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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等夏弥彻底把萧子毅甩掉的时候, 已经到了湘恩的下班晚高峰。


    商场外的街道车水马龙,对面奢品店的巨幅地广也亮了灯,广告上的女明星虞笙格外璀璨, 是娱乐圈的一个特别的存在, 夏弥经常看她的电影。


    她没有继续停留,乘电梯到达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彼时的天空已经乌云翻滚了,夏弥上了车,刚发动汽车, 便发现汽车已经抛锚。


    无奈只得给拖车公司打了电话,站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亲眼盯着汽车被拖走修理之后才又回到商场一楼,准备打车回家。


    叫车软件显示前方排队的人有一百单, 预计要等两个小时。


    而那时的雨已经下了起来, 狂风怒吼, 天空黑得不成样子。


    夏弥站在等网约车的位置,手机打车定位自动定的这里, 她只好在外面等着。


    手上打着的伞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雨点斜斜地打在她身上, 风一吹,她便被冻得瑟瑟发抖, 狼狈到了极点。


    此时的天气仿佛末日电影里的极端天气, 狂风刮得路旁的树都剧烈摇晃, 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属实是触目惊心。


    夏弥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仰头望了望天空。


    这一刻,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郝运听说自己要来湘恩发展之后都在让她再考虑考虑。


    因为她一个人在陌生城市,出了点事情都没人可以帮得上自己, 朋友都不在身边。


    虽然湘恩是她的家乡,但她自从高中转学到沪城之后,就没回来过一次。


    近年来湘恩的发展迅速,早已成为新一线城市,对她来说已经变陌生了。


    正当夏弥依旧处在独自一人在异乡的落差感的时候,前方一辆连号车牌的黑色红旗开着双闪,朝着她的位置缓缓驶来。


    她没多想,因为周围也站着许多同样被困在暴雨中的人,只是以为对方是要接人。


    却没想到,那辆红旗最终停在自己面前,副驾驶的窗户上她的倒影清晰可见,狼狈的模样被自己看清了。


    她穿着一套长款的修身黑裙,随意挽着一个低马尾,耳畔的碎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白色防晒衬衫已经被打湿,内里黑裙的吊带依稀可见,勾勒出完美无缺的好身材。


    怪不得她觉得自己站在这之后,若有若无收到了许多不友好的视线。


    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商场的时候,黑色红旗车驾驶座的车门忽然开了,有人下车了,打着一顶纯黑色的伞。


    夏弥甫一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夏弥。”声音是无比的耳熟。


    这道喊声直接把她钉在了原地,令她动弹不得。


    因为她听出了嗓音的主人,是他。


    是陆鹤野。


    男人缓缓迈上台阶,撑着伞,走到夏弥身后,无形之中替她挡去了许多视线。


    “我送你,夏弥。”他再次开口。


    第二次见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她依旧狼狈地过分。


    夏弥强忍住心底的颤动,撑住身子,没有回头,装作没听到,迈步朝着商场走。


    陆鹤野蹙眉,想也没想地走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朝着自己的方向带过来。


    “我说我送你,夏弥,你没听到吗?”


    惯性使然,身子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怀里。


    汹涌的苦橙香气汹涌地冲进鼻腔。


    那一瞬间,夏弥鼻头一酸,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最后没了力气,任由他把自己带上车。


    车内开着暖风,热腾腾的风朝着夏弥的方向吹,车厢内只剩下风声。


    车的隔音效果很好,把风雨交加的噪音都隔绝在外,只残留一些雨点击打在车窗上的闷响。


    两人谁都没主动开口讲话,夏弥手上捏着毛巾,简单地擦拭了几下湿发。


    发尾不再掉水之后便把毛巾放在双腿上,一副好学生乖乖坐着的姿态。


    车子没发动,陆鹤野只是找了个可以停车的路边。


    他偏头快速瞧了一眼,冷不丁开口:“把头发擦干,车垫是防水的,放心擦。”


    男人的嗓音听起来很平静,和方才在室外的时候相比,情绪稳定了不少。


    话讲出口后,发现夏弥没动弹,嗤笑一声:“我们的关系也没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程度吧?夏弥,要不我帮你擦?”


    话音刚落,夏弥才动,慢腾腾地将毛巾朝着耳边挪动,尽量把动作放到最小幅度。


    陆鹤野单手撑着方向盘,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


    终于,在指尖碰到方向盘的第六下之后,他倾身朝着副驾的方向挪过来。


    咔哒一声,副驾驶的安全带轻而易举地被解开,随后贴近的是男人散发着热气的胸膛。


    夏弥所有的感官无形之中放大不少,握着毛巾的手被一只大掌扣住,右肩同样被一只大掌禁锢住,后背紧紧地贴近椅背。


    陆鹤野牵着她的手,把毛巾放在湿发上,动作轻柔地帮她擦着。


    夏弥心怦怦跳,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胸膛般,脸颊迅速窜上一抹绯红,连带着白皙的脖颈也被沾染成粉色。


    她的手慢慢挣脱下来,陆鹤野并没有强迫她,任由她双手逃避自己的触碰。


    夏弥双手放回在大腿上,好看卷翘的睫毛疯狂打颤,最后忍不住还是闭上双眼。


    碎发被毛巾擦拭的触感太过明显,但她强迫自己调整呼吸,随他帮忙擦。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头发半干的时候,陆鹤野才停手。


    暖气呼呼地吹在夏弥身上,她手上被塞了一瓶热乎乎的姜丝可乐,安安静静地坐着,安全带也被陆鹤野重新系上。


    十分钟后,红旗车很快便停在万物生门口。


    两人谁都没开口讲话,车上放着舒缓的车载音乐,听得人心里被蕴藉得很舒服。


    /命运好幽默/


    /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整个宇宙 换一颗红豆/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


    梁静茹的情歌将时间拉慢,给了夏弥一种错觉。


    此刻还是几年前她在京城读大学时候的错觉。


    轰隆隆——


    一道闪电声猝不及防地把她打回现实。


    现在不是好几年前,而她和陆鹤野也已经分手很多年了。


    她都开始相亲了,像陆鹤野这样条件好的,应该也有可以试着交往的对象了吧。


    挺好的,大家都在向前看。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一想到以后陆鹤野会和别人结婚,她心里就一抽抽地发涩。


    或许是今天频频遇见他,让夏弥的想法在无形之中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最后,她鬼使神差地开口了:“听说周哲予和汤葵订婚了,登上了热搜。那你呢,你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了吗?”


    此话一出,车载音乐瞬间停了,车内恢复方才的安静。


    一种不知名的氛围迅速弥漫在密闭封闭的空间内,雨夜的背景下,让一些因子暗暗生根发芽。


    陆鹤野久久没有回答,夏弥有些慌了,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下一秒,她开口:“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没有。”


    陆鹤野干净利落的两个字把夏弥的话都憋了回去。


    不知为何,一直压在夏弥心上的巨石掉落了。


    “你是用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的,前女友?”


    陆鹤野没留空挡,根本没给夏弥任何思考的时间,继续单刀直入:“今天在商场的男人是谁?”


    夏弥下意识回答:“房东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


    陆鹤野勾唇,像是满意夏弥此刻的“报备”。


    夏弥也很快反应过来,好看的眼眸瞪得圆圆的,“你套我话?”


    陆鹤野轻笑,“是你先问的我,弥弥,我们彼此彼此。”


    这声弥弥把夏弥彻底迷惑住了,可能是暖气开得太足了,也可能是这一秒钟的氛围太好,让夏弥下意识开口:“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说完之后,她瞬间后悔了,心跳怦怦的,愈演愈烈,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期待的因子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眼底的期待都无处掩饰,就这样直勾勾地漫出来了。


    陆鹤野偏头看向她,看清她眼底的期待,勾唇笑了,“上去坐坐也好。”


    夏弥原本绷紧的嘴唇慢慢放松,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但很快,一盆冷水兜头而落。


    “但现在太晚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


    第62章


    夏弥没想到自己主动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收齐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轻声说:“好。”


    转身便下了车,强撑着身子走进万物生,背影能看出来情绪不佳。


    给万物生锁门的时候, 不过才过了两分钟, 但门口眨眼间便空空如也,那辆黑色红旗车早已不知所踪。


    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失落是肯定有的。


    锁好门之后,转身上了楼,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夏弥总是把自己憋在浴室待着,泡在浴缸里。


    今晚也是如此,浴室弥漫着水汽, 浴缸上横了一座木质支架, 上面摆着高浓度的红酒和青提, ipad播放着默片。


    无声的电影配着此刻安静的氛围,更是增添了不少的落寞。


    泡澡结束后, 默片投到了幕布上,是她特意装在卧室里的。


    卧室内吊顶灯未开, 只有书桌边的一架落地灯发出暖黄色的灯光,照得屋内无比温馨。


    夏弥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猛猛仰头灌完, 再次倒满搁置在一旁的收纳架上。


    喝酒能麻痹自己的大脑, 虽然读研期间,她酒量提升了不少,但也架不住这样急地灌自己, 还是高浓度的红酒,所以没过一会儿, 脑子就变得晕晕乎乎的了。


    默片继续放着,空调开着适宜的温度,细小的风声持续不断地运作着。


    渐渐地,让夏弥滋生出了些许睡意,开始打盹儿。


    倏地,楼下忽然传来门铃声。


    她也被这声响弄得被惊醒。


    一楼的监控还没安装,因为是在网上买的,配送的时间有些久了,还没到。


    这附近的治安很好,所以夏弥也没着急安装。


    可现在大半夜的,外面静悄悄的,忽然出现的门铃声吓到了她。


    很快,门铃声又继续了。


    夏弥套了件外套,下楼的时候把扫帚顺在了手上,举着放在身前做防御姿态。


    到了一楼,她压着嗓子,故意用一副厚嗓音开口:“谁啊,画室已经打烊了。”


    令人意外的是,外面的人没有回答。


    回答她的只有继续的门铃声。


    到了这一步,夏弥脑子里瞬间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新闻,都是一些独居女性遇害的新闻。


    她吓得不行,一步一步放慢脚步,举着扫把走到门口处,呼吸声都放到最轻。


    做了几个心理准备之后,她踮脚,凑到猫眼的位置。


    透过细小的猫眼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


    吱呀一声,她主动打开了防盗门。


    面前的男人举着夜宵纸袋,香味扑鼻。


    他晃了晃,说道:“不是要请我上楼坐坐?怎么还打烊了?”


    陆鹤野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好看得过分,鼻梁高挺,和几年前那个横冲直撞的少年有万般的不同,但又仿佛没什么变化。


    他还是那个样子。


    回应他的是重重一道巨响声。


    夏弥把门关上了。


    陆鹤野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再次摁了门铃声,“夏弥,开门。”


    夏弥呼出一口气,再次打开房门,眼眶红红的,当着他的面猛地把扫帚摔在地上,想也没想地,直接朝着他扑了上来。


    在她扑过来的一瞬间,陆鹤野下意识张开双臂,稳稳当当地把她拥进怀里。


    也感受到她的美好。


    “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现在又过来敲我的房门,你不是说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吗?为什么现在又来了?!陆鹤野,我讨厌你!”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上也散发着酒气和沐浴过后的清香。


    陆鹤野轻笑,“是我的错,这不是来给你赔不是了吗?”


    他单手把夏弥公主抱起,让她双手缠住自己脖颈,脚一勾,门便自动关上了。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得熟练自然,直接大步流星地朝着楼梯走。


    夏弥愣了下,随即说:“门没有上锁。”


    陆鹤野步子微顿,低眸,“我在这儿,还有谁敢来?”


    这话把夏弥噎住了,她顿时噤声,不再开口发言。


    上了楼,夏弥蹭得从他身上跳下来,拖鞋早就被她蹬掉了,光着脚踏上地毯,白皙的脚背在深色地毯中格外显眼。


    陆鹤野盯了她两眼,目光逐渐晦暗。


    他大致扫了眼二楼的格局,和一楼的开间不同。


    二楼完全像个小家一样,厨房客厅阳台都很齐全,洗手间估计在卧室内,东西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另外一个则是书房。


    整体的装修风格更加偏向日式田园风,木制家具配着暖色调的灯光,给人一种很强的氛围感。


    夏弥走进卧室,房门敞开,回头瞥了眼陆鹤野,意思很明显了,是让他也一起进来。


    陆鹤野无声扯了个笑容,把鞋脱了放在墙角,才踏进主卧。


    温馨的落地灯打在置物架上,空了的红酒瓶和高脚杯一起整整齐齐地放在上面,还摆了一盘青提。


    陆鹤野挑眉,看向她,“这瓶是今晚刚喝完的?”


    夏弥窝在落地灯旁的那个懒人沙发里,仰着小脸和他回视,乖乖点头:“嗯。”


    原本因为楼下的门铃声,她的酒劲儿消散了一大半,连带着头都不怎么晕了。


    但现在重新上楼之后,暖黄灯的照耀下,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在是虚幻的梦境还是现实。


    陆鹤野随手拉过墙边的小桌子,放在夏弥面前。


    夜宵纸袋搁在上面,打开后的香气更浓郁了,把夏弥的小馋虫都勾了出来。


    他边递给夏弥一双筷子,边调侃,“挺能喝啊,一瓶下肚居然没醉?”


    夏弥头晕乎乎的,听出他语气中的玩味,也没接他递过来的筷子,猛地拍桌而起,“我很能喝的好嘛!研一的跨年我喝趴了一大桌人的!”


    她是真的喝多了,竟然在陆鹤野面前提到了对方未曾参与过的那段时期。


    可陆鹤野表面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还笑着点额,“成,比我能喝。”


    陆鹤野的酒量深不可测,若是夏弥清醒的话,一定能听出来陆鹤野是在哄她。


    可夏弥现在有八分醉的状态,听不出来这些话的深意,便顺着杆子向上爬,“那当然。”


    小姑娘就坐在落地灯旁,被暖黄色的光笼罩着,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万分清楚。


    她时不时地哼唧几声,怀里抱着一个半人大的草莓熊玩偶。


    陆鹤野就这样瞧着她,听着她的喋喋不休,甘心当她的听众。


    突然,夏弥不继续讲了,安安静静地看向陆鹤野,好看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卷翘的睫毛忽上忽下,像一片片羽毛在陆鹤野的心尖上到处乱浮。


    陆鹤野直勾勾地盯着她,坐在地板上,“怎么不继续了?”


    夏弥没回答,依旧无声地盯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委屈巴巴地开口,“陆鹤野,我好想你。”


    啪嗒,啪嗒。


    两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刺耳,是眼泪砸在桌上的声音。


    夏弥眼眶一圈红,继续小声哽咽地开口:“这五年里,我一直都在想你,陆鹤野,但我不敢去找你。”


    她的眼泪不仅仅是砸在桌上,更是砸到了陆鹤野的心尖上。


    他循循善诱地问:“为什么不敢去找我?”


    “因为我一想你,眼前就浮现出我妈妈去世时候的模样,所以我害怕。”夏弥脸埋进膝盖里,胳膊紧紧环住双腿,“可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这个姿势是一种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看到这一幕,陆鹤野忽然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不断的呼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强忍住要脱眶而出的泪珠。


    好不容易把情绪整理好之后,一低头,便看到夏弥朝着自己凑了过来,带着酒气和苦橙清香。


    夏弥贴近陆鹤野,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覆在他胸膛上,膝盖顶着地毯。


    地毯虽然是毛茸茸的,但膝盖跪在上面肯定会难受。


    陆鹤野干脆把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单手环住她的腰身。


    夏弥仰着下巴,侧脸和他宽阔的胸膛紧紧相贴,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陆鹤野。”


    陆鹤野低眸,轻声回复她:“嗯。”


    下一秒,夏弥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原本弓着的背部挺直,冲着他的薄唇凑过去。


    很快,她的红唇贴上男人的,并细细碾磨着,带着酒气。


    夏弥像得了糖果的孩童一般,不停地触碰他的薄唇。


    最终,陆鹤野再也忍不住,直接抱着夏弥起身,把她扔在床上。


    惯性使然下,夏弥随着床垫上下起伏,颠了颠。


    陆鹤野紧随其后地倾身而上,高大健壮的身子完完全全地覆盖住她,不让她露出一点空挡。


    暧昧因子在屋内频频升起,原本适宜的空调风在此刻也变得燥热。


    滴滴两声,是温度调低,风速跳大的声音。


    窗外的暴风雨还在继续,窗户和窗帘各自紧闭着,豆大的雨滴斜斜地随着暴风一起打在玻璃上。


    室外的雨声和室内的水声呼吸声交相呼应,活像上映了一首交响曲般。


    夏弥只觉得头更晕了,一个动作来回不停地作用下给了她一种身处在健身馆的错觉中。


    脖颈处,额前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眼前一个晃动的黑色人影,逆着光,看不清脸。


    她双眼眯着一条缝,声音嘶哑:“我想喝水。”


    很快,便有人把清水渡给她,解了她的渴。


    随后耳边传来一道嗓音:“还喝吗?”


    夏弥点头,就继续用方才的办法被人渡了几口水之后。


    她忍不住问:“我为什么这么渴啊,真的好渴。”


    那个黑影笑了笑,是熟悉的声音:“待会儿我继续的时候,你闭上嘴不出声就好。”


    夏弥有点懵懵的,“这样就不渴了吗?”


    “当然。”


    夏弥点点头,乖乖说道:“那我不出声了。”


    随后,猛地一个撞击声,她的头也在下一秒被贴上床头,喉间忍不住溢出一道尖叫声。


    好在床头是软的,撞上去不会受伤,也不会有痛感。


    对于夏弥来说,头上的那点感觉早就被身上的涨感代替。


    耳边还是那个嗓音,“怎么还出声呢?”


    他是故意的。


    第63章


    ——轰隆隆


    一道雷声劈下, 有冲破玻璃之势。


    夏弥忍不住阵阵瑟缩,不知道是被雷声吓得,还是被面前的男人弄得。


    她下意识缩紧自己, 惹得男人一阵倒吸声。


    紧接着, 啪得一声。


    是手掌重重拍在肌肤上的声响。


    “弥弥,别夹。”


    磁性沙哑的嗓音响起,把她的注意里从室外的暴风雨拉了过来。


    夏弥咬紧唇瓣,听他的话, 不再用力缩紧自己,渐渐让自己放松下来。


    但再也忍不住般,发出两道细小的低吟,“陆鹤野……”


    屋外的暴雨如注, 下了一整晚。雷电声, 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响声簌簌的, 风声呼啸,但都抵不上室内发出的任何声响。


    比如二人交缠的呼吸声, 以及藏在喉间再也无法抑制的嘤咛。


    夏弥有些困倦,眼皮偶尔累得阖上, 之后又很快被重力弄醒。


    双眼皮被睁成多眼皮,她目光移到自己上方, 看清男人嘴角的坏笑后, 瞬间明白他是故意的。


    陆鹤野看自己一副要睡不醒的模样, 故意地让她慢慢放松警惕阖上眼之后,又猛地一记撞上,让她瑟缩着清醒。


    她也恼了, 酒意还在,胆子也打了不少, 双手从他脖颈上拿下来,右手朝着后面去够,很快摸到吊灯开关。


    啪得一声,天光大亮,白炽灯将屋内一切滚烫照得无处遁形。


    也让陆鹤野看清了一切,目光慢慢带有了攻击性。


    他轻笑,上半身匍匐着,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地放在下面,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此刻不着。寸。缕的夏弥完完全全地包裹住。


    夏弥双手交叉,余光瞥见一旁的蚕丝被,一把扯过挡住他的视线。


    眼前一黑,陆鹤野反而笑着说:“弥弥,怎么把灯打开了?”


    夏弥咬紧唇瓣,脸颊红得发粉,死活不回答这个问题,像是没听到一般。


    又是一记闷响声。


    夏弥死死地扣住陆鹤野的小臂,唇瓣抿到发白的地步,喉间溜出一点细微的嗓音。


    陆鹤野点到为止,没再继续逗她。


    毕竟来日方长,他也可以开始收网了-


    暴雨下了一整晚之后天空早已放晴,雨后的空气带着几分湿润的清新。


    生物钟的作用下,夏弥费力地睁眼,最后眯着眼摸索一旁的手机。


    找寻了半天都没碰到,她这才想起来昨晚泡澡的时候,遗落在浴室了。


    甫一站起身,大脑便一阵阵地发晕,活像是喝了假酒一样疼。


    她很少宿醉,因为之前宿醉后断片的经历,所以她在外面很少会让自己喝醉,都会控制着量。


    但这次算是个例外,毕竟是在家里,而且又经历了一场猝不及防的重逢。


    刚拿到手机,脑海中便涌上了一幕幕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只记得昨晚陆鹤野把自己送回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对陆鹤野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上楼坐坐。


    成年人都明白这个暗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记忆中,陆鹤野拒绝了自己的邀请,而且还没等她上楼,他的车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再然后就是她上楼泡澡,小酌几杯,结果喝得尽兴,喝大了。


    可现在脑子里那些不入流的画面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单身太久,心理缺乏慰籍了吗?


    还是说看到陆鹤野之后,让她想起了之前两人甜蜜过的夜晚?


    无论是哪个,都让她接受不了。


    正当她还陷入因为陆鹤野产生的内耗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两下,让她瞬间回神。


    是许倾倾的小舅舅周寅发来的消息,一条航班信息,显示他明天中午到达湘恩国际机场。


    意思很明显了,是让她去接机。


    当年夏弥备考梧州大学的研究生的时候,周寅从许倾倾那得到了这个消息,又听说夏弥和陆鹤野已经分手,便主动帮她搜寻梧州大学历年的分数线以及导师要求,无形之中帮了她很多很多。


    更何况夏弥准备开画室他也帮了不少忙,两人也在保持联系中,所以周寅回国,夏弥接机是必须的。


    她发了个ok的表情包,知道周寅这次来湘恩是出公差,所以没多说什么。


    整理好心情,夏弥简单收拾了一番,便下楼开店门,准备营业。


    万物生的位置正正好好处于湘恩最繁华的街道,附近商圈一个接着一个,大型连锁商场设施完备。


    夏弥特意设计了几个开放给年轻人的活动,所以开业近些天的流水还算可观。


    虽说是周一,但店内的顾客也蛮多的,夏弥面试了几位店员,没什么问题便直接录用了。


    傍晚,夏弥准备闭店的时候,苏姐又过来了,这次倒没拎着什么东西,看着状态有些不对劲。


    她没多想,把门打开,和往常一样地同苏姐打了声招呼,“苏姐。”


    苏姐面露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哎,小夏,要打烊了呀?”


    夏弥点点头,“是的。”


    “好好,早点休息哈,我去收租。”苏姐指了指前面的门店,也没等夏弥回应,便快速走远了。


    她蹙眉,这才想起昨天的相亲,估计是对方找苏姐说了些什么。她耸耸肩,给一楼上了锁之后,便上楼了。


    手机放在二楼客厅,每晚闭店后,她都习惯性将手机静音,今天也不例外,所以没看到苏姐发来的消息。


    等她收拾好一切,准备去楼下作画的时候,才看到苏姐几个小时前的消息。


    苏蓉:【小夏,我也没想到那个小伙子那样奇葩,你别生气啊。】


    这条消息虽然早就过了回复的最佳时间,但苏姐毕竟是房东,以后难免会打交道。


    所以她回复道:【没事,苏姐,只是我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您以后真的不用给我介绍这些了。】


    那边几乎是一瞬间便进了一条消息:【好的好的。】


    夏弥看到这四个字,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现在的生活真的蛮安逸的,一个人每天看看店,偶尔画两幅画,过得蛮舒服的。虽然目前在湘恩没什么社交活动,但她也习惯了独居生活,自然不会觉得有多孤独。


    次日。


    夏弥刚醒就看见周寅五个小时前发进来的那条消息,称他已经过了安检,正在等着登记,大概八个小时后落地湘恩,几号航站楼都发了过来。


    她今天准备闭店一天,一是要去给周寅接机,二是下午约了客户吃饭。对方估计是个老油条,没有选在万物生,而是把地点选在了一家吃喝玩乐一体化的私人会所里。


    夏弥化了个淡妆,身上穿得也和平日的风格有些许不同,换上了白领上班族的服饰,让人看起来觉得她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眉眼间的青涩未曾完全褪去。


    那辆奔驰代步车已经送去4s店维修了,她提前在软件上租了辆车先用着。等她到达湘恩国际机场的时候,刚好周寅也下飞机了。


    周寅回国虽然是国际航班的头等舱,但通道其实和经济舱是同一个。


    夏弥站在通道旁边等着,没等五分钟,就看到一个身姿挺拔,西装革履的男人朝着这边走。


    她定睛一瞧,认出来人是周寅后,立刻扬手,“这里!”


    周寅点头示意,走到夏弥面前后,被她的装扮惊到了,“怎么?我们夏大画家现在都整上职业套装了吗?”


    夏弥笑笑,同他一起去无障碍电梯处,“没有,下午约了客户见面,所以小舅舅,我这次可能无法招待你了。”


    话是抱歉的,但却没听出一丁点抱歉的意思。


    周寅也没当回事,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夏弥的拒绝,只是对于夏弥这个小辈,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溺爱:“见面地点约在哪了?”


    夏弥报了个店名。


    周寅蹙眉,“不在万物生签合同啊?要在饭店里?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湘恩这边就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夏弥说。


    叮得一声,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偏巧旁边那座电梯也从三层下来,有人从中走了出来,与夏弥擦身而过。


    电梯是透明的,下降的时候,夏弥一直顾着回答周寅的问题,没注意到从电梯中走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可周寅注意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和此人是同一个航班。


    周寅收回视线,垂眼问了句:“小夏,你在湘恩遇到过什么人吗?”


    这问题把夏弥问住了,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昨晚的陆鹤野,以及梦中的画面。


    夏弥眼神忽闪,却说:“我能遇到什么人。”


    “陆鹤野,你见到他了吗?”周寅开门见山地问。


    夏弥微怔,反应过来之后快速说:“没有。”


    这回答有些坚定的反常了,周寅识人无数,一眼便看穿了夏弥是在说谎。


    他轻咳一声,语气稀松平常,“陆鹤野的公司总部迁到了湘恩,这点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说谎了。


    周寅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说:“他为谁而来这点很清楚了,夏弥,你不要忘了当初阿姨的离世。”


    他知道这条消息的时候,夏弥已经到达梧州了,许倾倾保密工作很到位,但还是让他查到了夏弥发生的一切。


    一说到这个话题,夏弥瞬间冷静下来,没吭声。


    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而另一边,陆鹤野走出电梯后,刚一转身,便看到夏弥站在电梯里,而她身旁的男人则是周寅。


    昨天早上,他被一通电话紧急叫去国外,焦急之下都忘了给夏弥留话,但一想来日方长,所以也不着急。


    可现在看来,他是时候该着急了。


    第64章


    和客户约的那家私人会所叫做幽兰轩, 夏弥把周寅送去酒店之后,便把租的车还了,因为4s店给她打了电话, 叫她明天去取车, 是前两天抛锚的奔驰。


    傍晚,她打车到幽兰轩,进门便有侍应生的领路,大厅和后院的布置带了一种古风古韵。侍应生的穿着也是新中式的旗袍或者马褂, 周围很安静,就连脚步声也是放到极轻的。


    这里没有大厅,都是包厢制,私人会所自然也是会员制度, 没有会员的无法入内。


    夏弥比较特殊, 是那位客户提前给门口的侍应生讲过的。


    那位客户是湘恩人, 姓李,相互联系的时候, 夏弥称呼对方为李总。


    每个包间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直到侍应生在一个名叫“风居”的包厢前停下脚步。


    “夏小姐, 这里便是了。”侍应生态度恭敬,一看就能看出来是提前训练过的。


    夏弥轻微点头, 目光却被不远处那个独立房间吸引住了。


    和众多包厢不一样的是, 那间房外表看着更为华丽, 门匾上也没有印有包厢名字的字体,像是无字空匾般。


    她瞬间来了兴趣,随口问:“那边的包厢叫什么?”


    侍应生跟随她所指的方向回头, 看清后态度如旧回答:“夏小姐,那边不对外开放。”


    夏弥嗯了声, 等侍应生叩门之后,才走进去。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偌大的包厢内居然只有李总一个人,对方看着年纪已过四十,头发稀疏,啤酒肚几乎要将短袖撑满。


    “小夏,你迟到了,应该罚酒的。”李总指了指夏弥,一上来也不提合同的事情,开门见山地灌酒。


    夏弥稳住心神,知道今晚这顿饭估计是场鸿门宴了,还好她来之前吃了醒酒药。


    李总见夏弥站在原地不动,便捞起桌上的白酒,倒在分酒器里,举着被装满白酒的分酒器走到夏弥跟前,对着她送了送,“诺,我还算有诚意吧?酒都给你倒满了。”


    讲话间,李总的身子有些晃,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一口黄牙分外吓人。


    她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压住喉间的恶心,脸上挂着勉强的微笑,接过李总手中的分酒器。


    “那喝完这点,是不是就能谈合同的事情了呢,李总?”


    没想到李总却说,“喝完再谈,别着急。”


    夏弥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杯中酒,最终深吸一口气,仰头干了那杯酒。


    她眉头紧蹙,冰冰凉凉的白酒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火辣辣的烧感出现,弄得她有些不适。


    “夏小姐好酒量啊。”李总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双手作势鼓掌,啪啪声回荡在安静的包厢里。


    夏弥随手把分酒器搁在桌上,唇边的酒渍也没擦,肩膀上的托特包也没来得及摘,就从里面掏出合同,递到李总面前,“李总,我这次来是真心诚意为了把合同签约成功的。”


    李总仿佛看不见合同一般,转身回了刚刚的位置上落座,摆出的架势很足,分明是要耍无赖,“小夏啊,你看你,身上有着现在年轻人的通病,着急,别急,看到这瓶酒了吗?喝完再聊也不迟。”


    他手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一瓶茅台,铁盖的那种。


    夏弥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厌恶,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好,喝完对吗?”


    李总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脸上的横肉也都堆到一起,看得人心里生厌。


    “当然,这次是真的。”


    夏弥点头,豁出去了,把帆布包放在一旁,合同搁在帆布包上,三两步走到李总右手边两个的座位边上,也没像他一样落座,而是站在那儿,就着之前的分酒器装了整整一大杯。


    她遥遥地递到前方,“李总,我干了。”


    李总鼓了鼓掌,只道:“好!”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观赛的球迷一样,开口叫好。


    夏弥再次憋着一口气,仰头灌完一分酒器的白酒,猛地把分酒器摔在桌上,整张脸涨得通红。


    酒精的作用下,令她暂时的头眼昏花,好在她提前吃了解酒药,缓了半分钟,难受也缓轻了许多。


    但她食道乃至整个胃都在翻滚,火辣辣的灼烧感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这种难受是最无法忍的。


    李总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即收,装模作样地拿过那本提前装订成册的合同,蹙着眉毛翻了几页之后,又打了个电话,把秘书叫了过来。


    他洋洋洒洒指出几个点,问秘书是怎么回事。


    秘书也一一回答,态度恭敬。


    夏弥坐在一旁,一直以来和她联系的都是李总的秘书,对方提出的条件太好了,让利的部分也是很吸引人的,所以夏弥才选择了和这家企业合作。


    但现在看来,貌似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


    李总坐在那儿,任凭自己的秘书对他卑躬屈膝,秘书只得弯着腰,一点点给他解释那些条款。


    很快,夏弥便看出了不对劲,因为她看到李总的手在另一个刁钻的角度放在了秘书的腰上。


    那只横肉遍布的手也在胡乱作为,秘书的表情有些尴尬,像是习惯了李总的这幅面孔,完全是那种想反抗但害怕被辞退的模样。


    夏弥蹙眉,是真的没想到这位李总居然人品烂到如此地步。


    她轻咳一声,“李总,您看好了吗?”


    李总这才停下翻页的动作,但那只手根本没有从秘书腰上下来的打算,而且当着夏弥的面,更加明目张胆了。


    “小夏,你着急了?”


    夏弥摇头,嘴角扯了扯,“没有,如果您有不懂的,我可以给您解释。”


    秘书一听这话,看向夏弥的眼神中带了些感激。


    李总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转,最后笑了,“好啊,小夏,你坐过来一点。”


    夏弥呼出一口气,屏住气朝着那边走过去,接替了秘书的位置,但又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起初,李总还未动手,下巴冲着桌面上的合同点了点,“第十五条,讲一讲贵画室的规定。”


    夏弥瞥了眼,便侃侃而谈,语速放到最慢,生怕李总听不明白一般,但眼神还保持警惕。


    李总嗯了声,“想不到小夏这么年轻就能独立创办一家规模不算小的画室,真是令我佩服。”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你研究生刚刚毕业,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吧?”


    夏弥不动声色地回答:“李总,这个问题好像不在我们今天的合作范畴内。”


    “别那么死板吗,小夏,我现在和你谈一笔生意怎么样,包你满意的那种。”李总晃动腕表,大金手链撞上腕表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弥没吭声,能猜到从他口中出来的生意应该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李总笑了两声,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他慢慢把手放在桌上,“只要你跟了我,你画室未来十年的合作项目我都翻倍包了,怎么样?这能给你画室带来一笔不小的利润吧。”


    夏弥后退一步,瞬间冷脸,“我看李总您根本没有和我合作的诚心,恕我不能奉陪了。”


    撂下这话,她把合同塞回帆布包里,提着包转身就要走出包厢门。


    但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李总给了那位秘书一个眼神,秘书快速走出房间,从门外把包厢上了锁。


    咔哒一声,是落锁声。


    夏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晚是上套了,被李总以及他秘书合起伙来骗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从包里摸出手机,结果翻遍整个帆布包,都没看到手机的影子。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李总的笑声。


    “我猜,你在找这个吧?”


    夏弥猛地回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就在李总手上。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快运转,估计这位李总和她秘书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想到这,她心一凉,问:“你想做什么?”


    李总随意将手机一抛,“刚刚说了,以后跟着我,做我的情人。”


    这次他把那层遮羞布完完全全地撕开,也不再掩饰了。


    第65章


    包厢内只有夏弥和李总两个人, 可能因为这个包厢在最角落的位置,隔音比不上其他包间。


    夏弥依稀能听到窗外的走动声,还听到有侍应生走上前问李总秘书有什么需要的吗, 而那个秘书估计是摇了摇头, 并没有开口讲话。


    她心里冷笑一声,以前这位李总和他秘书应该合伙坑害过不止一个女孩,湘恩市注重艺术发展和教育,很多学生家长都会送进李总的机构学习美术, 大多都是些未成年。


    这位李总名叫李学雷,创办的艺术机构规模很大,找了很多网红打广告,名声很大。


    机构的名字叫做丰乾艺术中心, 培养出来的学生大多都去了中戏上戏北电等艺术类名校, 再不济也是省会城市的学院, 家境普通的则是去了综合类大学读师范。


    李学雷下了最后通牒,“小夏, 我劝你趁我现在还有耐心,赶紧从了我, 否则的话,你猜猜我会怎么着你?”


    这种带了明显威胁的话出来之后, 让夏弥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 “李总看起来蛮熟练的嘛, 以前是不是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李学雷表示不吃她那一套,摆摆手道:“你也别想拿话炸我,手上连个能录音的设备都没有,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夏弥,我最后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要知道, 其他女孩可没有这个待遇。”


    夏弥心一惊,“她们?什么待遇?”


    李学雷觉得到了这一步,反正夏弥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索性告诉了她:“刚开始也和你一样不听话,那自然是给她们灌了听话水了。小夏,我看你岁数比她们那些小女孩大,应该也不是未经人事的未成年,所以也没打算给你下药。”


    这番话炸出来的信息量果然不少,看来他做这种事情确实已经很熟练了,而且对象还都是一些未成年学生,估计全是在他机构上课的学生。


    李学雷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说起话来没个遮掩的,“小夏,我对你已经够好了——”


    “李总,你就不怕我事后报警吗?”夏弥忽然打断他的话。


    李学雷先是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有证据吗?有证据证明我做过那些事情吗?”


    夏弥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倏地举出来,手里捏着一根录音笔,“我录了音,你说我有证据吗李总?”


    李学雷没想到被她钻了空气,但他浑不在意地扯开了话题:“湘恩那么多画室,小夏,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找你合作吗?”


    夏弥没理她,捏紧了手中的录音笔。


    李学雷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因为你是刚刚毕业进入社会的学生,还保留些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你真以为没有学生家长报警过吗?”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个无形的大锤猛猛地击中了她的大脑,砸得她脑袋嗡鸣。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李学雷那样有恃无恐,为什么能把自己犯罪记录当成可以炫耀的资本讲出来。


    原来,他根本不怕这些。


    正当她还处于世界观崩塌之时,手上的录音笔忽然被人夺走。


    不是好端端坐在那的李学雷,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包厢内的秘书。


    夏弥猛地回身,刚一转身,迎面便受了一掌,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五个红色的手指印在她侧脸上分外明显。


    李学雷开口了,“阿静,一掌就够了。”


    这时他秘书回话了,“是,李总。”


    夏弥蹙眉,也顾不上侧脸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看到包厢的门敞开着便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朝着门口跑。


    “救命啊!”她边大喊着,边向外跑着。


    但还没跑到包厢门口,马尾便被身后的人狠狠揪住,随后头皮传来一阵刺痛感,痛到她眼神失焦。


    “阿静,让她先学会闭嘴。”李学雷吩咐道。


    阿静回答:“是。”


    现在夏弥算是看清楚了,这位阿静根本就不是李学雷的秘书,而是他的保镖。


    要不然走路姿势和手劲儿都和常人不一样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估计他能对机构里那样多学生下手,这位阿静算是出了不少的力。


    夏弥正面对着包厢门,虽然还有三两步的距离,但她却被身后的阿静狠狠地遏制住身形,动弹不得。


    趁着还能喊话,她急忙大声开口:“有人吗?!救命啊!!”


    “阿静!你干什么吃的!”李学雷迅速下达命令,“先堵住她的嘴。”


    阿静刚要回答,余光便看到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


    “李学雷,你想堵谁的嘴?”


    话音刚落,阿静便被讲话的男人一脚踢开。


    一阵天旋地转,夏弥落入了一个带有熟悉气味的温暖怀抱。


    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但一睁眼便看到了眼前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陆鹤野。


    陆鹤野身上穿着简单白t,头发也是顺毛小狗的那种,活脱脱像个男大学生,但眉眼间的戾气却让他多了几分怒。


    他用脚勾了个椅子,小心翼翼地把夏弥放上去,让她坐好。


    甫一抬眸,便注意到她侧脸的巴掌印,咬紧牙关问:“谁打的?”


    夏弥很少见陆鹤野发这样大的脾气,她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指了指阿静,“她——”


    又顿了顿,把矛头指向李学雷,“是他指使的。”


    陆鹤野点头,冲着身后喊了个名字,“俞彭烈,尤瓷呢?”


    直到此刻,夏弥才发现屋内竟然站着俞彭烈和周哲予。


    俞彭烈指了指外面,“和汤葵拿冰块去了。”


    “嗯。”


    此刻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夏弥也止住了想问话的心情,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天知道陆鹤野在听清夏弥的呼救声之后有多狂躁,他生怕几年前冯泰做出的那种事重演,几乎在听出是夏弥声音之后的一瞬间,便冲出了包厢。


    从那个不对外营业的包厢冲出来的,这家私人会所说白了是他和俞彭烈周哲予三人共同集资开办的。


    陆鹤野的觅夏属于上市公司,总部迁移到湘恩这件事在商界闹出了不小的动荡,所以李学雷自然也知道闯进包厢中的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是谁。


    他愣了下,忙紧起身,把名片递了过来,解释道:“都是一场误会,觅夏的陆总吧?我是丰乾艺术培训机构的李学雷,久仰大名。”


    陆鹤野随意扫了眼那张名片,并没有接的打算,“误会?你是不是该去看看脑子了?夏弥脸上的印是不存在的吗?”


    李学雷不愧是个经常在社会上打交道的人精,急忙把锅甩给了阿静,“都是底下人不懂事,女人之间有点小摩擦很正常,我已经教训过我的秘书了。”


    这话一出,让俞彭烈没忍住笑出声,“不是,你是拿谁当傻子?李——李学雷?”


    周哲予也附声道:“李总算是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在场几人都是商界名流大亨,李学雷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些人,急忙跟着贬低自己,“陆总,这次确实是我狗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夏小姐竟然是您女朋友,是我的错。”


    这会儿尤瓷也拿着冰块走进包厢,递给陆鹤野。


    汤葵听到李学雷的话,冷哼一声,“丰乾的人?”


    李学雷眼前一亮,急忙应声,“对,我是丰乾的李学雷。”


    谁料汤葵却说:“哦,就是那个名声很一般,经常吃回扣,负责人也不干净的丰乾?”


    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之后,李学雷的脸瞬间青一阵白一阵,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难看。


    他这次不吭声了。


    陆鹤野拿着冰袋,缓缓递到夏弥脸庞,生怕会弄疼她。


    全身心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她身上,根本不管被晾着的李学雷。


    冰袋触碰到脸上的那一瞬间,夏弥颤了一下,随后双手下意识搭上陆鹤野的手腕,无意识地捏紧男人的手腕。


    两人呼吸相互缠绕,各自的鼻尖都被对方的气味填满。


    夏弥掉落下来的发丝也轻轻碰到陆鹤野,发尾卷起阵阵痒意。


    此时温度高,包厢外的热气也都涌进室内,惹得冰袋在融化,冰水顺着男人的手腕向下滴。


    不知过了多久,夏弥一直垂着的眼皮终于撩起,回视着蹲在她面前的陆鹤野,鞋尖轻轻碰了碰他。


    陆鹤野抬眉,“嗯?”


    夏弥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都在他们二人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我可以了,不是很痛了,你先站起来。”


    “真不疼了?”陆鹤野轻声问。


    夏弥乖乖点头。


    陆鹤野这才起身,目光重新落回到李学雷身上。


    李学雷被注意到,急忙点头哈腰,哪还有方才在包厢内对夏弥颐指气使的那个嘴脸。


    “陆总。”


    陆鹤野面无表情,“丰乾的?”李学雷再次点头,“对,我叫李学雷,叫我小李就好。”


    他没再理他,转头问汤葵,“因为吃回扣和虐待学生在业内出名的那个丰乾?”


    汤葵啧了声,“自然。”


    陆鹤野点额,嗯了下,“成。”


    第66章


    幽兰轩的不对外开放包厢内。


    夏弥坐在最内侧, 面前的圆形桌上摆着刚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都是她最爱吃的那些。


    陆鹤野给她倒了杯水, 再次看了看她脸颊的巴掌印, 相比较刚刚来说,已经淡了很多了。


    汤葵和尤瓷坐在她对面,周哲予和俞彭烈去处理李学雷的事情了。


    许倾倾不在国内,和夏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了, 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今晚貌似不适合叙旧,所以汤葵和尤瓷只是简短地和夏弥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之后,包厢内只剩下夏弥和陆鹤野二人。


    室内格外安静,隔音效果极佳, 把室外的蝉鸣声都清楚地隔绝掉了。


    夏弥放下筷子, 已经吃了半饱, 没再继续吃。


    她偏头看了眼陆鹤野,刚好和他对视上, 心里一紧,说道:“今晚谢谢你。”


    陆鹤野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模样, 声线平稳万分:“周寅呢?”


    夏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转了话题,茫然地啊了一声, “什么?”


    陆鹤野点了根烟, 将那杯解酒汤推到她面前, “你今天不是去接周寅了?在湘恩国际机场。”


    夏弥这才明白,“你看到我了吗?”


    陆鹤野没回答这个问题,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周寅什么关系?”


    男人的语气有些冷淡, 目光也没放在夏弥身上。


    屋内烟雾缭绕,夹杂着夏弥身上的酒气, 很难闻。


    但最让人难受的还是陆鹤野那种语气,她捏了捏杯壁,“你不知道吗?他是许倾倾的小舅舅。”


    陆鹤野掐了烟,眉眼冷冽,“夏弥,我是在问你和周寅的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冷声让夏弥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有回答,安静地坐在那儿,低垂着头,好看卷翘的睫毛也耷拉着,一副闷闷不乐受了委屈的模样。


    空气瞬间凝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是桌上的手机铃声打破安静。


    是周哲予打给陆鹤野的电话。


    夏弥依旧无声地坐在那儿,仿佛也来了气性般。


    只是安静听着陆鹤野接打电话的讲话声。


    “处理好了?”


    “……”


    “直接起诉,联系证人,没那么多要求,把他送进去就行。”


    “……”


    “成,谢了。”


    “……”


    一番电话下来,夏弥自然也能猜到李学雷的下场。


    按照刚刚在之前那个包厢听来的话,这个李学雷不仅吃回扣,还对未成年人实施违法犯罪的行为,而且貌似被侵害的受害者貌似还有很多。


    所以他的结局不出意外是无期徒刑。


    挂断电话后,啪嗒一声,手机被扔回了桌上,包厢内再次恢复一片安静。


    这次是陆鹤野打破安静,他站起身,对夏弥说:“走吧,送你回家。”


    红旗车被换成了布加迪超跑,幽兰轩距离万物生有二十公里,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


    一路上,只有车载音乐在调节着尴尬的气氛。


    陆鹤野目视前方,从夏弥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开车般,侧脸线条流利,下颚线分明。


    夏弥默默收回视线,刚要阖眼假寐,就听到音乐下的驾驶座上传到一道声音:“看够了?”


    男人的声线四平八稳,但夏弥却意外地脸红了。


    “In the midst of the crowds


    在人海茫茫中


    In the shapes in the clouds


    在云烟漫漫中


    I don''t see nobody but you


    我眼前只有你别无其他。”


    夏弥没吭声,装作没听到这话,继续假寐装睡。


    毕竟车载音乐的声音不小,吵得人心跳加速。


    “In my rose-tinted dreams


    在我玫瑰漫烂的梦境中


    Wrinkled silk on my sheets


    床单上铺着一层发皱的丝绸


    I don''t see nobody but you


    我眼前只有你别无其他。”


    陆鹤野瞧了她一眼,一打方向盘,把跑车停在了路边。


    顺带着把车载音乐也关闭了。


    至此,车内恢复安静。


    只剩夏弥怦怦的心跳声。


    来来往往是半挂卡车的轰鸣声,此刻正处于深夜,这条路上经常有过夜卡车。


    夏弥紧闭双眼,忽然耳边一道咔哒声,是安全带被解开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拉近的呼吸声,连同着男人身上的烟雾气和苦橙香一齐钻进鼻腔。


    她猛地睁开双眼,没想到眼前是陆鹤野那张放大的俊脸。


    “不装睡了?”陆鹤野挑眉问,讲话间的热气都打在她脸上。


    夏弥调整呼吸,后背努力向后挪,但无奈已经和座位椅背严丝密合地贴上了。


    她偏开头,不去看陆鹤野的眼睛,“我没有。”


    “还嘴硬?”陆鹤野再次拉近和她的距离,手搭在她侧脸边,轻轻吹气,“夏弥,你说谎的本领越来越差了。”


    夏弥心跳快得几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我没说谎。”


    陆鹤野收回身子,在驾驶座上坐好,“成。”


    骤然离开的热气消失后,夏弥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偏头看他,眉眼间充满迷茫。


    “那聊聊别的。”


    他发话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夏弥不解,“什么别的?”


    这话引来了陆鹤野的目光,“真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了?”


    夏弥蹙眉,小声喃喃:“那天晚上?什么事儿——”


    话赶话说到这儿,脑海里便浮现出“那场梦”。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吗?那是经历过的真实事情,不是梦境?


    想到这,她大脑唰得一片空白,脑子嗡嗡的。


    完全忘了思考,也忘了开口讲话。


    而陆鹤野却紧随其后地说:“夏弥,你不给点解释吗?”


    “什么解释?”她眨眨眼,下意识反问。


    陆鹤野嘴角扯了扯,把问题抛了回来,“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这话他拖长音调讲出来的,增加了无限的趣味性,像是在开夏弥的玩笑般。


    夏弥也没想到他话竟然说得这样直白,半点遮羞布都不曾有。


    她无声地吞咽口水,“你要我对你怎么负责?”


    陆鹤野被气笑了,谁承想这姑娘还就怎把这话给问了出来。


    他偏头瞧了眼窗外,手肘支在窗边,半握拳掩住唇,“你说呢?这种问题你问我?”


    夏弥啊了声,显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整个人懵懵的,落在陆鹤野眼中却分外可爱。


    “不是你让我对你负责吗?我不问你问谁?”


    陆鹤野没忍住,这次干脆笑出声,眼尾也印出笑意。


    “你怎么这么单纯?”


    夏弥眨眨眼,又蹙眉盯着他,“所以那晚是什么都没发生吗?你在耍我?”


    此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


    “你真忘了?”陆鹤野嘴角笑意全无,“夏弥,你该不会想对我说,你宿醉之后就会断片吧?”


    夏弥一脸茫然,但最后还是在陆鹤野的死亡凝视下点点头。


    陆鹤野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了,被气得不行,“成,忘了好,忘了那就再来一次。”


    系上安全带之后,跑车再次启动,轰鸣和音浪分外炸街,推背感随之而来。


    连带着车载音乐一齐出现。


    “And I gotta fly out (Ha)


    我要飞向遥远的地方


    Hate you got me strung-out (Ha)


    恨你让我精疲力竭


    And I gotta fly out (Hey)我要飞向遥远的地方


    Hate you got me strung-out, oh-ooh


    恨你让我精疲力竭。”


    歌词仿佛懂陆鹤野心声般,完完全全唱出了他此刻的心境。


    跑车加速很快,没过半小时,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万物生的门口。


    夏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安全带便被陆鹤野解开了。


    不仅如此,他也一同下了车,直接把夏弥抱出跑车,还好周围的商铺都已打烊,街道上也没有行人。


    夏弥脚不着地,被他轻而易举地抱在怀里。


    她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跳下来,但很快后。臀被重重地拍了一掌。


    “乖点!你不是忘了那晚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陆鹤野嘴角带着笑,话虽是这样说,但根本舍不得用力将她弄疼。


    夏弥被这幅模样的陆鹤野吓得不轻,但心里莫名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快速摁了密码锁,打开之后,便被陆鹤野抱进一楼大厅。


    灯也没开,但陆鹤野根本没稍作停留,便抱着她上了转角楼梯,直奔二楼。


    啪嗒一声,莽撞间,二楼主卧的落地灯被夏弥踩开,昏黄的灯光照亮一切。


    陆鹤野低眸,双手揽住夏弥的腰线,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最后再问你一遍,夏弥,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忘记了?”


    夏弥慢慢攀上他的肩膀,光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忽然一笑,“我真的不记得了。”


    原来,她都是装的,为得就是要激怒陆鹤野,从而把他骗上楼。


    陆鹤野猜到这一点,舌尖抵了抵右腮,轻点头,“成,我算是被你算计得透透得了。”


    他松开夏弥,弯身打开床边的抽屉。


    果不其然地看到满满一抽屉的小方盒子。


    顺手拿起一盒,撕开塑料包装纸,送到夏弥眼前,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解释解释?”


    夏弥的羞耻心慢半拍的出现,随口答:“不知道,应该是别人买来放进去的吧。”


    这是夏弥的卧室,没她的允许谁敢进来,还敢放这种东西。


    她摆明了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他上套吃醋。


    陆鹤野将计就计,“成,既然你的心思都昭然若揭了,那我也不遮掩了。”


    第67章


    啪嗒, 啪嗒。


    那是两滴水分别滴落在实木地板上的声响。


    屋内只开了那盏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虽然没有头顶的白炽灯那样亮,但无形之中增添了不少别样氛围。


    特别是现在, 夏弥坐在靠墙摆放的梳妆台上, 一角堆满了瓶瓶罐罐。


    她双手撑在身后,细长白皙的脖颈向后仰着,活像一只耀眼的白天鹅。


    双脚蹬掉拖鞋,踩在面前人的肩膀上, 脚趾无意识地扭动,用力再松开。


    卧室内太安静了,窗外的蝉鸣早已结束,室内只剩下夏弥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以及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夏弥微微眯着眼, 任由桌旁身下的人胡乱挑拨着, 细。喘声愈发明显。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参加了一场三千米长跑比赛, 细汗尽数悬挂在前额,发丝汗津津地贴在脸颊上。


    空调的风机发出细小的风声, 陆鹤野结束掉刚刚正埋头的动作,从中探出头, 瞥了眼空调温度。


    又顺手把空调遥控器勾到手上,摁了两下, 把温度调高, 风速调低, 免得夏弥感冒。


    毕竟此刻她的状态正值最高峰,浑身肌肤发着粉红色,和发高烧别无二致。


    但仔细去端详, 还是能看出和发烧的区别在哪儿的。


    因为她身子正止不住地打颤,不知道是被冻得, 还是被弄得。


    梳妆台正下方垫着一张毛毯,此刻浅色的毛毯最中央的那一块颜色加深,湿了一小块。


    茸毛瞬间塌了,毫无生命力地塌陷。


    陆鹤野只是简单地盯了两眼,之后便笑出声,倒了杯水递给夏弥。


    然而他自己唇边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掉,或者说是他根本没有要擦掉的意思,就这样大剌剌地任凭它发着水光。


    落在夏弥眼中,让她也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喉咙干得过分。


    她把水杯搁在身旁的梳妆台面上,双脚悬空,指着地毯上的水渍,开始找陆鹤野算账,“陆鹤野。”


    陆鹤野抬眉,“嗯?”


    “你赔我地毯。”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挥的点子,“你弄湿的,你陪我,我这块地毯很贵的。”


    男人被她的话气笑,反问:“我弄湿的?夏弥,这上面是谁的水?”


    夏弥懵了,没想到他开颜色的话题讲得这样顺畅,脸都不带红的。


    她被噎住两秒,随后不管不顾道:“我不管,是你弄得我,才出来水渍的。”


    陆鹤野点额,像是认下了这个被她强压下来的锅,半点没有认错的态度,“可是宝宝,刚刚你没爽吗?是我的错了?”


    他没穿短袖,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抽绳运动裤,那件白t不知所踪。


    在身后落地灯的照耀下,男人逆着光站在那儿,周身散发了一层光晕,照得神情不甚清晰,但排列规整的六块腹肌整齐划一,连同着小臂线条绷紧流畅。


    看得夏弥忙紧移开视线,她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放在陆鹤野身上,掩饰性地端起刚刚被遗忘在身旁的水杯,胡乱地灌了自己几口水。


    温水下肚,干燥了许久的喉咙这才得到缓解。


    可不远处的陆鹤野却不依不饶地走上前,双手干脆地撑在她身侧两旁,将她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从男人身后完全看不到夏弥的身影。


    他低眸瞥了眼杯中水,嘴唇轻车,周身透着一股餍足感,“宝宝,刚刚舒服了吗?”


    夏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装作没听到一样,迅速垂下眼睫。


    可谁料,她刚低头,下巴便被陆鹤野两指捏住,随后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捏起来了,不得不和他对视。


    “嗯?”陆鹤野抬眉,“问你话呢。”


    他眉眼中带着一股坏坏的笑,果真是在开夏弥玩笑。


    夏弥不理会这个问题,抿抿唇说道:“反正地毯是你弄湿的,不管直接还是间接,你都负主要责任,赔我一条。”


    陆鹤野失笑,“成,我陪你一条,但我是间接弄湿的,直接弄湿这条毛毯的人,是你,宝宝。”


    男人的浑话随手捏来,又猛地一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说:“是你的水太多了。”


    夏弥瞳孔瞬间放大,撑在身后的手没弄稳,斜斜地向后方滑动,手指误触到蓝牙音箱的开关,随机点开了一首英文歌。


    极具有节奏感的前奏一出现,她便听出这首歌的名字,顿时心里一紧。


    “When you come around me


    当你来到我身边


    Do me like you miss me


    好好服侍我仿佛思念我一般


    Even though you''ve been with me


    即使你已一直陪伴着我。”


    “Diggin‘ the way you feel on my skin


    感受你的触碰和肌理


    Got influence on me can''t comprehend


    你已留下 难以言说的印记


    Aw no next thing you''re on top of me


    接下来就请跨。坐于我的身体


    Okay with this I call that a win-win


    就这样我把这叫做“双赢”。”


    副歌结束后,夏弥忙紧扭过身子把音乐关了。


    蓝牙音箱是之前在州大读研的时候买的,她用得时间蛮长的,之前就出现过这种自动播放歌曲的故障,但因为音响外观看起来格外搭景,所以她拿来当成装饰品的。


    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插上


    电继续使用的,没想到今天误触竟然把它打开了。


    刚一回头,便对上面前男人戏谑的眼神。


    她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怎么了,你还不允许别人有听歌的爱好吗?”


    陆鹤野啧了声,“我哪儿敢。”


    这调调惹地夏弥轻哼一声,抬手推了他胸膛一下,“你让开,我要下去。”


    “这里坐得不舒服?”男人轻声问。


    夏弥受不了他这幅蛊人的模样了,身子酥酥麻麻的,“对,梳妆台太硬了,坐得我难受,我要坐到沙发上,那边软。”


    这要求一出,陆鹤野也没反驳,只是根本没有让开位子的打算。


    而是双臂一抻,直接把夏弥一个打横抱起,三两步便走到沙发旁,没把她放在沙发上,而是自己先坐下了,让夏弥自然而然地坐在自己腿上。


    夏弥懵懵的,身子转了转,随后后腰处落下一掌,清脆的响声铺满整间房。


    “坐好。”陆鹤野低声训斥。


    夏弥觉出他语气间的戾气,也来了脾气,蹙眉,“我要下去,我要自己坐在沙发上。”


    说完这话,她也不想管陆鹤野什么表情,身子大幅度来回乱扭,铁了心了要耍脾气。


    陆鹤野啧了声,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一副完全任凭她下去的模样,也不开口讲话。


    他身上透着万分拿捏住夏弥的把握似的,重逢之后的拿腔作调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夏弥心里憋着一股气,脑子里完全忘了几天前两人的过分亲热,也忘了刚刚陆鹤野嘴边的水渍是从何而来。


    但她也没从陆鹤野身上下去,反而是扭头冷哼一声,“你欺负我。”


    陆鹤野失笑,双手搭在她腰线两侧,虽没用力,但无形之中早已禁锢住她,整个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依旧靠着沙发椅背,顺着她的意说:“你不是要下去吗?”


    夏弥回头瞅了他一眼,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她发现陆鹤野并没有要哄她的意思,便作势准备下去。


    还没等腿伸直,身下的膝盖便猛地向上一顶,把她的平衡打破,让她不受控地向后方倒去。


    果不其然的,倒在了陆鹤野的怀里。


    而那个始作俑者也是张开双臂,稳稳当当地把夏弥接住了。


    “宝宝,别闹了。”


    陆鹤野在她耳边轻声开口,热气都打在夏弥颈侧,惹得她一阵酥麻。


    自从两人重逢开始,好像双方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大滑坡一样,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谁都没有提及过这五年各自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心照不宣地忽略这个话题。


    毕竟当年挡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所以两人当年的结局必须是分手。


    她曾以为和陆鹤野此生应该再也不会相见了,但没想到居然在湘恩碰到他了,而且还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关系。


    这是她无法预料到的,就像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最终在某一点汇聚。


    夏弥呼出一口气,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带着呼吸道都被堵住,隐隐有窒息之向。


    对于两人的关系,她曾经想过要顺其自然,无论结局怎样,都交给天定。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是迈不过去那个坎,说白了就是懦弱。


    夏敏的去世明明和陆鹤野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是陆禹犯错之后的惩罚,和陆鹤野有什么关系。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做不到完全忽视掉陆鹤野和陆禹存在生物父子上的关系。


    她只能任其自己作茧自缚。


    想到这,她慢慢静下心来,声音也渐渐趋于平静,“陆鹤野,我没有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湘恩发展吗?就是因为我想忘记过去,重新生活。湘恩是我的故乡,所以我打算把新起点定在这里。”


    她低垂着眉眼,“我妈妈去世前给了我一封信,信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向前看,所以,我想回到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


    这话像是一把刀,彻底把两人重逢后的亲热割断。


    第68章


    房间内静得过分。


    夏弥内心矛盾至极, 说出口的话虽然是在拒绝陆鹤野的亲近,但还是想让他再近一步。


    如果他再继续的话,那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从小过分拧巴的人就是这样的, 心口不一, 喜欢说反话,同时被内心世界裹挟着自己。


    夏弥正是如此。


    然而像陆鹤野那样的天之骄子,曾经已然在她这里受到过拒绝,不可能还会再低头一次。


    当年提分手的是她,现在想撇清两人关系的人也是她。


    稍微有点自尊的人也不会任凭她这样践踏自己的自尊。


    陆鹤野也不例外, 他没多说挽留的话,弯腰拿起储物柜里的湿巾, 从中抽出两张,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双手和嘴角。


    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被擦拭地干干净净, 仿佛刚才的亲热就是一场朦胧梦境。


    现在梦醒了, 他也该走了。


    “好,既然你这样排斥我的存在, 那我如你愿。”


    他只撂下这句话, 转身就走了。


    房间的门一开一合,运动鞋底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沙沙音清晰入耳, 随后是楼下大门密码锁的自动上锁音。


    而后,整个小阁楼恢复往日的宁静。


    夏弥回神,望着空荡荡的房间, 梳妆台上面的瓶瓶罐罐微微有些乱,脑海里瞬间涌起方才的画面。


    身形高大的男人只低身于她面前,敛去了一切张狂戾气, 臣服于她一人。


    隐隐之中,夏弥心里升起了一个假设, 像陆鹤野那样骄傲的人,这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主动来找自己了。


    若是错过了他,或许这一辈子都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想到这儿,她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蹭地一下从地毯上站起身,连拖鞋也顾不上穿便飞快跑下楼,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大门处,想没想地直接打开密码锁门。


    果然不出意外,门外空荡荡的,连那辆布加迪超跑也不见踪影。


    一股极其强大的后悔将她吞没,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性格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


    一旦自己开始一段亲密关系,情绪就会不受控制地向着一个不明方向偏离,无法从这段感情里抽身而出。


    此时深夜十二点,不论她这样毫无理由地将陆鹤野拒之门外究竟对错与否。


    总之,心里是万分难受。


    九月底的风渐渐带了几分凉爽,秋天的第一场雨也在几天前落幕。


    她站在门口吹了几分钟的风,脑子里的乱麻支线清理出去之后才转身上楼。


    自那日开始,夏弥便恢复了如同在梧州地界的安宁生活。


    她那晚疏离人的模样太过伤人心,陆鹤野说到做到,并没有主动来找过她一次。


    两人也没有互留联系方式,谁都没有主动联系谁。


    关系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只是和以前在梧州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同的。


    陆鹤野虽然没联系她,但尤瓷和汤葵都会加上她的新社交账号,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和她聊上两句。


    周末的时候,三人还会一同聚餐,或者尤瓷汤葵二人约在夏弥的画室万物生见面,晚上一起看看电影聊聊天,顺便留宿在此。


    大概是陆鹤野同她们讲过什么,尤瓷和汤葵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提到过他一次,尤瓷不是那样爱八卦的性格倒还正常。


    可汤葵却反常得过分了,她平日里可是最八卦的那位,现在竟然从来都没问过自己和陆鹤野是什么情况。


    渐渐的,三人的接触多了之后,夏弥心中多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


    汤葵和尤瓷是陆鹤野派来给她解闷的。


    以前三人虽然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玩游戏,但说到底她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比普通关系更要好一点罢了。


    进入大学之后交到的朋友,只有许倾倾一个人称得上是交心朋友。


    她防备心太强了,高中遭受过校园霸凌的缘故下,很难用心和一个人交朋友。


    可现在,她原本孤单的生活中多了尤瓷和汤葵之后,多了很多色彩。


    遇到点什么时候也能和人一起聊了,她们还能给她提供一些非专业人士的意见,让她不再那样局限性。


    国庆小长假度过之后,夏弥早早提前地订好了元旦跨年的行程。


    她准备去北境地域写生,主要还是以看雪为主。


    十月深秋,湘恩也进入一片金光闪闪的世界,道路两旁的银杏树落了一地的树叶。


    刚好万物生面前的街道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大树下的美景颇有一股氛围感,况且周围都是些艺术建筑,周末来打卡的人尤其多。


    特别是万物生,每日的客流量到达了巅峰状态。


    这样一来,也会混进一些鱼龙混杂的人物。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意外便发生了。


    一位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那天刚好是个周末,正是客流量最大的时间段。


    彼时夏弥正给带小朋友来的家长讲解关于画展的详情,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吵闹声,夹杂着几句刺耳的男音,听起来像是在胡搅蛮缠。


    她抱歉地对着小朋友家长露出一笑,“不好意思,我先去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您要不先坐这边休息一下?”


    小朋友家长格外善解人意地表示没什么。


    夏弥顾好这边之后,连忙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还没完全走近,就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你们老板是不是叫夏弥,赶紧叫她出来,我是她堂哥!”


    店员小罗瞅见夏弥过来,一脸不知所措地说道:“夏总,这位先生一进来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吼叫,还称他是您的亲堂哥,我劝了很久,让他去那边的等候区,可对方不听。”


    男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尖嘴猴腮的模样看着渗人,身材过分的瘦了,还是个不高的个子,眼窝深得厉害。


    他见到夏弥之后,眼神瞬间变了,又想起刚刚店员对她的称呼,态度一下子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小弥,不得了了,现在你都成夏总了?那可不能忘了你堂哥我啊。你小时候还是我经常带着你玩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居多,这里不是什么适合讲话的场所。


    夏弥望了眼四周的环境,目光又落回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当即力断,“你有事情找我吗?先去会客室聊吧。”


    男人显然是抱着目的来的,听了这话之后也没多啰嗦,转身跟着夏弥进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的双开门完完全全关闭之后,隔绝掉了一切杂音,可见隔音效果是多么的好。


    进入会客室的一路上,夏弥也算是想起来这位自称她堂哥的人是谁了。


    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刚刚去世,父亲刚被安排下葬,葬礼结束之后,她和母亲回到家之后,发现两人的行李全都被扔了出来。


    而面前这个男人叫秦子睿,也正是那位赶他们出来的罪魁祸首,强占父亲留给两人的房子,让她们没了容身之所,他带着他的家人就这样鸠占鹊巢。


    秦子睿跟在夏弥身后进入会客室之后,眼神便四处张望着,目光里的贪婪清晰可见。


    他只当夏弥是认了她这个表哥,直接大摇大摆地踢开一架椅子坐了上去,还翘了个二郎腿,“小弥,你说你也忒不地道了,回湘恩也不带说一声的,开了这么大一家画室怎么也不联系我们这些亲戚,现在大家都在家族群里说你是个白眼狼呢,自己发达了就不管各位兄弟姐妹,各位亲人了。”


    会客室中心摆了一张巨型长桌,平时用来招待各种客户,所以桌上会定时摆放一些水果饮料。


    今天下午觅夏的顾熙会来商讨一个月后的画展如何开办,也就是陆鹤野的秘书。


    自从那天之后,觅夏和万物生的合作便都是由顾熙来转接的。


    秦子睿也没管三七二十一,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看到长桌上摆着水果,一上来先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含糊不清地说:“虽然亲戚们都在家族群里说你,但你放心,你堂哥我还是有点人性的,知道帮你说好话。我说了,你夏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结果有人不信,上来就给我说“你不是有个儿子已经初中辍学了吗?反正夏弥现在生意做得那样大,干脆让她把你儿子的工作给包了得了,大家都是亲戚,互相帮扶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一听这话,想着你肯定会帮忙,所以就来了。”


    橘子带核,秦子睿毫无形象地往空中一吐,继续说:“我儿子你应该没见过,算下来他应该管你叫姑姑的,等你想好给他介绍什么工作了,我再把他带过来给你见见。你也知道,第一次见面,你做长辈的,怎么不得给他包个红包啊?那孩子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的,你包个小的意思意思得了。”


    从始至终,夏弥都没吭声,一直安静地听着秦子睿的“发言”。


    也是正因为她的不吭声,所以秦子睿还以为她和小时候一样好欺负。


    可听到这,夏弥忍不住开口问:“我当姑姑的,应该包多少红包?你说个数字吧。”


    秦子睿闻言还真作势想了想,直接报了个数:“怎么着也得一万以上吧,毕竟你这都当上夏总了,给小辈红包掉下五位数来也算是脸上没面吧。”


    若不是场合不对,夏弥都要拍手叫好了,她是真的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脸皮厚的人物。


    想到这,她忍不住说:“我要不推荐你去参加个比赛?保证你能拿到百万奖金。”


    秦子睿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听到百万奖金四个字,眼神瞬间亮了,二郎腿也着地,急忙问:“什么比赛?”


    夏弥冷笑一声,“当然是吉尼斯世界纪录了,论脸皮厚度,你排第二没人敢拍第一。”


    秦子睿一听这带了强烈嘲讽意味的话,瞬间起身,指着夏弥的鼻子才骂:“夏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找你来是看得起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位老总了?你都忘了以前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了?”


    “对,你的照顾就是把我关在屋里一整天,只为了恶作剧,你的照顾就是在我爸去世之后,立刻把我和我妈赶出家门,让我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你的照顾就是现在看我发展起来了,就要过来吸我的血,对吗?”


    夏弥镇定地讲完这些,声音掷地有声。


    可谁料有些人从不内耗,问题都在对方身上找,而好处都在自己身上揽。


    秦子睿便是如此,“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能有这么好的发展都是因为谁?要不是当初我让你妈带你去别的地方,你能有这么好的发展吗?听说你妈现在一个月的工资都很多了,都在沪城买房了啊?要我说,没有我的推动,你妈没准还在湘恩呆着呢,沪城的那套房子就应该分给我一半!”


    夏弥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秦子睿的恶心程度,再次被气笑:“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劝你出门左转,该去哪去哪,别来烦我。”


    秦子睿一拍桌子,“夏弥,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对吗?!还真不想认我们这群亲戚了吗?”


    夏弥揉了揉眉心,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拿出手机,“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秦子睿最擅长的便是胡搅蛮缠,此刻也不例外,即便是面前的人是他的堂妹。


    他见到夏弥要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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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两声说道:“你别拿报警吓唬我,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唬住的!”


    吼完这话,他四处转着寻找什么东西,终于在角落看到了一个高尔夫球棒,三两步上前走过去,捞起球棒就朝着中心的长桌上重重一敲。


    “砰”的一道巨响声出现,分贝过大,弄得人耳朵一阵嗡鸣。


    夏弥忍不住双手抱头地蹲在地上,她都忘了,秦子睿年轻的时候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打架之类的事情格外精通,小小年纪就和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有来往。


    还经常欺负弱小,上学的时候就收低年级学生的保护费,称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秦子睿手里攥着球棒,对准夏弥举着,“你大可以报警试试,你也见识过我年轻时候的威风,夏弥,你信不信我把你店砸了?”


    此刻,夏弥没吭声,知道应该智取,不应该激怒面前的人。


    像他这种混子,不能用正面力量压制,而是用比他更有戾气的人压制。


    一瞬间,夏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陆鹤野。


    是陆鹤野,也只有陆鹤野能降住这种人。


    可是……她早就和他划清界限了,就算是找他帮忙,他应该也不会帮自己吧。


    正当她心中犹豫不决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忽然被砰得一声踹开。


    屋外的叽叽喳喳声连带着阳光都一齐扫.射进来,她下意思抬头,就看到——


    会客室外的人群自动围成了一个半圆,家长都捂着自己孩子的双眼和耳朵,不想让他们沾染一点不良的社会风气。


    而半圆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陆鹤野。


    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


    每次都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陆鹤野宛若一位英雄一样从天而降。


    此刻正是如此。


    陆鹤野就是她的英雄。


    第69章


    陆鹤野大概是处理过很多起类似的恶性事件, 很有远瞻性地让人先把店里的顾客给安抚好,并且每人送了些小礼物,表示影响他们在店里消费的补偿。


    这样一来, 顾客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放弃来万物生消费, 而且也会得到大家的好感。


    所有顾客离开店里之后,万物生一楼大厅恢复一片沉寂,会客室的门依旧大大方方地敞开着,也就说明了他根本不怕秦子睿的挑衅。


    顾熙走到陆鹤野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随后夏弥便听到陆鹤野点头, 吩咐他:“让他们都进来。”


    自始至终,夏弥都不用插手任何一件事情, 包括安抚顾客这样的事情。因为陆鹤野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做得井井有条。


    而她身边站着店里提前雇佣的几位店员, 正安抚着她的情绪。


    陆鹤野的音量还是和方才一样, 根本没避讳秦子睿。


    换句话说,他或许是根本不把秦子睿这样的混子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罢了。


    夏弥被保护得很好, 没见识过这种上门攀亲戚的无赖很正常。


    但他就不一样了,比秦子睿更加恶劣一万倍的人他都处理过, 所以不把秦子睿放在眼里也很正常。


    毕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从万难中走来的。


    秦子睿手里还举着那根高尔夫球棒,自从陆鹤野踹门而入之后,他便被面前的人吓到了。


    但现在听到了陆鹤野的话之后, 还以为他也是报警了,嗤笑一声,狂妄道:“叫谁进来?警察吗?警察局我都进去过好几次了, 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又没犯法, 撑死了也是关我几天。但你觉得我出来之后会放过你们?”


    他眼神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黏糊糊的,让人生厌。


    上下打量着陆鹤野,虽然陆鹤野身上服装的品牌他认不出来,但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当即说:“你就是夏弥的姘头吧,和夏弥好了多长时间了?我是她堂哥,亲的。怎么着也算是你堂哥了吧,第一次见面不得给堂哥准备点见面礼?”


    夏弥目光唰地扫.射过去,没想到秦子睿的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今天秦子睿算是给她刷新了世界观,让她知道原来一个人的下线竟然能低到一定程度。


    不止是对她,对外人也丝毫没有任何隐藏。


    在陆鹤野面前出了这样的糗,她脸上有些烫,像是被扇了几巴掌那样,有些丢人。


    刚准备开口制止住秦子睿的话,就听到陆鹤野毫无波澜的嗓音。


    “行啊,见面礼是吧?”


    秦子睿还真以为陆鹤野能送他什么东西,喜上眉梢,“对,你可比夏弥懂事多了。”


    说完这话,他还不忘回头对着夏弥“教育”两句,“看看你这姘头的格局,再看看你的。怎么说我也算半个长辈,你跟着人家学学。”


    话说得格外难听,姘头这样难听的词被他这种人说得极其顺畅,显得他整个人一点素质都没有。


    甫一扭头,迎面便走来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


    十月深秋的天,各个身上套了件老头衫,肱二头肌结实得过分,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练家子。


    秦子睿很少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被吓傻了。


    他腿有些发抖,举起球场指着面前的几个男人,话却是对着陆鹤野说的,“你什么意思?找这些人来干嘛?我还是夏弥的堂哥呢,你想造反吗?”


    夏弥没吭声,冷眼瞧着这一切。


    陆鹤野给了夏弥一个眼神,注意到她状态一般之后,冷笑道:“你不是要见面礼吗?这就是。”


    说罢,其中一位肌肉男很上道地走近秦子睿,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睥睨他,眼神里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秦子睿胡乱挥舞着手上的球棒,“你他妈的离我远点,什么东西!”


    肌肉男丝毫不带怕的,两步走上前,长臂一挥,轻而易举地握住球棒的另外一端,稍微用了些力气,球棒便被夺到他手里。


    他双手握住整个球棒,用力一弯,球棒的棍体便渐渐弯折,肌肉也在用力的条件下显出肱二头肌。


    秦子睿一看这场景,顿时吓傻了,连话都不敢说了。


    一扭头,和夏弥对上视线,他赶紧开口,哆嗦地说:“夏弥,你赶紧让你那姘头招呼这些人离我远点。”


    夏弥隔着几米远站在那儿,冷笑一声:“堂哥,你不是要见面礼吗?现在见面礼都给你奉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子睿面对夏弥气势便足足的,欺软怕硬在他身上简直是活灵活现:“去你妈的,这他妈是见面礼?”


    这话一出,夏弥瞬间冷了脸,扭头望向四周,终于在另一个墙角看到了一根铁棍。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弯腰把那根看着就不轻的铁棍握在掌心里,上下颠了颠,索性走上前,最后在离秦子睿还有两米的位置停下脚步。


    秦子睿还是第一次看到夏弥这个神情。


    以前在湘恩,夏弥还小的时候,她都是受她欺负的份,不敢吱声,只能被揍得小声呜咽。


    他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说:“你想做什么?!你也想造反吗夏弥!要是让你妈知道你这样对我大不敬,你觉得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这话一出,陆鹤野目光骤然变了。


    夏弥冷笑,棍棒直接挥舞上去,直冲着他的腹部,“那你可以去天上问问我妈。”


    秦子睿今天到达万物生之后,一个劲儿地提夏敏的名字,丝毫不知道夏敏已经离世,态度还一直这样不敬,早就把她对母亲离世的悲痛勾了出来。


    母亲去世后,她心里难受到极点,把研究生院校选在梧州大学就是为了疗伤。因为她自责,也一直不敢回想夏敏去世那天的状况。


    同时她是最应该反省自己的,也是最自责的。


    不为别的,只为夏敏去世前,是她和母亲大吵一架,是她大放厥词当着陆禹的面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所以,夏敏去世的原因全在她身上。


    是她懦弱,在夏敏去世之后,把过错都推到了陆禹身上。


    可是如果那天,她不和母亲吵架,乖乖听母亲的话,同意和陆鹤野撇清关系,那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任性。


    五年过去,她始终没有勇气面对那些过错,现在被秦子睿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她脑海里也瞬间涌出了许许多多的回忆。


    父亲去世后,寒冬腊月的夜晚,她和母亲被秦子睿以及他的家人赶出了家,报警寻求帮助无果之后,只得另寻出路。


    棍棒砸在腹部处传来闷闷的响声,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店员被吓得发出尖叫声。


    所有人都没想到夏弥竟然会出手伤人,就算是陆鹤野带着保镖到达现场之后,也只是吓唬吓唬秦子睿,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性行为。


    夏弥眼眶酸涩,一棍接着一棍地朝着秦子睿的腹部打去。


    力道虽然不打,但那根铁棍落在人身上是最难以忍受的,特别是还落在了人体最脆弱的腹部处。


    三棍下去,秦子睿已经被打得直不起腰了。


    汤葵和尤瓷得到消息赶来,刚进入万物生一楼大厅,便听到会客室内传来的闷响声,以及男人的哀鸣。


    两人是真真切切被夏弥的举动吓到了,没想到夏弥这样柔弱的外表下竟然能做出如此举动。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尤瓷,她快速跑进会客室内,想上前阻拦夏弥,但无奈夏弥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旁人的话了。


    她焦急地蹙眉,索性扭头对陆鹤野说:“快让夏弥停下来啊,你看那人被打成什么样儿了?”


    陆鹤野没吭声,只是安静的盯着夏弥。


    他看得出来夏弥根本没用力,秦子睿装得成分居多。


    直到秦子睿彻底被打趴在地板上之后,他才走过去,沉声道:“夏弥,停手吧,可以了。”


    可夏弥却根本听不进去,棍棒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她扔在地上,她此刻正用脚踹打趴在地上的秦子睿。


    陆鹤野干脆挡在夏弥面前,硬生生地受了她几掌,“夏弥,好了。”


    夏弥不听,余光注意到掉落在一旁的铁棍,快速捡起来,捏着掌心里,蓄力准备再出一棒。


    铁棍用了些力道挥舞在空中的时候,有沙沙的响声,落入人双耳里让人止不住的胆战心惊。


    陆鹤野急忙抬手,电光火石间左手迎了上去,牢牢地握住她挥下来的铁棍。


    棍身和掌心交错摩挲,犹如火烧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也是这样,让夏弥回了神,理智归位。


    眼前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鹤野挡在她跟前,攥住她挥下来的铁棍,用力过度下颈侧的青筋暴起,额上微微透着细汗。


    夏弥猛地惊醒,注意到陆鹤野的状况后,手上的力道瞬间交脱。


    她后退两步,双臂自然下垂,“对不起,陆鹤野,对不起……”


    陆鹤野微微蹙眉,没说什么,对着顾熙使了个眼神。


    很快,会客室内只剩下夏弥和陆鹤野两个人,连带着秦子睿也被拉了出去。


    静谧的会客室内,陆鹤野坐在座位上,稍稍活动手掌。


    五指张开又合上,几个回合下来,疼痛感和酸胀感缓解了不少。


    而夏弥则是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学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两下。


    陆鹤野没去看她,声音淡然,听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秦子睿霸占你和敏姨的那户房子,我会让律师给你夺回房子的所属权。觅夏和万物生有十年的合约,所以我不会让万物生陷入困境,以后秦子睿这边你不用再管,我会处理好一切。”


    公事公办的冷然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此,夏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请律师团队的费用我会给你。”


    陆鹤野这才瞥她一眼,嘴角微扯,嘲讽一笑,“不用,觅夏会出。”


    夏弥愣了一瞬,随即没吭声。


    两人在会客室内并没有多做僵持,很快陆鹤野和顾熙便离开万物生。


    待他走后,夏弥才从尤瓷的口中得知,秦子睿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那天晚上,夏弥要了陆鹤野的联系方式,拨了通电话打过去。


    那边并没有接,她这种性子也没连续拨电话过去,而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你有什么麻烦也可以找我帮忙,如果我能帮得上的话。】


    那日之后,夏弥给万物生申请了一键报警。


    也是这件事的发生,让她把前往北境地域的计划提前到十一月初-


    十月底。


    许倾倾回国,夏弥特地把堆积的工作提前处理好去湘恩国际机场接她。


    许多年不见,许倾倾没什么变化,她和陈栩的感情依旧稳定,异国恋也接近尾声。许倾倾要回国发展,国外的生活和工作还是不适合她。


    午饭时间,夏弥带她直接去了提前订好的饭店,尤瓷和汤葵忙完也过去了,四人约着一起聚餐。


    夏弥同许倾倾的关系还和大学时期一样,尤瓷虽然和她们不是一个大学的,但共同语言也是存在的。


    现在许倾倾回国从事艺术类领域的工作,尤瓷依旧还在自媒体界发光发热,而汤葵则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千金大小姐存款过十亿,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


    更何况汤葵和周哲予的婚期将至,就打算在明年开春举办,这些天她被备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烦得不行。


    那天正好是工作日,汤葵要回婚纱工作室处理备婚的细节,而尤瓷则是下午约了客户谈代言。


    只剩下夏弥和许倾倾没什么事情,最后许倾倾带夏弥去了一家私人美术馆。


    好巧不巧的是,那家刚好在举办画展活动,似乎是新开的一家,因为夏弥根本没有听过这家美术馆的名字。


    私人画展需要邀请函,夏弥把奔驰代步车停好在地下停车场后,忍不住问许倾倾:“你刚回国,怎么知道的这家美术馆?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两人下车后,许倾倾把邀请函递给她,“哎呀,我这不是不熟悉湘恩这边,以后要在这里发展的话,必须要先实地考察一番啊。”


    奇怪,这姑娘大学时期是出了名的爱躺平,现在怎么爱上工作了?


    她戏谑道:“是国外太松弛了还是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让我们躺平少女不再热衷于躺平了?”


    许倾倾挽住她手臂,“我哪有你说的那样!”


    “成,没有,是我胡驺。”


    许倾倾冷哼,一脸神秘模样,“切,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这家美术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黄昏浆果。


    馆内的装修偏美式复古,面积很大,位置也在市中心客流量最大的地方,但不知为何,馆内除了夏弥和许倾倾之外,就只剩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刚进画展区域,许倾倾便去了洗手间,夏弥独自一人慢慢逛着。


    好巧不巧的是,画展分为两个展厅,她刚到达的这一部分是平日里最喜欢的印象派,各种名人画家的真迹竟然出现在此馆,可见办展人的用心。


    前方一个拐道,夏弥看着看着便沉浸各幅画中,她也顺着走了进去,到达第二个展厅。


    甫一站定,便被眼前的巨幅画钉住了。


    这第二个展厅给了她一种万分熟悉的感觉,刚扭头,便被眼前许许多多的画震撼到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展厅所有画只有一个主人。


    那就是她。


    这些画都是她的。


    第70章


    第二个展厅的装修风格和前面那个展厅完全不同, 那个拐道像是把一展厅和而展厅完全分离开,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被彻彻底底的分割开来一样。


    夏弥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说是第二个展厅, 严格意义上来说, 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夏弥在美术领域的成长史。


    因为它的主题便是如此。


    远处的白墙上遍布的是从她美术启蒙阶段到研究生毕业后的绝大部分画作,包括一些她的练笔素描。


    忽然之间,她想起读大学时,陆鹤野在京大周边购置的那套公寓,书房正是如此布置。


    这个展厅可以说是放大版的书房。


    正当她还陷入震惊的时候, 许倾倾也走进这个展厅,缓缓走到夏弥身边。


    她注意观察着夏弥的神情, 试探性地说:“弥弥,你觉得这些会是谁做的?”


    想都不用想, 夏弥也能猜出来, 她收敛好一切情绪,像个没事人一样, 嬉皮笑脸地问她“有人要捧我啊, 把我的名气先打出去。”


    许倾倾松了口气,知道夏弥是故意摆出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弥弥,这间展厅是陆鹤野为你做的。说真的,他那样的人居然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我说不羡慕是假的。”


    每个人的视角不同,在局外人的世界里,如果有人能为另外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那势必会被感动到热泪盈眶。


    夏弥也不例外,但……她还没有彻底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她还无法从母亲去世的自责中彻底走出来。


    说白了她还在害怕自己的情绪,害怕自己这样拧巴的性格会伤害到陆鹤野。


    许倾倾并没有多说什么,感情的事谁都无法替当事人做决定。


    但和夏弥认识了这么久,她还是忍不住说:“你是后天早上的航班对吗?”


    夏弥点头,“这次我准备在北境呆一个多月,万物生会照常营业,我给店员都交代好了。”


    许倾倾闻言,岔开话题,“好羡慕你啊,自由职业就是这样洒脱,想找灵感写生就能订票就走。”


    夏弥碰了碰她的肩膀,“别羡慕,自由职业就是到哪里都得办公。”


    许倾倾想了想,“确实,我还是按部就班的找工作吧。”-


    十一月初的某天,夏弥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北境地区的飞机。


    她提前做了功课,选的地方叫做横里小镇,虽然叫做镇,但规模比国内一般的乡镇要大不少,是一片风景区,一进入冬天,来这边旅居的人就会很多。


    虽然它算旅游城市,但因为面积广阔,所以客流量就算是很大,也不会拥挤,反而显得稀稀疏疏。


    夏弥中午落地省会城市之后,又转坐高铁一个小时,从高铁站出来之后又乘坐一个小时的大巴,才彻底到达横里小镇。


    大巴车刚驶进风景区那会儿,迎面便是铺天盖地的白,天地之间没有边界,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下车之后,她拍了张照片,无滤镜直出地发了条朋友圈,还po了定位。


    照片上传之后,也没管点赞和评论,提着行李箱打车到提前订了一个月的民宿。


    因为横里小镇风景区很大很大,所以出租车开了半个小时才到达民宿门口。


    到了民宿门口,夏弥才发现这附近一圈竟然都是一片民宿园,各式各样的小木屋整齐划一的排布罗列,地上的积雪看起来很软铺着。


    民宿门口特意铺了一层木石板路,好让前来办理住宿的游客行走。


    当时虽然才下午四点,但天空已经接近黄昏。远处的橙色和白云交相呼应,大片大片的白色铺满整个地面。


    立足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是再大的烦恼也会被治愈好吧。


    办理好入住后,民宿的工作人员带她前往五十米开外的一栋小木屋前,细心地为她解释好各种注意事项和周边景点以及饭店。


    毕竟夏弥订了一个月的民宿,这里一晚上最起码要大四位数,工作人员态度恭敬也是正常的。


    工作人员刚刚离开,许倾倾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是视频通话,她接通后,索性把手机支在一旁,自己蹲在实木地板上整理行李箱。


    “弥弥,你已经到民宿了吗?怎么看着你那边的天都黑透了啊?”


    许倾倾闲着无聊,盯着手机屏幕里她那边的窗户。


    夏弥回头望了眼,这才看到窗外的风景。


    她愣了下,“这边日落比较早。”


    许倾倾哦了一声,“我查了查你北境那边的天气,好像最近都是零下二十度,你出门注意保暖。”


    夏弥笑了笑,继续整理,“知道了。”


    两人并没有聊多长时间,夏弥今天一整天都在路上奔波,她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就打算休息,第二日一早便出门考察附近景点,准备正式作画。


    一连几天她的作息都无比规律,清晨在民宿吃完早饭便出门,午饭在景区附近的特色餐馆吃完,下午也不休息,继续去定好的地点作画,傍晚赶在日落开始前便回民宿,晚饭后早早休息。


    那一周,她都没怎么联系外界的人,仿佛和外界失去了联络,之前刚到横里小镇的时候,发的那条朋友圈也没管过,任凭点赞和评论的红色数字亮着。


    只有每天晚上,万物生的小罗会和她汇报这一天店里的情况。除此之外,其他再也没有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底,那天晚上小罗照常给她汇报万物生的一切事情。


    夏弥核对着名单,继续听她讲着,随后就听到小罗疑惑地哎了一声。


    她从名单中抽身而出,问:“怎么了?”


    小罗对着客户信息拍了张照发了过去,“秦女士家订下的那套卷幅已经送过去了啊,仓库里已经报备了,但刚刚秦女士刚刚发消息问我怎么还没给她送过去。”


    边说着,她边看了监控,仔细察看那一天的监控这才发现原来店里出了贼。


    监控远程联网无法查看,小□□脆录了个视频给夏弥发过去。


    夏弥看完之后,当下做出决定,“这样,小罗,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我明天回湘恩。”


    小罗愣住了,“虽然那套价值六位数,但夏总您的行程不是要等十二月之后才结束吗?”


    夏弥沉吟,“该完成的画作基本上都可以了,这几天回去刚好也肃清店内的不良风气。”


    挂断电话后,她直接订了明天去省会城市的高铁,又返回订购机票的界面,这才发现最近横里小镇有演出,所以处于旺季,经济舱的机票已经没有了。


    万般考虑之下,她干脆大出血花了五倍价格订了张商务舱的机票。


    处理好一切之后,快速起床收拾东西。次日一早便打车去了高铁站,打算原路返回。


    可事故也是在她到达机场的时候发生的。


    机场里人来人往,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拉着行李箱奔波的行人。


    夏弥那时还没来得及过安检,忽然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顶的灯晃了几下。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立刻清醒。


    她所在的位置属于商务舱旅客的区域,周围没几个人。


    原本她准备去办理托运,结果行李已经过了免费行李托运重量额度,她只能掏出手机重新下单托运额度。


    那时手机已经被她关机了,开机之后,锁屏界面铺天盖地传进来各种消息,有社交平台上的消息,还有新闻推送。


    看到这些,夏弥不禁愣住,解锁进入主界面之后,左下角的电话软件上面显示足足有四十个未接来电。


    这把她吓了一跳,点进去看,才发现,五个是许倾倾打来的,三个是尤瓷打过来的,两个是汤葵拨进来的。


    但剩下三十个全都来自一个人,那就是陆鹤野。


    未接电话


    ——小也(30)


    手机屏幕上面便是如此。


    和陆鹤野分手之后,她并没有将他拉黑,而是像以往一样,连备注都没改。


    但现在他为什么会主动联系自己,心里怀揣着疑惑,夏弥便把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女音透过出音口传进她的双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周围乱哄哄的,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旅客嘴里都念叨着什么话。


    渐渐的,夏弥依稀分辨出几个词语:地震,防空洞,横里小镇七级大地震。


    嗡得一声,这几个词语串起来之后像是在她脑海里劈开了一道裂痕。


    横里小镇发生地震了吗?


    像是要打破她的疑惑般,许倾倾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她想也没想地直接按了接听键,就听到许倾倾那格外焦急的声音:“弥弥!你现在落地湘恩了吗?还是没上飞机?横里小镇发生了七级大地震,陆鹤野已经坐飞机赶过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到省会了。”


    夏弥此刻仿佛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手机差点都没拿稳,“陆鹤野?他来了?”


    “对啊,地震开始之前不是有预警通知吗?他直接报备了空管局,带着援助物资一起特批赶过来了。”


    夏弥蹙眉,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他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湘恩,所以你现在在哪儿?”


    夏弥呼出一口气,稳定情绪,“在省城机场,还没走。”


    许倾倾看了眼新闻,“那就好,震源核心地区刚好在横里小镇风景区,你那里应该能感受到地震了吧?”


    夏弥嗯了生,周围环境乱糟糟的,信号也断断续续,“是,现在陆鹤野是直接去横里小镇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物资应该是直接运往一线的。”


    啪的一声,她手机没拿稳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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