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衿这个神经病,他去欧洲的当晚就把管家打包送到宋洄之家里来了。
宋洄之打开门看到管家的时候吓了一跳。盛凌也正好从楼上下来,问:“小叔叔,谁来了?”
宋洄之一阵头皮发麻,正想关门让管家原路返回,一抬头对上管家的眼睛,却又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您好,宋先生。沈先生让我来听您差遣。”管家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年轻英俊又文雅,然而毕竟在沈衿身边呆久了,身上难免有种被艹熟了的温顺气质。
宋洄之上次去沈衿家里时没多看这名管家,如今盯着管家端详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之前那个……”
此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强硬扳着肩膀把他拉到后面。
“你谁?”盛凌冷若冰霜,上下打量着管家。
“您好。”管家不卑不亢,看着盛凌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沈先生的管家。沈先生让我……”
盛凌眉头拧起来,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宋洄之赶在他出言不逊之前说:“小凌,你先回房间去。我有事情和这位先生谈。”
盛凌漠然道:“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公司的事没有我不能听的吧,那看来就是你跟沈衿的私事。”
宋洄之沉下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警告:“盛凌。”
盛凌眼角肌肉微微抽动了下。他知道宋洄之叫他全名意味着什么,继续跟宋洄之对着干明显不是理智的行为。于是他咬了咬后槽牙,沉默地转身上楼。
宋洄之对着管家,表情缓和下来:“抱歉,让你见笑了。请进。”
宋洄之把管家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里。他注意到管家还随身带着一个黑色的小手提箱,里面装的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他不由一阵扶额,给管家倒了杯茶,问:“沈衿跟你说什么了?”
“沈先生让我过来,听候您的一切差遣。”管家微微低下头,像是怕宋洄之听不明白似的,轻声说,“您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宋洄之长叹一声。他就知道,沈衿这个神经病,工作上完全专业靠谱,私底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干出来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不过这个管家看着非常眼熟,宋洄之确信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宋洄之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跟了沈衿很久了?”
“是的。”管家抬起头,望着宋洄之说,“八年前您曾经救过我。”
管家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澄澈深邃,却时常沾染湿漉漉的雾气。不知道是不是被沈衿调.教得狠了,这位管家身上也有种挥之不去的情.欲气息。仿佛随时准备好承受一切,甚至是主动迎合对方任何过分的要求。
宋洄之看着那双眼睛总算想起来了,愕然道:“哦哦你是那个差点被他——”
眼前这名管家,竟然就是宋洄之很多年前在沈衿床上看到的、那个差点被沈衿活活干死的小0。
“是的。”管家露出感激的神色,“当初要不是您,我可能真的已经死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实我早就该向您报答恩情,但是这些年我一直跟随在沈先生身边,没有机会回来。”
宋洄之不禁仔细端详面前这个年轻人。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被献祭的小羊羔似的少年会长成现在这幅模样。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虽然不是什么高定,但也剪裁合体,将他清瘦高挑的身形衬托得非常俊雅。他的相貌甚至比当年还要出色,五官已经长开了,所以宋洄之一开始没认出来。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来是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美少年。
沈衿本身的条件太过优越,俊美多金,身材又好。他勾勾手指头就会有无数小0前赴后继,给他当床.伴还觉得是自己赚到。可惜虽然沈衿看上去白皙漂亮优雅斯文,艹起人来却又凶又狠,经常把人艹得下不来床。宋洄之怀疑他每次光是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要赔出去不少钱。
宋洄之当年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救下这少年,把他抱在怀里喂水喝。少年清醒过来时露出的那种害怕神色让宋洄之觉得他很可怜。不过沈衿这个王八蛋虽然有性瘾,但有一点好,他从来不强迫别人,跟任何人上.床都是你情我愿。宋洄之以为少年吃过这番苦头后就会拿着赔偿跑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孩子竟然还跟在沈衿身边。
“沈先生其实……对我不算坏。”管家轻轻地说。
宋洄之这才知道,那次他对沈衿说“你能不能把别人当个人”之后,沈衿就把这孩子带回了欧洲,让他在那边读书。这孩子跟沈衿的时候才十九岁,这几年来一直跟随在沈衿身边。他不是沈衿唯一的床.伴,因为他要读书,有时也会帮沈衿处理一些家族产业里的事。他不在的时候沈衿会找别人解决需求。
大学毕业以后,他就成为了沈衿的全职管家。
这一点其实很好理解。沈衿的性瘾随时随地会发作,他需要稳定且干净的床.伴。但是一般人承受不起他这种频率和强度,沈衿的性瘾发作起来真的像疯子一样。管家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缓解。
虽然管家说沈衿对他不错,但这样的生活还是有点……悲哀。
宋洄之想了想,还是对管家说:“你想离开他吗?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工作。他那边我也会帮你去说,你不用怕他不高兴。”
沈衿不会对床.伴有感情,哪怕这床.伴陪了他七八年,沈衿也是说丢就丢。这一点宋洄之是非常肯定的。
然而管家却摇着头笑了笑。
宋洄之道:“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可以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如果有哪一天你改变主意了,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不,宋先生,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您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人。”管家真诚地看着他,那双仿佛永远弥漫着雾气的眼睛里有种令人心动的柔光,“但其实早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沈先生就给过我选择。他让我自己选,回国,留在欧洲,还是继续跟他。无论我怎么选他都会给我一大笔钱。”
宋洄之这就不理解了:“那你还跟着他?你不会……”喜欢上这个疯子了吧。
然而管家却告诉他,沈衿在欧洲的那几年其实过得很艰难。
沈衿的家族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一个比一个疯。宋洄之一直知道沈衿回欧洲是去处理家族里的事务,但他没想到沈衿那几年把他的疯批祖父疯批大伯疯批姨妈全都搞趴下了。要不怎么说是一家人呢,沈衿虽然是个混血,但是疯起来比谁都原汁原味。他把那些不让他好好活的障碍全都连根拔除清扫掉了,然而家族根基也被他毁掉一大半。
完全是你死我死都得死,大家一起玉石俱焚的做法。
不过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其实还未必斗得过那群疯子。
“所以你是因为同情他才留在他身边的?”宋洄之问。
管家点了点头,轻声道:“不能说是同情吧,我只是觉得沈先生他……嗯,挺孤独的。”
宋洄之笑道:“那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了。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同情。我也劝你别在他面前流露出你心疼他的样子,他挺反感这些的。”
沈衿的这些经历,拿去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让人发出“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之类的咆哮。
然而沈衿不会。
沈衿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同情或者怜悯这种软弱的东西。他需要利益连结,需要资金、合同、信用背书这种更加实际的支持。
宋洄之确实觉得他从欧洲回来以后变得比以前更疯了,因此大致能猜到他在欧洲经历了什么,但宋洄之不太关心具体细节。没必要问,问他估计也不会说。沈衿一直都是个不稀罕怜悯的人。
任何人要是同情他他只会觉得好笑,大概是那种“我家破人亡是的没错但是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资产吗”的态度。宋洄之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只有手握大量资金的时候才能有安全感,所以宋洄之能够理解他。
从这个角度来讲,沈衿确实挺可悲的。管家是他混乱疯狂的人生里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人,但是管家从来没有真正走近过他的内心。或者说,沈衿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内心对任何人开放。
不过这也是沈衿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这就像宋洄之选择真诚对待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愿意为那些同样真心对他的人付出真心。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路。
宋洄之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提醒管家不要自我感动。管家愣了许久,最后说:“好的,我知道了。”
宋洄之问:“你现在就回去吗?你是开车过来的还是怎么来的,没开车的话我送你吧。”
管家:“沈先生说了,让我服从您的一切命令……”
“打住,别说了。”宋洄之无奈道,“我侄子还在家呢。”
管家点点头:“沈先生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说您如果有需求的话,可以去他的房子里,在他的床上……”
宋洄之:“……”
淦,沈衿的性癖可真是有够怪的。普通的性.爱做太多次了正常性癖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是吧。
宋洄之看着管家年轻的脸,心想这英俊漂亮的青年也就二十六七岁,比盛凌和凯凯都大不了多少。但是他跟在沈衿这个疯子身边已经七八年了,真是不容易。
宋洄之猜想管家的原生家庭可能也有点问题,不然不至于十九岁就跟了沈衿,毕业后也选择继续留在欧洲而不是回到父母身边。
宋洄之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反正如果你哪天需要帮助了,就随时来找我吧。不光是沈衿的事,其他事情也可以。”
管家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注视着他,眼睛渐渐弯起来,露出一个干净又柔软的笑。
“您真的很温柔。”管家深深向他行了一礼,“衷心祝愿您能够幸福。”
“谢谢。”宋洄之笑了笑,心里感觉很温暖。
宋洄之把管家送走了。他站在别墅门口,挥手看着车辆在夜色中驶向远处。
他正要回屋,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转头看到盛凌站在自己后面,宋洄之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得我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宋洄之是真的被吓到了,心脏砰砰直跳。他皱着眉头揉胸口,心想最近可能忙着收拾绥宜湾那个烂摊子,熬夜熬多了。沈衿倒是心大,十几个亿的资金说丢就丢在那里了。不过沈衿欧洲那边的烂摊子估计更大。
盛凌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辆黑色轿车远去的背影,眼眸幽暗深邃。片刻后他转过头,对着宋洄之露出一个关心的表情。
“我下来看看他走了没有。小叔叔,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盛凌牵起他的手,测量他的脉搏,“你心脏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什么药?我帮你去拿。”
“你把楼上我房间的药箱拿过来吧,再给我倒杯水。”宋洄之坐到客厅沙发上去,舒舒服服地指挥盛凌给他到处拿东西。
别墅大了就是这点不好,拿个东西都要跑上跑下的。话说回来小狗崽子最近真是乖啊,非但再没闹过事儿,而且让干啥干啥,听话得不得了。看来是终于长大懂事了,知道孝顺叔叔了。
盛凌一脸关切地坐在他面前,宋洄之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越看越觉得欣慰。他接过盛凌递来的玻璃杯,心满意足地就着水把药片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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