，秦雪柠要回秦家的时候，我原本还是担心的，但见你这样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显然也是我想多了。”


    秦清雾淡笑着开口：“我工作忙，和她不怎么见面。”


    江微雨沉默了一会儿，秦清雾这个心平气和的回答，让她有点感受不到秦清雾的想法。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牵扯不清，正常人又怎么会毫不在意？


    就算没有江旭阳这层关系，秦雪柠一个私生女回来，而且是秦清雾五岁那年父亲出轨的产物，她还能对秦雪柠这样心平气和？


    “秦雪柠还是挺有手段的。”江微雨随口说道：“我听旭阳说，她回秦家的时候，被养父母打的全身是伤，这个事儿里面是不是……”


    “你这次来沧江，”秦清雾骤然出声打断，淡声询问道：“打算留多久？”


    江微雨浅笑道：“之前是有部戏要拍，所以便随着剧组来了沧江，接下来的几部戏经济人都帮我推了，我准备多休息一阵子。”


    秦清雾应了声，便没再说话。


    江微雨思索了片刻，对秦清雾问道：“如果江家和秦家两家联姻已成定局，你有考虑过换一个江家人吗？”


    秦清雾笑了笑，终于侧眸向她看过来，淡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江微雨望着她眸子里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敛下眉眼，道：“江家子孙很多，不止江旭阳一个，也只有江旭阳才不知道你的好，如果他接下来为了秦雪柠做出什么混账事，我怕你难堪。”


    秦清雾偏过头，没应声，她好看的眸子望向远方，似乎不把世间的一切放在眼里。


    “秦家老先生为你定下婚约，我身为你的好友，自然知道你的不情愿，但秦家对你这些年来的监视我也略有耳闻。”


    见她不语，江微雨缓声劝道：“我父亲宠爱江旭阳，自然会把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给他婚配婚姻，如果不是两家长辈自作主张，你的人生原本不至于此，若你将来成为江旭阳的人，我自然为你不值。”


    她话音刚落，便听秦清雾道：“我不属于任何人。”


    江微雨一愣，还是笑着说：“我明白，我自然是懂你的。”


    见秦清雾似乎不再想多说，她又主动转了话题：“清雾，你和无忧科技的许总很熟？”她又主动开口解释：“方才见你和无忧科技的许白露交谈，而刚才的那场马术表演，我也看到她了，没想到她也会来。”


    秦清雾淡声回道：“科兴集团董事会的意见，是想和无忧科技合作。”


    江微雨微怔：“科兴集团想进军人工智能科技领域吗？”


    无忧科技虽然是是扎根于沧江市的公司，这几年却声名鹊起，无忧科技这四个字仅仅只用了几年，便凭借其一项项独一无二的专利在全国科技领域领先。


    不仅如此，传闻其背后的团队骨干据说都极为年轻，许白露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这些人聚拢在一起，更是这家公司的合伙人，据说许白露此人极有手段，用股份把创始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别家公司哪怕出再高的薪水都挖不走。


    秦清雾淡声道：“我只负责接下来秦家和无忧科技两家的星空展，其他的所知并不多。”


    “这样啊，刚才见你和许白露聊了那么久，还以为你们在谈什么商业上的合作项目，之前江家让人专门来沧江和无忧科技接触，据说许白露架子极大，说他们公司暂时不需要和地产行业合作。”


    江微雨说到这里，察觉到秦清雾许久不开口，不禁又一愣，立刻下意识解释：“清雾你别误会，我只是个人好奇而已，并不是为了江家打探商业机密，你知道的，我对生意不怎么感兴趣。”


    “谈不上什么机密。”秦清雾听了对方的解释，并不在意，接话道：“毕竟若是真有什么合作，便都是公开的信息，科兴会在官网上宣传，自然可以查到。”


    江微雨笑起来：“说的也是。”她温柔的笑着提议道：“清雾，我们骑一圈吧，好久没见识到你在马背上的样子了。”


    秦清雾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弯了弯唇角：“好。”-


    “我真无语啊，”宋玉缠打量着沈知言，有些不理解的问她：“就一瓶红酒而已，你就必须等秦清雾待会儿来了一起喝？”


    “那反正羊肉没烤好，又不急着喝酒。”


    她这番话听起来没问题，但宋玉缠却觉得大有问题，她有些无语的看了沈知言一眼，竟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傻孩子别再撞南墙了。


    但她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因为一瓶红酒和秦清雾“争风吃醋”，那不然她也太丢脸了。


    索性直接放过这茬。


    “我上回跟你解释过了。”沈知言目光微妙的看着宋玉缠，她压低了声音：“我和她没什么的，真的。”


    宋玉缠冷哼了一声：“你的话能信？”


    沈知言：……


    她有点无语的看向宋玉缠：“我的话什么时候不能信了？一诺千金好吧？”


    她俩人小声嘀咕着，魏致铭反倒是不干了：“我说，你们在说什么呢？有什么话是我这个‘姐妹’不能听的？”


    沈知言随手从铁板上抓了一串烤香菇给他：“这个好了，先吃吧。”


    魏致铭眼前一亮，他一边往嘴里塞香喷喷的烤香菇，一边咕哝的对沈知言说：“你这个老大当的真没话说。”


    沈知言目光一瞥，望向不远处的木杆，魏致铭的马已经被工作人员送了过来。


    她望着马屁枣红色的马，看起来比秦清雾选的那匹白马更加强壮一些，她不禁感叹了一句：“这马不错啊？”


    “当然了！”听到沈知言的赞赏，魏致铭得意起来：“我选的能有错吗？我也挺喜欢它的，打算明早去找这里的经理去谈谈，看多少钱能买下来。”


    沈知言顿时被他这财大气粗惊到了：“小魏，你就骑过一次就想买？”


    魏致铭挠了挠头，有点不理解：“啊？有问题？”


    “……”沈知言摇了摇头：“没有问题，忽然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魏致铭狐疑：“啥？啥以前？”


    王学升哈哈大笑，他说：“小魏总你有所不知，我们小沈当年多富贵，她卡里的钱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要多哈哈哈。”


    魏致铭愣住了，他诧异的看向沈知言：“还有这事儿？”


    沈知言：……


    沈知言忍不住开口：“我说，你惊讶就惊讶，就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也能坦然接受，但是你眼里的同情是怎么回事儿？”


    魏致铭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打了个哈哈揭过去，又去问王学升：“她为啥这么能赚钱？”


    王学升砸吧砸吧嘴，理所当然道：“小沈的油画老师是谁，你知道吗？”


    魏致铭摇头：“谁？”


    “郑松柏啊！”王学升笑着炫耀道：“你别告诉我，你初中课本上没见过这三个字。”


    魏致铭一瞬间大震惊，他去看沈知言：“我去！就是那个……当年一副《海东旭日》拍出1.8亿那……”


    “没错！”王学升打了个响指，笑嘻嘻：“我们小沈当年的画那也老值钱了，毕竟有这么个牛气冲天的老师。”


    魏致铭有点不理解：“那你为啥后来不画了？”


    沈知言笑着不答话。


    又递给了他一串烤香菇，魏致铭下意识接过来就往嘴里塞，他刚要再开口，沈知言已经把啤酒给他开了。


    魏致铭连忙说：“谢谢老大。”


    他说完喝了一口酒，又去看沈知言，正要说话的时候。


    附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闻声不禁齐齐向远处看去。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马术服的女人骑在马上，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正策马奔驰，她远远看去身形纤瘦却极为有力，驭马能力显然十分娴熟，通体流畅的白马在她身下格外听话，耳边传来的尽是烈烈的风声，伴随着踢踏急促的马蹄声，灯光下那人朦胧的面孔看的并不清晰，只能看到那人立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


    宋玉缠下意识感叹了一句：“好帅气的女人！”


    她话音刚落，那人已经拉着缰绳逐渐调转了方向，随着她打马向帐篷的方向逐渐靠近，借着光线，宋玉缠这才看清了骑马的那人是谁。


    魏致铭忽然站起身来，嘴里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秦总好帅！”


    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因为那人显然并不是要打马过来，而是单纯的在畅快的在草地上驰骋，转瞬间便调转了方向。


    魏致铭因为手里沾了油，只能用胳膊去拐沈知言，坏笑着对她压低了声音：“看到没，你看……平日里西装笔挺不苟言笑的人，忽然这样洒脱肆意，是不是很有魅力？”


    沈知言下意识点头：“确实很帅，真的。”


    “是啊……”魏致铭啧了一声，目光望着前方逐渐远去的身影：“所以她喜欢你，你就自己偷着乐吧。”


    沈知言：……


    她远远看着秦清雾打马离去的身影，脑子里莫名觉得或许宋玉缠误会了什么，她下意识的去看宋玉缠。


    果然，便见宋玉缠一脸犹豫的望着秦清雾。


    沈知言缓步走过去，歪着头低声问她：“你想到什么了？”


    “……”宋玉缠皱着眉头：“她没怀孕？”


    沈知言：“！”


    宋玉缠啧了一声：“如果她这样作死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儿，那必然是医学奇迹了。”


    沈知言：……


    恰在这时候，魏致铭歪过头来，问她们：“谁怀孕？”


    沈知言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


    宋玉缠无语的看他：“小魏总你听力这么好？”


    魏致铭正想自吹自擂一下，但见沈知言一副奇怪的表情，他眨了眨眼，呆愣道：“我靠！不会是我想的——”


    “不！”沈知言立刻打断他发散的思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的！”


    魏致铭愣了：“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沈知言真想踹他，只能对他说：“没有！没有谁的！”


    魏致铭终于冷静下来，连忙点点头：“那就行，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打算要宝宝了……”


    沈知言冷着脸看她：“魏致铭，你如果没事儿就和我们小王换个班儿，这羊肉你待会儿还吃不吃了？”


    魏致铭连忙笑起来：“没问题，我马上就烤。”


    沈知言嗯了声，目光望向远处的秦清雾，那人驾驭着身下的白马，行进速度越来越快，仿若一道闪电，风驰电掣的驰骋在这一方自由的天地之间。


    她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沈知言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马儿飞驰间所带来的紧促风声。


    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这样的速度……不太像是寻常骑马的速度。


    沈知言抿了抿唇，眉头不自觉促紧，这显然更像是马儿失控。


    但她又有点拿不定主意，因为马背上的人似乎不见丝毫慌乱，如果是马失控的情况，这些教练都为她讲解过，很多人会下意识慌乱，一旦主人一慌，很容易便会让人从马背上直接摔下来，就算运气好不被马蹄踩踏，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也极有可能会瞬间摔伤。


    沈知言目光持续望着前方，她所能看到的距离有限，越过在草地上悠闲遛马的人群，已经看不到秦清雾的身影了。


    如果……如果她是秦清雾。


    面对着一匹失控的马，她会怎么做？


    会冷静下来，秦清雾是个冷静的人。


    接着，她便会为了避免伤到无辜的人，故意远离人群的方向。


    念头到了这里，沈知言顿时眉心一缩。


    紧接着，她便看到一名身着蓝色马术服的女人已经骑着马向秦清雾离开的方向迅速冲过去。


    她判断对了，秦清雾的马果然失控了。


    想到此，沈知言立刻走向不远处魏致铭的那一匹枣红马，她几乎是迅速跑过去的，解开黑色皮绳，随后一个用力翻身上马。


    魏致铭在她身后喊她：“不是？老大，你干嘛去？”


    沈知言来不及回答，她骑在马背上，喊了一声：“驾！”


    身下的马似乎感受到了她心情的急切，立刻放开四肢迅速向前奔跑起来。


    沈知言对身后喊了一声：“等我回来，我去看看，秦清雾的马似乎失控了。”


    魏致铭愣了愣，随后下意识站起身来：“我草！”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沈知言已经跑没影了，魏致铭连忙对宋玉缠说：“宋大小姐，要出大事儿，我去找工作人员！”


    他说着直接把手中的烤羊的木柄交给王学升，随后立刻快步跑开。


    王学升有点着急：“怎么办我去，小沈这疯了么，英雄救美也不至于玩命啊？”


    宋玉缠也担心道：“你先别担心，小沈不会有事儿的，她骑术那么好。”


    空旷的草地上，面对着失控狂奔的马，秦清雾握紧了缰绳，眸光中的冷淡丝毫不显心中的波动慌乱。


    这一匹白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而且性情温顺，因此她便放心的把它给沈知言用作马术表演之用，只是没想到它竟然会忽然失控。


    接下来只能选择一个没有人的空地，或者是找一个斜坡，让它跑上去，可她刚才目光在附近迅速扫视了一圈，都是宽阔平坦的草地，根本没有斜坡。


    她手臂逐渐用力，攥着缰绳的力气已经不复刚才，操纵着一匹失控的马让她身上已然没了太多的力气，如果继续这样让它狂奔下去，接下来更坏的情况她已经无力再想。


    不过……就是重伤，亦或是死而已。


    她正这么想着。


    耳边忽然传来了身后一声急促的喊声：“秦清雾！”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急促的马蹄声，那人的声音似乎隐在了呼啸而过的风里，却又那样清晰。


    她来不及回头看，也不能回头。


    不过片刻，沈知言已经骑着马追了上来，她耳边的碎发被风卷起，用力攥着缰绳，她似乎是担心她慌乱，在一旁安抚着：“你别怕，你现在右手握着缰绳，左手贴着马颈位置，让它转向。”


    秦清雾眉眼微瞥，望着沈知言，提高声音道：“我试过了，没用的。”


    “什么？”沈知言愣了愣，转瞬间立刻大声喊道：“没关系，接下来我会跟你一起！”


    秦清雾微怔，警告道：“走开！”


    这太危险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秦清雾，如果你信得过我！”


    “在我们经过前面那个土堆的时候，我会靠近你，然后你把手给我！”


    她说完，不等秦清雾拒绝，在两匹马飞速向前的同时，她已然逐渐让两匹马的距离逐渐靠近。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进，两马并进本来就危险，再加上一匹马已然失控，速度又这样快。


    随着土堆距离的逐渐拉进。


    十米。


    八米。


    五米。


    ……


    一米。


    一瞬间，沈知言立刻对秦清雾伸手。


    她目光坚定的望着秦清雾：“把手给我！”


    秦清雾望着她黑漆漆眸子里的神色，那人眼中的坚毅是那样的感染人，让人下意识的就想配合她。


    “信我，把手给我！”


    沈知言再一次重复。


    下一刻，秦清雾把手伸向她。


    随着两手相握，沈知言顺着她的手用力抓上了她的手肘，随后两脚用力踩着马镫，一手环上她的腰身。


    秦清雾只觉得女孩手臂仿若格外有力，转瞬间身体骤然脱离身下失控的白马，等她肌肤上温软的触感传来，她已然被沈知言圈在了怀里。


    那人身上的海水气息似乎格外强烈，好闻清淡的味道似乎长了脚的绿色植物，包裹在她身体周围。


    目之所及，那匹白马已经失去了人的操纵，向远处狂奔而去。


    而沈知言小心的操纵着身下的枣红马，缓缓停下来。


    恰在此时，她听到了耳后那人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得意洋洋带着笑的嗓音在她耳边传来：“秦清雾，我刚帅不帅？”


    第39章


    沈知言故作轻松的说完, 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的怀中正环着秦清雾。


    她的双臂因为方才的紧张，正用力的把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她为了看路的缘故, 微微侧着脸，下巴也下意识贴在了对方柔软的肩上。


    远离人群的方向, 灯光并不明亮，她微一侧眸，便看到女人脂白如玉的侧脸弧度, 秦清雾身上冷淡好闻的气息随着和缓的风落入她的鼻息中，她甚至能感受到被她怀抱的秦清雾很瘦。


    如果不是刚刚经历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外人看来, 这亲密的姿势仿若一对爱侣在草原上悠闲骑着马儿，享受这让人心动的静谧夜晚。


    沈知言稍微松了松手臂, 在马背上和她隔开一小段距离，却依旧小心的握着缰绳，让这匹马行走的慢一些。


    秦清雾许久未开口。


    沈知言推测她是不是刚才因为马失控吓到了, 便轻声在她身后安抚着：“没事了, 秦清雾，别担心, 已经没事了。”


    然而对方在许久的沉默过后, 终于应了一声。


    她声音出奇的平静, 眸光轻瞥, 望向她紧握缰绳的手。


    “沈知言。”秦清雾低声问她：“我们走一段路吧？”


    沈知言微微愣了一下，距离帐篷的路还有好一段距离, 因为那一匹白马的失控, 在马场上已经狂奔出了太远, 远方的篝火光亮也变得模糊不清，原本能听到的众人热闹异常的聊天声和接二连三的歌声也变的消失不见。


    秦清雾……想走回去倒是也没问题。


    而且她总不能一直抱着人家一路这么回去，正好她因为来的时候太着急，忘了戴上手套，这会儿后知后觉，两只手掌上的刺痛瞬间袭来。


    她怀疑自己的手心已经被缰绳勒破了。


    秦清雾想下去走走，那也正合她意。


    想到此，沈知言喊了一声，让马停下来。


    她率先翻身下马，踩在湿漉漉的草坪上，随后刚要下意识伸手想接秦清雾下来，又觉得如果被秦清雾察觉到自己手心黏腻的血迹不太好。


    正这么想着，秦清雾已然从马背上下来，沈知言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打量着她的脸色，但见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故而有任何影响，还是一派冷静自持的姿态。


    往回走的路上，沈知言一手牵着马，秦清雾则走在她的身侧，安静的缓步向前走着。


    察觉到对方偶尔看过来的视线，沈知言故意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她觉得秦清雾似乎很平静，她冷静的有点过分了。


    她太冷静了，刚才的时候也是，明明马都失控了，随时都有可能手上，但是秦清雾面对一匹失控的马，却只是远离了人群的方向。


    就像是……她仅仅是在单纯的避免外人受伤，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受伤一样。


    念头到了这里，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奇怪。


    “你刚才，”秦清雾侧眸望向她，沈知言转头，秦清雾又垂下眼眸，缓声问道：“为什么要赶过来帮我？”


    “……”


    沈知言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问的，该怎么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那样紧急的情况，但凡有人看到了是不是都会赶上来？


    “那样危险的情况，你为什么要过来？”秦清雾见她沉默，眼眸里带了几分认真的神色，再一次看向她，低声询问：“就不怕危险吗？”


    “你别这样看着我，而且也别觉得我帮你是一件多伟大的事儿……”沈知言顿时有点不自在，她低下头缓慢的向前走着，随后开口解释：“刚才情况那样紧急，但凡是有人发现了你的马失控，都会过来帮忙的吧，只不过是因为你在马失控的时候，没有像别人一样大喊大叫，这才导致其他人没发现。”


    她说到这里，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得意的神色：“怎么样？秦清雾，有没有觉得我观察力特别惊人？”


    秦清雾微怔，望着她中那明显的灿烂笑意，不禁唇畔勾起几分笑，不自觉也跟着莞尔。


    “是，观察力很好。”


    她配合的夸赞她。


    沈知言见她笑了，心情这才彻底轻松起来，笑了就说明她心情平复了，想到这，沈知言开心道：“那肯定的，不过听你亲口夸我那我就太高兴了。”


    秦清雾发现在她夸赞出口之后，沈知言在短暂的不自在过后，对方眼里的笑容加深了些。


    秦清雾又问她：“就算是这样，你就不怕危险跟过来了？”


    “也不是不怕危险，只是我对自己的骑术足够自信。”沈知言故作玩笑道：“而且还因为你秦小姐是个大好人啊。”


    “……”秦清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沈知言为什么话题是怎么忽然转到这里来的，她声音里带了几分笑，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在银行的时候啊，你不会忘了吧？”沈知言望着她眼中的疑惑，缓声解释着：“在银行的时候，我和我客户在大厅里等着叫号，原本以为我们会等到我们下班都不会排上队的，但是你出现之后呢，就有工作人员站出来说什么，我们是幸运客户，我后来想了想……”


    她说着，故作高深的摸着下巴，又感激的望着秦清雾笑：“一定是你对我行了什么方便，我才那样顺利吧，我不信会有那样的巧合，前脚你刚出现，工作人员后脚就对我大行方便。”


    秦清雾微怔片刻，好看的薄唇动了动，正要说这没什么。


    然而便听沈知言笑道：“你对我的照顾，我都是能感受到的，虽然你看起来似乎并没打算让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兴许也只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说却感激您对我的好，所以你大可不必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帮了我，我帮了你，大家互帮互助嘛。”


    秦清雾只能看着她，微扬眉梢，望着对方眸子里的真诚笑意，开口问道：“既然是这样的逻辑，若是我之前没帮过你呢？”


    “……”沈知言疑惑的看她，理所当然道：“没帮过我我也会帮你啊，我们都这么熟了，我肯定不会见你平白受伤嘛。”


    沈知言说完，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就故作玩笑的去看秦清雾的眼睛，笑着问她：“话说回来，秦清雾，我刚才那危机处理是不是真的挺帅的？”


    秦清雾没应声。


    “喂喂喂。”沈知言靠近了她一些，又催促：“说嘛说嘛，是不是很帅气？”


    “帅气。”秦清雾不再看她，目视前方，却不禁莞尔的重复：“特别帅气。”


    沈知言高兴起来，她笑着歪头望向秦清雾：“果然，听你夸我我格外高兴。”


    秦清雾不禁莞尔，又好奇的打量着她：“为什么我夸你你就高兴了？旁人夸你不高兴吗？”


    “别人夸我我也高兴啊，只是你说的话更有可信度而已。”她似乎怕她不信，又解释道：“反正人活着，总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好听的话么，当然虚情假意的成分也是有的，但是虚情假意你来我往的，如果别人夸你，哪怕你知道是假的，是不是也总比难听的话要好？”


    “你倒是想的很开。”


    她的想法乍一听有些自娱自乐，却莫名又透着几分洒脱肆意。


    秦清雾的目光在她眸子上稍作停顿，略一思索，又随口问她：“是经常有人对你说难听的话？”


    “……也不是经常，偶尔，大部分时间还是鲜花和掌声的。”沈知言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要没完没了，又笑看着她说：“毕竟我这么优秀。”


    夜里的风舒适和缓，被风一吹，原本身上的热意逐渐褪去，原本舒缓的风吹到人的身上，但两人方才的运动量都有些大的缘故，这会儿的夜风却透着浓重的寒意，沈知言下意识觉得有些冷。


    她去望向身侧的秦清雾，询问道：“你冷不冷啊？早知道来的时候帮你拿件外套了，咱们快点回去吧，烤会儿火就不冷了。”


    秦清雾应了声好，又问她：“你呢？很冷吗？”


    沈知言诚实的点头：“是，有点冷。”


    秦清雾目光望向身侧的马，正想说不如骑马回去。


    沈知言却率先开口问她，关心问道：“你刚才没受伤吧？需要去医院吗？”


    秦清雾微微摇头：“没有。”


    她稍侧着身子，目光微移，最后眸光定格在沈知言背在身后的手上，又望向她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只见对方白皙纤细的手指小心的攥着缰绳。


    “沈知言。”


    “什么？”


    “我来牵马。”


    沈知言连忙说：“不用啊，我牵着就行，你就慢慢走，就当散步了。”


    “……”


    秦清雾顿了顿，正要再开口。


    身前的方向却传来一阵踢踏而来的急促马蹄声，几匹马向几人的方向飞奔而来。


    那几人来到近前飞速下马，江微雨率先走上前来，她望着秦清雾担心道：“清雾，你没事儿吧？”


    秦清雾缓缓摇头，江微雨上下打量着她，一贯平静的眼睛里涌上了几分焦躁。


    “怎么回事儿？”江微雨问她：“我刚原本想追上你，但是却追丢了，幸好你没事儿，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她说着，又好奇问道：“是沈小姐刚才追上来了？”


    江微雨转过身望着沈知言，正要走上前来。


    宋玉缠王学升等人栓好马迅速赶了过来，把沈知言围的严严实实。


    而马场的工作人员也紧随而至，他们随着温南初一起迅速走到秦清雾身边，经理连忙小心翼翼的道歉，出了这种天大的事儿，若是秦清雾在他们马场出事儿，怕是这家马场接下来也便开不下去了，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没人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两拨人分别把沈知言和秦清雾围住，沈知言被宋玉缠几人拉到一边。


    魏致铭率先开口，上下打量着她半天，才犹豫着开口：“老大，你刚才那魄力，当真牛逼，真的，想也不想就冲上去了，都不怕死的，女友力爆棚啊。”


    沈知言随口说：“哪有这么夸张。”


    “这还不夸张呢？我刚才人都快吓没了好吧？”沈知言这副淡定的样子让他瞬间佩服：“老大，真的，真爱无敌，要牛还是你牛。”


    沈知言：……


    王学升想到什么，对魏致铭开口道：“我们小沈啊，一直都是这种人，你以后习惯习惯也就适应了。”


    “啥？”魏致铭有点听不明白：“哪种人？”


    王学升瞥瞥嘴：“见不得别人有事儿，又不怕自己出事儿的人呗。”


    魏致铭愣了愣：“这么义气呢……”


    沈知言觉得王学升似乎是在夸她，但是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就笑着打断说：“还能是哪种人，江湖儿女，侠之大者……”


    “怎么着？”许久不开口的宋玉缠说话了，她没好气的瞪了沈知言一眼，无语的问她：“你还想为国为民？”


    沈知言有点心虚。


    她叹了口气，宋玉缠担心她，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刚才情况紧急，她总不能平白见着秦清雾出事儿吧。


    “你从小到大管的闲事儿还不够多吗？”宋玉缠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警告她：“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犯傻？这里工作人员这么多，人家马失控自然有人去管，你为什么……”


    沈知言顺从的点头，对她讨好的笑：“是是是，你说的是，我下次肯定记住了。”


    “你还有下次？”宋玉缠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你也是对我这么说的，对吧？说你没有下次了，结果呢？结果你差点把人弄死，你的话我能信吗？”


    沈知言闻言，不禁沉默下来。


    “小沈，小沈总，我求求您了！行吗？”宋玉缠望着她的神色，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缓和了语气，苦口婆心道：“你别为了外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如果你这次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们怎么办？”


    沈知言忽然抬头看她，认真道：“别担心了。”她说完，又叹了口气，笑着问她：“我饿了……羊肉好了没啊？”


    宋玉缠冷笑：“您还知道饿呢？”


    沈知言勾着唇角笑起来：“饿死了好吧。”她伸手去扯对方的袖子：“走走走，吃饭去啊。”


    宋玉缠望着她手掌上的血，立刻抓住她的手扯过来，瞪她：“你手怎么了？”


    沈知言下意识把手往回缩：“就……刚才忘了戴手套，小魏的马我不怎么熟，控制起来有点费力。”


    “……”宋玉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吃什么饭啊还吃？你是想你这爪子抓烤肉呢？”


    沈知言低声哄着她：“咱们先回去，然后再请工作人员拿药过来。”


    魏致铭望着她受伤的手，看起来情况有点严重，她原本还想着待会儿过去和秦清雾打声招呼的，远远看过去秦清雾被众人围着，那些人小心翼翼的，生怕秦清雾出事儿，似乎也没必要去打招呼了。


    想到此，魏致铭对宋玉缠道：“我待会儿去和俱乐部前台打电话，让他们送药过来，宋大小姐你别骂我家老大了，她都快让你骂的说不出话来了。”


    宋玉缠没好气的去看他：“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这还用问嘛，”魏致铭一愣，见众人气氛紧张，便笑起来，颇为狗腿的往沈知言身边一蹦：“我肯定是站老大这边的啊。”


    他这话一出，惹的几人都不自觉笑起来。


    不远处。


    温南初望向江微雨，语气有些不善：“秦总在你江家马场出了这样的事儿，而且他们刚才也说了，那白马是所有马匹中最温顺的，现在它忽然失控发狂，不应该有个交代吗？”


    江微雨点了点头，温声安抚道：“我必然会让上下彻查，调取监控，一定会调查清楚。”


    温南初皱着眉头看着江微雨，她试探问道：“这里有监控？”


    江微雨没应声，经理却谨慎的解释道：“温小姐，抱歉啊，这附近没有监控，不过马失控的原因有很多种，人为的因素基本很小，最有可能得便是它今天经历了一场比赛，太激动了，而在各位来到这里之前，这些马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放开了奔跑，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好家伙。”温南初听的气笑了：“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活该倒霉？”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经理连忙解释：“我只是给您推测出一个可能而已。”


    温南初冷笑。


    还真会推卸责任，照他这么说，显然就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她下意识去看了眼秦清雾。秦清雾身份又特殊，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自觉会让人多想，如果是意外那现在秦清雾人平安无事，自然没关系。


    可若是人为呢？


    双方争执不下之际，秦清雾脸上表情一贯淡然，却淡声开口道：“报警吧。”


    她话音一落，经理愣了愣，等反应过来，似乎终于跟着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还猜测着，这位江北秦家的继承人会用身份来压着他们俱乐部给交代，没想到是报警这样公平公正的处事手法，他再去看秦清雾，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哪怕方才险些身受重伤，此刻身上却一派沉着冷静的气质。


    经理连忙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报警。”


    经理说完如临大赦，转身就走。


    等一伙人逐渐走远，温南初问秦清雾：“待会儿等见过了警方，我们回去吗？”


    秦清雾缓缓摇了下头：“不回。”


    “啊？”温南初愣了愣：“你不回去休息吗？”


    “不了。”秦清雾说着，目光望向沈知言那边几人的方向，缓声开口：“答应了她要一起去烤火。”


    “什么烤火？烤什么火？”温南初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只见沈知言似乎正等着她这边聊完，显然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温南初疑惑的看看秦清雾，只见秦清雾抬起手臂，对着沈知言轻轻招了下手。


    沈知言慢吞吞的走上前来，温南初看笑了：“听说是小沈同学你刚英勇不凡的救了我们秦总啊？”


    沈知言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耳垂，连忙错开话题，询问道：“你们聊完了吗？是意外还是什么？”


    温南初接话道：“已经报警了，待会儿让警察来查吧。”


    沈知言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去看秦清雾，对方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手上，沈知言把手往身后藏了藏，问秦清雾：“你待会儿过来一起喝酒吗？饭已经弄的差不多了。”


    秦清雾望着她眼中期待的目光，避开她眼中的光芒，随口应道：“好。”


    “那成。”沈知言笑起来：“那我们等你啊，一起喝酒。”


    沈知言说完，又问温南初：“要一起吗？”


    温南初想了想，笑着回道：“不了，我还打算骑一圈马，这里美女很多，我可不能错失良机，回头再一起吃饭吧。”


    “……”沈知言啧了一声：“行，我没意见。”


    沈知言看向秦清雾，主动对她说：“我先回去了啊？”


    秦清雾点了头。


    沈知言转过身，看到身边不远处的江微雨，那人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她只能扯了扯唇角，对那人一笑。


    江微雨也便对她浅浅一笑。


    沈知言和江微雨不熟，她没必要邀请人家过来一起吃饭，只是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开，江微雨便从她身后跟了上来。


    沈知言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有事吗？”她问。


    江微雨走近了她，打量了她片刻，斟酌的问道：“沈小姐，是喜欢秦清雾吗？”


    沈知言愣了愣。


    她原本以为江微雨跟上来，是要说江旭阳的事儿，或者是说吴桂澜的，毕竟江旭阳是江微雨的侄子，而同时江旭阳也是吴桂澜的外甥，就算是要聊天找话题，显然也是聊江旭阳才对。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见沈知言避而不答，江微雨反而沉默了。


    她观察着沈知言的脸色，有些不确定对方的想法，江微雨转过身，向秦清雾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她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缓步走向西北方向，那是……


    停车场的方向。


    秦清雾要离开了？


    “没什么。”


    江微雨想到刚才她们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沈知言和秦清雾并肩而行的姿势，那两人闲谈间秦清雾依旧是往常那般淡然冷淡的样子。


    但她又太了解秦清雾了，一个任何情绪都不表露在脸上的人，眸光中却染上了几分莫名的暖意，而她那与众不同的特殊神色，给的却是眼前的沈知言。


    “那你问我这个问题是？”对方说没什么，沈知言莫名其妙，望向江微雨。


    江微雨只能温柔笑道：“我是好奇，我对你的过去有所了解，你先前的那些事闹的很轰动，我又是娱乐圈的老人，自然听说过一些，你的油画，你的剧本，你的学生时代……”


    沈知言微顿，冷淡的望着她，开口问道：“江小姐，我们很熟吗？”


    江微雨一愣：“什么？”


    “既然不熟。”沈知言笑了笑，缓声开口：“您忽然这么提起我的过去，了解的这么清楚，还以为您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呢。”


    她这话一出，江微雨便明白了。


    沈知言是在提醒她，她们之间没任何情分在，忽然提这些实在过了。


    对方这样直白的不给面子，让江微雨脸上一贯温柔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她被噎住，只用了片刻，便调整好表情，笑着问她：“可你刚才不要命的去救她，我还以为你……”


    沈知言蹙眉，不理解的望着她：“你刚才不也跟上去了？”


    “是，只是我跟丢了。”江微雨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笑道：“多亏了你，才没让她出事，我代她谢你。”


    沈知言懒洋洋的摆了摆手，懒散道：“客气了，小事一桩。”


    她说完，满不在意转过身，向宋玉缠他们几人的方向走去。


    等来到几人身前，魏致铭对她说：“已经让人给你去拿药箱了，不过这里因为还没正式开业，所以紧急用药不是特别齐全，你待会儿先将就着处理，等明天咱们回到市区再去医院。”


    沈知言无所谓的耸耸肩，又感激的看他一眼：“这点伤没必要去医院，找个门诊开个碘伏就行，别操心了哈。”


    宋玉缠催促她：“不是饿了吗？还等这么久，合着等秦清雾的时候肚子不饿哈？”


    沈知言：……


    几个人往帐篷的方向走，沈知言琢磨着要快点回去，这会儿入了夜，天气确实有点冷了。


    王学升一边走，一边好奇道：“刚江微雨找你什么事儿？她怎么不找我呢？”


    沈知言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说话也莫名其妙的。”


    江微雨这个人。


    有些奇怪……


    她没头没尾的忽然来问她是不是喜欢秦清雾。


    她这样在乎……难不成是秦清雾的追求者？


    这么想似乎也有些合理，可秦清雾的追求者，不去问秦清雾，来找她做什么？


    “说起来……”宋玉缠笑了笑，忽然看向沈知言问她：“你不是说，你一直在等和你下棋的人出现吗？”


    沈知言懒散的应了一声：“怎么忽然提这个？”


    “我觉得，刚才江微雨追上你的时候，从暗处逐渐走到光明的地方，和你站在一起的样子。”宋玉缠语气随意：“倒是有点像。”


    “什么像啊……”沈知言声音透着无力。


    确实挺像的，像一副情敌出现，提前来试探的样儿。


    所以江微雨或许真的喜欢秦清雾？


    至少那个绞尽脑汁把她陷入死局的人，又岂能是这么轻易的就出现，对方必然是格外能沉得住气的人。


    而江微雨却是随便一个风吹草动，就直接来她面前试探的人。


    沈知言莫名觉得有点烦，随口道：“别聊她了，就有点莫名其妙而已。”


    “什么下棋？”魏致铭好奇的问道：“是谁在和小沈下棋？江微雨？”


    王学升笑道：“作为江微雨的资深粉丝，我很明确告诉你，小魏总，她不喜欢下棋。”


    沈知言无语的看他：“我说，你家女神可能心有所属了，你换个女神吧。”


    王学升有点不可置信：“什么？她喜欢谁了？”


    沈知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自己猜。”


    几人聊天间回到帐篷前，有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帮他们烤着食物，王学升道了谢，随后又把桌上已经烤好的重新放到了铁网上加热。


    沈知言原本想陪着他一起的，但却被众人因为她手上的伤制止住，沈知言也只能作罢。


    几人把酒都放到桌下脚边，桌上只摆着菜，沈知言因为是病号，便坐在小马扎上等着开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烤肉的香气一阵阵传来，附近有人在大声聊着天，有人在唱歌，热热闹闹的氛围在这一方天地中逐渐蔓延着。


    “吆喝，秦总。”魏致铭见秦清雾远远拎着箱子走过来，连忙笑着招呼，沈知言麻利的在自己身边摆放了个小马扎，对秦清雾喊着：“秦清雾，来坐。”


    秦清雾应了声，在沈知言身边坐下来。


    对面坐着宋玉缠和魏致铭，魏致铭觉得宋玉缠似乎对秦清雾很有敌意，便主动笑着开口：“秦总您不知道，我们几个这瓶红酒就等您这个评委来了一起开呢。”


    秦清雾笑了笑，淡声道：“是她自己有能力。”


    “哎呀！可不就是！”魏致铭笑起来：“我总听我哥说您为人公正，所以您没把分数给我，而且老大马术精湛，我完全心服口服。”


    宋玉缠忍不住在桌子下面踹他：“你马屁够了啊！”


    “什么马屁？”魏致铭笑嘻嘻的说：“都是真心话。”


    宋玉缠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能别这么骚气吗？王学升都没你骚！”


    王学升端着切好的羊肉上桌，连忙不服气道：“怎么什么都扯上我？我可没小魏总这马屁水平。”


    几个人说笑间，沈知言已经把啤酒开了，挨个的放到几人身前。


    往秦清雾桌前放的时候，问她：“啤酒能喝吗？”


    “都可以。”秦清雾应了声。沈知言笑起来：“常温的，口感差一点，希望你喜欢。”


    秦清雾转身开了药箱，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白色瓷瓶的小药瓶，上面印着一行外国名字。


    她把药瓶放到桌上，又从里面取出来一次性的消毒棉签，随后撕开包装袋，手指稍微一用力，棉签里面的消毒药水便全部沾染在了棉签顶端。


    秦清雾提醒她：“伸手。”


    沈知言正想说不用麻烦，但见秦清雾已经一副要给她处理伤口的样子，她也只能把手掌伸出去。


    秦清雾要给沈知言上药让几人不禁面面相觑，不同于宋玉缠和王学升，魏致铭看的那叫一个羡慕。


    沈知言却没这些花里胡哨的心思，她咬了咬牙，下意识觉得这肯定很疼。


    “你竟然还带了药箱来？”沈知言有些佩服的说：“秦清雾，你准备的真充分啊。”


    秦清雾原本在小心的擦拭着她手上的伤口，一道道血痕看的人触目惊心，沈知言显然已经洗过手了，伤口上没有轻度结痂的痕迹，但却因为手掌接触过水的原因，有新的血液顺着手心涌出来。


    听了沈知言这副不当回事儿的语气，秦清雾莫名动作一顿。


    “啧……”疼！


    刚才手掌还凉丝丝的，这会儿药物进了肉里，顿时疼的让她有点受不了。


    秦清雾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动作轻柔的为她处理着伤口。


    “这么怕疼？”秦清雾蹙眉。


    怕疼还能忍这么久？


    沈知言叹气：“有人会不怕疼吗？”


    秦清雾没应声。


    等几根棉签用光，她这才把桌上的白色瓷瓶推到沈知言身前，提醒道：“一日两次，手暂时不要沾水。”


    沈知言愣了愣。


    “这是什么药啊？”她打量着那个白如玉的小瓶子，疑惑问她：“看起来像是古装剧里神医拿出来的东西啊？”


    魏致铭望着那个瓷瓶。


    顿时有点惊讶，旁人看不出来，他却能看得出来，这是专门用来止血的特效药，沈知言还真的猜对了，研究出来这个东西的，是前朝的某位御医，仅供皇家使用。


    后来随着御医的后代出国，配方流失，国内便很少见了。


    但是……


    魏致铭想到这里，又有点无语。


    这种价值连城的玩意儿，确定要因为沈知言手上这点伤口就拿出来？


    而且如果秦清雾再晚来一会儿，沈知言手上的伤口就彻底好起来了啊！


    至不至于啊！


    沈知言拧开那个小药瓶，随后倒出来一点白色粉末在自己的手掌上，意外的是，原本手上的疼痛竟然瞬间得到了缓解，而且似乎在药物接触到手掌的时候，手心中传来一丝丝清凉之感，止痛效果一流。


    等她处理好伤口，丰盛的‘晚宴’正式开始。


    沈知言坐在座位上，和几人聊着天，谈笑间时间过得极快，随着啤酒一杯杯的下肚，众人推杯换盏，他们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沈知言醉的很快，秦清雾没怎么喝酒，她也不怎么聊天，只是礼貌倾听着众人闲聊。


    大家聊着聊着，忽然聊到了沈知言的生日上来。


    便一起闹哄哄的要给她唱生日歌，伴随着热闹的声音，附近帐篷前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这边的快乐，也一起高声随着他们唱起来。


    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在为她庆贺着即将到来的生辰。


    歌声结束那一刻，大家都在喊：“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沈知言开心的举起酒杯，向远处遥遥喊着：“谢谢各位！我收到啦！特别快乐！”


    附近传来一阵笑声，夹杂着一些人的恭贺生辰的祝福语。


    宋玉缠怕她喝的太醉摔了，立刻想站起身来拉着沈知言坐下。


    没想到秦清雾已经先她一步，手指握住了沈知言的胳膊，沈知言配合的重新坐下来。


    她给秦清雾的玻璃杯里倒上红酒，举杯向那人看去，咕哝道：“秦清雾，我敬你。”


    秦清雾眉梢微挑，她端起酒杯，虚虚握着：“敬我什么？”


    沈知言想了想，扯着唇角笑起来：“敬你长得好看。”


    秦清雾：……


    果然是喝醉了。


    秦清雾和她碰杯，随后轻抿着杯中的酒，望着沈知言绯红的脸颊，有些好奇的问她：“你现在觉得我是什么人？”


    沈知言仔细瞅了瞅她，随后缓缓睁大了眼睛：“大佬？”


    秦清雾：……


    果然。


    “说起来。”魏致铭忽然开口：“老大不是唱歌好听吗？来啊？”


    沈知言懒洋洋的端着酒杯：“行啊。”


    夜里的风到了这会儿分外舒缓，哪怕有些凉意，但众人都喝了酒，周遭都是热闹人群的欢声笑语，墨色的天空中闪烁着星子，光芒璀璨，茫茫的草地一望无际，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秦清雾侧眸望去，沈知言手中正端着酒杯，望着天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星辰，缓声开口，曲调中转瞬间已然满是深情思念——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


    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


    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她唱着唱着，一曲唱完，笑着歪头去看秦清雾，问她：“还行吗？”


    秦清雾原本正安静听歌，一听她这话，抬头去看她，正好四目相对。


    她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期待视线，正要开口夸赞。


    就听沈知言顿时有些难过的敛下眉，轻叹了一口气，醉呼呼的道：“唔，秦清雾，真不是我自吹自擂，就我这嗓音，如果不当大歌星开演唱会圈钱，还真是可惜了啊。”


    第40章


    一顿热闹的晚饭吃完, 众人简单的把桌上的空酒瓶和碗筷收拾了一下，方便待会儿工作人员来的时候拿走。


    时间已经来到夜里，沈知言心情极好, 那样多的人为她即将到来的生辰庆生, 再加上酒精所带来的大脑麻痹感，她整个人都仿佛踩在云端一样。


    魏致铭看着几人在收拾的样子, 有点不明白，问道：“你们这客人做到这种地步，是不是有点过于……”


    王学升忙不迭解释：“我们之前也觉得没必要, 毕竟付了钱的，是小沈……”


    他说着去看沈知言，然而沈知言早已经醉意上头, 她只顾着歪头问身旁的秦清雾：“有点渴，你渴不渴？”


    王学升觉得沈知言平时哪儿都好, 就是一喝醉了话有点多，他不禁心里有点庆幸，幸亏自己没和沈知言坐一块儿, 不然她拉着聊天的怕就成了自己了。


    魏致铭问道：“她怎么了？”


    王学升无奈接话：“她啊, 是她没回和我们出去吃饭，都在吃完的时候简单收拾一下, 我们也就跟着习惯了。”


    魏致铭想了想, 有些佩服的道：“老大这个人, 还怪会体谅人的。”


    这时, 沈知言忽然回过头来，向他一笑：“谢谢小魏！”


    “……”魏致铭有点想笑, 都醉成这样还知道别人夸她呢, 就故意问她：“老大, 待会儿我们几个打麻将，你来吗？”


    “不来不来。”沈知言连忙摆手，然后对魏致铭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想趁着我喝醉了就故意骗我输钱。”


    魏致铭：“……”


    魏致铭刚要笑她，就见秦清雾歪着头问沈知言：“矿泉水喝吗？”


    她说着，就伸手去拿桌子边沿处的水，随后用力拧开瓶口，放到沈知言身前。


    魏致铭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平日里在公司不苟言笑的秦总，能这么自然的照顾人。


    谁知道那个被照顾的人却毫不领情，而是有些不满的嘟囔道：“不想喝矿泉水，我想喝好喝的水。”


    “好喝的水……”秦清雾不解的问她：“那你说，什么是好喝的水？”


    听秦清雾问了，沈知言很认真的想了想，她想到了什么，试探道：“有没有运动形的那种饮料，就不会过甜，然后口感也冰冰凉凉。”


    魏致铭：……


    她是把秦清雾当服务员来点单了？


    “不可以。”然而万没想到，秦清雾竟然思索了片刻，告诉她道：“那种饮品有提神功能，你今晚还睡不睡了？”


    魏致铭有点懵：“……我说，她醉成这样，指不定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清雾为什么在和一个喝醉的人认真聊天啊？


    他话音刚落。


    沈知言扭过头看他，随后压低了声音警告：“你竟然质疑我？”


    魏致铭被她黑漆漆的目光看的直打怵，喝醉了的人竟然还能听懂好赖话，沈知言确实有点东西。


    他连忙笑脸堆起来，糊弄说：“没有，我质疑全世界都不敢质疑您啊老大。”


    沈知言撇撇嘴，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魏致铭憋不住的笑。


    王学升也跟着笑起来，对魏致铭说：“她喝醉了反应也很快，你没事儿别惹她。”


    魏致铭无奈摇头：“是，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就在这时候，王学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说起来，刚才只有一个帐篷送过来，他们说今晚留下睡的客人有点多，我那个帐篷是最后一个了。”王学升无奈的去看宋玉缠，试探：“那小沈今晚和谁睡？”


    魏致铭不解的看王学升。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沈知言当然和秦清雾一起睡啊？


    宋玉缠没好气的看了沈知言一眼，那傻孩子还在和秦清雾话痨聊天，话题转眼间已经从运动型饮料转到了宇宙中到底有多少颗星星上。


    宋玉缠刚要开口，魏致铭却望着王学升笑说道：“哥们，这俱乐部最后一个帐篷给了你，足够说明兄弟你挺讨喜啊？”


    王学升笑嘻嘻道：“因为我刚才去找前台的时候，对那个小哥哥说他穿职业装真帅气。”


    魏致铭啧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我马屁水平也就一般，还是王兄厉害一些，时刻散发魅力。”


    王学升：“……我咋觉得你骂我呢？”


    “没没没，夸你长得帅呢。”魏致铭顿了顿，想到什么，又说：“我感觉我那个帐篷有点漏风，其实，早知道找他们换一个了。”


    王学升愣住了，他逐渐睁大眼睛：“不是，哥们你别……”


    “我草！”魏致铭惊恐的望着他，无语道：“哥们你的脑子……别告诉我你怀疑我要跟你睡一起？你疯了吗？兄弟我能和你内部消化吗？我是直男！”


    王学升吓得不轻，直接搬着屁股下面的小马扎坐的离得他远了一些。


    这俩人的反应把沈知言逗乐了，她高兴之余抬手就去拿桌上还没喝完的剩下的半罐啤酒。


    谁知道在她手指即将伸到易拉罐上的那一刻，那瓶酒已然被人拿开了。


    沈知言有点不高兴，一扭头看到秦清雾提醒味儿十足的眼神，她心里不免慌了慌，只能把手收了回来。


    宋玉缠看了她们一眼，顿时被沈知言这反应给气笑了，她那副因为对方一个眼神直接缩手的模样，像极了妻管严。


    宋玉缠看了秦清雾一眼，忽然开口说：“小沈跟我一起睡。”


    “啥？”王学升疑惑道：“可是你帐篷是单人床铺啊？”


    宋玉缠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指着沈知言说：“她可以打地铺！”


    沈知言连忙拍了下桌子：“不行啊，我不睡地铺，腰疼。”


    “……”魏致铭：“噗！哈哈哈哈！”


    王学升也笑：“小沈完全不傻哈哈哈。”


    宋玉缠顿时特别无语。


    所以沈知言啥意思？非要和秦清雾一起睡？


    魏致铭顺着宋玉缠的目光望向秦清雾，理所当然道：“秦总那帐篷宽敞，而且是大床铺，让老大和秦总一起呗，而且——”


    他话音未落，不等宋玉缠反对。


    秦清雾侧眸望着脸颊绯红，正做出举头观星状的沈知言，淡声开口道：“可以。”


    宋玉缠：……


    “其实我觉得……”


    魏致铭打断她：“老大不打麻将，我们四缺一，不如打扑克？斗地主怎么样？”


    王学升连忙附和：“好啊，来来来。”


    魏致铭伸手拿过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催促道：“输了的要给钱的啊，没钱下回要是出去玩就主动点请客。”


    他这话刚说完，原本抬头看星星的沈知言忽然开口：“我要举报你们。”


    “啥？”


    沈知言冷声道：“聚众赌博！”她说着，就去扭头看秦清雾：“来，用你手机报警。”


    魏致铭：……


    靠！


    他忙说：“一块的，就玩一块的，输一把输一块就行。”


    沈知言这才点了头：“嗯，不错，小魏有觉悟。”


    魏致铭甚至都摸不清沈知言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听到沈知言提起手机，他笑了笑，挤眉弄眼的去看沈知言，提醒道：“老大，记得看我发你手机上的链接哈？”


    沈知言望着他啧啧两声：“小魏你这思想，还真是有点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魏致铭气死了：“要说有问题也是那作者有问题吧？而且这算什么问题，没有那啥啥的爱情就没有灵魂，你懂？”


    沈知言被噎了噎，生气道：“……那作者才没问题！”


    魏致铭：？


    宋玉缠狐疑：“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沈知言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然而她刚一张嘴，已经被秦清雾拉住了胳膊。


    她只能配合着对方站起身来，秦清雾对几人道：“她喝多了，我先带她去休息。”


    魏致铭连忙笑道：“好好好，我们几个多玩一会儿，你们……”


    他原本还想骚一句的，但一见对方是秦清雾，想到对方在公司谈生意时候的样子，顿时酒醒了大半，再也骚不下去了。


    秦清雾一路带着沈知言往帐篷的方向走，还有不小一段距离，她们走了一会儿，沈知言一反方才在酒桌的话痨样儿，到了此刻竟然安静下来。


    夜风舒缓的吹在人身上，天空上方的星子闪烁着暗芒，柔和的月色洒下来，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映衬在苍翠的草地上。


    秦清雾推测走了这么一段路，沈知言或许酒已经醒了不少。


    她或许想到刚才自己醉上头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所以正一个人尴尬着，目光瞥向那人，果然看到原本醉眼迷离的人到了此刻，眸光中带着几分清明之色，随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看她，所以有些神情不自然的微敛下眉眼。


    “江微雨对你说什么了？”秦清雾主动开启了话题，淡声问她。


    “……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下我是不是喜欢你。”沈知言有点庆幸秦清雾没拿她刚才醉呼呼的样子取笑，不然她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清雾应了声。


    “你是怎么回答的？”她又问。


    沈知言一听她问起这个，歪头望着她，实话实说道：“我不确定你对她什么想法，我猜她对你有意思，而且她喊你清雾诶……这么亲密的称呼，显然你们很熟。”


    秦清雾眉心微动，她有些好奇的望向沈知言，询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没正面回答啊，她这副见到情敌的样儿，我怎么正面回答。”她笑起来，解释说：“我直接反问回去了，这样一来，她摸不清我对你什么态度么，你如果喜欢她，那我不会给你们造成误会，如果你不喜欢她，她就要猜我俩的关系，正好给你当个挡箭牌。”


    秦清雾见她歪着头说话走路都快偏了，顺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回来。


    “那你觉得，我对她什么想法？”秦清雾随口问她。


    “你么？”沈知言想了想：“大概没想法吧，我感觉你这个人……”


    秦清雾眉梢微扬，来了点兴致：“嗯？”


    “你不太像是能和人陷入亲密关系的那种人。”沈知言一边思索，一边道：“嗯，真不太像。”


    秦清雾勾着薄唇望她：“怎么看出来的？”


    沈知言摸了摸下巴：“你长成这副样子，能力也这样出色，按理说应该特别多的追求者，当然或许是你的追求者不够优秀，达不到你的要求，但是如果追求者很多的话，又怎么可能一个稍微出色的都没有呢？”


    “所以？”


    沈知言道：“所以是你不想，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这样挺好的，单身自有单身的好处。”


    秦清雾莞尔一笑，想到她上次说的话，问：“享受孤独？”


    “……”沈知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她的眼，连忙说：“您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秦清雾笑着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路两个人都很安静，快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


    沈知言望着身前豪华的白色帐篷，她跟在秦清雾的身后，一时间有些犹豫。


    秦清雾走到近前，已经把入口打开了，里面虽然布置简单，但是地上铺着白色的地毯，床榻上的两床被褥整整齐齐，棉被也是纯白的颜色，看起来干净柔软。


    这里面实在太干净了，她实在不太好意思直接进去。


    秦清雾转过身望着她，淡声询问：“怎么了？”


    沈知言望着自己脚下的鞋，上面被沾染了一些泥土，如果就这么进去，秦清雾的地毯绝对就没法看了。


    谁知道秦清雾主动开口提醒：“可以直接进来。”


    秦清雾说完，不给沈知言反应的时间，已经换好了一次性拖鞋走了进去。


    秦清雾走进帐篷，径直来到帐篷中的桌上去取手机，她划开手机屏幕回复着工作上的消息。


    沈知言也只能大着胆子迈开步子，她其实不太敢踩她的地毯，她试探了一下，洁白的地毯上面便留下半个黑色的脚印。


    帐篷里开着灯，光线十分明亮，而且隔绝了外面的风，耳边只能听到风吹在帐篷上发出来的呼啦啦的声响。


    秦清雾回复了几个重要的消息，这才望着站在帐篷边缘处犹豫的她，开口道：“我去更衣室取衣服，顺便给你把手机带回来。”


    沈知言顿时眼前一亮：“谢谢。”


    秦清雾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只能站起身来，走近她几步提醒道：“你可以随意进来，地毯到了第二天便会送去洗，没什么的。”


    沈知言点了点头，她笑了笑，心里的抱歉感稍微减轻了些：“好，我知道了。”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脱掉了鞋子，穿着袜子走进去。


    秦清雾没再说什么，拿着手机在她身侧径直走过，随后去帐篷前换了鞋子。


    她想到什么，又转过身，对沈知言道：“这附近安保人员足够，而且不经你同意没有人会进来，所以你放心留在这里。”


    沈知言眨了眨眼，点点头，见秦清雾要走，她连忙问道：“你屋里的水和水盆还有被子可以用吗？”


    秦清雾听到她的话，微怔：“当然可以。”


    “那就好……”沈知言得到她的同意，笑了笑：“那我先简单洗漱一下，你先去忙吧。”


    等秦清雾离开，沈知言拿起架子上的干净木盆，接了上面贴有冷水标志的木桶里的水。


    她脱掉了袜子，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拿在手里，端着盆赤脚走出了帐篷。


    她刚往外一走，立刻有保安的手电筒光线照过来，恭敬的询问着：“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沈知言连忙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忙。”


    保安应了一声，随后手电筒的光线便移开了。


    沈知言站在外面把脚冲洗干净，水流顺着脚踝滑下去，有点凉，不过尚且能忍受。


    等她清洗完，这才重新端着木盆走进去，来到帐篷口，擦干净水渍，这才放心的踩在地毯上。


    没过一会儿秦清雾拎着手提袋进来，沈知言正赤脚蹲坐在桌前的软塌上，她双臂环绕着弯曲的腿，整个人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人也安静。


    她目光稍移，竟然看到沈知言竟然把地铺都打好了。


    就在她床边不远处地上，铺着一张野炊用的地毯，一床被子被她叠好放置在地毯上，那张毯子是大红色的，上面勾勒着金丝花纹，地毯周围还挂着几条装饰用的金色链子，放在地上格外醒目。


    秦清雾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已经连怎么睡都想好了。


    沈知言见她换好鞋进门，连忙站起身来，从她手里接过来那两个满满当当的手提袋，说道：“如果知道你要拿这么多东西，我就和你一起去了。”


    秦清雾只给了她一个，把另一个手提袋拎在手里，对她提醒道：“你的衣服和手机都在里面。”


    “……谢谢。”沈知言拆开袋子，率先把手机从里面捞出来。


    秦清雾打开手中的手提袋，从里面取出来一套备用西装，对她道：“明早你要去上班，可以换这件。”


    “啊？”沈知言有点犹豫要不要接，她低声道：“你这衣服给我穿合适？看着挺……”贵啊。


    万一是特殊定制的，那让她穿了多不合适。


    秦清雾弯下腰，直接把衣服给她搁置在她刚亲手置办好的“床”上，提醒道：“身形差不多，我的衣服你应该都可以穿。”


    沈知言觉得再说谢谢实在是……


    她今晚已经谢过秦清雾太多次了。


    索性点了点头：“行，那我回头洗好了再还给你。”


    秦清雾直起身来，就听沈知言说：“对了，那个木盆我没怎么用，而且又洗了一遍，你可以直接用。”特干净。


    秦清雾应了声，又看向帐篷边沿放置的两个木桶，木桶中央位置有透明的刻度显示，沈知言只用过冷水。


    她眉头微蹙，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目光随意一扫，看到了桌上的一个黑色小礼盒，那个小盒子是俱乐部用来放置会员卡的，现在那张会员卡已经被人拿了出来，随意的放置在桌上，而盒子内部被放置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被人珍而重之的放置在里面。


    沈知言见她在看那瓶药，连忙开口说：“它看着挺贵重的，而且我手已经好多了，没那么娇贵，只用一次就好，你收起来吧。”


    秦清雾没应，转而看向她问道：“你是经常受伤？”


    “……”沈知言下意识否认：“没有，不经常。”


    秦清雾抬手把手提袋里的一次性拖鞋拿出来给她，开口道：“我也不经常，你留着吧。”


    沈知言愣了愣，脑子里开始考虑接下来她给秦清雾送礼的话，之前脑子里的那点想法是不是有点不够看了。


    沈知言把拖鞋接过来，拆了包装穿好，再一次道谢：“感谢您的照顾。”


    秦清雾见她一副郑重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你之前不是说，你帮我，我帮你吗，现在怎么反而不好意思了？”


    “就是……”沈知言顿了顿，笑起来：“说的也是哈，似乎是这样的。”


    她说完，见秦清雾已经把一套新的衣服拿了出来，她连忙拉开了地摊上的被子，随后踢开脚上的拖鞋，钻进去蒙住头。


    她闷闷的声音在里面传来：“你先换衣服吧，等你换好了喊我，你放心换吧我发誓不看。”


    “沈知言……”


    秦清雾原本想提醒她，帐篷里有屏风，然而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秦清雾进到屏风后方换衣服，沈知言缩在被子里，黑咕隆咚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莫名的她脸上有点不自然。


    哪怕刻意放缓了呼吸，她都特别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秦清雾换好喊她，她才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时候手机上传来震动，沈知言划开屏幕。


    魏致铭刚发来消息：[朦胧帐中看美人，美人更美否？]


    沈知言手指打字：[……少说几句。]


    魏致铭：[？？？？？忙成这样还有时间回复消息？]


    魏致铭：[……6]


    她发完消息一抬头，秦清雾已然换了一件雾蓝色长裙，她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后，在轻薄长裙的包裹下，朦胧的灯光衬的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她精致柔美的五官也在暖黄色光线下愈发明媚照人。


    沈知言收回视线，下意识想到了方才魏致铭说的那句话。


    朦胧帐中看美人，美人的确更美了。


    察觉到秦清雾望过来的视线，她连忙垂下眉眼。


    “你上次在银行。”秦清雾开口问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和那人争执？”


    沈知言握着手机的动作一顿，没想到秦清雾会问景荼的事儿。


    可景荼是个疯子，她没必要让秦清雾跟着她心烦，便故作玩笑道：“我们是在一起长大的，后来可能她觉得我的人生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所以便产生了些矛盾，但其实我都不关注她的，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她怎么想和我没太大关系。”


    秦清雾若有所思，问她：“很多人讨厌你？”


    “无所谓吧……”沈知言耸了耸肩：“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而且，”她说着又故作玩笑，懒散说道：“我就喜欢他们这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没办法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秦清雾从袋子里取出来一瓶牛奶，连带着一块压缩饼干一起给她：“你今晚喝了太多酒，没怎么吃东西。”


    沈知言原本想借口说刷牙了，但是桌上那两袋一次性牙膏还没拆过，只能接过来，再一次对秦清雾道谢。


    秦清雾随手又把纸巾给她递过来，沈知言接过来，等她吃完刷完牙的时候，秦清雾也已经洗漱完毕。


    沈知言钻到被子里，秦清雾随手关了灯，只留了一盏小台灯。


    “秦清雾。”沈知言歪头对床榻上的她说：“如果我待会儿睡觉说什么梦话，吵到你的话，你就把我喊醒。”


    秦清雾闭上眼应道：“嗯。”她又有些好奇：“你会说出什么？”


    沈知言叹了口气，低声道：“大概就是一些，天马星空的东西吧，宋玉缠说我什么都可能说的出来。”


    秦清雾想起上次沈知言喝醉，说出来的话的确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询问道：“你和你朋友是睡在一起？”


    “啊？”沈知言愣住了：“不是不是！我没有……就是我觉得我总做噩梦，所以才和她视频，夜里睡觉视频来着，都像咱们这样穿着衣服的，让她盯着我听听我说什么。”


    她慌乱解释的样子，让秦清雾唇角不禁弯起几分弧度。


    过了会儿，秦清雾又问她：“你之前说你仇人有点多。”


    “嗯，——对的。”


    秦清雾思索片刻。


    她并没有问她究竟是哪些仇人，也没有问她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那么多人，以及一个年轻的女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仇人。


    只是问道：“你可以自己解决吗？”


    “当然可以。”沈知言果断回答，语气透着几分坚定，随后，又犹豫道：“其实也不是很多仇人，其他人不过是……”


    “棋子。”秦清雾开口道：“你上次说过了，你在和某个人下棋。”


    “对……”


    话题到了这里，秦清雾没再开口说话，沈知言也安静的平躺在被子里。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想到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对手，早些年的慌乱感似乎早已经不复存在，一开始面对未知的恐慌也不复存在。


    而有的，仅仅是——


    秦清雾开口问她：“有信心赢这一盘棋吗？”


    沈知言睫毛微微颤动，她正要回答，却听到秦清雾的方向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


    秦清雾那边手机屏幕上正发出光亮，沈知言见到她划开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哪怕已然接起了电话，秦清雾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沈知言忽然勾唇笑起来：“这是对方该考虑的问题，如果那个人输了，能不能承担后果。”


    她这副自信满满的语气让秦清雾不禁莞尔。


    随后，她才将手机听筒移到耳边，淡声对电话另一头的人开口：“喂。”


    手机另一边，秦雪柠听到秦清雾带笑的嗓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清雾平时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明确表达出自己的开心来？


    “姐……”秦雪柠犹豫着开口，纵然不甘心，还是说：“上次的事情，如果被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秦清雾淡应了一声，又问：“上次什么事？”


    “……”秦雪柠忍着心中的不满，笑着说：“上次我妈妈她想在我生日那天邀请大妈来家里吃饭的事情，如果你误会了，我代替妈妈向你道歉。”


    秦清雾没应。


    “姐姐，您在哪里啊？你那边风声听着有点大。”秦雪柠好奇的问道。


    秦清雾告诉她：“苍骥马术俱乐部。”


    “啊，果然是旭阳哥哥家里开的马场。”她说完，又觉得她是和秦清雾修复关系的，提江旭阳不合适，连忙说：“我喜欢的人好像今天也在苍骥马场，或许姐姐您还见到她了。”


    秦雪柠被逼着和秦清雾道歉，她哪怕再不情愿，也要继续低头，她连忙笑着问：“姐姐您和谁在那里啊？”


    秦清雾淡声回她：“一个朋友。”


    “哦……”秦雪柠见她不想多说，索性按照自己方才的计划，继续和秦清雾拉进关系：“姐，我们学校最近让学生选择福利院做义工，我被分到了郊区一家名叫未来福利院的，我不太想去，听说那边的蚊虫很多，我怕过敏，您能不能帮我签个字啊，对学校说明情况。”


    秦清雾眉头微蹙，没应声。


    秦雪柠又道：“我和妈妈关系很远，可能是我刚回秦家的原因，您是我的姐姐，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秦清雾果断道：“我没义务配合你欺骗校方。”


    秦雪柠沉默许久，有些着急的和她解释：“姐姐，请你相信我，我对江旭阳没有男女之情，他也明确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他亲口对我说的，只把我当妹妹。”


    秦清雾问她：“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秦雪柠噎了噎。


    “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姐妹，不应该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关系。”


    秦清雾语气未变，只淡声提醒道：“先前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我工作繁忙，平日里也不会关注到你在乎的那些事，如今你还在念书，把心思多用在学业上。”


    秦清雾呆愣许久。


    秦清雾话说的冠冕堂皇，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只有一点，她不屑于关注她的儿女情长，也不屑于关注她的那些算计。


    可秦清雾在装什么？不过是仗着秦家罢了。


    “……姐，周五我生日那天，您真的不能来吗？我……我想和你当面道歉。”


    秦清雾淡道：“和人有约了。”


    秦雪柠只能说：“好吧，那姐姐您忙吧。”


    沈知言并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在和秦清雾聊什么，但是她莫名觉得秦清雾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听起来像是有点生气，冷冷淡淡的样子又有点像是丝毫不把对面的人放在心上。


    她莫名觉得这样的秦清雾似乎有点酷。


    她脑子里这么想着，等了许久没听到秦清雾说话，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整晚睡的其实并不好，她没定闹钟，担心把秦清雾吵醒，所以睡的并不沉，每过一会儿便会醒来看一眼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大亮，帐篷外有光线透进来。


    秦清雾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桌上的物品也已经被收拾整齐，沈知言猜测秦清雾也打算早点离开去公司。


    她掀开帐篷开门，就见宋玉缠已经向她走过来。


    沈知言穿戴整齐，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宋玉缠走到近前：“走吧，送你去公司，快点，要迟到了。”


    沈知言犹豫着：“可是秦清雾……”


    宋玉缠无奈道：“你不怕迟到了沈家那群人拿这个说事儿呢？还不走？”


    沈知言犹豫了下，随后走近帐篷，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来便利贴和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后这才粘在桌上，这才拎着包裹出了帐篷。


    宋玉缠一路把她送到公司门口，时间刚刚好，还差十分钟打卡，正好来得及。


    临下车的时候，宋玉缠问她：“你这身西装……”


    沈知言望着她眨眨眼：“哦，秦清雾的。”


    “……”宋玉缠无语了片刻，点点头：“行吧，快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时生出了几分女大不中留之感-


    近来永昌集团正在沈朗星的张罗下忙着要开什么公司动员大会，沈知言在林思梵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难免觉得有些没必要。


    由于这场所谓的动员会是全公司领导班子集体参加，和普通员工没什么关系，原本和沈知言也没关系的，然而这场动员会却是后勤部负责的工作之一。


    沈知言和林思梵被安排寻找场地，几天下来俩人四处奔走，各大高档酒店沈朗星那边似乎都不满意，听主管的意思是说，沈朗星是觉得排场不够大。


    周四上午，沈知言收到了前台打来的电话，说她有快递到了。


    沈知言不明所以，等下楼拿到了那个文件纸袋，拆开之后里面竟然放着两张星空展的票。


    ……谁送的？


    她疑惑的回到工位上坐下，一时间觉得幸福来的忽然有点快。


    手机上传来一阵震动声。


    她划开手机，是秦清雾发来的一条消息。


    ——[猜测你会喜欢。]


    沈知言眨了眨眼，望着对方那条消息。


    她手指迅速打字：[你送来的？星空展的票吗？]


    秦清雾回复的很快。


    ——[你那晚说喜欢宇宙星空，不想要？]


    ——[我公司地址是……]


    沈知言连忙回复：[要要要！]


    她唇角挂了点笑，又手指打字：[大恩大德，这样我欠你也太多了，忽然觉得一顿饭已经不足够感谢你了。]


    ——[不着急，先欠着吧。]


    午休的时候，主管又安排来了新任务，沈知言和林思梵一起外出。


    在去往酒店的出租车上。


    “有病吧？”林思梵气的直骂街：“沈朗星要什么排场？真以为一家公司的营业额是靠排场能顶上去的？”


    沈知言也觉得很不理解，想到什么，又对林思梵道：“应该是他想靠媒体的力量做宣传吧，可是……”


    林思梵不屑道：“可是他想多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既然他指定了五星级酒店，咱们就去谈，那边报价多少咱就谈多少，反正他爱排场，让他花钱就是了。”


    沈知言拧开一瓶水给她：“喝口水消消气。”


    林思梵接过水来，咕咚咕咚往嗓子里灌，再一次开口：“真的，不怪我那个姐姐非要让我离开这家公司，我请她对永昌做过评估，虽然她没明说，但是我觉得不出三四年，这家公司就跨了。”


    “我觉得未必能撑得住三四年……”


    林思梵用力点头：“所以你辞职真的太明确了，而且这些人感觉对你都敌意那么大，疯狗一样，自己过得不痛快自己憋着呗，跟野狗一样大喊大叫，戾气怎么这么重？”


    沈知言耸耸肩，眼见着快到了地方，便提前准备好下车。


    等出租车停好，林思梵下了车先去买了两杯奶茶，递给沈知言一杯，她小口喝着奶茶，一边走近酒店大厅，一边对沈知言吐槽道：“本来我姐姐答应好的，今天要让人送星空展的票过来，可是她助理今天说，那票被人定走了，我要再等一天……”


    沈知言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已经拿到票了。


    又望着她手里的奶茶，透明的磨砂杯里被她堆满了冰块，沈知言有些犹豫的问她：“不是？你加这么多冰，不怕肚子受不了吗？”


    “怕什么？”林思梵无所谓道：“我这个胃，铜墙铁壁。”


    沈知言：……


    行吧。


    “说起来那个星空展的票……”沈知言告诉她：“你别找你姐姐拿了，我那个朋友给我了。”


    林思梵愣住了：“天呐，你这什么朋友？她还缺朋友吗？”


    沈知言笑起来：“我也觉得她人真不错，也没想到她能给我。”


    “……”林思梵有点无语：“我现在就只想知道，那个截胡抢我票的是什么人，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


    她牙齿咬的习惯咯咯作响。


    “行行行，一定把她剥皮抽筋，我懂我懂……”


    林思梵气道：“真无语啊，凭什么让我白等一天啊？”


    沈知言笑着不说话，径直走到前台去登记，俩人上了电梯，一路来到办公那一层。


    这家酒店在沧江市来说算是最高档的酒店之一，沈知言站在酒店顶楼的地毯上，只觉得处处都透着奢侈的味道。


    负责和她们沟通的是一名身穿西装的年轻女人，她并未请她们二人进门，在走廊上和她们交谈的时候说话十分客气，一如先前在电话里沟通的那样。


    然而聊到最后，说出来的却是委婉的一句：“抱歉啊二位，我们的宴会厅已经被无忧科技的许总包下了。”


    林思梵一愣：“许总？无忧科技的许白露？”


    “是。”女人微笑。


    沈知言犹豫着问：“许总哪天要用？”


    “接下来一个月都需要，他们公司刚刚和国外谈成一个合作。”女人往身后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所以……”


    沈知言便明白了。


    许白露不差钱，永昌就算多出钱她也爱莫能助。


    林思梵却问道：“那能不能在月底那一天空出来？我们公司只在月底那天用，如果许总能……”


    “这个。”对方想了想，又说：“那我再去问问许总，她正好在这里，你们谁跟我过来？”


    林思梵刚要说她可以。


    谁知道她目光一瞥，望向前方的办公室。


    她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竟然看到了秦清雾？


    ——秦清雾为什么在这里？


    啊……


    天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早知道她让沈知言一个人来了，为什么秦清雾会在这儿？


    她几乎已经想象到，秦清雾看到她手里端着奶茶来谈项目会怎么质问她了。


    一定又是一句：你就是这么上班的？


    光是想到这个，林思梵就开始头皮发麻。


    是了。


    秦清雾认识许白露，所以和许白露在一起并不奇怪。


    可是她抗拒见秦清雾啊！


    怎么办？


    眼见着秦清雾在接完电话之后，已然侧眸向这边看过来。


    情急之下，林思梵迅速躲在沈知言的身后，用力把她往前一推，说：“你上吧，我忽然觉得加冰奶茶喝多了肚子特疼，我先走了哈，你加油。”


    沈知言：……？


    你的胃不是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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