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刚擦干净脸, 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三哥:“七七,可以进去么?”


    祝七一愣,想说不可以, 但这么说肯定会徒增疑窦。而且要说家里面谁是管他管得最多的, 当属三哥。他跟着五姐六哥胡闹,完全不怕被父母教育, 唯独怕他三哥拉下来的脸。


    他匆匆抱起昏睡中绵软得像是没骨头的小白虎:“等一下,三哥。”


    一分钟后, 祝七乖乖打开门:“三哥。”


    三哥一眼看出他的异样, 皱眉问:“眼睛怎么回事?哭了?”


    祝七“啊”了一声:“……没有,我刚有点困, 打了几个哈欠。”


    谁知他三哥根本不信:“七七,不要撒谎。”


    “……”


    祝七心虚地侧身, 让三哥进屋。


    大白虎变成小白虎后又没了气味,房间里看不出也闻不到痕迹。


    祝杉没有起疑。


    “三哥, 怎么了?”祝七大概也能猜到三哥是来问什么的。


    三哥其实不是一只擅长交谈的鼠,在祝七的成长道路上,他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沉默但温柔的倾听者。这也是和徐景祎相处得越久, 祝七越觉得他们两个不像的地方。


    徐景祎只是惜字如金, 能简单说明的就不想多费口舌。


    其实就是嫌麻烦。


    祝七想得有些出神,倏地对上三哥的眼睛,他赶忙回神, 默默将上扬的嘴角拉回水平线。


    “七七, 你从昨天晚上回来就不太对劲。”三哥说。


    ——要说哪里想,这种敏锐度还是有点像的。


    祝七能做的也只有装傻:“我有吗……”


    “有, ”祝杉斩钉截铁,“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三哥不善言辞, 但过去一旦有什么事,他三哥这么问完,祝七基本就招了。


    然而这次他摇摇头说没有。


    这种话当然骗不过三哥。


    三哥顿了一顿,神色忽然灰暗,耳朵也耷拉下去,祝七仿佛都能看见他脑袋上飘着的乌云。


    好像又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


    祝七赶紧道:“三哥,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有些事需要在房间里好好想想……”


    三哥头顶的乌云还在,他问:“是今天爸妈和你谈的事么?”


    “爸爸妈妈告诉你了吗?”


    “没有。”


    看见幺弟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祝杉有些僵硬。


    而祝七感觉他三哥头顶的那片小乌云隐隐约约打了个晴天霹雳般的闪电。


    几分钟后,祝杉下楼,沙发里钻出两颗目光炯炯的脑袋。


    还有两只趴在沙发扶手上你贴我我贴你的仓鼠,是变回兽形的祝父祝母。


    “哇,哥,你这……”祝思寻找一个合适的说辞,“还活着吗?”


    祝琉说:“看上去是走了有一阵子了。”


    祝杉面色淡定中透着些许灰败,脚步缓慢中带着一丝虚浮。


    他缓缓坐下,手肘抵在膝盖上,慢慢地弯腰,手掌撑住额头,整只鼠像是在瓢泼大雨中深深挫败:“……什么都没告诉我。”


    祝思祝琉对视一眼。


    祝思嘴角上扬,眼神示意:别笑。


    祝琉已经咧着嘴在笑了。


    “可能是不好意思说呢?”祝思轻咳一声说。


    “是啊,三哥。”祝琉附和。


    祝父祝母两只小仓鼠蹦过去,祝母伸着自己短小的鼠爪子宽慰地拍拍儿子。


    “不,”祝杉的声音低沉中满是无力,“他说,不想告诉我……”


    祝思和祝琉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这确实是祝七能说出来的话,他们甚至第一时间能想象到弟弟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有多无辜、语气有多真诚。


    而祝杉身上的阴霾笼罩得更深了。


    祝思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三哥,你别难过,真的……孩子长大了嘛,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的啦。”


    祝琉坐过去,边笑边勾住他哥的肩膀安慰:“没事儿,哥,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况且爸妈不是也说了吗,七七现在可能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自己。”


    祝杉头顶的雨还在继续下,祝母顺着儿子的衣服爬到他头上,揉着他的头发吱吱叫地安慰。


    祝父站在沙发扶手上,模样严肃板正,却也还是努力伸着爪子拍了拍儿子的胳膊-


    三哥刚走,祝七一边在心里愧疚地向三哥道歉,同时赶紧打开衣柜,将小白虎从里面抱出来放回床上。


    听见楼下传来的四姐和六哥的笑声,他心头再次涌上罪恶感。


    只是他想再等等。


    等徐景祎醒来、等所有的疑虑都得到解答。


    只是徐景祎这一觉睡得好长,三天过去也没见醒。不过每天醒来,祝七发现小白虎似乎比前一天长大了一点。


    眼瞅着从一只小奶虎长成了捡到时的幼虎模样。


    祝七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动轨迹在客厅、餐厅和房间来回转,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房间里。


    洛爻约他几次,他都说改天。


    “你到底怎么了啊这么忙?”洛爻打来电话询问。


    祝七抚摸着小白虎的肚皮,感受着心跳和呼吸,囫囵道:“唔……跟人类世界的事情有点关系。”


    “好吧,”听他的语气似乎不能多说,洛爻便没再多问,“我就怕你是因为那谁才不跟我出门呢。”


    祝七不解:“比恩吗?我为什么要因为他拒绝你?”


    “就是……怕一出门就遇见他什么的?”


    洛爻絮叨:“那家伙之前不是都搬去中心都市了吗?鬼知道这会儿跑回来是故地重游还是想干嘛……我看他发的那些动态,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走呢,我看就是冲着你来的。这都好几年了,这小子怎么还不死心啊?当初还想离间我们,我现在想起来就气。”


    时隔几年,祝七倒是没阿爻那么气,何况当时他情窦未开,如果不是喜欢上徐景祎,他可能都想不起来自己的青春期还有过比恩这只鼠的痕迹。


    讨厌倒还是讨厌的。


    “算了,既然你出不了门,那我去找你吧?我都好久没去你家玩了。”洛爻说。


    “不行。”


    “……啊?”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急,祝七缓和下来:“现在还不行……过段时间可以吗?”


    “也是因为人类世界?”


    “嗯。”


    “那好吧,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啊。”


    祝七说好,又道了声歉。


    洛爻被拒绝了也不生气,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电话。


    结果电话挂断没多久,祝七待机的电脑叮咚响了一声,是他没关掉的云朵的网页。就像人类有各种各样的社区平台,动物世界大家最常用的社区平台是一个叫“云朵”的网站。他在这上面不怎么发动态,但会经常开着看看朋友、家人们的动态,也会用来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声“叮咚”只在有谁关注他的时候才会响。


    祝七点开,赫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比恩。头像就是他自己。


    他皱了皱眉,后台很快收到一条私信。


    bean1116:[祝七,好久不见,我是比恩。冒昧打扰,可以请你听我说几句话吗?]


    祝七没回,他紧跟着发来一长段文字,像是早就打好了稿子。内容大概是为自己从前的行为感到惭愧,语气非常诚恳地道了歉,也为那天在北街的急躁举动说了对不起。


    他说过去年纪小,不懂得该怎么靠近心仪的对象,所以使了些卑劣的手段。


    还说搬去中心都市的这几年里,虽然也对其他的兽人心动过,可总是会想起你,这次本来也是抱着一丝希望才回贝果镇看看的,没想到真的那么偶然地遇见了。


    比恩说他觉得这像是一种冥冥中的注定。


    ——可祝七不觉得。


    不过前半部分的道歉,他是可以接受的。


    祝七想了想,还是就道歉的内容礼貌地回复了他。


    虽然他们现在年纪也没有多大,不过18而已,但13、4岁的时候确实比现在不成熟很多,也会做出很多幼稚的事情。何况他们有着动物的天性,比起同年龄的人类,只会更懵懂无知。


    却不想只是回复了前半段的道歉,比恩便好像将这视作一种信号:[你回复我了!]


    bean1116:[太好了,那你明天有空吗?可不可以出去吃餐饭?我想为之前的行为当面郑重地道歉。]


    bean1116:[而且这么长时间没回贝果镇,我也想和以前的朋友多聊一聊。]


    如果还是以前的祝七,可能就真的迟迟顿顿地去了。


    现在他却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真正的用意——好吧,对方本身也没有多加掩饰。


    祝七:[不用了,谢谢你的邀请。]


    比恩不死心,又发来几句邀约的请求,祝七想了想,问他:[你是想要追求我吗?]


    对面好一会儿没有回复。


    片刻,bean1116发来消息:[你还是这么直接……]


    bean1116:[是的,我是想要再次追求你。]


    bean1116:[可以吗?]


    祝七看向床上的小白虎,忍不住伸手撸了两把虎皮肚,然后发现自己猖狂的爪子好像和当初徐景祎摸他的仓鼠肚子、戳他的仓鼠屁股时没什么区别。


    但是真的好舒服。


    撸爽了,他摸摸胸前的戒指,非常坚定地回绝道:[对不起,不可以。]


    祝七:[我已经有恋人啦。]


    私信窗口上,对方在输入的字样闪了又闪,最后发来一句:[怎么可能?]


    祝七认真道:[你关注我应该也是为了追求我,但我已经拒绝你了,不好意思,我会把你移除的。]


    发送完,他真的把比恩从自己的粉丝列表中移除了。


    移除后,他们的私信也就没办法再往来。没过几秒,比恩又重新关注了回来。


    祝七将他移除,他再次关注。


    来回了两次,祝七有些不理解,也觉得有点讨厌。于是又一次移除后,他将比恩的账号设置成了不可见对象。俗称拉黑。


    他关了灯滚上床,将小白虎当做毛绒抱枕似的搂住。


    这也是祝七这三天里经常干的事情。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把某人当抱枕,只不过是从大号的人形抱枕变成了小号的虎皮抱枕。他都很喜欢。


    “好讨厌……”他嘟嘟囔囔地把脸埋在小白虎身上蹭了蹭,就像曾经无数次蹭着徐景祎的胸膛那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醒呀……”


    片刻,祝七松开虎皮抱枕,“嘭”地一下变回仓鼠。


    从衣服里钻出来,他像过去三天一样,拱拱蹭蹭,在小白虎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埋进去。


    这几天,他睡得很好,不再需要戒指和瓜子抱枕的抚慰,也没有再做过任何的梦。无论好的坏的。


    月光从未拉合完全的窗帘中间慢慢爬上床,投射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徐景祎阖眼感受了片刻体内力量的游走,缓神片刻,垂眸,视线温柔地落在失去庇护的仓鼠团子上。


    他躺下去,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仓鼠团子的屁股。


    这确实是祝七的敏感区,哪怕是在睡梦中,也闹脾气似的抖了抖屁股。


    徐景祎轻笑一声,又戳两下。


    睡梦中的小团子翻了个身,把屁股藏在底下,却又把肚皮大咧咧地暴露了出来。


    于是他俯身凑过去,鼻子和嘴唇轻轻地埋进小仓鼠柔软的肚皮。


    不需要嗅闻,那香甜的棉花糖味早已无孔不入地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填满每一处空洞的缝隙。


    满满当当。


    “乖乖,”徐景祎低低地唤他,“我也在想你。”


    第72章 第 72 章


    森林的清晨总是格外热闹, 祝七在风声和鸟鸣声中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地想要搂紧怀里的东西。


    可是怎么有点奇怪……


    硬硬的,又软软的, 不像床……


    祝七迷瞪着眼, 仓鼠爪子抓啊抓,抓到一根主动送上门的手指头。


    嗯?手指头?


    他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抓着的这根手指头是那么的眼熟。


    而他躺着的又硬又软的东西也不是床,而是人类的身体——徐景祎的胸膛。


    “醒了?”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脸, “早。”


    还有听过无数次的问早。


    明明每天都会在脑海中想起,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明明走出了那些虚妄, 真真切切地来到了眼前。


    祝七却忽然不敢确认。


    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他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


    直到屁股被戳了一下。


    嘭——


    白雾散去,少年跨坐在使坏的人身上, 发出毫无威慑力的小动物抗议:“不要戳我的屁股!”


    身下的人挑了挑眉,下一秒, 那只作恶的手一把抓住他身后短小的仓鼠尾巴,在掌心缓缓地揉搓。


    祝七浑身发颤,后知后觉自己身上一件衣物都没有, 脸霎时比熟得快烂掉的贝果还要红:“你……你松手, 我要去穿衣服——”


    话音未落,他被勾着脖子带下去。


    一个吻咬了上来。


    一开始便无力招架,祝七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徐景祎身上。


    赤.裸的身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从被动地承受, 到抓住他的肩膀莽撞迫切地回应,在不断交换的呼吸与无法诉清的想念中, 祝七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咸涩中带着苦味。


    咽下去时,却又是发甜的。


    徐景祎用亲吻和抚摸安慰他, 吻掉他的眼泪,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他乖乖、叫他七七,告诉他这不是梦,对他说我也很想你,然后捞起搭在电脑椅上的衣服,温柔给他穿上。


    套好上衣,祝七看着他手里的内裤,红着脸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自己来……”


    “好。”


    穿好衣服,祝七又一头扎进徐景祎怀里。


    力道很大,连徐景祎都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抱起祝七坐回床上,将粘人的小仓鼠放在腿上。


    祝七扒拉扒拉他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脸,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先问出来还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徐景祎包住他的手:“现在没有了。”


    “现在?”祝七提起来的一颗心只掉下去半截,“那就是之前很不舒服?”


    “也不算。”


    徐景祎侧头,一个含着笑的吻埋在少年掌心:“简单来说……之前是因为力量不足,只能维持那个样子。”


    祝七问:“是因为来这里的缘故吗?”


    这句话开启了祝七的问题匣子,他问徐景祎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找到这里来的?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被收容所捡去的时候是不是受伤了?还有……


    “你还能回去吗?”


    一箩筐的问题倒下来,徐景祎没有半点不耐,只对他最后一个问题表达了在意:“这么希望我走?”


    祝七懊恼:“我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他的亲人、朋友都在那边啊。


    祝七想见徐景祎,但不希望见面的代价是牺牲掉徐景祎本该过的生活。


    何况家里还有五只小猫……它们现在怎么样了?有人在照顾吗?


    徐景祎说:“乖乖,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做傻事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祝七抿了抿唇,穿越时空这样的事,动物世界研究了几百年尚且没能有把握地掌控,何况才刚知道这件事的徐景祎。


    徐景祎捏捏他的脸,说:“那现在轮到我回答问题了。”


    祝七立马正襟危坐。


    “还记得你看过的那些神话传说么?”


    祝七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的那些神话故事里,有提到过‘神兽’一类的东西。”


    祝七边点头边回忆,如数家珍:“好多的,人类还把它们还分成灵兽和凶兽……穷奇、混沌之类的,是凶兽,像是麒麟、凤凰都被称作祥瑞,还有天之四灵,青龙、白虎什么的……啊。”


    他表情空白了两秒,瞪大了双眼看向徐景祎:“白虎!”


    徐景祎弯了弯唇,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聪明,乖乖。”


    祝七到底不是人类,对人类世界相传至今的神话传说没有多少深刻的体悟,加上早已接受了“妖”和“法术”的概念,他的惊讶更多的是没想到徐景祎竟然这么厉害!


    徐景祎说了一个不算长,但追溯起来足够古老的“神话故事”。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那些现在不可考的、异想天开的神话志怪,其实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之所以说存在过,是因为现在几乎都消亡了。这是在世界演化过程中的自然衰亡和迭代。


    就像同样令人称奇的恐龙,也是在演化过程中诞生又消亡的生物。只不过它们留下了化石供后来者考究,而神仙鬼怪最终的归宿只有荒诞的传说故事。


    天之四灵,也叫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人类总是称之为四神兽,实际上他们是依托于星宿诞生的神明。


    徐景祎说,他们的先祖,也就是最初的星宿灵象远不止四象,而存活至今的四象也早已不能称之为神明了。


    “我们的祖先选择了与人类结合,放弃了神明的身份,但同时也得到了像人类一样繁衍生息的资格,”徐景祎说,“尽管由此诞生的后辈还是身怀神力、也有比常人多出很多的寿命,却也受到非常严苛的限制。”


    既然选择和人类在一起、像人类一样繁衍,那就要遵循人类的生活方式。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使用法术会不同轻重地反噬自身,而随着子孙后代与人类交集愈多,人类的血脉逐渐取代他们,他们的寿命也会一代比一代短,这个过程很长,但终有一天他们将完完全全地变成人类。


    其实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延续,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消亡衰败。


    “反噬?”祝七如临大敌,“那我让你用了那么多次法术……”


    “那些没事。”


    徐景祎说顿了顿,说:“会造成反噬,是因为将法术用在普通人身上,对他们造成了影响。只要不违背人伦自然的法则,通常不会有事。”


    祝七还是不太放心:“反噬是什么样的?会受伤吗?”


    徐景祎亲亲他:“或许吧。没经历过。”


    祝七搂着他的脖子松口气;“那就好……”


    他缠着徐景祎又问了些问题,比如徐景卉为什么和他不一样?姜霖、姜露他们又是什么?


    还有,在徐景祎之前的几代,都寿终正寝了吗?


    “祖先们和人类诞下的孩子,并不是每个都继承了灵象的血脉。”徐景祎答道。


    譬如白虎一支的先祖,曾经诞下五个孩子,但只有其中两个继承了神明的血脉,另外三个都是普通的人类小孩。


    到徐景祎母亲这代,徐景祎祖父是白虎,和作为麒麟一支最后血脉的祖母先后生下的两个孩子,也就是他的母亲徐妙然和徐景卉的母亲,相差几百岁的姐妹俩,妹妹是普通的人类孩子。


    “可你的祖父祖母都是灵兽,也会生出人类孩子吗?”祝七不解。


    “那只是相对而言,”徐景祎说,“从祖先们和人类结合开始,就不会再有纯粹的灵兽后代。所有继承了灵兽血脉的孩子,也有着人类的一部分。”


    他的小姨是人类,和人类相爱生下的徐景卉,当然只会是人类。


    “至于姜霖他们……姜家是玄武一族,是现存灵兽中数量最多的一支;司扬属于朱雀一支,司家的孩子成活率不高,不出意外的话……他或许是朱雀一支的最后的灵兽血脉了。和他一样,温钧呈是青龙一支,大概也要绝后了吧。”


    而在他们之前继承了灵兽血脉的几代,有的在不断改名换姓去别的地方继续生活,有的已经联系不上,不知踪迹,不知生死。


    或许是寿命已尽,也或许是去了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隐居。


    徐景祎说完,祝七沉思了很久,说的话是:“你说的这些,一个字都没有被抹去。”


    徐景祎“嗯”了一声:“你们的世界法则很温柔。也可能是我的到来打破了某种屏障。”


    祝七捧住他的脸:“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徐景祎正要开口,祝母敲响了房门:“七七?”


    祝七反射性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妈妈。”


    “……醒了就下来吃早餐吧。”


    祝七应了声好,等母亲的的脚步声远去才松手,问徐景祎道:“你饿不饿?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去拿早餐给你吃吧?”


    “不用,我一段时间不吃东西也没事,”徐景祎一手握着他的腰丈量了一下,“倒是你,是不是瘦了点?没好好吃饭?”


    祝七心虚地从他身上扭下去:“才没有,我去吃早餐……”


    看着少年鼠鼠祟祟的背影,徐景祎失笑一声。


    第73章 第 73 章


    虽然徐景祎表示不吃东西也没事, 祝七还是怕他挨饿。


    何况从他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祝七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往楼下瞅了眼。电视机开着, 祝父祝母都在楼下, 不时有说话声传来。


    看来正门和后门都走不通了。


    祝七悄咪咪和徐景祎商量方案:“一会儿我下去吸引注意力,你就从我阳台外面的藤梯下去。”


    徐景祎很配合:“好。”


    祝七佯装镇定地下楼:“爸爸, 妈妈。”


    “嗯?怎么了幺宝?”祝母问。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就是夏令节,父母正在编织节日上要用的兽偶。


    “……我来帮忙。”祝七说着拿起桌上的材料。


    祝母看着他生疏的动作, 调侃道:“怎么好好的想着来做这个了?


    “就是……很感兴趣, ”祝七顿了顿,小声说, “在人类世界的时候,我做过风穗送给徐景祎。”


    祝父顿了顿, 祝母讶然:“你亲手做的?什么样的风穗?”


    祝七乖乖说:“我在上面系了一点毛发。”


    “哎呀……”祝母感叹一声,带着揶揄地用手肘抵了抵祝父, “我们幺宝真是长大了呢……”


    祝父绷着一张脸,沉默地编了会儿兽偶,忽然:“唉……”


    见状, 祝母拍他一巴掌:“叹什么气呀, 你该为孩子感到高兴!”


    祝七有点不好意思,趁着父母说话,悄悄地回头瞅眼窗外, 也看不出徐景祎到底出去了没有。


    他帮着父母做了会儿兽偶, 大概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太明显,祝母不由问:“七七, 你老是看外面干嘛呀?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说着她往窗外张望。


    祝七赶忙用身体挡住母亲的视线:“没有呀。”


    祝母纳闷地看着他,祝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盯着他瞧。


    祝七心虚:“我就是想出去一趟……”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祝母好笑道,从他手里拿过做了一半的兽偶,“要去集市吗?”


    “嗯,和阿爻约好了去玩。”


    “那快去吧,别迟到了。”


    祝七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借用朋友来打掩护的仓鼠,内心充满对洛爻的愧疚。


    看着他匆匆从后门离开的模样,祝母有些不解;“怎么往后面去了?平常去集市也不走这条路啊……”-


    祝七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路,看见等在路边的徐景祎。


    他匆匆小跑过去,徐景祎抬起胳膊,将一头扎进来的仓鼠接了个满怀。


    “等很久了吧?”祝七满面愧疚。


    “不久。”


    徐景祎松开他,捞过他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


    “打算带我去哪?”


    “去上次那里,”想到能带着徐景祎走在家乡的街上,祝七高兴起来,“上次都没机会带你好好逛逛,我们今天去吧。”


    徐景祎问;“是约会么?”


    祝七步子微缓,然后用力地回握一下他的手:“嗯!”


    同一条路,心情却截然不同。


    也不觉得这条路又长又绕了,看到集市时甚至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贝果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兽人之间的亲缘关系有时不像人类那样牵扯颇多,但祝七从小在这儿生活,街坊邻里之间总有相熟的。


    他是领着徐景祎走到集市上被叫住之后才意识到的。


    “小七,好一段时间没见你啦,”向他搭话的是一只住在他们家隔壁一片林子里的松鼠阿姨,她热情打着招呼,自然注意到了祝七身边的生面孔,“这位是……”


    当然,她也看见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尽管有些害羞,祝七却没松开徐景祎的手,不躲也不闪。


    “晓清阿姨,这是我的恋人。”


    他感受到徐景祎的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似乎在告诉他手的主人此刻心情有多好。


    晓清阿姨笑道:“小七也到这个年纪了,真好。是什么种族的?看不太出来呢。”


    祝七看向徐景祎,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只见男人头顶很配合地弹出一对白绒绒的虎耳,朝松鼠阿姨礼貌地道:“您好。”


    “是老虎呀?我们镇子还从来没有过白虎,你是从外地来的吗?”晓清阿姨感兴趣地看着他的耳朵。


    “嗯。一个小地方。”


    “不用这么说,咱们贝果镇也不大。”


    聊了几句,晓清阿姨一拍脑袋:“哎呀,光顾着聊天,正事都给忘了。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小徐,在贝果镇玩得开心。”


    晓清阿姨挎着篮子风风火火地离开,徐景祎视线收回,定定地落在祝七脸上。


    祝七被他看得不自然:“怎么啦?”


    “没关系么?”


    “嗯?”


    徐景祎说:“不是邻居么,不怕你爸爸妈妈知道?”


    “那不一样,”祝七嘟囔,“你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这样很可疑的。”


    “也就是说,等回去的时候我就可以不用藏了?”


    “唔……”


    可以不藏了吧?但是他这样把本该在另一个世界的徐景祎带回去,会不会也有点突然呢……


    况且,哥哥姐姐们还不知道他和徐景祎的关系呢。


    祝七略一沉思,说:“不行,还是要藏。”


    闻言,徐景祎挑了挑眉,口吻平淡地自我评价道:“我这么见不得光。”


    “才不是——”


    徐景祎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逗你的。”


    仓鼠哼唧。


    “对了,你说你三哥的店也开在集市上,在这附近么?”


    “不在,这里是北街,三哥的店在南街,”祝七很有自信,“绝对不会遇上的。”


    和上次来相比,北街热闹了许多,一些店铺门口摆出了优惠活动的广告招牌,道路旁的树上和路灯上都挂着绣球一样的物件,五颜六色,图案各异。


    空气中洋溢着某种重大节日将近的气氛。


    又一位兔子兽人拎着篮子蹦蹦跳跳地走过,徐景祎问祝七;“最近是有什么节日么?”


    “嗯!”提起这个,祝七雀跃道,“过段时间就是夏令节了,每三年才举办一次呢,他们都是去买节日要用的东西。节日期间集市上每晚都有篝火活动,夜市也是通宵开放,很热闹的。”


    “就像人类的新年?”


    祝七歪头想了想,他知道人类的新年,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徐景祎这么说,那应该差不多:“是吧。”


    路过上次的烧肉店,一颗狮子头忽然从店里探出来:“哎,小伙子,先别走!”


    “你上回付了钱,结果东西没拿就走了,等很久都不见你回来,你给的还是现金,”老板边说边从收银柜里拿出钱退还给祝七,“来,你数数。”


    祝七可没忘记这趟出行的目的:“那我再要只贝草蒸鸡,这次不打包了。唔……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后半句是问徐景祎的。


    徐景祎言简意赅:“听你的。”


    祝七充分地尽地主之谊,对照着男朋友在人类世界的口味,又点了几样菜品。


    他边点边笑,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今天店里的食客也不多,坐下后,徐景祎捏捏他的脸:“这么开心。”


    “因为你在这里啊。”


    想起上次的情形,祝七忍不住问:“上次你在草丛里等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生气?”


    徐景祎却挑了挑眉,缓声说:“在想……那个在门口跟你拉拉扯扯的家伙是谁。”


    祝七:“……”


    祝七:“啊。”


    “不记得了?”


    “……记得。”


    徐景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来记得很清楚。”


    空气忽然有点酸酸的。


    祝七哑口无言地瞪眼看他:“才没有……”


    徐景祎神色淡淡,语气平静;“你们是老相识,记得也正常。”


    祝七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听见的。”


    听见?什么时候……


    祝七往前回溯,忽然磕巴了:“难道说,你一直听得见吗?”


    他没向家人提起过比恩的事,近期唯一和“听见”相关的只有和他不久前和洛爻打的那通电话,洛爻在电话里提到了比恩。


    可那个时候徐景祎明明还没醒。


    徐景祎:“嗯。”


    男人应得淡定,祝七的耳尖却悄悄地红了:“那我平时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得见吗?”


    小白虎昏睡期间,祝七没事就趴在他旁边叨叨咕咕,什么话都说,有多想念他、多想见他、多喜欢他……还有自己以前大大小小的糗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还以为真的只是自言自语。


    徐景祎又“嗯”了一声:“全都听得见。比如你小时候和朋友挖洞玩结果一跟头栽了进去——”


    祝七反驳:“我没有栽进去!只是脚打滑在洞口摔了一跤……”


    “还有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让你们画兽形自画像,你让六哥把你全身都涂上颜色然后在画纸上滚了一圈,结果身上的颜料擦不掉,洗也洗不干净,第二天五颜六色地就去上学了——”


    “才没有五颜六色!只是有一点点印子没洗干净……”


    徐景祎如数家珍,祝七急得想扑过去捂他嘴巴:“你怎么还添油加醋呀……”


    “来,小伙子,你们的菜。”


    饭菜的上桌终于阻止了徐景祎的揭老底行为,祝七嘟嘟囔囔地说着讨厌鬼,把贝草蒸鸡往徐景祎面前推了推:“这个很好吃的。”


    蒸好的整鸡放置在蒸笼里,底下铺着一层脉络泛红的树叶,奇特的清香涌入鼻腔,有点像人类世界的紫苏叶,但是比紫苏多了一股像花香又像果香的清甜味道。这股香味和鸡肉的肉香交织在一起,的确很新颖。


    徐景祎在祝七期待的注视的下夹了块鸡肉,蒸出来的肉质鲜嫩多汁,仿佛入口即化。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祝七迫不及待道。


    “嗯,很好吃。”


    少年高兴地抖抖耳朵,把另外几样菜品也推过去。


    谁知徐景祎点评完一轮,话题却又饶了回来。


    “所以,那个对你动手动脚的家伙——叫比恩?”徐景祎慢条斯理地边吃边问,“他做过什么?”


    第74章 第 74 章


    其实无论当时还是现在, 祝七都没觉得那是多大一件事,虽然他也不会再喝比恩有交集就是了。


    比恩阳光又热情,交到这个朋友的时候, 祝七真的很开心。那段时间他和洛爻不在一个班, 虽然他们之间距离好像远了一点,但他一度以为是分班造成的, 加上比恩总是和他在一起,他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比恩生日那天, 他带着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满怀祝愿地上了门。


    就在分完生日蛋糕后, 比恩把他叫到安静的地方,说刚才最后一个愿望他其实没有许, 想不到了,他不好意思跟别人说, 现在想让祝七帮他补上。


    祝七天真地接下他的请求,很是认真地闭上眼睛。


    心里正默默念着愿望呢, 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源在缓缓靠近,他一睁眼,对上了比恩近在咫尺的脸。


    虽然对这方面的事很迟钝, 但祝七也知道这个距离、这个姿势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下意识地躲开, 比恩慌乱了一下,随即拉着他说了一大段告白的话,说着说着便又想亲过来。


    祝七惊吓得不轻, 拒绝的话也倒豆子似的往外倒。他匆匆离开, 虽然没被亲上,但回家后总觉得很不舒服。


    他先是给洛爻发了消息, 问洛爻怎么不来比恩的生日会,可洛爻却比他还要纳闷:什么生日会?我不知道啊?


    说到这里, 祝七不高兴的小情绪才显露出来一点:“比恩当时跟我说的是阿爻拒绝了他的邀请,还说阿爻可能有点不喜欢他,我还安慰了他呢。”


    比恩当时这么说的时候神情很受伤,语气很失落,祝七心里疑惑阿爻从来没跟自己说过比恩的不好,怎么会讨厌比恩呢?一边尽职尽责地安慰朋友,说这应该是误会。


    可那天晚上和洛爻聊过才知道,比恩对他说了不少的谎。


    加上比恩总是每时每刻缠在他身边,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朋友好像都被比恩挤开了或多或少的距离。


    听说完来龙去脉,洛爻很是愤懑,第二天上学时像个门神似的守在祝七旁边,等比恩一靠近,二话没说捞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后来祝七自然就和比恩没再有来往,比恩好几次还想找他说话,都被他躲开。


    就这么到了第二学年,听说父母工作变动,比恩一家搬离贝果镇,去了中心都市生活。


    此后他们便彻底断联了。


    “他这次回来可能是过夏令节的吧,我也没想到那天会正好碰上他。”祝七说。


    “贼心不死。”徐景祎冷声评价。


    从比恩发云朵消息的行为来看,也没说错。


    祝七挺胸骄傲:“没关系,我拒绝他了。”


    徐景祎动作一顿:“意思是,他又找过你?”


    “……”


    仓鼠挺起的胸膛缓缓收回:“是有这么回事……”


    在男朋友阴霾的注视下,祝七乖乖掏出手机,向他展示云朵的后台私信。


    他男朋友眉头越皱越深。


    又一次抛出四字评价:“死缠烂打。”


    话音刚落,祝七嘿嘿笑起来。


    徐景祎把手机还给他;“笑什么?”


    祝七眨巴眨巴眼说:“没什么。”


    一直到离开烧肉店,两人牵手走了一段路,他才问徐景祎:“你刚刚是你在吃醋吗?”


    徐景祎:“嗯。不明显吗?”


    “嘿嘿,明显。”


    “又傻笑。”徐景祎用力捏了下他的手。


    祝七还是傻笑,晃了晃交握的手,小声说:“我觉得你刚刚那样,很可爱。”


    自打五岁起就没再听过这种评价,就连父母说得最多的也是:唉,我们景祎以前明明那么可爱……


    徐景祎也很清楚自己和这种天真无邪的形容词不搭边。


    但是现在,他家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写着“可爱”二字的仓鼠,居然用这个词反过来形容他。


    真是稀奇。


    徐景祎捏着祝七柔软的脸蛋揉了揉,又抬手搓两下他的鼠耳朵,在少年红了脸后满意收手。


    “你才是,乖乖。”-


    徐景祎对三年一度的夏令节有些感兴趣,祝七兴高采烈地领着他来到此时最热闹的节前市场。这也是很多兽人挎着篮子要去的目的地。


    节前市场其实就是将平时散落在街道、菜市、商场等等地方的一些店铺集中在了同一片区域,卖的都是节日需要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装饰等等一应俱全。


    节前市场通常开办一周左右,这一周里大家都会像这样挎着篮子、推着小车前来采买。


    徐景祎注意到很多卖类似手工品的店铺,东西都差不多,有的是像挂在路边树上的如同绣球一样的东西,有的是用竹、草一类编织而成的摆件,有着各种各样的动物。


    最热闹的反而是这些店铺。


    “这些是节日必需的么?”徐景祎问。


    祝七点头道:“这些是兽偶,那些球我们叫作塔塔灯。夏令节的时候,我们要把自己对应的兽偶和塔塔灯挂在一起,随身携带,夏令节结束后要找一棵树把它们系在上面,是从以前的兽人那一直传下来的,对大自然的感谢和亲近,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祈愿。塔塔灯有着‘指明前路’的意思。”


    兽人们不像人类那样有着形形色色的神话传说和信仰供奉,他们只对大自然怀有感恩,所有的祈愿也没有具体的传达对象,只是一种美好祝愿。


    说着他们走到一家店铺旁,祝七摸了摸架子上的某只老虎兽偶,说:“以前塔塔灯和兽偶都是自己做,现在不想自己做的也可以直接买这样成品。”


    “你们家呢?”


    “爸爸妈妈已经开始做了,等明天大哥和二姐回来,我们再一起做剩下的。”


    祝七放下可爱的老虎兽偶,也不许徐景祎再看。


    他认真道:“你的我来做。”


    徐景祎挑眉:“我也有份么?可我不是兽人。”


    “有,”祝七说,“想你有。”


    顿了顿,他握紧徐景祎的手,斩钉截铁:“你就是有。”


    不管徐景祎有没有来这里,祝七早就想好了,这次的夏令节一定会做他的兽偶。


    哪怕世界不相通、习俗不相通,他也祈愿徐景祎平安健康、幸福美满。


    周围人多,徐景祎不得不忍住吻他的念头,只将两人交握的手抬起,在祝七的手背亲了亲:“谢谢。”


    这个举动不露骨,却也有路过的几位兽人投来友善的打趣目光。


    还有自来熟的鸟类兽人吹了声口哨说:“祝你们幸福。”


    祝七红着耳朵道谢;“谢谢你。”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七七?”


    有多熟悉呢?熟悉到他听见就打了个激灵。


    他犹犹豫豫地回头:“三哥……?”


    而他三哥此时已经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祝七扭头去看身边的人。


    徐景祎面色如常,像是在打量他三哥。


    怎么办?


    要不就趁机把徐景祎的事说给三哥听?


    “在看什么?”


    祝杉的手在眼前晃了晃,祝七回过神,愣愣地问:“啊?”


    “怎么心不在焉的,”祝杉往弟弟刚才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一家店铺的棚顶,“那上面有什么?”


    祝七眨眨眼,又看一眼徐景祎;“三哥……你看不见吗?”


    “嗯?”


    “没什么,”祝七赶忙转开话题,“三哥,你也是,怎么会来这里?店里呢?”


    “提前关店了,爸说家里缺东西,我顺路来买。你自己出来玩?”


    祝七硬着头皮:“嗯,我出来逛逛。”


    “那正好,买完东西一起回去。”


    祝七“啊”了声。


    祝杉:“怎么?”


    有种当面做坏事的刺激,祝七心脏砰砰直跳:“三哥,你真的看不见吗?”


    祝杉眉头微蹙,还真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他:“你身边刚才没人么?”


    “什、什么?”祝七磕巴了一下,迅速道,“没有呀。”


    “……那可能是人多看错了,看见你的时候以为还有个人跟你走在一起。没见过的生面孔。”


    “。”


    确实有。


    这人还牵着你弟弟的手。


    祝七瞥一眼神色如常的徐景祎,在心里默默念道。


    接下来他没机会再和徐景祎说话,三哥领着他一路采买完,往回家的路走去。


    而三哥看不见的另一侧,他的手一直和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徐景祎牵在一起。


    就这么走到家门口、进了屋。


    手是松开了,但人还在。


    一言不发,但切切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客厅里父母和四姐六哥都在,祝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往身后瞅了眼。


    徐景祎正姿态闲适地端详着这间屋子。


    “怎么一起回来了?”祝母问。


    “正好在市场碰见。”祝杉说。


    “这样,阿爻呢?怎么不顺便叫他来家里吃饭。”


    “阿爻?”


    祝母;“嗯?七七不是和阿爻出去玩了嘛。”


    三哥投来略带疑惑的眼神,尽管知道他们看不见,祝七还是下意识地挡在徐景祎面前:“阿爻……他有事先走了,我觉得无聊,就去市场逛逛。我上楼了。”


    说完,他飞快看一眼徐景祎,往楼上挪。


    徐景祎笑了声,跟着他谨慎小心的乌龟步伐。


    客厅几只鼠看着祝七怪异的脚步,直到房门合上,祝思问祝杉:“哥,七七怎么了?”


    这个问题祝杉又能去问谁,他皱了皱眉:“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


    “别说了四姐,再说三哥又该哭了。”


    收到三哥冷冰冰的眼刀,祝琉嬉皮笑脸,随口胡诌:“说不定是谈恋爱了呢。”


    闻言,祝父祝母对视一眼,祝母有些忧心地沉吟:“现在应该还不太可能……”


    “什么意思?”祝思敏锐道,“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哎呀……”


    ……


    关上房门,祝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提起的心脏此时才终于落地。


    徐景祎看着他的表情,眼中含着一点笑:“不用怕,没人看见。”


    “你还说呢,”祝七嘟囔,“我都要吓死了。”


    徐景祎坐下,朝他微微张开胳膊。


    祝七轻车熟路地在他腿上找到最舒服的姿势:“你用了法术吗?”


    “嗯。”


    “这样没事?”


    “应该没事。”


    “怎么能说应该……”


    徐景祎想了想,说:“来到这里后,我能感觉到束缚没有那么强了。就像我说的,你们的世界法则很温柔。这种程度的法术没有影响到谁,不会有事的。”


    祝七放心了些,很快反应过来:“那也就是说,我们出门的时候其实不用那么迂回?”


    徐景祎:“也许吧。”


    看着他明显弯起的嘴角,祝七顿时知道他是故意的!


    讨厌鬼,又欺负仓鼠!


    他挣扎着想下去,却被徐景祎的搂得严严实实。


    于是干脆“嘭”一下变回仓鼠,留给徐景祎一套失去支撑的衣服。


    然而才爬出衣服,他就被可恶的徐景祎一只手捏了起来。


    随着兽化掉落的戒指也被捡起放在桌上。


    很久没有像这样躺在徐景祎手心里了,祝七心里怀念的同时,也没忘记自己还在生气,吱吱叫着扭动:“叽!叽叽叽!”


    讨厌鬼,不许捏我!放我下去!


    “错了,”徐景祎根本不松,一手捏着他,一手撸着仓鼠肚皮,“乖乖,别生气。”


    “叽!”哼!


    “我只是想享受一下被你金屋藏娇的感觉,”男人略显粗粝的手指抵着他的脸颊揉了揉,低声说,“原谅我吧。”


    “叽……”哼……


    祝七哼哼唧唧地,抱住他的手指泄愤似的啃。


    没下重嘴。


    “那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祝七停止啃手指,抱着他的手指思考片刻,指挥着他把自己放到床上。


    短小的鼠爪子拍拍床,提出诉求:“叽!”


    徐景祎说:“你的床会塌的。”


    毛绒团子挥舞着鼠爪子比划:“叽!”


    徐景祎微微挑眉。


    下一秒,坐在床边的男人消失不见,白雾散去,一只圆滚滚的白虎幼崽出现在床上。


    小白虎在枕头边趴下,仓鼠团子蹦跶过去,两只小爪子兴高采烈地这里摸摸,那里捏捏,使劲按了按老虎肉垫——就算是一只白虎幼崽,它的爪子都快和自己一样大了。


    玩够了肉垫,祝七爬上去,舒舒服服地趴在了小白虎的身上。


    小白虎每次呼吸的起伏,他也跟着上上下下。


    白虎没有张嘴,祝七却能听见徐景祎的声音问:“现在高兴一点了么?”


    祝七哼唧:“叽。”还行吧。


    ——何止一点。


    显然徐景祎也听懂了他的装腔拿调,说:“这样算不算实现了你小时候的梦?”


    祝七一愣,也想起自己曾告诉过他的那个荒诞的童年梦境。


    只不过梦里的大白猫现在成了只白色小老虎。


    遥远的童年梦境忽然变成现实,这种感觉很奇妙,祝七揪住虎毛,使劲埋进去狠吸一口,说:“叽。”


    比梦里幸福多了-


    楼下,讨论进行了几轮,祝父祝母还是没有说出祝七的感情秘密。


    但在几轮的角逐中,小儿子心有所属这件事已经被三个孩子察觉了。


    “不行,我不能接受……”祝思忧愁,“我们七七明明昨天还是只这么小的仓鼠,怎么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等等,意思是,咱们七七的那个对象……是公的?”祝琉从父母的话里继续挖信息,“靠,谁那么不长眼,拱我们家的七七!”


    祝杉没说话,但坐在一边的模样似乎又被阴云笼罩了。


    就在这时,门铃被摇响。


    祝母去开门,来的是住在隔壁的松鼠邻居:“晓清,是你啊。”


    “都在家,这么热闹呀?”


    “晓清阿姨。”


    “哎,”晓清阿姨应了三个孩子的招呼,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祝母,“这是我刚做的莓果酱,给你们送一点来——小七呢,还没回来?”


    祝母道:“回了,在楼上呢。”


    “哦,跟他男朋友一起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也有可能是千层的沉默。


    屋里的几只仓鼠都薄露出了程度不同的震惊神情。


    祝母最先出声:“……男朋友?”


    见他们这个反应,晓清阿姨顿觉失言:“……我好像多嘴了?”


    祝思赶紧追问:“晓清阿姨,什么男朋友?”


    晓清阿姨踌躇片刻,说:“就是今天我去集市的时候……看见小七和一个小伙子走在一起,看着挺亲密的,我们聊了会儿天,他说那是他男朋友来着,你们不知道吗?”


    几只仓鼠看向祝杉。


    祝杉面色凝重:“我没看见。”


    又是短暂的沉默。


    祝父有些灵魂出窍地问:“……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唔,高高帅帅的,是虎类兽人,还是只白虎呢,从外地来的……”晓清阿姨忽然卡了下壳,想到什么,惊讶地捂了捂嘴,“哎呀,等等。”


    一个举动,将屋里的几只仓鼠的紧张吊了起来。


    “怎么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镇上的告示,收容所前段时间不是贴了则寻兽启事在上面吗?说是捡到一只没有父母的白虎幼崽,可是咱们贝果镇什么时候有过白虎?可是现在小七的男朋友又正好是只白虎……”


    晓清阿姨心里有个很不妙的猜测。


    小七的男朋友,该不会是个抛妻弃子的骗子吧?!


    第75章 第 75 章


    晓清阿姨没有把这不礼貌的猜想说出口。


    然而就算她不说, 几只仓鼠家长也很难不往坏处想。


    晓清阿姨走后,五只仓鼠迅速围在一起开家庭会议。


    祝七再下楼时,察觉家里的气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像是笼罩在一层阴霾中,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味道,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欲言又止的严肃。


    而原本明天才回来的大哥和二姐居然今天就出现在了客厅。


    “大哥,二姐, 你们不是明天才回来吗?”祝七高高兴兴地蹦跶过去。


    大哥揉揉他的脑袋:“提前一天也差不多。”


    二姐两只手掐住他的脸:“不想我们回来吗?”


    “唔……想。”祝七乖乖讨好。


    但是为什么看上去像是赶回来处理大事似的?


    尤其坐下后,他更有一种坐上了审判桌的感觉。可怕的是自己就是那个即将受审的对象。


    祝七一动不敢动。


    祝母先发了话:“好了好了, 都别傻坐着, 吃饭吧。”


    可诡异的气氛还是没有淡化分毫,四姐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说:“七七, 今天出去玩应该累了吧?多吃点。”


    “还好,我在外面吃了东西, ”祝七乖乖吃掉四姐夹的菜,“刚刚睡了一会, 不累的。”


    另一边六哥又问:“你今天跟阿爻去哪玩了啊?”


    祝七埋头嚼着坚果饭:“……就随便逛了逛。”


    三哥默默地拿来一片面包,抹上果酱递过来:“尝尝。”


    祝七咬了一口:“好吃!三哥你做的果酱吗?味道有点不像……”


    “晓清阿姨送来的。”


    “咳咳……”


    祝七险些呛着,三哥又递来水给他顺气。


    “晓清阿姨来过?”他捧着水杯, 总局的这奇怪的气氛和晓清阿姨的到来有密切关系。


    说了徐景祎的事吗?


    “是啊, 她还说在北街遇到你了呢,”祝母说。


    随着这句话,所有仓鼠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用一种既担忧又凝重的复杂目光看过来。


    祝七心里咯噔一下。


    他缓缓放下水杯;“你们知道了呀, 那……”


    但是现在该怎么介绍徐景祎?直接把他从房间里叫出来吗?


    就在祝七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祝母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七七, 先说我们不反对你谈恋爱,何况我们也知道……你现在正是情感脆弱的时候, 所以更要警惕被乘虚而入。”


    祝七茫然:“?”


    乘虚而入?什么意思?


    祝父也道:“妈妈说得没错。七七,我们能理解你现在可能需要一个感情寄托,但是在选择对象上还是要谨慎一点。”


    祝七:???


    哥哥姐姐们一致点头。


    六哥像个炮仗:“就是就是,七七,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你太单纯了,要是遇上抛妻弃子的骗子怎么办?”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有件事祝七能够很坚定地回答:“不会的。”


    “怎么不会?”四姐憋不住了,掏出手机放到祝七面前,“七七,你看这个。”


    怕弟弟看不清,她将图片放大。


    是一则寻兽启事,祝七很快浏览完毕,这就是洛爻说的那则寻兽启事。文字下方附带一张照片,可爱的白虎幼崽躺在草丛里,与其说在睡觉,那毫无防备的模样更像是昏迷了。


    “好可爱……”祝七忍不住喃喃。


    “……不是要你看它可爱,”四姐噎了一下,指着图片,“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白虎幼崽?”


    “没错!”


    六哥接上:“七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祝七:“……啊?”


    “这可是只被收容所从野外捡回去的白虎幼崽!你想想,咱们贝果镇什么时候有过白虎?你不觉得这只白虎来得很蹊跷吗?”六哥小嘴叭叭,“你想想,你好好想想,仔细地想一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的父母呢?”


    “顺便也想想你的……那位对象。”四姐试探性地引导。


    大哥言辞温和:“七七,别担心,有任何问题,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都会帮你的。”


    二姐也说:“对,不用难过也不用沮丧,你年纪小,遇到一两段不太顺利的恋情很正常,虽然我们希望你一直顺利……”


    三哥没说话,但三哥往他碗里夹了块肉。


    祝七一开始还是没听懂他们的意思,但联系上下文,在看看他们努力暗示的表情……


    他忽然灵光一闪,不确定地道:“你们是想说,这只白虎幼崽是徐景祎遗弃的吗?”


    “对——”六哥忽然一顿,“等等,徐景祎?”


    这下拿不准状况的变成了几只仓鼠家长。


    四姐:“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在人类世界的那个主人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而知道内情的祝父祝母已经听出端倪来了。


    联想起这几天儿反常的举动,祝母问:“幺幺,这个徐景祎……他现在在哪?”


    祝七和它们大眼瞪小眼,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猛地起身:“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噔噔噔地跑上楼。


    仓鼠家长们面面相觑。


    几分钟后,祝七下楼了。和他一起下楼的还有一只白虎幼崽。


    白虎幼崽被他抱在怀里,一双蓝色眼睛清澈沉静,完全不像是幼崽的眼神。


    祝七把小白虎举给他们看:“这个。”


    几只仓鼠纷纷凑近打量。


    祝思看看白虎,又看看手机:“一模一样……”


    祝琉诧异:“七七,这小家伙怎么在你这儿?你从哪捡回来的?这几天不会一直养在你房间里吧?”


    就连一向温和好脾气的大哥也皱起了眉头:“七七,这是怎么回事?”


    祝七把小白虎放到地上,深吸一口气,无比认真地开了口。


    “我是在谈恋爱,是晓清阿姨说的那个人,但他不是骗子,也不会伤害我。这只小白虎……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还没等仓鼠家长们一句“那是怎样”问出来,一道白雾升腾而起。


    雾气散去,白虎幼崽变成了一个身形高挑、面容冷峻的男人。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啪”一声。


    祝思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然而此刻,已经没人关心一部手机的死活——除了祝七。


    祝七默默捡起查看,有些心疼:“四姐,屏幕摔坏了。”


    外屏摔出了两道裂痕。


    然而他四姐忙着震惊,完全没有关心手机的功夫。


    手机被徐景祎接了过去。


    他拂去屏幕上的灰尘,交还给祝思,镇定自如地道:“初次见面,我叫徐景祎,是祝七在人类世界的饲主,也是他的恋人。”


    “……”


    “…………”


    祝思愣愣地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这不是没坏吗?


    两分钟后。


    祝七和徐景祎肩并肩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以弧形将他们包围的几只仓鼠家长。


    问题太多,他们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最终是祝杉起的头:“你不是人类?”


    徐景祎颔首。


    “但你也不是兽人。”


    没有哪个兽人能从一只幼崽变成一个成年人,也不会有哪个兽人变成人形时还能这么衣着齐整……


    显然,人类也变不了动物。


    徐景祎将自己的来历和身份又说了一遍,祝七担心他们听不明白,从旁进行辅助说明。


    仓鼠家长们因震惊瞪大的双眼从见到徐景祎开始就没收回去过。


    “人类世界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祝思喃喃,又看看手机,十分怀疑这完好无损的屏幕就是被那个叫“法术”的东西给修好的。


    “可你不是应该在人类世界吗?怎么会在这?寻兽启事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一只幼崽?”祝尔问,“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和我们七七开始谈恋爱的?谁表的白?”


    徐景祎看向她:“你是七七的二姐。”


    “是。你知道?”


    “七七和我说过很多你们的事。”


    闻言,祝尔面色稍霁,环胸道:“是吗?那就请你好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祝七也看向徐景祎。


    二姐问的问题,也是他好奇的,只是到现在似乎一直在错过刨根问底的时机。


    徐景祎像是早有预料,淡然道:“就像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通道,既然存在连接,那么只要在人类世界也找到和这边相连的通道就好。很幸运,我找到了那个通道。”


    徐景祎说,穿越通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所以落入这个世界后才会变成幼崽的模样。他当时陷入短暂的昏迷,没想到正好被收容所捡了回去。


    恢复意识后,他离开了收容所来找祝七。


    “我就说!”祝琉一拍大腿,“难怪七七这一几天这么不对劲,原来是房间里有人?!”


    祝杉冷着脸:“可我去过七七的房间,没看见有其他人。”


    祝七小声说:“我把他藏起来了……在衣柜里。”


    祝杉:“……”


    徐景祎也道:“当时我力量还没恢复,又陷入了昏迷,直到昨天晚上才醒过来。原本计划过几天情况稳定了正式登门,没想到造成这样的误会,是我考虑不周。”


    祝杉还要说什么,祝母笑眯眯地开了口:“是误会就好,是误会就好。能够从人类世界过来,你也辛苦了吧?”


    “妈……”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之后再慢慢说,现在先吃饭吧?”


    向来好脾气的大哥也打圆场:“是啊,七七没被骗就好,饭菜都要凉了。”


    饭桌上多出一双碗筷,徐景祎坐在祝七旁边。


    祝母道;“虽然你说你和兽人不太一样,不过再怎么样虎类也是肉食为主吧?不知道我们家的食物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尝尝看,吃不惯的话我再去给你做点。”


    “不用,谢谢您,”徐景祎吃掉祝七夹到他碗里的菜,“很好吃,”


    祝七一副自己被夸了的模样:“我就跟你说我三哥做饭很好吃的吧?”


    “嗯。”


    祝杉一张扑克脸还绷着:“……”


    祝琉惊呼:“哇,三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说时迟那时快,祝杉拿起一块面包塞进他嘴里:“闭嘴吃。”


    祝琉:“唔唔唔唔!”


    祝七嘿嘿地笑,冲着徐景祎眨巴眨巴眼睛,憨态中带着些可爱的狡黠。


    徐景祎勾了勾唇。


    饭桌上气氛渐缓,话最少的当属祝父和祝杉。祝母拉着徐景祎在客厅聊天,祝父坐了会儿,说出去吹吹风。


    不一会儿,祝杉也起身离开。


    当祝琉也借着去打水的功夫偷溜出去,祝思坐不住了。


    鼠员逐渐减少,祝母不得不关注此事:“怎么回事,都往外面跑?”


    祝伊起身:“我去看看。”


    结果大哥也一去不复返。


    等到祝尔也出来查看的时候,就见他们围成一圈蹲在后院角落里窃窃私语。


    “你们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嘘,”祝琉朝她招招手,“二姐,快来,我们开会呢。”


    他让出一个位置,祝尔也蹲过去:“开什么秘密会议?”


    “当然是关于七七男朋友的。”


    祝琉问:“二姐,你觉得徐景祎怎么样?”


    祝尔:“还不错。怎么,你们不喜欢他?”


    “倒也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祝思说,“姐,你就不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吗?你看爸和三哥——”


    祝父和祝杉蹲在一起,淡淡的阴霾将他们笼罩,眼瞅着头顶就要冒出小乌云打雷闪电落大雨了。


    “……老三我还能理解,爸,你怎么也这样?”祝尔好笑道,“你和妈不是早就知道七七和徐景祎的关系了吗?”


    “我没想过还能亲眼见到。我……我还没做好七七离开我们的准备。”祝父沉重道。


    “……”


    祝伊神色微愁,叹息一声:“老实说,我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我总觉得七七还是只小仓鼠。”


    祝尔无语:“哥,你作为大哥是不是该带个好头。”


    说完,她也叹了声气,扶额道:“所以你们在密谋什么,把人赶走?就冲他横跨个世界来找七七,你们也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


    “咱们七七那么单纯,总得替他把把关吧?嘿嘿,放心吧二姐,”祝琉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打算这样……”


    ……


    屋内,徐景祎顿了顿,往窗外看去一眼。


    “怎么了?”祝七问。


    祝母见状也伸着脖子朝窗外打探两眼,起身纳闷道:“一个两个的……怎么出去都没影儿了?”


    “没事,”徐景祎面色如常,看向祝七,轻轻笑了声,“你的哥哥姐姐们很有趣。”


    祝七眨眨眼:“?”


    第76章 第 76 章


    仓鼠们一只接一只地回来, 祝母问他们怎么出去这么久?


    祝琉说外面月亮好圆,看入迷了。


    祝母深知自家老六是个什么性子,没把这话当回事, 以眼神警告他不要干坏事。


    显然, 她的警告并未奏效。


    客厅里的相处和乐融融,一切正常。然而等到上楼休息的时候, 祝母说:“七七,景祎就还是和你一间房吧?”


    祝七点头。


    “还是分开睡吧。”


    一直沉默寡言的祝父突然开口。


    祝母:“?”


    祝七:“?”


    徐景祎:“……”


    祝母扯扯丈夫的胳膊, 用一种“你脑袋灵光点”的语气说:“好好的分开睡什么呀?七七房间又不是睡不下。再说了——你们也习惯睡一起了吧?”


    后半句是问祝七和徐景祎的。


    祝七小鸡啄米。


    祝父不肯放弃:“家里又不是没有空房间, 怎么就非得两个人挤一间房?”


    话音刚落,就被妻子掐了一把后腰。


    祝父脸颊微微抽搐, 没有吭声。


    这时祝伊温温吞吞地开了口:“爸的意思应该是,景祎第一次来家里, 从人类世界过来也不容易,应该让他住得舒服点。”


    祝父颔首:“……对。”


    祝琉也在一旁帮腔:“大哥说得有道理。”


    父子仨一看就没憋好屁, 祝母干脆当耳旁风,对徐景祎说:“不用理他们,去休息吧。”


    谁知徐景祎没没动:“那就听叔叔的好了。”


    闻言, 祝七愣了愣, 祝母也有些意外。


    而憋着坏的几只仓鼠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复杂多变。


    最终徐景祎住进了三楼的一间空房, 就在祝七头顶, 和祝父祝母、祝伊、祝尔和祝杉同一层。


    祝母本打算帮他收拾房间的,但徐景祎礼貌拒绝了, 说不用麻烦,叔叔阿姨好好休息。祝母也没跟他客套太多, 扭头提溜着祝父回房间。


    那架势看得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祝思和祝琉一脑袋缩了下去。


    祝七扯着床单一边,一言不发地帮着徐景祎铺床。


    铺好床,祝七站在床边,盯着整齐的床铺若有所思。


    身后传来关门声,他回过头,人还没看清,就被整个抱了起来。


    徐景祎托着他的屁股,这个姿势祝七顿时离地面很远,只能牢牢攀住徐景祎的肩。


    “不高兴?”徐景祎问。


    “没有,”祝七很认真地在思考,“我就是在想,你睡在这里,那我晚上要怎么偷偷上来……”


    徐景祎掂了掂他:“为什么不想想让我下去找你。”


    祝七说得理所当然:“我比你熟悉这里。”


    “我有办法不被发现。”


    祝七顿了顿,忽然恍然大悟:“对呀!”


    他男朋友是只会法术的老虎!


    小仓鼠高兴起来,却也嘟囔了一句:“你其实可以不用听我爸的话的。”


    虽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建议,但祝七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不是会刻意为难谁的性格,何况妈妈都发话了。


    在家人呵护宠溺下单纯长大的小仓鼠并不知道父亲和哥哥姐姐们的深意,徐景祎也不打算挑明:“毕竟是叔叔的一片好心。何况按照人类的说法,我现在应该叫做‘上门女婿’——嗯,儿婿。”


    这种说法当然早就传到了动物世界,徐景祎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上门儿婿”这个称呼,再配上徐景祎这张脸,祝七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徐景祎捏住他的脸:“笑什么?”


    “嘿嘿,”祝七傻笑,趴下去,伏在他肩头,小声说,“觉得你可爱。”


    “……”


    徐景祎面无表情,拍了下他的屁股。


    像是某种惩罚。


    祝七红着脸起身,试图捂住屁股抗议:“不要总是碰我屁股。”


    徐景祎说:“碰得还少了么。”


    祝七:“。”


    说不过,不说了。


    小仓鼠的带着他敏感的屁股逃离房间。


    转角差点撞上哥哥姐姐们,祝七紧急刹车,不解地看着他们。


    六哥轻咳一声:“七七,要去睡啦?”


    祝七点头。


    “噢……那快去吧,晚安哦。”


    他们让开一条道,祝七迟疑地从中间走过,没忍住问大哥:“你们不睡吗?怎么都站在这里。”


    “睡啊,走走走,”四姐推着他的肩膀,“大哥二姐三哥,我们下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祝琉朝兄长和姐姐挤挤眼睛,也一起下了楼。


    祝七一头雾水地被塞回房间,只好守着时间乖乖等待徐景祎。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怀里拱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睁眼一瞧,是只圆滚可爱的小白虎。


    见他醒了,小白虎凑上来舔他的下巴。


    猫科动物舌头上的倒刺剐蹭着皮肤,幼崽的倒刺是稚嫩的,磨砂感的微微疼痛,但更多的是痒。


    祝七笑着往后缩:“好痒。”


    小白虎趴在枕头边看他,眸色温柔。


    祝七侧过身子,捏捏虎爪子,揉揉虎耳朵,又担忧起来;“你一直是幼崽的样子,是不是力量还没完全恢复?会有别的影响吗?”


    小白虎歪歪脑袋,接着徐景祎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不喜欢么?”


    “嗯?”


    “还以为你喜欢幼崽。”


    祝七愣了愣,原来徐景祎一直用幼崽的模样,是故意的?


    他想起那天看见的大老虎,有些期待地问:“那你能变大吗?”


    闻言,徐景祎沉默了一下。


    随即白虎幼崽隐入一股白雾中。


    下一秒,祝七眼前一暗,巨大的阴影投下来。


    威严美丽的成年白虎将他笼罩在身下,蓝色眸子像块浮在海面上的晶石。


    面对健壮的捕猎者,渺小的仓鼠在小动物的本能下僵停不动了。


    直到白虎低头,用鼻子碰了碰他。


    从怔愣中回神,祝七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白虎爪子。白虎十分配合地抬爪。


    祝七两只手捉住这只厚实的虎爪,对着肉垫又揉又捏,满面新奇——和幼崽的感觉完全不同,也不像小猫那样柔软,厚实有力,带着富有韧劲的弹性。拨开遮挡的毛发,他摸到了藏起来的坚硬锋利的指甲。


    他咽了口唾沫,拨弄着两边的毛发把指甲埋了回去。


    虽然知道徐景祎不会伤害自己,但猛兽的利爪对一只小仓鼠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


    然后他听见一声很轻的笑。


    “……你笑我。”


    “没有。”温热的鼻子又碰了碰他的脸。


    信用为零,祝七把手伸向白虎的肚皮。


    毛茸茸,但也硬邦邦的……和幼崽、小猫的肚皮手感也截然不同。


    有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脚板底,痒得他一再瑟缩。


    是徐景祎的尾巴。


    关于尾巴的某种回忆苏醒,祝七面红耳热地把脚往回缩,试图退出尾巴的扫拭范围。


    可徐景祎偏不饿让他如愿。


    边逗弄还边要问:“躲什么?”


    祝七履退履败,最后恼羞成怒地“嘭”一下变回了仓鼠。


    追逐战终于停止。


    仓鼠扑腾着小短腿从白虎身下爬出去,站在旁边示威:“叽!”


    看你怎么办。


    白虎看他两秒,慢悠悠地趴下,用鼻子顶了顶嚣张的毛绒团子。


    小小的仓鼠不堪其力,扑通一下倒了下去。


    祝七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默默地钻进抱枕堆里,把自己埋起来。可惜还没埋结实呢,就被白虎一鼻子又拱了出来。


    小仓鼠气得叽叽直叫,边叫边顺着罪魁祸鼻爬上老虎头,揪着黑白相间的老虎毛横行霸道:“叽!”


    我今晚要睡这里!


    徐景祎当然不会反对。


    祝七趴在老虎脑袋上,徐景祎把他的衣服叼和戒指叼到一旁放好,脑袋搭在了枕头上。健壮庞大的白虎几乎占据了整张床,祝七的枕头对他来说都显得有些不够用。


    放松下来的猛兽似乎柔软了许多。


    祝七安静地趴了会儿,昏昏欲睡,叫了一声:“叽。”徐景祎。


    “嗯?”


    “船长它们还好吗?”


    “嗯,很好。”


    徐景祎说,酥球和小草都做了绝育,船长和酥球都学会很多按钮,小草也学了一些,它对按钮不太感兴趣,但按得最多的一个按钮是“七七”;呼呼和噗噗长大了很多,噗噗出乎意料地是个谨慎的胆小鬼,做什么事都要和呼呼黏在一起,吃东西也是,呼呼先吃它才肯吃,好像不太聪明。


    相比较之下,呼呼与其说聪明,不如说很调皮捣蛋,大概是正处于精力旺盛的亚成年时期,就像人类的青春期一样,每天仿佛有发泄不不完的精力。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祝七脑海中缓慢播放,起初还有回应,渐渐地只剩下平稳均匀的呼吸。


    徐景祎听了会儿,轻声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晚安,乖乖。”-


    天色微曦,徐景祎早早地睁开了眼。


    他变回人形小心地放好祝七,挠了挠他年糕似的肚子。


    毛绒团子耸动着鼻子换了个姿势,睡得安稳。


    把瓜子抱枕递过去,睡梦中的小仓鼠十分自然地搂住。


    徐景祎低头亲了亲他,这才离开房间。


    这座沉寂了一夜的城堡木屋,以前最早醒来的是祝父,他负责给妻子和孩子们做早餐,后来变成了祝杉。


    但今天祝杉发现有人抢了他的活儿。


    看着厨房里有条不紊的身影,祝杉在门口站了片刻。


    抢他活儿的人一边把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荷包蛋盛出来,一边回头淡定地打了声招呼:“早。”


    “……早,”祝杉看着一旁热气腾腾的早餐,每一份都卖相极佳,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徐景祎还是回答道:“做早餐。”


    祝杉一默,也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他只好又说:“没人要求你这么做。”


    “这种事,是需要要求才做的么,”徐景祎关了火,端着早餐从祝杉身边经过,口吻淡淡,“你们是七七的家人。”


    祝杉没说话。


    两秒后,默默地将剩下几分早餐一起端出去。


    “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徐景祎说,“都是按照七七平时说的来做的。”


    祝杉:“……”


    祝杉神色略微僵硬,吃了一口早餐,更僵硬了。


    徐景祎:“不好吃?”


    祝杉:“……还行。”


    他僵硬就僵硬在,这个外来人的厨艺……竟然出乎意料地好。


    这个家伙,平时也是这么照料七七的吗?


    祝杉越吃,话越少。


    不知道为什么,徐景祎仿佛能在他头顶看到一朵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乌云。


    ……可能是眼花。


    一只虎一只仓鼠,相顾无言地吃了会儿早餐。


    片刻,还是徐景祎先开了口:“七七和我提起三哥的时候,总会说三哥给他做过什么好吃的——有幸吃过一次七七做的杏仁麦子粥,他说也是从三哥这里学的,很好吃。”


    祝杉微愣。


    手上的动作也凝滞了两秒:“七七……给你做过杏仁麦子粥?”


    徐景祎:“……是。”


    怎么感觉那片乌云打了个闪电?错觉么。


    祝杉唇角绷直了,说:“我们从来不让七七下厨。”


    徐景祎一顿,心道原来如此。


    他镇定回复:“那次是我生病得比较严重,害七七担心了。他大概是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你们是怎么陪他的,有些想家,所以依葫芦画瓢,做了你给他做过的粥,虽然是为了照顾我,但也是在想你们。”


    祝杉沉默。


    徐景祎又一次眼花般瞅见他头顶的乌云有转晴的趋势。


    “七七……没受伤?”祝杉又问。


    “没有,他做得很好。”


    闻言,祝杉点点头,顶着张扑克脸把剩下的早餐吃完,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他收拾餐具带去厨房,然后便准备去店里。


    对徐景祎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走前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大门开合,徐景祎回想着刚才的几次眼花,心想他家小仓鼠对三哥的滤镜真是非常厚啊。


    第77章 第 77 章


    祝七醒来的时候, 房间里没有大老虎,只剩怀里的瓜子抱枕。


    抱着瓜子失望了会儿,隐约听见楼下的动静, 他好奇地坐起来。


    夏令节将至, 连四姐和六哥都不赖床了,今天祝七反倒成了起床最晚的那个。


    刚出房间, 六哥爽朗的笑声飘上来。


    祝七蹲在楼梯转角悄悄往下看。


    大哥、二姐和三哥上班,父母也不在, 只剩下四姐和六哥。


    噢, 还有他的男朋友徐景祎。


    三人在编织兽偶,面前堆着大把材料, 四姐在给完成的兽偶做初步的上色,六哥和徐景祎在编织兽偶, 但几乎都是徐景祎在动手,六哥负责给他递材料和工具。


    也不知道六哥刚刚在笑什么?


    祝七蹲着继续偷听。


    “哈哈哈, 七七还会这样?”


    嗯?在聊他吗?


    祝七竖起耳朵,听得更认真。


    而楼下,徐景祎继续道:“看入迷了还会模仿里面的动物。”


    “真的?”


    “嗯。比如……”徐景祎勾了勾唇说, “小狗。”


    祝七:?


    谁模仿小狗?


    祝七有些迷茫, 是在说他吗?可他什么时候模仿过小狗……


    可他还想接着听的时候,发现听不清了。


    这个距离,明明不可能听不见的。而且他们嘴在动, 声音还越来越小了。


    祝七不死心地往前探了又探, 盯了小片刻,在频频三人只动嘴皮未闻其声后, 终于缓慢地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问题——肯定是徐景祎在偷偷用法术!


    他刚才都看见徐景祎笑了!


    那种笑他再熟悉不过, 只有这人取笑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余光里,蹲在楼梯转角鼠鼠祟祟的少年转眼不见,徐景祎一顿,在祝琉兴致盎然的注视下继续揭着对方弟弟的老底。


    当然,作为回报,祝琉和祝思也说了很多关于他小男朋友的往事。


    有些是已经从祝七那里听过的,有些是全新的。


    就在祝琉说到自家弟弟小时候以为啃树皮能长高,偷偷啃了好几天草叶子的事时,徐景祎的裤腿被某种小动物的爪子挠得唰唰响。


    一低头,啃树皮的主人公正恼羞成怒地挥舞着小短手在他裤脚上泄愤。


    “七七起了?”祝思凑过来,“怎么变回仓鼠了。”


    祝七没说话,挠完徐景祎的裤腿,扭头去挠他六哥的。


    一只仓鼠能有多少攻击力?祝琉还是边躲边啧啧:“我们家七七去了趟人类世界,也是脾气见长咯。”


    祝七还想挠,却被徐景祎捏起来放在了手心里。


    于是小仓鼠转个面,冲着他非常严肃地声明:“叽!”


    我没有啃树皮!


    徐景祎“嗯”了声;“那是啃什么了?”


    啃……


    不对,什么都没啃过!


    没有跳坑的小仓鼠选择啃了口男朋友的手。


    可惜他的哥哥姐姐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六哥说:“你啃过的那块树皮现在还在老爸书房挂着呢。”


    四姐说:“上个月爸还换了新的裱框。”


    祝七;“……”


    祝七;“…………”


    徐景祎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裱起来了?”


    “可不。”


    想到什么,祝琉轻咳一声:“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


    见状,祝七也想起来了——爸爸在书房里的“收藏”可不止自己的。


    祝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收藏点有纪念感的小玩意。


    所以除了他啃过的树皮,当然还会有关于祝母以及几位哥哥姐姐们的物品。


    这下祝七来了劲,一扭屁股蹭蹭蹭沿着徐景祎的胳膊往上爬,爬到他耳朵边小声地叽叽歪歪。


    祝琉警觉:“七七,你嘀咕什么呢?说我们坏话?”


    祝七理不直气也壮:“叽!”


    才没有!


    徐景祎眼中染上星点笑意,陪着毛绒团子撒谎说;“在夸你们。”


    祝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徐景祎没吭声。


    祝琉:“……喂,你倒是说话啊。”


    徐景祎;“真话假话?”


    祝琉:“。”


    祝思在一旁大笑。


    祝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贴在徐景祎耳边小声叽叽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啦?


    他说,早餐。


    祝七;“?”


    早餐?


    徐景祎把肩头的毛绒团子捏下来:“先去吃早餐。”


    小仓鼠被放在地上,扑腾着小短腿听话地跑走了。


    几分钟后,重新穿戴整齐的祝七下楼来到厨房。早餐温热正好,他却看得一愣。


    虽然和三哥做的很像,但他能够很清楚地辨认出这是徐景祎做的。


    祝七一边捧着早餐坐到餐桌前,一边继续观察其乐融融的哥哥姐姐和男朋友。


    昨天的氛围还不是这样的。


    而且以徐景祎的行事风格,不会只给自己做早餐。


    吃完早餐,祝七兴冲冲地加入他们。


    “爸爸妈妈呢?”


    “买东西去了,”四姐说,“妈说今晚要给她准儿婿做一桌好吃的。”


    要说家里谁是厨艺最好的鼠,祝母当之无愧。只是认识祝父后,下厨的机会便大大减少。


    再后来掌勺的又多了个祝杉,她离厨房就更远了。


    祝琉有些酸溜溜地:“某人真有口服。”


    徐景祎宠辱不惊:“托七七的福。”


    祝七正起头做一个新兽偶,不解道:“我?”


    徐景祎没作解释,伸手帮他弄了弄:“这里,往这边穿过去。”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祝七感叹:“你好厉害。”


    闻言,摆弄着材料的祝琉不乐意了:“七七,我呢?”


    祝思不甘示弱:“还有我。”


    “我刚刚看见了,六哥你都没做什么,”祝七很诚实,“四姐的颜色涂得好看,我喜欢这个。”


    他指了指一个上好色的兽偶,从外形和描绘的神态来看,很像祝琉。


    有点歪但还算均衡的端水让祝琉勉强满意。


    祝七编得缓慢,不一会儿,他发现身边人的动作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下来。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步调。


    四人边聊边做,偶尔伴随着祝琉单方面和徐景祎的斗嘴。


    无论他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徐景祎的态度都是淡淡一句:六哥说得对。


    想着自己和他的年龄差距,这声“六哥”听得祝琉有点折寿。于是他大发慈悲,决定暂且不跟这位准弟夫计较。


    祝父祝母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派和谐的景象。


    祝母倍感欣慰,而与她截然相反的是祝父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于是等到祝母上楼换衣服时,祝父在昨晚临时拉建的小群里开始兴师问罪。


    祝家之父:[@六六六,背叛革命。]


    祝伊:[?]


    六六六:[冤枉啊老爸!都是那个姓徐的太诡计多端!]


    祝思思:[爸,我作证,他不冤,他自愿的]


    六六六:[四姐?我举报你作伪证!]


    尔:[见好就收啊你们]


    对此毫无知觉的祝七还在和手里的兽偶奋斗。


    上次帮着父母编过一点,但那是仓鼠兽偶,有父母在旁边打样,没有什么难度;这次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种形状,没个参照物,全靠手机里搜索出来的教程,加上徐景祎不时的指导才没偏离。


    徐景祎帮得多了,祝七还有些不乐意。


    毕竟不是做给自己的。


    可编到其中一步,似乎出了点差错,教程也有点看不懂,他迟疑几下,还是认命地就近寻求帮助:“这里……你怎么了?”


    徐景祎微微蹙着眉,若有所思地望着厨房的方向。


    祝父在厨房。


    祝七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觉得哪里奇怪。


    这时祝母换好衣服走下楼梯,徐景祎看了一眼,对他说;“先休息下,我们带这些兽偶出去吹一吹。”


    他说的是刚上完色的两只兽偶,颜料还没干。


    祝七说好,和他一起去了后院。


    上完色的兽偶不能暴晒,最好的是自然风干。


    后院树木茂盛,穿林而过的夏风滤掉了初夏的暑气,清凉宜人。


    他们在凉亭坐下,两只兽偶放在桌上迎着自然风。


    “怎么了吗?”祝七问,他知道徐景祎出来是有话要说。


    徐景祎似乎在风里感受着什么,说:“叔叔阿姨刚刚回来时,身上带着别的气息。”


    他说的是“气息”,不是“气味”,这就说明不是祝七这样的小动物能闻到的。


    祝七一愣,听懂了言下之意:“是和你一样的……?”


    “嗯。而且……很熟悉。”


    “是认识的人吗?”祝七眼睛一亮,“姜霖和姜露?”


    “不是。”


    祝七有些遗憾,又问:“那你分辨出来是谁了吗?”


    徐景祎沉吟片刻,说:“或许……我不确定。”


    “爸爸妈妈带回来的,你又在这儿,如果不是无意之间蹭上,那就是对方故意留下气息……”


    正念叨着,祝七发现徐景祎的注意力完全地落在自己身上了。


    他无辜地眨眨眼:“嗯?”


    “没什么,”徐景祎凑过来,在他脸蛋上亲了亲,低声夸,“好聪明,乖乖。”


    亲昵突如其来,祝七做贼似的回头瞅了眼屋子,小声地提醒他:“我在说正事……”


    “嗯,听见了。所以才说你聪明。”


    祝七用脑袋撞他下巴。轻轻地。


    徐景祎轻笑一声,顺势将他揽进怀里。


    “你的分析完全正确。”他说。


    “那现在要怎么做?那个气息会有危险吗?我去问问爸爸妈妈好了。”


    徐景祎说:“应该只是在试探。或许对方也是在他们身上嗅到了我的气息,所以才会留下自己的信号。”


    “说起来,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闻到你的气味……”祝七鼻子贴在他胸膛嗅了嗅,“你藏起来了吗?”


    “嗯。我现在可还是失踪兽口。兽人的嗅觉可比人类灵敏。”


    祝七“啊”了声。


    他都忘了,收容所还在寻找一只走失的白虎幼崽呢。


    “你们这的寻兽启事多久才会撤?”徐景祎问。


    “唔……再过三个月?”


    三个月……


    祝七微微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


    “怎么了?”


    祝七摇摇头:“没什么。”


    没过多久,六哥的声音从窗口遥遥传来:“那边两个,抱够没?出去太久了吧。”


    祝七赶忙红着脸松手。


    徐景祎却置若罔闻地亲了下他头顶的鼠耳朵。


    午餐吃得比较简单,祝父做的,虽然对徐某人的份有些不情不愿,但在徐某人提出他来做时还是拒绝了。


    餐桌上气氛融洽,祝七边吃边思索,看看徐景祎,还是问了出来:“爸爸妈妈,你们今天去买东西,有没有遇到谁啊?”


    “怎么这么问?”祝母好笑道,“出门一趟遇到的人那可就多了,你是指谁?”


    祝父倒是直击要点;“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七低头扒了两口坚果饭:“哦……没有,就是你们回来的时候闻到些很陌生的气味,有点不习惯。”


    “是吗?”祝母抬手嗅嗅胳膊。


    这时祝父说:“是不是你遇到的那只狗。”


    祝母恍然;“有可能。”


    徐景祎:“狗?”


    “应该是狗吧……”祝母犹疑不定,“说来也怪,看着像狗又像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从体型上看像是狗吧。反正莫名跟了我俩一路,我还以为它是饿了,买了点吃的给它,谁知道它光是在我身上闻来闻去,最后什么都没吃就走了。”


    祝七和徐景祎对视。


    他看见徐景祎的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松开。


    祝母:“七七闻到的应该就是它的味道吧,在镇子上似乎没见过那样的狗。”


    祝七囫囵答:“可能是吧。”


    话题围绕在这条狗上进行了一会儿,便跳转另一个方向。


    趁着他们没注意,祝七扯扯徐景祎的衣摆,凑过去小声问:“会是妈妈说的那只小狗吗?”


    “也许。”


    “那你要去找它吗?”


    “不用,静观其变就好。”


    祝七咬着筷子看他:“你好像认为它会找过来。”


    徐景祎给他夹了块南瓜,不置可否:“说不定呢。”


    饭后他们一起做了会儿夏令节需要的东西。加上祝七手中在做的,还剩下四个兽偶要做,以及一些用来装饰屋子的小物品。


    之后祝父祝母上楼午睡,祝思伸伸懒腰,带着相机出门散步。祝琉拉着祝七和徐景祎在客厅打了会儿游戏,带着惨败心有不甘地往地毯上一趴,就地睡去。


    祝七劝他回房间睡,无果,无奈地看向徐景祎。


    “困吗?”徐景祎问。


    祝七摇摇头,忽然灵光一闪,拉着徐景祎起身,轻声说::“走,我带你去后面玩。”


    他们再次来到后院,祝七所说的“后面”,更具体的是指这里围起来的一片区域,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就像一座缩小版的游乐园。


    和身后这幢木屋比起来,圈起来这块地显得格外迷你。


    ——然而对仓鼠来说,却宽敞得足以容纳下七八只仓鼠撒欢打滚。


    “这就是你说过的游乐场么。”刚刚来的时候徐景祎就注意到了。


    “对!”


    但是祝七看着徐景祎,在脑海里比划了下白虎幼崽的体型,有些失望;“对你来说还是小了……”


    徐景祎抬眉:“想让我玩?”


    祝七点头。


    徐景祎没说话,只是眨眼间在他面前变回了白虎幼崽的模样——不,不能说是幼崽了,仓鼠一般的大小,简直像个小小的挂偶!


    祝七惊叹不已,蹲下去,就像平时徐景祎做的那样伸出了手掌。


    挂偶似的小白虎走道了他掌心里。


    祝七几乎屏住呼吸,把白虎挂偶端起来,在眼前细细打量,喃喃自语道:“原来你平时看我就是这种感觉……”


    小挂偶伏下脑袋,在他掌心舔了舔。


    这感觉好奇妙。


    缩小成了挂偶,猫科动物舌上的倒刺触感都不一样了,一点儿不疼,细细密密又柔软的小肉刺贴在手上,酥痒的感觉从手心传到身体不知名的地方,让他忍不住笑起来。


    “徐景祎,你好可爱。”祝七爱不释手地捧着挂偶小虎,用食指小心地摸了摸。


    似乎更软了,稍微用力点都会捏坏似的。


    自己是只小仓鼠的时候,却不会有这种感觉。


    大概是徐景祎每次捏他、搓他、揉他甚至是握着他,力道都恰到好处,完全不会让鼠有心理负担。


    徐景祎也会像他这样吗?生怕用错劲,伤到手里的小家伙。


    “会。”


    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在脑海中响起。


    祝七说:“我什么都没说呢。”


    “我很了解你,乖乖。”


    祝七心头一软:“原来你也会担心。”


    徐景祎:“嗯。毕竟你像个汤圆一样。”


    汤圆的比喻听得祝七不知该不该高兴。


    但他还记得自己是要给徐景祎分享自己最爱的游乐场,兴致勃勃地捧着小挂偶来到游乐场入口,弯腰把它放下去。


    挂偶站在入口边,仰头看着如今像座山似的祝七,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导游不来么?”他问。


    祝七只好摘下戒指妥帖地收好,嘭一下也变回了仓鼠。


    从衣服里爬出来,看见的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小白虎。


    他有点郁闷;“叽?”


    为什么你可以带着衣服变来变去的?


    这也是徐景祎和兽人很不一样的地方。


    衣服对兽人来说并不是皮毛的一部分,只是从动物变成人后学会的“遮羞”和“打扮”,但是徐景祎不是这样,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


    “下次给你施个术。”徐景祎说。


    祝七欢天喜地地说好,领着自己唯一的游客进入仓鼠游乐场。


    白虎挂偶是只配合的游客,仓鼠导游玩什么,他就玩什么;仓鼠导游怎么玩,他就怎么玩。


    甚至仓鼠导游失误不小心在沙子里滚了一圈,他也跟着滚一圈。


    导游羞窘:“叽!”


    这个就不用跟着我做了!


    挂偶游客说:“我以为你故意的。”


    祝七:“……”


    导游恼羞成怒地刨沙子,试图把坏心眼的游客埋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树丛忽然动了一下。


    祝七动作迟缓下来。


    他盯着那片树丛,眼看着树丛又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过来。


    徐景祎自然也察觉了:“先出去。”


    祝七带着满身的沙子钻出游乐场,就在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从树丛里蹿出来的同时,徐景祎也变回了人形,伸手把仓鼠捞起来;


    ……只不过他也有点狼狈,头发上身上也都还挂着沙子。


    祝七趴在徐景祎手心,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从树丛里蹿出来的是一只白猫和一只……狗?


    更诡异地是,他听见徐景祎对这一只猫一只狗说:“真的是你们……祖父,祖母。”


    第78章 第 78 章


    祖父……祖母?


    等一下。


    他没听错吧?


    祝七抬头看一看头发上海挂着沙子的徐景祎, 又低头看一看那一只猫一只狗,一时不知是茫然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这两个称呼同时也给他带来莫名的压力, 他趴在徐景祎手里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真是徐景祎的祖父祖母, 那他现在是在以什么模样见家长?


    一只滚得满身沙、不修边幅的小小仓鼠。


    他的衣服还堆在地上没有整理,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而就在一分钟前, 他还毫不留情地把徐景祎也刨得满头满脸的沙子……


    祝七默默把自己埋成一团仓鼠球。


    徐景祎的惊讶也并不比祝七少。


    尽管他有所猜测,可亲眼见到带来的诧异仍然超出他的预料。


    同样惊讶的还有他口中的祖父祖母:“景祎?真的是景祎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景祎欲言又止, 两只猫狗面面相觑, 三方谁也不知道应该谁先回答、回答什么。


    这种情况下,反倒是一开始最为震惊的祝七弱弱发出了一声:“叽……”


    可不可以……先让我回去穿上衣服?-


    两分钟后, 凉亭里,穿戴齐整、沙子清理干净的祝七在徐景祎身边正襟危坐。


    记忆里他上学时好像都没坐过这么板正。


    他们对面, 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面目慈祥,乐呵呵地看着他和徐景祎。


    “是景祎的男朋友啊……”祖母笑起来时的眉眼, 让祝七不由自主地想起徐景祎的母亲,“原来我们当时找到那对夫妻是你的父母。我就说他们身上怎么会有景祎的气息。”


    祝七乖巧地点头:“是的。”


    祖父哈哈笑道:“傻孩子,紧张什么?”


    这么一说, 祝七更窘迫了。


    徐景祎握住他的手, 安抚性地捏了捏。


    “是你们出现得太突然了,祖父。”


    “你这小子,你来得也够突然的, ”祖父说, “你都不知道那天半夜我们睡得正香呢,突然被空间乱流和你的气息惊醒, 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赶紧跟着踪迹找过来。”


    徐景祎:“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


    “是个叫嵩海市的地方, 小七应该知道。”祖母看向祝七。


    祝七点点头,向徐景祎解释;“以中央都市为中心的话,嵩海市是北方的一个城市,从贝果镇到中央都市的特快列车需要一个小时,嵩海市到中央都市的特快列车是三个小时。”


    更不用说从嵩海市到贝果镇来了。


    徐景祎敛眉沉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波动范围……可你们现在才找到我。”


    祖父道:“还不是因为你太会藏了?本来我们感知到的气息就不多,中途甚至好一阵子还消失了,我们只能沿着大概的方位一点点找。如果不是前几天你的力量突然很清晰地爆发了一次,我们还得花不少的时间。”


    说起这个,祖母担忧地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出什么事了?”


    徐景祎能够保持稳定的状态才没两天,而在此之前祝七能想到的跟力量爆发相关的事情……


    看着祖母关心的神情,祝七忽然感到有些抱歉。


    难道要跟祖父祖母说,那次是因为徐景祎在吃他一个老同学的醋吗。


    “没什么事,是我心急,”徐景祎淡定自若,“教训了一个纠缠我男朋友的小流氓而已。”


    祝七用力抓了一下他的手。


    他红着脸看一眼徐景祎,面对祖父祖母打量的目光深深埋下头:“不好意思……”


    “让你们担心了”还没说出口,就祖母猛地一拍老头子大腿:“好!教训得好,不愧是我乖孙,还和小时候一样这么有正义感。”


    祖父;“哎……老婆子,疼的疼的……”


    祝七:“?”


    这是可以用“正义感”来形容的吗?


    而且……和小时候一样?


    祝七看向徐景祎,他还从来没听徐景祎说过这件见义勇为的事迹。


    然而徐景祎的反应却没有那么轻松。


    尤其在听祖母说起小时候,他抿了抿唇,忽然道;“祖父,祖母,对不起,是我的错。”


    面对他的道歉,祖父祖母也怔了一怔。


    随即二人微微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道歉?”祖母问,“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什么。”


    祖父道:“是因为我们现在在这里,所以你觉得需要为此道歉?”


    徐景祎点头:“是。如果不是当初我冲动行事,你们也就不用背井离乡。”


    祖父捋着并没有蓄起来多少的山羊胡笑道:“背井离乡,听上去很凄苦。但你又怎么断定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需要道歉的事情?”


    徐景祎一顿。


    “还是说,你只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这次徐景祎没吭声。


    “景祎,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道歉,”祖母起身坐了过来,拉着徐景祎的手拍了拍,“我们比你、比景晗和妙然都活得太久太久了,趁着天定的岁数未尽,我们还能有机会见识另一个世界的风景,这是多好的事情。好不容易见到面了,你觉得我们最想听到的是什么?”


    徐景祎始终紧绷的眉头缓缓放松,他简短道:“爸妈感情还是那样,现在公司交给了景晗,我另起炉灶,我们都过得很好。”


    祖父长叹一口气:“那就够了。”


    祖母笑眯眯的,歪头看向从刚才起便识趣没说话的追:“我倒是觉得还不够,这么一句话太打发人了,不如说说你和小七的事情?”


    话题又突然落到自己头上,祝七有些无措地对上徐景祎的眼睛。


    那是在征询他意见的目光。


    明明在向自己的父母坦白时没觉得有多害羞,现在面对徐景祎的长辈,他却感到羞赧。


    祝七有些耳热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羞赧很快又变成了羞恼。


    没人跟他说过徐景祎在陈述事实的时候变得这么爱添油加醋了呀!


    “我才没有很屁颠颠地跑去找你,”他极力更正,“我只是很普通地走到门口而已。”


    徐景祎回想了一下:“原来那叫普通。”


    “对。”


    “那不普通是什么样子。”


    “……”


    祝七支吾;“我……我怎么知道。”


    徐景祎没什么表情:“所以我在你那一直是普通的档次。”


    祝七:“……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徐景祎一边说,祝七一边拆台,最后又被反拆。一来一回,祝七都忘了羞涩两个字怎么写。


    祖父祖母在一旁乐得看戏,偶尔见机提问两句,挑起两人更多的口舌之争。


    直到祝七提到生病的事情,两位老人的脸色一变。


    “生病?景祎,你生过病?”祖母面色凝重,“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祖父也问:“持续了多久?”


    看见他们的反应,祝七隐约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忐忑地看着徐景祎。


    徐景祎却捏捏他的手指,让他放心。


    “没多久,就一天,一件小事而已。”


    从他的动作和语焉不详里,祖父祖母察觉到什么,没有再追问详细的经过,只向他确认道:“就这一次?”


    徐景祎:“就这一次。”


    两位老人松了口气。


    可他们的表现却让祝七很在意。


    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之后,徐景祎便大概说了下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也是祝七头一回听他说。


    “我借了离天石布阵。”徐景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祖父祖母便明白了。


    但是祝七不明白。


    不过他听懂了第二句话。


    徐景祎的第二句话是;“七七身上有我残留的力量,那是我在空间乱流里唯一的锚点。”


    虽然听懂了,但其中的含义他仍不明白。


    他身上残留着徐景祎的什么力量?他怎么不知道。


    徐景祎向他解释;“离天石是祖先们落入凡尘时从身上剥离的一份神力凝结而成的东西,各家的离天石是不同的物件。白虎和麒麟都是一块玉珏,朱雀是一根金羽,玄武是一片龟甲,在姜沛手里,你见过的;青龙当初留下来一片逆鳞,在后来的某个战乱年代被融进了长枪里,现在只保存下来那支长枪的枪头。”


    这些保留至今的离天石经过不断的沉淀和岁月的洗礼,虽说早已没有曾经的神力,却也是还能找到的最接近天宿神灵的东西。


    也是最有希望和世界法则抗衡一二的东西。


    他和姜沛借用离天石在徐家庄园布了阵,在祝七离开的那天,阵法启动,捉住了最后一丝祝七去向的痕迹。


    但是想要借助阵法真正穿过时空这样庞大的东西,是需要再积攒相当一部分力量的。


    后来,在祝七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将手头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确保他离开之后身边人、事、物的运行轨迹都不会收到干扰打乱。


    之后便是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他抓着那个锚点,终于降落在了这片祝七诞生的土地。


    只不过跨越空间的消耗导致他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回了一只白虎幼崽。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收容所了,”徐景祎评价道,“你们的收容所还不错。”


    但那不是他的归处。


    所以等身体机能恢复得差不多,它便离开了收容所,从空气中繁杂纷乱的气味里努力寻找着祝七的痕迹。


    徐景祎运气不错,在那片树林里再次邂逅了祝七。


    第79章 第 79 章


    徐景祎一贯言简意赅, 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做这些事并没耗费他多大的心力。


    看祝七听着,渐渐垂下了眸。


    徐景祎一顿, 托起他的脸:“怎么了?”


    他的亲昵旁若无人, 祖父祖母却还在场,祝七摇摇头, 问他:“你说我身上残留着你的力量,那是什么?是我带回来的抱枕?还是戒指?”


    “都算是, 还有你身上的法术。”


    “法术?”祝七第一次听说, 抬起胳膊左右看了看,“我身上有你的法术吗?什么法术?”


    想到什么, 徐景祎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护身的法术。在船长回家的第一天,你要和它一起睡的时候, 我在你身上留下的。不然没人看着,你半夜突然变回仓鼠容易出事。”


    祝七愣了又愣, 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等一下……


    “那也就是说,有那个法术在,就算我是仓鼠, 船长它们也伤不到我、更不会吃了我吗?”


    “……嗯。”


    捋顺了这个前提, 再回想起被徐景祎的各种理由劝说同住的种种——这个大骗子!


    祝七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喃喃道:“徐景祎,你好奸诈啊。”


    徐景祎:“……”


    孙子沉默的模样传达出一种显而易见的理亏, 祖父祖母来了兴致, 不嫌事大地拱火;“孩子,这小子干了什么亏心事?告诉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替你教训他。”


    这种事怎么能和长辈说?


    祝七顿时偃旗息鼓:“也没有……”


    其实想想,也是自己心志不坚, 徐景祎随便说说理由,自己就连人带被地爬他床上去了。


    好吧,后来连被都不带了,直接滚了徐景祎的被。


    “那,抱枕和戒指又是怎么算的?”祝七脸颊微热地把话题拉回来,“上面也有你的法术吗?”


    “差不多。”


    戒指还能理解,抱枕……祝七回推了下时间,可是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熟。


    是后来才在抱枕上加了法术的吗?


    心口发胀。


    酸酸的,又带着一股如同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怅然。


    徐景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动了来这边找他的念头?


    是从知道他要走了开始吗?


    他只是只仓鼠,一个没有任何能力、只知道去人类世界混吃等死拿点宠物报酬的仓鼠。就算听徐景祎说了那么多,对神明、对神兽、对他所不了解的那些力量依然很难有一个清晰的阈值认知。


    比如,他们的力量究竟能做到多少事情?有多深厚?能和世界法则抗衡到什么地步?


    祝七只能以自己的作为一只仓鼠兽人的认知去感悟,并且知道,这哪怕对徐景祎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空间乱流。


    这四个字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惊担颤。


    他的恋人现在能完好无损地坐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和他一点点解释这些。


    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好好的,怎么哭了。”


    和听上去冬雪般清冽的嗓音不用,拭去他泪水的手是温热且柔和的。


    祝七捉住这双问温暖的手,在手里捏捏按按,似乎在确认什么。


    顾不得被祖父祖母看着有多丢人了,他吸吸鼻子,问他们道:“那爷爷奶奶,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徐景祎是主动来这里的,付出颇多,并不容易。


    他记得徐景祎说过,祖父祖母是在他十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后失踪的,是那个时候就来到这里了吗?听他们和徐景祎之间的谈话,似乎不是主动来的。


    “我们么……是意外,”祖母说,“我们是通过一场梦境来的。”


    祖父看向了徐景祎。


    徐景祎:“我?”


    祖母笑了笑,说;“看来在你不记得了。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


    “这件事我知道,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好像做了很多梦。”


    “还记得梦的内容吗?”


    “不。”


    祖父道:“其实你梦到的那些内容,有很多都是关于这个世界的。”


    徐景祎蹙眉:“可我从有来过这里,在那个时候,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世界。”


    这时祖母问他:“还记不记得你生病的原因?”


    徐景祎一顿。


    当时生病的原因,是因为他对普通人用了法术。


    ——用法术的原因呢?


    他当时的同桌虐猫,并且有一天,还在虐杀完了一只猫之后,将那只小猫做成肉干零食带到班上分发。


    他发现了,感到恶心。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惩戒那样的人?


    没有。


    徐景祎打小就不是个冲动的性子,更何况他知道对普通人用法术会有什么后果。可他看着毫不知情的同学们说着感谢的话,笑笑闹闹地来分抢零食,而那个小刽子手,在人群中带着某种畅快又得逞的笑容厚颜无耻地当着“慷慨大方的好同学”。


    他难得感到一阵反胃。


    算是冲动之下,用了些小法术,让那些肉干显现出它们原本的模样。


    只是没想到那些小法术的影响会那么大。


    在哪些法术的引导下,小刽子手作的种种恶事被传播出去。本人不在意,可他的父母却是好面子的。


    从某天开始,他总是带着一些伤来学校。


    伪善的面具扒下后,他看人的目光都变得阴森怨毒。


    直到某天,听说他躲在某个地方虐猫泄愤时,被附近的几条野狗撕咬成重伤,差点儿没抢救回来,在重症躺了许久。他的父母来办休学,不久后变成了退学。


    之后怎么样,没人再知道。


    而从那个男生带着伤来学校开始,徐景祎也病了。


    发烧一天比一天严重,每天烧得昏昏沉沉、意识不清,一直到那男生退学之后,他的病才渐渐好转。


    好转之后,最大的变化是他的祖父祖母人间蒸发了。


    “从我们的世界法则来说,你的做法干预了别人的人生轨迹,所以它会惩罚你,可从这个世界的角度来说,你救了这里的兽人。”祖母说。


    “当时他虐待的一些小猫,有的是从这边过去的,有的是原本就在人类世界的,被他虐杀后才来到了这里。但是无论哪一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都间接性地阻止了更多的小动物受他迫害,所以这个世界给了你一个暂时避难的场所。”


    徐景祎:“那些梦?”


    “对。就算不记得梦的内容了,但你回想一下,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身体会没有那么难受?”


    确实如此。


    生病的那段日子里,反倒是做梦的时候身体是最轻松的,尽管那会让他意识昏昏沉沉。因为一旦醒来,浑身灼烧般的疼痛都让他倍感煎熬。


    “我们也是听你迷迷糊糊说了很多的梦话,才生出探查你意识的念头。”


    “很可惜你不记得了。在梦里,你可是来过这个世界的很多个地方,虽然只是这个世界给你制造的一些投影。不过借着它的力量,我们也才能够让另一个严厉的世界法则稍稍松动,结束了对你的惩罚。”


    说到这,祖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或许是觉得我们不服管教吧,那个傻子一样的世界法则想要把我们关在你的梦境里,想用这种方式又来惩罚反抗它的我们。”


    祖父哈哈笑道;“没想到这边的世界可能也被他的做法惹毛了,直接把我们拽来了这边。”


    祝七听得忿忿不平;“它怎么那么坏。”


    祖父看透红尘似的叹息;“没办法,那个世界……我们称之为‘天道’,普通人称之为‘老天爷’的东西,是个顽固又霸道的老古董。你顺着它的时候它尚且不一定对你好,更别说忤逆它了。”


    “总之,我们在这里过得也挺好的,”祖母说,“说起来,当初我们也是落在了贝果镇呢。”


    “对对对,这里真的很不错。”


    祖父唏嘘道:“不过我们当时来这边身无分文的,也没个住的地方,好一阵子还是用兽形生存的呢。得亏法术用得不太过分也没事,不然我跟你奶就要当流浪双煞咯。”


    不知不觉暮色渐起,爸爸妈妈应该起床了,祝七想留两位老人吃饭,但二老说今天来得仓促,突然登门有失礼仪,反正他们最近都会留在贝果镇,不急这一时。


    祖父祖母要走时,祝七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


    “孩子,还有什么事?尽管说。”祖父鼓励道。


    “就是……爷爷,你可不可以再变成猫?一下下就好。”


    徐景祎的祖父是白虎,祖母是麒麟,但这两类动物在这里行走也多有不便,所以他们在外以兽形示人时通常都会化作猫和狗。


    “小七这么喜欢猫啊?”祖母揶揄归揶揄,也帮着催自家老头子赶紧变。


    “哎哟,变,这就变,我们家小孙婿要看猫,爷爷还能不答应?”


    说罢留着山羊胡的和蔼老人摇身一变,一只矫健的白猫轻盈落地。


    这么看,谁看得出来这只猫是个老头子?


    祝七蹲下去,认认真真地端详这只白猫片刻,而后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问:“爷爷,你们以前在贝果镇待过一段时间对吧?”


    “是啊,当时啊……”


    脑海中祖父的声音又想回忆那段峥嵘岁月,祝七没让他说下去;“那你当时有没有救过一只仓鼠?”


    “仓鼠?没什么印象……有更具体的描述吗?”


    “唔……就是一只仓鼠,很小很小的仓鼠,差点儿被一条蛇吃掉的时候。”


    祖父倏地变回人形,一拍脑袋:“哎,你还别说!我是有揍过一条蛇,是不是绿色的?尾巴一点红,人类世界管它叫竹叶青,你们这儿是叫青果蛇。”


    祝七眼睛兴奋地睁大了:“对!”


    他笑起来:“爷爷,你当初揍那条蛇的时候救了我。”-


    祖父祖母离开后,祝七还沉浸在喜悦中,拉着徐景祎回屋的一路都念念叨叨的;“没想到那个时候是你爷爷救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徐景祎垂眸看着他,眸中溢着笑意:“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回到屋内,祝父祝母已经在厨房忙活,趴在地毯上睡了一下午的祝琉挠着肚皮迷迷瞪瞪爬起来,被祝母嫌弃口水流到了地毯上,并勒令他以后不许在地板睡觉。


    祝琉嘴上应着,实则下次还敢。


    稍晚的时候,离家的几只仓鼠也接二连三地回来了。


    满满一桌子的菜,气氛比昨天还要热闹。


    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祝七和徐景祎的座位分开了,原因是祝父说要和儿婿好好喝两杯,让徐景祎挨着他坐。


    祝父不是好酒的人,他所说的“喝两杯”,是一种酒精含量极低的果酿,连祝七都能喝。


    “老爸,你偏心啊,怎么不让我陪你喝?我也要来。”祝琉叽叽喳喳的,挤开他大哥,和祝父一起一左一右把徐景祎包夹在中间。


    祝母瞪他一眼;“整什么幺蛾子呢,别跑来跑去,赶紧坐好。”


    “坐好了坐好了,我不动了妈。你看咱们哥几个坐一块儿多整齐啊。”


    “去。”


    六哥旁边挨着大哥,大哥旁边挨着三哥,而祝七一边挨着三哥,一边挨着四姐。


    和徐景祎几乎呈对角线。


    好吧,对角线就对角线吧。


    但是,虽然是果酿,爸爸和六哥、大哥是不是也“两杯”得太多了?


    怎么一个个的脸都变得越来越红了,连徐景祎也是。


    眼瞅着祝琉起身开始手舞足蹈地唱起来,徐景祎在被他抓着肩膀的摇晃下更显得双目迷离。


    更可怕的事祝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祝七都察觉到不对的事情,坐在祝父身边的祝母又怎么会没发现?


    她也疑心有一会儿了,现在眼瞅着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一把夺过丈夫手里的杯子,凑在鼻下好好闻了闻。


    不闻不知道,一闻,她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林晓光!你这喝的是什么?”


    前一秒还热火朝天的餐桌霎时寂灭无声。


    喝到起身手舞足蹈的祝琉把剩的最后一口酒闷了,在他妈凶狠的注视下把酒杯递过去,乖乖坐下。


    “出息了你们,偷偷换酒?”迎婿大会秒变审判大厅,“说,谁出的主意?”


    唰唰唰。


    祝杉指向祝琉,祝琉指向他爹,祝伊非常端水地伸出两根手指,一根指着一个,分别是他六弟和他爹。


    至于祝父,慌乱之中不知该甩锅给谁,最后和祝琉互相指证。


    “咔嚓。”


    祝母一顿,连同几个战犯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音源。


    祝思放下相机,不嫌事大:“哦,我看这场面难得一见,记录一下,到时候洗出来也挂爸书房里吧。”


    祝尔赞同:“好主意。”


    祝母:“……也行。”


    祝七:“……”


    至于处在受害中心的徐景祎,已经趴在桌上不知是死是活了。


    审判大会还在继续,祝七扛着被灌醉的徐景祎回房。


    本来祝母让罪行稍轻的祝杉也搭把手,但祝七轻轻一扛就把徐景祎扛了起来,于是连戴罪出力的机会也没有的祝杉只能留下继续接受审判。


    祝七理所当然地把徐景祎领回自己的房间。


    男人半靠床头,醉酒的模样似曾相识。


    熟悉的画面。


    但他们的关系已经截然不同。


    祝七倒了杯水给他:“难受吗?想不想吐?”


    徐景祎喝了口水,忽然笑了声。


    还没等祝七问他笑什么,就被捉住胳膊拽了下去。


    重心不稳,他跌进徐景祎的的怀里,又被他抱着翻了个身。天旋地转,视线定格时已经被完全笼罩在徐景祎身下。


    昨晚也是这样。


    只不过那时在他身上的是只美丽的白虎。


    祝七心脏怦怦直跳,对上徐景祎清明的双眼。


    “你没醉。”他立刻反应过来。


    “嗯。”


    徐景祎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说;“不装醉,我怕喝出问题来的是叔叔和你哥哥们。反正他们的目的也是灌醉我。”


    “那你一开始就该说出来酒有问题。”


    “我说了,这饭就更吃不成了,”徐景祎一只手贴在他胃部,轻轻揉了揉,“吃饱了么?”


    “饱了。”


    “撑不撑?”


    “不撑……”


    “那就好。”


    “?”


    祝七疑惑,接着感觉到某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小腿上来回扫动。


    他颤了颤,一低头,果然又是徐景祎的尾巴。


    “我之前就发现了,乖乖,你对我的尾巴很有感觉。”


    祝七顿时红了脸:“那是因为……”


    “因为它到过这里,对么?”


    这次尾巴扫弄的地方变成了肚脐眼的部位。


    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不到尾巴的绒毛,却带来另一种让人四肢发软的酥麻。


    “才不是……”祝七倔强地用双手抵着他,“是因为有毛……”


    “喜欢没毛的?”


    一时分不清这是一句普通的询问还是一句惊天荤话,祝七震惊地看着他,从脸颊到脖子都快熟透了:“你……”


    徐景祎捉住他的双手往上举,轻轻笑着吻下来:“好,知道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亲密无间地厮磨过,祝七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父母和哥哥姐姐们还在楼下,偶尔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于是他更不敢出声,紧紧地抱住身下的枕头,在一次次颤抖中把脸埋进去。可没过多久又会被挖起来。


    徐景祎一边和他接吻,一边说:“对呼吸不好,忍不住声音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乖乖。”


    托他的帮忙,祝七是没发出声音,但代价是嘴皮子磨破了。


    ……


    两人清清爽爽地躺回床上时,已经是半夜。


    审判大会早已结束,中途祝母来敲门询问过徐景祎的情况,但当时谁都没有余力回复。得不到回答的祝母大概是当他们睡了,很快离开。


    祝七被徐景祎抱在怀里,浑身没劲,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搭在腰上,打了个呵欠。


    徐景祎吻他的额头:“睡吧。”


    “嗯……还不想睡。”


    “可你都困了。”


    “困了也不想睡,”祝七靠着他,声音嘟嘟囔囔的,“想和你再说会话。”


    “说什么?”


    祝七往他怀里钻了钻,一时没出声。


    明明是提出要聊天的人。


    “七七,”徐景祎抬起他的下巴,“你在害怕。”


    男人的眸子映着窗外朦不清的月色,一针见血地让祝七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可徐景祎不给他缩壳的机会,手臂一收,把他紧紧地桎梏在胸前。


    “可以告诉我么?”和行为相反的是他温柔诱哄的吻。


    祝七眯起眼承受这个满怀温存和安慰的亲吻。


    “你为了我那么艰难地来到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祝七语气落寞,“你在这里能待多久?徐阿姨和杨叔叔呢?还有景晗哥、你的朋友们、我们的五只小猫……现在这样,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祝七蓦地抬眸,眼神复杂。


    徐景祎却笑了声:“这么说,是不是很不负责。”


    祝七:“嗯。”


    “所以我会回去的。”


    抓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


    被压抑了许久的的恐惧浪潮随着这句话在决堤的边缘摇晃溢出。


    从认出徐景祎的第一秒开始,他就一直在回避某些对自己来说过于尖锐的问题。


    不去问、也尽量避免不经意间提到。


    害怕说出口,这场美梦就到头了。


    他像股拧巴矛盾的绳子,一边为徐景祎的到来和拥抱充满安全感,一边又因为那些始终牵绊住他、就像自己也被牵绊住的人和事而感到如履薄冰。


    “但是,我不会一个人回去。”


    “……什么?”


    “我会带你一起回去,”徐景祎捏着他的脸蛋,将少年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的形状,“并且,还要带你随时能够两边往返。”


    祝七愕然片刻,感觉声音都有点不像自己的了:“可以吗?”


    “当然。”


    “可是……爷爷奶奶就没回去。”


    “你今天还没听出来吗?”


    “嗯?”


    徐景祎放过他的脸,拇指在刚捏过的地方按揉:“他们已经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很久,看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体会过了人间百态,他们早就没有什么牵挂了。或者说,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对他们来说在哪有一样。”


    “你要知道,祖父祖母是比我、景晗甚至我母亲力量更强的灵兽后代。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同样能做到。”


    说着,徐景祎面上浮现出笑意:“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是因为我目前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完全,不想轻易向你许诺什么。但是今天见到祖父祖母,那边也有姜沛和我母亲他们帮忙,应该不是问题了。”


    怕祝七依然不安,徐景祎又用了许多的晚安吻和承诺来安抚他。


    承诺是重中之重的话语,不可以轻易许下,可徐景祎说出来的话,祝七比谁都相信他一定可以实现。


    就像当初的那句“等我”,然后他真的来了。


    祝七紧紧地抱住他,沉默无声地埋在他胸膛里。


    过了几秒,徐景祎又把他的脸挖出来:”又哭了。”


    祝七瓮声瓮气:“不行嘛?”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那你应该反思一下。”


    祝七一边流眼泪一边吸鼻子一边甩锅给他:“就是认识你之后,我才总是哭的。”


    徐景祎把手递给到他嘴边。


    “干什么?”


    “给你咬,泄愤。”


    徐景祎说:“咬出血也没关系。”


    祝七不哭了,长睫眨着湿漉漉的泪光,默默把嘴退开,小声埋怨;“你是不是故意的……”


    “也不是没咬过。”


    不仅过去咬过,最新的啃咬记录就在半小时前,新到祝七不愿过多回想。


    少年杯子一扯,拒绝他的翻旧账行为;“我要睡觉。”


    徐景祎轻轻笑了声,把被子扯下来,替他好好地盖好:“嗯,晚安。”


    第80章 第 80 章


    祝七原本计划趁着昨晚的气氛告诉大家徐景祎的祖父祖母来过, 谁成想祝父和六哥合谋换酒,抢先一步赢得了祝母的注意。


    作为惩罚,第二天, 父子俩在祝母的监工下灰溜溜地打扫屋子。


    徐景祎上前帮忙, 被祝母拦住:“不用管他们,谁让他们乱使小聪明。”


    话是这么说, 但在祝母看不见的地方,徐景祎还是搭了把手。


    祝父看他的眼神很复杂。


    倒是祝琉, 原本在擦另一边的柜子, 擦着擦着就凑过来嘀嘀咕咕:“那个什么……你没事吧?”


    徐景祎:“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祝琉说, “我下次再也不跟着老爸胡闹了。”


    徐景祎感受到背后一股针扎般的强烈视线。


    然后是祝父幽幽的声音:“臭小子,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祝琉吓了一跳, 随即反驳道:“可是完善这个方案的是你啊老爸。”


    “去买酒的是你。”祝父说。


    “咱俩一起买的。”


    “……”


    “你还问人家哪种酒最容易醉。”


    “…………”


    祝父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再为自己辩解一下, 最终还是沉默地抱着拖把回到原位。


    他一扭头,祝琉朝徐景祎露出一个谄媚而不失礼貌地笑容:“嘿嘿……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好好欢迎你一下。”


    徐景祎说:“很独特的欢迎。”


    祝琉带着些许心虚又嘿嘿两声, 也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干活。


    祝母在屋外溜达完, 回来瞧见徐景祎还是在帮忙,忙让他放下手里的活,无果, 于是只好也加入其中。


    “七七还没醒?”祝母往楼上看了眼, “他平时都起得挺早的。”


    徐景祎顿了顿,说:“他昨晚照顾我, 累着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闻言, 祝母面露心疼,转头又瞪了祝父和祝琉两眼,要不是这两个“聪明蛋”,怎么会把小儿子累着?


    祝父和祝琉乖巧地低下头当鹌鹑,终于发自内心地感到内疚。


    “那景祎你先别干这些了,上去看看七七吧。”祝母拿走徐景祎手里的抹布。


    徐景祎看一眼时间;“应该快起了,我去帮他准备些吃的。”


    祝母笑眯眯地说好。


    祝七确实很久没有这样累过了,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还有些懵。


    食物的香味钻进鼻腔时,他得到了一个早安吻。


    祝七揉着眼睛坐起来,从透过窗帘的光线感受到已经不早了:“几点了?”


    “快中午了。”


    “好困……”


    徐景祎弯腰又吻了吻他的额角:“吃点东西再睡。”


    但醒都醒了,祝七也不想再睡。


    下床的时候才感觉到腰酸腿酸,但罪魁祸首不仅端来美味的早餐,还耐心细致地给他按摩,他的闷气还没来得及生就散了。


    一边享受着徐师傅的按摩,祝七一边查看手机信息。


    昨天徐景祎的祖父祖母离开前留下了联系方式,由于徐景祎在这边还没有通讯设备,于是祝七加了他们的好友。


    他们发来了在贝果镇暂住的旅店名字和地址,说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去找他们。


    祝七把消息给徐景祎看,顾不上腰腿酸痛,一骨碌爬起来:“我去告诉爸爸妈妈,你在这边也是有靠山的。”


    徐景祎把手机还给他:“这是什么话。”


    “我都看出来了,爸爸和六哥昨晚上是故意欺负你的,”祝七义正词严,“大哥和三哥也有参与嫌疑。”


    徐景祎够了勾嘴角;“那你很聪明。”


    祝七瞅他一眼:“我本来就不笨。”


    话音刚落,身上轻盈不少,腰腿的酸痛感几乎消失。


    正奇怪,瞥见徐景祎眸中的星点笑意,他立刻反应过来:“你又偷偷用法术。”


    徐景祎淡声道:“你都发现了,怎么叫‘偷偷’。”


    徐师傅的服务确实很到位-


    祝七下楼后便将昨天下午在后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祝父祝母。


    祝母听完满面讶异:“天呐,幺宝,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有赶紧告诉我?”


    “我是打算昨天就说的。”


    然而昨天晚上……


    祝母的死亡视线再次锁定祝父和祝琉。


    完全理亏的两只仓鼠又一次低下了头。


    祝母是个行动派,更别说徐祖父还救过自家小儿子的命,当即向祝七要来两位老人的联系方式。


    见面的时间也定下来很快,就在今天,丝毫不拖泥带水。


    挂了电话,祝母拎上祝父,叮嘱两个儿子:“我们出去买菜,爷爷奶奶要是提前来了你们要好好招待哦。”


    目送两位家长风风火火地离开,祝琉看向淡定坐在祝七身边的徐景祎,神色肃穆间带了些尊敬:“徐哥,昨晚的事我可以解释……”


    “不是欢迎么,”徐景祎说,“我没误会,六舅哥。”


    “……”


    祝琉憋着折了寿的感觉,点了点头:“对,欢迎……是欢迎。”


    偏偏他的弟弟也非常认真且真诚地关心他:“六哥,你以后也不要再那样喝酒了,对身体不好的。”


    祝琉讪讪:“好啦好啦……知道了。”


    徐景祎的祖父祖母要登门拜访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家里其他几只仓鼠的耳中。


    他们纷纷开始思考这两天有没有对徐景祎说什么过分的话。


    傍晚时分,两位老人踩着夕阳再次来到这座木屋城堡,这次是从前门进的。


    “七七和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饭桌上,祝母听二老说完另一个角度的原委,不由感慨,“在这之前我们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感觉像在听故事。”


    徐祖母笑道;“那就当是是个传说故事吧。”


    两位老人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虽说长居地在嵩海市,但他们多数时候都在各个地方旅行,感受这个世界的风土兽情。


    和人类世界有诸多相似,却也有诸多不同。


    彼此交换着知道或不知道的逸闻趣事,不知不觉夜幕已深。


    家里还有空房间,但二老还是婉拒了祝父祝母的好意,回旅店住。


    徐景祎送他们离开,祝七匆匆扔下一句“我也去”,小跑着跟了上去。


    路上,徐景祎向祖父祖母说起自己的打算。


    祖父说:“这可不是小事。何况你别忘了,我们的那位‘老天爷’可是很严格且守旧的。”


    徐景祎点头说知道。


    “不过……你做到这个份上,说不定它也拿你没办法呢?”祖母沉吟道。


    徐景祎的想法也是这样。


    这么说起来似乎很简单粗暴、不计较后果,实际上这么几次和世界规则的碰撞中,他大概摸清了所谓的“世界规则”该怎么应对。


    有时候硬碰硬未必不是一种方法。


    送到路口,祝七对徐景祎说:“我有些问题想问爷爷奶奶。”


    听出他的意思,徐景祎看他片刻,说了声好。


    “你不可以偷听。”


    “嗯。”


    眼瞅着徐景祎退开很远,祝七才转回头:“爷爷奶奶,徐景祎以前被世界法则惩罚的时候,发了很严重的烧对吗?”


    “是,怎么了?”


    “那……只要是发烧,都是这个原因吗?”祝七迟疑问。


    闻言,祖父祖母顿时正色。


    “景祎还发过烧么?是什么时候?”祖母问。


    祝七道:“就在不久前,我们还在人类世界的时候。”


    “严重么?”


    “应该不算……只烧了一天。”


    二老微微皱眉,祖父又问:“在那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祝七想了想,摇摇头。


    要说那段时间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自己变成了人。


    会是他影响到的吗?可那也不是第一次变成人,为什么唯独那个时候徐景祎发烧?


    祖母朝徐景祎等候的远处遥望一眼,对祝七说:“其实按照我们的体质来说,有先祖传下的神力护体,是不会生病的。唯一能让我们生病的,只会是对普通人用了法术之后的‘反噬’。虽然不知道景祎当时做了什么导致反噬,不过照你说的,只烧了一天,说明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可能只是……让某个人摔了一跤,或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这种程度。”


    祖父也猜测道:“也许是施术时不小心被谁看到了。”


    听他们这么说,祝七的表情放松了些。


    祖母笑容温和:“不用担心,景祎或许曾经冲动多,但现在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现在还好好地站在那儿,不就说明并没有多少影响么?”


    送走祖父祖母,祝七走到徐景祎面前,闷头砸进他怀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骗我。”


    这一头槌力道不小,“咚”的一声,徐景祎一动没动,只顺手揽住他:“什么?”


    “你明明就知道‘反噬’是什么样的,以前的那场大病就是因为法术反噬,你还骗我说没有经历过,”祝七用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他,控诉道,“还有上次发烧,明明也是因为这个,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徐景祎抚摸他的头发,口吻淡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啊……”


    祝七有点难过。


    徐景祎或许是不想让他担心,但这种过后才知道的滋味更不好受。何况当时……他还和徐景祎在一起。


    会是因为自己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瞒着他。


    祝七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他仰起头,无比严肃地定看着徐景祎:“你当时发烧,是不是因为我?”


    徐景祎刚张口,他飞快又道:“不许再骗我。”


    于是徐景祎反问他:“如果是的话,你会觉得好受点么?”


    祝七一愣,哑口。


    这么问,就是说确实是因为他?


    可是那段时间前后,是什么事情值得徐景祎冒着被世界法则惩罚的风险动用法术呢……


    祝七心里当然没有好受多少,所以又给了徐景祎一头槌。


    徐景祎一声不吭地受下,将他抱得更紧。


    回去的路上,祝七仍在不停地回溯思考,他问徐景祎,徐景祎便说:“只是教训了一下欺负过你的人。”


    欺负过他的人?


    祝七更纳闷了,在人类世界有谁欺负过他吗?他几乎每天在家里待着,就算出门也和徐景祎在一起,除了徐景祎,还有谁会欺负他呢?


    但要是回想起没有和徐景祎在一起的时候……


    ——“可能只是……让某个人摔了一跤,或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这种程度。”


    忽然灵光一闪。


    他在人类世界唯一一次过得比较狼狈,就是第一次变成人的时候。


    那时徐景祎在出差,变成人类的他孤立无援,逃窜躲藏了一天一夜后,在回家的路上又十分突然地变回了仓鼠。


    而他能想到的欺负过仓鼠的人,只有那对没礼貌的父子。


    “我知道了,”祝七说,“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这次徐景祎诚实了一点:“用了点吓唬人的幻术。”


    “幻术?”


    徐景祎看他一眼。


    少年清澈黑亮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与求知。


    徐景祎沉默片刻,抬起手。


    紧接着一只小兔子出现在他掌心,耸着鼻子左右探头。


    祝七惊奇地看着这只兔子,徐景祎的手往前递了递。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摸了个空。


    明明看上去像真实的活物一样,却丝毫触碰不到。而就在他意识到这是假的瞬间,徐景祎的手上哪里还有什么兔子?


    “好神奇……”祝七一时忘了原本的目的,“还能变出什么?什么都可以吗?都是假的?”


    在他的好奇追问下,徐景祎接连变了几个小玩意,都是简单的幻术。


    毫无攻击性的幻术很成功地让祝七没有纠结他当初用了什么来吓唬那对父子。


    但这也不代表祝七就忘了一件事。


    他看着徐景祎,一字一顿:“以后这些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要再瞒着我了,也不许骗我。”


    徐景祎亲吻他的眼睛:“嗯。”


    有点痒,祝七向后躲了躲,接着踮起脚,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拥抱很用力、也很珍惜:“还有,谢谢你。”


    这次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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