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蓝衣男子从柳林中缓步而出。
气息肃杀,步履间还响动着莫名的铃音,不知是什么暗器。
她戒备地握紧了袖中的兵器。
“师——”
滚烫的气息从身后蔓延开来,楚霜衣适应了一瞬,连忙开口打断道:“姑娘不要害怕,只是此地并非随意来去的地方,还请姑娘留下名讳,方便我与峰主回禀。”
姑娘?兔子?
裴夙看了看师尊和善的神色,又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兔子,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当即面露不悦,脸色又沉了两分,阴沉沉地看向对面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看楚霜衣面容清雅,气度不凡,但双眼却不能视物,认定他也是个避难的修士,暂任守山之职。
心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不由地放松了戒备,双手抱拳,报上了名讳。
“北海徐清婉。”
楚霜衣闻言,瞬间愣住了。
徐清婉,原书中的女主,男主纪清羽和反派裴夙共同的白月光!
可书中徐清婉出现的时机分明是在濯剑礼上。
濯剑礼上反派裴夙取得魔剑,魔骨觉醒,杀戮祭剑;而男主纪清羽则取出了与魔剑共生的仙剑霁月,两两抗衡之际,正是女主徐清婉祭出冰锋珠暂时封住了魔剑,短暂恢复了裴夙的本性。
而她手持冰锋珠施法的神女之姿也深深惊艳了众人,从此便成为修真界众多男修的高洁白月光!
楚霜衣没记错的话,徐清婉此来浮光山是来报信的。
北海徐家世代镇守仓陶冰涧,因仓陶冰涧异动频频,徐家夫妇隐隐预知情况不妙,特将独女徐清婉送往浮光派。
既是送信,也是避难。
事实证明,徐家夫妇确实有先见之明,就在徐清婉走后的第三个月,魔尊苑无妄破封而出,屠戮北海。
从北海到浮光山的路程,最快也需要一月的时日,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月魔尊就要重回沉水渊了!
原书的情节已经大变,楚霜衣不确定魔尊出世会对徒弟造成什么影响,但他总觉得这会是一个的极大的隐患。
那徐清婉身边的那只魔兔?
楚霜衣心念一闪,当即明白了原书中魔尊苑无妄是如何打破仓陶冰涧封印的了。
他劈手一甩,一道锋利的寒芒瞬间甩向徐清婉,与此同时,周身不加掩饰的剑修威压也随之缓缓铺展开来。
徐清婉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毫无防备地接下了这道剑影。
然而剑影落在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楚,她试探着睁开眼。
只见楚霜衣右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抓,一道的强悍的力道就不由分说地侵入了她的丹田。
糟了!冰锋珠!
眼看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缓缓从丹田中飞向那贼人手中,徐清婉的脸色瞬间惊恐万分。
“冰锋珠!”
她大喝一声,再也顾不上那只兔子的死活,从袖中甩一条银色长鞭,猛地甩向楚霜衣面门。
那银色长鞭犹如一条灵蛇,鞭尾灵活地甩动,竟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卷向了冰锋珠。
眼看那条长鞭马上就要卷住冰锋珠,划过楚霜衣侧脸。
电光火石间,裴夙一个纵身,竟然空手握住了半空中的银色长鞭。
徐清婉在这条长鞭灌注了十成的力道,饶是裴夙刚服用过炼体丹,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暴击,很快就从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裴夙!”
楚霜衣余光瞥见徒弟受伤,当即分了神,担忧地叫了一声。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半空中忽然出现了第三道人影,那人全身隐藏在黑色斗篷中,一出手就冲向了空中的冰锋珠。
就在那人触手可得之际,楚霜衣骤然送出一掌灵力,将那颗流光溢彩的冰锋珠震回了徐清婉的丹田。
眨眼间,楚霜衣快如闪电地出现在那人身前,准确地扼住了那人的脖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那人肺腑受到震颤,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无力地跌在地上,斗篷也垂落下来。
徐清婉受灵力冲击,猛地退后了两三步,甫一看清地上的人后,脸色几乎震惊到无以复加。
“细柳?怎么会是你?”
那名被唤作细柳的魔族,闻言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小姐,好久不见。”
说完,又将凶狠的目光转向楚霜衣,幽幽道:“清霄仙尊果然好魄力,一眼就能看出冰锋珠的所在。”
楚霜衣却没时间理她,一把将兔子扔给徐清婉,连忙去扶同样被震退了的徒弟。
他心里疼惜的不行,但碍于徐清婉和那个魔族细作在场,只能佯装严厉道:“鲁莽冒失,成什么样子!”
裴夙薄唇紧紧地抿着,一抹唇边的血迹,就要挣脱师尊的搀扶。
手才刚抬起来,就察觉到脉门上传来一点温暖,一缕柔和的神识缓缓探入了自己的丹田。
他乌黑的眼珠一亮,当即垂下眼帘,抬起的手照旧去抹唇边的血迹,只是动作间停顿两分,显出些难以为继的虚弱来。
果不其然,丹田内的神识立即急躁了些许。
楚霜衣在徒弟体内粗粗地查看了一遍,不见有什么内伤,但眼见着徒弟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又怕是他遗漏了哪些伤处,心焦难忍。
偏生徐清婉与魔族细作又起了什么争执,尖锐地对峙着,吵得他心烦。
他一挥手,魔族细作立时哑声了,任凭她如何挣扎也发不出一声来。
楚霜衣扶着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的的徒弟,轻声细语地对徐清婉道:“清婉——”
“咳咳……”
他才刚叫了个名字,扶着的徒弟就惊天动地地咳起来,惹得他又是一阵心疼,又悄悄地灌了些灵力给徒弟。
楚霜衣这才接着道:“本尊发觉兔子上有魔息残存,猜测姑娘身边有魔族,这才设下此计,见谅。”
徐清婉得知眼前这人竟然是爹娘时常提及的清霄仙尊,眼底的错愕还来不及收起,随即又被一丝濡慕取代。
慌乱间又很快稳定下来:“多谢仙尊出手相助,若是冰锋珠落入魔族手中,小女万死不能辞其咎。只是这魔族……”
不愧是女主,思路清晰,落落大方,就是许多男子也未必能比得上这份镇定。
不行!不能让徒弟在白月光面前这么丢人。
两两对冲,人家女生都没事,徒弟怎么就虚弱的要人扶呢?
楚霜衣隐隐察觉道一丝奇怪,只是还来不及深究,这念头就飘到脑后了。
他又灌了一股丰厚的灵力,就猛地撤开了扶着徒弟的手,简白道:“姑娘放心,浮光派对此绝不会坐视不理,这名魔族暂且关入禁地,稍后再行处理。”
说着一甩衣袖,对裴夙冷冷吩咐道:“裴夙,带清婉姑娘回居处休息。”
师尊的转变太快,裴夙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师尊携着那名魔族化作一道剑影消失于柳林中了。
“裴师兄。”
徐清婉试探着叫了一声发愣的裴夙,只见方才还满眼柔和的人,目光触及自己的时候,却陡然换成了冰冷锐利的漠然神色,仿佛眼前并没有自己这个人一样。
北海宽广,徐清婉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却还是被裴夙近乎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仙尊一走,裴师兄好像就生龙活虎了不少,没有那么虚弱了。
就在徐清婉有些瑟缩想要自己回去的时候,终于听这位冷漠的裴师兄开了口。
“住哪?”简单的两个字,十成的冷漠。
“乾清峰玉露楼。”徐清婉飞快地说出了居所,斟酌半晌,轻轻道:“裴师兄,方才对不住了。”
裴夙知道她说的是甩鞭子的事,思及那时师尊的惊险,他淡淡地说了句:“无事。”
至此,两人一路无话。
裴夙是个性子冷淡的人,不爱说话。
徐清婉则是刚刚发现自己身边信任的婢女其实是魔族的事实,遭受背叛后难免有些失魂落魄。
若是楚霜衣知晓徒弟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他创造出来的好机会,又得感慨好一会儿徒弟不成器。
裴夙漠然地送徐清婉到玉露楼下,徐清婉一句“多谢”,裴夙一句“不必”,两人像两块木头似的正要就此别过,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裴夙!”
徐清婉微微望向门外,只见纷纷花树下气势汹汹地走来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朗少年。
而裴师兄冷冰冰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抹情绪——嫌恶,十足的嫌恶。
俊朗少年拿着一把贵气的长剑走过来,看也没看裴夙,一转脸毫不客气地对徐清婉道:“东海徐家的是吧?”
徐清婉不愧出身名门,纵使情绪不佳,仍然不卑不亢道:“东海徐清婉,不知道友有何要事?”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要是没有什么必要的事,就别来打扰了。
徐清婉以为他也是那些来花前月下的男弟子,准备了一肚子婉拒的话正要出口。
谁料,这俊朗少年一摆手,趾高气扬道:“徐清婉,这儿没你事了,待会儿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原来是同门之间的比试,看来浮光派的比试应是相当惨烈了,到底是修真第一大派,派内竞争残酷些也是应当的。
徐清婉也没心思再理他,转身就进了玉露楼。
只是,她才走上二楼的卧房,就听到那少年愤怒的咆哮声。
“裴夙!”
“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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