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完洛宓, 请留在石港市的孩子们寻找可能留下过痕迹的颜玄后，孟醒时转而思考起另一个问题：“过几天的TAGL演唱会，我们还要去逮希洛吗？”
“当然。”颜眠舟肯定地道, “不论希洛的目的是什么, 在他对你的敌意没有明显消失之前, 都不能打消对他的警惕。”
孟醒时向后靠在沙发上, 望着天花板上的图案琢磨片刻，最后惋惜地道：“好吧, 至少得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来到帝都之后，因为颜眠舟基本都在高强度工作码字, 为此在洛宓的远程指导下, 他们减缓了引动诅咒的频率，基本一周才会引动一次，保证诅咒不会恶化即可。
颜眠舟见他下定决心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唇角微微弯起，换了个话题：“明天要出去玩么？”
孟醒时一愣：“去哪？”
“制作组放假，制片人给我们发了两张环星一体运动馆的票。”颜眠舟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信封, “每张票可以在里面玩两天。”
“环星一体运动馆是什么？”
“去年新建的一个大型运动娱乐中心，内部包括大量运动与娱乐设施，还有桑拿、温泉、自助餐等等。”颜眠舟拆开信封，将门票上的介绍总结了一遍，“怎么样, 有没有兴趣？”
孟醒时想起自己被希洛吓得跑时没跑几步肺部就如同灼烧一样的痛楚, 坐直了身体：“去！确实该锻炼一下了！”
他的眼角余光忍不住飘向颜眠舟。
刚好也能顺便观察一下颜眠舟到底是不是颜玄。
颜眠舟弯了弯唇：“那明天我们就过去——你今天得把后面两天的稿子写完。”
“我有点存稿，够了。”孟醒时信心满满地说完这句话, 又有点底气不足，“不过还是再码点。”
沈钥蓝举起手来：“我呢？没有我的票吗？”
颜眠舟笑道：“你想去的话可以去找裴火, 他也有两张票。”
沈钥蓝嘟囔道：“我肯定要跟去保护爸爸的！”
他从沙发上跳下来，“我这就找裴火！”
……
爆肝码字一下午，孟醒时当晚睡得死气沉沉，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他有个特点，如果第二天有早起的计划，不用定闹钟也会在那之前醒来，大约是心里装着事睡不安稳。
好久没有早睡早起了……孟醒时打了个哈欠，懵懵懂懂地去洗刷完成，看到颜眠舟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拎着豆脑豆浆和油条。
“起这么早？”孟醒时惯常睡到中午，没碰上过颜眠舟吃早餐。
颜眠舟笑道：“楼下的早餐摊上的豆腐脑很好吃。”
孟醒时帮忙摆好碗筷，见颜眠舟拿出没有任何添料的豆腐脑，不由得笑起来：“你吃咸的还是甜的？”
颜眠舟去冰箱里拿出一瓶辣酱，微笑道：“辣的。”
“……”孟醒时无言以对，只能自己给豆腐脑里加糖。
他是标准甜党，什么都爱吃甜，甚至笔下的主角多数也爱甜。
《玄金冕》的男主颜玄也不例外，但看颜眠舟对甜口似乎没什么特别的钟情？孟醒时回想自己和颜眠舟认识之后对方的饮食，涉及到甜食的基本都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想到这里，孟醒时不觉得有些汗颜和感动：颜眠舟对他真好啊！
颜眠舟真的是颜玄吗？以孟醒时对自己这些孩子们的了解来看，颜玄就算人品再好，对这个“管生不管养”的爸爸恐怕也没什么好脸色。
秦馥白石沈钥蓝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与相处才有现在的父子情谊，颜玄又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孟醒时还记得自己给颜玄设定的背景与经历，历经多次背叛，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无论亲情还是爱情都与他无缘。
其实要判断的话也有个比较简单的办法……只要向颜眠舟打听一下颜家其他人的存在痕迹就好，哪怕颜眠舟父母已经去世，但人际关系、墓碑之类的总还是在的。
孟醒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这么问。
他自认为和颜眠舟之间的友情还没到这种冒犯的程度。
还是仔细观察吧……希洛的意图不能尽信，说不定希洛就是想让他们友谊产生裂痕呢？孟醒时说服了自己，露出了平时的笑容。
……
到了环星一体运动馆，孟醒时发现自己想岔了。
他以为的运动馆是什么羽毛球、篮球、乒乓球场地的拼合，进入这片占地面积广袤的运动馆之后，颜眠舟一开口就是孟醒时没接触过的东西：“想先去玩高尔夫还是骑马？”
都没玩过。孟醒时斟酌片刻：“骑马吧。”
作为上过战场的太子，颜玄的马术相当精湛，孟醒时可以借此观察颜眠舟的情况。
整个环星一体运动馆分好几层，马场在后院，有各种壮硕的骏马供客人挑选。
孟醒时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换好马术服和保护装置，略微扯了扯领口。马术服的腰部很紧，憋得他有点难受。
不过看到同样换好衣服的颜眠舟，孟醒时眼前骤然一亮。
颜眠舟肩宽腰细腿长，收腰的马术服将他的身材优势完美地展现出来，修长的双腿套着笔直洁白的紧身裤，膝盖下是一双深褐色的长靴，让他显得又飒爽又性感。
孟醒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颜眠舟看了好一会，脑内堆叠了许多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看到的场景，甚至想掏出手机拍个照片保存下来，以后想写类似的角色就有参考模板了。
颜眠舟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含笑问：“以前骑过马吗？”
孟醒时回过神：“没有。”
他灵机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你骑过吗？”
“骑过。”颜眠舟坦率地承认，笑眯眯地道，“可以教你。”
孟醒时趁机道：“那就拜托了。”
学习骑马要从上马开始，颜眠舟带着孟醒时站在马儿的左侧，耐心地指点孟醒时如何拉紧缰绳、握住马鞍前桥、脚踩马镫上马，还特意提醒了几个避免被马踢到的注意点。
骑马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孟醒时的注意力大半放在了□□的马儿上，剩下一小半去注意颜眠舟的言行举止。
……看不懂。
颜眠舟抚摸马时马儿很乖顺，但孟醒时看不出这个技巧算不算娴熟。他在写《玄金冕》的时候描写也不会细致到颜玄与马相处时每一个动作都写得十分详尽。
下次写文之前做功课他一定要做得更仔细，最好设定一些特殊习惯动作，才能防止文成精之后混到他身边来还认不出来……孟醒时心想。
他骑在马上战战兢兢地让马儿缓步前进，然后看着颜眠舟一抖缰绳，驾驭着另一匹马从另一侧的马道疾冲了出去，在马场上肆意奔腾起来。
看着颜眠舟流畅的动作，孟醒时一句“帅”字脱口而出，也不知道颜眠舟听到了没。但他内心瞬间升起想要跟上去的热血——当他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对不对的握马鞭姿势时，热血又快速冷却。
帅气是别人的，他还是慢慢走吧。
颜眠舟绕着马场跑了两圈，很快跑到了孟醒时身旁，放缓速度与他并行，语带笑意道：“不跑一跑？”
孟醒时干笑道：“我怕它把我甩下来。”
颜眠舟理解地点点头，提议道：“要我帮忙吗？”
“怎么帮？”孟醒时警惕地道，“不会是帮我抽一鞭子吧？”
“当然不是。”颜眠舟笑了起来，对着孟醒时伸出手。
孟醒时看看颜眠舟戴着马术手套的右手，没太懂他打算干什么，但还是迟疑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随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将孟醒时从马背上直接拎起！
孟醒时的心脏骤停，等他反应过来，颜眠舟已经把他拎到自己身前，让他稳稳坐在了颜眠舟骑的马背上。
他身后紧贴着颜眠舟的前胸，隔着几层的马术服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散发的热度。
“这……”
孟醒时下意识就想下马，被颜眠舟一把揽住：“别动，小心马踢你。”
孟醒时僵住了。
颜眠舟略带笑意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响起：“走，带你跑一圈。”
说完一声清脆的马鞭破空声，骏马嘶鸣一声，甩开四蹄奔跑了起来。
孟醒时紧张得呼吸差点停滞。
迎面吹来的风呼啸而过，屁股下的马鞍有规律地颠簸，让他有种自己随时可能飞起来的错觉；但扶着马鞍、拉着缰绳的手臂将他牢牢控制在人体构成的狭小空间，又带给他诡异的安稳感。
这和骑车时的飞速感觉还不同——孟醒时知道他们骑在一匹动物身上，这个动物并不像发动机或者电瓶供能的机械一样完全听从他们的命令，可能因为微小的原因就把他们掀翻，让他们以这样的高速摔在地上，断掉几根骨头。
正因如此，愈发刺激。
驾驭骏马纵横驰骋，或许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浪漫与向往。孟醒时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快速逼近的草地与天空，感受着自己心脏跃动时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愉悦。
当马跑了三圈放缓速度时，颜眠舟低头，看到的就是孟醒时完全变红的耳朵与侧脸。
颜眠舟凝视着嫣红的耳垂片刻，移开了视线，让马停下来。
他先跳下马，伸手把孟醒时扶下来，笑着问：“怎么样？”
孟醒时等呼吸平稳了一些才道：“爽。”
颜眠舟弯起唇角：“要再来一圈吗？”
“不了不了。”孟醒时连忙摆手，“太刺激了。”
颜眠舟摘下头盔，捋了一把汗湿的头发，笑道：“那我们先去休息一下。”
孟醒时同样摘除相关的装备与衣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目的，不动声色地问：“眠舟很会骑马，以前学过？”
“嗯，以前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教过我。”
孟醒时与《玄金冕》内的背景设定对比了一下：颜玄的父亲是当朝皇帝，在颜玄还年幼的时候，皇后在世，帝后感情尚可，皇帝会亲自教导太子读书与骑射。
好像对得上。
孟醒时偷偷抬眸瞅了颜眠舟一眼，内心还有点拿不定主意：但颜眠舟如果真是颜玄并且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就不会说得这么明显吧？
他借着这个话题继续打探：“好像很少见你提你的家里人？”
颜眠舟微微颔首：“他们已经过世了。对我来说，比起缅怀先人，还是珍惜当下更为重要。”
孟醒时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颜眠舟笑眯眯地道：“出了一身汗，刚好去泡泡温泉怎么样？”
孟醒时没什么意见：“我先拿罐喝的。”
在环星一体运动馆里，随处都有自取的饮料柜，餐饮一律自助，消费都包含在门票里了。
孟醒时先去冲了个淋浴，换上浴袍，站在温泉区域的甜品货架前面纠结。
要泡温泉不能吃太多，但这些甜品看起来都十分精美，不知道选哪个好……
最后孟醒时决定挑一块抹茶蛋糕——因为这个只剩一块了。
他刚夹起那块蛋糕，就看到另一只夹子扑了个空。
孟醒时侧头，看到身边站了个个子颇高的帅哥，正一脸失望地看着最后一块抹茶蛋糕被孟醒时夹走。
对方的表情太过生动，孟醒时有点不好意思：“你爱吃这个？那给你吧。”
帅哥瞬间容光焕发：“真的？太谢谢你了！”
他一边接过盘子一边解释，“我还好啦，主要是我的同伴口味比较挑，甜品爱吃苦味的。”
孟醒时看着那帅哥捡了几块其他蛋糕高高兴兴地离开，正重新陷入吃哪块的纠结中时，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刚才那个帅哥好像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来着？
思索了好久，孟醒时忽然一拍脑袋：他在海报上见过！
那张表情生动的脸是TAGL组合中的“T”谈笑！
希洛现在加入的那个男团组合！
第52章 温泉交流
孟醒时顺着疑似谈笑的帅哥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看到休息处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相貌都十分不错。
其中一个表情像是死了一般麻木的白发外国男孩，正是希洛！
孟醒时骤然紧绷, 控制住自己逃走的冲动, 让自己尽量保持自然——希洛斜对着他,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发呆, 很可能还没发现他。
沈钥蓝和裴火也进来了运动馆，只是还没碰头, 如果发生冲突的话应该来得及。
从孟醒时的角度可以看到谈笑兴高采烈地把拿来的甜品给每个人分了一份，抹茶的那份果然给了希洛。
希洛接过蛋糕, 表情依然有种远离世俗的沉静, 与周围热闹的队友格格不入。
但他的队友们似乎根本不介意这点，拉着他就往温泉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离开了，孟醒时才放松下身体, 赶紧去找颜眠舟。
同样换了浴衣的颜眠舟站在饮料机前面，手里拿了一瓶凉茶一瓶红茶，见孟醒时过来递给他一瓶。
“我刚才碰到希洛了！”孟醒时压低了声音快速地道, “我给蓝蓝发了消息还没回，我们是不是先走好一点？”
颜眠舟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看到你了吗？”
“应该没有。”
颜眠舟略微思忖：“希洛没有出手，像是个意外。我们先和蓝蓝裴火汇合。”
孟醒时也觉得如此——昨天他们才在图书馆打了一架，希洛向他揭晓了颜玄的存在，现在应该是在幕后看戏等结果的, 怎么会突然凑上来吸引仇恨？
“裴火他们在哪里？”
颜眠舟回答：“他们进了温泉, 在三号泉。”
孟醒时：“……我看到希洛他们进了温泉。”
颜眠舟静默片刻：“先去三号泉。”
孟醒时的心态已经从“遇到希洛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变成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这可是几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火药桶！
孟醒时和颜眠舟领了牌号进了温泉，直奔三号泉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温泉中对峙的两拨人。
裴火站在温泉内左侧，表情凝重, 周身透着一股微微的煞气；沈钥蓝骑在他的肩膀上，眼眸明亮，瞳孔中隐隐约约有金丝在闪烁；
另一边，希洛面无表情地站在岸上，另外三个TAGL聚在他身后，脸上都写着困惑。
察觉到有人过来，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过来，落在了孟醒时身上。
沈钥蓝喊了一声“爸爸”。
孟醒时难得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顿了顿才试探着道：“水温怎么样？”
这句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缓。
沈钥蓝咕哝道：“还可以，但是对小孩子来说有点热了。”
孟醒时觑了眼希洛的表情，发现希洛表情微妙地松了口气，内心有了底：“水温还好的话我们也来。”
他率先踏进温泉池，随后“啊”地叫了一声——没提前适应贸然踏入让他感觉自己像踩进了油锅，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仰倒。
颜眠舟及时托住他，把他拉出了温泉池。
孟醒时尴尬地笑了一声，感觉自己在孩子们面前失去了父亲的威严。
沈钥蓝也就算了，毕竟沈钥蓝跟他一起住了这么久，对他有多少威严心知肚明，但希洛现在还是敌人的身份呢……
被颜眠舟拉着坐在温泉池旁边、让两条腿浸没入水适应温度时，孟醒时表情还有些消沉。
颜眠舟忍住了笑意，视线扫向希洛。
希洛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没走成。
个子最高的帅哥抓住希洛的手腕，很不赞同地道：“莱茵，我们还没泡呢！”
希洛淡淡地道：“你们泡，我出去。”
“不行。”谈笑理直气壮地道，“咱们四个是一家人，怎么能分开？而且你也得向人家叔叔道谢才行。”
希洛：“？”
谈笑强迫希洛转过头看向了孟醒时：“人家刚才让了最后一块蛋糕给你呢！”
希洛：“……”
孟醒时怔住，旋即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强调道：“也许这里光线不好，但我才二十来岁，不用叫得这么尊敬。”
谈笑一呆，尴尬地抓了抓头：“是吗？实在不好意思，看小朋友喊您爸爸，我以为您年龄不小只是长得年轻呢！”
他拉了希洛一把，“莱茵，快向这位哥哥道歉！”
希洛：“……关我什么事？”
他身后的另外两个TAGL成员彼此对视了一眼，猛然扑向了希洛的腰：“别害羞了，一起下去吧！”
希洛在他们扑上来之前就已经察觉，眼角一抽，强忍着没有躲开，被硬生生扑进了温泉里。
“噗通！”
温泉水花四溢，把所有人都浇了个透彻。
沈钥蓝抹了把脸，气急败坏地喊：“希洛！”
希洛从水里拔出头，头发湿淋淋地落水，咬牙切齿地道：“关我什么事？”
沈钥蓝一顿——好像希洛确实也是受害者——但他旋即理直气壮：“你带来的人！”
“我是被他们带来的！”
“我不管，总之是你的错！”
孟醒时抖了抖湿淋淋的浴袍，咕哝道：“早知道我就先脱了……”
还好外面有可以换的。
池子里已经有三个穿着浴袍在扑腾的人，谈笑搓了搓手，欢呼了一声：“兄弟们，我也来了！”
说完跳了进来，砸出了更大的水花！
“你——”
希洛的骂声还没出口，就被水淹了下去。
……
湿漉漉的浴袍被脱下来丢进衣桶，八个人赤条条地坐在温泉里，恰好绕成了一圈。
工作人员刚才过来，礼貌地“劝说”几位客人不要在温泉池里打闹，有危险的同时也会给其他客人造成困扰。
TAGL除了希洛的三个人老老实实对被无辜波及的孟醒时四人道了歉。
谈笑又拉了一下希洛：“莱茵，快道歉！”
希洛深吸了口气，把“关我什么事”咽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抱歉。”
孟醒时与颜眠舟对视一眼，看希洛的眼神略带惊奇。
他们都熟读了《弑神之路》，对希洛的性格十分了解。黑化献祭了全族的巫妖王希洛变得偏激而孤傲，他可能有任何的言行，唯独认错是不可能出现的。
倘若认错，就代表他承认他舍弃的那些东西全都失去了价值。
在前往最终战场之前，希洛极少数承认自己犯错都是在试图劝说莱茵和他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有说谎表演的性质，但希洛对其他人连表演都不会表演认错。
没想到加入了TAGL的希洛居然会道歉……虽然很没诚意，还是出乎孟醒时的预料。
孟醒时看TAGL那几个少年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这几个小帅哥都是十七八的年龄，看起来没心没肺又热情四溢，兼具孩童的好奇心、少年人的行动力与成年人的意志。从他们对希洛没有边界感的举止中就看得出，他们真心将希洛当成了自己人。
孟醒时的目光落在希洛身上，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让他更奇怪的是，希洛居然没有排斥他们。
是融入这个世界规则的尝试、还是他们让他想起了当初和莱茵一起加入魔法学院时那段短暂但快乐的校园生活？
谈笑似乎是TAGL里最外向的，凑到沈钥蓝身边，笑嘻嘻地问：“小朋友，你认识我们家莱茵吗？”
沈钥蓝撇撇嘴，往裴火怀里缩了缩，不想理他。
裴火伸长手臂，将沈钥蓝揽进怀里，隔开与谈笑的距离。
孟醒时只好打了个圆场：“算是认识吧，我们家蓝蓝是希……莱茵的粉丝。”
沈钥蓝顿时瞪大眼睛。
希洛流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旁边的成员揉了揉他的头发：“表情管理！要对粉丝保持微笑！”
希洛静默片刻，对沈钥蓝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沈钥蓝默默地别开脸。
谈笑疑惑地道：“但是我听到他喊‘希洛’……是莱茵的名字吗？”
孟醒时摸了摸沈钥蓝湿漉漉的脑袋：“不，蓝蓝喊的是hero，发音不标准，觉得莱茵是他的英雄。”
沈钥蓝把脸埋在裴火的肩膀上，试图掩饰自己的表情。
希洛的表情再次扭曲了一下，但忍住了。
孟醒时微妙地感觉这一次碰面希洛比自己更不高兴，心态忽然舒坦了，乐呵呵地跟几个小帅哥闲聊：“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准备演唱会吗？”
“是啊，但是前段时间我们太紧张了，经纪人就让我们出来放松一下。”谈笑没有遮掩，笑道，“而且一起洗澡有助于加深团队感情！”
这是什么理论……孟醒时不敢苟同，不自觉看向了希洛，恰好和希洛对视上，果然在希洛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嫌弃。
希洛扭开了脸。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几乎只有谈笑一个人在说话。
孟醒时想起TAGL官网上对谈笑的介绍是“高冷大男孩”，结果真实的人设其实是个话篓子，跟他的名字完美呼应。
从谈笑的嘴里，孟醒时拼凑出了希洛在TAGL封闭式集训中的生活，像个孤僻的中二病一样每天练完不交流直接回自己房间，让其他三个成员想打好交道都无从下手。
听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扭回来的沈钥蓝好奇地问：“那你们还热脸贴冷屁股？”
“小朋友这你就不懂了，有一种人叫做傲娇。”谈笑得意地道，“我们家莱茵面冷心热，善良可亲，天天分享吃的给我们，还给我们准备蘑菇吃。”
孟醒时：“……”
沈钥蓝：“……”
一直没说话的颜眠舟开口道：“蘑菇记得做熟了吃。”
“还好啦，厨师认证过就是普通的蘑菇。”谈笑用力一挥手，“平时一般都是煮或者炒熟了吃，就今天早上吃了凉拌的，烫了半熟——你别说，比完全做熟的更好吃！”
其他人一起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颜眠舟：“……”
难怪这几个大男孩看着莫名的热情和没脑子。
他的目光看向了希洛，含蓄地道，“回去最好帮他们治疗一下。”
希洛脸皮抽了抽，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问：“怎么做？”
颜眠舟道：“我得问问开颜，回头发给你。一会交换个联系方式。”
希洛轻哼一声，没有拒绝。
谈笑把一个队友举起来踩水，侧过头问：“治疗什么？”
“没什么。”希洛面不改色地把他的脸扳回去，“玩你的。”
“哦。”
孟醒时略微琢磨，向希洛的方向蹭了蹭，低声问：“希洛，你那个诅咒能不能收回去？”
第53章 交流
希洛瞥了他一眼：“不行。”
孟醒时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果断, 反而愣了一下：“为什么？”
颜眠舟这么友善地为希洛提供治疗菌子中毒的方法，希洛至少也该感恩图报吧？
希洛冷哼一声：“我控制不了。”
孟醒时一呆。
希洛鲜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嘲弄：“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是你加给我的设定。”
孟醒时迟钝了一会, 想起自己设定中巫妖身上缠绕着自己也无法摆脱的诅咒。但他不记得明写过诅咒连巫妖自己都无法控制来着。
不过孟醒时很快想起了另一部分情节：刚刚蜕变成巫妖的希洛想回去看一眼莱茵, 结果和莱茵接触时让莱茵染上了诅咒, 从而被识破了巫妖的身份, 之后彻底断绝了和莱茵和好的可能。
莱茵的诅咒是后来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孟醒时本意是用来引出莱茵下一步的行动和地图, 但此时微妙地品出了另一重含义：希洛如果能够控制自己的诅咒，那他离开之前不会任由诅咒吞噬莱茵——又或者当时情急之下愤而离开, 但之后可能会想办法把诅咒收回。
这是孟醒时为了推动剧情设置的情节, 但最后演变成了作者自己都不知道的设定……小说写出来之后，很多东西确实不再完全受作者掌控了。
孟醒时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就打断了自己的思维——这里不是思考写作的好时机。
他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既然如此, 为什么你要给眠舟沾染诅咒？”
今日碰面，希洛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颜眠舟，不像是有仇的样子。
希洛靠在温泉壁上闭上眼睛, 没有回答。
颜眠舟拍拍孟醒时的肩膀：“他或许是嫉妒。”
孟醒时疑惑起来：“嫉妒什么？”
颜眠舟扫了状似毫无反应的希洛一眼，含笑道：“希洛袭击的重点不是我，而是你的朋友。”
孟醒时一怔。
他想起了希洛和莱茵之间掺杂了各种仇恨、立场与扭曲的友情，看了希洛一眼，若有所悟地抓了抓头。
希洛是希望创造他的人同样感受到类似的痛苦。倘若颜眠舟因此怨恨孟醒时那就更好了。
孟醒时抿了抿唇, 转头看向了颜眠舟。
颜眠舟弯了弯唇。
希洛从鼻子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
诅咒被引动过多次之后, 现在孟醒时和颜眠舟普通接触已经不会导致颜眠舟受伤，孟醒时就没在意颜眠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 转而思考起连希洛自己都没法解决的诅咒应该怎么处理。
洛宓的那个引动诅咒的办法对颜眠舟的身体伤害不小，每次看颜眠舟背后献血流淌都让孟醒时心惊胆战。
他本来指望和希洛交流之后获得更安全解决诅咒的办法, 结果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那边谈笑等人的中毒症状已经开始变得明显，具体表现为像喝醉了酒：
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一个喊“妈妈”一个喊“奶奶”，对彼此哭诉着封闭式集训的辛苦与餐品的难吃，哭得不停打嗝；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温泉里，身体缓慢向下滑，像是在扮演一个逐渐被淹没的石头；
最开朗的谈笑沉默下来，凑到裴火身边，盯着裴火的胸口看。
沈钥蓝警惕地挡住谈笑的视线：“你看什么，耍流氓？”
谈笑慢慢开口：“想吃。”
沈钥蓝：“？”
就在沈钥蓝打算打人的时候，谈笑痴痴地说出下一句话：“好肥的肉排，煎一煎一定很香。”
“……”沈钥蓝到底还是没忍住，给了谈笑一个爆栗。
颜眠舟看了看这个混乱的场面，无奈地从水里站起来：“先把他们架出去，我给开颜打电话。”
……
废了好大的劲把三个菌子中毒的塞进休息室，颜眠舟和裴火按照宁开颜的指点，找工作人员要催吐的药物时，孟醒时趁机找到了希洛。
希洛坐在休息室外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捏着一个空塑料瓶。
见孟醒时一个人过来，希洛眼眸闪了闪：“你胆子不小。”
孟醒时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单独观察自己笔下的这个角色，其实内心也有点打鼓。
希洛的容貌非常漂亮，纯白的短发不掺杂一丝灰色，深陷的眼窝里赤色的瞳孔如同一对璀璨的红宝石，让他有种非人的感觉。
孟醒时犹豫了一下，将一瓶苦茶递给希洛：“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请教。”
希洛接过拧开，语调依然冷冰冰的：“什么事？”
“昨天把我从你的世界里救走的人，你认识吗？”
希洛道：“当然。”
果然。孟醒时心情稳定不少，继续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希洛冷哼一声：“我要是知道早把他杀了。”
其实从当时的场景来看，孟醒时感觉希洛打不过颜玄。不过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转而道：“所以你只是知道他的存在，并不知道他是谁？那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希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我凭什么回答你？凭你空头支票的改结局？”
孟醒时顿了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希洛是在催促他更新，不觉得有些惊喜：“你接受我的提议了？”
希洛恢复冷漠的表情：“要看你的结局改得如何。”
孟醒时思索了片刻，慎重道：“有一件事我要先告诉你，改过的结局里你没有办法活下来。”
希洛转过头凝视着他。
在那双鲜红的瞳孔映照中，孟醒时没来由感觉到了压迫——这是一个能轻易捏死他的孩子。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阐述了下去，“希洛这个角色承载了引向‘崩坏’的重要责任，犯下的错、伤害的人、背负的情感都注定必须死去，唯一的区别仅仅只是怎样死去……所以无论改成什么结局，你都没法活下来。”
希洛盯着孟醒时看了好一会，忽然勾了勾唇，露出在在孟醒时面前第一个不掺杂嘲讽的笑容：“我现在多少有些相信你确实有诚意了。”
孟醒时松了口气。
希洛侧头看了眼正和工作人员一起走过来的颜眠舟等人，站起身淡淡地道：“看在你微不足道的诚意的份上，我可以提醒你一点：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的诀窍、你的所有信息，都是颜玄提供给我的。”
孟醒时顿时怔了一下：“你们认识？”
“他在我面前没有显露过身份。”希洛眯起眼睛，“所以我很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最恨被人当成棋子。
孟醒时抓紧机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眠舟……”
“不知道。”希洛似乎猜到他想问什么，提前打断回答，“我的试探没有结果。”
指的是当初袭击颜眠舟的那次？孟醒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希洛已经走远了。
一群人费劲让三个菌子中毒的喝了催吐剂，去洗手间呕了好一会，又灌了点酒精类饮料——按照宁开颜的说法，他给希洛种的孢子产生的菌子的毒性很轻微，这样就能化解了。
吐过一轮后清醒过来的TAGL三位成员回忆起在温泉池里疯疯癫癫的自己，后悔得想把自己淹死在温泉里。
为了表达对孟醒时等人的感激，谈笑翻出自己的包，掏出几张票递给沈钥蓝：“过几天我们的演唱会，这是前排的头等票，你们一定要来啊！”
孟醒时这几天每天都有定时去抢票，但一直都没抢到。
不过他们订票去TAGL演唱会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围殴希洛，但现在和希洛的关系缓和之后，孟醒时已经不打算去演唱会了。
结果不想要的时候，票自己送上门了。
孟醒时不由得看了眼希洛。
希洛扫了他一眼，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点阴阳怪气：“多给几张，怕不够用。”
孟醒时知道他猜到自己原本的打算，不由得尴尬一笑。
谈笑恍然：“对，那再给你们几张。”
他身上没带这么多，从另外俩队友手里缴获两张，还觉得不够，盯上了希洛，“莱茵也拿几张，我看到经纪人给你了。”
希洛：“……”
他脸庞又抽了抽，把包丢给谈笑，“自己拿。”
谈笑不以为意，凑了十张票塞给孟醒时，殷切地炫耀道：“你看，我们莱茵是不是人特别好？就是傲娇罢了！”
孟醒时干笑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
鉴于早上吃了没熟菌子的人不只他们几个，TAGL的四位成员没有再在运动馆享受就离开了。
孟醒时本着票不能白浪费的原则，打算在这玩够两天一夜再说。
希洛为他解释了一些问题，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鉴于颜眠舟还没有摆脱嫌疑，孟醒时没有把和希洛的交流内容告诉颜眠舟。其实这让他觉得有点煎熬，有种自己在瞒着好朋友做坏事的愧疚感。
希望能快点找到颜眠舟是或者不是颜玄的证据……孟醒时由衷地觉得自己实在不会面不改色地骗人。
虽然他写了很多勾心斗角的剧情，但要是把他丢进那些情节，恐怕活不过三章。
颜眠舟倒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孟醒时的纠结，表情依然带着和煦的笑容，和孟醒时一起玩高尔夫、溜冰、乒乓球等体育运动时表现得都很正常。
孟醒时还特意观察了颜眠舟对这些现代运动的熟悉程度，发现大多数运动颜眠舟都玩得有模有样，少数运动会坦诚自己没试过，但学得也很快——这证明颜眠舟的体能和体术都相当不错。
原著设定中的颜玄身体很不好，所以很少有体能运动，到后面上战场时也是一边行军一边靠药吊着一条命。
孟醒时的眼神黏在颜眠舟身上一整天都没找到什么破绽，最后决定——明天再说。
明天他们预定要体验的项目是射箭，这可不是轻易能上手的运动！
原著的颜玄天纵奇才，体能足够的情况下足以称得上弓马娴熟。孟醒时就等着明天看颜眠舟的表现如何。
第54章 射箭
运动馆内提供了宾馆式客房, 房间内点了香薰，孟醒时一觉睡到大天亮。
弓道场的人并不多，孟醒时四人过去的时候只有两三个人在工作人员的指点下搭弓射箭。
孟醒时悄咪咪旁观了两眼, 发现他们能射中靶子的已经算好的。
那边裴火已经走到弓架旁边开始挑选弓了。
他目光略过那些细长的软弓, 最后挑了一把看起来最大、最沉的弓, 拿起来稍微转了一圈, 略微不满地蹙了蹙眉。
太轻了。
不过裴火并不好名张扬，没有更沉的硬弓便将就用一把。
他本来只是来做颜眠舟和孟醒时的保镖, 要射箭主要是沈钥蓝想看。
而且裴火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难得接触到熟悉的弓箭, 一时也有些手痒。
“客人, 这柄9号弓拉开的难度比较高，您可以考虑先用3号弓尝试一下？”
裴火拎起弓，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建议指导, 站到了射箭的位置。
他握紧桑木长弓，搭上箭瞄准靶子，慢慢拉动弓弦。
将军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锋锐, 如同瞄准猎物咽喉的猎豹！
“嘭！”
箭矢离弦飞出，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沈钥蓝毫不犹豫地鼓掌起来：“好！”
裴火对他点点头，表情平静地再次拉弓瞄准。
工作人员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这柄桑木弓是九十磅，对于将射箭当成娱乐和消遣的普通客人而言算相当重的弓，甚少有人会拿来用——然而眼前的男人动作平稳, 呼吸匀称, 表情专注，好像拉开9号弓对他而言稀松平常一般。
更重要的是, 他连射了几箭，箭箭命中靶心！
工作人员立刻意识到：这是专业的！
裴火放下弓, 轻轻呼了口气，表情多了些畅快，神情都变得舒展开来。
孟醒时用心地观察着裴火的状态，包括每一丝神情，并分析着基于裴火人设的原因——颜玄同样上过沙场，虽然不能和裴火等同，但总有些共性。
比如裴火从小练到大的弓马、武艺功夫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没有用武之地，难得有再次体验的机会，必然恋恋不舍。
结果也如同孟醒时所想，裴火放下弓时果然有些不舍。孟醒时正想劝他想玩可以多玩一会，就听到沈钥蓝道：“我还想看！”
裴火目光转向了颜眠舟。
颜眠舟笑道：“蓝蓝想看，你就多跟他玩玩。”
“是。”裴火应声。
他正准备重新拿起弓，又听到沈钥蓝问工作人员：“你们还有更重的弓吗？”
工作人员回过神：“有的，您稍等。”
沈钥蓝得意洋洋地看向了裴火。
裴火莞尔：“多谢兄长。”
无论多少次听到裴火管沈钥蓝这么屁大的孩子叫兄长都让孟醒时有些难以言喻，他只好看向了颜眠舟：“眠舟能拉开多重的弓？”
“我可没有裴火这么有力气。”颜眠舟走到弓架旁边，拎起前面工作人员提到的3号弓，“试试这把吧。”
孟醒时的精神集中，专注地盯着颜眠舟。
颜眠舟身材颀长，稍微扯了一下手套，漂亮的深褐色双眸专注地凝视着靶子，慢慢地举起弓，拉开弦。
和裴火凶狠的气质不同，颜眠舟的动作更加优雅写意，更符合一位“将射箭当成娱乐”的有钱少爷的风格。
他唇角微微翘起，手指松开，弓弦震荡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箭矢已经向着靶子的正中心飞去，精准落在靶心。
一箭命中，颜眠舟没有停留太久，漂亮的眸子转向了孟醒时，与孟醒时专注观察的眼神撞上。
孟醒时一怔，有些做贼心虚地想要挪开视线，就见颜眠舟大大方方地微微一笑，从射箭位置上走下来，含笑道：“醒醒不去试试？”
孟醒时干笑道：“我不会。”
“我教你。”颜眠舟并不意外，拉着他的手走回去，“手抬起来……”
孟醒时本能地跟着颜眠舟的动作，等到了拉弓的阶段，他用力一拉——没拉动。
丢人了！
孟醒时再次唾弃自己的体能，决定今天回去就开始居家健身！
身后的颜眠舟没有笑，只是很自然地伸出双手，各握住了孟醒时的双手。
手背被颜眠舟的手包裹，皮革手套互相摩擦的质感让孟醒时微微一怔。
随后他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掌用力，带着他一起拉开了弓。
“噌！”
箭矢飞了出去。
孟醒时回过神，赶紧去看靶子，神情随后一僵：“脱靶了？”
手背上颜眠舟的温度离开，声音依然温和地响在身后：“第一次很正常，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再来。”
因为颜眠舟最后这两个字，孟醒时练习了一个多小时的射箭——前半个小时他弓都拉不开，靠颜眠舟帮忙发力才能拉动；后来换了轻点的弓、认真学习了拉弓姿势才能独子拉弓。
一开始孟醒时还会胡思乱想，到后面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当他第一次射中靶子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颜眠舟含笑鼓励她：“很有天赋。”
孟醒时怀疑颜眠舟在说反话，不过不影响他高兴，甚至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当成纪念。
颜眠舟看了眼手机：“休息一会，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不说还好，一说孟醒时才感觉自己两只胳膊酸痛无比，听话地把弓交给工作人员，叫上裴火和沈钥蓝一起去自助餐厅。
颜眠舟让胳膊酸痛的孟醒时自己坐着，随后去给孟醒时拿食物和饮料。
孟醒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是去观察颜眠舟的，怎么被颜眠舟带进去玩了一上午射箭？
……虽然还是蛮好玩的。
孟醒时仔细复盘回想，不得不承认以前沈钥蓝说得对：颜眠舟确实很容易影响他。
哎，他不是没主见的人，只不过颜眠舟总是能提出让他觉得很合理或者很符合他期望的建议……孟醒时揉着肩膀，内心深深叹息：所以和颜眠舟做朋友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他真的很不希望颜眠舟是带着目的接触他、导致他们的友谊变质。
孟醒时目光向颜眠舟的方向飘了飘，略微犹豫，稍微修改了自己的想法：就算带着目的，如果是催他填坑这一类的目的也无所谓，不要有恶意其实也好。
看颜眠舟端着盘子回来，孟醒时收拾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
吃东西的时候颜眠舟一向不说话，等餐后品尝甜点时，他才开口道：“洛宓要来帝都考一个证明。”
孟醒时放下吃空的焦糖布丁盘子，注意力顿时被拉到洛宓身上：“可以来解决你的诅咒了？”
颜眠舟无奈地摇摇头：“不，她是来帮我们解决希洛的。如果你需要，她会带上其他文中世界一起来。”
孟醒时喝了口果汁，犹豫片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现在还有必要去抓希洛吗？”
沈钥蓝立刻瞪圆了眼睛：“爸爸，你被希洛下咒了？”
“不，我打算重写《弑神之路》的结局。”孟醒时回答，“我感觉希洛愿意等待我给出的结果。”
沈钥蓝鼓起脸，委屈地看着孟醒时：“所以爸爸要断更我，去写希洛了？”
他距离完结都不远了。
“先写完你。”孟醒时揉了揉他的脑袋，给出肯定的答案，“今天回去我就开始日万。”
沈钥蓝心花怒放，欢呼了一声：“爸爸最好了！”
旋即他重新坐回椅子，表情变得严肃，“但我还是觉得不能对希洛放下警惕。”
“我知道，但至少我们不用非得把他抓住了。”孟醒时看向颜眠舟，征询他的意见。
颜眠舟搅动杯子里的冰块，微微笑道：“希洛是你的孩子，你来决定，我没有意见。”
“所以我觉得没必要把他们都带到帝都来，我们有自保的能力就够了。”孟醒时略微停顿，大胆地道，“而且，人少或许有好处。”
颜眠舟挑起一边眉毛：“什么好处？”
“方便颜玄和我接触。”孟醒时声音放缓，“颜玄应该知道他在我们面前暴露了，如果他对我没有敌意，那总会有想要和我接触的时候；如果他对我有敌意，那我一个人独处时也方便他出手。”
沈钥蓝顿时皱起眉。
颜眠舟表情也凝重不少：“做诱饵？就像之前对希洛那样？”
对，但孟醒时本质上是想钓一下颜眠舟——看他和颜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具体计划还要商议，要等洛宓来了再说。这也只是一个想法。”
“我不是很赞同。”颜眠舟摇摇头，“能够与希洛尝试交流的一个原因是希洛现在状态不好，加上你已经知晓希洛渴望的是什么……但颜玄，你知道颜玄在意的是什么吗？”
这一点孟醒时也不是没考虑：“要么是和蓝蓝他们一样希望我填坑，要么是和希洛一样想要我改写结局——我觉得后者可能大一点，他给予希洛融入世界的知识与我的信息，就是想让希洛先来试探。”
颜眠舟轻叹一声：“如果是这么简单，他就不会一直躲在背后不出现，直到有必要时才暴露。”
孟醒时抓住这个机会，问道：“眠舟觉得颜玄的目的可能是什么？”
颜眠舟抬眸看了他一眼，睫毛略垂，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他才慢慢开口：“我只有一些猜测，不知道能不能当做参考。”
孟醒时点点头，洗耳恭听。
“颜玄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比希洛他们要提前很多，才能摸索出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但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却始终没有打扰你——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目标其实不是你、或者说，主要不是你？”
第55章 来客
沈钥蓝首先提出了反对：“不可能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寻找我们的创作者！”
颜眠舟等他说完才解释道：“或许初衷是这样,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不一定了。你们既然依托某个角色形成自己的人形形态，自然也会受到角色本身的性格、理想、意志的影响，是有情绪、有成长的崭新的个体, 而非简单的遵循某种规律行动的自然现象。”
沈钥蓝陷入了沉思。
孟醒时同样思索起来：“颜玄会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他抬起头, 习惯性地看向了颜眠舟。
没想到这一次颜眠舟同样摇摇头：“我也无法告诉你——我阅读《玄金冕》时更多地是代入了与我类似的场景与朝堂沙场的剧情线, 对于角色本身的追求, 也许只有你自己才能更深地把握。”
孟醒时一怔，下意识点点头。
颜眠舟见孟醒时略带苦恼地皱着眉, 莞尔一笑：“而且这件事现在还不急，先把《书里什么都有》和《弑神之路》写完吧。倘若能够与希洛化敌为友, 有和《玄金冕》接触过的希洛帮忙, 会更容易。”
孟醒时瞬间被打回现实，想起自己对沈钥蓝和希洛承诺的更新，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今晚回去就开工！”
……
接下来的几天里, 孟醒时全身心扑进了码字。
《书里什么都有》已经进入最后的部分。孟醒时原定的大纲不长，从男主沈钥蓝读大一开始，到大四毕业结束。
孟醒时写惯了剧情向的大高潮, 写感情向的高潮纠结得抓耳挠腮，每天对着电脑屏幕打了字删掉再打上，反反复复勉强才能挤出自己满意的文字。
颜眠舟同样在出门参加电影制作工作和回来码字之间两点一线徘徊，裴火同理。
整个家里闲下来的只剩下沈钥蓝。
孟醒时投入地码了几天字之后才想起沈钥蓝，惊诧地发现沈钥蓝这几天居然十分安静, 安静得让孟醒时差点忘了对方的存在。
他吃午饭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沈钥蓝, 发现沈钥蓝表情严肃地抱着饭碗，似乎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蓝蓝？”
沈钥蓝转过头, 疑惑地看向孟醒时：“爸爸？怎么了？”
孟醒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这几天忙碌没怎么陪你, 不好意思，等我写完这本陪你好好玩。”
“啊，没事啊，爸爸不是在给我填坑嘛。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沈钥蓝一点都不在意，“爸爸认真工作最帅了。”
孟醒时有点不习惯这么懂事的沈钥蓝，半信半疑地问：“但我看你好像有点苦恼？”
沈钥蓝歪了歪头，承认道：“嗯，不过我是在想别的事情，不是嫌弃爸爸不理我。”
孟醒时松口气，又产生了好奇心：“什么事情。”
沈钥蓝没有隐瞒：“我在思考颜眠舟说过的话。”
颜眠舟说过很多话，孟醒时一时茫然：“哪句？”
“说我们有自己完整的人格和自己的追求。”沈钥蓝眼神中透出一股迷茫，“我不知道颜玄和希洛想做什么，但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我似乎没有想过除了让爸爸填坑之外，我还有什么愿望。”
以貌取人的孟醒时总是很难把沈钥蓝当成大人，此刻倒是共情起来：“这么巧，我笔下的沈钥蓝也在纠结毕业之后的路到底是继续深造还是自己开公司。”
沈钥蓝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我说的是正经事啦！爸爸不是说过，希望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吗？其实按照我最初的想法，爸爸填坑填完之后我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孟醒时一怔，笑意从脸上褪去。
“不过现在，爸爸想要我留下，我也想留下。但我留下做什么呢？”沈钥蓝转过头，看向窗外明烈的阳光，有些迷茫地道，“爸爸笔下的沈钥蓝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有喜欢的女孩，但我不是他，我更多的是自己……我自己想做什么，我还很茫然。”
孟醒时静默了好一会，才摸了摸沈钥蓝的脑袋：“不要紧，可以慢慢想，爸爸多养一个吃白饭的也没问题。”
沈钥蓝白了他一眼，重新端起饭碗嘟囔道：“爸爸还是多码字吧，让我快点长大，否则小孩子体型做什么都不方便。”
在图书馆动用过一次世界权柄之后，沈钥蓝的外貌又缩小不少，这几天孟醒时更新之后慢慢长大，但还是个小孩模样。
只有孟醒时完全写完《书里什么都有》，沈钥蓝才能完全变成成年姿态。
孟醒时表情垮下来：“哎，卡文了……我已经在努力了。”
……
艰难码了几天字之后，洛宓来了帝都。
颜眠舟没空去接，在家抓耳挠腮憋不出字的孟醒时自告奋勇去车站接洛宓。
多日不见，洛宓的穿衣打扮风格已经越来越接近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以孟醒时粗浅的直男眼光看，似乎洛宓开始学习了化妆，更像一个普通的少女了。
当然，洛宓本人的气质还是太过明显，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孟醒时等在出站口，看到洛宓之后用力挥了挥手。
洛宓身后的男人挥了挥手回应他。
孟醒时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看着洛宓身后跟来的两个男人：“沈银砂？你怎么来了？”
不需要在TAGL演唱会上和希洛打架之后，孟醒时就没让秦馥白石他们过来，宁开颜等人同理，所以他以为洛宓是一个人来帝都的，没想到沈银砂居然也跟来了。
如果沈银砂来了，那沈银砂身边这个似乎接近两米的大只帅哥……
孟醒时顿了顿，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记忆，试探道：“白岩？”
白岩点点头，伸出手：“你好。”
孟醒时礼貌地跟他握握手——站在白岩面前，他有种自己面前多了一座山的错觉。白岩不只是个子高，整个体型就大一圈，明显不太合身的衣服紧绷在他的胳膊上，将肌肉的线条完全呈现出来。
这人真是以白石为原型写的吗？孟醒时槽多无口。他们家白石可没这么壮汉啊！
沈银砂表情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想找你们交流一下相关的经验，但听说你们最近很忙，群里也不怎么说话，我放了暑假就来找你们了。”
孟醒时这几天确实没怎么顾上水群，见沈银砂双手合十做恳求状，无奈地道：“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我们住的地方不太大，可能有点挤。”
“没事，我会自己住宾馆。”沈银砂很豪横地一挥手，“小钱而已！”
……
孟醒时还是先把三个人接到了他和颜眠舟合租的房子里。
洛宓对孟醒时点点头，去了餐桌从包里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戴上眼镜继续默背考证的资料。
沈银砂和白岩坐到了沙发上。
孟醒时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沈银砂的表情再次凸显出一点尴尬：“就是跟白岩的相处，有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沈银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吭哧半天才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道：“他想上我！”
“咳、咳咳！”孟醒时差点被茶水呛到，愕然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白岩庞大的身躯端坐在沙发上，显得过去很宽阔的沙发有点狭窄。他表情平静，言简意赅地指出：“我是为此而生，也是砂砂的愿望。”
孟醒时有所猜测，但还是问出了口：“砂砂？”
沈银砂脸颊染上了一抹绯红，咬牙道：“我纠正过你很多次，要么直接叫我全名，要么叫同学之类的，不要叫这么亲热！”
看白岩想要张嘴，沈银砂迅速补充，“叫爸爸也不行！”
白岩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慢慢地道：“你要是不接受，就没有资格要求我。我看过你们的一些法律条款，生而不养要负法律责任的。”
沈银砂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才求助地看向孟醒时：“你看你看，我怎么跟他交流？”
孟醒时有些哭笑不得。白岩这个文中世界倒是出乎意料的强势。好在他看得出来，白岩只是语言上强势，并没有真的强迫沈银砂做什么，否则现在他俩也不会很和平地坐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沈钥蓝好奇地问：“你看法律条款干什么？”
白岩平静地回答：“确定我怎么做才能不触犯法律。”
孟醒时：“……”
看沈银砂满脸控诉，孟醒时干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的几个孩子，其实都还好，他们只是想我能填坑，所以我认真码字之后，他们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揉了揉沈钥蓝的头发，“现在我们已经是家人了。”
沈银砂酸溜溜地道：“你这是在炫耀吗？”
“没有没有。”孟醒时矢口否认。他斟酌片刻，看向了白岩，“沈银砂应该跟你说过，我们是有正常的道德观和价值观的，有些人在类似的事情上洁癖会更高，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随便跟人上床的。”
沈银砂用力点头，补充道：“而且你那些玩法不注意会受伤的！”
他上下扫视了一遍白岩巨大的块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白岩道：“他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写的。”
“幻想和现实本身就有差距，幻想可以摆脱一切道德束缚，但现实不行，因为幻想过了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我们这些普通人类生活在现实中。”孟醒时耐心地劝导，“我们经历的、见识的、发生的一切都会切实影响我们的观点认知甚至是人生，所以很多事情我们都要去考虑后果。”
白岩皱眉：“我来满足砂砂的性癖，不涉及其他人，也不会产生什么后果。至于会不会受伤，我可以保证不会。”
沈银砂道：“不只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沈银砂卡住，随后道：“我一直都很洁身自好，从来都不约炮！而且、而且……”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白岩不放过他，盯着他道：“而且什么？”
沈银砂脸又红了，别过去不肯说话。
一直被忽略的沈钥蓝左右看看，冷不丁插嘴道：“他其实想被满足的不是性癖，而是恋爱吧？你跟他谈恋爱就是了。”
第56章 血缨
沈银砂听到这句话, 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而且和之前气红的不同，现在绯红的脸颊上还挂着些许不自在与羞耻。
还没等他张口否认，白岩已经答应下来：“好, 那就谈恋爱。”
沈银砂张口结舌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知道谈恋爱是什么吗你就答应？”
“不知道。”白岩干脆利落地回答。
沈银砂差点被气晕过去。
但白岩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的知识都来源于你, 我不知道, 你教我就是了。”
沈银砂先是一顿，随后深吸了口气：“你学这个是为了什么？”
“跟你上床。”
顾忌这里是别人家, 沈银砂没有锤桌，只看向了孟醒时：“你看看你看看, 这不是典型的渣男思维？”
孟醒时清了清嗓子：“沈老师, 这样，我看出来了，你和白岩现在交流有障碍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他压根没有对这个世界规则的认知, 思维还是沿用的你赋予他的……呃，那本文的风格。”
沈银砂有苦说不出：“我要知道写本黄文都能活过来，我打死都不……”
孟醒时眼角余光看到白岩的表情有细微的黯然, 连忙打断沈银砂的话：“所以当务之急是你先教会他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想教，可他不听啊！”沈银砂扶着额头，“他非要、非要……”
孟醒时略微思考，转头看向了白岩：“白岩，‘恋爱’在我们这个世界不是达成某个目的的手段, 而是恋爱这个概念本身。你可能还不明白, 但你想要你的创作者接纳你，就不能完全由着你自己的想法来。”
白岩沉默了许久, 才开口道：“如果他不打算抛弃我，我可以让步。”
抛弃？孟醒时又看向了沈银砂。
沈银砂表情果然有点别扭, 像是被说中了什么想法。
见孟醒时看过来，沈银砂做了个深呼吸，自暴自弃地道：“我之前是有想过，我保证不想了可以了吧！”
在孟醒时的斡旋下，这对另类的“父子”终于勉强达成了协议：他们会以情侣的名义相处一段时间，这期间白岩会认真听从沈银砂的教导，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沈银砂则承诺自己不会以任何形式丢下白岩——如果他违反约定，接受白岩的一切惩罚。
沈银砂盯着这份协议有些不爽：“他违背协议没有惩罚？”
白岩沉声道：“我违背协议就从这个世界消失。”
沈银砂愣了愣：“那行。”
两人和好，孟醒时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到饭点了，我们一起点个外卖？”
沈银砂揉了揉脸的一侧，连忙道：“出去吃，我请你们。”
“还是点外卖吧。”
“应该的。”沈银砂以为孟醒时不好意思，大方地道，“孟老师帮我解决了大麻烦，一顿饭而已。”
“没跟你客气。”孟醒时指了指窗外毒辣的太阳，“外面的气温快40°了。”
沈银砂：“……也有道理。那我来点。”
……
点了几份披萨一起吃完，沈银砂和白岩告辞离开——他们暂时会在帝都住一段时间，要去找宾馆。
临走之前，孟醒时特意拿了两张TAGL演唱会的门票送给他们。
沈银砂对这类少年男团兴趣不大，他更喜欢成年壮男。不过孟醒时的好意他当然不会拒绝，开开心心地收下，约定到时候一起去看。
孟醒时送走他们之后，回来对沈钥蓝感叹：“你别说，白岩的气质跟白石还真有点像。就是我看白岩挺好说话的，沈银砂怎么跟他沟通不起来的？”
洛宓冷不丁插了一句嘴：“宁开颜说，当时他差点和白石打起来，固执死心眼，根本说不通。”
孟醒时一愣：“有吗？”
洛宓道：“确实挺容易听得进孟先生的话。”
孟醒时陷入了沉思。
之前他的孩子们就提醒过他，颜眠舟的孩子对他有非同一般的善意，而现在沈银砂新来的儿子在他面前居然也表现得很乖巧。
孟醒时抬起头，迟疑着看向了洛宓：“这其中有什么原因是我能知道的？”
洛宓摇摇头：“我不清楚。或许等我和这个世界的规则融合更多能知晓。”
孟醒时想起洛宓是颜眠舟以他自己为原型设计的，起了些打探的心思，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眠舟没有这样的特质吗？”
洛宓回答得很肯定：“没有。”
孟醒时进一步问：“我觉得我们这几个写的文会成精的作者，也许都跟超自然力量有一定的联系。洛宓，你和眠舟一起生活这么久，没觉得眠舟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洛宓抬起头，墨色的瞳孔静静地凝视着孟醒时，片刻之后才回答：“孟先生，我并不懂你们眼里的特别之处都是什么。”
……有道理。孟醒时闭上了嘴巴。
洛宓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资料中。
孟醒时拿起笔记本电脑正打算继续码字，忽然看到沈钥蓝一脸严肃地凑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得怔了怔：“怎么了？”
沈钥蓝认真地道：“爸爸，我忽然知道爸爸把我写完之后我要干什么了。”
“这么快就想通了？干什么？”
沈钥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地道：“我要谈恋爱！”
孟醒时：“……白岩给你的灵感？”
沈钥蓝理直气壮地道：“爸爸不是一直说我是恋爱脑吗？既然是恋爱脑怎么能不谈个恋爱？”
孟醒时目光从沈钥蓝一米五不到的身高上下扫荡一圈，意思不言而喻。
沈钥蓝哼了一声：“爸爸把我写完，我就能长大成人了。”
孟醒时揉了揉眉心：“这个暂且放在一边……你想跟谁谈恋爱？”
沈钥蓝迟疑起来：“这个倒是还得想想。”
“……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又不是人类。”沈钥蓝语调严肃地反驳，“到底是不是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得认真考虑考虑。”
孟醒时只好随他去，把注意力放在了码字上。
一天碰上了两次恋爱事件，还要去写《书里什么都有》里男女主的甜蜜。孟醒时艰难地憋出三千字之后，为了放松站到了阳台上。
都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动物和人都会开始不自觉寻求另一半，但现在都八月盛夏时分，怎么还有这么多？
他这个当爹的都还没谈过恋爱，好大儿已经开始挑恋爱对象了……哎！
孟醒时眺望着天空，感叹自己的单身。不过没一会他就回到了客厅：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
晚上颜眠舟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疲惫。
孟醒时正在努力憋第二个三千字，颜眠舟没有打扰他，自己去换了衣服，将带回来的礼盒放在茶几上。
孟醒时抬头看了眼颜眠舟，不知为何忽然文思如泉涌，很快就把这一章码完。
他长出了口气，把电脑放在一边，看向礼盒：“这是什么？”
“开机仪式上的赠品。”
孟醒时一呆：“啊，《血缨》开机了？”
他对《血缨》电影制作进度的认知还停留在演员未定上。这阵子全身心扑入码字中，都没注意宣发情况。
颜眠舟颔首，苦笑道：“开机仪式比讨论剧本还累。幸好后面就简单了。”
“不用去制作组了？”
“不用每天都去。”颜眠舟道，“刚开机先拍室内场景，要跟去一起确认剧本和随时调整，大概一周之后开始辗转拍外景，就不需要我了。”
外景多数是沙场和军营的戏码，国内的古装影视作品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
礼盒里是一个十六开大小的玻璃盒子，里面是一座小的青铜雕像，模样是向天举起长枪的骑马将军。枪尖上缠绕着大团的红丝绒，代表了这部作品名字的含义：血缨。
孟醒时仔细观察，感觉那个青铜人像和裴火真有几分相似。
他开玩笑地道：“演员都选定了？我还以为他们会让你出演个角色。”
毕竟颜眠舟的外形条件相当好。
颜眠舟放下茶杯，笑道：“他们还真想让我客串一下，不过被我回绝了。”
“什么角色？”
“皇帝。”
孟醒时想象了一下颜眠舟穿上皇袍的样子，感觉真的可以。
不过他微微怔了一下。
裴火是以《玄金冕》里的将军裴烈为原型的，裴烈征战沙场效忠的对象就是当时还是太子的颜玄。
可惜裴烈在颜玄夺权之前就死在了沙场上。而且并非死在了敌人的刀下——作为忠心的太子党，裴烈被视为颜玄的重要依仗，便设计谎报军情，让裴烈以为边陲有危，率兵驰援的路上被伏击，力战后逃走，最终没能赶到己方的城池，陨于途中。
当时孟醒时交代的后续也很简单：裴烈将军为当地军民爱戴，在反派搜寻他的尸体时被当地人藏匿，后来埋葬在能够眺望到边境的山上。
正因裴烈死去，后来颜玄不得不拖着病体亲征迎战入侵的蛮夷——他还特意来到裴烈的墓前，为裴烈洒下一杯血酒。
孟醒时的目光转移到了青铜雕塑上。
与《玄金冕》相比，《血缨》的主角裴火就幸运了许多。他的皇帝虽然少年登大宝，朝政大权掌握在辅政大臣手里，但不失为一位明君，朝堂夺权的同时也没有忽略军队，所以裴火尽管如裴烈一般遭遇过各种宵小的谋害与袭击，都在自身的应对与皇帝的力保下活了下来，最后冠绝三军，踏平蛮夷，荣归故里。
《血缨》的结局停在“烈缨将军”裴火归来的时候。
孟醒时抿了抿唇，忽然感觉有些微妙。
无论颜眠舟是不是颜玄，《血缨》都是弥补《玄金冕》遗憾之作：作者为颜玄没能护下来的将军书写了新的篇章，让死于内讧与绝望的裴将军在新的篇章内完成守卫边疆的夙愿，得到常人羡慕不来的荣华富贵。
——“他的目标其实不是你、或者说，主要不是你。”
孟醒时脑内忽然闪过了颜眠舟说过的这句话。
第57章 第一本完结
想到这里, 孟醒时不由得悄悄打量了一下颜眠舟的脸庞。
如果颜眠舟是颜玄的话，他应该能看破自己这些问题是在打探他的身份，但颜眠舟依然跟他坦诚地说了那些话……是有信心他看不穿身份, 还是故意的？
又或者颜玄不等于颜眠舟, 是他想错了方向？
孟醒时实在不擅长动这种脑子。他写剧情布局都是通过信息差来写谋算, 真把自己丢进类似的局面总觉得这边也有道理、那边也有道理。
最后孟醒时决定不折磨自己的脑袋, 先把《书里什么都有》完结了再说。
至于沈钥蓝宣称的要谈恋爱，孟醒时没在在意——作为一名新时代的年轻老父亲, 他对儿女的恋爱秉持着“不干扰”的开明态度，只要双方彼此愿意、人品不差、不违背道德与法律, 那就乐见其成。
……
到了TAGL演唱会的前一天, 孟醒时终于码完了《书里什么都有》的最后一章。
他把大结局的存稿放在“阅心”后台，看向了身边的沈钥蓝，慎重地道：“我发出去了？”
沈钥蓝表情也有点紧张, 嘟囔道：“我应该拿块糖含着的……发吧，爸爸。”
孟醒时做了个深呼吸，点下了“直接发出”。
不到一秒钟, 后台跳转完成，新的章节发送了出去。
孟醒时将《书里什么都有》的状态从“连载中”改为了“完结”。
他没去看评论区，转头看向了沈钥蓝。
沈钥蓝伸出右手，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掌心。
那只右手迅速拉长，骨节分明、匀称流畅, 原本合身的袖子变得短小紧绷, 视野也一下子拉高……
在所有人面前，沈钥蓝从一米五不到的少年骤然窜高, 变成了一米八五的青年。
他的眉眼与孟醒时有两三分相似，帅气很多, 气质更偏文雅。
沈钥蓝清了清嗓子，渡过变声期的声音低沉而磁性：“我长大了？”
他环顾一圈，神情中跃动着兴奋，“我长大了！”
沈钥蓝的眼眸明亮，在触及孟醒时和颜眠舟时忽然怔忡了一下。
他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孟醒时眸光骤然一凝，刚想开口喊出什么，又强行压抑住了自己，忍住了油然而生的失落。
如果沈钥蓝的决定是完整之后离开这个世界，那他也会选择尊重。
然而沈钥蓝的身影闪动了几下，重新变得凝实。
他眉眼中还残留着惊诧与庆幸：“还好，差一点就被赶出这个世界了。”
孟醒时抬起头，欣喜地问：“你不是要走？”
“我当然要留下啊！”沈钥蓝理所当然地道，“都说了我要留在爸爸身边，而且还有没实现的愿望呢！”
文里的沈钥蓝谈过，文外的沈钥蓝可没有。
孟醒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笑了起来，站起身绕着沈钥蓝转了一圈，高兴地道：“那刚才怎么突然要消失了？”
“刚才我变得完整的一瞬间，被这个世界察觉到了。”沈钥蓝喘了口气，露出了敬畏的表情，“不愧是诞生了我们的世界，信息太庞大了，那一瞬间我感觉如果不离开就会被轻易碾碎。”
孟醒时心头一紧：“那现在呢？”
沈钥蓝高兴地道：“不过我已经和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一定的融合，借此躲过了最初的驱逐，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孟醒时松了口气，拍拍沈钥蓝的肩膀刚想说话，就见紧绷在沈钥蓝身上的童装“哗啦”一声撕裂，变成片片布料落在地上。
沈钥蓝呆愣了一瞬，面红耳赤地捂住了胯部。
要只是颜眠舟和孟醒时还好，问题洛宓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这边。
颜眠舟发出一声轻笑，指了指客卧：“已经给你买了衣服，去换吧。”
沈钥蓝红着脸一蹦一跳地去了客卧，不一会套着合身的T恤短裤出来，一边活动着手脚，畅快地道：“成年人的身高真好啊！”
孟醒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OOC了吧，沈钥蓝可是相当沉稳的性格。”
“那是爸爸写的角色，又不是我。”沈钥蓝嘀咕道，“我没有完全以他为原型啊。”
他的性格是原型给予的初始值，随后与孟醒时等人的相处中逐渐成型，与世界中的男主沈钥蓝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异。
颜眠舟笑吟吟地摘下金丝眼镜：“能留下来就是好事，一起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刚好洛宓的证考过了。”
洛宓昨天参加的考试，结果出得很快。
孟醒时也有此意：“叫上沈银砂和白岩，顺便约定一下明天的见面时间。”
明天就是希洛首次登台演出，孟醒时还挺期待的。
刚好看完演出之后开始改写《弑神之路》的结局。
……
完结一本之后，孟醒时一边聚餐一边点开评论区，慢悠悠地刷着读者们的评论。
《书里什么都有》作为他第一本感情流的作品，整体质量其实不算太好，孟醒时回过头重温了一遍，感觉比起“巧心”这些真正的感情流作者写的文，恋爱与心动的桥段都像是在遵循某种逻辑与规律，远远没有人家的文那样自然而言又令人心跳万分。
不过读者们大部分都给了好评——这好评并不是给孟醒时这篇文的质量，而是给的孟醒时居然愿意填坑。
尤其孟醒时在完结感言里提到自己下一本会把《弑神之路》写完，让当初期待这本的读者都高兴极了。
不过虽然评价还好，但收益嘛……孟醒时看着日收益上可怜的数字，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毕竟是断更之后回来填坑，肯回坑的读者终究是少数——这还是这本有申请榜单的结果。换了别的剩下没多少内容的断更文，孟醒时都不太敢申请榜单。
万一剩下的字数不够填满榜单要求就更麻烦了。
哎，钱是越来越少了……孟醒时深深叹了口气。要是能像颜眠舟一样来个版权就好了。就算是出版版权也能大大丰富他的钱包。
他顺口问：“沈老师，你版权卖得多吗？”
沈银砂摊开手：“耽美版权比你们难卖多了。不过颜老师不该很懂版权吗？你问他呀。”
白岩默不作声地给他面前的盘子夹菜。
颜眠舟笑吟吟地道：“基本都是版权找我。”
沈银砂撇撇嘴：“凡尔赛！”
他转头看向了白岩，“你自己也吃，不用老给我夹。”
白岩嗯了一声，安静地自己吃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说别的话，但周身总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委屈。
沈银砂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白岩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
孟醒时不忍直视，低声对颜眠舟吐槽：“谈恋爱是这样的吗？”
颜眠舟同样低声回答：“不知道，我没谈过。”
“我也是。”孟醒时目光飘向了沈钥蓝——沈钥蓝之前说要谈恋爱的事他还没忘。他倒是挺好奇，沈钥蓝打算找谁谈恋爱？
平时和沈钥蓝接触比较多的女孩就秦馥和洛宓，但孟醒时感觉这两位都不打算谈恋爱。
倒不如说会谈恋爱的文中世界才是少数吧？连白岩都不是奔着谈恋爱来的。
“不一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
听到颜眠舟的声音，孟醒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了口，连忙咳嗽了一声：“眠舟，你的孩子们有想谈恋爱的吗？”
颜眠舟摇头：“大概没有。主要原因我倒是猜得到，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和本世界的人产生牵绊的话，有一天离开只会留下伤痛。”
“有道理。”孟醒时再次看向了沈钥蓝。
他们两个人在说悄悄话，没有让沈钥蓝听到。但孟醒时觉得沈钥蓝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对沈钥蓝能找到合适恋爱对象更不报什么希望了。
……
晚上吃得有点多，孟醒时洗完澡上床之后没什么睡意，就在群里吹水。
几个之前交好的作者知道他填完了一本坑，恭喜他的同时问他要不要参加下一次的作者小会。
【醉后星河】：“下次作者小会已经定了？”
【云中】：“对，还是老地方，下周六。去不去？”
【醉后星河】：“我在帝都，就不去了。”
【圆月直刀】：“星河来帝都了？要不要面基？”
“圆月直刀”是孟醒时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不过一直没有线下见过。要是换了几个月前，孟醒时肯定乐意跟他面基，但现在嘛……孟醒时还是怀疑沈银砂的黄文能变成人来“报恩”是他的缘故。
【醉后星河】：“你写过弃坑烂尾的文吗？”
【圆月直刀】：“？当然没有，你以为我是你？”
【醉后星河】：“你写过主角BE的文吗？”
【圆月直刀】：“？？我是坚定的HE拥护者。”
【醉后星河】：“你写过黄文吗？”
【圆月直刀】：“？？？你小子怎么回事？”
【醉后星河】：“看来写过。那我不能跟你面基。”
【圆月直刀】：“……”
群里掀起了欢乐的海洋，吐槽起孟醒时奇葩的面基原则。
孟醒时放下手机，仰头靠在墙上，满脸忧伤：这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真是不懂我的苦心！
这时，他听到房门被敲了两下，传来沈钥蓝的声音：“爸爸，你睡了吗？”
“没有，进来吧。”
穿着新买的睡衣的沈钥蓝推开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张开手抱住了孟醒时。
年幼状态的沈钥蓝做这个动作可爱无比，但现在孟醒时感觉自己要被勒死：“蓝、蓝蓝，你爸爸要喘不过气来了。”
沈钥蓝连忙放开：“还不太习惯长大后的状态……嗯，爸爸，我已经想好我喜欢谁了，想让爸爸帮忙。”
孟醒时揉了揉胸口，吃惊地看着沈钥蓝：“谁？我能帮上什么忙？”
“帮我说媒！”沈钥蓝握了握拳头，眼眸亮晶晶的，“我喜欢裴火！”
第58章 舞台
孟醒时有些愕然地看着沈钥蓝。
沈钥蓝疑惑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孟醒时表情有些古怪地道：“抛开性别不提, 我以为你更喜欢江福。”
倒不是说沈钥蓝和裴火不够亲近，而是他们亲近得太自然，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 但沈钥蓝和江福明显更有欢喜冤家的感觉。
如果让孟醒时来挑一对CP模式写, 肯定会写后者。
沈钥蓝无语地道：“我喜欢江福干什么, 被他气死吗？裴火对我多好, 又尊敬我又听话！”
尊敬和听话……蓝蓝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孟醒时有些怀疑地看着沈钥蓝：“你说你喜欢裴火的外表我都觉得靠谱点——话又说回来，你不是直男？”
“我又不是爸爸这种以貌取人的人。”沈钥蓝哼了一声, 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书里的沈钥蓝是直男, 我只是以他的形象为原型凝聚的人形, 又不是他。本来我就不是人类，当然也没什么性取向的问题。”
见孟醒时还想说什么，沈钥蓝鼓了鼓脸, “爸爸，你帮不帮我？”
“当然帮你。”孟醒时摊开手，“只是恋爱需要慎重, 我怕你误解了情感。”
“爸爸又没有谈过恋爱，我可是恋爱脑。”
孟醒时遭到会心一击，嘴角抽了抽：“我看你是欠教育了。”
沈钥蓝对自己是个恋爱脑一点都不羞耻了，得意地抬起下巴。
孟醒时抄起枕头把这不孝子抽出去：“行行行，我帮你试探一下眠舟和裴火的态度。”
“谢谢爸爸！”沈钥蓝高高兴兴地又一把抱住孟醒时, 凑上去像想小孩子一样“吧唧”亲一口, 被孟醒时警觉地挡住。
“你已经成年了，不许像小孩一样！”
沈钥蓝不情愿地松开手：“好吧。”
孟醒时想了想, 又提醒道：“我只能帮你确定眠舟对结亲的态度，裴火喜不喜欢你得你自己去追求。”
沈钥蓝信心满满地道：“放心, 我绝对搞得定。”
……
第二天TAGL演唱会开始。
谈笑送他们的是夜场的票，孟醒时、颜眠舟、沈钥蓝、裴火、沈银砂、白岩、洛宓一共七个人，刚好坐了一排。
沈银砂震惊地看着长大成人的沈钥蓝：“你家小孩长得这么快？”
不，都不能算小孩，沈银砂觉得沈钥蓝现在看起来比他还要大！
孟醒时轻咳一声，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填完坑的结果。
沈银砂恍然，眼前突然亮了亮：“也就是说，白石其实现在还没长熟？”
孟醒时：“……不一样。你想干什么？”
沈银砂还没开口，就听到细微的“咔嚓”声，转过头去。
白岩将断裂的座椅扶手丢在地上，表情平静地道：“不好意思，没太控制住力气。”
沈银砂缩了缩脖子，对孟醒时干笑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孟醒时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和颜眠舟说话。
换了以前他都会坐在沈钥蓝旁边，这一次为了给沈钥蓝和裴火多些相处机会，他坐到了颜眠舟和沈银砂中间。
舞台上还在做准备，孟醒时闲着无聊，低声问颜眠舟：“裴火作为电影主演，会大幅度融入这个世界吗？”
颜眠舟道：“如果希洛这个思路可行，那裴火也可以。”
孟醒时想起希洛的世界是一片鲜血横流的雪原：“裴火要是展开他的世界会是哪里？”
颜眠舟笃定地道：“兵营。”
“不是战场？”
颜眠舟弯了弯唇：“裴火不是那种喜欢战场搏杀的将军，他参加战争的目的是为了结束战争。对于他而言，最能刻入灵魂的场景是与同僚们把酒言欢的营地。”
孟醒时目光飘向了裴火。
裴火正在低头倾听沈钥蓝说话，刚硬的脸庞上一片沉稳与耐心，甚至隐约能看出一丝温柔。
孟醒时沉默片刻，叹道：“眠舟对你创造的角色把握太精准了。我有时候甚至没法完全搞懂我写的角色的想法。”
“我这样不完全是好事。”颜眠舟含笑道，“完美掌控角色的一切自然好，但这也意味着这个角色很难完全活过来……我们主管上的笔力有限，创作出的角色其实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潜意识的补充。”
演唱会还没开始，孟醒时对颜眠舟的话题来了兴趣：“怎么说？”
“比如你要写一个学生，你主观上自然会收集很多你设定的这个角色的资料，注意他的言行举止符合人设。但实际上很多时候你描写的细节、说话的语调、做出的反应并不能做到字斟句酌——网文连载很难允许这种精细的创作，我们的思维也无法面面俱到。”
孟醒时点点头。这一点他自然清楚。
“而弥补细节方面的就是我们的潜意识。”颜眠舟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你上过学，你上学时候经历的一切即便你无法回忆，也都留存在你的潜意识中。当你尝试描绘一个类似的场景时，就会自然而然地将该有的反应写出来。”
沈银砂顺口插嘴道：“没错，所以现代文好写一点，大家都生活在现代嘛。”
孟醒时之前也有这方面的思考倾向，只是一直没特别细想。如今颜眠舟点明，倒是让他豁然开朗：“难怪我听说有个作者写娱乐圈文之前去应聘明星助理，跟组干了几个月。”
颜眠舟笑道：“能亲身体会的才是最好的资料。像我写一些非常规世界观，要么查阅大量资料，要么只能自己幻想，真实度就会下降很多。”
孟醒时还记得颜眠舟家里那堪比图书馆的恐怖藏书量，十分钦佩地点点头。
不过光凭资料能把《血缨》写好吗？孟醒时的目光转向了裴火，随后忽然想起自己还肩负着帮沈钥蓝说媒的重任，清了清嗓子，试图自然地把话题带过去：“眠舟，你之前说你没谈过恋爱，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还是不想恋爱？”
颜眠舟的目光转到孟醒时身上，眉头稍微一挑：“之前没遇到合适的人。”
孟醒时成功把话题绕到了想问的问题上：“我还以为你们颜家家教比较严格，对下一代的配偶条件要求很高。”
颜眠舟眉头再次挑了挑：“我父母确实比较讲究门当户对，但我觉得喜欢就好。”
孟醒时这下放心了：真要论门当户对，他们家小门小户肯定不能和颜家这种土豪比。他给了沈钥蓝一个“你加油”的表情，结果沈钥蓝跟裴火聊天聊得兴高采烈，根本没看他。
孟醒时稍微听了听，发现沈钥蓝在给裴火讲他对哥德巴赫猜想的解题思路，嘴角差点抽风。
这时，舞台上忽然响起了音乐——演唱会开始了。
孟醒时的注意力迅速被舞台拉走，颇为期待地等着希洛出来唱歌跳舞。
颜眠舟薄唇重新闭上，将打算问出的话咽了下去。
他的目光在孟醒时身上凝结了许久，才在孟醒时不经意侧头的时候撤离，同样看向了舞台。
……
TAGL的经纪公司花了大力气拼凑出不同国家种族的四个美少年，指望的自然不是捞一波跑路，因此无论歌舞的质量还是对成员的要求都十分高，呈现出的舞台风格也非常完美。
孟醒时所坐的位置是前排中间，能够完美地欣赏到TAGL的演出。
四个美少年在舞台上尽情舞动肢体，将少年感飞扬得淋漓尽致，清朗的歌喉也让观众听得热血澎湃。
孟醒时对娱乐圈其实不太感兴趣，但这一次舞台上的是他的叛逆儿，让他居然沉浸了进去。
希洛跃起来踢了个漂亮的回旋踢，落地稍微调整呼吸，准备接唱下一句的时候恰好对视上孟醒时，在孟醒时的眼眸中看到了清晰流淌的惊艳与沉醉。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顿，错过了自己要唱的第一个音。
好在希洛反应极快，第二个音就接了下去，唱完了这一句。
台下的孟醒时有些疑惑地侧过头，问颜眠舟：“希洛刚才是不是少唱了一个字？”
颜眠舟弯了弯唇：“可能是练习不够。”
“第一次的舞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孟醒时真心实意地道，“今天开始我就是TAGL的粉丝了。”
颜眠舟侧头凝视着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在音乐的奏鸣中孟醒时没有听清，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没什么。”颜眠舟面不改色道，“我夸希洛唱得不错。”
自家的孩子被夸了，孟醒时眉开眼笑，继续望着台上的希洛，重新投入进舞台。
……
舞台结束之后，希洛臭着脸在后台卸妆。
经纪人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失误不开心，安慰道：“你年纪最小，第一次登台难免紧张，现在效果已经比我预想得好很多了。”
希洛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所谓的爸爸而分神，捏着鼻子认下了“紧张”的说辞：“抱歉。”
顶着一张大花脸的谈笑凑过来，稀奇地道：“莱茵，你居然会道歉！”
希洛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
化妆师姐姐揪着谈笑往回拉：“妆卸到一半跑什么跑！看人家莱茵多乖！”
希洛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卸妆，片刻之后忽然怔了一下。
“稍等。”
他暂时让化妆师动作停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阅心”APP。
化妆师在他背后笑道：“这么急看小说啊？等会休息也来得及。”
希洛充耳不闻，快速点进收藏列表，果然看到《弑神之路》上有更新提示。
希洛怔了怔，默然片刻，点了进去。
这一章内容不算太多，接续之前的战场在写，将不同部分的剧情推进分视角向前推进了一部分，但还没到关键情节。
更新的最后，希洛看到作者有话说里有一句单独的话语：
——“祝贺我的家人今天登上大舞台，特此更新。”
第59章 恋爱
第二天孟醒时久违地直到中午才起床。
颜眠舟不在家, 沈钥蓝去片场探班裴火了，洛宓看完演唱会当天就坐车返回了石港市，现在这个家里空无一人。
几个孩子来到他身边之前, 孟醒时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孟醒时冲泡了一杯清茶, 看着茶杯里飘荡的茶叶, 哑然失笑：不只是孩子们, 颜眠舟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被颜眠舟养成喝茶的习惯之前，他平常都是喝白开水和快乐水的。
孟醒时靠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清茶一边点开手机。
更新《弑神之路》之后, 读者的反馈大都不错——作者肯填旧坑自然是好事，而且之前也没有读者知道《弑神之路》的预定结局是世界毁灭。
《弑神之路》是孟醒时“九千机”这个笔名写的, 之前也有零星更番外, 这次算是正式宣告回归。上一次他和颜眠舟一起出镜做客直播间，把自己现实中的容貌跟这个笔名挂上了钩，好在“醉后星河”没挂上, 不出意外的话联想不到一起去。
一切都很好，除了群里。
【巧心】：“孟老师！你说好的更新完《书里什么都有》就更《我菜刀也胃肠不利》的！”
【巧心】：“不能因为我们家白石老实就欺负他吧！！”
【醉后星河】：“……怎么就你家的了？白岩知道这事吗？”
【巧心】：“这个先放在一边，填坑呢呜呜呜。”
【醉后星河】：“没骗你, 我打算双开。”
【巧心】：“真的？”
【醉后星河】：“真的。”
孟醒时一边点了外卖一边拿起笔记本电脑。
《弑神之路》本来就只剩一点结尾，对这本书前期的梳理早在前面更新设定试图削弱希洛的时候就完成了，新结局也在孟醒时心里酝酿好，更起来自然很快。
孟醒时估摸着日更三千，一周就能更完《弑神之路》的结局。同步更新《我菜刀也胃肠不利》完全没什么问题。
不过无限流要梳理过去的大纲和设定细节就非常繁琐了。孟醒时琢磨着等颜眠舟回来一起搞一搞。
自从认识了颜眠舟, 他整个人都变更懒了, 毕竟颜眠舟提供的帮忙又贴心又妥善，很难不让人产生依赖性。
这也是孟醒时始终怀疑颜眠舟不是颜玄的原因之一——颜玄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对他这个管生不管养的爸爸八成没什么好感，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不行, 还是不能太依赖颜眠舟，总不能依赖人家一辈子。孟醒时努力让自己从懒惰中挣脱，开始自己梳理起大纲来。
……
颜眠舟回来的时候，孟醒时已经把《书里什么都有》的整体走向梳理了一遍。
见孟醒时专注于工作，颜眠舟笑道：“不等我帮你一起？”
“我自己先开始，毕竟是我的事。”孟醒时揉了揉肩膀，见颜眠舟提着几个纸袋放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
“新开的甜品店的限量款。”颜眠舟做了个 “请”的动作，“尝尝。”
孟醒时高高兴兴地拆开尝了尝：“好吃！”
颜眠舟见他吃得开心，眉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对了，裴火告诉我，蓝蓝去应聘他的助理了。”
孟醒时咬着勺子疑惑地看过来：“蓝蓝？他干得了吗？”
“蓝蓝挺聪明的。”颜眠舟道，“刚好也省了我每次都要和他们扯话的力气。”
裴火只打算出演《血缨》中的自己，并不是打算进军娱乐圈。但这段时间的拍摄下来，裴火外形上的优势、踏实的性格让电影组的其他经纪公司产生兴趣，几次找上来谈论签约问题。
颜眠舟与裴火确认之后，都替他挡下来了。
不签约公司，裴火在片场很多事情就得自己处理，不是要不要人伺候，而是穿着戏服很多事情确实不方便。颜眠舟之前临时雇佣了一个助理给裴火，但相比之下自然是知根知底又能沟通的沈钥蓝更好。
孟醒时对沈钥蓝的选择倒是没啥意见，他这堆孩子里只有沈钥蓝因为之前体型问题没工作，现在有事情可做当然是好事。
颜眠舟提到这件事，孟醒时想起沈钥蓝的请求，趁机试探道：“蓝蓝跟裴火关系一直都挺好。”
颜眠舟拆开自己那份甜品：“还得多谢蓝蓝带动裴火，否则裴火现在恐怕还是只能在颜家当个司机。”
“将来电影上映之后，肯定有很多人追求裴火。”孟醒时继续试探，“不知道裴火会不会在这个世界成家？”
颜眠舟的表情严肃了一些，郑重地道：“对裴火他们而言，这种事必须慎重。”
孟醒时一怔：“为什么？”
“文中世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数量仅有这么几个，虽然从他们的描述中可以推测在这个世界停留的大致规则，但谁也说不准这些规则是否恒久。”颜眠舟放下叉子，轻叹一声，“如果在这个世界留下很深的牵绊之后不得不离开，被留下的人应该怎么办？”
孟醒时忽然想起之前舍不得沈钥蓝离开时的感情，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他很快想到了沈银砂和白岩，眉头不知不觉拧紧：“那沈银砂他们的事，是不是我添乱了？”
“无论你是否插手，白岩都不会放过沈银砂。”颜眠舟的眉眼舒展开，温声道，“文中世界对他们的创作者的执念是不可能抹消的，这和与其他人建立的后天牵绊不同。”
孟醒时心事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把话题转了回来：“所以你不希望裴火他们谈恋爱？”
“如果他们真的心动，我不会干涉。”颜眠舟坦然地道，“不过我会劝他们想清楚。”
孟醒时才松了口气，就听到颜眠舟继续道，“不过其实我觉得他们恐怕很难对别人动心。”
孟醒时的心又提了起来：“为什么？”
“就像我前面说的，文中世界对创造者有很强的执念。这种执念无关爱情，但势必会影响爱情。”颜眠舟道，“爱情拥有独占性与排他性，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容忍自己的另一半对其他人有这种执念。”
孟醒时再次一怔。
他试着在内心设想了一下，假如有一天他和裴火发生冲突，沈钥蓝会怎么选——答案非常明显，沈钥蓝毫无疑问会站在他这边。
这倒是个问题……孟醒时斟酌了一下，把话题挑得明白了一点：“文中世界和文中世界谈恋爱的话，也许就能互相理解了。”
颜眠舟未置可否：“或许。”
他话锋一转，“醒醒自己都没谈恋爱，怎么开始操心起裴火了？”
孟醒时思索了几秒要不要帮沈钥蓝坦白。他觉得这事没什么可藏的，但要出口的时候又想起现在沈钥蓝连裴火本人都没搞定，他提前说破就显得很尴尬——他只要确定颜眠舟不反对裴火谈恋爱就够了。
于是孟醒时随口扯了个借口：“没什么，就是看沈银砂和白岩磕磕绊绊谈恋爱有感而发。”
颜眠舟挑了挑眉：“羡慕了？”
孟醒时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要说羡慕还真有点羡慕……毕竟我到现在都没体会过恋爱的感受呢。”
颜眠舟向后靠在沙发上，漂亮的眸子若有所思地落在孟醒时身上：“我以为你不想谈恋爱。”
“上学的时候确实没想，光顾着玩了。”孟醒时想起来就叹息，“关系好的异性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
后来同学聚会时孟醒时才知道有谁谁谁当初对他有好感，但当年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对方就当他无意，很快就退却了。
“刚毕业那几年忙着上班，后来全职写作之后闲了，但全职网文写作在多数人眼里都不稳定，不能叫正经职业，相亲过几次之后也就不想碰壁了。”
如果能在网文这个行业做到中部甚至头部、例如颜眠舟这种水平，版权一大把，作品能拍电影，那当然不是问题。但大部分作者们远远达不到这种水平。
只剩下隔壁周阿姨还在孜孜不倦替他说媒。
颜眠舟笑吟吟地道：“醒醒对另一半有什么需求？说说看，我帮你留意一下。”
孟醒时不疑有他，认真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需求，有眼缘、相处得开心就好……哎，老实说，我觉得这个条件反而最难达成，我还挺羡慕那些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类型的人。”
颜眠舟再次挑了挑眉：“也许你需要主动一点、能主导你的？”
前面半句描述还挺正常，后面半句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孟醒时的疑惑很快消失：“我觉得我应该是很容易去适应对方的。”
他的性格不强势，虽然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不过如果需要的话也不介意为别人改变，随遇而安。像认识颜眠舟之后，他就改变了很多，并不觉得改变是坏事。
颜眠舟认同地点头：“确实。”
这个话题孟醒时没往心里去，吃完蛋糕之后再次对颜眠舟道谢：“这家甜品真的很好吃，你太会买了。”
颜眠舟露出笑容。
孟醒时回味着又问：“这家店在哪里？下次我也去买。”
颜眠舟给他发了地址。
孟醒时看着店名，“呃”了一声：“‘一杯’？这个名字……不会是宁开颜的店吧？”
“开颜没来帝都，不是他的。”没等孟醒时松口气，颜眠舟就笑着道，“这是雁回开的。”
孟醒时终于想起来帝都这边还有个在打拼事业的徐雁回，顿时干笑了一声：“啊，不好意思忘了他，上次的票应该给他一份的。”
颜眠舟笑道：“你给他他恐怕也没空。雁回是个工作狂，他满心都是发展事业。”
既然颜眠舟这么说，孟醒时才放下心。不过他还是感觉把徐雁回忘了太不好意思——人家不去是一回事，但不邀请是另一回事。
回头给徐雁回送点道歉的礼物？但事情都过去了再挑明反而更尴尬……孟醒时正琢磨着，忽然感觉脑袋被揉了揉。
他愕然抬头，对上颜眠舟有些无奈的神情：“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对我不要太在意这些？”
“我没……”
颜眠舟轻叹了口气，坐在孟醒时身边，揽住他的肩膀：“醒醒，这些亏欠与平衡是给外人的。我觉得你可以想得更少一点、做事更任性一些。”
孟醒时目光落在颜眠舟搭过来的手上，下意识道：“没人喜欢任性的人。”
这是他在父母离婚复婚分居过程中辗转多个家中得到的经验。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前提是给糖的人有安抚小孩的耐心。当大人本身就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时，只有乖巧的小孩才能过的舒服。
“不，要分情况。”颜眠舟郑重地道，“而且你要明白一点，划分得太明白本身就是对想要接近你的人的排斥。”
第60章 提亲（一）
颜眠舟的话给孟醒时带来半晚上的迷茫。
第二天孟醒时又到了中午才起床。
他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 看到颜眠舟从厨房出来，微笑对他打招呼：“中午好。”
孟醒时一呆：“你没去片场？”
“嗯，后面应该不需要去了。”颜眠舟笑着将手中的餐盘放在餐桌上, “吃早餐吗？”
孟醒时看着那几盘色香味俱佳的精美菜肴, 相当意外：“眠舟, 你厨艺这么精湛？”
颜眠舟失笑：“不, 我几乎没有下过厨——这是外卖，我只负责用微波炉加热。”
孟醒时想想也是, 不过这不妨碍他诚心赞美颜眠舟的贴心。
吃过等同午餐的早餐，孟醒时先码了一章《弑神之路》, 随后就和颜眠舟一起开始整理《我菜刀也胃肠不利》的设定与细节。
颜眠舟对孟醒时所有的文的掌控力与分析水平都高得不可思议, 加上孟醒时逐渐回忆起的伏笔，一下午就整理出了不少内容。
颜眠舟摘下浅茶色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一本在揭露无限流的真相与主角的身份的节奏感相当好，主要体现在细节的铺陈上, 这导致我们回溯整理麻烦很多。”
孟醒时点点头：“哎，所以我一直拖着没更这本……”
无限流本身就是剧情向作品里相对更考验剧情质量的题材。尤其孟醒时在设计这一本的思路是在每一个副本都推进一点主角身份与世界观的揭晓，现在从结果反推过程就更麻烦了。
他下意识开始琢磨要怎么感谢颜眠舟, 但又想起颜眠舟昨天说的话，强行忍住，不太习惯地让自己的思维停在作品上。
颜眠舟见他纠结，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问：“其实按照我的推测, 《菜刀》这本的结局似乎也不太好？”
“嗯……”孟醒时没有否认, 有些纠结，“当时想的结局是白石拖着总系统一起停机。”
白石是总系统剥离出来的一部分, 因此能够随意吞噬副本里的一切。这本无限流总系统的目的同样是吞噬，从玩家开始一点点吞噬掉整个现实世界。
当白石决心反抗总系统的时候, 总系统的力量已经膨胀到难以对抗的程度，因此白石最后的策略是让自身感染对总系统而言致命的病毒，随后回归总系统，将病毒传染给总系统。
借此总系统停机死去，白石也跟着一起死去了。
经历了希洛的洗礼，孟醒时其实在考虑要不要重写结局，“但是要改结局的话，很多前面的设定不好圆啊。”
孟醒时断更之前，《我菜刀也胃肠不利》已经到了倒数的几个副本，马上就要揭晓白石的身份，总系统的强大也已经基本铺垫完成。
颜眠舟挑了挑眉：“我个人觉得可以不改。”
孟醒时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劝我改结局。不然白石……”
“你担心白石会变成第二个希洛？”颜眠舟笑道，“不同的人、或者说，不同的文中世界对自己的结局的接受度不同，希洛难以接受的主要原因在于世界毁灭得毫无意义，又或者说‘无意义’就是原定那个结局想要展现的东西，他当然会愤怒。”
颜眠舟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键盘上，“但《菜刀》不一样，尽管白石最后与总系统一起死去，但无论他在闯关过程中结识的朋友、见证他舍生取义的敌人，都铭记着那个融入总系统代码中的身影，也向读者传达着这样的感情。”
孟醒时被他说得颇为不好意思：“不，其实我没想那么多……”
颜眠舟摇摇头：“上次我不是说过么，创作的过程中，主观的思路只占一部分，更多的还是潜意识中储存的东西。白石的人格成型就是如此。”
见孟醒时还在纠结，颜眠舟再次笑道，“或者直接问一下白石的意见？”
“啊？”
“我在帝都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辛苦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颜眠舟表情柔和了许多，“每天回到家看到有人在等我的感觉非常好。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可以回石港市。”
孟醒时一愣，旋即惊喜起来：“真的？那确实可以！”
虽然这段时间住得也还算舒心，但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算上在颜家借住的时间，反倒是他自己的狗窝像宾馆。
颜眠舟弯了弯唇：“对。结局要不要改，你可以回去之后与白石确认。”
孟醒时被回家的喜悦充盈，也就不那么忧虑结局问题，高高兴兴地开始收拾东西。但他马上想起其他几个人：“裴火还要继续拍电影的吧？”
“就算我们不回去，裴火接下来也要离开帝都拍戏的。”颜眠舟道，“蓝蓝应该要跟着他一起。”
孟醒时想了想，有些犹豫：“希洛呢？”
颜眠舟扬了扬眉：“你想带希洛回去？”
“那倒不是。”孟醒时抓了抓耳朵，“只是难得跟希洛的关系缓和，在帝都的话多少还能见见面。”
颜眠舟笑了起来：“以希洛的性格，正因为关系缓和了，短时间内最好还是不要见面。”
孟醒时一怔，旋即陷入了沉思。
“回到石港市，你可以用之前的方式跟他联系。”颜眠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这次可以多分享一些你爱吃而不是他爱吃的甜品给他。”
又要拜托星穰了。孟醒时同样想起当初借助星穰给希洛传递甜品的时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孟醒时把预定最近几天回石港市的计划公开之后，沈银砂很快就回复了抗议。
【巧心】：“我们才来帝都几天你们就要回去？！”
【醉后星河】：“我们的事忙完了，你俩现在不也挺好的？”
【巧心】：“表面上稳定罢了！算了，等我在帝都再玩几天再回石港。”
在石港市的人们自然表达了十分的欢迎，裴火也打电话联系了颜眠舟。
孟醒时本以为沈钥蓝也会打电话过来，没想到他出门丢垃圾的时候直接被沈钥蓝一把拉进了路边的咖啡厅。
“慢点慢点……”孟醒时胳膊差点被他拉断，无奈地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
沈钥蓝摘下鸭舌帽，露出满是苦恼的帅脸：“爸爸，这次你必须帮我！”
“怎么了？”孟醒时看着他的表情，内心浮现了很多猜想，“你和裴火吵架了？”
“没有，我表白了。”
孟醒时被沈钥蓝的行动力震到，但看沈钥蓝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推测道：“他拒绝了？”
沈钥蓝板着脸道：“他说他之前一直都把我当成兄弟，没想过跟我结为伴侣。”
孟醒时也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干巴巴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孟醒时：“……你？”
沈钥蓝看孟醒时的眼神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爸爸，你想什么！我说的是先把名分定下来！”
“呃，名分？”
“裴火是古代人，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钥蓝昂起头，“爸爸帮我向颜眠舟提亲，只要颜眠舟同意了，裴火就会跟我在一起了。”
孟醒时默然，诚心诚意地道：“强扭的瓜不甜，要是裴火不喜欢你，你这样只会让你们两个人都痛苦。”
沈钥蓝嘟囔道：“但是他说这个办法一定行。”
“谁教你的？”孟醒时心想谁把他家单纯善良的小孩教这么自私的？
沈钥蓝理所当然地道：“裴火啊。”
孟醒时：“……”
他冷静地捋了捋逻辑，“他教你让你找我向眠舟提亲，但是以他不喜欢你为理由拒绝了你？”
沈钥蓝忽然展颜一笑，笑容中多了些得意洋洋：“裴火说他之前把我当兄弟，但同样期待和我关系产生转变……但他不会在长辈同意之前逾礼。”
说到最后，沈钥蓝表情又垮了下来，“以前还有抱抱和亲亲，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孟醒时明白了，这俩人搁这调情呢！
他有种被塞了一口狗粮的感觉，无力地挥挥手：“行，我回去之后就搞。”
“不能回去之后搞！”沈钥蓝强调道，“趁大家这几天都在帝都，过几天都走了，裴火不亲耳听颜眠舟说不会接受的！”
重视礼教的古代将军真麻烦。
孟醒时思索片刻：“那我今天就问问眠舟，录个视频给裴火总行吧？”
沈钥蓝倒是不挑：“谢谢爸爸！最好能搞正式一点！”
“你要求还挺多。”
沈钥蓝羞涩地道：“这可是爸爸替我提亲啊！我当然很期待了！”
孟醒时无奈地摇摇头，送走沈钥蓝之后去把垃圾丢了，开始琢磨起要怎么正式一点。
他的衣服基本都在石港老家，这边只能拿休闲型衬衣当做替代……幸好便携摄像机带了。
——要在家里和颜眠舟提吗？
孟醒时想起沈钥蓝期待得亮晶晶的眼神，内心否定了这个打算。
至少也该出去找个高雅点的环境，正式与颜眠舟提出来。
孟醒时琢磨片刻，直接给沈银砂打了个电话。
前面几天沈银砂和白岩一直在以情侣的身份四处游玩，应该知道有没有适合类似场景的店面。
沈银砂很快就给了好几家餐厅或者咖啡厅当做候选。孟醒时还以为沈银砂会问点什么，结果对方什么都没问，倒是省下了他编造借口。
最后的问题就是邀请颜眠舟了。
孟醒时稍微扯了下领口，上楼去找颜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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