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也正是因为这份底气, 当天授三年青州暴雨、齐淄七州大水的消息被送入朝中之时,朝堂之上并无多少天灾复起的惶恐。
天授元年入朝的第一批天子亲选官员,与陛下在做天后之时选出的那批官员, 已在新的朝堂秩序之下各自站稳了脚跟,在接下救灾敕令后各自起行。
这一次,武清月倒是做了个闲人。
不过, 也不全是做那等无所事事的闲人,毕竟还有另一件事需要由她来做, 那就是——
接待还朝述职的敛臂都督。
……
藏原之上的诸国已陆续归入武周的统辖之下,效仿益州都督府的方式, 以都督府节制各州, 由官员轮换出任都督府长史位置,最高以六年为期。
这个轮换倒是有几个特例,比如:曾为东女国女王的敛臂。
一方面, 前东女国,现东女州的民情, 其实相比于武周还要特殊一些,说是保护区也不为过。比起空降一个新的州中长官到任, 还不如保持原本的框架。
另一面,东女国交付于武周君王与太子的友谊,是该得到回报的。若是非要算的话,东女州的土地与曾经的东女国比起来,还要扩大了不少。
对于敛臂来说, 虽是少了个女王的名称, 但治下的民众却显然过得比早年间好上数倍了, 那又何必拘泥于这个名头。
“这次我是从益州那头过来的。”
敛臂试图效仿武清月的举动,将端茶交谈的姿态也摆出几分威严的样子来, 结果发觉对方那份不怒自威的表现许是这两年在朝堂上养出的,实在不是等闲人能效仿的东西,干脆一口闷了下去。
武清月才想夸对方自早几年继任女王之后便气度沉稳了不少,现在又见她在熟人面前还是这个样子,不觉会心一笑。
她随即开口发问:“那现在益州情况如何?”
“西藏都督府与河西走廊之间的通道有之前的唐蕃道可用,靠着修缮拓建,就能将西海盐池的盐卤以及都督府畜牧所得运往鄯州等地,倒是东女州和益州之间的那条路……”
敛臂略有遗憾地说道:“虽有太子殿下敕令,将昔年进军路上的士卒遗体逐一找回,同时拓宽道路,也在河渊之上以滑翔翼助力建桥,让后来人再不必如同当年一般绕行,但贸易往来……终究还是麻烦了些。 ”
武清月宽慰道:“但总已比数年前便捷多了,这也不是一两年间就能完成的事情。”
修路得靠时间慢慢来的,更何况还是入藏的路。
“也对,现在有了雏形便是好事。”敛臂点了点头,“益州沃土,粮产丰饶,自打这条道路更易走通之后,西藏都督府百姓也多了几分底气。”
此地归于太子殿下统辖管理,总不会让他们在灾年面前吃不上饭的。而那些修路搭桥的活计,也能额外提供一批能跟朝廷领钱的岗位。
更让敛臂安心的是,督办益州往东女州这条商道建设的,不是旁人,正是韦淳。
以女子身份迎娶皇子的韦淳,在东女州官员面前混得简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要是这不算自己人,还有谁能算?
在去岁和今年上报于朝中的文书里,武清月也格外欣喜地看到,韦淳说自己愿意克服万难去学习,并不是一句大话。
当然了,武旭轮也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他上一次送到洛阳的来信,把阿娘都给看无语了。
武清月接过信就看到,那上头格外飘逸地写着一句总结——“此间乐,不思神都。”
养鱼种花登山吃喝这些也就算了,他还在陪同韦淳巡查益州矿业的时候,抓了一只啮铁兽回来养着,说是神都的纨绔必定没有他的日子逍遥,气得武清月都差点想将人抓回来。
但看在他留在益州还有大用处的份上,她最终还是收回了这个打算。
怎么说呢,武周二皇子到底还是一个好用的吉祥物,尤其是对想要干一番大事的韦淳来说——
这就是一个能够临时代表天家颜面的招牌!
搭路修桥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将武旭轮端在前台,让他把民望给捞到自己手里,但挑拨洱海六诏中除了蒙舍诏之外另外五诏的关系,武旭轮却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那毕竟是一个皇子,说出去的话在外人看来自有不小的分量。
若非韦淳到任的时间尚短,还需要些时日筹备南部边防,怕是都要开始引爆乱局了。
此次敛臂入京,也是武清月有意让她与韦淳一并行动,对她再多几句嘱托。
敛臂答应得也很痛快。
相比于当年的吐蕃,洱海六诏的分量实在有些不太够看,有敛臂和韦淳在那头盯着也就够了。
蒙舍诏王经历了武周覆灭吐蕃的战役,又姑且还能算是个聪明人,总不会做出什么太糊涂的决定。
至于武旭轮,能添乱的程度也有限,就让他继续“不思神都”算了。
“说到二皇子,倒是还有一件事。”敛臂继续开口,“青州等河北道诸州因暴雨受灾的消息毕竟是大事,也已被行脚商人带到了蜀中,有些流言在京畿之地或许没人敢说,在偏远的地方却还是会有人谈及的。”
“有人说,此次大灾正是因武周建国乃是阴阳倒逆,兼有谋权篡位之事,去岁的婚姻法令大改,更是有悖伦常礼法,自然会惹来上苍不快。早两年间还因征战有功,上苍不忍见百姓在灾变中流离失所,今年便彻底爆发了出来。”
武清月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些人倒是吃得挺饱。”
可不是被早熟的宣州稻给填饱了肚子吗?
居然又有空来玩这等闲话攻击了。
但这等伎俩,在早些年天后临朝的时候便无法起到什么效果,甚至不敢以铜匦上书的方式将其真正上达天听,在如今神都月报的发行渐成风尚之后,更是没有一点与其对抗的本事。
敛臂也深以为然:“确实是吃饱了没事做。朝廷的救灾举措和八州详细的损失与补偿,都已被罗列在了神都月报上,他们说的几句话,难道还能有那几州百姓说出的话更有分量不成?”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要说的倒不是这个。”
“是二皇子听到了消息后,在蜀中抓出了不少传谣之人,盛怒之下将他们全给带到了闹市。然后就在那里问他们,若是按照他们说的什么阴阳倒逆是罪,那他这个出嫁的二皇子岂不是罪大恶极,那按照这个说法,这暴雨该当落在益州而不是青州齐州等地才对。”
武旭轮都要气死了!
他好不容易过上了“此间乐”的生活,还有人想给他找不痛快。
那他也只能借着夫人的官职来解决解决麻烦了。
将他们送去修路就不错,还能趁机感受一下东女州的风俗。
至于朝堂上的救灾要务,就跟他武旭轮没什么关系了。
看他如今还是挂着二皇子的名头,而不是被封王就应该知道,他现在没什么资产的,需要靠当官的夫人养着。
发完了疯,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母亲和阿姊去做吧。
……
别看武清月暂时待命,并未赶赴重灾前线,朝堂各部对于此次灾情的准备也不敢有半点懈怠。
朝中担负要职的官员大多经历过前朝的咸亨年间,对于彼时的灾情连连深有体会,那也难保在如今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好在,当今圣人并未用咸亨数年间的灾变,作为前朝皇帝被上天所厌弃的理由,那么在今日,民间也无法将暴雨水患这样的天怒之事,作为一把反过来进攻于她的利刃。
更应当庆幸的是,自滹沱河水患开始,朝中对于易发洪涝灾害的河流多有增设专员管辖。
此外,河北道先前开辟黄河故道引流灌溉的行动,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暴雨的压力。
到了九月后天时转冷,接续不断的雨水也终于逐渐转停,让河北地界上的种种积水泥泞都有了恢复过来的机会。
可惜,朝廷来不及松一口气。
有五千多户人家被暴雨和洪水损毁了房屋,必须赶在入冬之前建好新的民居。
洛阳又额外增派了一支医疗队伍,替换了先前忙碌救人的那一支,专门负责灾后的防疫事宜。
灾情的连续……也确实是方今常态。
转过天授四年,刚过了新年,关中便发生了一场地震。
太平倒是没将此事甩锅到思陵去,而是在武清月的建议下,直接抓了阎立本这个早该退休的劳工,去出了一期名为“房屋防震结构”的专辑。
然而地震的影响好消除,另外一件大事却必须让朝廷百官打起十万分的注意力来解决。
刚入二月,浑天监送来了上半年的天时预测,以关陇少雨为由,推断今年可能会出现旱情。
而到了四月,这份预测就已变成了不容辩驳的事实。
河北,河南两道,数十州大旱!
不是寻常的旱灾,而是大旱!
旱情来势汹汹,随着四月里渐盛的日光,给大河南北带来了格外沉重的压力。
武清月直接当廷请命,带着已改姓为武的武燕客前往河南河北道赈灾。
她很清楚,宣州稻虽有抗旱能力,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修饰的词,叫做“一定的”。
既是水稻,在将其泡发育种的阶段就需要不少水。
若是连喝的水都不够了,到底要如何还能浸泡良种?
毫无疑问,必须有额外的手段投入其中来救助受灾的百姓。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亲自前往受灾各地,确认各地的情况,以选择最为恰当的途径。
她这位太子坐镇于此,也能最大限度地防止民间因灾情而引发暴动。
只是让武清月都没想到的是,当她的车驾迅速自神都启程往东之时,后方忽然赶上了一支队伍。
她闻声掀开了车帘,便见那支追赶而来的队伍中有不少护卫,长着让她颇为眼熟的面孔,好像正是被她挑选出来,安排到一个人身边的。
武清月面色一变,“停车,赶紧停车!”
众人更是瞧见,这位太子殿下随即跳下了马车,朝着后方的来人行了一个……
学生对老师的礼节。
下一刻,便见刘仁轨自那辆停下的马车中走了出来,朝着她回了一个臣子俯首的重礼:“我已向陛下请命,陪同太子一并出行。”
在这既是君臣也是师生的相望场面中,武清月明明还有很多话想在刘仁轨追来的举动面前说出,却只是扬眉笑道:
“老师,你我多年不曾在一处共事,今日同行,若要比一比救灾的能耐,可别怪我不够尊师敬老了!”
第312章
在这位出外相迎的太子殿下对面, 身居相位多年的老臣有片刻的恍神。
有很短的一瞬,他的思绪难以避免地回到了四年前朝堂局势陡变的时候,想到了那封被学生亲自撕毁的请辞书信。
但当神思回拢到面前的时候, 先前种种又好像不过是绕出了一个弯,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刘仁轨朗声笑道:“那我自然不能让殿下失望了。否则如何对得起今年的那份年礼。”
……
“所以……阿姊给刘相送的年礼是什么?”太平好奇问道。
大约是因为阿姊需要送出年礼的人实在很多,太平还真没留意过这个问题。
武清月答道:“除了寻常的物事之外, 还有一幅题字,上面写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太平差点当场呛住。
这可真是好一个鼓劲劝进的年礼啊。
如果忽略掉刘仁轨年已过七十五岁, 还已算是位极人臣的话,这倒是一份还算不错的送给官员的礼物。
现在的话……那也只能说, 刘相辛苦了。
武清月一脸无辜:“他先前想为了成全李唐忠臣之名提前辞官, 避开阿娘与前朝皇帝的争端,现在知道何为正道了,怎能不多为朝廷做些事情。再说了——”
她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笑容更盛:“方今虽不能叫做百废待兴,但也是处处缺人, 主动前来的也并不只他一个。所谓劝进,也不过是让人顺势而行罢了!”
师徒之间并未走向陌路殊途, 对于武清月来说是心怀甚慰之事。
另外的一幅画面,则更让她在天灾当头也觉万事可为。
在这本该只有太子和其属官的车队旁,已陆续赶来了一支又一支的队伍。
此刻的窗外,就已是好一番热闹的场面。
要不然,太平又怎么会身在此处呢?
……
“孙神医亲自离开神都前往青州, 不怕沿途颠簸吗?”葛萨揣着手坐在马上, 探头发问。
孙思邈没有当即答话, 而是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竖起了眉头:“你又没遵守我给你定的医嘱?”
葛萨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试图岔开话题。
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他近来又多做成了几笔生意,越发庆幸自己当年“慧眼识珠”,直接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太子殿下和刘相的手里,这才能有今日的风光,一个高兴便又跟那位元家主多喝了两回酒。
他摸了摸自己因心宽体胖而更见规模的肚子,脸上有些心虚:“此次赈灾我可没带酒水,若是孙神医不放心大可以盯着我。”
“你若带着酒水去当赈灾货物,殿下都要先拿你问责。”孙行在旁吐槽道。
孙思邈毕竟年事已高,孙行还是主动跟了上来。
反正弘文馆编修的位置清闲,要想请个假也不难。
虽然在看到他的时候,孙思邈把他骂了一顿。
谁让相比之下,同朝为官的其他人,倒都是带着出外任职的理由跟上来的。
比如,虽说许穆言已坐到地官尚书的位置上,调派度支转运使这样的事情早不必由她亲自来做,就连武清月上递圣神皇帝的文书之中也没将她算在其中,但眼见马长曦因旱灾之中凿井开渠要务被征调同行,向来不肯落于人后的许尚书,也还是和刘相一并提交了前往灾区的申请。
再比如,太平带上了婉儿和江央,以神都月报无需拘泥于神都诸事,对于大河南北灾情的通报也需及时发出为由,蹭上了许穆言的车队。
也不知道圣神皇帝有没有稍觉欣慰一点,起码这一次,她的女儿不是偷跑出门的。
但可能这份欣慰也很有限就是了。
为了让她出门的理由更为充分,武长仪还拉上了颜真定,又给她的朝中官员减员了一人。
按照她在主动请缨之时所说——
“她说,太子亲自赶赴前线,必定不希望来日在史书之上记载的还是大河断流,两岸饥荒,百姓逐食,人各相食。现如今人力物力都在往两岸十余州运送,河南河北道的百姓也在图谋自救,或许史书也该换一种方式来记载了。”
颜真定的骑马水平并不太好,便随同车队坐在了马车之中。与她同在车中的,也是个熟人,正是和她同一年参与珠英学士选拔的王师若。
比起前年因迎娶武旭轮之事成为话题中心的韦淳,比起主动请缨前往碎叶城驻守的刘旋,比起已在江淮水利中担任要职的殷颐然,无论是以文史为职的颜真定还是担负术算之任的王师若,都少有被人提及。
但光是看着车中的布置,都能看出王师若在此次出行中,到底有多受马长曦的重视。
再看她已比当年自信了数倍的表现,更不难看出,她的本事对于冬官各司近年来的创举,有着多大的意义。
她少有地并未沉浸在自己眼前的书册算筹之上,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在投于太子殿下的那辆马车时,眼底浮现出了一抹热切之色。
“你说的没错,群策群力之下,史书不该还是先前的记法。”
这句话,指向的好像只是这天授四年旱灾中的千里驰援,又好像还有另外的东西。
……
担任外交要务的武澄心实在找不出个能一并参与的理由,只为身在河北道的武清月送来了一份礼物。
穆阿维叶于十五年前坐上大食哈里发的位置后,直接指定了由自己的儿子作为下一代继承人,改变了自穆罕默德开始四任哈里发都由选举产生的规则。
但这位意图建立世袭王朝的哈里发,好像并没有匹配于他野心的实力,起码在大食百姓看来便是如此。
和吐蕃之间的结盟,并没有让他们攥取昔日大唐在安西四镇的领地,甚至因武周覆灭吐蕃,彻底失去了这一方助力。
前后数次进攻君士坦丁堡虽有战果,却也没能从根本上覆灭这个对手,反而因武周插手两国战事,让大食损失不小。
又明明武周皇帝的外甥曾经和他的女儿联姻,可非但没能和邻国盟好,反而因对方身死面对潜在的交恶威胁。
大食在永徽年间取代波斯而崛起的迅速扩张,好像在一夕之间变成了泡影。
此等“战绩”在手,他凭什么世袭?
澄心在这份急报来信中写道,数年前她留在大食境内的探子赶回中原告知,穆阿维叶忽然染病,很有可能是因屡屡受挫而影响了健康。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殿下还未还京,她便会先被陛下派遣往西域一行,希望到时候,能给殿下带回好消息。
……
“殿下——”
武清月听得窗外一声高呼,将目光转向了那头,正见江央策马行来,自骑术上已更显精湛。
而在她的后头还跟着个教习的“老师”,正是先前因鞭尸芒松芒赞而被暂时撤职的钦陵赞卓。
武清月掰着手指算了算,也差不多是时候将他重新复起了。
“怎么了?”她问道。
江央指了指西面:“又有人跟上来了。”
武清月噗嗤一笑。
当年她带着寥寥数人偷跑往益州的时候,生怕后方会跟上什么追兵,将她带回到京师,如今时移世易,却是她在前面走,后头的支援一路一路地来,真是让人又觉感慨又觉好笑。
“来的是谁?”
江央也觉很是有趣:“有两路人呢。”
一路里为首的那个,直接将太平公主给抓下了马车。
萧妤愤愤不平:“你都敢到我女儿面前跟我认同辈了,凭什么大家都在太学就读,也快学成毕业了,就你能往受灾各州亲自走访、学以致用啊!”
杨明舒朝着武清月这边行了一礼,这才转为了眼前,用平日里一惯温和的做派点了点头,算是对萧妤的支持。
太平当即朝着武清月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却发觉另一路人已趁着她被萧妤“抓”来的空当,站在了阿姊的面前。
年已十六的少年身如青竹,比起早年间的青涩已更多了几分风姿。
“元家次次散财,不怕亏空家底?”武清月指了指他身后的车队发问。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对方带来的东西丝毫也不比葛萨少多少。以车马负载来看,应当也大多是便于她调派的粮食与金银。
元希声俯首行礼:“先需活民,才有我等立足之地,此等道理,早在洛阳因陛下重为王都之时,便已清楚明了了。”
武清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并未忽略掉对方在低头的刹那试图掩饰的羞赧,转而问道:“那说说与你同来之人吧。”
和元希声同行的少年郎与他年岁相仿,同样身着太学学子的服饰。但武清月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并不只是以友人的身份想要来长长见识,便能跟在元希声身边的。
见元希声侧头示意,那少年上前一步行礼说道:“草民邢州宋璟,叩见太子殿下。”
“邢州……”
若是武清月没记错的话,邢州位处河北,也正是她行将前去的其中一处旱情严重的受灾之地。
但更让她在意的并非邢州,而是面前这人的身份。
和元希声站在一处有若双璧的少年,在历史上和姚元崇并称姚宋,均为名相。
“崇善应变以成务,璟善守文以持正”便是对他二人的评价。
现在这另一位贤才,也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
这支愈发庞大的队伍流入旱灾之下的土地上,与一场霖雨落在这片土地上,应当也没什么区别。
一口口深井也在随后被凿穿在龟裂的土地上,将地底的甘泉托举向地面。
辽东、关内、江南的粮草,也在一双又一双的推手助力下,朝着今年收成注定不丰的各州流去。
……
当武清月重新回到洛阳的时候,已是洛水结冰之时。
她抬眼望去,正见冰封的河面上有一块块石料正在被拉拽送往对岸。
在石料之上雕刻的,正是凿井取水,修渠引灌的一幕幕场面。
启程之前她收到过一封由阿娘寄出来的书信。
在信上说——
它们将会组成万象神宫中的第二幅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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