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许沉星推开房门,像拖着一个超大玩偶一样,将肩上的人带到床边。
好在幕澄虽然看起来严重,却没有将太多重量压在他身上,脚步也还算稳,整个过程中倒没有耗费太多力气。
“躺好,”许沉星将人扶在床上躺下,随手扯过一侧的被子搭在他身上,“药在哪里,我去找。”
“那边的背包里,”幕澄靠在枕头上指了指柜子上的黑色背包,“最外面那层,左边有一个透明的收纳包。”
许沉星按照幕澄说的找到了那个装着药的分装盒,按开最上面的盖子时,手里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里面的药都吃一多半了,你这几天一直胃疼吗?”
不足掌心大的分装盒里是七天的空格,每个格子都有单独的密封盖,隔着透明盖子,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药片。
除却许沉星按开的这一格,分装盒里只剩下两片余量,缺少的部分,算起来刚好和来这里的时间对得上。
“没有,”幕澄顿了一下,“是之前装的,这次出来的时候忘记补上了。”
“那都多久了,还能吃吗,”许沉星合上手里的分装盒,转身往外走,“算了,我去找找镇上有没有药店。”
“没多久,真的,”幕澄立刻说,“就是之前周末回家的时候装的,前后加起来半个月都没有,况且这个药盒密封性很好,不会过期的。”
许沉星将信将疑,重新按开分装盒里的格子,将药片倒在手心里闻了闻。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带了一股清新的甜香,像某种水果糖。
“你这胃药怎么跟维C一样。”许沉星忍不住吐槽。
“”
幕澄面不改色:“药不都长得差不多吗?”
“真没过期?”许沉星没再纠结药的成分问题,一手托着药,另一只手拿起桌面上的水壶倒了杯水,“要是吃坏了肚子,我可不负责。”
“真没有。”
许沉星端着水杯走到床边,朝面前的人摊开握着药片的那只手:“给。”
幕澄一手扶着被子,一手捂在腹部,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微微低头,张嘴含住了那颗药。
温热湿润的舌尖擦过干燥的掌心,带走了那颗橙黄色的药片,许沉星脊背一僵,头皮不受控制的麻了一下。
几乎触电一样,他快速收回手,背在身后拼命地搓着,表情很凶,耳垂却控制不住有点红:“你你干嘛。”
“你不是让我吃药吗,”幕澄嘴里含着药,声音不太清晰,“怎么了?”
许沉星咬了咬牙,憋闷地捏紧手心:“没怎么。”
他强行驱走心头那抹怪异的不适感,捏紧手里的杯子递过去,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喝水,别噎死你。”
“好。”幕澄接过水杯,将药顺了下去。
半杯水喝光,幕澄慢半拍地道歉:“刚刚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抱歉。”
“算了,”许沉星接过喝空了的水杯,一脸烦躁地说,“你下次小心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碰上个脾气差的,你这会该在医院待着了。”
“嗯,”幕澄乖乖点头,“我记住了。”
“你先躺着,”许沉星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幕澄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很烫,声音微低,“多久回来。”
许沉星的指尖无意识缩了一下,脸上依旧绷着,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模样:“关你什么事。”
“我知道了。”
幕澄收回手,慢吞吞地垂下视线:“我已经吃了药,一会就没事了。你回去吧,刚才已经耽误了你听曲子,这会怎么能再耽误你跟他聊事情,我反正也不疼了”
他皱眉忍了一会,才继续开口:“你走吧,我没事。”
“”
许沉星忽然有点想打人:“谁告诉你我下楼是要跟别人聊事情,那么会脑补,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啊!”
“哦。”幕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许沉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下楼去找阿姨要个暖宝宝,拿完就上来。”
语毕,他没再理会床上的人,转身走到玄关处,“嘭”地一声怼上了门。
许沉星顺着走廊下楼,在一楼卫生间门口看到推着工具车的阿姨,立刻上前询问客栈里有没有暖宝宝。
“没有诶,”阿姨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幸好语速够慢,才能勉强听得懂内容,“这边没有卖那个的,但是有热水袋,你看可以吗?”
“可以,麻烦了。”许沉星松了口气。
“阿星,”秦诀擦着手从洗手间出来,“你怎么下来了,幕澄安顿好了?”
“嗯,”许沉星没功夫跟他解释,抬脚跟着阿姨往前走,“我拿点东西。”
“等一下,”秦诀将手里的纸团丢进墙边的垃圾桶,抬手拽了下许沉星的胳膊,“我有事问你。”
“什么?”许沉星停下看他,“有事快说。”
“这么急吗?”秦诀“啧”了一声,“幕澄不都安顿好了,还有什么事儿?”
许沉星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啊,他又不困,干嘛那么急着回去。
幕澄脑子疼抽了,他也跟着犯傻吗?
虽然这么想,但许沉星还是忍不住催促道:“废话好多,到底什么事。”
一旁的阿姨见他被拦住,便操着一口方言说:“那我去储物间拿,您在这里等着就行。”
“好,”许沉星连忙点头,“麻烦您了。”
待阿姨消失在走廊拐角,秦诀才揽过许沉星的肩膀,小声问:“幕澄睡了吗?”
许沉星偏过头,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拦住我,就是想问这?”
“哎呀,这不铺垫吗,”秦诀搓了搓手指,继续组织语言,“你觉得幕澄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烦,事儿多,惹人厌。”许沉星顿了顿,“这也是铺垫?”
秦诀睁大眼睛:“真的?”
“不然呢?”许沉星反问,“我看起来像是会欣赏他的样子吗?”
“那倒也是。”
别的不说,对兄弟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毕竟是被许沉星从小骂到大的人,想让他轻易改观,似乎有点难。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秦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觉得,他对你,似乎跟对别人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许沉星抱着手臂冷笑,“他在我面前,格外欠揍。”
“也不是”秦诀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是,他对你不像是alpha对alpha的态度你明白吧?”
许沉星:“”
那是什么态度?
Omega对Omega?
这都什么跟什么?
许沉星没耐心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秦诀毕竟只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不好妄加论断,只好委婉地提醒,“就是想告诉你,在幕澄面前小心一点,别被他给欺负了。”
“他?欺负我?”许沉星仿佛听到了什么宇宙级的笑话,“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秦诀只能说这么多了。
走廊尽头,阿姨拿着一个全新的老式蓝色热水袋走过来:“这样的可以吗?”
“可以,”许沉星上前一步接过阿姨手里的东西,“谢谢您。”
“不客气的,”阿姨说,“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就好了。”
许沉星再次道谢,待阿姨推着工具车离开后,转身走上楼梯。
秦诀不自觉往前跟了一步:“你好好想想我说的那些话。”
说不定能从中悟出不一样的道理。
“知道了,”许沉星敷衍地应了一声,“走了。”
秦诀在台阶前停住脚步,摇头喃喃自语:“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许沉星推门走进房间,随手将热水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重新烧了壶热水。
等待水开的时间,他靠在柜子上研究老式热水袋的用法和注意事项,捏着那张小小的说明书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什么疑问和错漏,才握着橡胶袋口小心地灌上热水。
许沉星擦干热水袋表面残留的水珠,用一条干净毛巾包起来,单手托着走到床边,不怎么温柔地递过去:“给,暖暖胃。”
他用手机查过了,吃凉食引起的胃疼,用暖宝宝之类的东西捂一捂,会好的快一些。
幕澄的目光在那个包裹严实的热水袋上顿了几秒,缓缓抬起视线:“你下楼,就是为了给我弄这个?”
“不是,”许沉星否认,“主要是透气,顺便拿上来的。”
完全忘了刚才临走之前,早已将自己的目的交代得一清二楚。
幕澄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瞳底漆黑幽深,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不要算了,”许沉星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反正也只是随便弄的”
手收到一半,腕子被床上的人再次握住。
幕澄的手掌很大,拇指覆在许沉星的腕骨处,整个掌心贴着他的动脉,手指握得很紧,一时无法挣脱。
“你干嘛,”许沉星没好气地挣了一下,“不要就放手”
手里一空,那个包着毛巾的热水袋易了主。
“谢谢,”幕澄捏了捏手里的热水袋,唇边泛起一抹很浅的笑,“我很喜欢。”
许沉星收回手,手腕别扭地贴着在身侧蹭了蹭,面无表情地嫌弃道:“热水袋是捂肚子的,不是拿来看的,什么喜欢不喜欢”
说着,忽然想起了上楼之前姜乐恬的话,转而提醒道:“对了,捂的时候别忘了揉一揉,要顺时针揉。”
“好。”
幕澄侧卧在床上,单手将热水袋护在腹部,另一手费劲地在毛巾上划拉着。
许沉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眉头越皱越深,最终忍无可忍地上前拨开他的手:“你从小到大的年级第一都是蒙来的吧?有没有点生活常识,你们家揉肚子隔着热水袋揉啊?”
“嗯?”幕澄顺从地让出手,“那怎么揉。”
“躺好,”许沉星不客气地指挥着,“往里一点。”
幕澄乖乖挪到床里侧,平躺着看向床边的人。
许沉星曲着一条腿坐在床侧,将热水袋重新放在幕澄身上,另一只手压在毛巾一侧,捂热之后手掌换了个位置,隔着一层布料贴在他的上腹处,顺着一个方向轻柔。
力道不轻不重,手法生疏却细致,和脸上的烦躁判若两人。
“你累吗?”幕澄的视线始终落在许沉星身上,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哑,“我好多了,你休息一下吧。”
“闭嘴。”
许沉星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别说话。”
幕澄配合地闭上嘴,眼看着许沉星手里的动作一点一点变慢,脑袋也不自然地歪向肩膀一侧,随时有栽倒的趋势。
身体失重的一瞬,一只手托住许沉星的侧颈,小心地护着放在枕头上。
许沉星的呼吸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平稳,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托着他的那只手依旧垫在颈下,许久没有撤回去。
“幕澄”睡得迷糊的人混乱地说着梦话,“狗东西”
幕澄眼里的情绪微滞,眸底迅速被笑意侵染。
这得多记恨他,做梦都忘不了骂人-
小镇的夜格外短暂,仿佛只过了几刻钟,天边就开始泛起白边,窗外偶有人声走动,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挥动翅膀,周围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隔着被子传到许沉星耳边。
许沉星烦躁地翻了个身,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寻找声源。
下一瞬,噪音戛然而止,一道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
“他还在睡。”
“好,我们等下就下去。”
说话的人离许沉星很近,似乎紧挨着,以至于他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开口时细微的震颤。
周围再次陷入安静,许沉星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身下带着体温的抱枕,再次睡过去。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睛,脑袋没动,视线却悄悄转向被他当成枕头抱了一整夜的人。
微微透光的薄被下,是熟悉的浅灰色睡衣,布料早已被人揉搓发皱,胸口的扣子被扯开,要敞不敞的半掩着,堪堪盖住起伏的肌肉线条。
几乎下意识的,许沉星缩在被子里悄悄探出手,按住那颗松了的扣子,想在它主人发觉前,重新扣回去。
“醒了?”平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们说今天去普天寺,要早点出发。”
许沉星的手指迅速撤回,同时挪开压在对方身上的长腿,先打了个哈欠,才跟刚睡醒一样,自然地掀开头顶的薄被,先发制人:“你怎么在我床上?”
幕澄单手将那颗被许沉星拽开的扣子扣好,顺便提醒:“这是我的床。”
“”
“是吗。”许沉星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突然有种跳床逃开的冲动。
但现实情况不允许。
毕竟他还不想撑着帐篷在幕澄面前溜达。
许沉星盘腿坐在被子里,语气云淡风轻:“可能是昨晚太累了,就随便睡了一下。”
“嗯,”幕澄点了下头,主动给他递台阶,“昨天忙太晚,你倒头就睡了,我想叫你起来,但没能成功。”
许沉星松了口气:“我就说,怎么醒来在你床上。”
原来是昨晚睡迷糊了。
因为迷糊,所以做出的事情不受控制。
一切都情有可原,没什么丢人的。
“那个,”许沉星转移话题,“你胃还疼吗?”
“不疼了,昨晚谢谢你。”
“不客气。”许沉星假装忙碌地理了理身上的被子,依旧没有起床的意思。
幕澄转身从另一边下床:“那我先去洗漱,你好了再过来。”
许沉星:“”
许沉星:“!!!”
靠,被他看出来了。
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周围再次陷入安静。
许沉星自暴自弃地平躺在床上,小腹处松散地堆着那坨被他扯得乱七八糟的被子。
算了,大家都是男人,同为alpha,谁不知道谁
他抬手拽过一侧的枕头压在脸上,忽然有点不想见人。
幕澄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刚才看到了,还是被他抱着的时候感觉到了。
他刚才好像一直裹着被子,被看到的几率应该很小。
所以,是感觉到了?
许沉星暗骂一声,暴躁地踹了一脚空气-
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直到早餐后来到普天寺,许沉星都没再搭理幕澄,甚至不经意的对视都会被迅速挪开,再奉送一个很有骨气的冷哼。
连一向粗神经的何泽宇都察觉出了不对,走在人群后小声询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怎么感觉关系好像忽然变差了很多。
“没。”幕澄隐去唇边的笑,慢吞吞地踩着寺庙小路上的台阶。
某人自觉丢人,有点闹脾气罢了。
“哦。”何泽宇的心思明显没在室友的人际关系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渐渐走远的众人,踟蹰着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问,“幕澄,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幕澄:“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没有,就随便问问”
幕澄:“哦。”
何泽宇抬手抓了抓耳朵,憋的脸都红了,才又挤出一句话:“就是,我最近遇到了点事情,不知道自己处理的对不对想让你帮我参考一下。”
幕澄:“感情问题的话,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
毕竟在这方面,他也只是个毫无出路的小学鸡。
“没事,你就听我说一下,然后站在你的角度分析一下对错就行。”
何泽宇再次搓了搓手,黝黑的脸上红晕越来越明显:“就是,昨天晚上有一个很优秀的人跟我表白了我还挺欣赏他的,虽然目前还谈不上喜欢,但是我很愿意试着去了解他,接受他。”
幕澄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在听。
“不过他年龄比我小,现在又是人生中很关键的一年。”
何泽宇垂着脑袋往前走:“我担心如果我们在一起,会耽误他的学习所以我跟他说,如果一年后他还喜欢我,我愿意和他接触试试。”
但许亦珧哭了,哭得很厉害,抽噎着说何泽宇不喜欢他,所以才拒绝。
何泽宇被他哭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纸巾,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原因,并且承诺自己会在大学等他。
可许亦珧不听,还是一直哭。
何泽宇用力搓了把脸,有些为难地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我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对。”
昨晚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几乎一整夜都没合眼,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怕耽误许亦珧的学业,又怕辜负了一个男孩子的心。
“不是,”幕澄说,“至少我不觉得是。”
面对感情时的不冲动,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对方负责。
“可是,”何泽宇有点不忍心,“他好像有点难过。”
昨晚走的时候也一直哭,眼睛都快肿了。
看上去柔弱又无助。
幕澄微微侧身让开路边的一簇长叶野草,步调很稳:“他冷静下来之后,应该能明白你的苦心。”
何泽宇松了口气:“希望如此。”
“你们两个快点!”副社长站在台阶尽头的休息区朝两人挥了挥手,“这边有一个超漂亮的大石头,过来拍合影啦!”
“来了!”何泽宇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再次将话题扯了回去,“你真没谈过恋爱啊?”
“怎么了?”
“没怎么,”何泽宇挠了挠脑袋,“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那么帅,一入校就被评为校园男神,又因为一张社团宣传照再次引起众人关注。
不仅样貌好,家世背景也不错,这样一个人,身边自然不缺追求者。
居然能一直单身到现在,实在是有点奇怪。
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心理趣味问答,说一直单身的人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喜欢一个人,要么是喜欢一个人。
字面无异,含义却大不相同。
“那你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喜欢一个人啊?”何泽宇好奇地问。
幕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是啊,我可八卦了,你就告诉我吧,”眼看就要跟众人汇合,奇怪的求知欲让何泽宇忍不住小声催促,“到底有没有啊。”
受不了室友的纠缠,幕澄敷衍地点了下头:“有。”
“真有?”何泽宇睁大眼睛,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有点萌,“是谁,我认识吗?”
“认识。”
踩上最后一层台阶,幕澄的视线落在人群里某个出挑的身影上,眼底不自觉带了点浅淡的笑:“今天刚把他惹毛,到现在还没哄好。”
何泽宇怔了一下,顺着幕澄的视线看过去,随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我说的是喜欢,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不是朋友!你怎么扯许沉星身上去了。”
“阿星怎么了,”秦诀听了个尾巴,握着相机指挥最后来的两个人过去站好,“快点,就差你们了,后面随便找个位置站好,姿势随意一点。”
“没怎么,就问阿星到了没。”何泽宇打了个马虎眼,拽着幕澄走到众人身后,特意避开许亦珧的位置,单手搭在幕澄肩膀上比了个耶。
许沉星抱着胳膊往一侧挪了挪,很是不耐烦地给旁边的人让了个位置。
后脑勺都写满了烦躁。
幕澄的视线在那颗头毛乱翘的脑袋上停了一瞬,又轻飘飘地挪开,唇角微不可查地勾出一抹笑。
握着镜头,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秦诀:“”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没想多!!!-
拍完大合影以后,一行人继续上山,扎布走在最前面,每遇到一个小景点,都会细致的讲解着其来源和相关的小故事。
他本来就非常熟悉当地文化,加上用词生动谈吐得体,一时间吸引了不少驻足蹭听的游客。
直到顺着石阶走进寺院,一群人才逐渐散开,各自参拜神佛。
普天寺是国内非常有名的寺庙,其历史有一千多年,香火一直很旺盛,周围游客络绎不绝,格外热闹。
许沉星握着毛笔,在长寿贴上写下许老爷子和唐泽的生辰八字,跪呈了两炷香后,领到了两份不图案的平安符。
他小心地将平安符叠好,放在钱包夹层里,准备回去了之后再带给两人。
“这边的菩萨很灵的,”扎布抱着手臂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瞧见许沉星一脸虔诚的往钱包里塞平安符,便劝慰道,“你所求所愿,一定能实现。”
求神拜佛只是一种精神寄托,原本许沉星不怎么相信,但来到普天寺内,看到满殿神佛,他还是忍不住为两位亲人求了张平安符。
“谢谢。”许沉星点头。
他现在是真的愿意相信,手里的平安符能佑护亲人平安。
“我看你求了两个,是给父母的吗?”扎布随口问。
许沉星捏着钱包的手指微滞,随即恢复如常,语气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是。”
扎布唇边的笑意一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另一侧的姻缘殿,自然地转移话题:“除了平安符,这里的姻缘贴也很灵验,据说如果能将写着两人名字的红布挂在殿里的姻缘树上,就能相守一生,永不分离。”
“姻缘就算了,”许沉星放好钱包,顺着走廊往前走,“我连那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上哪去写名字。”
扎布走在他身边,闻言似乎很意外:“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许沉星也迷惑了:“我应该有喜欢的人吗?”
“不是,”扎布摇头笑了,“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你呢,”许沉星问,“有没有给自己写一个姻缘贴。”
“我就不用了,”扎布停在走廊尽头,将手肘搭在石质栏杆边缘,俯瞰着山下的风景,“我还没来得及去喜欢,就先没资格了。”
许沉星顿了一下:“什么意思,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扎布点了下头:“差不多吧,但是他自己好像还没感觉到。”
“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许沉星抿了抿唇,想说这人也太不聪明了吧,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毕竟是扎布喜欢的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似乎不太好。
他顿了顿,顺着扎布的思路往下说:“你说他自己不知道,那就是还没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试着争取一下呢。”
就算失败,也不留遗憾,可万一成功,岂不皆大欢喜。
“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扎布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说出来让他为难。”
许沉星靠在栏杆上看着山下弯弯曲曲的小路,隐隐觉得扎布有点惨。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可能喜欢的人,又仓促间被迫放手。
实在太过可惜。
仿佛猜到了许沉星的想法,扎布加深了眼底的笑意:“当然,我也没那么无私,之所以没说出来,不止是因为他,更多的原因,是我不想让自己太辛苦。”
“啊?”许沉星没明白他的意思。
扎布收回撑在石栏上的手肘,改为侧靠,一侧的阳光越过走廊边缘洒在他身上,在眉眼处蒙上了一层细细的光,眼底的情绪看不太真切。
“我太懒了,懒得投入一段感情,懒得去喜欢一个人。”
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了太多事情,早就看淡了一切,习惯了随缘。
所以平淡的生活里忽然出现一个许沉星的时候,他本能地想要抓住,想要握紧。
但意识到许沉星身边还有另一个人时,他又开始犹豫,开始迟疑。
不是没想过去争取,只是经年的磨砺早已让他习惯了在面对不确定的事物时,本能的展开自我保护,去隔绝一切危险因素。
好在他还没有陷得太深,也没有太过喜欢,能及时抽身,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许沉星忽然有点好奇:“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啊?”
扎布顿了顿,眼底的笑意多了点狡黠:“想知道?”
许沉星老实点头:“嗯。”
扎布退后一步,半开玩笑地摇头:“自己慢慢想。”
许沉星怔了一下:“什么?”
他丢下一句话,朝许沉星挥了挥手,转身向山下走去,脚步轻快,背影洒脱。
“我不跟他抢就够意思了,难不成还要去帮他吗?”
“”
许沉星一脑袋问号的拐过走廊,在后院遇到了刚从侧殿走出来的秦诀和苏洛安。
秦诀仗着身高优势,高举着手里的一个小香囊,任由面前的人跳来跳去地抓,就是不让对方够到。
“阿星,”看到许沉星的身影,苏洛安如蒙大赦,“他抢我香囊,快帮我抢回来!”
秦诀很轻的“啧”了一声,单手勾着香囊绳子在苏洛安眼前晃了晃:“你怎么还搬救兵啊?”
“你给我”苏洛安抱着他的胳膊奋力去够,却在刚要得手时又被对方侧身躲开,“这是我的”
秦诀再次抬高手臂:“不给。”
苏洛安:“再不给我咬你了啊。”
“你咬呗,又不是没咬过。”
苏洛安二话不说,捞住秦诀的手腕,张嘴就是一口。
秦诀疼得哇哇怪叫:“小没良心你真咬啊!都几岁了还咬人”
苏洛安趁机抢回香囊,顺道亮了亮自己的小虎牙,冷笑一声:“废话,你以为本少爷是吃素的。”
许沉星懒得再看这俩人打闹,将手揣在外套口袋里,顺着人流往山下走。
秦诀擦了擦手腕上的口水,两步追上许沉星,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据说这边晚上有庙会,还有各种少见的民间艺术表演,咱们顺着小路溜达下去,刚好能赶上庙会开始。”
苏洛安也收好香囊凑了过来:“学姐她们还说,庙会入口的地方,专门有人分发当地的零食、点心什么的。”
秦诀嘲笑他:“你就知道吃。”
苏洛安冷笑:“我看你是没被咬够。”
三个人一路推推搡搡地走下山,果然在庙会入口处收到了很多穿着当地服装小姐姐投喂的零食饮料,一一道谢后,他们顺着志愿者们的指引,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愧是国内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苏洛安被挤得踉跄了一下,“这人也太多了。”
“不行,太挤了,”秦诀拽着许沉星和苏洛安拐了个弯,“这样不安全,我们先出去,走小路。”
许沉星捏紧手里的小零食,叮嘱道:“你抓好洛洛,千万别松手,别被挤散了。”
“好,我知道”秦诀艰难地答应着。
人群太过拥挤,顺着人流走还好,想调转方向却不是件易事。
“老秦,我感觉”苏洛安下意识抓紧秦诀的胳膊,“我感觉我都腾空了,只有脚尖能着地。”
秦诀托了他一下:“你不是脚尖着地,你是踩着我呢”
苏洛安喃喃:“怪不得,我说地面怎么是软的。”
“来这边,”秦诀将苏洛安护在怀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人群,走向另一边的小路,“入口这边人太多了,咱们从小路往里面走。”
苏洛安扭着头看向身后,神色有点慌张:“阿星呢,阿星怎么没跟上来!”
“阿星没过来吗?”秦诀立刻停下脚步,四周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根本看不见许沉星的身影。
“别急,”秦诀低头掏出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里面那么挤,阿星能接电话吗?”苏洛安踩着路边的一个大石墩往人群里看,“人太多了,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秦诀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可能太挤了没听见,”秦诀只好收起手机,“我们先往里走着,一会人少点了再继续给他打。”
苏洛安还是有点担心,却也知道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只好点头:“好。”
小路上也有不少游客,但至少不算拥挤,大道这边就不一样了,许沉星感觉自己随时能变成脱水的萝卜干,他握着手里的零食,不受控制地被推着往前走:“别挤大哥你踩我脚了”
隔壁一脸横肉的alpha侧身躲了一下,一身肥肉都在使劲:“那你别挤我”
四周都是人,各种陌生信息素气味冲的许沉星头脑发胀,他费劲地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感觉自己随时能吐出来。
不行,不可以。
四周都是人,这个时候吐,就太不礼貌了。
他努力忍了忍,尽量保持平衡往人流边缘靠,同时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忽略掉那些陌生的气息。
头昏脑涨之际,一股淡淡的薄荷冷香似有似无的萦在鼻息间,虽不明显,却让人难以忽略。
许沉星下意识抬眼寻找,果然在一步之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们离得很近,中间却隔了好几个人,幕澄朝他伸出手,似乎说了句什么。
周围太吵,没听清。
下一瞬,手腕被握住,幕澄在人海里抓住了许沉星。
直到被幕澄带着偏离人群,走到安静的地方,许沉星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再担心吐别人身上这样尴尬的事发生。
他抿了抿唇,正想抬头问幕澄带水了没有,一个气味奇怪的小瓶子就递了过来:“给。”
许沉星皱眉拒绝:“这什么,好难闻。”
“藿香正气水,”幕澄再次往前递了递,像那晚给他灌蜂蜜水一样锲而不舍,“喝了会舒服点。”
“不要,”许沉星再次往后退了退,“我不喝。”
“听话,”幕澄摊开另一只手,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糖,“喝完含一颗,就不苦了。”
幕澄手里的糖很眼熟,像是在庙会入口处志愿者分发的那种,许沉星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两只都很空。
那些小零食早在他被挤得晕头转向时,就没了踪迹。
他刚要伸手去接,中途却忽然顿住,手指换了个方向,探向那个气味不怎么好闻的小瓶子,一脸冷漠地装酷:“我又不是小孩,吃什么糖。”
语毕,毫不犹豫地昂首将药汁尽数灌了下去。
咽下第一口的时候,许沉星就已经后悔了。
这玩意不止闻起来怪,喝起来更是苦涩呛喉,好在剂量不多,两口便被喝空,否则继续喝下去,他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真的当场吐出来。
他缓缓地收回手,咬着牙冷哼一声:“也没多苦。”
不敢张嘴,口腔里满是那股怪异涩味。
有点想吃糖,但他刚装过逼,不能反悔,只能硬忍。
耳边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几秒钟后,剥了糖纸的水果硬糖递过来,一股清新甜腻的果香缓缓弥散,陷在苦涩里的许沉星立刻睁开眼睛。
“我用不着吃糖。”他硬着头皮说。
“嗯,”幕澄的声音很低,“你不需要吃,是我觉得好吃硬要分享给你,你给个面子,尝一尝?”
许沉星挣扎了半秒,低头衔住了那颗圆圆的糖果,含在嘴里时,瞬间呼吸都顺畅了。
他咂摸了一下味道,中肯的点评道:“橘子味的,吃起来也还行。”
幕澄收起糖纸和藿香清正气水的空瓶,转身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许沉星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转,见他再次停在自己面前,才开口问道:“你没事揣着药干嘛。”难喝死了。
“下山的时候在路边药店买的,”幕澄说,“以备不时之需,就带了一盒。”
许沉星:“”
幕澄顿了一下,朝他伸出手,“过来这边,带你看个好玩的。”
“什么啊,”许沉星借着幕澄的力道从石头上站起身,“神神秘秘的。”
说是这样说,但还是跟着幕澄走上附近的一处高台。
他们的位置已经在庙会里面,站在这边的石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脚下熙熙攘攘的人流。
虽不像之前那么挤,但也是十分热闹。
再往前,是一大片空出来的地面,有几个工作人员来回忙碌着,不知道等一下要表演什么节目。
“什么好玩的,”许沉星抱着手臂靠在身侧的柱子上挑刺,“看人还是看空地啊”
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温热的掌心覆在许沉星眼睛上,无声地阻隔了所有光源。
周遭忽然变得杂乱起来,连隐隐的风声都听得格外清楚。
许沉星下意识缩了缩指尖,喉间吞咽了一下。
“再等等,”幕澄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很低,带着细微的气流,“马上就好。”
许沉星呼吸微顿,本能地抬手搓了搓耳朵,指尖无意间碰到幕澄手腕上的布料,再次僵住。
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心脏被谁掐住了一样,喘不过气,还有点麻。
“到底好了没”
“好了。”
随着手掌被拿开,眼前再次恢复光明,许沉星眨了下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要我看什么”
话音未落,一束巨大的铁花在工人的敲击下倏然绽放,几乎占满了眼前的整片天空。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满天都是怦然炸开,上升绚烂又徐徐坠落的金色花火。
不是烟花,却比烟花还要让人震撼。
周围旅客发出一阵阵感叹声,许多人驻足观望,震惊于这样古老传统的民间艺术表演。
许沉星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漫天遍野都是耀眼绚丽的铁花,漂亮的像是一场人间盛宴。
手腕似乎被谁碰了碰,他好一会才挪开视线,看向腕间那条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手绳。
手绳由五根不同颜色的彩线手工编织而成,意喻五福纳吉,结尾用一颗小小的朱砂点缀,挂在手腕间显得皮肤很白。
倒是不难看,还很眼熟。
是普天寺里的求福手绳,许沉星当时也看到了,只是懒得去学编织教程,更没耐心坐在那里一根一根捋绳子,便直接放弃。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戴在了手上。
“不行,”许沉星本能地想拒绝,“我不能要”
“算是小兔子的回礼,”幕澄站在漫天散开的花火里,眸底似乎也带上了一抹星光,“也是感谢你昨晚照顾我,收下吧,好吗。”
许沉星慢吞吞地收回手,好一会,才勉为其难地“哦”了一声。
眼睫低垂,视线落在手腕处的彩绳上,又装作不在意地挪开。
第27章
直到约定集合的时间,一行人才再次碰面,苏洛安两只手各拿了两支云彩糖葫芦,递给许沉星和许亦珧一人一支后,剩下的两支一口一个,吃得很欢。
秦诀立刻去抢:“我的,不是说有我一个吗。”
“没你份”苏洛安两腮鼓鼓的,口齿不清地躲着,“不给。”
“给我一个。”
“不给!”
“这边好好玩,”副社长她们明显还没玩尽兴,眉眼间尽是兴奋,“零食也超好吃!”
“对啊对啊,居然还有打铁花和木偶戏,我第一次看现场版!”
一直在旁边微笑听着的扎布搭话道:“喜欢的话,下次有时间还可以来这边玩。”
话音落下,周围立刻静了几秒。
直到现在大家才忽然意识到,假期快过了,这次的旅行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尾声。
他们即便再怎么开心不舍,也要收拾行囊准备返程了。
“好在这边离京都不算太远,”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失落,扎布笑了笑,“想来随时可以再过来。”
“是啊,”有人活跃气氛,“下次再来的话,扎布要记得给我们打折哦。”
“对啊对啊,还有烤牦牛和鲜奶糕,到时候这些菜色可一样都不能少。”
“一定。”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一行人互道晚安之后各自回房休息,享受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悠闲时光。
次日上午,扎布早早将车子收拾好,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开着中巴将他们送往机场。
机场大厅里,他一一拥抱了所有人,最后停在许沉星面前,抬手轻弹了一下他的帽檐,然后微笑着朝他张开双手。
许沉星上前一步回抱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希望你能早点抓住自己的幸福。”
扎布笑意加深,须臾,很轻地点了下头:“好,也希望你能永远快乐。”
许沉星:“谢谢。”
身后的衣领被人轻轻拽了一下,幕澄站在许沉星身侧,没什么表情的催促:“时间快到了。”
扎布松开怀里的人,转头看向旁边的幕澄,眼底带了点促狭笑意,他伸手捞过幕澄的肩膀,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许沉星没听清,只看到幕澄似乎冷笑一声,回了几个字。
许沉星:“?”
扎布笑着退后一步,朝众人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扎布哥,”苏洛安眼睛忽然有点红,“下次如果再来这边,我一定来找你玩。”
“好。”
“这次我们玩的很开心,真的很谢谢你。”副社长也有点不舍。
“能遇到你们,我也很开心。”扎布看了看大厅上方滚动的字幕,催促道,“快进去吧,注意安全。”
语毕,他不再留恋,转身走向航站楼大门。
朝阳的斜晖穿过玻璃洒满厅堂,仿佛给他渡了一层孤独的光-
回去的位置依旧是两人座,许沉星窝在靠背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前侧过脸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好奇地问:“刚才在大厅,扎布跟你说了什么啊。”
幕澄的眸光从眼尾掠了过来,声音很淡:“一些无聊的话罢了。”
“无聊?”许沉星更好奇了,“那你说说看,有多无聊。”
“困吗?”幕澄伸手往下拉了拉他的帽檐,“睡吧,醒了就落地了。”
许沉星:“”
他冷嗤一声,抱着胳膊转向另一边,顺手把整个帽子都扣在脸上,一副不说就不说,小爷还不问了呢的暴躁模样。
好在许小爷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绷着的肩膀就放松了下来,呼吸也逐渐平稳绵长。
幕澄拉下遮光板,取过一侧的外套搭在许沉星肩上,视线久久没有挪开。
大厅里,扎布的声音很低,语调嚣张又放肆:“如果下次见面,许沉星还是一个人,我一定不顾一切把他抢过来,留在我身边。”
幕澄毫无感情地翘了下唇角,鼻息间发出一声很轻的冷哼:“没有这个如果。”
他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飞机划过长空,平稳地落在跑道上,机场大厅聚集了很多举着号码牌接机的人,许家的司机老陈站在人群里,远远地朝许沉星和许亦珧挥了挥手。
许沉星脸颊一侧被压了个红红的印字,鸭舌帽外的头发乱翘,明显还没睡醒。
“那大家就先解散吧,”副社长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转身,“大家学校见!”
“学校见!”
“学姐再见!”
幕家的司机也来了,看见幕澄之后,快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直接回家吗?”
幕澄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看到朝这边走来的老陈时短暂的顿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嗯,走吧。”
“阿星,小珧,”老陈接过两人的行李箱,“怎么样,累吗?”
许沉星打了个哈欠:“不累。”
“走吧,”老陈笑呵呵地说,“冯姐做了糯米藕,就等着你回去了。”
许亦珧踟蹰了一下,偏头往身侧看去。
何泽宇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强忍着没回应,转身朝苏洛安和秦诀的方向走去。
许亦珧的眼睛立刻红了。
“阿星,小珧子,我们先走啦!”苏洛安和秦诀家离得很近,两家只来了一辆车,顺道捎上同程的何泽宇,和来的时候一样。
苏洛安推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哒哒地追上走在前面的何泽宇,小声询问着什么,旁边的秦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不情不愿地跟在两人身后。
许亦珧回过头,抬手拽了拽许沉星的衣摆,声音里多了点恳求:“二哥,你真的不愿意帮我吗?”
许沉星轻轻扯回自己的衣服,没去看他:“我现在就是在帮你。”
许亦珧缓缓收回手,垂下眼没说话。
“阿星!”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许沉星抬眼看过去,眸子倏地亮了。
“陈叔,回去告诉冯姐,糯米藕帮我留着,我晚上回去吃!”许沉星交代完这句话,转身朝接机口跑去。
“好,你慢点。”
“小心,”许沉星跑过来时,秦宇抬手护了一下,“别摔了,这边路滑。”
“我都几岁了,还能摔着,”许沉星停在秦宇身边,四下看了一圈,“小唐哥来了吗?”
“来了,在车上,”秦宇接过许沉星肩上的背包,转身走在前面,“唐总在开视频会议,所以没过来。”
秦宇是唐泽的助理,从毕业就一直待在唐泽身边,帮他处理一些集团的事务和应酬,偶尔也照顾一下年幼的许沉星。
有好几次唐泽脱不开身,家长会都是秦宇代为出席,对许沉星自然亲近一些。
“那么忙,干嘛还大老远跑一趟。”许沉星脚步轻快地跟在秦宇身边。
“再忙还能有你重要,”秦宇回头笑了一下,“为了能亲自来接你,唐总几天前就开始安排,把线下会议改成线上,这才挪出了点时间。”
许沉星加快脚步,远远就看到了那辆没熄火的黑色迈巴赫,他小跑两步,打开后门上车,朝后座上的人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唐泽带着蓝牙耳机,听到动静偏过脸看了一眼,又不怎么在意地转回去,对着电脑点了下头:“嗯,先按这个方案改,后续有什么问题,再跟市场部联系。”
语毕他直接点了视频关闭,抬手取下耳机。
许沉星:“干嘛这么快结束啊,我又不急。”
唐泽冷哼一声:“你是不急,我不来接你,你是不是又直接从老宅回学校了。”
许沉星小时候很粘唐泽,一年里有四分之三都是在唐家度过,连过年都留在唐泽身边,从没离开过。
许成远也乐得清净,很少管这个跟他不怎么亲的儿子。
直到许沉星高中以后,许老爷子身体逐渐变差,病中寂寞的老人开始希望孙子陪在身边,许沉星才转移生活重心,重新搬回老宅。
“这个真没有,”许沉星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钱包,低头翻找着什么,“我得给你送东西呢,肯定要先回去一趟。”
语毕,他抽出那个小小的平安符,放在手心里递过去:“专门在普天寺给你求的,记得戴在身上,不要随便拿下来。”
唐泽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接过平安符,一边嫌麻烦,一边小心翼翼地掖在钱包夹层的某张照片背后。
放好后不自觉摸了好几次放装钱包的口袋。
“唐总,”秦宇在副驾驶上回头问,“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唐泽:“回家。”
“外公外婆呢,”许沉星从车载小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水,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还在芬兰吗?”
“嗯,”唐泽收起小桌板,抬手按了按眉心,“他们玩疯了,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从两年前开始,唐老爷子就逐渐淡出了集团,将所有事情全部交给唐泽处理,自己则带着老伴环游世界。
时不时跟儿子和外孙分享一些旅游、美食视频,生活过的十分惬意。
“那你好辛苦啊。”许沉星说。
唐泽看了他一眼,直觉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许沉星话锋一转:“要不你也赶紧生一个继承人,等他长大了,就把公司丢给他,然后学外公外婆去环游世界。
唐泽今年三十有六,不仅人高腿长气度非凡,身材更是吊打一众男模特,身上的混血基因十分优越,是无数BO心中的梦中情A。
但因为忙于工作,这么多年一直独身一人,实在有些孤单。
唐泽冷嗤一声:“还用得着费那个劲,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帮手。”
许沉星:“”
就知道不该多嘴。
唐泽却不打算放过他:“什么时候来唐翱实习?”
“我这才刚大一,”许沉星拧上瓶盖,“现在提实习还早。”
“不早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在公司写计划表了,”唐泽随手理了理手边的资料,“这次去的都是你们社团的人吗?刚才好像看到幕家那小子出来,他也去了?”
幕澄的哥哥幕允大二时就创办了自己的游戏工作室,经过几年的发展,如今已经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和唐翱也有过几次合作。
因为一些渊源,唐泽见过幕澄几次,加上他和许沉星是同学,两个人又格外合不来,所以印象很深。
“嗯,”许沉星应了一声,“他也在我们社团。”
唐泽似乎很意外,略顿了一下,才继续问:“没打架吧?”
“”
许沉星颇为傲慢地抱着手臂摇了摇头:“他太弱了,我懒得动手。”
唐泽:“”
车子一路顺着高架开往南区唐园,进入大门后缓缓停在正对着花园的主楼前,秦宇先一步下车,单手拎着许沉星的背包替唐泽打开车门。
“那我先回去了。”秦宇将手里的背包递给许沉星,又转向唐泽,“两点来接您可以吗?”
唐泽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业内峰会要参加,因为有发言,且是早就安排好的行程,不能缺席。
所以他只能在家里陪许沉星吃完午饭,就要继续下午的工作。
“嗯。”唐泽点了下头,边解领带边往里走,“吃馄饨行吗?”
后半句话是在问许沉星。
“行,”许沉星这会正饿着,很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吃什么都行。”
马屁拍得不动声色。
唐泽没理他,随手将脱下的外套丢在许沉星身上,转身走向厨房。
家里的佣人已经将馅料食材准备好,见唐泽过来,立刻腾出地方,把厨房让给了许久没见的甥舅俩。
唐泽系上围裙,将衬衣袖口挽至手肘,洗干净手后拿起馄饨皮开始包。
得益于许沉星小时候亲子活动的训练,唐泽的包馄饨手法异常娴熟。
许沉星将唐泽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随手拈起一个洗过的西红柿,叼在嘴里边啃边处理莴笋。
午饭很快做好,除了馄饨和几样唐泽拿手的小菜之外,还摆着两道卖相欠佳的凉菜,都是出许沉星之手。
这是唐泽从小教他的——要学会做饭,以后长大了才能做给自己的Omega吃。
只可惜许沉星能力有限,做凉菜勉强还能入口,炒菜除了西红柿鸡蛋之外,其余皆是灾难,久而久之,唐泽便不再让他动火,以免伤肝伤胃。
伤肝是气的,伤胃是吃的。
午饭后,唐泽收拾了一下便离开唐园,许沉星则回小楼补觉,一直睡到夕阳西斜,才慢悠悠醒来。
手机在耳边震动,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节奏感。
许沉星随手划开屏幕,眯着眼睛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看消息。
不断跳出弹窗的是高中时候的游戏群,有人在群里发了个链接,一群人就着这个链接聊得热火朝天,并不断艾特“链接事件”中的其中一个主人公,许沉星。
许沉星看的稀里糊涂,没发现多数消息后面还带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也懒得去翻那个99+的消息记录,直接在群里回了个问号。
屏幕静了一秒,随即发出一连串感叹号。
【许沉星!!!】
【来了!!!许沉星终于出来了!!!】
【虽然但是,这篇文写的真的很香,我一个alpha都看得津津有味。】
【我也是我也是!我女朋友发给我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京大真是人才辈出啊,同人文都能写的这么带感!】
【主要完全不OOC,就是按照许沉星和幕澄的性格来的。】
【也就幕澄不在群里,不然我高低得采访一下他看了这篇文的感受。】
【哈哈哈哈,幕澄不在,但是许沉星在啊,你问他不就行了!】
许沉星一脑袋问号,他握着手机敲字:【什么文?你们在说什么?】
下面很快有了回复——【[文章链接]你和幕澄的小黄文啊。】
许沉星:“”
许沉星:“???”
许沉星:“!!!”-
几天后,学校内。
幕澄单手握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慢悠悠顺着小路走向银杏树荫。
男生个子很高,肩膀宽阔,踩着斑驳的碎光走过来时,镜框泛着细微的光泽,好看的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
但此刻许沉星没心思欣赏王子,只嫌弃对方太慢:“怎么才过来,不是说了让你快点。”
“刚被老师叫住,说了点事。”幕澄停在树下,抬手拈住落在许沉星头发上的一片银杏叶,“怎么了?”
许沉星立刻退后一步,如临大敌地拍掉幕澄的手:“光天化日,别动手动脚。”
幕澄:“”
许沉星拉开架子,一脸严肃地说:“来,我们打一架。”
“”
幕澄搓掉指间的叶子,好脾气地问:“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虽然被群里的小黄文折磨得做了好几天噩梦,但这件事的确和幕澄无关。
于是许沉星摇头:“没有。”
幕澄:“那我们为什么要打架?”
许沉星不耐烦地“嘶”了一声:“打架就打架,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幕澄提醒,“别忘了,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以后不能随便打架。”
许沉星哪里还记得这茬:“有这事吗?”
“有,”幕澄搬出证据,“军训的时候,小东山食堂,你对着橘子发过誓。”
“”
“你还敢提那件事,看来你就是找打,”许沉星打定主意要动手,二话不说就往幕澄身上扑,“今天就让你尝尝许小爷的拳头有多硬!”
“等一下,”幕澄握住许沉星的手腕叫停,“总得让我知道这一架是为什么吧?”
“不为什么,”许沉星换一只手再次出招,“就是单纯看你不爽!”
许沉星昨晚辗转反侧一整夜。
想到的唯一快速且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和幕澄打一架。
并且是在人多热闹的地方,越轰动越好。
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知道他俩不熟,甚至关系极差,根本没有那些cp粉脑补的这样那样。
幕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书,行动不便,只好退一步,暂时躲过许沉星的攻击:“你慢点,小心脚下。”
“小爷不用你提醒,”许沉星瞥见远处走过来的几个人影,手底下更是迅猛如风,嘴上也不闲着,用巴不得几里外都能听见的声音叫嚷,“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看打!”
幕澄:“”什么新账旧账。
“幕澄?”身后响起一个犹疑的声音。
银杏树下脚步声渐近,除了最前面的银发老者之外,其余都是学生打扮。
出声的那个,是其中一个女生,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身材高挑,在一众男生中显得格外漂亮。
许沉星心里一喜,是熟人,这下打架的信息会传播的更快。
不待他再次出手,幕澄倏地按下他的拳头,单手桎梏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朝最前面的老人点头:“爷爷。”
爷爷?
他叫谁爷爷?
许沉星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猛地抬起头,视线在幕澄和那个表情看起来就很威严的老者之间转了几圈,缓缓停住。
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
第28章
银杏树下静了几秒,最终被幕云卿打破沉默,他习惯性地清了请嗓子,将视线转向旁边的幕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严肃:“没欺负同学吧?”
幕澄立刻摇头:“没有,我们刚才闹着玩呢。”
许沉星张了张嘴,想反驳,也想撇清,但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能任由幕澄拘着自己,傻愣愣的杵在原地。
“这是我同学,许沉星,”幕澄介绍完后又转向许沉星,手上的力道依然没松,声音低了点,“阿星,这是我爷爷。”
许沉星喉结滑动了一下,半晌,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幕爷爷。”
幕云卿点了下头,随即又问:“高中同学吧?”
自己孙子什么脾性他最清楚,能让他这么护着,打着架还不忘介绍的人,必然关系匪浅。
大学开学不到两个月,幕澄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认识其他人,这个所谓的同学,只能是高中或者更早之前的关系。
许沉星捏紧指节,僵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幕澄代替他回答道,“高中以前一直是同学。”
幕云卿再次看向许沉星:“有时间和幕澄一起去家里玩。”
语毕,又交代了几句好好和同学相处,才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
幕云卿身后的学生似乎都和幕澄很熟,临走前笑嘻嘻地朝他挥手,唯独那个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没说话,视线一直落在许沉星身上,许久没有挪开。
“撒开,”许沉星烦躁地挣了一下,“人都走远了,还拽个屁。”
幕澄默默收回手,退后一步捏着书装乖。
许沉星站在原地揉着的手腕,越揉越生气:“你怎么不早说那是你爷爷。”
虽然很早之前就知道幕澄的爷爷在京大任教,但却从来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遇到本尊。
还是最没有形象的打架现场被抓包。
太丢脸了。
许沉星缓缓停下手里的动作,努力回忆自己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不成体统。
头发应该很乱,衣服也皱巴巴的对了,他刚才好像还很嚣张地骂人来着
许沉星懊恼地搓了搓脑袋,有点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掐死那个作乱的自己。
“没关系的,”幕澄抬手顺了顺许沉星乱糟糟的头发,“我爷爷脾气很好,只是教书太久,习惯板着脸而已。”
许沉星下意识扭头看向幕云卿离开的方向,恰好对上连衣裙女生的眼睛,后者顿了一下,隔着很远地距离朝他点了下头。
许沉星收回视线,有点丧气地往回走。
筹备了一整夜的计划落空,还在那么严肃正经的长辈面前露了相,实在是惨透了。
这种愁云惨淡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中午,才被食堂里的猪脚饭拯救。
许沉星化悲愤为食欲,一筷子插住餐盘里的猪脚,闷头认真地啃着。
“可我没跟女生接触过,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秦诀捏着筷子碰了碰许沉星的胳膊,“你呢,有想法吗。”
许沉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压根没听旁边俩人说了什么。
“学姐周五晚上过生日,我跟老秦正商量送什么礼物,”苏洛安解释完又嫌弃,“你又不听我们说话。”
送礼物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拿捏,更何况对方是女孩子,他们三个从小到大的社交圈子里就没几个女生,自然不懂给女孩子选礼物该注意什么。
“不然我搜一下,”秦诀也没指望许沉星能给出什么靠谱的方案,转头拿出手机,“送女生礼物排行之类的,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东西。”
“快别,”苏洛安拒绝,“说不定能搜出什么‘妻离子散眼影盘’之类的,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
秦诀停下手指,显然也担心会出现苏洛安说的那种情况。
“要不选个单反吧,学姐好像还挺喜欢拍照的,”许沉星重新戳了块猪脚,继续啃着,“我们三个一起买,那样就算贵一点,学姐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秦诀立刻同意:“我看行。”
只要不是“感动女孩子十大礼物”系列,苏洛安都没问题:“那就你挑,选好了直接让他们送过来。”
“行。”
秦诀的办事效率很高,礼物很快定好,并在周五下午顺利送达。
是他自己用惯的一个牌子,不管是功能还是颜值都很过关。
苏洛安合上礼物盒子,抬手给他点了个赞。
聚会地点定在了学校附近一家口碑很好的烧烤店,半露天的摊位朴实又宽敞,大红色的塑料桌椅,非常接地气。
除了社团里的人,副社长还带来了几个同系的同学,直到一行人走到灯底下,许沉星才认出后面几个是那天跟在幕云卿身后的学生。
他们显然也认出了许沉星,回过神后纷纷朝他露出微笑,看上去十分友好。
“学姐的同学都是学霸啊,”苏洛安拈着桌上免费的小零食,忍不住小声道,“那个长头发的女生我认识,去年的高考状元,非常牛的一个Omega。”
“哇哦,”秦诀感叹了一句,“平等佩服每一个学霸。”
许沉星不由得转头看过去,再次对上女生的视线,后者很轻地点了下头,唇边笑意温和。
是上次那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看起来很文艺的女生。
许沉星回了个微笑,手里继续用花生仁沾着果酱。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沉星总觉得女生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
像是带了几分好奇,又像是携着些许打量。
总之怪怪的。
“幕澄怎么还没来,”其中一个男生扭头看向女生,忽然笑了一下,“施予,要不你问问。”
周围响起一阵意味深长的笑,有人开始起哄:“对啊系花,你问问呗。”
施予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闻言下意识扭头看向许沉星的方向,视线未至又快速挪开,摇头:“你们别开玩笑,我和幕澄又不熟。”
“不熟才给你制造机会啊,”一个瘦高的beta男生大咧咧地说,“你不是说要在两个月之内拿下他吗,这都快到时限了,我们是替你着急啊”
“别胡说!”施予连忙打断,耳朵隐隐有点红,声音急切,“那都多早以前的事了,我早忘了一会幕澄来了也不许再瞎起哄,不然回去饶不了你们!”
许沉星咬了口果酱花生,没料到这学霸文艺的外表下还是个火爆的灵魂。
没等他感叹完,施予捏着个一次性小纸杯凑过来,压着嗓子,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个谁,你别听他们胡说。”
许沉星:“?”
施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确实但那天看到了你们在一起之后就没那个想法了,真的,你别往心里去。”
确实什么?
没哪个想法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许沉星问的很真诚:“你说什么?”
“就是,”施予以为许沉星没听清,只好再往前凑了点,小声说,“我是说,我”
许沉星往后挪了挪,和Omega拉开一点距离:“我能听清。”
就是没听懂。
施予只好继续用刚才的音量说:“我是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幕澄了,你别因为他们的话在意。”???
不是,他在意什么?
难道施予也被那些cp粉言论荼毒,所以才会误以为他和幕澄有什么
许沉星正色道:“我没在意,真的。”
施予摇了摇头,一脸我懂,你不需要强装不在意的表情:“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至少理论知识丰富,那天一看见你们俩在一起的状态就全明白了,所以立刻决定放弃。”
反正对方已经有喜欢的人,她再坚持也没什么意义。
还不如嗑cp来的香。
许沉星抓紧机会澄清:“我和他没关系,那天你们看到的时候就是在打架”
“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施予抬起食指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我嘴很严,你相信我。”
许沉星:“”
我信你个鬼啊。
许沉星再次开口:“我和他从小关系就很差,根本没有”
“从小就认识?”施予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真的是一起长大的竹马!”
许沉星:“”
这学霸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施予搓了搓手里的小纸杯,有点八卦地问,“你们两个,谁是1啊?”
许沉星:“”
我是1,我想给你1杵子。
不待许沉星回答,施予继续道:“我觉得你是1,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许沉星眼底的生无可恋倏然消散,他缓缓扭过头,给了施予一个赞赏的眼神:“有眼光。”
“真的?”施予眼睛大了一圈,眸底的兴奋压都压不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你虽然看起来没他攻,气场也没他强,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压住他。”
毕竟那是她喜欢过的人。
既然得不到,那就要看他被压。
许沉星越听越不对劲:“等会,什么叫我看起来没他攻”
“我说错了,说错了,”施予立刻安抚道,“我还打算建一个群,把所有嗑星幕的都拉进去,日益壮大我们这个团体。”
然后拽上所有人和她一起,看幕澄被压。
真是想想都很有成就感。
许沉星再次被说服:“我觉得行。”
“那我先拉群,你有没有小号,我两个号加上你,刚好可以建群。”
“有,你先加我。”
“加什么?”苏洛安好奇地将脑袋挤进两人中间,“算我一个吗?”
半分钟后,苏洛安的小号也被施予拉进了群里。
看着屏幕上方“群成员4”的提示,许沉星沉默了一下,扭头将魔爪伸向身后的秦诀。
“老秦,手机给我。”许沉星说。
秦诀正咬着纸杯斗地主,视线都没挪一下:“干嘛。”
苏洛安窜到他身后,随手一划,替他把4个2给出了。
秦诀哀嚎:“干嘛啊,我一副好牌”
苏洛安连忙顺了顺他的后脑勺,撸狗似的敷衍,许沉星趁机拿过他的手机,顺利进群。
眼看着群成员从4顺利变成5,三个人都有那么点骄傲。
“我去论坛发帖招募,”施予说,“争取群成员数早日破千。”
破千?
那得多厉害啊。
许沉星和苏洛安都有点向往,于是同时抬拿起手机:“那我去热帖。”
第29章
烧烤摊四周都挂着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格外热闹,幕澄和何泽宇顺着小路走过来,看到的就是几个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画面。
跟密谋国家大事似的。
苏洛安率先看到何泽宇,立刻撇开兄弟走过去,笑容很甜:“你来啦,坐这边吧,专门给你们留了位置。”
秦诀塞上一边耳机,眼不见心不烦地靠在椅背上玩单机游戏。
四人小团体走了俩,只剩下许沉星和施予依旧坐在位置上,丝毫没有分开的迹象。
聚会很快开始,副社长一边招呼大家,一边多要了几张菜单分发给众人,想吃什么自己点。
除此之外,又拎了几箱啤酒墩在脚边,反正次日是周末,就算喝多也不怕耽误事。
幕澄接过学姐递过来的菜单,垂眸看了一眼。
视线不经意抬起,再次落在不远处的许沉星身上。
许沉星依旧拿着手机,正低声跟身边的Omega说着什么,唇角微翘,眼底笑意明朗,愉悦中透着几分小窃喜。
似乎聊的很开心。
幕澄收回视线,眸光落在菜单某处,许久没有抬起。
忙着嗑cp,但一直找不到糖吃的姜乐恬有些着急地放下手里的瓜子,看了一眼沉默坐在一侧的幕澄,又瞅了瞅另一边毫无察觉的许沉星,终于沉不住气,挤眉弄眼地朝旁边的施予发送眼波信号。
——姐妹,干什么呢,有啥能比磕糖重要哇!
奈何对方只顾着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姜乐恬的小动作。
持续发送了几波无人问津的眼神后,姜乐恬单手扶住快要抽筋的眼皮,只好暂时作罢。
秦诀将自己的酒杯倒满,扭头问身边的人:“你喝吗?”
苏洛安乖乖坐在位置上,闻言伸出两根手轻轻推了推面前的酒杯,做作地说:“那喝一点吧。”
“”
秦诀噎住一样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十分受不了地转过身:“阿星,你要吗?”
“你还没给我倒呢!”苏洛安装文静不过三秒,立刻露了本性,单手勾住秦诀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拽,“快,给我倒满!”
秦诀单手稳着酒瓶,高大的身躯被苏洛安晃得趔趄了一下:“洒了洒了,小祖宗酒要洒了。”
许沉星摇了摇头,取过一瓶啤酒倒在自己杯子里,扭身看向旁边的施予:“你要喝吗?”
动作间没注意隔了几个位置的幕澄再次将目光投过来,落在他身上。
施予抬眸看一眼,心念微动,故意靠近许沉星说了句什么,许沉星握着酒瓶认真听,没往后撤。
从侧前方的角度看,两个人的动作很亲密,施予的嘴唇几乎贴在许沉星脸上。
像极了亲吻。
幕澄手里的杯子轻轻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很轻的碰撞声。
灯光下的眉眼很淡,眼底辨不清情绪。
姜乐恬手里的动作一顿,差点被喉间的鸡爪呛到,紧张担心的同时,又有点诡异的兴奋。
说不清为什么兴奋,但又是莫名想尖叫。
她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再次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施予,使眼色的同时,手里还笨拙地比划着什么。
施予抖着肩膀低下头,努力掩住唇边阴险狡诈的笑,还不忘抬起几根手指冲姜乐恬摇了摇,示意她放心。
——没事没事,我只是单纯地想让幕澄不痛快而已。
为什么想让他不痛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二哥?”身侧响起一道很轻的男声,许沉星抬起头,眸底有几分意外:“小珧?你怎么在这?”
另一边何泽宇手里的酒杯一抖,半杯酒毫无预兆地洒在了桌面上,他快速抽出纸巾擦拭着,动作间透着慌乱。
许亦珧本来和同学约好了来大学城看电影,只不过对方有事耽搁,暂时不能过来,只剩他自己在附近闲逛,没料到恰好遇到在路边庆生的一群人。
“我送你回去,”许沉星起身穿上外套,“这边离家太远,你一个人不行。”
“抱歉学姐,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没有提前准备,”许亦珧走到副社长身边,取过一只空杯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我以果汁代酒,祝你生日快乐,岁岁有今朝。”
“谢谢,来坐这边,”学姐热情的招呼着,“一起吃点吧。”
许亦珧这才扭头看向许沉星,看似乖巧的询问:“可以吗,二哥。”
许沉星垂手将外套重新搭在椅背上:“别喝酒,九点半之前必须回家。”
“好。”许亦珧环视了一圈,目光停在苏洛安脸上,眼底凝出一点笑,“小洛哥,我能挨着你坐吗?”
苏洛安捏着酒杯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好啊。”
说罢,回头招呼服务员加把椅子,许亦珧站在他和何泽宇之间,低头跟苏洛安道谢。
苏洛安只好去挤秦诀,哈哈笑着:“没事没事。”
另一侧的何泽宇闷头喝了口酒,没说话。
“这是你亲弟弟吗?”施予凑在许沉星身边小声问。
许沉星沉默一会,回答:“我二叔家的弟弟。”
施予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
“怎么了?”许沉星问。
“没,”施予颇为含蓄地说,“就是觉得你们不怎么像。”
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格,都大相径庭。
许沉星性情率真坦诚,接人待物皆磊落不羁,相处起来也舒服,许亦珧则完全相反,表面上看着单纯无辜,心里的小九九却一点都不少。
明明想留在这里,却不直说,非要学姐开口挽留,明明想挨着何泽宇,却以苏洛安为借口将他挤开。
实在是有趣。
幕澄打开第五瓶酒的时候,何泽宇忍不住皱眉阻止:“你没事吧,喝那么凶。”
“没,”幕澄拂开何泽宇的手,再次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啤酒而已。”
何泽宇还没见过幕澄喝酒,不清楚他的酒量,但还是不放心的补了一句:“你少喝点,啤酒也经不起这么造。”
许亦珧几次想和何泽宇搭话都没能成功,只好低着头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哦,”苏洛安正和秦诀拼酒,扭头问,“需要我陪着一起吗?”
“不用了,”许亦珧笑的很勉强,“我一会就回来。”
这边是美食街,虽然人流量多,但因为紧挨着几所大学,治安一直很好。苏洛安喝得有点上头,放心地摆摆手,没有强求:“那你小心。”
许亦珧一走就是十几分钟,通往卫生间的小路依旧安静幽深,许沉星几次抬手看表,正准备去洗手间找人,一侧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
他的脚步有点乱,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彩灯,一路跌跌撞撞越过其他食客的桌椅,没命似的扑在何泽宇身上,肩膀细细地发着抖:“哥让我抱一会”
桌上一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些担心地停下筷子。
何泽宇身形僵了一下,下意识回抱过去,小心地拍着许亦珧的后背:“怎么了?”
许沉星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许亦珧身边,单手将他从何泽宇怀里拉出来,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衣领的第一颗扣子迸开,领口很乱,手臂上有一道瘀青,脸颊一侧泛着青紫,看上去很糟糕。
“怎么回事?”许沉星沉着嗓子问。
许亦珧只顾着摇头,拼命地哭。
“天哪,”苏洛安惊得酒醒了一半,急切地问,“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许亦珧哭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扭身再次扑进何泽宇怀里,手指紧紧抓着他的外套,骨节绷白了都不肯松动半分。
许沉星松开许亦珧,转身走向洗手间旁边的阴影里。
秦诀紧跟其后,顺手从桌上拎了个酒瓶。
何泽宇也想去,奈何腰腹被许亦珧紧紧抱住,一时挣脱不开。
“你在这里陪着他吧,”一旁的幕澄站起身,“我去。”
“你行吗?”何泽宇扭头,“你喝了那么多酒,还能站稳吗?”
“能。”幕澄临走前交代,“报警。”-
许沉星在巷尾堵住那两个混混时,他们正蜷着肩膀靠在路灯下,一边说笑一边分许亦珧钱包里的钱。
“真没遇见过这么傻的,还能主动给钱。”
“哈哈哈,看着长得也不错”
许沉星沉默地走过去,抬腿揣在其中一人的后腰处,那人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还来不及惨叫,双脚倏地腾空,然后重重地跌在一侧的地面上。
“我艹,你他妈干什”另一个人猛地转过身,刚要还手,迎面挨了一拳。
许沉星冷着脸,全程一句话都没说,拳头迅疾狠戾,没有丝毫停顿。
秦诀停在许沉星身后,慢吞吞地靠墙站稳,随手将握着的酒瓶丢在了路边的废物箱里。
就这俩人,还不够许沉星塞牙缝的。
身侧晃过一个黑色的人影,脚步很快,停在许沉星身边时,秦诀才看清来人是幕澄。
幕澄扶住许沉星的拳头,低声阻止:“行了,后面的事情交给警察就好。”
许沉星眼睛通红,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
“阿星,”幕澄再次开口,“可以了。”
两个混混早已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蜷着身子哎呦不止,看样子一时半会都爬不起来。
秦诀将手揣在外衣口袋里,慢悠悠走到巷尾,抬脚点了点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哼笑着开口:“也不睁开眼看清楚,谁的钱都敢抢啊?”
那人猛地抬起头,看上去不超过十六岁,一脸稚嫩的模样,顶着两道鼻血开口辩解:“抢?我没有”
“年纪不大,嘴还挺硬,”秦诀毫不客气地补了一脚,“不是抢的,还能是主动给你的?”
“真不是啊,”那人惨叫一声,“我们就是经过他忽然拦住我们,问我们要不要钱包”
许沉星上前一步,明显还要继续揍,被幕澄抬手拦住,掌心贴着后背轻轻拍了拍,声音在耳畔很低:“够了,阿星。”
巷子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苏洛安托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拖把棍,一晃三撞,跟缺了头的苍蝇一样毫无章法地朝巷尾冲:“阿星老秦,我来了”
地上的两个人看清苏洛安手里的棍子,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不过是收了个钱包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地揍他们好几轮吗。
秦诀立刻收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气,转身朝苏洛安跑去,在对方顶过来之前接住他:“祖宗,你不坐那好好醒酒,跑过来干什么。”
苏洛安懵懵地抬起头,头发有点乱:“我怕你们打不过。”
巷子外有隐约的警笛声,不一会,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便在副社长的带领下朝巷子尽头走来。
秦诀眼疾手快地扯过苏洛安手里的棍子丢在暗处,蹭了一手的泥。
他一手扶着怀里的人,一手在墙上蹭着,声音很嫌弃:“你从哪找的棍子?”
苏洛安回忆了一下:“我找了好大一圈,才在摊子后面的废旧洗手池里找到。”
秦诀擦完自己的手,又去擦苏洛安的,怕弄伤他,扯过对方的外套继续擦拭。
一边擦,一边偏过脸去看走近的警察。
“怎么回事?”带头的警察看见倒在地上的人,眉头皱了一下,“聚众打架啊。”
“不是不是,”跟在一旁的副社长立刻解释,“是那两个人抢了我朋友的钱包,我同学是见义勇为。”
“我们真没有啊,”地上的人挣扎着抹了把鼻血,半张脸花的更是彻底,看上去格外滑稽,“真是那人主动给我们的,我们也没动他,一下都没有啊”
两个警察上前扣住地上的人,动作利索:“主动给的?那受害者脸上的伤也和你们无关了?”
进巷子之前,警察就已经在烧烤摊上见到了哭泣不止的许亦珧,自然清楚大概情况。
“伤?!”那人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是我们我们真不知道啊!”
带头的警察转身看向旁边的两个年轻人:“谁动的手?”
“我,”幕澄将许沉星摁在身后,先一步说,“他们抢了我朋友的钱包,还动手打人,我追上他们是为了要回钱包。”
“那这伤是怎么回事?”
“言语拉扯间的一点小摩擦。”
“小摩擦?”警察没忍住笑了,“是你单方面把他们摁在地上摩擦吧。”
许沉星这才挣脱幕澄的钳制,从他身后冒出脑袋:“是我动的手!这个人来了什么都没干,还拦我来着。”
副社长也忍不住插话:“是啊,是他们先抢东西,我同学就算动手也是见义勇为,这件事和他们无关”
“有没有关系,去警局走一趟就知道了。”
警察合上手里的记录本,朝两人示意了一下:“既然都动了手,那就一起走吧。”
“没有动手,”许沉星皱着眉争辩,“都说了是我一个人,他没参与。”
“没事,”幕澄按了按他的肩膀,“我陪你一起。”
许沉星怒其不争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想用什么东西把这人的嘴堵上。
陪什么陪,当那里是什么好地方吗?
“还有我,”秦诀不放心地跟了一步,“我也要去。”
“我”苏洛安也举手,“我和他们一起。”
警察没忍住笑了一声:“干什么?英勇就义啊,还一个两个都往里跳。行了,去两个人跟着说明情况就行,你们俩就别凑热闹了。”
秦诀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几次想开口,都被许沉星扭头瞪了回去-
走到警局后,警察将两人带进问询室做简单的笔录,许亦珧则由一位Omega警察安抚着,低声询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秦诀和苏洛安守在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一样,巴巴地隔着门往里看。
不一会,许亦珧从另一侧隔间里出来,停在走廊边缘,低头将脑袋抵在了等在一侧的何泽宇肩上。
苏洛安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目光缓缓顿住。
何泽宇轻轻拍了拍许亦珧的肩,低声安慰着什么,许亦珧似乎摇了摇头,收紧手臂抱住了眼前的人,将脑袋埋在对方颈间,情状亲昵。
苏洛安忽然想起来,刚才遇到危险的时候,许亦珧也是这样,第一个想要依靠的不是自己二哥,而是和他并不怎么熟的何泽宇。
又或者“不怎么熟”只是苏洛安以为,毕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或许两个人还要更亲密一些。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秦诀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动静,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苏洛安,顿了两秒,轻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袖:“要不要吃冰淇淋?”
苏洛安回过头,眸光还算平静:“想。”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珧珧,珧珧在哪,爸爸来了”
一阵刺耳的脚步声响起,走廊里立刻热闹起来,两名警察跟在许亦珧父亲身后提醒:“先生,请您安静一些,这里是警局”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对方显然没听他在说什么,神色激动道,“我儿子是Omega,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
许亦珧是未成年Omega,即便他再不情愿,警察还是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监护人,也就是他的两位父亲。
许亦珧松开抱着何泽宇的手臂,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退后一步扭头看像走廊尽头。
“珧珧!”
邓由远远看到许亦珧的身影,加快脚步走过来,扯着儿子的手臂检查着他身上的伤,“怎么这么严重疼吗宝贝,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许亦珧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许成帜停在邓由身边,确认许亦珧没有大碍后微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身后的警察:“嫌疑人呢?我要见嫌疑人。”
“抱歉先生,”警察说,“调查还没结束,您目前还不能见嫌疑人。”
“还没结束?这都多久了?”许成帜皱眉,“你们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
何泽宇原本想上前打招呼,但奈何插不进嘴,只好重新退回去,沉默地靠在身后的墙上。
“抱歉先生,”警察只能说,“请您冷静等待。”
“许沉星呢,”邓由红着眼瞪过来,“我们珧珧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才出事的吗?他这个做哥哥的去哪了?为什么不在?”
周围安静了几秒,何泽宇想开口,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放弃。
许亦珧拽了拽邓由的胳膊:“爸爸,你小点声”
“什么小声点,为什么要小声点?”邓由似乎更生气了,“你被欺负了,他作为哥哥,不好好保护你,他在干什么!”
苏洛安的火“蹭”一下窜上来,忍无可忍地站起身:“小珧子是上厕所的时候被人堵的,阿星第一时间追出去,警察才抓到那两个混混,你们不知感谢就罢了,怎么还怪他?”
“你是谁?”邓由脸色一僵,气势明显弱了一些,但仍不愿在小辈面前露怯,只好冷声质问道,“哪家的孩子这么不知深浅,敢家长面前大呼小叫!”
苏洛安寸步不让地学舌:“那你又是谁?哪家的家长这么不辩黑白,敢在警局冤枉好人!”
“你”邓由气的脖子都红了,“小兔崽子,你今天”
“邓叔叔是吧?”
秦诀上前一步,挡在苏洛安面前,垂眸看着比他矮了一头的邓由,声音有点冷:“阿星为了许亦珧跟混混打架,现在正在里面接受问话,您要去看一下吗?”
邓由被噎得说不出话,浑身都在发抖。
许成帜抬手拍了拍邓由的后背,扭头看向秦诀:“你是秦家的孩子?”
许家和秦家有过一次合作,两人在之前的公司的酒会上见过面,许成帜自然认得。
秦诀点了下头:“是。”
“不管怎么说,我孩子是跟许沉星在一起才出的事,我们多问一句,应该不算过分吧?”
“什么叫跟阿星在一起才出事,”苏洛安从秦诀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不服气地说,“你去饭店路上被抢了,难道还要饭店老板赔偿你不成?”
许成帜脸色一黑,脸上的平和差点维持不住:“你这是什么话”
“许叔叔,”秦诀礼貌地打断许成帜,“虽然我并不赞同您的理论,但还是要提醒您,许亦珧不是阿星叫过来的,是他自己逛街到这边,恰好和我们遇到。”
许成帜:“那也”
“阿星也在第一时间提出要送他回家,但是他不肯,”秦诀不容拒绝地将后半句话说完,“所以即便按您的理论去算,这件事也不该由阿星负责。”
“就是就是,”苏洛安帮腔,“不信你可以问小珧,他什么都知道。”
被点名的许亦珧垂着头站在邓由身边,红着眼没说话。
许成帜暗暗咬了咬牙,视线在秦诀和苏洛安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缓慢地点了下头:“很好。”
“我们走,”许成帜转过身,“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苏洛安斜搭着秦诀的肩膀,凉飕飕地提醒:“阿星还没出来呢,您作为他叔叔,不进去看一眼吗?”
邓由狠狠地白了苏洛安一眼,拽着许亦珧抬脚就走。
警察尽职地提醒道:“后续有什么问题的话,还需要您再跑一趟。”
“还有什么问题?”
“受害者身上的伤痕检测还没出来,参与其中的另外两位同学也还没交代清楚细节,”警察保守地说,“如果还有其他情况,是需要你再跑一趟。”
“我儿子是受害者,什么是受害者你懂吗?”
邓由心里本就窝着火,听到这样的话更为恼怒,一气之下,不顾许成帜的阻拦,几乎快将拳头砸在警察脸上:“你不去惩治坏人,反倒来这里跟我们废话连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职责吗!”
“这位先生,”警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袭警是重罪,请您冷静。”
“你”
“好了。”许成帜拦住邓由,低声安抚了几句,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警察,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许亦珧被邓由拽得踉跄了几步,走之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何泽宇的方向。
苏洛安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脸都气白了:“这都什么奇葩亲戚,眼里只有自己儿子,一点都不顾别人的死活。”
秦诀轻轻按了下苏洛安的脑袋,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警察:“麻烦问一下,我朋友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警察似乎也被气得不轻,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回答:“已经通知了两位同学的家属,他们过来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拐过走廊,朝尽头的问询室走来。
为首的两个人最为瞩目。
个子高一些的alpha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堪比国际模特,面容轮廓立体深邃,帅的很有攻击性。另一位Omega看上去略单薄一些,但相貌清朗俊秀,气质疏冷,又是另一番悦目。
他们虽然肩抵着肩一同进来,却互相都没有给对方眼神,一个眼高于顶,一个冷若冰霜,似乎都很瞧不上彼此。
两个人同时停在警察面前,略顿了一下,又同时开口。
“你好,我是许沉星的家长。”
“你好,我是幕澄的家长。”
连语气都寡淡的如出一辙。
“你们好,”警察不自觉后退半步,“他们还在接受询问,很快就好了。”
“小唐哥,”秦诀朝唐泽点了下头,主动交代道,“阿星进去已经有一会,应该快出来了。”
唐泽问:“你们没事吧?”
“没有,”苏洛安摇头,顿了一秒又补充,“阿星也没受伤。”
唐泽点点头,转身走向一侧的休息座椅,俯身坐下,动作矜贵优雅,不像是身处杂乱的警局走廊,倒像是走入镜头的平面模特。
另一位Omega抱着手臂靠在身侧的墙上,头顶的廊灯洒在周身,更显清冷漠然。
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跟在身后的几个人也自动分成两拨,泾渭分明的隔开走廊,丝毫没有互相打招呼的意思。
何泽宇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犹豫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往角落里挪了挪,假装自己不存在。
苏洛安悄悄凑到秦诀身边,小声说:“我怎么觉得,气压忽然变低了。”
秦诀微微低下头,用同样的声音回答:“我也觉得。”
问询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戴眼镜的警察露出脑袋:“许沉星和幕澄的家长来了吗?”
唐泽和幕允同时开口:“来了。”
“过来签字。”警察说完就退了回去,门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悠悠合上。
唐泽先一步走过去,推开门后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等身后的人跟过来,擦着他的肩膀走进室内后,才松开了扶着门的手。
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虽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室内依旧忙碌非常,低低的说话声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隔着一排整齐的电脑,唐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尽头椅子上的许沉星。
他松松地靠在椅背上,外套沾了点灰,额前的头发翘起一撮,手指骨节处绑了一圈薄薄的纱布。
唐泽微微皱眉,不是没受伤吗,怎么还是裹了纱布。
“唐先生是吗?”负责接洽的人引着他们往前走,“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边签个字就可以了。”
“好,谢谢。”唐泽点了下头。
幕允已经签好了字,单手拎着回执单走到幕澄身边,问:“没受伤吧?”
许沉星这才注意到走近的两个人,他不自觉坐正了身子,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外套。
“没有,”幕澄站起身,“哥,这是我同学,许沉星。阿星,这是我哥。”
许沉星也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朝幕允点了下头:“哥哥好。”
幕允弯了弯唇,眼底带了点温和的笑意:“你好,我听小澄说起过你。”
“不是没受伤吗?”唐泽随手将回执单对折了一下,问,“手怎么了?”
许沉星抬手挠了挠脑袋:“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蹭墙上了。”
唐泽冷笑一声:“就这点本事,还学人打架?”
“我一对二,”许沉星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幕允,莫名有点担心对方会因此反感,声音低了点,“能这样,很不错了。”
“你还挺满意?”唐泽毫不留情地说,“那么两个混混都解决不了,也好意思。”
一旁的幕允看不下去了:“你就这样教孩子的?”
唐泽满脸无辜:“怎么了,好歹能一打二呢。”
幕允微微皱眉:“用暴力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唐泽抱臂回击:“面对那些混混,就要以暴制暴,难道要坐下来跟他们讲道理?”
两个西装革履的业内精英就这么靠在警局问询室的电脑桌前你来我往的争论,谁也不认同对方的观点,又谁都不肯退让,场面一度十分焦灼。
许沉星悄悄靠近幕澄,用气音问:“我舅舅和你哥,不是经常合作吗,怎么关系看起来这么差?”
“不止,”幕澄微微偏过头,小声回,“他们还能因为合同里的一些小细节,吵两个小时都不停,最重要的,完全不影响下次合作。”
“”
许沉星恍悟:“原来咱俩互相看不惯,是家族遗传。”
幕澄:“”
第30章
京大校庆在即,各大社团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庆典活动,汉服社也报了个节目,话剧《宝玉挨打》,说是既能宣传汉服,又可以宣扬古典文化。
许沉星分到的角色是贾宝玉,只有低眉顺眼认错和按着被打的份。
苏洛安比他还不如,是打小报告的贾环,光猥琐荒疏的小动作就练了好几天。何泽宇因为身材高大,被分了个长史官的角色。
唯有幕澄,是全场最霸气的贾政。
一想到幕澄要给自己当爹,许沉星就气不打一处来,排练都不情不愿。
休息的间隙,秦诀拎着几杯奶茶分给众人,最后剩下三杯,单手勾着送到舞台边。
许沉星憋屈地坐在台阶前的小箱子上,单手捏着奶茶杯,呼噜呼噜地喝。
另一侧的舞台边有隐约的说话声,是许亦珧和何泽宇,两人正喝着同一杯奶茶,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偶尔飘出一声低笑,带着小情侣特有的甜腻。
上次的事情后,何泽宇还是接受了许亦珧的告白,现在他们一有时间就偷偷约会,偶尔何泽宇会去学校附近找许亦珧,许亦珧有时间也会来这边陪男朋友排练。
秦诀和许沉星对视一眼,双双挪动肩膀,遮住了苏洛安的视线。
苏洛安将手里的奶茶搁在箱子上,两只手左右一推,将两个兄弟的脑袋齐齐拨开:“行了,我都没什么,你们倒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别扭。”
秦诀捋了捋被搓乱的头发,讷讷道:“这不是怕你旧情难忘,徒增烦恼么。”
“那也得有情才能难忘,”苏洛安重新握住杯子,咬住吸管嘬了一口,“我对他顶多算未遂,还没到有情那一步。”
“真的?”
苏洛安抬了抬下巴:“那不然呢,天底下又不止他一个黑皮肌肉男,本少爷扭头就能再找一个更好的。”
许沉星抬起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秦诀难以理解:“黑皮有什么好的,往窑洞里一丢,看都看不见。”
“你懂什么,”苏洛安不服,“那叫性感,性感你懂吗?”
秦诀忍不住咕哝:“我觉得我这样的也挺好。”
苏洛安没听见他的嘀咕,扭头问许沉星:“小珧子的事解决了吗,那两个人怎么处理的?”
“没有,”许沉星放松肩膀靠在身后的置物箱上,“证据不足,暂时不能定罪。”
许亦珧的伤痕鉴定结果很奇怪,不论是皮肤还是衣物组织上,都没有检测到那两个人的DNA或信息素残留,伤口无任何扭打痕迹,只有轻微擦伤。
并且对方也还是未成年,其中一个还不满十五岁,两人接受了几天审理,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动手打人,只说经过巷子的时候接了许亦珧的钱包,加上事发角落没有监控,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证人,所以案子的处理很棘手。
“那怎么办,”苏洛安怔了一下,“总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吧。”
“不会的,”秦诀摇头,“许家二叔不是那种肯吃闷亏的人,不管是法律上还是私底下,他都不会放过那两个人。”
苏洛安搓了搓手背,隐隐觉得有点发毛:“私底下?什么私底下?”
“我找了半天,你们怎么躲在这啊,”施予拎着兜葡萄越过几个碍事的箱子,挤在许沉星身边坐下,促狭地挑了下眉,“听说你要被打了,宝玉?”
许沉星面无表情地吸了口奶茶,表示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社团也有表演,在隔壁音乐室排练呢,”施予说,“我是吉他手,练得手酸。”
所以过来凑热闹,看看他们的进度到哪了。
“我的戏份少,”苏洛安傻乐,“台词也就那几句,说完就没了。”
许沉星嚼着奶茶里的珍珠,再次拒绝回答。
施予和苏洛安逗笑了一会,决定哄一哄许沉星,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认真翻着什么:“论坛的帖子只有咱们自己顶,效果好像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
好几天了,群里只进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一多半是抱着“我倒要看看这群人是怎么嗑反cp”的好奇心进来的。
“那怎么办,”苏洛安皇帝不急太监急,“要不再多发几个帖子?”
“顶帖支持的人少,就算发再多也没太大用处。”
“你的意思是,我们再召集一些人一起顶帖?”
“自己召集太麻烦,并且人数上也有限,”施予微微一笑,“最好的方法,就是找水军。”
苏洛安瞪大眼睛:“找水军?”
“嗯,”施予点头,“找一大批水军和我们一起顶帖,制造出一片星幕繁荣景象,这样路人看得多了,自然会感兴趣。”
许沉星咬着吸管愣了一下:“还可以这样?”
“当然,”施予胸有成竹,“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许沉星和苏洛安顿了一下,同时露出一丝钦佩的表情:“来,展开具体说说。”
幕澄拎着杯果茶从后台走过来,经过置物箱时,目光从紧挨在一起的许沉星和施予身上划过,微停了一瞬,转身拐向另一边的休息椅。
找出自己的台词,低头看着。
“愣什么呢,”何泽宇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好一会了,连页都没翻。”
幕澄抬头看了他一眼:“男朋友走了?怎么有空过来。”
“走了,”何泽宇有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对于许亦珧是他男朋友这件事,他到现在提起来都还有点难为情,“我把他送上公交车,就回来了。”
许亦珧家里下午有事,不能久待,他便提前将对方送回车站。
幕澄再次将视线挪到台词本上,没再发问,明显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许沉星拎着一小串洗好的葡萄,水淋淋亮晶晶的装在保鲜袋里,停在幕澄身边,骄矜地递出去:“吃不吃?”
幕澄没动,视线也没抬一下,跟没听见似的。
许沉星不耐烦地“啧”一声,手举着没收回来:“你要不要”
一旁的何泽宇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双手接过:“要,怎么不要,已经洗过了啊,这葡萄真不错,哪买的啊?”
许沉星瞥了幕澄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施予拿来的,那边还有很多。”
“啊,”何泽宇干笑着打圆场,“施予对你们真好,连水果都送。”
许沉星哼笑一声:“是比有些人强多了。”
至少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无缘无故不理人。
“既然那么喜欢,”幕澄依旧垂着视线,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赶紧去陪着,跑这来做什么。”
许沉星呼吸一滞,被幕澄冷硬的语调彻底惹恼,粗声粗气地丢下一句“我想往哪跑就往哪跑,关你什么事”,转身离开舞台。
炸毛的小狮子一样,浑身都透着毛躁。
“你”何泽宇有点不知所措,“你们这是,又吵架了?”
幕澄捏着台词本僵了一会,忽然站起身,从何泽宇手里接过那兜洗好的葡萄,快步朝许沉星离开的方向走去。
“哎葡萄”何泽宇追了两步,有点可惜地嘟囔了一句,“我一个没吃呢。”
幕澄在礼堂后的银杏林里追上许沉星,上前一步扯住他的手腕,气息略有些不稳:“对不起,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
许沉星烦躁地甩开他的手:“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给你送吃的,不吃就不吃,还乱发脾气,简直不识好歹,不辨是非,不可救药!”
“是我错,你别生气,”幕澄声音有点低,“刚才不是冲你,我糊涂了才会跟你说那些话,你别生气,好吗?”
许沉星重重地哼了一声,撇过脸不去看他。
“我没有不吃,”幕澄小心翼翼地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保鲜袋,“你看,你洗的葡萄我都拿过来了。”
许沉星瞥着视线瞪他,半晌,抬手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
“这是我的,不给你。”
幕澄追上去,小心地碰了碰他的手指:“阿星,别气了。”
“撒开,”许沉星毫不留地拍开他的手,“学校里到处都是人,你还嫌论坛里写的不够乱是吧?”
“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写什么,”幕澄顿了顿,小声问,“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怕她介意吗?”
“就非得有喜欢的人才能跟你撇清关系?”许沉星拍了拍胸口,“小爷是为了自己的清誉,清誉你懂吗?”
两个alpha被人乱组cp也就罢了,他还成了被压的那个,会情愿才怪。
“哦,”幕澄垂下视线,“我以为你喜欢上了谁。”
许沉星冷嘁一声,慢吞吞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什么:“不对啊,是你有喜欢的人吧,你不在意那些谣言吗,就算你不介意,那个谁他肯定会介意吧?”
幕澄步子慢了点,眸中带了点疑惑:“什么,你说谁?”
“还能有谁,你喜欢的那个,军训结束那天晚上,你亲口跟搭讪的omega说的。”
许沉星捏了捏手里的保鲜袋,忍不住嘀咕:“谁会希望自己未来男朋友和别人有牵扯,哪怕是假的也会不痛快吧”
幕澄怔了一会,才想起是怎么回事,他停在许沉星面前,认真解释:“我没有喜欢别人,也不会去喜欢别人,你不需要因为这件事有负担。”
许沉星看着他:“真的?”
“真的,”幕澄说,“那天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想一直被打扰而已。”
许沉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面上依旧烦躁:“谁管你是真还是假,起开,别挡道。”
“好。”
两人最终还是坐在花坛边吃完了那兜洗净的葡萄,当然,许沉星吃了一多半,幕澄只拈到几粒,就被许沉星毫不客气地开手。
“不是不吃吗?”许沉星塞了一嘴吃的,口齿不清地记仇,“不吃我吃,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幕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擦一下,弄衣服上了。”
许沉星接过纸巾,随意地擦了两下,继续往嘴里塞着葡萄,一副半颗都不给幕澄留的架势。
“施予最近好像和你们走的很近,”幕澄偏头看了他一眼,“是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许沉星立刻反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心虚,“什么事都没有。”
幕澄挑了下眉尾,点头:“哦。”
“你哦什么哦,我说没有就没有。”
许沉星将吃得只剩骨架的空袋丢给他,转身走向礼堂,步履匆忙,看上去很着急:“快回去排练,词儿背全了吗就跑来这边闲逛。”-
校庆当天,所有表演紧张有序的进行,许沉星早早换好衣服,有模有样地握着剧本坐在化妆镜前上妆。
负责化妆的小姐姐低头认真地忙碌着,时不时感叹一句:“你底子真好,怪不得选你做宝玉,太合适了”
合适什么?
合适被打吗?
许沉星没问,别扭地挪了挪屁股,坐了快两个小时,他腰都酸了:“快好了吗?”
“快了,”化妆师拿出个小刷子一样的东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马上就好。”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许沉星抬起视线,从镜子里对上幕澄的目光,片刻,眼睛缓缓弯起,唇边的梨涡深陷。
幕澄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很难看吗?”
“不,”许沉星笑的快坐不住了,“不是,主要没见你这样过”
幕澄穿着一套藏蓝色的交领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纯黑色织锦绦带,搭配同色系短靴。
这身衣服若是穿在旁人身上或许很死板,但幕澄肩膀很宽,腰窄腿长,反而将这身严肃的衣服穿出了一股清冷的禁欲感。
尤其唇上还贴了胡子,活脱脱一个仙风道骨的俊雅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调笑。
幕澄曲起指节按了按嘴上的胡子,自己也觉得别扭,照镜子的时候甚至有点恍惚,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进了哪家纪录片的拍摄基地。
“有点像书里配图的屈原,”许沉星单手扶着椅背,扭着头傻笑,“还挺好看。”
化妆师握着粉刷站在一旁,缓缓露出几分姨母笑:“你们关系真好,看来论坛里那些帖子说的没错”
许沉星脸上的笑意唰地一下收起,他调整姿势坐好,重新举起手里的剧本,一本正经地看着:“麻烦快点,我还要对词你起开,别耽误人家工作。”
后半句话是对幕澄说的,用没什么耐心的语气。
幕澄低应一声,配合的转身让出位置。
虽然他本来就离的很远,没有影响任何人。
“哦哦,好。”小姐姐立刻应了一声,暗暗吐了吐舌头,举着小粉刷继续着最后的定妆工作。
演出很顺利,一行人站在台上谢幕时,台下的掌声雷动,甚至还有隐隐的叫好声。
秦诀在台下拍了好多照片,许沉星全部拷下来,挑挑拣拣,选出几张最满意的,加上一张他怼脸装可爱的自拍,一并转发给唐泽。
并十分厚脸皮的配文:史上最帅贾宝玉来也。猫猫骄傲.jpg。
片刻后,手机传来震动,对方回了个小和尚眯眼微笑的表情包。
许沉星怔了一下,正疑惑唐泽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表情包,视线上挪一寸,看清屏幕上方的名字:“-”
许沉星倏然抬头,果然在几步之外对上了幕澄的视线。
他已经拿掉了胡子,帅的更加明目张胆,也更显斯文败类,在许沉星震惊的视线里慢悠悠地抬了抬眉尾,唇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周围很乱,人声嘈杂,但许沉星看懂了。
他说的是:史上最帅贾宝玉?
许沉星迅速低下头,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张脑残自拍和之前的几条图片全部撤回,刚松了口气,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幕澄的消息,只回了个“?”。
自黑图成功撤回,许沉星神清气爽地装傻:干嘛,有事?
幕澄那边没动静,片刻后,甩出一张表情包。
是贾宝玉扮相,对着镜头做亲吻状,一脸傻气的许沉星。
他甚至有时间P了个图,给他加了个粉嘟嘟的滤镜,和一行Q体的“史上最帅贾宝玉”的配字。
许沉星眼前一黑,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打字:删了。
幕澄:挺可爱的。
许沉星咬了咬牙,继续敲字:别逼我扇你。
幕澄睁眼说瞎话:我手机删除键坏了。
许沉星:你拿过来我替你删。
幕澄:不要。
许沉星强忍着揍人的冲动,违心地敲字:叫你一声哥,行了吧。
语毕,怕自己豁不出去似的,按住手机快速叫了一声哥,一松手,发了出去。
“干嘛呢,”秦诀不知从哪窜出来,勾着许沉星的脖子往前走,“手机得罪你了,干嘛一副要拆了它的表情。”
“没。”许沉星迅速掩住手机,在秦诀看过来之前按熄了屏幕。
这样丢脸的事情,才不要让兄弟知道。
秦诀走过柱子时停了一下,好奇地扭脸看向幕澄的方向:“咦,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在灯光下尤为明显,都快滴血了。
幕澄捏紧手里的手机,下意识扣在胸口的位置,一脸认真地朝秦诀点了下头:“嗯,你今天也辛苦。”
“”秦诀,“啊?”
他又没参与演出,辛苦什么。
幕澄退了半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语毕他转身朝一侧的甬道走去,路过楼梯时,脚底下踉跄了一下,差点踩滑。
许沉星顿了一下,立刻掏出手机打字:不许跑,赶紧删了!!!
过了很久,幕澄才回了个“嗯”。
语气极其敷衍。
许沉星不满的“啧”一声,心想下次见面一定要想办法弄到他的手机,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次日上午没课,许沉星趴在床上补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手机震动吵醒。
他伸出一只手在被子外胡乱的摸了摸,点亮屏幕后又跳出一条信息。
是施予组的四人小群,除了他俩,秦诀和苏洛安也在。
【施予:论坛里的帖子我删了。兔子叹气.jpg】
【苏洛安: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施予:那群水军太不争气,我提供了几个话术,他们就直接照搬粘贴,连标点符号和错别字都一样】
【苏洛安:】
【施予:有人质疑是不是水军,那群人还在傻兮兮的“好萌好甜,星哥好A”,简直不打自招。】
【秦诀:】
【施予:所以我就删了,不然再继续下去,大概能有人顺藤摸瓜,找到我的大号。】
【施予:@最闪亮的那颗星,姐真的救不了你了。瘫倒.jpg】
【许沉星:算了。】
【施予:你不在意他们拿你当被压的那个?】
【许沉星:已经麻了。】
【施予:那你要不要看个好东西?坏笑熊猫头.jpg】
【苏洛安:什么?】
【秦诀:什么?】
许沉星捏着手机,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施予:给你们个提示,去论坛,搜索关键字“贾政护崽”,我暂时倒戈一下,嗑一秒幕星。】
许沉星:“”
许沉星丢开手机,没什么兴趣地爬下床,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去卫生间洗漱。
秦诀一早就被苏洛安拽去拍照,谭元元和孟钒也不在寝室,许沉星洗完澡,百无聊赖地靠在阳台边的椅子上玩神庙逃亡。
一连摔了几次悬崖,他兴趣缺缺地关掉游戏,随手点开朋友圈。
苏洛安晒了一张沾着露水的小花,配文:非著名摄影师苏洛安作品。
许沉星捧场地点了个赞。
秦宇发了段文字:天气越来越冷,小花都冻住了。
配图是玻璃窗上的霜花。
许沉星评论哈哈哈。
唐泽也罕见地发了条朋友圈,是一张很远的舞台照,几个穿着汉服的人物在谢幕,配文:吾家有儿初长成。
许沉星十分臭不要脸的评论:中间那个宝玉扮相的最帅!
一连溜达过几个常用的软件,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一下,还是戳进了学校论坛。
施予说的那个帖子就飘在屏幕最上方,关键词后面跟着个标红的“热”字。
帖子标题是一行加粗的字体:【救,贾政下意识护崽的动作也太甜了吧!!!】
许沉星呆了一下。
什么护崽?
护什么崽?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点进那条帖子,是一个单独截出来的动图,几个人表演完下台的时候,许沉星的衣摆被身后的苏洛安踩了一脚,步子倏然迈空,身形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走在他身边的幕澄几乎本能地伸出手护了一下,看他撑着柱子站稳,又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原本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被慢放再配上滤镜之后,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
底下一大片“啊啊啊”的尖叫,和“一眼就看到了,这是时刻在关注弟弟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俩一定是真的!”的评论。
再往下,是一条一千多赞的热评,没有配文,只有一段不到十秒的视频。
视频明显出自手机侧拍,清晰度不高,但能看清是在舞台候场区,周围人来人往,又乱又吵。
幕澄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一个大鼓上,默默地等待上台,眸底情绪冷淡。
几秒钟后,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一侧走过。
幕澄视线挪了一下,落在那人身上之后,眼底的漠然迅速瓦解,只剩下一丝浅浅的,不自觉漫出的笑意。
视频戛然而止,虽然没有那人的正面照,但看过当天演出的人都知道,那个身影是穿着贾宝玉戏服的许沉星。
【呜呜呜,这宿命感好绝!】
【我宣布,他俩要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啊啊啊啊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许沉星啪嗒一声按熄屏幕,对着阳台怔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不得不说,这届网友真的很牛。
剪辑的视频质量也太高了。
要不是他本人就是此次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恐怕也信了这俩人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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