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梦中花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错了, 陆医生的眼神带着戏谑。
“又是主任,又不用干活,每天上班摸鱼下班准点, 我为什么要调去住院部?”
“……”搞不懂这些npc在说什么。
“倒是你,明明身体健康,为什么一定要进住院部?”
墨团瞬间急眼:“我不健康!我生病了!”
陆医生把消食片拍在桌子上, 墨团盯着那盒药,有点饿了。
他扣了两片嚼嚼吃了, 更饿了。
有点想念陆横了QAQ。
这时,帮他打探消息的护士回来了,护士说去住院部找了以前的同事帮忙从住院系统上查了一下,并没有丰源山这个人的入住记录。
“会不会是入院日期比较早,系统里给删掉了?或者漏掉了?”
“近几年的都会保存着的, 而且应该也不会漏掉患者信息的,毕竟护士们每天都要去查房和换药的。”
墨团:“那他要是死了呢?会从系统里删掉吗?”
护士震惊于他对要找的人的平淡,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一出新的恩怨情仇。
“应、应该不会删吧?但我也忘了问她那里面有没有已经去世的患者了…”
墨团点点头, 对护士表示了感谢,决定自己走一趟。
住院部里必有蹊跷。
周一一大清早,墨团就跑去了住院部大楼前,据说这个时间段是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
楼前并没有什么患者家属进去, 从外面望进去也看不见个人影,只有门口站着两个保安,看来这里的患者都不怎么受家人的待见。
墨团左思右想, 觉得正面冲锋不太保险, 他躲在绿化带后面, 一步步往正门那里挪,趁着两个保安唠嗑的时候, 一溜烟钻了进去。
神不知鬼不觉。
墨团一进门就直冲着护士台去了,一旁经过一个推着小车的护士,他不小心撞了车子一下,一排药掉了下去。
他连忙道歉,把地上的药捡起来,塑料盒子里装着一只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是橙黄色的怪异药水,很像徐记者说的那种东西。
墨团刚想昧下盒,护士一把抢了回去,白他一眼:“哪个房间的?现在不是该在房间里吃早餐吗?麻烦不要在走廊上奔跑!”
说完,护士头一甩,推着小推车走了。
“……”
墨团一路摸到了护士台,这里的电脑连接着医院的系统,应该存放有很多线索。
大概是老天爷也在帮助他,偌大的护士台空无一人。
墨团翻过台子,找到电脑,但他对电脑操作太不熟悉了,找了半天,连系统在哪儿都没找出来,更别提查询了。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架子上的一排排厚厚的翻页本上。
他刚要去拿,一声呵斥治住了他:“谁叫你进来的?!”
墨团吓得一缩手,转头望去,是个看上去很厉害的npc。
护士长走近了,审犯人一样盯着他:“你不是病人,我没见过你,进这里干什么?”
被揭穿了,墨团心虚地低着头,小声嘟囔:“我是来探望病人的。”
“你来探望几号房的病人?”
“我不记得房间号了……他叫丰源山。”
“我们这里没有叫丰源山的病人。”护士长冷冷道:“你最好核对清楚了再来问我。”
墨团厚着脸皮道:“记错了,我是来探望陆横的。”
“陆横?”护士长眉头一松:“横竖的横?”
“是…是的!”墨团忽然看到了希望。
“那不是药房的那个没本事的主任吗?”护士长冷笑一声:“是他派你来这里捣乱的吧?你以为这里是可以胡闹的地方吗?现在,立即,马上给我…”
护士长还没说完,墨团就饿虎扑食般冲向了那堆翻页本,在护士长的尖叫声中,他把本子一摞一摞往怀里塞。
“快来人!保安!!保安!!!有人抢劫!!!!”
门口的保安冲了过来,墨团在一片吼叫声中拔腿就跑,期间闪身躲避过了保安挥过来的警棍。
身后的尖叫声更剧烈了,“快去报警!报警!!!”
警鸣声从医院大楼前呼啸而过。
陆医生关上窗,看着屋里抱着一大堆本子装老实的墨团:“所以,你出去这一趟,把住院部给偷空了?”
墨团:“是抢劫。”
小鸟可从来不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
“徐记者呢?”
“他一下午没回来,估计是到哪个部门当卧底去了。”
墨团皱眉:“你知道?”
“长了眼的都知道。”陆医生:“哪有患者天天赖在公园椅子上睡午觉的?再说,你不是都叫出他的身份了么?”
“哦——”墨团捂住嘴,怀里的本子都掉到地上了,他索性就蹲在地上,一本本地开始翻看。
在逃跑途中他弄丢了不少,拿回来的就只有三四本,墨团翻看了一下,像是一些查房记录和用药记录。
墨团正要仔细翻阅,忽然感觉头顶的目光有些许焦灼。
“……”墨团抬起头,对陆医生道:“麻烦您回避一下。”
真是没有边界感的医生。
陆医生:“麻烦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办公室。”
墨团皱着眉看他。
“……”陆医生抬腿走了,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等脚步声远了,他继续翻看起这几本记录,用药记录里记录的药品都是些看不懂的药名,他翻了几页就放弃了,又去检查查房记录。
查房的记录并不完整,从房间号来看,这应该只是一小部分的查房记录。
上面登记了房间内患者的姓名和身体状态,墨团一个一个地往下找,看得聚精会神。
陆横……没有。
丰源山……没有。
半个小时后,墨团揉揉酸痛的脖子,此时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正要去值班室捞个泡面,余光忽然瞄见一个不该出现在查房记录上面的名字。
徐朗,徐记者的本名。
夜晚,墨团躺在药房给他腾出的一张小床上,对着手上闪闪发亮的戒环轻轻叫“陆横”的名字。
这是他进来以后第一次尝试通过戒环联系陆横,他在这之前从未试过这个法子。
一是他知道陆横不愿意让他进来,他也不想让陆横知道自己来涉险,二是……
他怕戒环那头是一片死寂。
他静静等待了十分钟,奇迹没有出现,果然没有任何声音从戒环里传回来。
墨团摘下戒环,又小心翼翼地挂回脖子上,离心口近一点,他的不安也就少一点。
一夜无眠。
大清早上,徐记者过来了,他一进门就跟打了胜仗似的,红光满面,好不高兴。
墨团刚要问他上哪去了,徐记者就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值班室里,示意他小点声不要声张。
“我又去住院部走了一趟。”徐记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次跟之前可不一样,我溜进他们大楼里了。”
墨团心说那又怎样,他昨天也溜进去了。
——还把护士台的材料给洗劫了。
“怎么这个眼神?你不相信啊?”徐记者说着从衣服内兜里摸出来一样东西:“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我已经得到了他们的秘密,只要我把秘密带出去,主任之位指日可待!”
那是一支装满橙黄色药水的针管。墨团睁大了眼。
“你从哪里拿到的?”
“嘿嘿。”徐记者洋洋得意:“我可是拼了命才弄回来的,我查过了,那栋楼上的患者基本上每天都会注射这种东西,说是一种精神安定剂,可那里住得又不都是精神病,哪需要每个人都注射?”
“我看有些患者也有疑虑,但他们住院时候都签了合同,必须配合医院治疗,否则到时候医院给他们的报销比例会降低,这哪是医院啊?分明就是家邪恶机构!”
“嗯。”墨团:“你说得对,报警吧。”
“……别啊!说好了我当主任呢!”
墨团扭头就走,徐记者起来拦,“我还听见一个事!那个住院部里,确实有一个叫陆横的患者。”
墨团脚步一顿,后背忽然传来刺痛。
针管扎在他背上,橙黄色的液体沿着针头渗进肌肉里,刺痛忽然扩散开。
墨团反手拔下针管,与他拉开距离,惊道:“你干什么?!”
徐记者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他的呼吸也很混乱:“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真的太想当主任了。”
“你成为这种药物的受害者,为我在台前作证,好不好?”
墨团缓缓后退。
“不好。”
“为什么不好?”徐记者的脸色忽然苍白:“你想要知道真相,我也想要知道,你亲自试试这种药的话,不就能得到真相了吗?我做的不对吗?我做的不对吗?”
墨团一步步后退,他背上的刺痛已经在逐渐扩散,针管里的药量没有减少,但那一下一定也让他的身体和药水接触上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墨团强打着精神,狠狠关上值班室的门,将徐记者锁在里面。
第62章 梦中花
门外的护士闻声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好像听见你们在吵架…”
墨团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一言不发地捂着左肩膀。
片刻后。
“啊,这是被什么扎到的?都流血了!先消毒清洗一下吧。”
护士看着墨团洁白如玉的后背, 心疼得不行。
陆医生嘲笑道:“是不是被刺猬扎了?”
“我自己来。”墨团夺过消毒棉,对着镜子擦了擦,奇怪的是, 除了被扎的地方有些红肿,他的身体倒也没什么异常。
难道这种药还有潜伏期?
陆医生要帮他再检查检查, 墨团死活不愿意,把他俩都撵了出去,又告诉他们他把徐记者锁在了值班室里。
等都走了,他锁上门,呆呆坐在小床上。
窗外的风吹进来, 有些冷了,他披上衣服,把那支橙黄色的针管拿了出来。
刚才挣扎的时候, 药水挤出来一些,湿透了衣服口袋的一角,墨团盯着那团水渍,鬼使神差地掀起来去闻。
“……”
酷儿?橙子味的????
他一定是开始出现幻觉了。
敲门声响起, 墨团没应,陆医生的声音就隔着门响起来:“徐记者不在值班室里。”
话音刚落,墨团打开门, 陆医生站在门外打量着他, 意味不明道:“把衣服穿好。”
墨团没理他, 兀自朝值班室走去,护士也在走廊上, 她往里一指:“你看。”
值班室内的窗户大开着,呼啸的风将窗帘刮得乱飞。
徐记者大概是从窗户逃走了。
“你们两个这是吵架了?”护士试探问道。
墨团没说话,刚要走,护士又叫住了他:“对了,刚刚住院部那边找我说下午会空出一个床位,他们让我转达你,今天早点去办入院手续吧。”
“上次不是说还需要很长时间吗才有余位吗?”
“好像出了点意外,有位患者提前出院了。”
墨团点点头:“我知道了。”.
中午十二点,阳光正好,墨团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住院部的大门口,他的长相太惹眼,又有前科,保安大哥眯着眼盯着他直看:“你是不是上次那个…”
墨团想也不想就打断了施法:“不是!”
“那你是…”
“我来办住院手续的。”
“噢噢,那你跟着我来。”
保安把他领到了一楼的护士台就走了,台子里站着个年轻的女护士,头也没抬:“叫什么名字?”
“墨…墨球球。”
“哪个墨?哪个球?”
正说着,有高跟鞋的声音进了,那年轻护士忽然双腿并拢,站直腰板,清清嗓子道:“护士长午好!”
护士长凌厉的眼神往这边一扫:“这个人是…”
随着她转头过来,她的眼珠子忽然瞪大:“快快快叫保…”
“咣当”一声,墨团把三本大厚档案砸在护士台上,打断了护士长的话。
“还给你。”
护士长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这个人是谁?把他给我赶出去!”
一旁的年轻护士小声道:“王姐,这个是来办住院手续的患者…”
“胡说!他上次还来洗劫!当着我的面把护士台里所有东西都搬走了!我认得这张脸!”
墨团:“我还给你了。”
护士:“对啊他这不是还给咱们了。”
“……”护士长:“那你为什么要抢走我们护士台的东西?”
墨团左思右想,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脑子有病,别问。
“……”
护士长还想问他为什么脑子有病,但一看他的表情,哑火了。
废话,没病谁来这地方啊!
护士长走之前,吩咐年轻护士一定要“仔细”检查墨团的入院信息,入院手续每一步都不准给他省略。
等护士长走了,年轻护士松了一口气,跟他打听是怎么惹到她们护士长的,墨团答非所问:“你认识陆横吗?”
“认识啊,是药房那个主任医师吧?老跟我们对着干那个。”
“……继续办手续吧。”
“那个主任是你什么人呀?”
“办手续。”
“……”
护士很想吐槽他,但墨团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不像是来看病,倒像是来出家。
忽然,出家人的眼神亮了,护士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楼梯间里闪过一群人。
她再回头,墨团就不见了。
……
墨团在楼梯上,气喘吁吁。
这住院部有二十八层,墨团刚才看见一个疑似陆横的身影夹在人群中走了过去,他想追上去看看正脸,谁知一眨眼那群人就消失在电梯中,他沿着楼梯一路往上爬,电梯一直在往上,中间没有看到人下来。
他爬到二十二层,楼梯已经到头了,再往上的楼层被一扇铁门锁了起来,他连忙跑去电梯间,却发现他慢了一步,电梯不知道在第几层停下过,现在正在下行。
墨团泄气了,精疲力尽地按了电梯。
等进了电梯,他才发现,22层往上的楼层要指纹识别才能按,住院部地下竟然还有四层,但只有负一层能按,其他的也需要指纹识别。
据他知道的,负一层应该是太平间,怀着验证的想法,墨团按了一下。
电梯缓缓运行起来。
“滴”的一声,电梯到了,门刚打开,他还没往外走,就见外面有两个护工推着床架走过来,“麻烦让一让。”
电梯空间很大,但那床架有两米那么长,一推进来墨团立即被挤到了电梯角落里。
架子上躺了个人,盖着白布。
出于谨慎,他没敢多问,也没提要下电梯的事,电梯门缓缓合上,其中一个护工把床架往里一挤,正好磕在电梯门上,架子也跟着一抖,白布底下的人露出半张脸。
墨团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徐记者。
他的脸色发青,看上去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电梯到了一楼停下了,等床架推出去,墨团也追上去,说道:“这位病人是我朋友,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朋友?”护工:“这位患者在这里住院住了这么久,没有家属来探望过啊。”
墨团愣住了。
“节哀顺变。”护工们说完,推着架子离去。
护士台的护士正好在找他,看见他,小跑着过来让他去办住院手续。
墨团看着冷清的住院部大厅、着急催促的年轻护士、被盖了白布推走的徐记者,大步离开了住院部。
推着床架的护工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性,等墨团追出去,他们已经把带轮子的床架换成了担架,悄无声息往医院深处走去。
墨团跟在后面,越跟越觉得不对劲,护工抬着担架,缓慢地消失在林中,竟然上了后山。
他顿时想起开局时山顶上的乱葬岗。
墨团跟了一路,果然看见他们去了山顶,乱葬岗地处空旷,他躲在林子里,紧接着铁锹挖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伴随着棺材沉重的落地声。
在医院病死的患者被送到这里随便埋掉,是因为发现了徐记者的身份在报复他?还是因为徐记者没有家属来送葬?
墨团很快就否定了这些可能,因为乱葬岗里遗体的数量应该不小,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就听见他们在挖土埋人。
果然是黑心医院。
过了十几分钟,护工们带着空担架向山下走去,墨团这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乱葬岗的边上有处新翻的土,土壤还带着湿润。墨团捡起一旁埋在土里的废弃铁锹,挖了两下,果然挖到了棺材。
不知道这里的棺材是不是重复利用的,有的都被雨水冲了出来,还有的半掩在土里斜着露出个破洞,已经腐朽不堪。
他不敢相信徐记者已经死了,哪怕他只是一个在勤恳扮演自己角色的npc。
思虑过后,他继续往下挖,棺材埋得很浅,他很快就挖到了盖子,这幅棺材也是破败不堪,用铲子一碰都掉渣,他沿着边缘轻轻一翘,棺材盖便向一侧滑开,露出徐记者的脸。
青白色的脸带着浮肿,的的确确是死了。
墨团蹲在一旁,盯着这张熟悉的脸看了一会儿,用铁锹将人的衣服掀开。
腹部,胸前,背上均无伤口,手脚齐全,没有明显的中毒症状。
也没有诈尸。
墨团叹了口气,把棺材盖合回去,一铲子一铲子地把土填上。
填到最后一铲子,地面震动了起来。
不是地震,墨团对这些古怪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但古怪就意味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出现了。
这一次,墨团没有选择逃离,他静静地等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不放过任何可能发现的线索。
震动忽然停止了。
墨团发现那个露在地面上的破烂棺材已经被震得裂开了半边,长长的裂缝从棺材头一直裂到棺材尾。
与此同时,奇怪的抓挠声又出现了。
第63章 梦中花
他缓缓朝棺材裂缝靠近, 抓挠声渐渐变大,好像就是从箱子里传出来的。
“吱吱——吱吱吱——”
墨团朝裂缝中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正在盯着他。
瞪我, 好凶。
墨团沉思片刻,抓起一撮土,默默朝裂缝撒进去。
“!!!”
棺材里的东西被土迷了眼, 猛然挣扎起来,那棺材本来就破, 这么一挣扎直接对半裂开,里面爬出来一个形似僵尸的疯癫怪人,抄起地上的铁锹就朝墨团扑了过来。
墨团见状不好,拔腿就往山下跑,那怪人的体型干瘦, 体力欠缺,几次都被山上的土石绊倒在地,但他又爬起来, 锲而不舍地追着墨团,好像把墨团当成了什么仇人。
他在后面阴魂不散地追着,墨团听见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医生”“医院”之类的词。
墨团便故意放慢脚步,想听听他在说什么东西。
“……医院……吃…人……”
“……副本……想…回家……”
墨团忽然站住了, 浑身冷汗直冒。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什么怪物,他是玩家!这里除他以外还有存活着的玩家!!!
刹那间,墨团有很多话想问:为什么他还活着副本却已经关闭了?陆横到底去哪里了?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刚要转头, 恰逢那家伙一脚踩在山上松散的风化料上, 失去平衡, 墨团的话还没出口,整个鸟就被撞飞出去, 这段路正好是比较陡的一段,一人一鸟噼里啪啦滚下山,足足滚了十几秒才停下,墨团摔得脑浆子都拌匀糊了。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里居然出现了陆医生放大的脸。
“……!”墨团瞬间弹起来,警惕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和我们院失踪的患者一起躺在这荒郊野岭?”
墨团这才想起他被那个笨手笨脚的玩家撞下山的事,四下看了看都没人,“那个人呢?”
“已经叫人把他带走了,他是住院患者,前些天忽然找不到人了,还以为是付不起医药费跑路了呢。”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医院?”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药房的医师,哪儿知道那些?”陆医生温和地说着,眼神却好像在嘲笑。
“我带你回药房休息?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头晕?是不是脑震荡了?”陆医生说着,就要过来扶他。
墨团忽然抓住了他的领子。
“不许动。”
陆医生愣了下,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
“我已经重复过很…”
墨团瞬间抓住他的袖子,将袖子撸上去,露出手腕,但他的手上还带着手套,手腕被手套挡住。
墨团冷冷道:“摘了。”
陆医生看了他一眼,缓缓摘下硅胶手套。
他的手腕上露出一个鲜红的系统标志,他是玩家。
墨团的眼神毫无波澜,反倒是陆医生来了兴致:“我是怎么暴露的?”
墨团冷冷盯着他,不答反问:“刚才那个玩家是怎么回事?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陆医生的眼里划过一丝落寞:“他死了,应该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从山上摔下来就死了,我叫人送他去火化了。”
“那这里是怎么回事?副本早就关了,你们却还活着…”
“很快你也会成为其中之一的。”陆医生笑道:“啊,不好意思说错了,你已经打过那种药了吧?那应该说是——恭喜你,你已经成为大家庭的一份子了。”
说着,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朝墨团伸手,墨团拽着他的袖子一把抓过来,脚往他膝盖上一踹,陆医生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他的后脑勺被墨团按住,墨团一发力,他的天灵盖直冲地心而去。
“咣、咣、咣!”
陆医生捂着头跪在地上哀嚎。
墨团冷冷看着他,软糯温驯的嗓音在陆医生耳中如同杀人魔降世:“你不要对我阴阳坏气!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类了。”
“是阴阳怪…”
墨团一抬手,陆医生立即熄声,捂着脑袋要走,墨团闪身堵在前面。
陆医生也是个圆滑的人,见此状况,他不怒反笑,恭维道:“我一开始还说副本里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个如此美貌的npc,你一个人进来的?是哪个团安排的你?蓝舟?龙盛?”
左不过是个来头,墨团随口道:“岚苍。”
“这个玩笑可没意思。”陆医生讶然道:“岚苍没有你这等人物,起码我来之前没见过。”
“你也是岚苍的?”
“算是吧,我是岚苍下设的南风支部的队长,是头几批进来的人。”
“不过那可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
陆医生的办公室里,他锁上门,确保说话声不会被别人听见。
“我知道在我们之后又陆续进来过几批,我们团长也进来了。”
“你们团长?”
“丰源山呀,难道你不是冲着他来的?”
墨团立即站起来:“他在哪里?”
“太平间?后山的棺材里?别激动,你救不了他。”
墨团瞪他,对方微笑以对。
“那你说的药是怎么回事?”
陆医生不答,手指轻轻拨弄着桌子上的花草,脆弱的小花被他摧残得左摇右晃,花粉簌簌落下。
“那种药,是这个医院的秘密,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知道,只要你接触到它,你就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我没接触到。”
“那你是被刺猬扎了吗?”
“……”墨团哑口无言,就听陆医生发出了一声嗤笑:“到底是谁把你弄进来的?”
“我是来救人的。”墨团小声道。
“就凭你?”陆医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嘲讽。
墨团的心情顿时不美妙了:“你看不起我?”
陆医生微笑道:“你知道大部分人是怎么死的吗?他们以为进入住院部就能探寻到这里的秘密,想尽办法成了患者,他们办完住院手续的那天,他们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走出住院部的大楼了,他们成为了真正的患者,被关在病房里治病、用药,直到被折磨而死。”
“我是那批玩家里唯一一个发现住院部的规矩有端倪的,我本以为自己躲开了,却不小心触发了药房的规矩,被束缚在这里成了副本的npc,从此以后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如果没有人来破除副本,我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墨团:“我会解开副本,你可以出去。”
陆医生又发出一声哼笑:“小菜鸟,你第一关就被淘汰了,就算你没搬进住院部,可你被注射了药水,很快,你就要死了。”
墨团的脸色忽然跟死鸟也差不多了,他瞳孔骤缩颤抖不已:“你……你刚才说什么?”
陆医生耐着性子:“你被注射了药水,很快就…”
“前一句!”
“呃,第一关就被淘汰了?”
“再前面!!!”
“……?”陆医生皱眉,沉思,摸下巴,试探道:“小菜…”
“啊啊啊啊啊!”墨团猛地撞开门,带着哭腔跑掉了。
墨团消失了好几天。
陆医生以为他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没有特意去找,但没过几天,值班的小护士来喊他,说好像在小广场上看到了墨团。
陆医生跟着去看,就见墨团独自一人躲在花丛后,瑟瑟发抖地磨刀。
那把刀有四米长,陆医生见他掏出来比划过,稍有不慎能把两米以内的随行人员包括自己的头顶都削平,并且能收进系统里,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道具。
他觉得这个漂亮的小菜鸟玩家应该靠山不小,但要是有靠山,怎么会一个人闯进这绝境一样的地方?
难道是靠山出事了?移情别恋了?始乱终弃了?
陆医生一靠近,发现他抖得更厉害了,他正要疑惑,寒光一凛,那把四米的大长刀刷的一下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微微吸了口气,笑道:“还挺敏锐,谁带过你?”
墨团心说他再靠近一步身上的坏人味都要把他腌入味了。
“麻烦把刀放下,就算我现在是个npc,起码也是个活的npc,我不想明天就被埋到山上去。”
墨团盯着他,缓缓放下了刀,陆医生发现他的手仍在细微的发抖。
“你怕我?”
墨团收刀,慢吞吞躲开,“没有。”
“我怎么觉得……这几天你在躲我?”
墨团挪得更远了,但嘴很硬:“没有,我在做准备。”
“准备?是什么?可以让我听听吗?”
墨团抬头看了眼天空:“没时间了,我要出发了。”
第64章 梦中花
周五下午的探望时间, 是墨团精心等待的时机。
他要再次进入住院部,寻找躲藏在高楼中的秘密,解开自己身上所中药剂的秘密。
下午两点, 他准时站在了住院部的大楼前,手里握着四米大长刀。
保安见了他,连连后退为他让开道路, 护士见了他,尖叫逃窜以表欢迎。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保安哆嗦道。
墨团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在众人畏惧的眼神中,冷冷道:“打劫。”
呼啸的警笛声再次响彻医院上方的天空,彼时墨团正好甩掉追兵,悄无声息地滑进电梯里。
电梯里正好有个人,见墨团进来, 便以为他是医院员工:“几楼?”
墨团被撵得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才歇一口气,随口应道:“越往顶上越好。”
这样他们就追不到了。
那人瞧了他一眼, 电梯门缓缓合上。
过了一会儿,电梯停了,那人也没说再见,径直走出去了, 墨团瞧着那人黑衣黑裤黑帽子的古怪模样,莫名觉得身形有些眼熟。
刚才他也没留意那人的脸。
既然电梯已经停了,墨团便也想跟着出去看看, 但稍作犹豫了一下, 电梯门就关了, 他想重新打开,手按上开门键的前一刻, 他终于看见了,那人给他按下的是几楼。
二十八层,住院部最顶楼,被铁锁封住的地方。
明明需要刷卡才能按下的电梯键,此时正在昏暗中散发着诱人的白光。
墨团缓缓收回手。
要去看看。他想。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顶楼的空气好像带着扑面而来的寒意。
他把头探出去往外看,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着很多金属门,不像是其他楼层的构造。
走廊上没有一个人。
墨团轻手轻脚走出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大多数金属门都上着锁,墨团一间一间地试着,有一间没锁上,门虚掩着。
他从门缝往里看,里面是个挺大的房间,摆着很多精密金属仪器,仪器保养得很好,没有一丝尘土。
里面没有人在,他悄悄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充满消毒水的气息。
这些仪器是做什么的?研究实验?
墨团拿起一个蒸馏瓶,要小心放下。
他对人类的古怪工具认知太少,难以猜出这些复杂的仪器是用来做什么的,大概浏览了一下,就退出了这间房间。
周围的几个房间的规格看上去与这间相同,他猜测这几个房间里都是放的仪器。
他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花香?
产生这个感觉的同时,他感觉到了几分熟悉。
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墨团加快步伐,再往里走,里面的房间是透明的玻璃门,虽然上了锁,但他也能够看见里面的东西。
橙色的药剂装在巨大的罐子里,摆了一排又一排,他晃了晃门,门锁得死死的。
而罐子后面的是……
一束又一束白色的鲜花浸泡在透明的液体里,大团大团的,像是某些香水的萃取过程。
墨团心里一惊,他知道在哪里闻到过这股花香了,陆医生的办公室桌子上,就摆着一盆这样的小花。
如果不是凑巧,那陆医生还对他隐瞒了什么?
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墨团立即返回电梯,准备出去,一楼的电梯按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他这才发现,不仅上来要刷卡,从这里下去竟然也要刷卡才能按!
他正想把每个楼层都按一遍试试,楼里忽然响起警报声,电梯瞬间一片黑暗,应急灯亮起,照得走廊通红。
入侵警报?停电警报?
来不及去想是怎么回事,墨团快速跑出电梯,随手拉开走廊上的一扇窗户,楼外天空碧蓝,他纵身一跃,化成一抹棕色的身影消失在天空中。
住院部大楼26层窗前,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眺望着天空中那抹微小至极的影子,眼里带着奇怪的笑意。
“丰主任,会议纪要已经放在您桌子上了,您中途离会,季主任问您是否要去跟投资方坐一下?”
男人转过头来,答非所问:“把今天上午实验室的监控给我调取一份,调完全部删掉,马上拿给我。”
“是,您稍等。”
墨团一把推开陆医生办公室的门。
陆医生站在窗边,闻声回头,还没说话,椅子腿竖叉过来,直接把他钉在了墙中间。
“……这是什么意思?”
墨团看着那盆随风摇摆的小白花,冷冷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啊,发现了啊,你入住住院部了,你是怎么看到的?”
墨团不说话,陆医生又问:“你知道这种植物的名字吗?”
他温和地笑了笑:“这种植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梦中。”
“梦……中?”
“嗯。”
他摸出个东西扔给墨团,墨团接过来一看,是把银色的小钥匙。
“去后面看看吧,等你看过了,有些东西就不必说了。”
墨团并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椅子。
虽然说陆医生给了他钥匙,但墨团其实并不清楚他口里的“后面”指的是哪个位置。
药房再往里走都是不开放的,据护士说这里有冷库和存放药品的仓储区,墨团之前来转过几次,并没有发现什么。
“不在这里,还要往南走。”陆医生忽然出现。
“再往南?”
再往南就要从药房的南侧小门出去了,外面是院子和长廊,连着医院食堂后面的小广场。
墨团将信将疑地朝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从南门出去,还是没看到什么,正当他想回去找陆医生再问几句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楼后的保温大棚。
那里有一扇小门,上面挂着金黄色的小锁,看着和他手里的钥匙大小能匹配上。
这间保温大棚隐藏在药房的背后,墨团不是没看到过,但因为靠近食堂,他潜意识就把它当成了个蔬菜种植园,并没有进去看过。
现在看来,这里说不定真是个“种植园”。
墨团走过去,把钥匙往锁眼里一对,锁果然开了。
破旧的小门向内推开,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推开门的刹那,墨团惊呆了,这间保温棚有上百个平方,里面密密麻麻长满了那种白色的花,他置身于灿烂的花海中,甚至无处下脚。
香味太浓郁了,墨团被熏得晕晕乎乎,但陆医生都敢把花摆在桌子上,想必是没有毒的。
“阿嚏!”墨团揉揉鼻子,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捂住脸,艰难地往里走。
没走两步,脚底咔嚓几声脆响,墨团听着这声音也耳熟,抬脚一看。
又是人骨,而且已经风化到一踩就碎,薯片似的。
墨团俯下身去观察,发觉花下泥土的颜色不太对劲,呈现出一种灰色的像水泥块一样的质感。
水泥块中还夹杂着一些布料的碎片,白色的布上有花纹。
墨团看着衣服的花纹眼熟,好像是病号服。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立即退出花丛,但为时已晚,水泥块下有什么东西伸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将他拖进花丛。
霎时,视野被无数花朵淹没,浓郁的花香中透出腥臭的血味,他耳边好像响起了万千生命痛苦的哀嚎。
血和花香混在一起,周围出现了无数只手,将他拖下深渊,在视野彻底消失之前,他看见陆医生站在花圃门口,扶着门,静静地看着他。
邪恶的人类!
墨团挣扎着,却越陷越深,花圃的下面就像一个沼泽,有东西在黑暗中纷纷朝他聚了过来,刺耳的哀嚎声如万鬼同哭。
是什么东西?
墨团用力挣脱,那些东西再次缠了上来,他狠狠踹开,但也睁不开眼,越是挣扎,他越往底下陷落,挣扎中,有东西咬上他裸露的小腿、手腕,又被他甩脱,他一怒之下抓住一个咬他的东西,忽然感觉手感不对。
这形状和骨感……是人类的脖子!
人类发狂咬鸟了!
墨团飞快甩开,避之不及地往上拱,越拱越往下沉,他又变回小鸟,用翅膀扒拉着往上拱,这下奏效了,小鸟的体型小,在缝隙里活动更灵活,没过多久,他就“游”回了花圃的表面,他在跳出花圃前变回人形,飞身将正要离开的陆医生按倒在地。
陆医生整个人都惊呆了,墨团以为他是看见了他变回来的场景才这么震惊,心想他果然早就知道,还给他起名叫“小菜鸟”,明明就是知道了还要故意侮辱小鸟。
可恶的人类邪恶的人类阴险的人类。
知道了他秘密的人类都要被灭口,墨团缓缓把手伸向陆医生的脖子。
第65章 梦中花
正在他想要掰断人类的颈骨时, 人类忽然说话了:“你要干什么?”
墨团非常诚实:“我要杀了你。”
“?”
“???”
“等等,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这么多的深仇大恨吧?”
墨团不接腔,直接就伸手要掰。
“等等等等!”陆医生后背发凉, 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坐起来:“我承认是我引你来这里的,但我没有骗你,这里的确藏着你想知道的秘密。”
墨团的脸色冷得像雪:“话说完了吗?”
“……”被肉眼可见的杀意笼罩住, 陆医生终于怂了:“没告诉你这里有危险是我不对…”
“你想让我死在这里,你是故意的。”墨团冷冷道:“去死吧, 大坏蛋!”
说完,他一脚把陆医生踹过去,陆医生的上半身被他踩住,头扎进花丛里,花丛立即摇动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搅动了底下的花泥,正往这里靠拢。
陆医生拼命挣扎:“住手!松开我!我向你道歉!”
花泥底下的东西会被活物吸引,墨团的胳膊被它们咬出了好几道血痕, 陆医生一声惨叫,肩膀上就挨了一口,墨团这时才放开他,抽出长刀瞬间将花泥底下的东西挑了出来。
那是一具破败不堪的人形, 介于腐败的□□和骷髅骨架之间,和恐怖片里的僵尸颇为相似,但不知为何, 墨团从这团行尸走肉身上, 听见了微弱的心跳声。
这具尸体……还活着?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活着了, 更加奇异的是,一株翠绿细长的植物从它的心口处长出来, 含苞待放的白色小花藏在叶子里,像是以腐败的血肉作为养分生长出来的。
墨团心觉不妙,用刀背拨开花丛,底下的花泥里混着无数腐败的尸骨,其中还有存有生命体征的,花朵从那些残缺的躯体里长出来,深深扎根在血肉里。
“这种花叫做梦中,种植条件极为苛刻,只能播种在活人的血肉上才能发芽。”陆医生捂着胳膊爬起来,朝墨团伸出手:“你能从里面爬出来,是个狠角色,之前是我看走眼了,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丰源山,看样子,你听过我的名字。”
说着,他主动示好,想把精疲力尽的墨团拉起来:“这里比较危险,你我换个地方说。”
他示好的手止在半空,因为对方投来的目光史无前例的冰冷。
冰冷、无情、充满杀气!
丰源山开始思索自己是哪句话触到霉头了。
“难道……你是我的黑粉?”他不解道。
丰源山摸爬滚打多年,身体的敏锐程度已经先过了大脑,正因如此,他在四米大长刀劈落的瞬间向门外滚去:“你真是我黑粉啊?!”
说完,他屁滚尿流夺门而出,下一秒墨团连门框都踹飞了,丰源山只听见耳后有凌冽的风声,几乎一瞬间他就被追上了,这让他怀疑墨团是不是什么假装玩家的怪物,毕竟这个副本不同以往,出现什么怪异情况都不是没可能,但紧接着他就没空怀疑了。
墨团抬刀就砍,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丰源山一抬手,从系统道具里召出一面盾牌挡在面前,金属的碰撞中摩擦起火花,丰源山躲在盾牌后沉声道:“是谁雇你来杀我?我的仇家不少,但我在他们眼里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你不惜代价闯进这里来杀我……不好意思,难道你我之间是私仇?”
墨团虽然力气大,又敏捷,但用刀实在不得章法,挥了几下,刀刃反而因为他用力太大给砸豁口了,他索性扔了刀,阴沉沉道:“当然是私仇。”
丰源山,一个占着陆横朋友位置的恶毒人类,故意装死引陆横进本,在副本中设下陷阱对陆横不利,现在陆横生死未卜,他还夺了陆横的名字逍遥快活,简直……简直十百千万亿恶不赦!
“还是不好意思,跟我有私仇的人也不少,你…”丰源山刚探出头,插在地上的盾牌就被墨团连根拔起,这盾牌是一个重型道具,重量高达四五百斤,连他都搬不动,墨团小小一个人,竟然双手举了起来!
“你……你……”望着盾牌的阴影如山一样笼罩在他的头顶,丰源山的笑容僵硬了:“你先把这个放下,有话好好说……”
“把、陆、横、还、给、我!!!”墨团一字一顿,声声泣血,说完,几百斤的盾牌就砸下去,堪堪砸在丰源山脚边,灰尘被激得满天飞。
丰源山这辈子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瞬间,但这次绝对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咽了咽口水,默默把脚收回来。
“……等等,等等等等,你刚才说谁?”.
办公室一角,几个护士正在给墨团端茶送水包扎伤口,反观另一角,丰源山肩膀上两个带血的牙印,鼻青脸肿,格外狼狈,周围却冷清着,没得到半点安慰,他看着墨团被护士们护犊子似的围住,连连叹气。
“啊呀,啊呀呀,这是怎么了?”护士拿着零食往墨团手里塞,还是堵不住墨团泪汪汪的眼眶,于是转头埋怨道:“陆医生,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吗?”
一被数落,丰源山感觉伤口更疼了:“他那么大的人,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吗?”
“他才20岁,陆医生你连小孩子都欺负,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呢?”
丰源山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这时终于有护士注意到他的惨状了:“陆医生,你这肩膀…”
“病人咬的。”丰源山无奈道。
“那你脸上这青…”
“路上摔的。”其实是被墨团按在地上打的。
墨团小小一只,毫不夸张的说,丰源山一个手指头就能打倒三个墨团。
然后他就被按在地上揍了五分钟。
丰源山这下彻底认清了,这个小美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把自己包装成很好拿捏很好欺负的包子形象,然后钓鱼执法引变态上钩,当然他的意思不是说他是变态。
小美人认识陆横就是他这一推理的最强佐证。
“你和变…咳,你和陆横是怎么回事?没听说他身边有你这么个人啊,他欠了你情债?”
“?”墨团泪汪汪地抬起头:“情债是什么?”
还没出声,丰源山就被护士们七嘴八舌地骂了回去。
“陆医生你跟孩子乱说什么呢啊真是不检点!”
“是啊陆医生没想到你看着正经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打报告调去住院部了!”
“……”
“所以他在哪里?”不知不觉间,墨团已经走过来了:“带我去找他。”
丰源山笑了笑:“我相信他一定是进来了,但很遗憾,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他,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这个副本里,或者说……他可能还在,但是已经死了,毕竟目前为止,我只见过你一个活人。”
“把东西交出来。”墨团冷冷道。
丰源山微微睁大眼:“什么东西?”
“你引他进来的东西。”
丰源山又笑了,这次他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你和他的关系了,但我进来前的确没听说有你这么个人,是之后才认识的吧?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拿到他的信任的?”
“不关你的事。”墨团道。
“那东西在哪儿我也不会告诉你。”
墨团眼里又冒出凶光,丰源山的腮帮子隐隐作痛,忙道:“但可以告诉你点儿别的事情,你不是想知道那个花圃的事情吗?”
第66章 梦中花
墨团眼里凶光大盛:“陆横在哪里?”
“我真的没见过他。”
“那你为什么要冒充他的名字!”
“……”丰源山嘴角一勾:“出门在外, 当然留别人的名字比较保险,毕竟我很出名,况且……你先把桌子放下!好好说话。”
墨团的眼珠子要冒火, 杀意从他身上散了出来:“你用他的名字,拿他的东西!骗他进来!我杀了你!”
丰源山心说怎么还不讲理了,紧接着桌子就飞了过来, 他堪堪躲开,“你这疯狗……住手!别拆门!”
丰源山说着手脚并用往窗外爬, 墨团气冲冲地把房门“扯”了下来要砸,门一扯下来,护士站在外面瞅着他俩,眉头紧锁:“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两个要把医院拆掉吗?”
丰源山把刚搭上去的腿从窗上拿下来, 和气道:“是他,是他要把我拆了。”
护士知道他俩又吵架了,便问墨团怎么回事, 丰源山坐在窗台上,以为这就息事宁人了,刚要调侃,墨团一个箭步冲过来, 一把把他推了出去,那架势干脆利落毫无手软,一看就是杀人越货的专业户。
好在是一楼, 但不好在的是外面是绿化带, 丰源山一头扎进去,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满头的草叶子,他脸都阴了:“你朝我撒气也没用, 你被注射了那种药,很快就会死去,那是‘梦中’的提取液,是‘种子’,如果你侥幸没死,花藤会扎根在你的心脏,刺破你的脸长出来,到时候一样会死。”
“住院部的每一个患者都被长期注射这种药,为的就是寻找合适的‘土壤’,只有少部分人才能活到‘梦中’开花,大部分人在发芽之前就死了。”
得知了必死的噩耗,墨团却没有什么波动,这挑起了丰源山的兴趣:“你自己都不怕死,还怕陆横死?他给你下药了?”
墨团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丰源山见鬼似的:“你别搞我,我可不信你,我保证我没见过陆横,要不是你追着我要,我都不知道陆横也进来了。”
还没说完,墨团就蹲下去,湿漉漉的双眼狠瞪丰源山,睫毛忽闪忽闪,眼泪看着就要往外掉。
虽然没说话,但他的意思很明显,陆横进来这么长时间里丰源山连影子都没看见过,那陆横一定是跟其他人一样被关进住院部,然后被打药打死了!
墨团抽抽噎噎:“被药毒死的人…尸体、在……”
丰源山用他这辈子最流利的语速道:“发芽的人还活着,会被安置在太平间里,死了的会被送去山顶上的坟地就地掩埋,我说的是真的我发誓。”
墨团不哭了,可怜巴巴地看他一眼。
丰源山:“?”
下一秒,墨团就往山上跑,丰源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紧赶慢赶跟到山上,看见他在一个接一个地开棺材。
不看到陆横的尸体,他是绝不会认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暗了,丰源山站在冷风里,劝道:“你也该歇歇了,这里这么多尸体,就算你把胳膊挖断也挖不完的。”
墨团充耳不闻,像一台沉默的机器,机械地挖土,开棺材,检查尸体。
见他没反应,丰源山又道:“快要天黑了,就算这个本没那么多孤魂野鬼,天黑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再挖下去,是在自掘坟墓。”
墨团把铁锹往土里一插,看过来,丰源山就闭嘴了。
又挖了一会儿,天彻底黑了,黑暗中,丰源山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你独自一人进来找他,他连尸体都没给你留下,我感觉……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健全?”
耳边有凉风刮过,丰源山发觉是铁锹从他耳边飞了过去,他后知后觉他才是让两人“阴阳相隔”的罪魁祸首。
黑暗中,墨团的目光像狼一样盯着他:“你不配当陆横的朋友,你走开,不然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朋友?陆横这么跟你介绍的?”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有人吗?小朋友?你听得见吗?”
墨团摸出挂在项链上的戒环,发现里面竟然冒出了周单肖的声音。
墨团再三确认,才知道陆横临行前把他那只戒环交给了周单肖保管,墨团进来以后,周单肖一直在想办法联系他,但戒环在外界和副本之间的联系很不通畅,前些天一直没有信号。
得知墨团一直没有找到陆横,周单肖也很崩溃,他发现墨团消失了,手机还在家里,就猜测他拿了道具进了副本,但现在市面上的进本道具十分稀缺,周单肖打探了一下原因,陆横竟然在离开前高价收走了市面上所有的进本道具,然后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为的恐怕就是不让墨团跟着进来。
墨团听出了他的意思,这个人类在后悔把陆横出事的消息告诉他,既然陆横买走了道具,自然是不想让他涉这个险。
说着说着,周单肖那边就情绪激动起来,一边说一边哭嚎,说他对不起陆哥的栽培,现在团长没了陆哥没了陆哥的小情人也要没了。
墨团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看着满地的白骨和棺材何等凄凉,一想到陆横也可能躺在这里面,他也受到感染,忍不住蹲在地上开始抹眼泪。
丰源山:“很抱歉打断你们…”
“知道抱歉就闭嘴啊!!!”戒环那边的周单肖暴跳如雷:“你那边谁这么不长眼力见?!”
“……”
静了一会儿,周单肖叹了口气:“我好像真的精神出问题了,现在不仅能幻听到陆哥的声音,还能幻听我们团长的声音。”
“……小肖,是我。”
“妈了个巴子的你那有脏东西!”周单肖跳脚道:“快点离开那里,连我都听见了!”
“……”墨团把戒环扯下来扔给他,烦得看都不看。
丰源山接了戒环,溜溜达达去远处叙旧去了。
过了会儿,丰源山回来了,把戒环递还给他,神色正经多了:“失敬,原来你真是陆横的人。”
墨团坐在地上,情绪低落,他已经挖遍了整个山头,没有见到陆横的尸体。
他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或许陆横的尸体已经被毁坏,变成他也认不出来的白骨。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丰源山拦在他面前:“别去了,太平间里也不会有的。”
墨团微微抬起眼。
丰源山劝道:“我都没死,他也死不了的,你应该相信他。”
“可我不相信你。”墨团的声音显得十分疲惫,但他始终憋着一口气,堵在胸口,“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来这里。”
“他会来的。”丰源山:“你不懂他对那种东西的执着,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一定会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墨团愣愣地看着他。
“是阵眼。”这一次,丰源山没有卖关子,他放轻声音道:“那是一种阵术的阵眼。”
阵术这个词,墨团并不陌生,但他还是第一次从人类的口里听见。
这些术法都为妖族所有,人类极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该从人类嘴里蹦出来的词语。
“那是个什么阵?”
丰源山道:“那是你我都不能理解的东西,唯一知道的是,等陆横找到了所有阵眼,这里,就要消失了。”
“……哪里?”墨团没听明白。
丰源山伸出手,摘下一片干枯的树叶,在手里细细碾碎。黑暗中,这画面并不唯美,反而有些渗人。
“这里。”他张开手,碎成粉末的叶子从手里撒落。
墨团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睁大了眼。
“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不用再闯关,不用再冒险,大家都会很高兴。”
丰源山笑了起来。
“你错了,这么多年,这里为我们取得了多少利益,你以为是想停下就能停下的吗?”
“我们牺牲了太多人了,早就停不下了,派系之争、交易网络、地下黑市……如果现在停下来,曾经牺牲的那些人命要算在谁头上?谁承担的起这些责任呢?”
墨团没听懂,但也听懂了,他本来就讨厌人类,现在看见讨厌的人类滔滔不绝,更心烦了,于是他抢在丰源山下一次说教攻击前,冷冷道:“你就是喜欢钱。”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陆横耽误你挣钱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过……”
“陆横比你有钱你就嫉妒他!诅咒你穷一辈子!大坏蛋!”
“……”丰源山彻底没话了,一口老血又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第67章 梦中花
再见到墨团, 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丰源山优哉游哉地在办公室里泡茶,刚修好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
丰源山充满意外, 但也颇为无奈:“前天听说你在太平间里大闹了一回,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墨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拍得茶水都震了三震。
“那里面没有陆横。”
“喔……”丰源山自顾自斟茶, 茶杯被抢了下来。
“那、里、面、没、有、陆、横!”
“……”
“没有就没有吧,我总不能帮你变出来一个。”丰源山无奈道:“我只是个被困住的‘npc’, 又不是哆来a梦。”
“哆来a梦是什么?”墨团睁大的眼里充满了懵懂无知。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墨团眉头一蹙,远处几个护士的护崽子雷达瞬间被触发,气势汹汹往这边走过来,丰源山怕自己又被当成炮灰给冲了, 连忙锁上门。
“我真的会死吗?”墨团忽然问道。
“我问你,你有保命道具吗?”
墨团缓缓摇头,他的道具不多, 大部分都是上个副本得到的,少部分是他进入陆横的道具室时,顺手拿了几样威慑力大的武器道具。
丰源山:“跟我一起进来的这批人,都是实力雄厚的精英玩家, 几乎每个人都有保命道具。”
墨团沉默地看着他。
“你想说连他们都死了,我只会死得更快。”
丰源山点了点头,眼里毫无笑意:“事实就是这样, 我救不了你。”
“陆横出不去, 你也出不去。”墨团冷冷道。
“岚苍的团长有很多, 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 可以是任何人,但想要结束这一切的,只有陆横一个人。”
“想要结束这一切的人也有很多。”墨团执拗道:“是你被蒙蔽了。”
“那就当是我被蒙蔽了吧,这里面的东西太复杂了,不是你我能衡量的。”丰源山:“不过我像个反派吗?明明是陆横更像反派吧,你能保证他拿到了东西以后不会把副本据为己有?你了解他多少?”
看着墨团的眼睛,丰源山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原来你不了解他,你们两个的关系真是让人好奇,小肖也说搞不懂你们两个,你们真的是闯关时候认识的吗?”
“不关你事。”
“小肖还说你对他的从前很好奇?要我给你讲讲吗?”
墨团冷着脸,又想知道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丰源山看着他咬着嘴唇纠结,面带慈爱:“你是在撒娇吗?”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冒起来,同时墨团挂在脖子上的戒环响起:“团、团长……陆哥死了,你对着他的遗孀你耍流氓是要犯天条的……”
丰源山扭头回看,窗外对着住院部冰冷的玻璃幕墙,什么也看不到。
墨团:“姨双是什么?”
丰源山:“遗孀就是……”
“咳咳咳咳!”周单肖:“你们找到通关的办法了吗?”
“我现在是个npc,触碰不了副本规矩,通关的事情自然就交给…”
“没有。”墨团打断他。
“我在平台上散布了很多收购信息,争取拿到重启道具,多派几个人进去支…”说着说着,道具信号不好,联系又中断了。
这些天他们联系周单肖的次数不多,墨团也始终没有把自己被注射了药物的事情告诉周单肖。
“给我讲讲陆横的故事。”墨团忽然道:“我想听。”
丰源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我该从哪里开始讲呢?”
“他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从他离开实验室开始讲吧。”
“?”
“实验室?”
“什么实验室?”
墨团冷冷提醒:“把年幼的他抓进去做人体实验的实验室!”
“???”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小时候父母双全生活优渥什么时候被抓去做过实验???”
“???”
两脸懵逼,墨团从这个人类的脸上看见了最真诚的疑惑。
墨团缓缓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他。”
丰源山:“我爸跟他爸认识,他家开公司的,特有钱,需要我找出他家的合照供你确认吗?”
“?”
“虽然小时候我俩交际不多,但也见过几面,他看着沉默寡言的,打人,下手贼狠。”
“?”
“你再这么继续瞪我,我就不讲了,看样子你被他骗了。”
墨团扭开脸,有点委屈地小声说:“继续讲。”
“他怎么跟你说的?”
墨团想了想,发觉陆横也没跟他说那就是他小时候的经历,是他把陆横的“故事”当了真。
他摇摇头,不提这个了:“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他啊,大少爷嘛。”丰源山带着笑意给他倒了杯水:“我家和他家只是普通的商业伙伴,后来我家生意不行了,就没继续打交道,我再遇见他,是创立了岚苍以后的事。”
“那时候岚苍还没坐到现在的位置,我也只是众多籍籍无名的玩家之一,在副本中消磨生命,在绝望里等死就是我们的宿命。”
“有一次我到了一个很困难的副本,其他玩家都死了,我也撑不住了,就在我快死的时候,他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开了这个副本,那时候我根本没认出他,毕竟长大以后就没见过,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候已经进本十多年了,比我进本都早。”
“他到底是不是玩家?”墨团问。
“当然是了。”丰源山:“不是玩家的话谁会下那么多本?”
墨团的眉头始终锁着:“可他没有那个图案。”
“等出去以后,我带你去个地方,悄悄的——如果还能出去的话。”
墨团的戒环忽然又响了:“团长……我才断联几分钟你就又勾搭陆哥的……”
“我对同性没有非分之想。”丰源山微笑道:“尤其是一些看上去会让我被判刑的年幼同性。”
墨团显然没听懂,但固执道:“我二十岁了。”
“你知道陆横多少岁?”丰源山忽然问。
“……”墨团估摸着陆横的外表,猜测道:“二十四岁?”
“再猜。”
“二十五岁?”
“他虚岁三十了。”丰源山冷冷道:“我比他大两岁,入副本的时间却比他晚了好几年,他几乎是副本出现后最初批次的玩家,现在那批玩家都死光了。”
墨团不说话,周单肖在沉默的背景里尬了半天,实在受不了这氛围,道:“哈哈,陆哥真是驻颜有方,我还以为他占我便宜,实际比我小几个月呢。”
“……”丰源山凉飕飕道:“从我遇见他以后,他的脸就再没变过。”
他微沉的嗓音带着股诡异,勾着人往不该想的地方去想:“人都是会变老的,再怎么青春有活力,岁月也会在脸上留下痕迹,我遇见他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你猜猜,如果他是一成不变的,那他现在——还算是个人吗?”
背景音里,周单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团长,你别为了吓唬小孩胡说八道啊,陆哥哪里没变化?他脸皮不是每年都变厚好多吗?”
“……小肖,有件事我一直想说,有时候其实你可以不用说话。”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许剥夺我说话的权…”话音未落,信号又断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丰源山道:“如你所见,陆横是个很危险的人,如果你继续跟他待在一起,你也会很危险,他这个人,在我遇见他以前就被执念控制了,他并不是你以为的救世主、大英雄。”
墨团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丰源山忽然感觉不妙:“你…明白什么了?”
墨团斟酌开口:“你嫉妒他比你年轻,比你有钱,还比你厉害,还记恨他小时候揍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丰源山眼神麻木:“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路过他那栋楼的院子,把他给仓鼠不就什么东西搭的一个纸窝给踩扁了,他比我矮半个头,追着我揍,我还手了……没打过。”
墨团没说话,但眼神怜悯,好像在说:看吧,你就是在记恨他。
“……”丰源山抿了一口冷了的茶,终于发觉自己废了半天的口舌全是做的无用功,对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忽然感觉自己可怜又可悲。
“然后呢?还有其他故事可以听吗?”墨团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没有然后了!”丰源山恨恨道:“再跟你多说半句我就是个傻子。”
墨团大失所望,毫无留恋地走开了。
住院部高层的某间屋子中,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正闪烁着白光,照得使用者的脸上如霜雪般冰冷。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瘦小的身形用手一翻,轻巧翻出窗台,紧接着画面像出了故障一样花了一下,窗外已经没有人了,一只小鸟从窗边飞过,很快消失在天边。
这段画面由房间内的摄像头和外墙上的摄像头共同录制,此刻它们被拼接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电脑没有播放声音,这昏暗的画面基本由黑白灰组成,像一场安静又荒诞的默剧。
桌前的人沉默地看了很久,忽然挪动鼠标,把文件放进了回收站,然后彻底清除。
末了,他缓缓拔下u盘,合上电脑,复又把u盘摞在了电脑上。
火忽然从电脑上窜了起来,塑料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但房间里的烟雾报警器并没有响。
背对着火光,男人站起来,缓缓离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68章 梦中花
“听说了吗?昨天休班的时候, 楼顶起火了,把很多设备都烧了,监控也都烧坏了, 好像是因为电器短路。”
住院部一楼大厅里,墨团站在前台,见几个护士走过去。
“我要住院。”墨团对前台的护士道。
“你怎么又来了啊……”护士看着他一脸为难:“上次要给你办入院你不是不住吗?你等着, 我先去叫我们护士长过来。”
墨团点点头。
护士不放心他,又叮嘱了一句:“这次你可一定要在这等着我。”
墨团又点点头, 模样显得很乖巧。
护士松了一口气,推开挡板走出去。
五分钟后。
护士和护士长望着空空如也的护士台面面相觑。
二楼病房里,到了午餐时间了,走廊里人来人往,一位六七十岁的大爷身穿病号服, 端着餐盘慢悠悠地往回走,身边经过几个推着餐车送餐的护工。
等他回到病房,他床旁边的空床位上多了个年轻好看的小伙子。
大爷愣了:“你是谁?”
墨团:“我是新来的病人。”
“胡说, 我这是单人间。”
“现在是双人间了。”墨团小声道。
“……”
墨团长得乖巧可爱,是老一辈最喜欢的长相,大爷越看越觉得顺眼,嘴张了又张, 最终没说出什么来,就道:“行吧,正好我屋里也没个说话的伴儿。”
墨团见大爷高兴, 趁热打铁:“你为什么要来这家医院?”
“哎, 小孩子忒没礼貌, 你得叫我爷爷。”
“爷爷,你为什么要来这家医院?”
“看病呗, 老头子我啊,一把年纪了,谁还没个小病小灾的……”
“十五号床!你领饭了吗?”外面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
大爷高声道:“领了领了!不用给我送了!”
一回头,对面床上的墨团已经不见了。
“哎,人嘞?”
墨团缓缓从床底下爬出来,表情那叫一个处变不惊。
大爷“嘿嘿”一笑:“小孩,你就不是来治病的吧?”
墨团眼皮一抖,就听大爷又道:“不是来治病的就好喔,这地方可不好治病喔,乖乖仔,快快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为什么这么说?”
大爷摆摆手:“我要吃饭喽,吃完饭要睡午觉喔,上年纪了,不睡午觉不行喽。”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爷本来以为他会软磨硬泡,谁成想这小伙子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吃完了饭,收拾完东西,准备睡午觉。
等他午觉睡起来,一睁眼,墨团还在旁边床上坐着瞅他。
“……”大爷后背冷涔涔的,有点后悔招了个犟种进来。
“我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喽——”
大爷用眼神暗示他,墨团宛如睁眼瞎,直白道:“你告诉我我就走。”
“小孩,你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一会儿等午休结束,护士就要过来给我们派药了。”
墨团瞬间想起了那种橙黄色的不详液体。
“你知道他们派给你的药是什么吗?”
“在这里的多数人都不知道,但老头子我啊,是知道的。”
“那是这个医院的独门药方,能治很多别的地方治不了的病,来这里看病的人,都是冲着这个药来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吃了这个药的代价是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墨团飞快躲到床底下,挡住了自己。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给大爷留了些药,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关上门,墨团悄悄探出头,看见大爷面前摆着的正是那种奇怪的橙色药剂,但这次是胶囊形状的,胶囊比正常规格大点,扎眼的橙黄色让它看上去像某种毒物。
他正要吃,墨团忙爬出来:“别吃!”
大爷愣了一下,呵呵直笑:“没事,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药。”
说完,他就把药扔进嘴里,喝了口水咽了。
墨团本想着阻拦,手停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多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够本喽~”大爷拍拍胸口:“这个药副作用很大,你还年轻,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要瞎碰这些东西,听爷爷的,等会儿你就回家去。”
“它的副作用是什么?会死吗?”墨团忽然道。
大爷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颤巍巍地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在他的心口处,松弛的皮肤上伸出来几根翠绿的枝蔓,一颗小小的花苞挂在枝蔓上,似开未开。
“等这朵花要开了,我就该走了。”他说:“很少有人能等到它发芽,因为它,我多活了十年,这些时间是我偷来的,等到了地下,我得慢慢还喽……”
人类对生命的执着是墨团难以读懂的,但他知道,越是脆弱的生命,就越显得珍惜,如果他还是那只不开窍的小鸟,就活不到现在,一场风雪就足够将他掩埋。
“我也吃过这种药了。”墨团道。
大爷怔愣片刻,垂手叹气,“你这孩子家家的,干什么不好?非要来这腌臜地方…”
“我来找人。”墨团又道:“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听说一个陆横的病人?不是药房里那个陆医师。”
“横竖的横?”
墨团点头。
大爷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个名字……对了,不久前住进来好多人,我当时见有个房间的门牌上写着一个叫‘陆横’的住进来了。”
墨团眼神一亮:“在哪里?带我过去!”
大爷咂摸咂摸,从柜子里摸出件病号服示意墨团套上,又给他戴了顶帽子。
两人跟遛弯似的沿着走廊转,大爷:“离这边挺远的,那个区域我也不怎么过去,好像就见过那么一回……”
墨团低着头跟在后面,大爷一回头,就能看见他无声催促的小脸。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大爷带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连楼上几层都逛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那间写着“陆横”的病房。
大爷站在走廊上,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我记得就是这个位置啊……”
“是不是你记错了?”墨团心里着急,但又不好催他:“你再仔细想想。”
“没错啊……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里了。”但他指的病房门上,并没有陆横的名字,房间也是普通的四人间,里面躺着四个老年人。
大爷思索片刻,正巧旁边经过一个护士,他一把抓住护士的推车:“小闺女,这间病房以前是不是住过一个叫陆横的小伙子?”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陆横?啊……我也记不清了,这个房间的病人都是最近才搬进来的。”
“那之前住在这里的病人呢?”墨团问。
护士想了想,“好像是病情恶化,去世了。”
墨团愣在那里。
“他……他被送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是他的家属吗?”
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墨团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护士走开了。
见墨团的脸色实在难看,大爷安慰他:“也不一定就是死了,也许是走掉了呢。”
“病人可以走掉吗?”墨团呆呆道。
大爷沉默了一会儿:“这里不给办出院手续,离开了这里的病人也活不长,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太平间和山上都没有他。”
大爷吃了一惊:“你都去过了?”
他点点头。
“那里,你去过吗?”大爷走到窗边,指向窗外,被树挡住的,是药房后面的种植大棚。
“那是这里的地狱,我听人说过,进了那里,就像进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早晚有一天,我也得到那里去,真不想去啊。”
“也去过了。”墨团小声说。
大爷的脸色变了。
“那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他指了指楼上:“最顶上有‘加工’的地方,如果他没死,又没被填进大棚里,只可能被放在了‘加工点’里等着培养。”
他这么一说,勾起了墨团的回忆,他之前误打误撞上去过一次,的确在那里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仪器,还有大量的花草,但当时大部分房间都关着,除此以外他并没有看到太多东西。
他正想上去,大爷拦了一下:“那上面到处都是监控,万一被拍到你偷偷进去,你就再也进不了医院了。”
墨团向大爷道了谢,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正想着跟上次一样坐电梯碰碰运气,走到电梯前一看,电梯因为故障关闭了。
他又绕去楼梯,正好看见几个维修工拎着箱子,也在爬楼梯。
“哎呀,所以说这楼盖得太高了也不是个好事,这得爬到什么时候?”
“谁让顶楼一把火连电梯间都给烧了,得亏灭的及时,要不然整栋楼都得跟着焦了。”
墨团悄无声息跟上去,想跟着这俩人一起上楼顶,但楼梯间不好躲藏,没跟多久就被发觉了。
“老刘,后头有个病号一声不吭的跟着我们干什么?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哪呢?”
老刘刚抬出头,墨团一个箭步跨上来,一手刀劈在他脖子后面。
“神……神经病杀人啦!!!”
墨团手起刀落,另一个也被他拍晕了。
片刻后,他找了个楼层的电力间,用工具撬开门,把两个五花大绑的人丢进去,然后把安全帽往头上一扣,拿着工具箱和一串钥匙上楼了。
没过多久,他就到了上次被大铁门锁住的楼梯口处,刚才从维修工身上拿到的钥匙有一大串,他仔细辨别,发现钥匙上都标着号,试了几个,铁门顺利地打开了。
再往上走,一股淡淡的烟熏味飘了过来。
楼梯间的墙面已经被熏黑了,墨团还没爬到楼顶,就看见最顶上的两层像灾难现场,到处都是一片焦黑。
这么大的火,楼下的人竟然没有被疏散。
第69章 梦中花
墨团躲避着地上焦黑的建筑物残骸, 缓慢踏出楼梯间,这层是第二层,没有顶上烧得厉害, 还有能下脚的地方,他推测火是从楼顶烧起来的。
但为什么会起火,他总觉得蹊跷。
副本里出现一些特殊情况的时候, 往往伴随着一些关键线索的出现,这也是墨团第一时间想要赶来的原因之一。
但按照周单肖的说法, 他利用道具独身进入这个副本,副本现在并没有出于“开启”的状态,而是正在“休眠”中,“休眠”中的副本只会维持自己的基本运作,不会像正常开启时那样不断地推进玩家闯关, 所有npc都处于不活跃的状态。
也正是因为这个,墨团进来的这段时间没有触发到什么太危险的东西,也没有鬼怪主动攻击他, 如果不是陆横栽在这里面,他都觉得这是个相对和平的副本了。
他沿着已经熏黑的走廊往里走,里面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他每走一步, 脚下踩到的烧焦东西就发出断裂的响声,这让他精神越发紧张,很不舒服。
他忽然想起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丰源山这个副本的任务是什么, 但以那个人类狡猾的性子, 他问到的大概率也是假的,还不如他自己去探索, 但现在副本没有正式开启,很多东西都无迹可寻,只能一点点去摸索。
找到陆横就好了,要是找到陆横就好了。
他没有察觉到他的精神在多日的奔波中有些恍惚,等骤然惊醒时,他已经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地板上怎么有个大洞?
墨团摔进一片废墟里,掉下来的时候头磕到地砖边缘了,撞得他脑袋嗡嗡的。
周围堆积着很多烧焦的纸一类的东西,他就是摔在了这上面。
他抓起一把,发现不是纸,是一些风干的植物花叶。
墨团立即跳起来,离开这些东西,屋子里都是陈旧的仪器,散发着淡淡的糊味,他穿过狭窄的通道,看见前面放着几台电脑,好像有个人坐在那里。
没有心跳声,连呼吸声都没有。
墨团缓缓靠近,浑身紧绷充满戒备。
那个人靠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等他靠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他身上穿着医院的制服,是个工作人员,看着死去没多久,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
淡淡的腥气透过来,墨团忽然发现他背上有什么东西,被衣服盖住,显得鼓鼓囊囊的。
这是……
谨慎起见,他没有用手去掀,折了旁边的一根桌腿,用桌腿去挑起那人的后领。
随着衣服被撑开,一大团绿色的枝叶涌了出来,白色的花中有金色的花蕊,花粉簌簌而落。
“……”一见是这种不祥的植物,墨团立即后退,那些枝蔓却闻到味一样缠了上来,沿着桌腿飞快上爬,墨团扔了桌腿的功夫,枝蔓已经爬满了四周,把出口都封得死死的。
与此同时,趴在桌子上的人“动”了。
他睁开眼,朝正对着他身后的墨团缓缓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头。
“……”墨团无辜地看着他。
一尸体一鸟无声地对峙着,他不动,枝蔓也不动,下一秒,这一僵局就被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枝蔓疯狂生长起来,墨团抓起桌子朝他砸去,那人被砸倒,枝蔓攀爬的速度慢了些,他又抓起身边的仪器朝他扔过去。
仪器噼里叭啦响作一团,在毫无章法的攻击中,枝蔓缠上了他的手,并把他拽向那人,墨团看见那人的后背被枝条撕开,血盆大口从密集的枝叶中张开。
屋门忽然被砸开,一个人冲进来,朝那张血盆大口里狠狠砸了一个椅子,捆住墨团的枝蔓顿时疯了一样开始胡乱挥舞。
“你不要紧吧?!”
来人是个青年,他把墨团扶起来,关切道:“快,先离开这里。”
这青年长得挺英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朝气蓬勃热情洋溢的人类气息,令墨团瞬间汗毛直竖,在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就躲开了,然后连滚带爬走开了。
青年身手矫健,跟在他身后飞快把门关上,枝蔓扑在门玻璃上,渐渐停止了生长。
墨团松了口气,只听青年道:“你是这里的维修人员吗?”
墨团想起自己还穿着维修工的衣服,于是点了点头,但他的工具箱还留在楼上没有带下来。
青年笑开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维修工呢,我叫李玥,是医院新来的员工,前辈怎么称呼?”
“?”墨团歪过头。
他露馅了?不对啊?怎么还有上赶着救人的npc?
瞅着对方完美无瑕的笑脸,墨团咽了咽口水,缓缓退后。
在他看不到的视角中,一张黑色的网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刚入龙潭又入虎穴,墨团心叫不对,转头就跑,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砸下来,将他扑倒在地,连眼睛都被网蒙住了。
“……”墨团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他的“人类雷达”正在疯狂提示他,这个叫李玥的是个人类,假一赔十的活的人类!
……
墨团被绑成粽子,一路拖出了住院部,这人对住院部的构造挺熟,他坐着电梯下去,但行走的方向并不是墨团平时坐电梯的位置,原来这医院还有其他电梯通道。
接着他就被拽出电梯,视线被剥夺的他被一路拖着,像拖着一个麻袋一样被搬到了某个地方。
直到他听见了房间门关闭的声音,以及轻快的脚步声。
“丰哥,给你抓了个大的,这个npc是我在存放‘母体’的实验室里发现的,长得这么好看嘴却老硬,你来帮我翘翘,指定是个有核心线索的。”
墨团:“???”
紧接着他就被放开了一点,他的上半身被从巨网里拽出来,视野恢复,只见他被扔在某办公室的地上,办公桌上仍然摆着那盆熟悉无比的小白花。
“……”
这时有人急匆匆走进来,“都说了不让你擅作主张,你知不知道住院部那边的规律有多么复…”
话音刚落,冲进来的丰源山扭头看见了墙角上被绑成粽子的“关键npc”,舌头一绊:“这、这是你抓回来的npc?”
“对啊,我上楼时候正瞧见他在实验室里和‘母体’相亲相爱呢,长得这么漂亮,身上没点儿重要线索谁信呢。”李玥笑眯眯地蹲下身,用手掰正墨团的脸欣赏起来。
令李玥没想到的是,他们团长一下子就冲过来,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然后颤巍巍地蹲了下去给墨团松绑。
“?”李玥被挤到地上,颇为不解:“团长你干嘛,好不容易带回来,让我先看看你再审他。”
“闭嘴。”丰源山道。
“干嘛啊,这个npc我试探过了,没有规则在他身上,团长你放心审就行了,你要是嫌麻烦那我…”
“闭嘴!”丰源山还没说完,一个护士走进来:“陆医生,这里有个表需要您——啊呀,啊呀呀,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丰源山顿时起身,后撤,又被没眼力见的李玥挡住了:“团长?你干嘛去啊?”
护士的声音如击碎平静湖面的石子,波澜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出去,眨眼间,办公室里就站满了药房的护士。
“陆医生,您这是在对小墨干什么啊?!”
“小墨这么好的孩子,你、你竟然!”
“孩子你怎么了!是谁把你捆成这样!孩子都吓得不会说话了孩子你说句话啊!”
“陆医生你做出这种事你还是人吗?!我们呆不下去了!走!我们集体打申请转去住院部!”
护士军团气势汹汹赶过来,将丰源山训得灰头土脸的,然后踏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
“……”李玥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大气也不敢出:“团长,你不是说你在这里已经干到主任了吗?”
丰源山笑容苍白:“这是谁给我惹的好事?”
网已经被护士们拆了,墨团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指着李玥道:“你的人?”
“现在不是了。”丰源山:“我宣布他被开除了。”
李玥:“???不是……你这……他这……”
他缓缓睁大了眼:“他该不会就是你刚才说的……”
“陆大哥的遗孀?!”
墨团:“?”
“下次你能不能别哪个显眼抓哪个了?有本事你把母体抓回来。”
李玥哀嚎一声:“我那个网一次性的!三十积分呢!”
丰源山冷冷道:“我这边的护士个个都有把你活撕了的能力,你最好不要惹到她们,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知道啦知道啦,你不是还要出去看诊嘛,快去吧。”
李玥把丰源山推走了,门一关,忽然单膝下跪,握住墨团的手。
墨团猝不及防,条件反射抬手一甩,李玥的脸上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
“……”李玥捂着脸,脸色时红时白,良久,他幽幽问道:“你这只手,是不是摸过陆大哥的手?”
墨团正因为碰到人类了捂着自己的手委屈,看上去就好像他才是挨揍的那个,忽然听见这么一句,愣了下。
接着李玥的嘴就咧开了,眼珠子也瞪得像铜铃,他的语速飞快:“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既然你默认了,那四舍五入就是陆大哥用他的手打了我,再四舍五入就是陆大哥用手摸了我的脸,嘿嘿,嘿嘿,嘿嘿嘿,这是我第一次碰到陆大哥。”
墨团疑惑听完,有点绕,没听懂,他在脑子里复读了一遍,又复读了一遍。
他忽然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
有、有变态,救命。
第70章 梦中花
“陆大哥平时对你怎么样?他是个顾家的男人吗?他在家脾气怎么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真羡慕你, 我要是也能跟他说上话就好了。”
办公室里,墨团缩在办公桌后面,在李玥喋喋不休的精神攻击下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理我了?我道歉嘛, 对不起对不起,陆大哥如果惹你生气了也会跟你道歉吗?你俩谁故意找茬比较多?陆大哥要是跟你吵架会离家出走吗?那你俩和好的话都是…”
还没说完,墨团翻窗跳出去了。
“……”
墨团找了个树下躲清净, 他现在联系不上周单肖,但听李玥的意思, 他是周单肖刚送进来的人,周单肖买到了一只单人进本道具,便把据称是丰源山“得力属下”的李玥给送进来帮忙。
虽然他很质疑这个变态的能力,但人已经送进来了,好不好也不必再提了。
……
丰源山推门进来, 看见趴在窗前杵着脑袋的李玥:“人上哪去了?”
李玥歪过头:“那真是陆大哥的遗孀?”
“小肖说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别问我, 你在外面应该比我清楚。”
“外面都吵翻天了,烦。”李玥翻过身来背靠着窗台:“那东西你真带进来了?”
“别管,你去把陆横找出来,我进不去住院部, 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就是在那里。”
“顶上几层我上午都翻遍了,没人, 好不容易捡到个活的你还骂我, 他跑了, 我现在去把他抓回来。”
“别动他了。”丰源山淡淡道:“他被打了药,快死了, 陆横再不出来的话,他就没救了。”
“团长,有点过分了吧……万一陆大哥真没了,等我下去了也不好跟他交代……”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丰源山道:“你陆大哥会原谅你的。”
……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从丰源山那边出来,李玥独自在路上走,一边走一边念叨,良久,他忽然踹了几脚路边的石头,低声骂道:“死变态。”
墨团躲在不远处的树上,心说这人是在自我反省吗?
李玥继续往前走,走到某处,忽然顿了下,接着他就蹲下去,对着看上去有些异常的路面喃喃道:“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挖陷阱耍老子?”
说着,他从容淡定地绕开了,然后一脚踩空,掉进了旁边的坑里。
“……”
谁特么…
洞口处,墨团幽幽探出头,满脸不爽。
“…………”李玥立即不说话了。
片刻后,李玥被五花大绑着提了上来,只留一双腿能走路,绳的另一段握在墨团手里,牵狗似的。
李玥左瞧右瞧,很感兴趣:“你这个捆绑道具不错呀,还能让猎物自己走,陆大哥买的还是你买的?多少积分啊?你们平时不会是把它用在床上吧?哎呦哎呦,那这是永久的还是一次性的?不会是你们用过的吧?”
墨团拽了他一下:“走。”
“你今天不回答我我一步都不会走的。”
“……”墨团回过头:“你说的?”
“我说的!”
下一秒,李玥被敲晕了,蝉蛹一样躺在地上,被墨团拖着走了。
阴暗的小屋里,李玥悠悠转醒。
“这是什么地方?”
“供电室。”墨团抬起两根电线,电线滋滋冒火。
李玥的额头上也跟着冷汗直冒:“有话好好说,别开玩笑,要是电到你漂亮的脸…”
电线被猛地举到他面前,吓得他打了个嗝。
墨团:“真的是周单肖派你进来的?”
李玥连连点头。
“他让你进来干什么?”
“帮你们呀。”
“说清楚点。”墨团冷冷道:“是帮我,还是帮他?”
“有什么区别吗?”李玥笑着往后一倚,放松道:“我是岚苍的人,陆大哥是岚苍的朋友,也是团长的朋友。”
“朋友之间如果有利益冲突的话,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你说对吧?”
墨团沉默看着他。
“快点把我松开吧,你可真记仇。”
墨团想了想,把电线放回去。
李玥:“这就对了嘛。”
说完,他被绳子揪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李玥心生不详:“你带我去哪?!”
直到他的脸被按在玻璃门上,李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死掉了。
玻璃门里爬满绿油油的枝蔓,一张狰狞的脸在枝蔓包裹中若隐若现,似乎是感觉到有活物靠近,枝蔓纷纷聚了过来,挤在门上想要往外跑。
怪物近在咫尺,李玥的脸绿了,偏偏墨团站在他身后用棍子死死抵着他的后颈,让他不得不把脸贴在门上。
墨团的手劲很大,令李玥很惊奇,他艰难偏开一点头,好让嘴露出来:“我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吗?”
令他意外的是,墨团说:“我们之间没有仇。”
“但…”
“算计陆横的人都得死。”
李玥的嘴角疯狂抽动了起来,他又偏了偏头,终于看见了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近乎病态的执着。
很反常,很有意思。
于是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笑两声他又被按在了玻璃门上,墨团:“小点声。”
门内,那只身上爬满植物的“母体”开始移动了,门上的枝蔓渐渐退去。
李玥还在试图说服他:“喂喂,你是陆大哥的小迷弟,我也是陆大哥的小迷弟,我们两个应该相亲相爱呀,你怎么能对我下如此毒手,快放开我吧。”
墨团随口道:“一山不容二鸟。”
“?”为什么是鸟?
想了想,墨团又补充道:“我才不是他的小迷弟。”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喽~”李玥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哎,说真的,你跟陆大哥真的住在一起?”
墨团正盯着门里的“母体”看,“别吵。”
“哎呀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奇得都快死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天天追着你问。”
墨团驴唇不对马嘴道:“它为什么不出去?”
“啊?谁?”李玥不明所以,“母体吗?这个实验室是密封的,它想出去也出不去啊,哎对了,你上次是咋进去的?”
墨团忽然转过头,眉头紧锁。
李玥被他的眼神盯着,后背发毛:“又、又怎么了?”
“它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这我怎么知道……”
刚说完,墨团发觉“母体”已经从实验室里消失了。
“起来,跑!”墨团言简意赅。
“怎么了?”
一缕翠绿的枝叶从墙后伸出来,让李玥瞬间理解了当下的危机。
墨团拽着他夺门而逃,李玥一边跑一边哀嚎“你能不能先给我解开绳子!”
绿色的枝蔓从四面八方爬下来,很快将走廊都爬满。
“快去电梯!电梯!”李玥大喊。
植物的速度比他们更快,等他们到了电梯前,电梯门已经被绿叶缠满了,与此同时,电梯显示正在快速下行。
“那东西……不会坐着电梯下去了吧?”
像是在印证李玥的猜测,尖锐的警鸣声忽然拉响,墨团从窗边看见,整栋楼的人都在往外跑。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李玥瘫倒在墙边:“团长还在下面,救不了了,毁灭吧。”
“不行。”墨团气鼓鼓道:“万一陆横还活着……”
“什么活活活死死死…”李玥:“最服你这些一个救一个的了。”
他扭开头,小声哔哔:“搞得就好像谁还没个搭档似的。”
话音刚落,他就被墨团拽着从楼梯往下跑,墨团的分工很明确:“你去找你的团长,我去找我的陆横。”
“才不要嘞!”李玥:“你去找陆大哥,我也去找陆大哥,你们两个别想着过二人世界,就算是殉情也先拉上我!”
墨团在前面脚步匆匆,闻声扭头纠正:“不是二人世界!!”
是一人一鸟世界。
“……”李玥绊了一下,差点滚下楼。
等从楼梯间里出来,他们才发现楼底下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整个一楼大厅里全都是涌动的绿色藤蔓,白色的小花纷纷绽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
墨团盯着那些诡异的藤蔓:“好像变了个品种。”
李玥尴尬一笑:“盆栽和地培毕竟不一样……”
“人都到哪里去了?都跑了吗?”透过层层叠叠的绿色藤蔓,李玥向外望去:“要是走前面,我们要一路穿过这些扭动的绿蛇,好危险的,我们走后门吧?”
“你是你,我是我。”
李玥刚想说话,墨团又道:“嘘——”
有个房间门打开了,冲出来一群护士,为首的护士正是墨团遇见过的护士长,她凌人的气质仿佛把周围藤蔓都吓退了三分。
“她们在干什么?”李玥探出头。
墨团观察了一会儿,面对如此庞大的怪物,护士们都很慌乱,只有护士长看上去还算镇定,她指挥着那群年轻的护士向外逃去,但藤蔓的速度太快,一个护士的脚被抓住,眨眼间就消失在藤蔓里。
“是被吞掉了吗?”李玥探头探脑的。
墨团正在思虑对策,李玥忽然又道:“你知道这个副本的任务是什么吗?”
墨团瞅他一眼。
“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了。”李玥咧开嘴:“巧了,我也不知道。”
“丰源山没跟你说?”
“他也不知道。”
“上上次他以为是要帮媒体揭穿这个医院的黑幕,结果记者第二天就死了,他又去报警,警察以为他是个神经病。他上次以为只有清理掉所有植株就行了,然后他就被困在了药房里,当他那个狗都不当的狗屁主任。”
“……”
“哎,你看。”李玥指着大厅里的“母体”:“这东西据说是‘梦中’的‘母株’,宝贵得很,我看怎么也算个boss级别的,要不要上去试试?”
墨团想了想,把绳子给他松开,在李玥的期待中抛去一个冷酷的眼神,意思是:给你解开了,你行你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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