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看看你的伤。”
“郁哥, 他好像晕过去了。”
不知道任罗嘉内心经历了什么痛苦挣扎,就只见他忽然俩眼一翻,又跪姿改躺姿,倒地不起了。
郁诚晏上前探查, 片刻后又站起, “真晕了。”
语气有点遗憾。
众人:“……”
是挺遗憾。
还没看够热闹呢!
之后, 就只听那个穿军装、感觉身份巨牛、并且还是他们董事长的男人,又对小胡秘书说:“叫大家都散了吧, 人我来处理, 你安排人把这里打扫一下,估计损失。”
“是。”
小胡很快去安排。
郁诚晏也抬起手腕,对着通讯器低声下了几道命令。
周围看热闹的同事都不敢停留, 动了起来。
被郁哥直接跃过自己、去吩咐自己秘书的井年:“……”
算了, 反正自己也真搞不定。
的确很忙、还有很多技术工作没完成的井总也直接溜了。
只是跟随人群去乘坐电梯的时候, 井年还看见一道年轻的陌生背影, 像个学生仔,也随人群一起向出口方向移动。
……他们公司是经常有年轻的技术实习生,但是这位好像没见过……?
就在井年觉得奇怪的时候, 背后一道清朗的嗓音响起, 竟然是他们的董事长夫人!
“任乔楠, 你就这样走了么?”
盛澜的声音跃过人群,直接叫住前面打算跟随人群离开的任乔楠。
井年看见那个年轻学生仔的背影一僵。
一直跟在任乔楠背后的霍万明也疑惑不解——后面晕倒在玻璃渣上的人,不是任学弟的父亲和兄长么?他就这么离开了?就不管了?
任乔楠转回身,脸色煞白。
偏褐色的黑眼珠透着惊恐和无奈, 他嘴唇也发着抖, 对盛澜说:“我、我只是想去叫人将他们带回……去!”
颤抖的声音说到最后又骤然扬起,完全是被吓的。因为郁诚晏已经来到盛澜身边。
刚才发现任乔楠不见了, 盛澜就跑来找人。
而郁诚晏一回头发现老婆不见了,也一个转身地紧跟了过来。
现在他长腿一迈在盛澜身边站定,主动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
“他们回不去了。”
清冷的嗓音没有什么起伏,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对面任乔楠赶紧半低下头。
任乔楠心里乱糟糟的,既担心未来任家会如何,又很在乎郁学长在这件事后会怎么看自己……这跟他一直想象的、与偶像第一次见面的华美、幸福场景完全不一样,!
情况完全背道而驰!
对面,郁学长果然问:“这是谁?”
他问的是盛澜。
任乔楠又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被问的盛澜。
他不知道盛澜会怎么介绍形容自己,自己对他那么不好,他们又是敌对关系,他一定会在郁学长面前狠狠告自己一状的!……
可盛澜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是任乔楠,就是跟我被抱错的那个。”
郁诚晏视线便从那个人身上扫过一眼。之后又全部落回到身边黑发青年的身上,薄唇再度一抿,他只关心:“他也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盛澜回想今天的事,又深深地向任乔楠的方向看去,说:“我只是很好奇,楠少爷就这样自己走了吗?你不是跟你爸和任乔邦一起来的?”
“我说了我只是想去叫人……”
“叫谁呢?”
“……”
任乔楠又猛地抬头!
意识到自己去叫人那不也是在跟郁学长对着干么,他忙摇起双手:“没有没有!”
倏地,他紧咬下唇,对盛澜说:“盛澜,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大哥会袭击你,我、我也是被爸爸逼的……”
“少帅!!”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阮榕锡已经带人跑上来了,且他这一嗓子很是嘹亮,直接盖过了任乔楠的声音。
阮副将这也完全是被惊的——谁能想到,夫人在自家大楼里还能遇袭呢!
“少帅夫人!!!”
于是看见全须全尾的夫人的那一刻,阮副将的声音更大!
声音堪比叫魂,当然是在叫自己的魂。
此时成功自保了的盛澜,在阮榕锡眼中就犹如再生父母!
他直接冲过来,任乔楠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情势后脸色更白。
……少、少帅吗。
原来郁学长是……
他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郁学长不会是一般人。
可阮副将的第二声却把任乔楠的魂儿都叫飞了,他又立即看向盛澜,褐色眼珠充满陌生和不敢置信——
一晃眼,盛澜竟然成了少帅夫人了!!!
“夫人您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阮副将急于认错和解释,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盛澜笑了笑,打断他说:“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这儿不属于你职责范围。”
末了他又握住身边一身军装的人的手,当场说:“阿晏,今天的事只是我跟任家的矛盾,他们要找我麻烦,跟这里任何人都没关。我还吓到小胡小阮他们了,得好好安抚他们……阿晏?”
郁诚晏平地将人抱了起来。
他始终记得盛澜伤在背部,因而不敢太用力地抱。但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把这里处理一下。”干脆将人顶在肩上,郁诚晏对阮榕锡说:“任家的人全部带回去,先羁押。”
“是!”
吩咐完,郁诚晏便扛着肩上的青年,当先越过众人离开了现场。
众人:“……”
像郁诚晏这样身份的人,的确不需要在现场盯着、不需要听人解释。
他只要发号施令,下面自有人去执行。
阮副官赶紧让人将瘫在地上的任乔邦和任罗嘉都以专业关押器具控制起来、架走。
之后又来到任乔楠面前。
“楠少爷,我们少帅都下令了,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
任乔楠面如死灰。
盛澜的头脑里,刚刚去给他做结算了的系统兴奋上线:【桃儿!】
“……”
【桃砸?】
“……你有话就说。”
【猜猜刚才那一波一共完成了多少打脸进度?】
“我那么厉害,怎么也得100%了吧。”
被男朋友用奇怪的姿势扛着……或许也不能说是被扛,而是像小孩骑脖颈一样坐在郁长官肩上的盛澜,不免有些敷衍地说。
关键是没脸啊!郁长官为什么要这么架着自己?啊啊啊啊他想下去啊!……
【……tui!是25%哦!你的打脸进度现在已经完成75%了!】
“……哦。”这下好了,盛澜更不开心了。
“好少啊……”
刚才郁长官很凶地“教训”了原主爹,差点就将对方吓得真“屁股尿流”了。
然后他们又被羁押,任父还要面对合作方流失、以及蔚蓝集团写字楼修缮和给付给员工的精神赔偿等等。
都这样了,怎么才只掉落25%。
【没办法,欺负原主的人太多,总要给其他人留点份额。】
【而且任家那边的进度还没有彻底刷完。】
“我知道。”
想要彻底完成打脸,还要等事情慢慢发酵。
经验告诉盛澜后续会零星掉落一些打脸进度,而且他跟任家的恩怨的确还没完。
不过盛澜也不急,他已经差不多想好该怎么做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听我介绍[S+级永久体力值限时低价兑换]权了!】
【是S+级永久体力值哦!一步到位!没有任何水分的!想要体验顶级强者的人生吗?】
【原本你就对这个世界的人的精神力免疫,没人能以精神力袭击你,现在有了S+级体力值,即使没有精神力你也是这个世界的王者!怎么样?惊喜吧!这是上次你提要折扣,本系统千辛万苦为你申请来了的呦!……】
盛澜坐在男朋友的肩上,视野骤然被拔高了太多了,像个巨人一样,没有人会不为此觉得新奇。
但尽管郁长官走得路线特殊,周围没人,他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便努力埋头:“你就先说多少积分吧。”
【不多了。这次真的不多了!】系统等的就是他问价格的这一刻,立即信誓旦旦:【折扣期间,只要49万能量值哦!】
“……夺少?!”
【四、四十九……】
“你应该知道。”盛澜深吸口气:“算上激活你和我又兑换生命值消耗的能量,我的打脸进度就只剩47%可以兑换积分,每1%可以兑换一万积分的话,我一共才只能换四十七万积分!”
【是呀,但是宿主这段时间在其他方面搜集的积分也差不多有两万积分了,拼拼凑凑刚好够。】
“……”
【主要是提升体力值,就相当于宿主又重生一次。】系统难得不硬气了,像很怕宿主拒绝消费这一波似的,它在盛澜脑中对手指:【这个真的很耗费能量!之前都是要99万的……】
“我再想想吧。”
【?这还需要再想吗?机不可失!】
盛澜只是觉得,似乎没有一定要倾家荡产去兑换这个体力值的必要。
“我精神力提升以后,不需要体力值也可以完成打脸任务。”
【……那倒也是。】系统忽然蔫蔫的。
【不过你的二次分化,也迟迟没有动静啊。】
“……”
这次是盛澜蔫哒哒。
其实他好像可以进入第二阶段了,但是……又不确定。
【那你倒是确定一下啊,还不确定你二次分化后精神力究竟能提升到什么程度呢?】系统比他还急:【万一精神力也没提升,体力打折卡又过期了呢?】
盛澜:“……”
那、那也太倒霉了吧!
秦博士说进入第二阶段就在这几天。
到时候就像易感期一样,盛澜会有感觉。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彻底有感觉再注入信息素。
昨天晚上盛澜就是貌似有一点点感觉,但是最后又没有,洗个澡就冷静下来了,搞得他都有点ptsd了。
而且注入信息素就要咬腺体,类似临时标记,这么私密的事情……
想想就怪不好意思的。
盛澜让系统隐身。
因为他已经被人放了下来。
“……干嘛、干嘛?”
公司的一间单独洗手间内,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他被面朝镜子地按在洗手台前。
男人就站在他背后面。
面前是一面擦得干净亮洁的镜子,头顶的灯光无遮无拦地洒下来,长而上翘的睫毛在青年眼底落下一片灵动的阴影。
盛澜睫毛正在猛力摇晃。
“……干嘛呀?”
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穿在外面的白大褂就被身后面的人暴力地扯开、扒掉了,被随手扔在了一边。
紧接着,他掖在裤腰里的衣摆也被人抽了出来。
盛澜:“……”
“看看你的伤。”
到了这一步,这时背后的那只大手才稍微停顿,郁诚晏的嗓音响起,带着征求的意思,还带着一些从来没有过的低沉和压抑。
盛澜:“……”
他眼前的镜子里,站在他背后的男人低垂着头,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能看见的只有线条硬朗清晰的下颌,以及两片微抿着的、颜色苍白的唇。
盛澜扶着洗手台上的手一紧。
然后又微微松了开来。
他甚至稍稍向后一靠,模样乖顺。
只是眼尾底部的小泪痣脱离了长睫洒下的阴影,有些不安地晃动着:
“那,那你轻点。”
男生声音很轻。
怕被看一样,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郁诚晏喉结重重向下一压。
“……嗯。”
“是对衣服轻点。……不许撕。”
盛澜往被暴力丢弃在地的可怜白大褂上看了一眼,又回眸,在镜中对身后的男人眨了下眼睛:
“别撕坏了,你给我买的衣服。很贵。”
“……嗯。”男人应了一声,但眉眼依旧沉郁:“可是已经被划破了。”
“那、那……”
盛澜低眸,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穿的毕竟是男朋友送的衣服,但自己让它被划破了……他也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郁诚晏抬起指尖,揉了揉他被咬得发红的唇。
盛澜心有所感地回头。
一个便吻顺势落在他脸上。
非常轻柔地。
其实单看郁长官削薄的唇和冰冷的神色,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会这样主动过来亲人。因为感觉特别禁欲系。
可他就是这样做了。
不过亲也只是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对方削薄的唇离开时,近在咫尺的距离,盛澜发现对方的唇角依然是紧绷的。
于是盛澜追上去,红艳艳的双唇又贴了贴对方的。
郁诚晏:“……”
郁诚晏反应不及,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盛澜的亲也是蜻蜓点水式,但胭红色唇珠饱满的唇压上去,给人感觉就温软又清甜,带着小桃子味儿的、还水水的。
郁诚晏喉结一滚。
盛澜却已经重新扭回头、扭回身,正面对着镜子,他问:“阿晏是在心疼我么?”
郁诚晏眸光落下,没有回答。
他从后面轻轻环住男生,刻意避开伤口的。
鼻息在青年面颊的旁侧逡巡,最终,薄唇在那发红发烫的耳尖上点了点。
盛澜听见了男人有些粗的呼吸声,还带着某些沉重:“宝宝,对不起。”
“?”
盛澜迟疑:“……你对不起我什么了啊?”
对不起什么,郁诚晏没说。
但盛澜其实是明白的。
可他又不觉得阿晏应该全权负责自己的安全,从来就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也从未责怪对过对方任何。
但是换位思考后,他又特别理解对方的心情。
于是盛澜又鼓了鼓腮帮。
然后倚在对方的怀抱里,他说:“衣服划破了就划破了,大不了我补上再穿。”
“……但是你不许撕。阿晏撕完后就没有办法补了。”
说完,他再度看了看地上可怜的、不成形了的白大褂,故意语气娇嗔。
镜子里的男人果然轻微地上扬起几分唇角。
然后他从后面伸手绕至前方,当真没有直接去撕,而是选择认真细致地去解,青年领口的扣子。
修长的、指骨突出的手——那只单手持着重机械步枪也无比稳定的手,就小心翼翼地干着如此精细的活计——
一颗一颗地、将男生衬衫上的纽扣拨开。
“其实我真没事,一点不疼。”盛澜说。
郁诚晏在他背后不吭声。
盛澜又想到:“对了,刚才你身份曝光,这没问题吗?”
身后做着细致工作的男人手上没有丝毫停顿,只是道:“嗯。”
他身上冰雪的气息轻微溢散,盛澜下意识脸红,忽然觉得郁长官站在背后给自己解扣子的姿势有点……涩。
但他们只是看伤口呢。
盛澜收敛下心神,想继续寻找话题。
他最后一颗扣子已经被人拨开。
郁诚晏眼帘微阖,动作顿了半晌,才抬手、更轻柔地去挑青年肩膀上的布料。
这个过程中,郁诚晏的长眉一直压着。
那侧衣服后方,肩胛骨处的布料的确已经被划开,鲜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
……
尽管那伤口看上去早就不再流血,但很奇怪,在战场上血流无数、还有几次被炸得身体不成形的男人,竟然接受不了这一道浅浅的伤痕。
他知道男生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
但受伤就是受伤,郁诚晏觉得没有分别。
如果不是不知对方伤势如何,他这会大抵早将这颗桃子抱在怀里,永远地抱着。
他当然不止是自责,还有心疼。
很难想象小桃子扑上去救人时的模样有多帅。
却也同样无法想象,男生一个人应对麻烦时,会有多无助多孤注一掷。
……
尽管,这是颗聪明的桃子,他并不一定真的有过这样的感受。
但只是单纯存在于想象中,郁诚晏发现自己就很难接受。
于是刚才好不容易上扬了几分的唇角,又再次僵硬地绷紧。
盛澜站着一动不动。
其实还是有点小小的紧张的。
他不紧张自己背后的伤,毕竟真的一点都不疼了。他只是有点忐忑——郁长官究竟发现自己变成了S级没有?
衣服逐渐被挑开,头顶的灯光将他身上的肌肤打得一片雪亮。
镜子里的人身形整体削瘦,肤色是牛奶一样莹润的白色。
锁骨清晰,肋骨明显。因为最近有训练的缘故,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很明晰,甚至还能看见一点点的小腹肌。
郁诚晏看他后面的伤势的时候,盛澜也下意识打量着这样的自己。
……怎么看,外形上都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S级的力量是怎么爆发出来的?……
他想问系统。
但身后的人又没给他任何机会。
温热的手指抵在了他的脊背上。
盛澜瞬间脊梁发酥,下意识就挺了挺腰。
然后坚硬的指尖就碰上了他肩胛骨先前微微觉得痛的地方,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盛澜依旧并不觉得疼,反而有点痒。
于是他又一次瑟缩了一下。
“怎、怎么样?”盛澜问:“应该没怎么受伤吧?”
“……嗯。”
郁诚晏看着青年肩胛骨上的一道浅色红痕,终于松了口气,“还好。”
“你看我就说嘛,我都没觉得……”
盛澜话没说完,又觉得身上一凉。
这次他上衣全部被剥掉了!?
“干、又干嘛?”
郁诚晏却没有说话,盛澜的身体就被人转了过来。
郁长官开始更细致地打量着他,看他身上的每寸皮肤。
盛澜:……
如果只是看伤的话,其实也用不着这样……
袭击他的又不是容嬷嬷的针。
清冷的冰雪气,让身处密闭空间的人不免脸红心跳。
盛澜低着头、轻咬下唇地任由对方摆弄了起来,又努力寻找话题:“真的没关系么?”
“嗯?”
郁诚晏打量得非常细致,盛澜一低头就能看见郁长官浅淡的长睫毛,又忍不住开始战栗。
“……就是你的身份。”
他看见了郁长官的空白肩章。
谁都明白如果阿晏想亮明身份,就不会一直戴着这样的肩章。
“嗯。”但郁诚晏却依然轻描淡写。
片刻后他倒是忽然直起了腰,红宝石般的深邃瞳孔又是骤然一缩!
——一直老老实实被他检查伤口的男生,忽然飞身扑住了他。
……
细伶伶的手臂勾上来,挂在他身上的青年皮肤白皙细嫩。隔着粗糙的军装,郁诚晏都能感觉到温软,于是他不得不站直了身体。
但一抬头,透过镜子,就看见了青年直拔突出的脊骨、和同样白到发光的背部。
“……”
喉结迅猛地上下滚动着,郁诚晏的下颌又猛地压低。
“怎么了?”
他嗓音更低。
“没什么,就是……阿晏的外衣脏了。”
郁诚晏视线向下,看到自己的衣摆上的确有些褐色痕迹,他道:“是提准芝的花汁。”
提准芝,A+级污染物、植物异化物。
郁诚晏今天离开就是去处理一些污染物的,但提准芝属于其中比较好对付的那种。
“汁液无毒无腐蚀性。”他叫青年安心。
但还是稍稍向后退开了半步。
他的确刚刚赶回来,没换衣服。
郁诚晏以前不会太注意这个,在野外大规模作战也不可能经常换衣服,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
但眼下,跟干净洁白、蚌壳里剥出来的大颗珍珠似的老婆比起来,他这样的确不体面,甚至会弄脏了青年。
意识到这点,郁诚晏说:“抱歉。”
可才退开半步的他,又被青年贴了上来。
盛澜说:“我不是在意这个。”
他仍旧抱着他。手臂环紧他的脖颈,甚至贴得更近了一些。
以至于红唇都落在郁诚晏的耳边。
皮肤紧贴硬质军装,感觉又扎又痒。
盛澜却不打算松手,他说:“我只是在想,你在外面那么辛苦,那么累,你有你的布局,可似乎都被我打乱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鼓了鼓嘴巴,干脆又把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
郁诚晏:“……”
镜子里,青年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尖利坚定的眼神难得出现了一丝游移,又被下耷的眼皮遮住。
虚悬在青年腰际两侧的双手虽然依然稳重,可以一动不动,却明显无处安放。
“……没有打乱。”
过了半晌,郁诚晏才开口。
他依然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理所应当地说:“你就是我布局里的全部。”
盛澜:?!……
黑白分明的眼“bling”一下睁圆,盛澜又侧头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这这这,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句情话!
郁诚晏却态度端正、实事求是地说:“我没有什么追求,保护你就是我全部的追求。”
盛澜:“……”
红晕从耳根烧到面颊,伶牙俐齿的他这会儿却说不上来什么话,就只能再度在男朋友肩上埋头。
郁诚晏已经说:“我以前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是有一些原因。……但如果我早戴上那枚军章,任家的人就不会对你出手。”
提到任家,他语气又沉了很多。
但盛澜却不认同。
他扳着男朋友的脖子摇头:“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再说……”
再说他跟郁长官在一起的时候,又不知道他是……
“如果阿晏只是普通人,我们也会在一起的。”
盛澜努力埋头,尽量藏起自己红透了的耳朵尖尖:“毕竟……我要对你负责!”
提到这茬儿,盛澜又支棱起来了——对啊自己是Alpha,是自己要对阿晏负责,所以自己总在不好意思什么啊!
于是他又直起身体,揪了揪郁长官规整的军装:“既然阿晏的衣服脏了……那,那就脱了吧!”
第52章 第二阶段
说是不害羞。
但当那双剔透、红冰魄似的眼睛带着凌厉和稍许震惊的情绪骤然看过来时, 盛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他开始直接上手去扯对方的军装外套。
就像郁长官刚刚为他宽衣时一样。
但不知道是盛澜的手不够稳,还是对方衣服上的布料有些奇怪,他试了几次都没有解开哪怕一颗扣子。
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
指骨修长突出的冷白皮,指腹带着硬茧。
郁诚晏稍微将青年的手挪开, 然后依言自己脱掉了外套。
郁长官的外套里面, 穿着制式的作战服。
衣服下摆同样塞进裤腰, 有些紧身的作战服将他大长腿窄腰的身材显露无疑。
郁诚晏脚踩军靴,动作随意地将脱下的外套收进收纳器, 然后回过手来又开始摆弄青年。
“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吧?”
他低着头, 依旧仔细打量着青年的身上。
盛澜也是一愣:“完了?”
“嗯?”
盛澜下意识吞了吞口口水,“你,就真脱件外套啊?”
“?”郁诚晏稍加抬眸。
盛澜已经别过头。
……怎么会有人以为恋人要他脱衣服, 就是真只是脱掉脏了的衣服呢……
盛澜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刚鼓起的勇气好像又消失了。
他纠结了半晌, 长睫毛都快抖出残影了, 才委婉含蓄地表示:“……我不是嫌你的衣服脏。”
他不知道的是, 他别过头的时候,颀长的脖颈正扭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郁诚晏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腰来, 视线停留在他白皙漂亮的脖颈上、也看他长睫下的阴影, 以及藏在下面的小泪痣。
喉结一动, 郁诚晏开口:“宝宝……”
他嗓音也变得沙哑。
“……”
盛澜直接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郁长官开始叫他“宝宝”。
一开始只是偶尔叫一句。非常不经意地。让盛澜感到惊异的同时,一般都会更去注意他说话的主体内容去了,而没有特别追究过这个称呼。
后来对方似乎就经常叫了,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再后来……
盛澜也没有注意过他都什么时候这么叫自己, 因为已经习惯了。
但此刻,阿晏的声音低哑得过分了。
狭窄的小空间内、微微溢散出来的冰雪的气息, 再加上本来就充满质感的声音。
让盛澜几乎听见这声叫,就……
于是他更大力地埋头。
但面颊又被一只大手托住。
带着硬茧的指腹轻微摩擦着细嫩的颊肉,盛澜的头被人稍微扳正,入目就是郁长官淡颜清俊的脸。
他听郁诚晏问:“你……是不是到了?”
“……什么到了。”这问题好怪!
盛澜更剧烈地抖动睫毛。
郁长官却托住他的下颌,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然后长指轻轻点在他耳后际的某个位置。
……那里离腺体很近。
盛澜又轻微地抖动了下。
“第二阶段。”
郁诚晏薄唇轻启,丝毫不觉得如何地追问:“是么?”
盛澜:“……”
其实这是个很正经的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进入第二阶段会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就羞羞的,就难以启齿!
……但自己是个Alpha啊!
在这个AO恋占比90%的世界,Alpha作为不进攻的一方已经很少了,像自己这种的估计就更少。
或许阿晏也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阿晏都不会觉得害羞……
想到这里,盛澜又忽然下了狠心。
他依样学了郁长官偶尔托起他下颌的姿势,也捧住对方的脸。
本不是所有人都敢直视的容颜,却有着高挺的山根和鼻梁,浅色的眉毛和淡色的唇。
这是一张在任何画手眼中都是绝对完美、无可挑剔的容颜。
盛澜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烫。
然而也没有给自己多少时间去犹豫,他直接吻了上去。
趁着对方低头的姿势,盛澜又微微垫起脚尖,于是饱满鲜红的唇先是成功地在对方挺俊的鼻梁上贴了贴。
之后又如同对方偶尔会做的一般,他在郁长官的面颊上也亲了亲。
发现自己的“不务正业”后,两片唇瓣才缓缓下移,贴在对方浅淡的薄唇上。
彼时盛澜才堪堪想起,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接吻。
……跟郁长官亲亲过的几次,都是对方主动。
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
于是他回忆那时的场景,尝试着舔了舔对方的唇瓣。
结果郁长官根本不给面子。
那两片薄唇依然紧闭着。
盛澜又凑上去,在那上面轻轻咬一咬。
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
可自己被亲的时候,就不是这样的,明明接吻的重头戏应该是嚼舌根……
郁诚晏:“……”
盛澜思考的时候没留神,脚跟落了地,二人相接的唇瓣便稍稍分开了些许。
可正当他打算继续进攻的时候,对方捧着他后脑勺的大手忽然略微用力,他两片唇瓣都被一片湿润给包裹住了!
花瓣唇柔软得像可以渗出果浆的桃肉,被包裹住后就被细密地啃噬了起来。
被重点关照的下唇变得有些发麻发痒的时候,齿关便不知如何被撬开,里面无处安放的软舌被强势霸道地嘬住,盛澜被迫仰着头,忽然有点腿软。
然后被迫扬起脖颈的青年,就被人一把抱起架在洗手台上。
那人就挤在他双膝间,周围萦绕的霜雪味让盛澜觉得安心极了,即使偶尔被掠夺了空气,也依然难以抑制地兴奋到勾脚……
尽管事情的发展跟他想得不太一样,但结果似乎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绝对是进入第二阶段了吧。
一吻结束的时候,盛澜整片唇都红艳艳地、极致地饱胀鼓满,娇艳欲滴的花骨朵一般,轻微地分开着,好像里面真有几株细嫩娇弱的花蕊。
他就这样半张着唇,靠在男人身上喘息着。
下耷的长睫上挂着两颗细密的小泪珠。
郁诚晏拿那两滴小泪珠没办法似的,最终也只是抬手在青年眼尾上的小泪痣摸了摸,又将对方抱了起来。
“所以……”
盛澜点了点头,自动露出带有腺体的那侧脖颈给对方。
清浅的小桃子味真的变得更浓烈了一些。
郁诚晏红眸一震,眸底的颜色都变深了些许。
他没有咬下去。
而是忽然掏出一件干净的外衣罩在男生身上。
盛澜:?
“稍等一下。”面容挺俊的郁长官说。
盛澜:……?
怎么了?
唔,秦博士倒是说过,在明显感觉进入第二阶段后,每天注入一点信息素就可以。
……每天来一点。就可以。
也没说什么时候、什么时机来上一点合适。所以就是都合适的意思。
所以他也不急。
但刚才氛围都烘托到这种程度了……
被郁长官的长衣裹住、又被迅速带离蔚蓝大楼,盛澜不确定等一会儿自己还有没有勇气。
不过该说不说,现在还是S级体力值的他,终于能够略微看清楚阿晏的行动轨迹了。
他终于知道对方是怎么单手攫着他的腰、轻易带他窜出去数十米远,也大概能看清对方是如何依旧单手带着他攀上高处。
于是被带着极速向某个方向奔袭的时候,盛澜也第一次敏锐地意识到,郁长官是在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行进……
盛澜一双眼睛又下意识睁大,里面充满不确定和好奇。
……不会咬个腺体、为了“治病”而注入一丝信息素,这种事对于郁长官来说也一定要回家里做吧?
甚至明明是急到连车子都来不及坐的情况,也依然要带自己回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不是比自己还有仪式感?……
这个认知让盛澜觉得新奇。
毕竟阿晏似乎是个不讲求仪式感的人。
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对穿的衣裳也不是太讲究,好像外物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那这样的人……真就会为了这件事跑回家里?……
元帅府旧址。
壁垒一般的城堡被人无声无息地攻陷了,二楼主卧的卧房里,盛澜被人抱着骤然出现在窗边。
双脚稳稳落地的那刻,他听见郁诚晏操着清冷的嗓音说——
“现在可以了。”
盛澜:……!?
所以!还真是为了仪式感!!
既然对方都这样正式……
盛澜埋头:“那那,我先去洗一下吧……”
他说着,转身打算向浴室走。
但腰身被人一拉,他又转了三百六十度、被郁诚晏重新拉回到面前。
“……”
再然后,他身上裹着的那件宽大军装就再度被拉开。
盛澜像被人剥豆子一样从里面剥了出来。
……
半敞、但外头是大片青青草地、因而绝对不会被人偷看到的窗边,青年被人从后面拥住。
然后轻轻地咬住脖子。
好吧,想多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再鼓起什么勇气……
清冷的气息回荡在鼻息。
盛澜猛地想起从前阿晏说过,自己要什么,要主动跟他说。
自己说了、他知道了才会办到。
而自己要的,对方都办到了。
所以只要自己说了,之后就不需要再去操心什么了……
盛澜闭上了眼睛。
二次分化对他来说是陌生的。绝大多数时候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现在又有些许不同。
盛澜能很明显感觉到一股清冷的气息经由腺体流经了身体,凉凉的、有点奇怪的感触,有什么东西又在他腺体处汇集……
倒真有了……那种易感期的感觉。
有些难耐地抿了抿唇,闭眼后的各种感官太强烈,他不得不重新张开眼眸。
落日的余晖洒进他黑白分明的眼。
远处,斜阳照亮了对面大半片的草坪,绿草、阳光和蓝天组成三种鲜艳的颜色挂在天边。热闹又晃眼。
盛澜眼里有泪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在他不能自抑地激烈颤抖时,郁诚晏终于放开了他。银发红眸的男人有些紧张地看向他,“怎么样,还好么?”
“……”
盛澜老半天才抖着嘴唇回复道:“还、还好……”
“特别好。”盛澜最后说。
郁诚晏:“……”
抬手轻柔地拭去青年脸上的泪痕和薄汗。
半晌后,确定伴侣面色红润、并无异常,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给人递信息素的事,郁诚晏也是头一次做。
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剂量上把控得是否到位,即便是他也很难不去忐忑。
就这么会的功夫,在被虫族或污染物围攻的强作战中都很难乱了呼吸的人,脊背上却同样起了一层薄汗。
“没事就好,休息一下。”郁诚晏说。
他稍稍从青年身后退开,盛澜却站着没动。
他还是想问:不是,这就完了吗??
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有很多地方,很怪。
就是阿晏这么急着把自己带回来,那他显然也觉得这个注入信息素是很私密很……类似标记的事情。然后真的完成了这个过程后,就完了???
有风吹进来,因为他搬进来而新换的白色纱帘被风捎起又落下。
对没错,这里现在是盛澜的房间。
整座城堡的正主卧之一、之前郁长官一直在住的地方。
自己来了后,阿晏把房间让给了自己,他自己则搬到了走廊另一侧的某间卧室……
因为那会儿自己是第一阶段,得注意保持距离。
但现在……
盛澜猛地回过身,想说郁长官完全可以搬回来了吧!
但也就在他开口前的瞬间,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叫嚣着响起。
是董茂。
……
嗯???
唔……
“等等。”
黑发青年猛地抬眸——终于想起其他怪的地方是什么了!!
所以说他们怎么忽然就回来了呢,自己还有工作啊啊啊!
而且还把毛毛给落下了!!!
“工作的事可以放一放,我帮你请假了。”郁诚晏说。
“什么时候的事?”小仓鼠式圆眼睛一瞪,盛澜严重怀疑对方是在胡扯。
“……就算小郁是董事长,是资本家本家,也不能滥用职权啊!我只是实习员小盛而已,我忽然旷工会耽误工作进度的。”
C级实验室实习员小盛理直气壮地教育小郁资本家。
甚至还叉了叉腰。
重点是对自己被忽然拎出来、然后竟然……只是咬了口脖子……感到很匪夷所思!
可惜他没好意思表达出后面那段儿心情,郁诚晏便觉得好笑地又摸了摸他眼尾,“难道宝宝没听说过‘特殊情况临时短假’么?”
盛澜:……?
然后盛澜才知道,在这个六性别的世界里,A和O都有一种叫做“特殊情况”的临时假。
很容易理解的事情,这种短假的存在也是没办法的事,还经常有人先斩后奏。而一般对于请这种假的,主管都会很宽容。
只不过盛澜的实验室里四个B、两个O,两个A(算他),那两个O和一个A要么是没到发情期、要么是已婚,而Beta因为没有这个烦恼而不享受此种待遇,于是他就还没见人请过假。
而盛澜刚刚……也算是处于特殊时期。
嗯,跟信息素有关的都算是特殊时期吧……所以他也不算无故旷工!
乖宝宝小盛立即松了口气。
搞得对面的资本家小郁根本控制不住,抬起青年的下巴,又在那双花瓣一样的唇上啄了一下。
小盛:“唔!”
被简简单单地亲了下后就又有点儿荡漾了的小盛同志,这次倒是不敢七想八想了。
他悄咪咪地跟男朋友拉开了点距离。
……尽管今天不用回去工作了,但小盛同志还要努力保持清醒!
毕竟还有毛毛。
下午时盛澜要上班,就将毛毛安置在公司的设备体验区了。
那里比网吧的设备要好上许多,毕竟蔚蓝科技只做精品。
然后毛毛就像是小鲨鱼被放回了大海、哈士奇被投放到了飘雪的北国……
总之,彻底解放宅男天性的毛毛,竟然还能想起来给自己打电话,打电话的原因还是他听说自己被袭击了、表示很关心,这让盛澜怎么不感动?
再说都说好了晚上会一起吃饭的……
盛澜悄悄退开几步,顺便去给自己找衣服。
他跟还站在原地的郁长官说:“我不能丢下毛毛。”
郁诚晏眼睁睁地看着小桃子蹦出了自己所在的区域。
一开始长眉微挑,后来是重重下阖起眼帘。
他应道:“嗯。”
盛澜已经打开衣柜开始试衣服了。
一边挑选衣服一边道:“要不麻烦阮副将把他捎过来?……毛毛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让他自己走不大好。……阮副将这会儿应该还在公司处理玻璃墙破碎的遗留问题,正好能捎毛毛一段儿。”
郁诚晏没什么意见:“好。”
盛澜将一件衬衫放在身前摆弄片刻,觉得不好太正式了,又换了件白T:“不过晚上我们吃什么,附近有外卖吗?”
这个大城堡里倒是有厨房。而且还是能同时容下十几名厨师的那种,各式菜色都能做的专业厨房,规模比一般的饭店都要大。
不过这里没厨子。
“要是有食材的话,自己做也行。”
盛澜暗戳戳地提议。
……主要是,忽然很想吃中餐啊!而且他做菜也很不错。
之前刚搬进的时候发现有厨房和设备,盛澜就心动过,想哪天闲下来或许可以自己做。
结果连轴转了这么多天,一直没闲着,这事他就没提。
现在提起这茬,盛澜顺势说:“我厨艺还不错的哦!”
郁诚晏:“……”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蜷了蜷:“不用。”
他稍微整理了下着装,又恢复了正经的神态,说:“等人被接过来,咱们出去吃。”
“哦,那也行。”
临时购买食材的确不方便,而且还得处理,估计要忙好久。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
郁诚晏表示自己先去洗个澡换衣服,在那之前,他先帮盛澜处理了背后的伤。
……刚才还是浅浅一道红痕的伤,这会儿已经快要全部愈合了。
郁诚晏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仍旧仔细地给青年喷了药。
之后他回房间洗澡。
【看看,这才是S级肌体的修复力,S+只会更猛,你真的不需要么?】系统恶魔低语。
盛澜:“……”
在了解了打折卡还有好几天才过期以后,他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能轻松忘记的,说明就不重要。
盛澜老僧入定式油盐不进地听了一阵系统的唠叨,仍表示自己要再想想。
他也在自己房间里稍微打理了下。
因为阿晏给他买了很多衣服,每次打开衣柜都想要多试几套,盛澜在镜子前着实摆弄了一阵儿。
但他也没敢太耽误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出门去找郁长官了。
毕竟阿晏洗澡的动作也一直很快。
……唔,这个还要得益于他们初见、乘同一艘飞船返回首都星、自己易感期到了的那次,自己无意中发现的。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住在一起,可房间隔得太远了,别说对方房间里洗漱的声音了,就是不超大声音地喊都听不到彼此的叫唤。
毕竟隔着两道走廊呢。
……
按照他们在一起还没到一个月的时长来说,他们这种半同居的关系已经算发展得极其迅速。
但俩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能住出这种效果……这正常吗?
盛澜陷入深深地思索。
壁垒一样的城堡里很少能看见人类活动的痕迹。
大概是郁长官不喜欢人伺候、也不喜欢被打扰,即使是负责护卫这里的人也都是只守在外面。
所以整座城堡空空荡荡。
而这段时间盛澜也摸清楚了,二楼是一般郁长官活动的地方,但也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是他日常会使用的区域,其他地方也根本不涉足。
这是不是太浪费土地资源了?
不过据说这座城堡的建立,最初是为了抵御会从虫洞中钻出来的虫族和污染物,那条虫洞现在偶尔也处于活跃状态,因而这附近不能住平民。
所以也不算浪费资源吧。
一边想着,盛澜一边来到了郁长官的房间。
房间门半敞,里面没人。反而是隔壁书房里有说话声——听上去像是阿晏在跟人讲电话。
是在谈公事,而且还不止一通通讯,对面似乎有好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大嗓门,有些人还说着盛澜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阿晏却沉着地发号施令,气质凛冽,几句话就可以判断他是这群人之间的中心人物。
“……”
盛澜少有主动过来找男朋友的时候。
毕竟每天早上他起床收拾好,郁长官就已经在房门口等他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平时男朋友在书房里都做什么,他只是能感觉出郁长官其实很忙,平时并不像陪伴自己时那样,两个人犹如处在童话里的冰雪世界中,周围安静得不像话,满世界满眼都是对方。
平时的时候,找郁长官的人很多。连同阮副将他们也都很忙。
……
听了一阵后感觉自己这样在门外偷听似乎不太好,盛澜又稍稍退开了一些。
其实书房门是关着的,他也不算是站在门外。
是他现在S级的体力值让他连听力都提升了,不知不觉就听到了里面对话……
但这不好,盛澜还是立马后退。
没过多久,书房的门开了。
已经换了一套休闲常服的郁诚晏从里面走出来,直直来到青年面前。
“走吧。”
“嗯。”
时间有点晚,于是商议过后郁长官命阮副将直接将毛毛送到饭店,他们也从这里出发赶过去。
最终还是盛澜他们先到,稍稍等了几分钟,阮副将就将人送到。
董茂今天已经在蔚蓝总部开了眼,倒不会因为饭店富丽堂皇的装潢而感到如何。
但他见到郁长官却被吓了一跳——
那会儿郁诚晏又去接了通通讯,他今天似乎别样的忙,回来的时候径直向这边走着,身姿笔挺,风一般的凌厉。
直接把因为用高端设备玩游戏太兴奋、一直跟盛澜叽里呱啦说个没完的董茂给看傻眼了。
“卧槽,这不是上回跟你一起进游戏的那个,身材标准的建模脸??”
郁诚晏视线扫过与老婆并肩坐着的董茂,一压下颌点头:“你好。郁诚晏。盛澜的……男朋友。”
第53章 小桃子滚进怀里
男朋友?
盛澜抬头望向郁长官。
先前阿晏在他的朋友面前, 不都介绍自己为未婚夫的吗?
盛澜觉得奇怪的时候,郁诚晏已经落座。
董茂骤然被对方的气质所慑,下意识就站起身来,郁诚晏也对他说:“请坐。”
董茂:“……哦, 哦哦。”
坐是坐下了, 视线却还留在对方的建模脸上, 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他被盛澜拉了一下。
董茂才像旧机器被猛地按开开关一样,不仅动了, 还凑到盛澜耳边说:“竟然真有人天生能长成这样!”
他是有点怕郁诚晏的。
尽管男人谈吐得体, 仪态大方,一点架子都没有。
坐下后不仅平稳地给他们倒了茶,还将餐巾细致地搭在男朋友的腿上, 照顾起来非常自然。
但他举手投足间的风范仍旧让人畏惧。
但董茂就是下意识觉得怕, 可又过于好奇了, 这才打量个不停。
毕竟他玩的那个游戏, 主要的一个娱乐项目就是赚道具捏脸。
可玩家在游戏里辛辛苦苦赚钱改造的外形,竟然都比不上人家现实世界天然生成的脸和身材,这叫人怎么能不受到惊吓、怎么能平衡, 怎么能不多看几眼?
盛澜虽然不玩游戏, 但他也特别理解董茂的心情, 毕竟刚遇到郁长官那会儿他也被帅炸了……
然后,现在这么帅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盛澜憋不住乐地对毛毛点头:“是啊是啊。”
董茂获得回应,更来劲儿了,又忍不住凑着盛澜耳边说:“还有他那身高, 那长腿, 那身材!怎么练的?是不是练过?”
“这你都能看出来?”盛澜更惊讶了。
郁长官今天就穿了一套类似上次在学校里的休闲装,隔着衣服也看不见什么肌肉, 只觉得他身量很长,肩膀很宽,扑面而来一种野性的不好惹的气息,很像盛澜从前上学时那种跟自己不是一路的校霸类型。
董茂说:“按我专业捏脸的经验来看,你男朋友肯定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说不定里面腹肌人鱼线都有!”
盛澜:“嗯嗯嗯那还真是!”
董茂:“那大长腿,都快赶上我命长了,这人是怎么长的!”
盛澜:“还行,也还行吧。”
董茂:“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样的男朋友——”
“在说什么?”
盛澜的后颈肉忽然被人捏了捏,是坐在另一侧的郁长官。
不仅捏,还顺势将他往座位的中间线上提了提。
郁诚晏说:“我叫人上餐了?”
“哦!”被提回来的盛澜赶快坐好。
刚刚有侍者过来问询餐品的注意事项,郁长官就跟对方说了几句话,盛澜这边也在尽情地享受董茂对男朋友的吹捧,都没意识到自己坐偏了。
坐好以后,搭在腿上的餐巾又重新被人铺好。
跟男朋友坐在一起的时候盛澜经常被这么照顾,已经习以为常。
他又听郁诚晏说:“他这里特供的牛排今天不算新鲜,我让人换成了羊排。”
“好哦。”盛澜没意见。
烤羊排也好吃!
“你朋友还有什么忌口的地方?”郁诚晏又问。
二人便双双看向董茂。
“忌口?”董茂没有理解这个词汇的意思。
他大概猜到自己真飞黄腾达了的好朋友,请自己吃饭,应该不是单纯只喝营养液。
于是头脑中,那些影视剧中靠吃来获取食物的画面通通映入他脑中。
但是忌口是什么意思?有能吃的东西就不错了,还需要忌口么!……
“我记得毛毛不喜欢生姜。”盛澜说。
原主他们小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生产厂家制成了一种生姜味的营养液,毛毛喝完以后就哭了!
——这是系统刚刚告诉盛澜的。
毛毛显然也记得这事。
但因为是童年囧事,他还以为盛澜提这茬儿是埋汰自己呢,赶紧狡辩:“谁哭了?我那次是被辣的!怎么会有那么难喝的营养液!”
郁诚晏则扭头看了看老婆。
稍稍沉默后,他说:“好。”
旁边的侍者闻言,立马介绍他们今天精心为客人准备的几道餐品中,某某某几道是不需要用到生姜的,又有两道是需要生姜来提味去腥的,表示要去询问大师傅是否可以更换。
“嗯。”郁诚晏应了一声,“有劳。如果换不了就更换其他菜品。”
一旁彻底听愣了的毛毛:……
所以,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叫提味去腥?还有什么菜是要用到生姜的?生姜不本来就是一道菜吗?……
董茂家里条件好,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偶尔也会见到真实的食材。
比如他受寒,他父母就会斥巨资买来生姜给他煮水喝,喝完了还要让他都吃掉,而一般的穷苦人士只能买现成的药剂。
但在董茂的认知里,生姜依然是道很珍贵的主材料。
于是他又看向了自己飞黄腾达了的好朋友。
本来盛澜还在愁三个人坐在一起说什么,没想到表情清澈单纯的毛毛是如此能带动氛围的一把好手,总有跟他说不完的话题。
盛澜就自然笑了出来,跟他解释什么叫提味去腥。
说着说着,盛澜还从物质资源匮乏、连生姜都成了宝贝的话题,进而讨论到生姜的种植养殖地。
然后这方面郁长官就是专家了。
毕竟毛毛这辈子才第一次离开家乡,除了首都星别的地儿哪都没去过,了解的信息也都是道听途说。
而盛澜干脆是个真“外乡人”。
但郁长官却是彻彻底底长在首都星、有权掌握最一手的信息、又哪里都去过的人。
他知道人类为什么没有生姜了。
因为污染物M117-M131都是这种拥有火辣汁液植物的异化衍生物;而被联邦重点保护、严防被任何污染因子入侵的植物养殖基地——ME31-ME39号星球,在近一百年的时光里,也已经有七颗星球遭受了虫族的袭击。
它们有些已经被占领,成为彻底无法再开垦的废星。
有些则是单纯被袭击了,作物全部被毁坏,目前还在修复重建中。
而尽管如此,虫族的入侵却仍在持续。
郁诚晏语气平淡地侃侃而谈。
通常时候都言简意赅。
但在被详细问及情况后,他还可以清晰地说出每一颗星球被攻陷的时间、被毁坏的程度,以及目前重建的程度。
董茂听得一愣一愣,又忍不住悄悄对盛澜说:“你男朋友好厉害!这就是帝国大学研究生的普遍水平吗?”
盛澜也听得一愣一愣。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帝国大学研究生的普遍水平,但他跟董茂的感触的确一模一样——阿晏好帅!
可同时,又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无声炸开。
——他能体会到当阿晏用教书先生一样的语气、一板一眼地淡然提到这些知识时,背后的不平静。
董茂出生时面对的就是资源匮乏、随时都会被污染物或虫族入侵的情况。毕竟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数千年,在一次次大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人们早已经麻痹,没什么感慨和想法了,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理所当然。
但盛澜不一样。
他生长在物质资源丰富的和平年代,随时随地都可以获取的各类食物,对他来说来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所以忽然失去了这些,才会觉得难以适应,非常难受。
于是并没有麻木的他,也更能清楚地发现,郁长官对于这些境况的不认同和不甘心。
……这一刻,盛澜清楚地意识到,原来郁长官也有想办却办不成的事。
他有自己的抱负。
但也许是因为不能避免的精神力暴走,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有些热血和渴望也不得不被深深地藏在心底。
但无论多深,它们也一直在。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淡然。
所以……究竟为什么,连已经全知全能、无往不利的郁长官,也要这样压抑和无奈呢?……
盛澜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黑白分明的眼,纯澈的好似盛着一泓清水。
里面盈着满满的心疼。
郁诚晏在发现小伴侣仰着脖子看向自己的时候,就骤然回望。
然后就看到男生睁着水灵灵的圆眸、极其专注地看着自己,模样可怜巴巴地。
……
心下直接一荡。
郁诚晏:“饿了?”
他骤然开口询问,后又抬手,想示意侍者去催促厨房。
但抬起的那条手臂却又被青年按下。
……
郁诚晏抬起的是远离青年那侧的手。
于是按下他这条胳膊时,旁边整只桃子都不得不趴在他身上。
偏偏这颗桃子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捉住了那条手臂后,小桃子屁股又落回座位坐好,之后双手却沿着那条手臂一路向下,直到握紧了郁诚晏的那只手后才罢休。
郁诚晏瞳孔震颤,眼帘下阖,紧盯被小伴侣的两只手、不明所以地握住的那只手。
然后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缓缓地回握。
旁边董茂自然注意到了盛澜突然扑过去的动作,当发现他们还在桌子底下牵手呢,不由捂着胃部表示自己被粘腻住了。
“你们这样,我吃狗粮就吃饱了啊!”董茂炸毛表示。
盛澜含蓄埋头,但并不想放手。
郁诚晏浅淡的眉宇则不着痕迹地舒展了几分。
更紧地握住老婆的手。
董茂:“……”
但话是这样说,等一道道餐品被端上桌的时候,董茂这次才是真的傻住了!
于是整个席面上,他仍是吃得最多的一个。
晚饭结束后,董茂也跟他们一起回了城堡。
因为盛澜还是不忍心看小伙伴回去在便利店里睡地板。
——董茂虽不是来投奔他的,但自己住大城堡,昔日朋友却睡在商铺的地板,这感觉……当事人都会觉得怪怪的。
反正就是他带着纠结犹豫的神色看向了自己的男朋友,却还没等他开口提出什么,阿晏就已经直接提出:“邀你朋友去家里住吧。”
盛澜:!!!
他、他只是想安排董茂住蔚蓝公寓、自己原来住的那间房来着!
虽然这样的安排对于接待朋友来说也稍显冷漠。
但家里那幢空荡荡的城堡,不用任何人说,都代表着阿晏喜静,并不喜欢家里有太多的人。
不过既然阿晏都说了。
“那毛毛你就跟我们回家吧!”盛澜说。
董茂:“啧啧,现在就是‘你们’家啦?!”
一顿饭下来,董茂还是不太敢直视郁诚晏。
但在盛澜面前他就可以随意地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压力地随意调侃。
盛澜也下意识调侃回去:“本来就是我们……”
等等!
……对啊!
自己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那是“他和他”的家的?!
明明阿晏只是自己的男朋友……他跟阿晏已经这么不见外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盛澜原地站定揣起了手手!
他揣手的姿势很别致,就是将握紧的拳头夹在偏于腋下的身体两侧。
董茂以前没见过他这种姿势,还不由笑了一声:“像直着站立的小仓鼠一样!”
郁诚晏从后头走上来,倒习以为常地握住老婆夹在身体旁侧的小拳头,说:“走了。”
随后,一行人上了车。
回到家里,因为阮副将先一步安排人给收拾了,董茂直接就可以入住。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一楼的某客房。
然后董茂在仰着脖子、瞪着眼睛,震惊地站在玄关处观察这栋宏伟建筑、惊讶得半晌都合不上嘴巴后,盛澜先是带着他去了他的房间。
“这我得记着点路,回头迷路了就不好了。”董茂一边走一边说。
盛澜又被他逗得直乐:“嗯嗯,你可别迷路了,不然我也不好找你和去救你。”
董茂又说:“怪不得你现在跟只小仓鼠似的,这家大的,的确适合你来回蹿哒捣洞啊!”
盛澜:……
什么鬼。
所以自己到底哪里像仓鼠了啊!!
回家以后郁长官又有几通视频通讯要处理,盛澜便将男朋友推回书房,要他安心去做事。
之后他带着董茂认了房间,见时间还有一点点早,就干脆带他去了“游戏房”。
游戏房还是盛澜搬来之前的那两天里,临时搭建的。
与其说是游戏房,不如说是训练房——蔚蓝总部那架可以模拟机甲环境的训练模拟器,直接被郁长官命人给搬过来了。
理由是盛澜在家里训练更方便。
盛澜也觉得的确,毕竟公司训练完不方便洗澡……但当他看见整台机器都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还是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这台机器,市面上还没发行呢啊!
这就是自己投资设厂的爽点吗?
……
还有他男朋友,也太为他考虑了吧噫呜呜噫!
从那以后,盛澜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训练,因为不想辜负了郁长官的好意,他不仅训练,还每次都会认真完成、进度拉满。
这是他体力提升过快、可以轻易踹飞司机亚恒的关键。
前面的夜晚,基本上盛澜训练的时候郁诚晏都会在旁边,亲自为他设置强度,整理训练计划。
这种时候盛澜会跟在旁边看。
倒不是故意为了看出些什么。
他就是觉得男朋友会抽时间陪自己,那对方进行参数设置的时候,自己也应该陪着对方……
总之就这样黏黏糊糊的,以至于十几天下来,盛澜虽然没主动实操过,却也学会了怎么计算强度和输入参数。
现在盛澜就来到了这架机器旁,打开面板,按照自己如今S级的体力值开始修改参数。
旁边的毛毛已经在一通大呼小叫和上蹿下跳后,重新跑回到盛澜的身旁。
“澜澜,澜宝!你家还有游戏房?!!”
——除了这台机甲模拟舱外,当初郁长官还顺便让人多搬回了几台模拟舱,都是可以对接游戏端口的。
他本意,大概是真想把这里布置成更具趣味性的房间,不要那么严肃刻板。
但盛澜却只想着训练,其他的模拟舱只稍微研究过,还没有真正用过。
盛澜忙着设定数据,也没解释太多,就让毛毛自己选一个舱进去,自己玩儿去。
“那我可不客气了?”
董茂的声音难掩激动。
他在家乡玩游戏,用的还都是佩戴式的眼镜、手持传感器这种设备。
一架模拟舱的售价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天价,打死董茂也买不起!
甚至偏远星球这东西就很少能被见到,去最贵的网吧也没有。
董茂来首都星,主要就是想体验这个模拟舱的。
他今天下午在蔚蓝科技免费体验了一下午,已经爽飞了,觉得此生再无遗憾了!
结果现在这是啥?……这是无!限!畅!玩!
“其实你们不用给我准备房间的。”董茂的眼睛黏在那些虚拟舱上,根本撕不下来:“我住那儿就行。”
他指的是一架虚拟舱的内部空间里。
盛澜:“……”
“过度玩游戏不好,你今天只能再玩俩小时。”他一边输入各种计算完的参数,一边说。
“……雾草,你在搞什么高端的东西?”
董茂刚想抗议,又注意到盛澜面前疯狂滚动着各种文字的面板。
那明显是属于研究人员后台操作的东西。
而黑发青年外表肃穆认真,动作娴熟,即使没穿着白大褂也透着一股专业人士文绉绉的气质。
董茂直接就被搞服了——
“天呐,你在蔚蓝科技真是研究员?这你都会摆弄?!”
盛澜:……
盛澜低眸看了眼时间,疑惑董茂怎么还有闲心关注自己:“你不去玩游戏吗?两个小时哦。”
董茂:“……”
将虚拟舱调整为对应S级体力值的强度和训练模式后,盛澜将自己关在了里面,整整两个小时。
出来以后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盛澜急着去洗澡,路过董茂的游戏舱,见对方还玩得起劲儿,他也没有打扰,悄咪咪地就跑上了二楼。
【你真敢啊。】系统幽幽地说:【带着临时buff直接进行S级体力训练,你也不怕buff消失后自己身体会吃不消!】
盛澜则无所谓地表示:“我这不是还有你么?”
【你、你想好要换S+体力值啦?】系统骤然有点结巴,但后面又难掩激动。
盛澜说:“没有。”
【……】
“不过我实在吃不消的时候,不是还可以换点别的buff之类的么。”
跑回房间的盛澜关上房门,随手抹掉自额角一直流到下颌的汗滴。
“再说我现在S级的身体素质,恢复速度也快,buff消失前怎么都缓过来了。”
【临时卡片的效果一直到明天凌晨四点半,现在是晚上十点半,还有六个小时,的确够用。】系统实话实说。
“嗯。”
盛澜洗完澡,已经觉得身体轻快很多。
他还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后背肩胛骨的位置,红色的痕迹已经淡得不明显了,仔细看才能看见上面的一条白痕,证明曾经伤过。
……这个S级体力值,真叫人动心啊。
但用全部家当去换就有点儿……
“话说我可不可以等下次再打折的时候再说?”盛澜问,思维又骤然发散:“或者下次会比这次更便宜?”
系统:【呵呵,那你就等着去吧。】
……
洗完澡,通常就是该睡觉的时间了。
盛澜想了想,依旧不打算打扰毛毛玩游戏,反正游戏舱都有疲惫保护机制,他刚才跟董茂说俩小时纯纯就是跟人开玩笑。
推开房门,他再度走向郁长官的房间。
结果卧室依然是空的,隔壁的书房倒是亮着灯,郁长官竟然还在跟人开视频会议……
大概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书房门打开,郁诚晏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手很自然地拂过盛澜的黑发,发现还有一点点湿,他便顺势将他拉回自己的房间里,在洗手间里吹干。
盛澜来之前已经吹过头发了,但没有处理得太细致,发根还是湿的。
现在在男朋友房间的浴室里彻底被吹干,鼻息间都是对方身上独特的冷香,盛澜对着镜子的眼睛亮亮。
“阿晏今天还要忙么?”
“嗯。”郁诚晏站在他后面,又抚了一下他细软的头发:“还有两个事情需要敲定,你……”
“啊,”盛澜特别懂事地提出:“那我先去睡了?”
“……”
郁诚晏揉着他头发的手一顿,片刻后表示:“也好。”
“精神力还好么?有什么感觉?”郁诚晏又问。
盛澜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如实说。
郁诚晏又点了点头,继续问:“后背的伤呢,还好么?”
“那个啊,都已经好得快看不到那里有伤了。”盛澜笑道。
“嗯。”
郁诚晏又点点头。
他很相信男生这话,但还是说:“要不我再给你看看?”
“……不用。”盛澜视线又向郁长官身后的书房转了一圈,说:“你先忙吧。”
郁诚晏却说:“我先送你回房间。”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路。”盛澜笑了笑,圆杏核一样的眼睛晶亮:“……阿晏也早点睡,别太累。”
郁诚晏喉结下压了一瞬,点头:“好。”
但最终,盛澜还是被郁长官送回了房间。
……合着他说的“好”,只答应了后半句。
想想郁长官刚才在书房里,至少还跟四个穿着军装的人同时挂着视频会议,盛澜就连忙催促他:“你快去吧。”
“宝宝。”郁诚晏却站在距离他房门口半步远的地方,没有离开。
走廊上的灯光不及室内的亮,他高大的身影都淹没在外头的阴影里,叫人一时间看不清表情。
但他依然嗓音清晰、认真地说:“晚安,做个好梦,明天见。”
盛澜的动作也微微顿住,最后折身回去,又将自己挂在对方的脖颈上。
“好哦。”
说着,就在男朋友的面颊上落下一个吻。
非常标准的吻别礼,最近每天分开前他们基本都是这样做的。
只不过有时候是盛澜主动吻上去,有时候是郁长官吻过来。
但地点大多都是在这个房间门口。
郁诚晏喉结又重重上下滑动一次。
片刻后盛澜松手,稍稍退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大门终于被关上。
“呼。”盛澜站在门边儿,悄声地喘了口气。
随后觉得郁长官似乎并没有离开。
外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他S级的体力值让他在楼下时、可以听见隔壁虚拟舱里毛毛的呼吸声,但如今隔着一道门,却什么都听不见。
就是因为太安静了。
所以盛澜才觉得对方没离开。
于是他也更加悄然地放缓了呼吸。
【唉,这大好的良辰美景,进入第二阶段的第一天哦,你俩竟然不干点啥。】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脑中响起。
盛澜:“……”
被戳痛了。
直接将系统静音!
而后他干脆趿着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闼闼闼向房间内部跑去,仰面将自己摔在床上!
床铺也很柔软。
据说也是他来之前新换的。舒适度与盛澜过去在21世纪睡习惯了的床都有一拼。
前几天因为什么都不能做,床铺又无比干净舒适,盛澜基本都是倒头就睡。
但今天,陷在床铺里的青年却失眠了。
——他扑在床铺上,大约一分钟过后,外面的郁长官终于动了。
依然没有什么声音,但在极静的夜晚里,盛澜还是可以听见一点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S级体力值就是如此有威力。
而郁长官似乎不知道他能听见,所以也并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
之后盛澜就失眠了。
他在想郁长官今天真是格外的忙啊。
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这件大事盛澜其实是知道的……就是自己受伤了。
阿晏他很愤怒。
其实从下午被带回来、无意间听见郁长官跟人讲电话的时候盛澜就知道,对方在谋划什么事了。
很明显阿晏将自己的受伤,归咎于他之前太低调、没有亮明身份。
于是他谋划的事……远不止是针对任家那么简单。
其实盛澜一开始还不太明白,自己只是受了点轻伤,阿晏有必要反应这么大么?
但经过系统的提醒——尽管系统只是在彰显兑换S+体力的必要性,系统当时说:【那哪是轻伤,如果你没有本系统给你提供的临时buff,你早就被任乔邦打飞了好吗!】……
那时盛澜便忽然意识到,如果不是被加了体力值,自己说不定真会被打死,不死也会很痛,说不定又会落下什么终身残疾……
而且换位思考,如果是郁长官被人揍了——虽然这不可能。但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也会很生气地采取很多举措。
所以这一晚上,他都没打扰郁长官做的事。
其实盛澜也一直有个疑惑——郁长官为何如此低调。
很明显他不想拿起他手中的权杖。
可一个二十出头、能力出众的年轻人,就应该耀眼闪耀。
阿晏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排斥自己的身份呢?
这些问题想着想着,盛澜就失眠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真被系统说着了。
难道他们今晚真的什么都不做么?……
可看郁长官的模样,似乎是没觉得他们该做点什么。
盛澜的头脑里自动复盘了,他们刚才道别说晚安的场景。
与前面的十来天都一样,没有任何不同和特别。
那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亦或者是,郁长官今晚上的事情太多、没有兴致……那么问题又回到他最初纠结的问题了,阿晏原本是个很想低调的人,现在忽然不想低调了,猛地要干大事了,这真的没问题么……
在舒适大床上滚了足足近两个小时还是没睡着,盛澜有点儿生气地坐了起来。
失眠人普遍都会这样,生气地坐起,再丧气地倒回去……
倒到一半儿的盛澜干脆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下来。
——他才不要纠结这么多。
是男朋友告诉他,有什么事自己都要跟他说。自己要说才行。
于是盛澜干脆不纠结了,他直接推门出去。
外头的走廊上依旧打满灯光。
据阮副官说,这是郁长官担心他怕黑,在他来之前刻意设置的。
而即使没有人告诉他,盛澜也能猜到这点。
毕竟阿晏是不需要依靠灯光行动的人,他也不怕黑。
……毕竟。
在遥远的外太空里潜伏,最基本的就是要经历漫长无际的黑暗。
当夜晚来临时,一整颗星球都将没有一点光。
如果这都克服不了,又怎么能一个人数次在外潜伏数年而没有疯掉呢?
——那种被黑暗吞噬勇气的感觉,那种孤独和寂寥,盛澜经历过。
所以也无比地知道,能彻底克服这些的人该有多坚韧。
如今走在两侧都盈满灯光的走廊上,脚下踩着平整光滑的木质地板,盛澜刚才的浮躁和易怒也都消失不见。
他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他就踏着这片温暖的光亮向前。
仿佛在被引导着,来到自己爱人的房间。
郁诚晏交代完今天所有的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洗漱完毕出来,他来到房间的露天阳台边,转身向左望去,那个时常被他注视的房间已经很早就熄了灯。
很多人觉得他之所以会搬来这间房间,是因为这里离他的书房最近。
其实不对。
其实只是因为,位于转角处的这间房间,恰好可以看见另外一间房间。
郁诚晏在阳台的地板上坐下。
长身斜斜地依靠着身后的栅栏,他一条腿完全伸展开,另一条腿则弯着膝盖、保持脚面撑地的姿势,就这样在盯了那扇窗户半晌后,缓慢地阖上眼帘。
比起睡床铺,他更喜欢睡这种硬质的地面。
比起睡在房间里,他更习惯宿于开阔的露天场地中。
于是比起一个人闭眼睡去。
他更喜欢守在这边。
……
黑暗里,郁诚晏蓦地睁开双眼。
他听见有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
……大概是“咕咚”一声双脚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一串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算轻,熟悉的小猫儿一样的伶俐。
之后,是响起的开门声。
……还没有睡么?
郁诚晏眼皮下耷,思索着男生这个时间会去哪里。
之前的夜里,这样的事情从没发生过。男生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今天有什么不同?
他骤然想起还在楼下打游戏的董茂。
……他是去找他了?
黑暗里,红眸中涌动的情绪,被迅速掩藏在下耷的长睫里。
郁诚晏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但没有动。
……男生正是爱玩的年纪。去找伙伴打游戏也没什么奇怪。
他如此告诉自己。
外头很亮,他倒不担心男生走夜路会害怕,或是不小心摔到。
他沉默地听着那串脚步音。
但很快他就发现,男生的脚步声已经跃过了可以下楼的那两排楼梯。
……
盛澜并没有下楼。
他是直直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来。
意识到这点后郁诚晏猛然掀开眼皮,一瞬过后,又重重地闭上了眼。
但恍然间,他又觉得被小伴侣看见自己睡在这里,似乎会很影响感官,或许还会吓到他。
于是他猝然起身,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的床铺边,掀起被子躺了进去。
夜里有月光洒进来,外加走廊上明亮的灯光,房间里并不算黑暗。
郁诚晏听见了极轻的敲门声,和一声极低的呼唤。
“阿晏?”
他更放缓了呼吸。
他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关闭房门睡觉的习惯。
小伴侣如果愿意,随时都可以进来。
而如果对方决定离开,自己也可以立即追上去。
于是他故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向都很不怕他的男生,果然直接走了进来。
郁诚晏仰躺在床上。
他听见男生压低了的、但依旧清朗好听的声音响起:“阿晏你没睡对不对?”
“……”
清淡的桃子味四溢,他确定男生来到了自己的床前。
但想象中的,自己被对方戳破地摇醒、或是更过分一点的——男生直接吻上来,以此戳穿自己装睡的情景,统统都没有发生。
他只听见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声。
再之后,他身上的被子被人撩起。
……一颗白皙柔软的桃子,忽然就贴着他、躺在了他的身体旁侧,然后又扑簌簌地一翻身,暖暖软软地滚落到他怀里。
郁诚晏:“……”
黑暗里,银发红眸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
第54章 冰桃气泡水
黑暗的房间里, 盛澜砸过来的那刻,郁诚晏便伸手扶住了他。
或者说圈住。
他长臂一弯,就将这颗自动滚落在怀的桃子,结实地圈进了臂弯。
完全是出于对爱人下意识的保护。
但这之后, 郁诚晏一向稳重的双手, 手指却猛地一跳。
他骤然发现, 入手是一颗光滑莹润的桃子。
……
刚才一瞥间看到的白皙,竟然不是错觉。
男生在床边弄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也……
盛澜是在床边脱了上衣之后, 才钻上他被窝的。
郁诚晏:“……”
郁诚晏猝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黑暗里,胸膛撞在一处,于是砰砰作起的心跳声也被彼此所感应。
郁诚晏半抬起头, 看向趴在他身上的青年。
他嗓音比以往压得都要低:“……宝宝?你做什么?”
“我……”
对上那双隐藏在剔透冰魄下的红色眼眸, 盛澜忽然抖了一下:“我本来……是有话想问你。”
“嗯。”
郁诚晏长指又蜷了蜷, 耐心地等待青年继续向下说。
“但是……”
盛澜的长睫毛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但是……”
但是当然还有点儿别的意思。
盛澜也是下足了狠心才这么做的。……反正如果郁长官没有那个想法, 他还可以说他就是不喜欢穿衣服睡觉。
但是!
或许是自己刚刚滚上来的方式不对,或者是角度不对。
总之盛澜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他刚是被烫得哆嗦了一下。
于是现在就骑虎难下了。
盛澜“但是但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最后只能咬了咬唇。
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被他压住的人。
黑暗里, 郁长官修长的脖颈搭在枕边, 过分性感的喉结又上下大力地滚动着,下颌线越加明显。
再往上看,是他俊美冷峻的容颜。
盛澜感觉到对方在屏息。
因为整个空间都骤然陷入一片寂静。
但转瞬间,他又听见了明显的呼吸声——
是郁长官的呼吸声重重砸在他耳边。
然后一瞬间天旋地转。
盛澜枕上了对方刚才躺过的枕头上, 同样颀长洁白的脖颈舒展, 他被那双在黑暗里仿佛能发光的红眸盯着。
视线一寸寸地从面颊扫过,像大型猛兽正巡视着令其垂涎的肥美猎物。
郁诚晏的声音也一字一字敲在他心上。
“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男人的嗓音此刻极度沙哑低沉。
不熟悉他的人, 甚至会以为里面压着什么暴烈的怒气。
但盛澜却知道对方没生气。不是生气。毕竟底下……
对方只是在忍。
【哇哦,趁着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还要尝试下新的体力极限吗?真有你的小桃子,将临时卡片发挥到极致。】系统语气阴阳怪气,还是在说他抠。
盛澜:“……”
盛澜这次彻底没功夫理会系统,看上去禁言对它来说也没用。
他直接选择让系统临时下线。
与此同时,一双有些粗粝大手已经摸上他的脸。
像以前很多次一样,拇指和其他的几根指头轻松夹上他面颊的两侧。带着霜雪一样的凛冽气。修长的手指和不算宽的手掌,可以轻易覆盖他的半张面孔。
这些都让盛澜直接战栗起来。
结果那只大手捏他脸还像是捏上了瘾,腮边的颊肉被不断刮过,连同耳根也没有被放过。
粗粝的指腹,偶尔大力,偶尔缱绻。
盛澜再度对上那双快要变成黯红色的眼。
……他每一次看到这双眼眸,都会想起冬日里宁静结冰的湖水,以及周围大片的红色枫叶。
那些让他心驰神往、灵魂得以回归安宁的地方。
男人带给他的感觉,与之很像。
盛澜便忽然没有了过多的纠结。
他骤然向上抬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以往做这个动作,盛澜都会故意避开对方颈侧的腺体。
但是今天,他故意以指尖轻点在上面。
“我OA恋。”
黑暗里,男生水红色的花瓣唇噙动着,像雨雾里绽放的玫瑰,看上去无比娇贵。
但他声音却又无比坚定。
……
制作一杯冰桃气泡水,就是先把一颗被揉烂的桃子捣碎、捣出丰盈汁水,然后再倒入满满一杯前调、后劲都很足的气泡水。
冰雪是最好的融合剂和调味料。
黑暗里,刚被洗过澡的盛澜又流泪了。
漂亮的眼尾变得一片泥泞,小泪痣都在这片红晕中被浸透。
郁诚晏拇指擦过那枚脆弱的小痣,之后轻柔地俯身,将爱人长睫毛上的泪珠尽数吻落。
他终于找到可以对付男生眼睫上挂着的小泪珠的办法。
于是他乐此不疲地、一遍一遍地,吻上那震颤不止的长睫。
盛澜对这些本来是没意见的。
男朋友关切和略带后悔压抑的目光,让他不能拒绝这样轻柔温暖的亲吻。
但是。
但是……
哇啊啊还是好想哭是怎么回事哇!
盛澜怀疑自己的腺体都快被咬破了。
尽管阿晏说没有,可他自己也不敢碰,因为一碰就想哭。
……奇怪,自己明明是Alpha。
Alpha不会被标记。
那他到底敏感什么?
而且比起其他地方,他腺体已经是被最温柔对待的地方了。……盛澜确定。
他觉得他还是应该感谢系统。
不然自己一定遭不住。
在第N次被人亲吻肩胛骨处的那一点小伤疤,以及又被翻过来亲嘴巴的时候,盛澜严重怀疑buff的时间差不多就快到了。
“唔……几点了?”
他不得不开口问。
但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如今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
那自己刚才叫得是有多大声???
于是他眼神惊恐地望着上面的人。
郁诚晏说:“不用担心,没人听见。”
他早就将房门关上了。锁死。这对于来去如风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盛澜这才迷糊地回想起最开始阿晏的确离开了一秒……半秒。
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几点了?”
“三点半。”
“三……?!!”
盛澜支棱了一下,失败了,遂彻底瘫回去躺平。
他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但三点半,那不就是过去了三个半小时???
只有一次。
前后加起来,算上洗澡的时间,就算被洗了再久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吧,所以……
他微微撩开眼皮,偷偷去看男朋友。
就这样他还觉得郁长官是非常收着的。
两个心跳都撞在一起的人,作为当事人的一方,他当然能感觉到阿晏冷白色的皮肤下,那些肌肉克制的震颤和紧绷。
但是没办法。盛澜也没办法。
……尽管已经是S级的身体素质,可还是那句话,S级只是恢复速度快了一点,不会感觉不到痛!
而且这比手动操控机甲还要累。
有时候,节奏也比操控机甲还要难把握……
盛澜现在倒没觉得哪儿不舒服。
就是仍处于一根手指都懒得抬起的状态。
幸好自己有临时卡。这要是换作平时,他八成不会有勇气坚持。
……不,是不会有勇气让对方开始。
但原来……那是这个样子的。
盛澜的指尖下意识地揪了揪身上的被子。
其、其实也还不错。
忽略一开始的不舒适的话。
发现男生清澈的眼瞳终于不再像是覆着一层水膜、不再流泪的时候,郁诚晏才松了口气,又侧身他身边躺下。
大手握住男生猛揪被子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他刚才做了很多次,每次都是带着歉意和不忍地——
他把这颗桃子弄爆汁了。
而直到此刻,郁诚晏发现自己依然拿这颗小桃子毫无办法。
“困了就睡吧。”
他只好嗓音很轻地说。
盛澜是困了。
但视线扫过去,落在对方形状特别完美、力量特别强的腹肌上,他又不满地揪了揪对方的裤带。
——凭什么郁长官穿了裤子,但自己没有?
破晓时分的月光都淡了很多,但依然有光芒柔柔地洒在床上。
青年整个人都被裹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像个白色发面团子,露出的面庞又过分地瘦削精致。
略微散落在面颊旁的黑发被人轻轻拂开,郁诚晏说:“你不是不喜欢穿衣服睡觉?”
盛澜:……什么呀!
“谁不喜欢穿衣服睡觉了!”他厉声反驳。
“哦。原来你喜欢。”
郁诚晏略显沙哑的嗓音,特别有质感地在深夜里回荡,悠悠然地做出总结:“老婆喜欢穿着衣服睡。但跑来我房间后,却……”
“……”
盛澜立马想起那件最初被自己脱掉,并随意丢在地上的睡衣。
忽然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黑白分明的杏眼眼尾还泛着红,但双眸依然水润纯澈。
片刻后盛澜又不挡着脸了,他将身上的被子反丢在郁长官身上。
郁诚晏只穿了条裤子,刚刚给男生清洗完后他自己又匆匆冲了个澡的缘故,身上和发梢都还带着水汽。
盛澜可不管那么多,把被子丢过去以后又把自己给丢了上去。
当然这次只压上身。
他半趴在男朋友的肩上,嗅着对方身上微微溢散的冰雪气,就觉得这样舒服多了。
半晌后,盛澜又下意识地向对方的腺体方向,抻了抻脖子。
因为按照流程来说,这里至少应该有身为Alpha的自己、去咬Omega腺体的步骤的。
无论临时标记还是永久标记。
这可是A和O的组合的重要调情方式。
但到他们这里一切都乱了,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去咬,最多只是最开始用指尖碰了碰。
之后就彻底丧失控制权、主导权。
……这这这,喻吴他们说得不对!
作为只能做下面那个的小处A,又是第一次谈恋爱、热恋期,盛澜还是很注意吸取前辈们的宝贵经验的。
可如今,盛澜回想这些日子他偶尔窥屏、看他们在群里总结的“恋爱宝典”——
【OA恋的O一般也不会太主动,这个时候Alpha可以先去撩对方的腺体,但要注意力道的把控!……】
【即使是OA恋,小A也要适当给伴侣一点信息素!不然对方仍然会因为你不行而失去兴致!】
【有些特别不会主动的O还得Alpha自己主动动,所以说生而为A就是累啊!】
……
所以,他身为Alpha是主动了。也有效果了。
但群里说的那些,后面全不对!!……
他根本没来得及给阿晏信息素!!
以及根本就没有小A行不行、O会不会失去兴致的概念。
阿晏压根就没给他行的时间和机会!!!
现在复盘,盛澜甚至怀疑自己最初触碰郁长官腺体那一下,都有点用力过猛了!
如果他这会儿还有力气,一定会去群里说一句经验不准!太误导小甜A了!
盛澜现在当然没那么闲地去群里跟人对线。
他就是下意识地想看一看郁长官的腺体。
但又在听见对方稍一变重的呼吸声后,猛地顿住,所有动作都暂停。
“……又做什么?”
夜里,郁长官的声音很轻,但仔细听,尾音依然低哑得不像话。
盛澜:……
再也不敢提看腺体的事。毕竟他buff就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完、全、来、不、及。
“还不舒服么?”
黑暗里,大概是青年来回攒动的动作让人迷惑,郁诚晏又紧张地问。
他张开一条手臂让青年枕上他的肩,那只手臂还能回弯过来轻抵在青年腰部,给他揉揉按按。
盛澜感觉还好,于是咕哝着闭起了眼睛,手臂都搁在郁长官的腹肌上。
……不愧是酷爱在游戏里建模的人,都一眼崇拜的好身材。
盛澜还是忍不住觉得太帅了。
他就总忍不住想摸上几下。明明已经很困了……
郁诚晏被他这模样闹得有些失笑,又问他:“你的腺体还好么?”
他始终记挂青年二次分化的事。刚刚循着感觉,又注了点信息素进去,而目前看来,老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还好。”盛澜说。
但红洇洇的唇接着还是扁了扁:“可我觉得真的破了。”
如果没破,怎么会那么敏感?他的感觉就像是机器电线因为事故露了出来,于是就开始漏电了。
现在他就完全不敢动那块儿!
非要趴在阿晏身上的原因也是如此。
趴在男朋友宽阔稍微有些硬的肩头,他正好可以歪着脖子,不被碰到那里。
“没破,真的没破。”
郁诚晏拾起他的手,不叫他摸。
他猜想男生会觉得敏感应该是跟二次分化、腺体飞速发育有关,这点秦鸿峻之前提到过。但他还是重视起来:“不然再带你去看看。”
郁诚晏说着就要起身。
“不不不!”
盛澜连忙阻止,深知男朋友行动力有多强、速度有多快,他是一点都不敢慢,盛澜连忙按住他说:“还是别了,只要不碰那块儿就还好,我想先睡一下。”
……他可不想大半夜裹着被子被男朋友扛进实验室!!!
“那好。”
郁诚晏说着又躺了回去,将青年调整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那睡吧。明天给你请假?”
“不……我能起来。”
盛澜还是挺相信自己S级临时buff的修复力的,他说:“我就睡到八点半,不吃早饭了……”
“好,我叫人打包给你带着。”郁诚晏说:“八点半叫你。”
盛澜便趴着没动了。
但不一会,他声音又响起:“阿晏……”
“嗯。”
“我想起来,我是来问你问题的。”宁静的夜晚里,男生的嗓音小小轻轻的。
郁诚晏:“……嗯?”
盛澜吴侬软语地趴在男朋友耳边,强调:“刚才的都是意外。”
“……”
黑暗里传来郁诚晏略微失笑的声音,“不困吗?可以明天问,我一直都在。”
“可是我想现在问。”盛澜说。他总觉得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便听见郁长官超有耐心地说:“好,那你问。”
“……”
不知道是不是近距离接触对方、可以听见他心跳的缘故,盛澜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人攥紧了。
黑夜里,郁长官低沉沙哑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格外的好听。
但他还是往上挪了挪身体,确保自己一抬眸就可以看见对方的眼睛,这才重新躺好、低垂起眉眼。
“……那我问了,你可以不回答我,但不可以嫌我多事。”盛澜说。
郁诚晏稍稍静默片刻后,削薄的唇开合:“我不会不回答你。”
“更不会嫌你。”
“宝宝想问什么?”
……
然后盛澜就问了。
其实盛澜有很多疑问,当然比起郁长官在谋划着未来做什么,盛澜更好奇的还是对方的过去。
比如最初他来之前思考的那个问题,像阿晏这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总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本身实力不济,或是精神力暴走无法自控,被整个帝国厌弃,阿晏不可能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内就集结了这么多人开会。
还有他住的城堡,他身边的兵,他作为背后投资人供养的企业……
如果说郁长官没有实力、没有人脉,所以才没有机会登高远望,盛澜怎么都不信。
于是他才更好奇,条件如此得天独厚的郁长官,为何会走上单兵征战的道路,将自己隐居幕后,甚至曾经将自我放逐?真的只是因为,每年一次的精神力暴走么?……
盛澜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郁长官明明已经可以自控。
而这个问题,他本来也可以不问。
……盛澜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应该是怎样的。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他的父母、他亲生的大哥和大嫂都很恩爱。
但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他来说,在他看来恩爱的表现似乎就只是吃住在一块、彼此经常意见统一、偶尔有分歧也绝不真跟对方生气。
其他的……
情侣之间该做什么,伴侣之间该做什么,该对彼此了解有多深。
盛澜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
他只记得大嫂说过,既然是结婚领证的关系,夫夫之间就该互相了解清楚彼此的事,双方都没有秘密。
但,他和郁长官离那步好像还很远。
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打算问。
对于盛澜来说,现在能一起吃住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什么都是完美的,不需要再去破坏和打探,他对他们的现状真的很满意。
可是今天吃饭、一起侃侃而谈的时候,又被他看到了一个有过抱负和理想的阿晏。
于是他太好奇他的过去了。
并不是想要窥探。
也不是为了吃瓜……
虽然,盛澜还是觉得这样子去打探别人的过去,其实挺不好。
看上去也真挺像是吃瓜群众的……有点八卦。
这才纠结了这么久。
“有什么不好?”
听男生说,原来他一直都在纠结该不该询问自己的过去,郁诚晏立时看向自己的小伴侣。
平静下来的青年面色已经恢复莹白,但眼尾仍旧带着红。
乌黑的瞳仁清澈,墨滴入白色信札一般的黑白分明,此时那双眼里就透着含蓄的关心。
几乎是不能自抑地在青年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郁诚晏说话声音认真:“你关心我的事,怎么能算是八卦?”
“宝宝肯关心我的事,我已经非常高兴。”他近一步说。
盛澜:!
对方这么说,他就安心了。
当即抿紧了唇,将细嫩的腮边都堆出一个酒窝,杏核一般的眼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更圆更亮。
盛澜更为期待地看着对方,等着他说。
郁诚晏却说:“只是我的过去,不亮堂。”
“……这话你之前说过。”盛澜小小声地说。
郁诚晏又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还是想知道?其实我本来就应该告诉你,只是……”
“只是?”
怎么还有只是?
郁诚晏轻阖了下眼帘,“只是我担心你会被吓到,然后无法接受,最后离开我……”
“什么呀!”盛澜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已经很快表示那不可能!
他心里想他都是有系统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被对方的过去吓到?
所以肯定是郁长官把他看得太扁了。
于是……
小仓鼠式不开心地猛磕后槽牙!
“……别生气。”郁诚晏连忙试图去阻止男生的动作。
他已经知道这颗小桃子脾气大了,但如何阻止腮帮鼓鼓的男生生气?
郁诚晏的视线从男生红洇洇的唇上扫过,干脆用拇指压着唇边,将手指塞进对方的齿间。
盛澜直接就不咬了。
“你、你干嘛?”
盛澜直接小仓鼠受到惊吓揣手手!
……不能怪他应激,主要是阿晏似乎特别喜欢探索他的嘴巴……不仅仅是喜欢亲。他还喜欢摸!
外头里头都不放过的那种……
总之他嘴唇现在还肿着!
但这次明显是盛澜想歪了,郁诚晏在发现他应激后就抽出手,语气正经又认真地说:“咬我。”
“别把自己咬坏了。”
他英俊的脸上,神色无比清正,看男生的表情也充满疼惜和关心。
事实是刚才明明极小心、极轻,甚至用上了自己毕生的克制和忍耐力,但竟然还是将小桃子弄哭了以后,郁诚晏更无法抑制地觉得男生太软了。
里里外外都是温温软软的。
虽说是棉花糖一样的又软又甜、还是清爽桃子味道的,让人总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和挖掘他究竟还有多软。
但男生又好像随随便便都会被弄坏。
就让人很是担忧。
盛澜:“……”
他现在好歹也是S级的体力值,竟然……??
而且他只是在磕牙齿啊!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咬坏!
不过,既然对方都主动提“咬我”这样的要求。
盛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还是选择给男朋友这个面子。
于是他主动叼住了对方离去的指尖。
已经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对方咬坏,他洁白的牙齿还故意在对方坚硬的指节上磨了磨,然后坏兮兮地抬眼去看男朋友。
郁诚晏:“……”
第55章 坦白局-唯一的家
密闭的房间里, 又响起一声较为粗重的呼吸声。
对于郁诚晏来说,男生的啃噬当然也像小仓鼠……不,像没长出牙的仓鼠幼崽一样,毫无杀伤力。
甚至痒痒的。
尤其男生还在抬头看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润又亮, 好似覆着一层水膜, 晶亮得讨喜。
尖细的下颌也不安分地轻缓嚅动着, 将腮边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小梨涡,表情特别得意。
于是那痒意就擦着指尖、直接撩上了他的心头。
郁诚晏蓦地深吸口气。
带着硬茧的指头在男生唇上重重一按, 与此同时, 他冷白色调的薄唇便压了上去,代替手指挑开男生的牙关。
……既然总觉得男生太软。
那就还是亲吻来的保险一点。
然后裹着被子的青年就被按着亲得呜呜直叫。
尤其是或许见他的唇已经红肿得不像话,那削薄的嘴唇便去吻他的下颌, 脖颈……
一路向下。
盛澜赶紧抱住男朋友的头。
都快见到破晓后的熹微了, 真的不能再干了。
郁诚晏本来也没有那种意思, 适可而止后, 他坐回身来,重新用被子裹好青年,干脆就坐在床上, 隔着被子抱好青年。
对于他来说, 能这样跟小伴侣身处一张床上、抱着对方入睡, 已经是从前最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他将男生的头轻轻地枕在自己膝上。
担心对方不舒服,最后还是又抱在怀里。
反正他手稳,不会让小伴侣觉得不舒服。
盛澜头一歪,当真正好枕在男朋友的肩上。
扶着他腰背的大手稳固而充满力量, 甚至如果不说他正被人抱着, 说他正倚在什么特制的软皮座椅上,盛澜也会信。
他太喜欢这样的坐姿了, 于是欣欣然地靠在上面。
又抬头。
抬眼是男朋友清浅的眉宇、红色琥珀一样的眼睛,和标准挺俊的鼻梁。
盛澜冲对方眨眼睛。
“确定不睡了是吧。”郁诚晏被他看得直接笑了一声。
盛澜感觉了一下,这会儿好像不是那么困和累了……距离S级卡片消失还有40分钟。!
刚刚竟然又过去了二十分钟!
再不说就真要睡了。
结果阿晏并没有再被他催促,直接说:“其实没发生过什么。”
或许曾经发生过很多事,但……就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如今的郁诚晏都已经不太记得了。
所以当男生问起,自己为什么会不想拿起权柄时,他也想不到该从何开始说起。
最直白简单的理由,他其实已经告诉过自己的小伴侣了。
就在昨天,在那间洗手间的镜子前,他为对方检查伤口的时候。
但或许是那个理由很荒谬。
——对于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男朋友的来说,“保护你就是我全部的追求”这种话,的确很缥缈很轻浮。
小伴侣似乎并没有当真。
事实上自己也搞砸了。
他只想跟男生在一起,这辈子什么都不想做,就只跟他在一起。
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就不能保护男生。
任家只是一个很小的提醒。
但也足够让他意识到,还是只有拿起权柄,彻底地掌控一切,才可以护住他最想护住的人。
可自己的行为似乎又惊扰到了男生。
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怀里青年光洁细腻的面颊,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郁诚晏心下稍定。
其实只要这样就很好了。
但他还是抱着男生说:“我五岁时,作为元帅的Alpha父亲去世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干脆从头说起。
“父亲待我极好,从小悉心呵护,穷极全力地教育和培养,连同他的属下们对我也一直毕恭毕敬。即使他在我五岁时就过世了,但其后的十年、十三年,甚至直到现在,他们依然觉得我是银翼军的少帅。”
“嗯。”盛澜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眼睛在所剩无几的月光中依旧明亮,好像里面落着一片星河。
于是郁诚晏又忍不住在那双特别好看的眼睛上亲了亲。
他继续说:“我十五岁时,Omega父亲也去世了……这些我好像跟你说过,他是自杀。”
“嗯……”盛澜也低低地应了一声,跟着垂下眼睫。
郁诚晏说:“我以为他是因为我精神力暴走的毛病治不好,他失去了希望,很崩溃才选择自杀。但是十八岁那年,我又忽然知道,原来我不是郁元帅亲生的孩子。”
“有人告诉我,我的母亲因此事而羞耻,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盛澜:“……”
“他一样以我为羞,所以他才选择在我面前结束生命。”
“……”
“但过了大约一年,竟然又被我发现了他彻底放弃希望的原因,以及我精神力失常的原因。是因为……”
一开始还可以平静诉说的人,这会儿语气却难以抑制地带上了厌恶。
——无论多少年后,无论再怎么去解决处理过这件事,再提及此事的郁诚晏还是难免觉得恶心。
“因为如果要跟那个人的姓的话,我应该只属于奥尔蒂斯家族。……我这样说,宝宝你明白么?我的Omega父亲,他的名字叫塞缪尔·奥尔蒂斯。”
“……”
盛澜被对方握在手心的指尖一瞬间收紧。
述说结束,郁诚晏依然低眸望着怀里的青年。
他半幅面孔淹没在黑暗里,另外半侧,浅银色的头发却在浅淡的月光下被映得雪亮。
他生来便有一张堪称英俊完美的脸,红琥珀一样的眼眸漂亮又矜贵。
一副标准的皇室纯血贵族相貌。
很多年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完美继承了塞缪尔亲王相貌上的全部优点,所以才跟郁元帅不像。
但只有零星几个知晓真相的人知道,不是那样的。
至少,不全是那样。
而那零星获悉真相的人,现在已经基本都不在世上了。
那毕竟是一桩真真正正的皇家丑闻。
早些年为了掩盖这桩事,老国王甚至下令,整个帝国取消并禁止亲子基因检测。
皇室纯血贵族最标志性的银发红眸,也不再是高贵和时尚的标志。
整个皇室都低调了下来。
只为了掩盖他的出身。为了他能有个更明亮完美、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倒不是郁诚晏本多受他们的宠爱。
他们最初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一向实验——为了验证一个怪诞不通伦常的疯狂科学家提出的理论,为了弥补当年机甲制造技术的不成熟,为了制造出精神力强到超乎想象、最能适应战场、也最擅长战斗的人形兵器。
而郁诚晏的确如他们最初所期望的一般,从出生开始,各项指标就都是最优秀的。
他完美得超乎想象。
完美到,一些本无法接受这件事的人,最终都选择主动维系这个丑陋肮脏的谎言。
直到郁诚晏精神力暴走、无法控制的那天。
这场长达十几年的实验,在连最初的牵头人——上任老国王也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后,宣告失败了。
所以过去的郁诚晏为何不想接受这些呢?
十五岁时,他仍然觉得自己是银翼军的少帅。
十五岁,他为自己不能自控的精神力间接害死母亲而感到羞愧。
于是他将自己放逐在外面最凶恶的战场上,开始了漫长的自我训练。
十八岁时,他获悉原来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母亲原来是为此而自杀。
这让他更感到迷茫且痛苦。
但来自父母亲的、帝国的、以及军队十八年的教育,仍旧让郁诚晏坚定不移地承担着自己的使命。
他精神力尚不能自控,便只进行单兵作战。
帝国或联邦哪里遭受了入侵,他必定第一时间赶到。
他不在乎虚名,也不会推脱任何责任。
即便银翼军几次改组,昔日郁元帅的手下也已经成为镇守四方的大将军;而他身为国王的舅舅既忌惮他又依仗他,两方都将他视作制衡对方的棋子。
但只要大家还认他需要他,为了守护帝国,他依然愿意做银翼军的少帅、皇室未来的亲王。
郁元帅活着的时候不曾嫌弃过他,视他如己出,他也依然只认他为父亲。
他愿意守着空荡荡的元帅府。
愿意继续在外忍受孤独,更耐心地、也更严苛地训练自己。
他在等自己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那天,接过权柄,完成父亲“一切都是为了守护帝国子民”的夙愿。
可这一切,又在他得知真相背后的真相后,骤然变得荒唐和可笑。
十九岁。
他得知母亲不是因为曾对不起父亲而羞愧自杀。
也更不仅仅只是源于对自己无法自控的失望。
那个外表脆弱总是哭泣的Omega,曾是最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他忍着极端恶心的心情创造了自己,因为自己的优秀,他开始活在究极的梦想里,最终却死在了梦想破碎的那天。
而自己,也不过是他们在权势的欲望下,催生出来的怪物而已。
他们创造了奇迹,也亲眼见到奇迹的陨落。
他们创造了自己,也将自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异种”,因而毁了自己。
他的确成了依靠精神力,就可以带来巨大杀伤力的人形武器。
但在那之前,他却因此暴走,率先丢失了自己。
所以理所当然的,那个Omega到死的那天,也依然厌恶和痛恨着自己,以身为失败品的自己为耻。
而郁诚晏甚至无法知晓,父亲对他的疼爱有加,究竟是因为自己是自己,还是因为他的“优秀”。
可他还能怎么做呢。
当年的罪魁祸首都已经死得差不多。
唯一剩下的那个人,自己又真的能杀了他么?
于是那之后,郁诚晏开始了第二次的自我放逐。
前两年还是比较痛苦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生来和活着的意义,也不清楚未来要走的路,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于是帝国需要他单兵作战,他便走上了漫长的、只有一个人的征途。
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过后,看开了,又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没有因得知身份而改变。
区别只是他不需要再为了向那个厌恶自己的Omega赎罪、为了证明自己,而去接过那令对方梦寐以求的权柄了而已。
他开始发现,无论他是谁,无论别人叫他什么,他佩戴什么样的肩章、住在哪里、睡什么样的床铺,他以前能做的事,就是消灭污染物、抵御虫族。
而他未来的使命以及还值得继续存续下去的价值,似乎依然是消灭污染物、抵御虫族,一人独自作战、哪里需要他他去哪里。
没有分别。
所以其实他并没有排斥那些权利。
他只是没有想过要把它们拿起来。
如此而已。
……
到此为止,这就是可以回答青年问题的答案。
尽管还不算是他全部的过去。但……
“宝宝,你怎么又哭了。”
黑暗里,郁诚晏的嗓音极低也极轻。
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拭去青年睫毛上面挂着的小泪珠,又骤然想起了什么,改为俯身、以薄唇相贴,一点点地将它们吻去。
“对不起。”
干燥的唇温柔落下的间隙,郁诚晏语气带着懊恼和无措。
——他又将青年弄哭了。
于是他更不知所措地安抚着对方。
但黑发青年却颤抖到不能自已、哭得更大声了:“……对不起,对不起。”
盛澜拼命向对方道歉。
他没想到原来是这个缘由!
脑补中的,郁长官从小被当成元帅继承人来培养的沉重;或是作为皇室亲王继承人、但不感兴趣的叛逆;亦或者是夹在两方之间难以抉择的无奈,因此干脆隐藏自己、选择以此维持平衡的宽忍。
竟然都只是他无知无明的脑补。
他穷尽想象力地去设想,也还是把郁长官想得太肤浅、太平白了!
可这样的真相、这样复杂的情况,他单纯听一听都觉出了当事人的苦累,孤独、心痛和无所适从。
而那个当事人,却是对于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盛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他立即拥着被子坐起,眼神充满慌乱和心疼。
可郁长官就像是预判了他的动作——他还未挣扎起身,就被对方拢紧的手臂扣在怀里。
盛澜下意识抬头,正看见男人表情深邃,漂亮的、琥珀一般的红眸里,眼神坚韧清正,眼底只有自己。
……
于是盛澜便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试图起身了。
他想这个时候对方需要的应该只是自己的陪伴,无声,但坚定不移。
于是他小小地鼓涌了几下,从被子里伸出自己的手臂,环上了男朋友的脖子。
然后哭得更凶了。
郁诚晏:“……”
“宝宝……”
爱人的眼泪小珍珠一样、不要钱地向下砸落,这让其实也早就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了的郁诚晏手足无措。
男生此刻的眼泪,可比自己刚才弄疼他时还要充沛多了。
他只能不断亲吻他长睫上破碎的小泪珠,亲吻他脸上滑落的泪痕。
甚至因为要轻,因为心疼,他连动作都稍显笨拙。
于是他就只能轻声地安慰:“早就没事了。”
“不哭了好不好?好宝……”
盛澜:“……”
他也不想哭,但就是收不住哇呜呜呜!
恍惚的一个瞬间,盛澜又感觉,自己只是单纯倚在阿晏身上还不够。
于是他还另外收紧双腿,将自己团成一团,恨不得将自身的全部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好像他这样做了,阿晏那没着没落、被不断放逐的心情和灵魂就可以被压下来。
就可以落地了。
他不知道家在哪里,那自己就拴住他。
从此以后,自己就是他的家。
……
男生这样做的意图清晰且明显。
至少对于认真了解过他、且与他心意相通的人来说,郁诚晏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想法。
于是一直小心环抱着他的人,又狠狠地愣了一下。
心脏像忽然遭受了什么东西的重击。
却不是让人感觉到疼痛。
而是丝丝扣扣、蔓延在身体里的热流和情愫。
郁诚晏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又伸直,如此重复数次后,他俊朗的面容下压,低眸看着小仓鼠一样、整个人都团自己身上的黑发青年。
窝在怀里的男生细腻又柔软。
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小桃子的香甜。
面颊上的泪痕明显,连同眼尾底部的小泪痣都变得分明闪烁起来……那颗标志性的精巧小痣,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其实就已经落入了他心上。
其实郁诚晏想说,男生已经是他的家了。
所以对方是他的全部。
郁诚晏生来就是一场孤寂凛冽的霜雪。
而他找到了愿意拥抱冰雪的灿烈青年。
所以,他也愿意为了青年做出改变。
秦鸿峻说男生是他自愈的催化,说他是恋爱脑。
这些话郁诚晏都没否定。
他的肌体、细胞和精神力也的确全部都在遵从主人意志,在为了更好的亲近男生而进行改变。
于是盛澜需要他,他就永远保护他。
毕竟他是自己这无根无萍的人,唯一的家。
“阿、阿晏,我也想跟你说一些事。”
不知过了多久,盛澜握住了对方的手。
柔软水嫩的指尖泛白,虽然声音依然带着些许颤抖,但好歹是平静下来了。
“好。”
郁诚晏再度将男生脸上的泪痕一一亲吻擦拭,“你说。”
盛澜考虑了很久,还是将自己有系统和是穿越过来的事跟郁长官说了。
他决定坦白的原因有很多。
因为阿晏都跟自己说了他的事,因为自己如果要换取S+体力值,最终也还是要对郁长官交代这些。也因为,盛澜还有一些其他的考虑。
他给郁长官说自己原来世界里的事。
他说那是一个简单的世界,没有太多的战争,人们国泰民安。
那里也没有六个性别,没有精神力,也没有污染物和虫族。
那里还有疼爱盛澜的父母和兄长。他说如果郁长官过去,也一定会被他们热情接纳,会被当做是自家孩子对待,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你想要回去。”郁诚晏安静地听了许久,最后问向青年。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但盛澜却摇了摇头。
“系统说我回不去了。”
系统不能改变历史也不能改变时间,再多的能量也不行。
而在他的那个世界里,他已经死了。那个世界里就再也不会有盛澜这个人了。
这是一开始盛澜就跟系统确认了的情况。
独自一人陷落在荒废的星球,盛澜当先研究的,当然是怎么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但回答是不可以了。
“不过如果能量足够的话,系统可以通过短暂的空间错位让我回去,我还是可以回去看看他们。或者偶尔陪伴他们……这取决于他们对‘我’的接受程度。”说到这里,盛澜又笑了笑。
特别开朗明媚的笑,他根本不担心家人对他重新归来的接受程度。
但同时,他又下意识摆弄起自己的手指。
这才是他从来不花费能量值去换取东西、看上去很抠门,同时也纠结犹豫要不要换取S+体力的原因。
从最初开始,除了活命,盛澜内心中追求的目标,就是能回去看看自己父母亲和兄长。
这才是他努力活下去并赚取积分的不竭动力。
而现在,盛澜打算将郁长官一起带回去。
“我?”郁诚晏骤然撩开眼皮。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眼帘下耷安静看着青年的神情,目光缱绻。
而如今,那双红色琥珀一般的瞳仁,则直接略微放大了几许。
清冷的气息溢散。
他再度重复地确认:“你考虑要带上我?”
盛澜继续对手指:“如果可以的话。”
他没事儿的时候挺爱乱想的。
尤其是这件对他来说是短期中期以及长期目标的一件事,考虑的就自然有点多。
……盛澜甚至会想如果自己的能量值够了,偶尔回去个一两天,该怎么跟男朋友交代,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吃住都在一起。
要是撒谎吧,感觉没必要。自己是回去看自己的家人啊!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
可要是说实话吧,那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就势必要和盘托出。
现在都说出来了,他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盛澜纠结在一起的两只手,骤然被郁长官的一只大手按住。
“宝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考虑我的?”郁诚晏忽然问。
“考虑什么?考虑带你回去?”盛澜不解地问。
……这一点的话,那当然是刚刚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的……他就是忽然想让阿晏见到自己的家人,也想他们知道他。
“如果你愿意,如果我能攒够那么多的能量值。”盛澜又小小声地补充说。
不能摆弄自己的手指,他就干脆摆弄起郁长官的。
低头的他,没看见男人削薄的唇角已经勾勒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郁诚晏说:“我是想问你,考虑回娘家的时候该怎么跟我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回娘家……”盛澜又猛地支棱起来:“对啊,你好像对我不是我的事,接受得挺良好?”
他之前还纠结过如果自己来了场坦白局,郁长官会不会仔细听、以及相信自己的话!
结果……
结果从始至终,一直安静听他说的郁长官,都没有任何剧烈的反应!
郁诚晏理所应当地道:“你跟‘你’不一样。这还是很容易察觉的吧。”
盛澜:……
自己跟原主比,行事风格好像是不太一样。
可是郁长官又不认识原主啊?……
“我可以去查。”不等男生提问,郁诚晏已经先行说道。
并且他说话的语气依然轻描淡写。
盛澜:“……这也能查到??”
可是他看任家人就没有一点自觉!
亏他们还是跟原主一起生活过两个月的人,竟然都不如郁长官……盛澜想到这儿,又气得牙痒,主要是替原主委屈的。
郁诚晏担心男生一直以同一个姿势靠着不舒适,便将怀里的人调转了个方向,让男生继续贴靠着自己的胸膛倚好。
做完了这些,他才又开口道:“你还没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我的?”
“……这重要吗。”盛澜又扁了扁嘴。
他感觉有时候自己就很摸不准男朋友关注的重点。
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回答:“大概是我搬来这里的……第三天吧?”
不仅回答了,还仔细回忆。
郁诚晏清浅的眉梢略扬。
盛澜缩了缩脖子,说:“搬来以后我发现你特别黏我,保护我的人还只多不少……”
所以说他就是乐意操心的命。
回到原来世界探亲需要的能量更多,八字更没一撇儿呢,他却已经在愁怎么跟老公说……啊不对,跟男朋友说这事儿了!
“因为那是你最关心的事,才会总忍不住去想。”郁诚晏说。
低沉充满质感的嗓音在破晓的天光里曼妙回响,他抬手将围在青年身上的被子轻轻扯开了些。
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精神活跃起来了的人,的确是感觉到热了。
盛澜团在被子里,都快被捂出汗。
如今被人剥开了些,倒舒适了很多。
露出一截颀长的脖颈和一整片精致的锁骨,盛澜又大刺刺地靠在男友肩上,看了看时间。
得,离四点半正好还有一分钟。
他这张S卡也算是一点儿没浪费。
于是靠在郁诚晏身上的盛澜说:“那我还是不换S+了,我要带你回家!”
说到后面,黑发黑眸的男生握紧拳头,语气有点信誓旦旦。
郁诚晏便被他小仓鼠般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
但片刻后,矜贵的琥珀色红眸、瞳孔却略微挪动,看向青年的神情更为专注和认真:“可宝宝真的甘心么?”
“唔,什么?”做出重大决定后,已经试图往回爬、打算趁最后一分钟赶紧睡着、以免临时卡片效果消失后自己会难受的盛澜动作停住。
他回眸,乌凄凄的眼瞳看向阿晏。
郁诚晏操着低沉稳重的嗓音说:“你才是还这么年轻、正当是该追求力量的年纪。”
一边说,他一边将小伴侣放平,重新安置在枕头上。
盛澜:“……”
盛澜愣愣地任由对方施为。
还真被对方给说中了,他心中还是有小纠结的。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很麻烦,但却有无限的可能。
他喜欢机甲,不仅仅是喜欢研究,还喜欢操纵。
可体力值低的他,注定只能在虚拟舱里完成虚拟的任务。
无论练成什么样,即使可以在现实世界中驾驭机甲,也无法真的参与作战完成战斗。
他们都知道,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郁诚晏说:“其实可以先兑换体力,再继续攒积分回去。”
“不用怕未来的积分不够。依照你说的情况,一定可以攒够,而且速度不会太慢。”
“你也不用怕这次兑换后自己会变得贪婪、忘了回家的路。宝宝,你不是那样的人。”
盛澜:“……”
还真是……
全、被、说、中了。
盛澜愣住了。
而此刻破晓时分已过。
晨光突兀地破窗而入,明亮带着橙色暖意的朝阳中,他看见郁长官英俊浅淡的眉宇正温柔地对着自己,漂亮矜贵的双眸认真且专注。
他听他用沉稳的语气,庄严郑重地说:“盛澜,不要怕,未来有无限可能。”
“我会陪着你。”
第56章 郁神的恋爱和吃醋日常
晨光熹微, 秦博士的实验室里接待了一位重要患者。
据今晨值班的新人护士说,那大概是不到凌晨五点钟的时候,一绝美少年被人用被子裹着抱进了实验室。
他们应该是有实验室的终极特权。所以来的这两个人非富即贵。而一直住在实验室里的秦博士也在十分钟之内匆匆赶到。
至于绝美少年有多美?
抱他的人行动太快,而且还有意挡住怀中人的脸, 于是负责接待的护士只是惊鸿一瞥, 也说不上有多好看, 但真的很好看就是了。
而他为什么是裹着被子来的?
……这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不过,嘛, 他们这里可是信息素研究实验中心, 一对年轻的OA小青年、大清早地赶过来,其中一个似乎还没穿衣服……
那还能有什么事。
当然就是那码子事的时候,出了问题呗……
VIP病房内。
盛澜做梦也不敢相信, 自己最终还是被郁长官用被子裹着来看医生了!
但问题是……他真啥也没做啊!!
真相只是阿晏鼓励了他兑换体力卡, 还说会陪着他, 然后盛澜就真下定决心要换取体力值。
但就是这个令人激动的节骨眼上, 他又觉得自己的腺体烫得不行,这次是真的无法承受了,于是他就被郁长官裹着、夹了过来。
……
幸好阿晏有记得帮他遮着脸。
如今躺在实验室的最高级病房内, 已经被男朋友照顾着穿上衣服、其实也没啥大事的盛澜还处在有些发懵的状态。
但感觉这种状态应该是S级临时卡过期的后遗症。
没有彻底修复的肌体和彻夜未眠的疲惫都涌上来, 于是他趁着郁长官去催促秦博士干活的空档, 放出了系统。
系统在一阵开机声后,闷声登场。
它显然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宿主会把它给关机了!
“只是临时待机而已。”盛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大言不惭地解释。
系统:【tui。】
但紧接着, 它自己却先绷不住了:【咦, 发生了什么……你这恋爱值??……一晚上涨了九千八!!!】
“……夺少?!”
系统提恋爱值的时候盛澜还得意地眨眼,不用说他也知道一定涨了很多。
但是夺少???
【九千八!!算上翻倍奖励, 正好一万点积分入账!】系统在盛澜脑中疯狂尖叫,各种炫酷的BGM也不受控制地往外砸。
但被积分的喜悦冲昏头脑,盛澜已经不会觉得吵了。
这是胜利的音乐,是喜悦的乐章,怎么可能会吵?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统一宿主在兴奋地拥抱(意识流)后,系统还是迫不及待地追问。
说到这个盛澜就直接脸一红。
这个不太好说。
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基本都做了。
而就在他纠结该怎么说的时候,系统疑惑的声音又响起:【……好奇怪,你身上怎么多了主神的气息?】
“……那是什么?”
【当然是世界的神。但你也可以理解为是一串程序掩码。】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当然,你可以将之理解为是我的上司。】系统:【不然你以为我是哪里来的?】
盛澜:“……”
盛澜发现自己虽然喜欢动脑和搞些研究,但术业有专攻,代码程序这东西他实在不懂,更不懂穿书世界。
“不过我身上多了主神的气息,这是什么意思?”他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这个。
【这个我也不好形容。】系统词穷:【我只能说,你被主神眷顾了。……或许你恋爱值就是这么来的?】
“tui。”
盛澜:恋爱值是来自他跟阿晏互通心意、情比金坚!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
盛澜又觉得头疼了:“那个S+永久技能,买了吧。”
【???你终于决定入手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觉得自己下线几个小时,好像错失了一个亿的八卦消息!
盛澜“嗯嗯”了一声,表情又多了一些小得意:“我一个晚上一万积分。”
这句话直接解答了系统的疑惑。
当然,宿主肯消费,它才有提成。这么快乐的时候,就算是人情味十足的AI系统,它也不会再废话和犹豫!
【好的,立即兑换[S+级体力值buff(永久版)];
消费积分:490000;
剩余积分:10002。】
盛澜:……
好家伙,还真是拼拼凑凑才能拿出49万啊。
如果没有刚才赚的一万点,他就只剩2点积分了!
……幸好自己是甜A。
幸好他有男朋友。嘿嘿。
病房门适时被人打开。
是郁诚晏和秦鸿峻走了进来。
推门而入的郁诚晏当先向病床的方向看去,看见黑发青年黑黝黝明亮的眼眸时,他立即舒展眉宇对他笑了一下。
走在后面的秦博士则还在专注地看着数据板。
那上面有盛澜刚才的体检报告。
“没什么问题。”
秦鸿峻说,“二次分化进展顺利……我不是说过么?这段时间夫人可能会出现腺体发烫、敏感等问题,都是小事儿,不需要担心,你给的信息素的量也恰到好处。”
“嗯。”郁诚晏在旁边应了一声,说:“好,你辛苦了,谢谢。”
这个时候身为病人家属的他倒是谦逊有理多了,他在秦博士面前站得笔直,还礼貌地说了谢谢。
……如果不说身份的话,都会让人自动代入他是那种求医无门、最终终于找到一位正经专家、因而特别感恩大夫的患者家属了。
秦鸿峻也有点震惊,不适应地继续翻动了下数据板。
“不过……”
“不过?”
郁诚晏嗓音又略微压低。
“不过……”
秦博士还在翻数据板。
郁诚晏:“……”
秦鸿峻是有这个毛病的,阮副将吐槽过好多次,以前郁诚晏还没怎么觉得,现下里却失了耐心。
削薄的嘴唇干脆冷戾地只吐出一个字:“说。”
……
谦卑的患者家属,瞬间变回冷酷投资人。
秦鸿峻抖了一下,但感觉还是这样的少帅让他觉得亲切,才终于“放心”道:“不过夫人的身体损耗过大啊。”
郁诚晏:“?”
盛澜:“……”
“咳。”秦博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只能实话实说:“夫人腺体反应大,是因为情-事过于剧烈。”
盛澜:“…………”
郁诚晏却立即反驳:“不可能。我们只做了一次。”
“就一次?一次那也……一次是多长时间?”
面对有人质疑他专业的判断,秦博士也是十分刚烈和血性的。
他直接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数据板上的数据说话:“这个,这个还有这里几个数值,都说明患者肌肉有损伤,身体有感染,还低血糖。这只能说明患者在过程中已经明显过劳了!”
“……”
郁诚晏眸色瞬间暗沉起来,面色煞白地接过秦鸿峻的数据板自己看。
盛澜:“……那个……”
有没有可能做的时候没过劳,是因为自己刚才体检的时候,体力值又变成了C,才显示过劳了……
盛澜试图唤回自己的男朋友。
但那边秦博士也不知怎么,今天就特别勇。
像热血上头了似的,他已经开始在旁边劝了:“夫人体弱!虽然我研究的是精神力方面的问题,但我也有医师资格证!夫人的情况我能看懂!再说少帅您不知道您的体力值么?我不是医生我都懂,这种事,您就得悠着点啊!……”
盛澜:“…………”
盛澜直接用被子盖过头顶。
有没有那种能让他瞬间昏睡过去的道具啊……
他愿意斥2点能量值的巨资来换!
不对……
凭什么要他藏起来??
二十秒后,苦口婆心以命相劝幕后投资人、要他不可过度贪图欢愉享乐的秦博士,与他的投资人一起被赶出了病房。
盛澜说自己要睡觉了,让他们要讨论啥就去外面论。
病房门外,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彼此。
秦鸿峻瞬间就哽住了。
单独面对高瘦俊拔的少帅时,他忽然又不敢说啥了!甚至直接堪称秒怂地埋头:“那个,领导,您……”
郁诚晏摆手让他走。
他自己则长腿一弯,折膝坐在病房外面走廊的长椅上。
老婆要睡觉,嫌他吵,那他就在这里守着。
猛地见识到了啥叫望夫石的秦博士:“……”
也不敢说什么,脚底一抹油地溜了。
军事学院,秘密论坛:
[雾草!看我在医院里遇见了谁?!]
【郁神?】
楼主:【1L你怎么还会抢答了呢:)真的是郁神!】
楼主:【是这样的,楼主最近有一点点信息素紊乱,想着早点过来打针好回去训练,没想到!看我发现了什么![图片]】
【自从那个男人回来了,这秘密论坛都快成他专区板块了,1L能猜到不奇怪啦。当然我也想说关于郁神的摩多摩多】
【摩多+1!郁神虽然回来了,但是还是太低调了,训练场和课堂上几乎遇不到!】
【嘛,郁神在忙着谈恋爱嘛,也正常……】
【到底是谁说郁神恋爱了?我不信!神怎么可能会喜欢凡人!】
【笑死,那么多人天天蹲点去礼院堵郁神和他的小男友。隔几天才能拍到的一些路透里,也都是他俩在一起的画面,这还不是谈恋爱?】
……
图片很快被上传到论坛。
画面就是郁神坐在VIP病房的走廊上,修长的双腿岔开,他屈身低眸,看不清眼神,守着一道门。
【???郁神这是在给谁看门?】
【小男友生病了?!】
【这大清早的,楼主又是去治信息素紊乱,看背景也像秦氏研究所唉,懂的都懂。】
【啊啊啊,什么研究所,在哪在哪?我要去现场近距离观摩大神!】
【楼上的意思是小男友信息素紊乱了?】
【郁神不是异种吗?别的都行,这个不行也正常,唉……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小男友是怎么顶住郁神的威压的,更别说怎么在一起了。】
【所以小男友信息素紊乱了,暂时不想跟郁神见面,郁神才被赶了出来?】
【……看画面大神好像挺垂头丧气的……谁见过大神这副模样?】
【没见过。】
【何止垂头丧气,简直是恼火懊恼不已!】
【?不是,你们没搞错吧谁敢把那个男人赶出房间???】
【宠呗。还能有谁?】
【都是郁神自己惯出来的!我上次也在那个研究所见过他俩,他还骑着咱们郁神呢!!】
【楼上,有没有可能,那叫背着……】
【所以,就没人关心“信息素有一点点紊乱”的楼主吗?】
楼主:【……楼主的信息素紊乱,跟楼主单身绝对没有亿点点没关系!!谢谢关心。】
楼主:【楼主来更新后续了(拿命偷拍.jpg)】
【郁神已经被嫂子拉回病房了,冷板凳前后没坐上几分钟。他们感情依然很好,放心。[图片]】
这次的图片是穿着病号服的黑发青年走在前面,手里还拉着郁神的手腕,明显是主动将人拽进房间。
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刻,被拍照时,黑发青年正好走到病房门的位置。
屋内大片的阳光都洒落在青年的身上脸上,衬得他俊秀的面庞一片光洁澄澈。
而慢他半步走在后面、被他牵着手腕的男人则扬着唇角。
他微微躬身也仍是比前面的男生高出半个头,但此刻视线下垂,正好可以轻松望着黑发青年的方向,眼神缱绻。
【世界名画!!!】
【又添世界名画!楼主头功!他俩结婚你坐前排!!】
【怎么就结婚了,能不能别瞎说,那个弱A他也配!】
【众所周知,毒唯最恨嫂子。】
【呵呵,我实话实说。郁诚晏顶多就是看他长得不错玩玩他,你们爱信不信。】
楼主:【楼主又来补充和辟谣了……嫂子应该不是信息素紊乱的问题才入的院,我刚刚无意中听护士们说……嫂子是大清早被郁神裹着棉被送进来的(害羞)然后也没开治信息素的药,就给开了点营养剂(脸红)】
【什么意思?我看不懂啊】
【楼主脸红啥呢?】
【哈哈哈我明白了,就是嫂子被折腾进医院了的意思】
【不懂的人以后婚礼坐小孩那桌(狗头)】
【“无意中”】
【有一说一,楼主这信息打探的也太全了吧哈哈哈,你该不会是情报系的?】
【幸好郁神从来不逛论坛,嫂子也不是咱们学院的,估计进不来咱这小论坛,要不然楼主你就完了】
【楼主是在为大神正名啊!说明大神很行啊!楼主妥妥婚宴前排!】
【这大夏天的裹棉被=没穿衣服,开营养剂=体力消耗严重,所以总结:doi太激烈。把人弄进医院了。孩子们懂了没?】
【怪不得大神被赶出病房了哈哈哈哈!!】
病房内。
还是没舍得让男朋友坐冷板凳的盛澜,最终还是将人扯了回去。
虽然已经用上S+的卡,身体立即觉得轻盈多了,但他还是好困。
于是将男朋友推到床上,盛澜自己又踢掉了拖鞋。
盛澜今天没课,而刚刚主管打电话过来,在一番嘘寒问暖后,表示可以给他再放假一天——因为昨天阿晏替他发了请假条,事由上写的是信息素问题,貌似公司对这方面的确很宽仁。
总之,盛澜干脆就休息了。
“睡一会儿?”他趴在男友身上,轻俏地扬起下颌看他。
“好。”
郁诚晏唇角再度勾起,摸了摸男生眼尾的小泪痣。
盛澜足足睡了一个上午。
VIP病房隔音效果很好,睡觉期间他几乎没听到任何声音,于是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但盛澜还是敏锐地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趴在男朋友的身上。
……他睁着朦胧的睡眼抬头。正对上郁诚晏剔透的红眸。
“睡醒了?”
“嗯……”
男生应了声,又顶着略微凌乱的黑发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以及含混的温软:“……阿晏……阿晏睡了么?”
“睡了一下。”
郁诚晏说完,干脆将男生向上抱了抱。
男生睡了四个小时,他就抱了他四个小时,无时无刻不觉得小猫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太软了。
但又不敢碰他。怕弄醒他,只好忍着。
现在……
“唔!”
刚睡醒的小桃子就被按在床上、猛劲地亲了亲。
还因为发出的声音太甜而被额外揉了揉。
偏偏一觉醒来盛澜感觉还不错。
S+体力值似乎跟他融合了似的,已经开始发挥效力,除了最初睡懵时表现出的倦意,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都很轻盈愉悦。
于是以前可能还受不住对方这样亲吻的青年,这次反而抬手勾住了男朋友的脖子。
郁诚晏:“……”
虽然但是,这里还是医院。
盛澜猛地想起这点,又不好意思起来,在衣扣即将下岗之前推了推上面的男朋友,表示不能这样。
郁诚晏:“…………”
盛澜:“唔!”
已经消肿的花瓣唇最后被人含在嘴里,又重重地嘬了一下,弄得盛澜直接“唔”了一声,感觉唇瓣好像又被弄得红肿了起来!
盛澜:???
瘫在床上的青年立即表情委屈地看向男朋友。
郁诚晏:“……”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的男人,只好将刚才的事全都揽在自己头上,并用上安慰的语气安抚小伴侣:“好,暂时先不弄你了。”
盛澜:“……”
随后盛澜跳下了床,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
他本意只是想指挥阿晏找套衣服来给他换上,方便他出院。
但下意识一照镜子后,又直接惊呆了!
“……怪不得秦博士觉得你纵欲过度。”
郁诚晏:“?”
盛澜看着自己全是草莓印的脖子和锁骨,又猛地撩开上衣看了看隐藏在衣服底下的部分,声音都颤抖了:“这这这,谁看了不得觉得你用力太猛!”
“只是种草莓而已。”
很多不是自己的问题,郁诚晏也绝对不认:“宝宝不是喜欢么?”
所以他才故意这么做的。
真实情况真的只有一次而已,还是他很克制的那种,这些男生也是当事人……
于是郁长官面带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小伴侣。
盛澜:……
…………
等等,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种草莓的了啊???
下午的时候,左右今天休息,盛澜就和男朋友去逛了街。
这次重点光顾的区域是超市的食品专区。
虽然也很喜欢吃西餐,但到底还是中餐胃,盛澜早就暗戳戳地想要购买一批食材然后亲手做顿大餐了,于是他们先去逛了食材区。
星际时代的食材真的贵。
原因盛澜已经知道了,因为虫族的袭击,还因为会有食材在被吃之前变成污染物。
但让盛澜没提前预想到的是,食材不仅贵,还少。
只有最高档的超市才会有食材专区。
来购买的人还得是VVVip客户,且超市建议客户前来购买前要提前预约,因为他们也不能保证哪天会提供什么。
盛澜他们之前没有准备,当然没有预约。不过Vip的身份倒不用愁,存够了钱办张卡就可以。
但这里的食材种类,依然比盛澜想象中的还要少。
一番搜刮后才好不容易凑齐四菜一汤一主食的原材料,之后他们又推着车子去到了佐料区。
星际时代的佐料比菜还要贵上数倍,毕竟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葱姜蒜也算珍贵食材,于是一瓶耗油也可以卖上天价。
但好在佐料的存放时间更久,超市的备货也就比较多。盛澜做菜需要用到的基本都瞬间买全。
装备集齐,他们便赶回家处理食材……不知道是不是体力值变成S+的缘故,盛澜开始特别容易饿。
中午出院后就吃了顿大餐,他下午竟然就饿了,补了袋营养液后还是觉得哪里空空的,于是不敢耽搁,因为感觉很可能没等晚饭出锅就又觉得饿。
幸好家里厨房够大,盛澜可以找人跟自己一起处理食材。
昨晚在游戏舱猛猛打了大半宿游戏的董茂,到了清晨才恍惚如梦中醒来。
想起盛澜只许他玩两个小时来着,董茂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挺心虚,遂打算偷偷溜回房间睡觉。
没想到就撞见盛澜被他男朋友从楼上抱了下来。
那会儿也是一片兵荒马乱,郁诚晏脚步极快,盛澜根本来不及跟他交待。
但好在没事后盛澜有记得给他发消息,于是放下心来以后,白天董茂又狠狠地睡了大半天。
起来以后正好可以帮忙处理食材。
翠绿色的蔬菜躺在他手心里,就像是托举着一根细嫩、刚发芽的小生物一样,董茂甚至不敢大力地去捏它们,仿佛一用力就会把小菜心弄疼,于是每一根他都特别细致地去清洗。
盛澜一回身就看见这一幕。
视线又往董茂手边的盆子里、那三根被清洗好、码得整整齐齐的菜心上瞟了一眼……干脆让他别做这个了,去把锅碗瓢盆都涮一下,准备开灶。
“怎么了嘛。”董茂很是不解,他不明白澜澜让自己洗菜,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难道是动作还不够轻柔?
说起来那整整一兜的绿色植物都是能吃的?叫菜心?真的假的??
然后董茂就看见盛澜将整整一兜菜心都倒进一个大盆里,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以及大开大合搓揉的画面。???
郁诚晏那边的情况跟董茂倒正好相反。
……但也不分伯仲。
他们买回的食材郁诚晏都见过,也都吃过,但对于在吃的问题上从来没上心过的人来说,处理食材还是头一遭——
盛澜让他分割肉块,他直接将一整块牛肉光速剁成肉沫。
盛澜让他清洗龙虾,他直接把人家大龙虾刷秃了皮。
盛澜……
盛澜忍无可忍,只好把这位大神请出了料理台的范围。
好在好些食材超市售出前都是处理过的,最终前期准备只用了半个多钟头,盛澜就开始做菜了。
郁诚晏虽然不被允许靠近料理台,但人还在厨房守着。
董茂不太敢在盛澜忙的时候跟这人共处一室,于是想个理由就遛了。
倒是阮榕锡和几名今日负责镇守这里的士官,今天出入城堡的频率骤然增多……
不是有事要汇报,就是有事需要少帅定夺。
就站在开放式厨房里,跟个门神一样的郁诚晏一开始还能认真听他们说。
但两三次后就失了耐心。
“这种事发我文字版就可以。”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
“需要我签字?不会直接发文字版?”
……
在阮副将他们第n次进来、后因为是汇报一点点小事而差点被他们少帅暴力扔出去后,盛澜一边炒菜一边在那边笑——哎呀,看来阿晏今天也很忙啊,那更得给男朋友好好补补了!
解决完又一个带着小问题来的下属,郁诚晏重新抬眸看向灶台前的青年。
就见被围裙带勒住腰的青年,腰身伶仃细长,身姿挺拔俊俏。
滴墨似的乌黑眼眸铮亮,即使站在油烟里,面庞依然洁白无瑕,漂亮的唇瓣上还带着特别明动婉转的笑。
……
干活的时候还在笑。
郁诚晏站在对面仔细观察青年的神色,剔透的红眸不时有好奇和探索的光芒闪过,连习惯绷紧的唇角也经常跟着勾起……
“夫人!少帅……”
听见这声喊,郁诚晏垂在裤线旁的手指猛然一屈,凌厉地扭头看向又又又进来打算汇报什么的副官。
他这人白皮冷面,五官又过分英俊,单纯从相貌上来说并不会惹人畏惧,反而会让人想多看几眼。
但只要被红冰魄一样的眼眸稍微瞥上一眼,即使不释放信息素也会让人如坠冰窟。
阮榕锡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又有什么事。”郁诚晏嗓音压得很低,并且动了几步,挡在了阮榕锡的面前。
他怀疑小阮这几个人,今天这样进进出出的,就是在偷看自己的老婆。
穿着围裙亲手烹饪的小桃子是跟平时不大一样。
他怎么看都看不够,那么说不定其他人也……
红色的双眸仿佛淬了层冰,郁诚晏直直盯着今天明显反常的阮副将。
小阮直接哆嗦了一下。
“那个……是所里。这是昨天抓起来的那几个任家人的口供和审讯记录。”阮榕锡这次真是有正事儿来找夫人的。
当然,汇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深吸了口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好特殊的热辣的香味儿!跟刚才夫人在蒸完的龙虾和鲍鱼上、淋上热油后的味道有些像!
只是少了鲜味儿,多了更重的香气,让人闻起来就更饿了……
真的好香!!!
第一次闻到这种做菜的味道,阮榕锡根本控制不住,冒死也想进来再闻闻!
他就算是不想闻,这香气也早从窗户飘出去了,勾得人馋虫泛滥!
所以说今天守在门前的自己和那几位兄弟们苦啊,想闻个味儿都要被少帅凶!
那边,刚炒完一个菜,正重新烧油爆锅的盛澜听说这次是关于任家人的事,便向阮副官的方向看了一眼。
郁诚晏也不得不让开一道视线。
阮榕锡也不敢真只进来闻味,他没敢耽搁地汇报了情况。
任乔邦倒是醒过来了,但被盛澜暴揍后又被郁诚晏的精神力给震慑了一下,现在一整个就如同受了惊吓的老鼠,或者说惊弓之鸟。
“据看守监狱的人汇报说,他好像是见了鬼,醒来后就尖叫,叫完了还能把自己吓晕。”
阮榕锡说:
“任罗嘉那个老东……任老伯爵跟他大儿子关一个屋,也快被搞得崩溃了。
“他要求咱们派人给任乔邦看病,这个咱们也讲理,派医生过去了,说是受刺激较大惊吓过度,打了安定剂,不过暂时没什么效果。
任老伯爵被任乔邦吵得崩溃,要求分房关押,这个暂时还没批。”
“任家今天派了三拨人去了监狱,有探望的,也有律师团队。
“任罗嘉在蔚蓝总部没出手伤人,任乔楠倒是配合任乔邦袭击过夫人一次,不过他咬死说那是在拉架,看监控也的确很难说,所以目前任家的律师要求我们释放任罗嘉和任乔楠。
“至于任乔邦么,对方律师还想狡辩几句,看了视频后暂时还没脸开口提释放,就只申请送任乔邦去专门的精神科看病。”
例行公事地汇报完,阮榕锡又请示:“所以少帅、夫人您们看怎么处置?”
想到昨天的情况,阮副将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些恶狠狠:“……要我说他们竟然敢袭击夫人,又犯到咱们手上,还想这就出去?不扒他……”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按章办事儿。”
盛澜在他说出更多发泄型的言论前打断:“你们可是正规军队,可别给你们少帅丢人。”
“……是。”阮榕锡下意识挺直脊背。
郁诚晏红眸一动看向青年,就见那张俊秀的面庞上仍是挂笑着的,但气势又很足。
盛澜说:“该押押,该放放,该给看病的就给看病,别叫人揪住把柄,但该追究的责任和赔偿也不要放过。任家……我之后自有办法处置。”
说到最后,他也向郁诚晏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男朋友对视的瞬间,青年脸上的笑意便无限扩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晶晶亮,很明显的小仓鼠式卖萌的小表情。
……甚至趁阮副官躬身低头的瞬间,他水红色的花瓣唇还“啵”了一下,递去一个飞吻。
郁诚晏:“……”
呼吸猛然一滞。
一旁的阮副官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霜雪气,他本想越过少帅直接听夫人的命令点头说是——毕竟以前从来都是这样,夫人做的决定少帅从来没说过不行。
但现在这一下又被弄得一惊,他赶紧惊恐地看向少帅。
“……”
郁诚晏瞳孔瞬间扩大,但好在尚且能维持住表情不动。
在副官惊悚的目光中,他只一压下颌点头,嗓音低沉地说:“都按夫人说的办。”
“是!”
领命后的阮榕锡就要离开。
现在真把少帅惹急了,这下他是再也不敢进来偷闻菜香味儿了,再馋也不敢!
不想盛澜已经完成收汁后关火。
厨房噪音消失的瞬间,他清朗的声音又响起,笑着招呼阮副官说:“先别忙了,也叫外面几位进来一起吃饭吧,我做了好多。”
第57章 澜、澜?
尽管食材种类有限, 但每样食材盛澜买的数量可不少,完全够见者有份的。
阮副将等人也没想到夫人做好吃的还能考虑到他们,在征得少帅同意后,几个人都咽着口水跑了进来。
“少帅, 等会儿您可得慢点吃。”趁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忙端菜上桌时, 阮榕锡不忘提议说。
郁诚晏:“?”
“夫人好不容易做的美味, 您吃太快尝不到味,那不是辜负了夫人的辛劳。”
郁诚晏:……
郁诚晏不置可否。
但半晌后还是说:“你觉得我还需要你提醒?”
阮副将:“……”
小阮很委屈, 可这不就是他身为副将的职责么?坚决维护少帅与夫人之间的感情……
盛澜本来打算做四菜一汤, 但因为本来要炖的牛肉有一半儿被郁长官剁成了肉末,最后他就干脆用肉馅做了个汤,其余的肉做了一个干炒小牛肉, 又借味儿炒了几个菜。
结果预计的四菜一汤直接变成六菜一汤, 逐一被摆上桌时, 大家光是闻味道就被香得瞪起了眼睛。
——夫人负责制作美食, 其他人当然自动把剩下的事全干了。将食物摆上桌,按照夫人的吩咐摆上餐具碗筷,几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盛澜洗完了手, 就看见阿晏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老婆还会这一手。”郁诚晏充满质感的嗓音响起, 这话他刚才就想说了:“好厉害。”
盛澜当即含蓄地笑了起来。
他其实也好多年没做过菜了。
他的厨艺还是小时候跟他爸练的,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学校职工宿舍楼,学会了下厨后有时候他父亲出差,他就会在家里给母亲做菜。
后来他出了事不能够再站起来,就没有下过厨了, 没想到现在做起东西来倒也不觉得生疏。
……
当然。
能一口气做这么多菜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现在体力好了, 抡起大勺来简直是手拿把掐,这才越做越顺手。
“辛苦了。”郁诚晏上前拉过他的手。
盛澜委婉地说:“还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夫人做的, 怎么可能不好吃!”
恰巧阮榕锡从他身边路过,忍不住狗腿地说:“光闻味儿就知道一定超级好吃!”
“……”
原本也正打算这么说的郁诚晏,冷眼看了自己的副官一眼。
偏偏小阮被美食的香气冲昏了头脑,还不自觉:“夫人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人炒菜……”
炒出来的食物阮榕锡也不是没吃过。
但且不提提供这种餐食的馆子本就很少,就说后厨他是从来没进去过的,更完全没想到,还有不是厨师的人可以凭空做出美食!
此刻阮榕锡看盛澜的眼神,不亚于在看实验室里那些可以独自修复机甲的工程师。
被香味勾出来的董茂则说:“对啊澜澜,你是哪儿学的技能?这味道我以前闻都没闻过!你怎么竟然还会做?……”
阮榕锡便奇怪地看了董茂一眼,他还以为夫人这是在原来星球学到的技术呢,合着小董也不知道么?……
“好了,吃饭。”郁诚晏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他一声令下,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题。也自然就再没人追问盛澜炒菜的技术是从哪儿学的了。
阮副将和董毛毛一下子散开。
旁边的盛澜倒是被逗笑了,一时笑得花枝乱颤。
如果是以前,他还要费心去考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不,如果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露这一手。
避免带来麻烦惹人怀疑么。
不过现在倒不用考虑这么多。
因为就算最终解释不了,也有人能给自己兜底。
他憋不住笑地看向自己男朋友。
被对方握在手心里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指尖在对方手掌上轻轻搔了两下,果然引来郁诚晏回眸看他。
——你别那么凶么。
盛澜冲对方眨了眨眼睛,试图传递信息。
郁诚晏竟然看懂了。
并且他视线还往董茂身上扫了一眼,之后又转了回来。
——澜、澜?
盛澜:……
盛澜感觉自己也看懂他的意思了。
郁诚晏已经拉着老婆的手,在餐桌边入座。
尽管大家喝营养液的时候居多,但城堡里的各类设施和餐具还是应有尽有。
围坐在餐厅内部一张古典奢华的圆桌旁,郁诚晏的手下们包括董茂都十分拘谨,最终大家还是非要像吃西餐的那种方式,一人分一些菜肴进自己的盘子里才能安心用餐。
盛澜入乡随俗、尊重他们,也没有反对。
这样以后气氛才活跃起来。
所有人都对夫人的厨艺赞不绝口。
其实盛澜在原来的世界里口味很清淡。
但今天他做的菜,却都选择了重油重盐的做法。
因为他嘴里真的淡出鸟味!
而得知原来一种食材还能够有许多种做法,阮副官等人都惊呆了。
盛澜则表示,下次还可以继续做给他们尝尝,一行人更加受宠若惊。
餐桌上说话交流的时候还是少数,因为盛澜的手艺的确非常不错,大部分人都忙着闷头吃喝。
阮副官忙着大快朵颐,另外几名士兵和军官的进食速度更快。
他们更不敢在少帅和夫人面前乱说话,更尤其是这些食物太香、太美味了!究竟得多大定力的人才能忍住不快吃、还有闲心说话呢?
少帅就不用说了,一直不是一般人。
但夫人的用餐礼仪竟然也如此得体!
其实边吃边聊天的同时,盛澜时不时地就会扭头去看看自己的男朋友。
……与以往的狼吞虎咽不一样,阿晏这次吃得好慢。
不仅用餐的动作慢条斯理,咀嚼的时候也斯斯文文。
他这副矜贵的相貌,不大口吞咽的时候,真原地变成了盛澜曾经在影视作品里看见的那种西方贵族——外形俊美高贵,气质神秘优雅。
发现老婆总是看自己,郁诚晏慢吞吞抬眸问他:“怎么?”
“不怎么。”盛澜摇了摇头,又问他:“好吃么?”
“嗯。”
郁诚晏这次是真的吃得很细致。
每一口都细细地品尝后才认真下咽,半晌后他才郑重回答说:“很好吃。”
“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盛澜又眼睛亮亮。
郁诚晏眼睫喉结一滚,说:“好。”
“老婆会永远做给我吃?”
他又在确认什么似的地问。
“当然……唔,只要还有食材。”盛澜想了想,又想到了自己回家探亲的宏伟计划——
要是他跟阿晏能回去,想吃什么没有?
现在的食材其实还挺限制他发挥的……
“会有的。”郁诚晏忽然说:“你想要的,都会有。”
盛澜:!
阿晏的语气忽然这样认真起来,纵使他没明说,盛澜也已经知道他提到的“自己想要的”,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是说未来会回原来世界看看的日子。
……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他跟阿晏忽然就格外地心有灵犀。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跟盛澜的父母之间的就很像——意识到这点后,他又难以控制地抿唇笑了起来。
勾唇的幅度太大,细嫩鼓胀的腮边都被挤出了一个小梨涡。
“澜澜,别光乐了,你怎么不吃?”
盛澜的另一侧,对着餐盘左右开弓、根本停不下来的董茂却还想着自己的发小,不忘提醒盛澜快吃。
盛澜当然也吃了,但他虽然馋,却也只是几个月没吃过这样的餐食而已。与在座很多人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食物不一样,所以他倒不着急,能收住。
比起狼吞虎咽,他更喜欢享受美食的过程。
更何况锅里还有菜,牛肉汤也剩了很多。
于是他说:“你吃你的,锅里还有,你看你瘦的。”
董茂早就快被这一餐给感动哭了。
他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一顿得花多少钱……澜澜买回来的食材虽然多,但他完全可以自己吃,吃一个月,结果却带上了自己,那一盆小青菜竟然全都给炒了……
“澜澜澜澜,我我我……”
真被搞得哽咽了的董茂,什么都说不出,就只能叫着盛澜。
盛澜理解对方的心情,但他希望董茂不要激动,就好言安抚起对方来,还亲手又为董茂盛了碗汤,让他多喝。
坐在盛澜另一侧的郁诚晏:……
慢条细理地端着碗,然后一口气将自己碗里的肉汤也喝了个干净。
盛澜还在安慰更加要哭的董茂,根本没注意到另一侧的郁长官顷刻间就把汤喝干。
郁诚晏面无表情地将空碗向前推一推,全程沉默。
下一瞬,他空掉的碗就被人刷刷两下填满。
郁诚晏:?……
抬眼就看到自家副官狗腿但忠诚的脸。
郁诚晏:“……。”
小阮:“……”
阮副将猛地一抽气!
——所以这次他是猜错少帅但心意了??……
还以为少帅忽然把汤喝干是太好喝意犹未尽呢……少帅怎么竟然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
“咳咳,董茂同学,好好吃饭。”
千钧一发之际,阮副官用教育孩子的口吻对董茂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更不能哭,知道不?”
幸好董茂也听话,一抽一噎后再度被美食征服,也顾不上说话了。
餐桌的对面,阮副将下意识拍了拍胸口。
而他的对面,盛澜快空掉的汤碗也被添了勺肉汤。
在老婆黑白纯澈的目光看过来时,郁诚晏一本正经:“好好吃饭。”
“好啊。”盛澜瞬间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发觉阿晏的汤碗满了,他就给他夹了一个大龙虾:“阿晏多吃这个!”
……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如沐春风。
吃过饭后,几位士官都很自觉地开始收拾桌子、洗碗和清理厨房。
都是上过战场、受过军事化训练的人,做起这些事情来行云流水,且他们根本不允许夫人上手做事。
盛澜乐得清闲,又忽然拿出一样宝贝——那是他之前在食材超市发现的咖啡豆!
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咖啡豆的,只不过也被当成了一种佐料。
而没有经过处理和烘焙过的豆子根本不能被激发出香气,外加上会做料理的人少、这个世界的人对美食都不太上心的缘故,以至于这些豆子无人问津。
价格反而比其他佐料低了很多,就是数量也少。
盛澜直接将剩下的两包全部买了回来,趁其他人收拾桌子和厨房的时候,他又来到了厨房另一边的西式料理台前,打算烘焙豆子。
这个盛澜就不是很擅长了,只记得烘焙豆子一般要十分钟左右,但温度和时间他具体则要另行尝试。
不过在开始之前,先有个问题,家里的烤箱他不会用!
按钮设计跟21世纪的完全不一样。而且盛澜还卡在了第一步,他开不开机。
一番摆弄后,盛澜怀疑是烤箱链接着的墙壁电线路出了问题。
“阿晏,你帮我看看。”
他只好求助外援。
郁诚晏注意力始终都放在男生身上,听见他叫,他立即应道:“来了,澜澜。”
盛澜:……?
怎么好像哪里怪怪的?
郁诚晏一撑长腿,几步就走了过来。
盛澜还在抬手仰头,查看头顶上面、藏在柜子里的电路:“你帮我看看这个烤箱,我插上电了,线路链接应该也没问题……”
一只干燥、指骨修长的手,直接覆上他的手。
郁诚晏已经来到他身后。
清冷的霜雪气不着痕迹地弥漫,背后贴上的胸腔震颤,充满质感的嗓音在耳畔炸响,他说:“好,我来看看。”
盛澜:……
被郁诚晏覆盖住手背的手,在片刻后被向下按压。
盛澜的手被压下,阿晏自己则抬起了两条胳膊。
盛澜便就这样被困在料理台和高大的男人之间。
手指搁在白色光洁的大理石台上,盛澜下意识抿了抿唇,静等男人查看。
他偶有侧过头回看,就见郁长官正在整理柜子里的那些线。
表情专注。
柜子很高,即便是郁诚晏也要认真站直后抬头,于是他下颌线更明显,性感的喉结也更突出。
向后扬起的修长脖颈像是散发了更多的信息素一样,扑面环绕着盛澜。
但盛澜知道郁长官其实并没有释放任何的信息素,因为另一侧的料理台和洗碗池前,阮副官他们还在热火朝天地干活。
盛澜:“……”
所以能嗅到郁长官信息素、还会被这么深地影响着的,真的只有自己吗?
他略微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感觉有点热。
扯完又忽然想起来不能扯,他今天刻意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就是为了遮自己脖子上的红印子!……
对啊,要不然他至于觉得热么!
又忽然有点生气,盛澜直接鼓着腮帮转回身。
“还没好么?”他嗓音清亮。
后方热火朝天干活的属下们都下意识降低了声音——主要是,夫人的声音有点颐指气使!
毕竟寻常时夫人的脾气都很好,在少帅面前也温温软软的,特别乖。
甚至哪怕少帅曾不经意间提到过夫人其实很有脾气,阮榕锡也没在意过……合着私底下,夫人都是以这种语气跟少帅说话的啊。
从没听过有人跟少帅这么说话,阮榕锡带头听起了墙角。
他也不敢真扭头去看热闹。
而且刚刚冒死回头看了一眼,就只看见了少帅的背影,别的啥都没看着——他们少帅一整个儿将夫人挡得严严实实。
阮副将就只好一边洗碗,一边支着耳朵在听。
就听他们少帅用平淡的语气,但明显商量着说:“我再看看,宝宝再等一下。”
夫人:“哦,那你先看着吧,好了叫我。”
“嗯。”
紧接着是一片布料或是衣角摩擦的声音。
片刻后,就听他们夫人恼羞成怒地喊:“你,你要是看不好就去找个梯子来,我上去看看……”
“梯子?好。”
……
下一瞬,背后响起夫人的一小声尖叫:“喂!”……
这下几个人更不敢回头了!
包括在一旁帮忙洗碗的董茂都特别识相……董茂就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完全是下意识的。
就见澜澜被那个郁诚晏,架在了一侧的肩膀上面!
……一个Alpha,直接坐在Omega的肩膀上面,还是被迫被人托举起来……
他们首都星的OA恋平时都是这么玩儿的?
盛澜早就发现了,郁长官就是在“玩”自己。
他说让他来看看情况,对方就故意将他困在料理台之间,半天都不弄好。
他说让对方自己研究,郁长官直接原形毕露,不让自己走!
然后说让他拿梯子自己上去看吧,就……
后面都是人,盛澜也不好跟男朋友大打一架,就只能速战速决,赶紧看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一看吧,线路已经被人理好了,自己刚刚的确插对了插头,但好像是防火开关没开。
他扫了一眼,便准确按了其中一个按钮,底下的烤箱立时传出开机的“嘀”声响。
“宝宝好厉害。”郁诚晏的声音也适时传来,带着惊叹和鼓舞意味儿。
盛澜:“……”
盛澜在空中又狂磕起了后槽牙……线路都能随便整理,就是不会按最后一下开关是吧!
“那还不快、放、我、下、来。”
他几乎从牙缝挤出这句话。
语气带着克制和隐忍,也很凶。
毕竟只有这样,之后他双脚才成功落了地。
仔细听身后动静的阮榕锡等人却觉得爽了爽了——怎么办,他们是变态了吗?他们可是平时都听不得有人说少帅一句不是的人。
但是就莫名好喜欢夫人这样凶少帅啊!
当然,因为不敢回头看,所以阮副将等人也不知道,其实他家少帅也很喜欢被夫人凶。
在被欺负得吱吱狂叫的小仓鼠脸上亲了一下,郁诚晏大言不惭地解释:“家里没有梯子,宝宝有什么需要,用我就可以。”
盛澜:“……”
什么叫“用他”?
……是、是自己想多了么?
其实如果不是这屋里还有人,盛澜真的会好好用一用他。
男生黑白分明的眼闪过一丝记仇的光芒,随后小仓鼠式揣手,开始越发颐指气使地指挥男朋友做事:“我需要把这些豆子挑拣、清洗,烘干后烤制,你来弄前两个步骤。”
“好。”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料理台附近,郁诚晏没什么异议地干起活来,速度飞快。
他效率太高了,盛澜刚刚研究完烤箱的用法,对方就递过来一盆清洗干净的豆子……
盛澜仔细抽查检验,发现坏豆和不新鲜的果然都被挑拣了出去,不免惊奇地看向男朋友。
郁诚晏倒没什么反应地一压下颌,点头:“还需要我做什么?”
“……在一边待着。”
这次是真的没什么活儿给他做,直到烤制快要完成时,盛澜又忽然想起来:“对了,家里有没有研磨机?”
“什么?”郁诚晏对一应厨房用品都不熟悉。
“……算了。”
其实想来也不会有,这个世界又没有咖啡文化……盛澜又试图寻找研钵研杵,或者干净的擀面杖也可以,总之是要将烘焙过的豆子捣碎。
可惜找了一圈,什么发现都没有——在没什么料理文化的世界里,想找个趁手的工具都太难了!
“叮!”
烤箱提示音响起,说明已经完成了烘焙。
盛澜过去打开箱门,将铺满豆子的托盘抽出,四溢的香气再度直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夫人是什么魔法师吗?怎么什么香气都能弄出来!”
盛澜却只有苦笑,“这还不是最好闻的,要磨成粉冲泡出来,那个时候才是又好喝、又好闻。”
“对了。”他正好询问阮副将:“知不知道有什么能机器能将豆子弄成粉,越细越好……”
话还没说完,盛澜就看见郁诚晏伸手,直接捻起一颗豆子。
……
刚出炉的东西当然还很烫,但郁长官却视作无物。
只见他用拇指和食指,在那颗豆子上面轻轻一按。
……那颗豆子,便一整个变成了碎末。
他还递指尖过来给自己老婆看。
盛澜:“……”
盛澜都没反应过来,双眼直接瞪大,顺便哑口无言——这比一般机器打出来的粉,都还要细吧!!!
所以说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专业的咖啡设备,但自己至少拥有了最好的研磨机……
但!
郁诚晏还在问:“这样可以么?”
盛澜已经扑过去,边扒拉边吹地,将男朋友指尖上的粉末弄掉,眼尾下的小泪痣都凶得抖了起来:“烫烫烫!”
扒拉掉细碎的粉末,果然在郁长官的指尖看见了一点点的红印子,盛澜又心疼地拉他到水池边冲洗。
郁诚晏:“……”
他没觉得烫。
郁诚晏想这么说。
但到了嘴边的话又停住,因为盛澜已经咕哝着唠叨起来:“就算你好得快也要注意一下啊,又不是不会觉得痛!……”
于是男人喉咙也顺势上下滚了一下。
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男生细软的手指握着他的,被牵着在水下冲洗。
偶尔长指交错。
郁诚晏记得这种豆子有个提神的功效。
而此刻,鼻息间都是小桃子的气息,和那种奇怪豆子的香气碰撞在一起,的确让人心旷神怡。
……
在阿晏发明了手动研磨的方法后,盛澜也试着捻起一颗豆子,想看看能不能弄碎。
验证后才知道,他现在的力量已经可以轻松将这颗豆子按碎,但也只能在轻松地按压后将之碎成几块。
像郁长官那种一下子压成粉的……即使已经是这个世界标准下的顶级体力了,他还是想象不到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那毕竟是人的肉身唉,又不是真的研磨杵。
不过盛澜对自己的要求依然不高,他只是尽量做好,从不会要求自己什么都做到,这事儿他就干脆交给男朋友去弄了。
盛澜给郁长官找来了一次性手套,又忽然想起,刚烘焙完的豆子好像不适合立即磨粉。
……
终于,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简单散热、和靠点外卖弄到了一些滤纸后,一壶“纯手工”咖啡终于被冲泡完成。
深棕色的液体从被做成袋状的滤纸中流淌滴落,果然,一股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
“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一些人的信息素味道就是这股咖啡味。”阮榕锡忽然结合上了实际:“对啊这个豆子也叫咖啡豆……但我原来从来没觉得咖啡味就是来源于这豆子的味儿!”
终于喝上了咖啡的盛澜也很是激动,没白忙活这么长时间,他不由笑着接话:“因为没经过加工的豆子没有这个味?”
“应该是这样!”
阮榕锡也喝了口咖啡,之后一整个人都呆住了,处在那种回味无穷的状态,最终也只能感慨:“夫人怎么什么都会!!!”
盛澜继续笑眯眯。
他已经将剩余的豆子都收了起来。烘焙完的豆子醒上一段时间再磨粉味道会更好,今天冲泡的这一壶也只能说是凑合,盛澜已经开始期待之后更香浓的味道了。
晚上咖啡喝多了也不好,盛澜提醒大家不要过量,就端着杯子上楼,打算回房间歇一会儿。
楼梯上,董茂叫住了他:“澜澜!”
盛澜回头。
董茂模样有点扭捏:“……我有话对你说。”
他想单独跟盛澜说两句话,遂又向理所当然地跟在盛澜身后的郁诚晏看了一眼。
盛澜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将董茂带到了二楼的小客厅里。
郁诚晏没跟上来,而是转头去了自己的书房,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小客厅就是盛澜卧室门前那一片休息区域,以往,每天早晨盛澜醒来后推门出来,都会第一眼看见郁长官正坐在这里等他。
盛澜还是第一次悠闲地坐在这里休息,他让董茂坐下,随即问他有什么事。
董茂是来向盛澜辞行的。
元帅府的日子再逍遥、伙食再好,董茂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蹭下去,发小邀自己过来住一天已经很够意思了。
“其实我真没想到澜澜你变化这么大,不过看你过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董茂不无感动地说。
他们虽然是发小,但盛澜家里环境乱,长至十几岁的时候两个人见面的频率就不高了。等澜澜到了首都星后,基本都跟他断联了。
董茂心粗也能感觉到自己这发小似乎出了什么事儿,他说是来首都星投奔发小,其实还不如说是过来打工,再顺便关心关心自己的发小。
没想到澜澜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反而是自己跟着借光了!
“我姑妈那儿我还得回去呢,昨天我是跟她说是来你这儿玩,但我今天要是再不回去,她就得给我爸打电话了。”董茂煞有介事地说。
盛澜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董茂还年轻,是在外面闯的年龄、他也有自己的路,回他姑妈那儿也没什么。
但盛澜还是想了想说:“我们公司最近推出的游戏设备在招聘试玩员,工资还行,还可以住公司公寓,你要不要考虑?”
董茂:?!!
在董茂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中,盛澜说:“你打游戏这么专业,应该能给出他们一些建议。”
公司要招聘和培训专业试玩员的事儿盛澜之前就听说过,昨天回公司后他又特意打听了下情况,感觉真挺适合董茂,关键福利待遇好,真的会提供住所。
黑发黑眸的青年又笑着说:“而且你玩过的游戏多,那边游戏设计部也缺人,最缺的就是有新奇点子的人,说不定你还可以转去那里,成为正式员工……”
“澜澜!我,我真的可以吗?去你们公司??”
“当然!”
盛澜又笑了,“当然我也只是个实习员……嗯……还是靠走后门进去的。不过你的条件比我好,你是真有经验啊!而且就是去面试试试嘛,又没什么损失,实在不行你就再回你表姑妈那……”
“澜澜!”
盛澜话没说完,董茂已经拥抱住了他:“呜呜呜,你实在太好了!呜啊啊啊!!”
……
盛澜好不容易将被彻底感动哭的董茂安抚住、送下楼,又拜托阮副将找人将人送回表姑妈家。
之后他又爬楼梯回到二楼。
他在空荡荡的楼梯口稍微站定,几秒钟后就抬步向左,那边是他卧室的方向。
结果一步还没迈开,身边忽然一股风袭来,本来应该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郁长官出现在他面前。
看见这道急速出现的身影,盛澜不仅没慌没忙,还不着痕迹地扬起唇角。
郁诚晏高大落拓的身影在他面前站得笔直,红眸缓缓下垂:“谈完了?澜澜?”
第58章 正式同居第一天+重返任家
盛澜脚步站定, 对面琼鼻深目的男人已经主动向他走来。
“谈完了,不过去找我?”
盛澜笑了笑:“可是阿晏你不早就等着过来了么?”
郁诚晏闻言,脚步再度顿住,浅淡的眉梢稍扬:“看来变成S+级后效果不错。”
都知道他早就在一旁等他了。
“……那倒真没有。”
盛澜却缩了缩脖子, 还是很诚实地表示自己啥都没察觉到:“我只是闻到了你身上冰的味道。”
郁诚晏:“……”
黯红色的瞳孔略微向下挪动, 他干脆来到青年面前, 捏了捏对方脸上的颊肉。
“唔?……干嘛。”
青年圆杏核一样的眼睛瞪大。
他当然早就发现郁长官语气中的奇怪了,不过……
“郁长官不会真的吃醋吧?”
盛澜故意又提:“澜澜?”
郁诚晏不置可否, 继续收敛眉目看着他。
就这么默认了。
盛澜:……
“退一万步来讲。”
盛澜不想跟他争那个, 但还是拉着对方回到刚才自己与毛毛谈话的小客厅,小声说:“退一万步说,毛毛只是‘原主’的朋友, 他叫‘澜澜’也只是在叫原主, 我跟他都不算是竹马!”
自己只是招待了一个对原主还不错、人品也算不错的老乡而已。
在盛澜看来这完全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便有点搞不懂男朋友为何会在意。
不想听了他这话, 郁诚晏剑眉越发沉着,缓缓道:“不熟,还让他抱你。”
“……那只是个拥抱!”
“可‘你’跟他不熟。”郁诚晏下颌微压。
这在他看来才是最大的问题……爱人跟董茂也不过才认识一日而已。
而且还有“原主”的那层关系。
……
盛澜:“我!……”
“我我我……”盛澜只觉得百口莫辩, 但清澈的双眸又是一眨, 忽然又不打算辩了。
他一个抢步上前, 干脆抬手将自己挂在男朋友身上。
并且趁对方不备,还推着人向后疾走了几步。……直接将郁长官推进了他身后的卧室当中。
夜晚没开灯的房间里,充满了小桃子清爽淡甜的香气。
郁诚晏在小伴侣原地扑过来时,就抬手环上对方的腰。
这是一个下意识保护的动作。
而在发现对方有意推着自己向后的时候, 他长腿便极为配合地挪动起来, 带着对方稳稳地向后退。
直退到了小桃子的卧房。
男生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郁诚晏眉眼压得更低,有些为难——再退就是青年的床了。
却听盛澜忽然说:“我对他是好, 但我只会这样勾着你啊。”
郁诚晏:……?!
郁诚晏呼吸滞顿,薄薄的眼皮蓦地掀起,男生眣丽黑黝的眉眼便直落入他眼底。
他只觉得青年脚步轻俏,像只小猫。
“不仅如此。”男生还发出了清浅的笑意,勾着他说:“我还只会亲你。”
“我只这样勾着你。”
“我也只会带你进卧室。”
“……”
“郁长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有了。”
黑暗里,郁诚晏低哑的声音散开,带着浅淡略微压抑的笑意。
他只忽然说:“那现在亲一个试试。”
盛澜:“……?”
等等,这个重点是这样的吗?
其实刚才在楼梯口处,他选择先回自己的卧室而没去找对方,除了已经发现阿晏就在附近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在想他跟阿晏都这样了,那对方是不是也该搬回来了……
毕竟这本来就是郁长官卧室。
所以重点是卧室啊!他重点想说的是……
“唔……”
大概是愣了一下失去了先机,盛澜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红洇洇的唇就已经被包裹,被含入口腔、细细地嘬。
唇齿间还带着咖啡的香气。
对方吻得很深。
大概是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拥有S+体力的人了,郁长官的动作比昨天要大力了一些。
轻松地挑开齿贝,然后勾着那截能说会说、因而显得特别嘴甜的软舌,怎么关照都不够。
于是盛澜原本挂在对方身上的姿势,就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被圈着腰的青年倒退了几步。
郁诚晏长腿伸出,一脚将卧室的门关上。
青年被压在门板上。
细软的黑发略微贴着面颊和颈部,在他久经沙场的下属们面前都可以轻松控场的小Alpha,这会儿仍旧柔嫩得不像话。
那腰是软的。
亲得稍微大力一些就会发出声音。
……
长而缱绻的接吻,在盛澜眼尾又泛起了红晕之后结束。
软得不像话的青年依旧勾着他的脖子,因为缺氧而沉沉地呼吸着。
让亲他的人隔着黑暗也依然知晓,这会儿他鼻尖和耳尖儿都正挂着薄红。
郁诚晏的拇指轻轻擦着男生的下颌。
“还好么?”他问他道。
再不愿意也终究还是听进去了今天早上秦鸿峻的话。
郁诚晏仍旧不敢太激烈地靠近男生。
就只在对方发烫的双唇上又轻轻啄吻一下,他便与男生拉开距离。却听见盛澜又说:“阿晏今天是不是该搬回来住了?”
男生的声音还带着喘息。
郁诚晏手指一顿,表情略带惊诧——
“搬、回、来”。
……小伴侣说搬回来。
就如同他们原本就住在一起一样。
亦或者,这意味着男生在邀请他正式同居。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从前每一个漫长孤寂的荒凉夜晚,都在这一刹那从郁诚晏脑中闪过。又统统都风一般的消失不见,仿佛并未真实发生过。
像心脏被攥紧。微妙、无法言说的感觉如电流般在心底蹿涌,钻得人心上泛起一阵痒意。
以至于片刻后他才点头说:“好。”
削薄的唇勾起,泛着无尽爱意:“我搬回来。”
然后也意识到这回才算彻底同居了的盛澜,红晕不由从耳根直接烧到面颊。
所以第一天正式同居,要做点什么……
盛澜骤然想起来:“对了,我现在体力S+。”
男生说着就忽然埋头,尾音都是小小声地,好像特别害羞的模样:“能、更能禁得起折腾。”
“……?”
没开灯房间里,郁诚晏黯红的眼瞳稍抬,紧接着呼吸放缓,语气也跟着迟疑:“可是秦鸿峻说……”
与此同时,盛澜也眼含期待:“所以你带我去训练吧!”
“……。”
“?”
盛澜:咦?
“咦,秦博士说什么了?”盛澜在黑暗里抬头望向男朋友。
“……没什么。”
郁诚晏说。
他说着就拥着男生向后撤了两步,拉开卧室的门,让清新桃子味和凛冽冰雪味都尽快散去。
“走。”行动力就是这么强,郁诚晏一低下颌:“训练去。”
楼下的厨房和饭厅已经被收拾干净,董茂也在跟盛澜道别后被阮副将安排送了回去,重新变回只有两个人的城堡里,盛澜照例和男朋友一起来到了一楼的“游戏”房。
他二次分化还没完成,精神力不能用,就只能继续使用模拟舱训练。
但新升级为S+体力值后,盛澜要面临的训练难度,也直接提升了N大截儿。
……原来彻底拥有匹配战斗机甲的体力后,正式的训练才刚刚开始。
机甲内,许多之前阿晏没教过他、或不许他轻易使用的功能都被解锁。
不仅他要掌握的技巧变多了很多,训练强度也变大,参数的计算方法也要发生了变化……
所以说真没人是随随便便成功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这次盛澜训练加学习,用了近三个小时才完成任务。
这还只是今天、第一天作为S+战士所进行的最初级任务。
从虚拟舱中出来,盛澜依旧全身湿透。
郁诚晏作为教官的时候会很严厉,但老婆出来后却一步都不忍心让他自己走……盛澜依旧是被男朋友抱上楼的。
然后在高强度训练结束后,彻底放松下来的盛澜,头脑又忍不住开始七想八想——
他前几天还假设过,郁长官搬回来以后他们该干嘛。
总不会就单纯只是之后都在一张床上睡,这么简单的变化吧?
……但这也不是没可能。
先前主要是因为城堡太大了,且基本只有他们俩人,见面都要走好远,才产生了这种分居感。
盛澜很清楚这点。
也觉得这次彻底同居,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太不同的感觉。
但事实证明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最简单的区别,以前回家、睡前训练完成后,互道了晚安,两个人就分开了。
但今天在楼下训练室训练完,俩人回的是同一个地方。
不仅床铺共用了,连主卧带着的浴室和洗漱用品也是共用的……盛澜进行训练的期间,郁诚晏已经将所有的东西搬了回来。
尽管他东西不多。基本上除了些基本洗漱用品外,就只有他这个人了。
但当盛澜在洗手间里看见了不属于自己的牙刷,和带着淡淡冰雪气的毛巾时,还是疯狂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而要命的是……
盛澜习惯训练完就直接冲进浴室冲澡,然后再出来找衣服。
这次他在强训练后头脑一个放空,就依然维持了这种习惯。
于是直到他脱了衣服打开淋雨喷头时,才猛地想起来——这间卧室的衣帽间是与主卧床铺相连的,是个大平层,中间没隔段。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等会儿可怎么出去找衣服?
郁长官就在外头啊!
……那什么,趁天黑干点坏事,和顶着明亮的灯光明晃晃地跑到男朋友面前换衣服,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盛澜一下子精神起来,开始认真规划思考起来。
首先被汗浸透的衣服,他坚决不可能再穿。
而因为是在家里训练,郁长官送他的收纳器也没随身携带……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给阿晏拨通讯进来,或者阮副官又有事找他们少帅……总之只要郁长官离开房间一点点时间,以他现在的速度、和对房间布局的把控,就完全可以极速冲回房间去拿衣服。
……或者还像之前在任家一样,叫阿晏给自己送衣服进来?
盛澜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一次他在任家的时候是时间紧、实在没办法了。可如果第一天同居就还这样,那就不免会给男朋友一种,自己总是在这方面考虑不周到的感觉。
即使被对方那么觉得也没什么。
但盛澜就是下意识不要那样。
……谁不想给刚刚同居的伴侣,留一个完美印象呢?
而他又是个喜欢把控一些事情、也希望被人以为是可以控场的那种人。
很明显如果没有做到布局完美,并且还被男朋友在第一天同居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即便是盛澜也会觉得不好接受、面子挂不住。
总之,在火速冲完澡后,盛澜还是把希望觊觎在阿晏能离开房间片刻的情况上。
感觉花洒的水声影响了他的听力,他就关上水龙头,一边擦身体,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但依然是那个原理,正因为没一点动静,才说明阿晏没离开,还在啊。
盛澜急得原地转了一圈儿。
主卧自带的这间洗手间很大。干湿分离,里面还有专门泡澡的区域,浴缸大得能容下两个人在里面一起洗。
可这么大的浴室,他之前竟然也没在里面放件浴袍之类的!
【500积分,送货上门噢,浴袍秒到!】系统看出他的窘迫,忽然上线。
盛澜:“……”
对于这种热衷于趁火打劫的统,他都是直接静音待机一条龙的。
擦干净身体后,外头还没动静,盛澜就只好凑到门边去听。
片刻后,外面适时传来郁诚晏低沉微哑的嗓音:“老婆?”
“唉!”盛澜惊得直接应了声,下意识直起腰。
“你在里面很久了,没事吧?”
外头郁长官的声音充满关心。
“……没事,当然没事。”盛澜又咬了咬唇。
高度紧绷下,他连训练带来的疲惫都忘了。
所幸的是,正当他打算摊牌的时候,外面响起通讯器的提示音。
——真的有人找阿晏了!
但并不是盛澜想象中的,需要阿晏回书房处理的事……郁长官三两句交代出去,这通通讯就结束了。
“……”
外头又响起对方的声音:“宝宝?”
盛澜:“……”
算了。
这大概就是彻底同居以后,自己要习惯的事情吧。盛澜放弃挣扎,直接拉开浴室的门。
……但只开了一个小缝。
他也没有走出去,而是直接在浴室里面叫:“阿晏,你进来一下。”
郁诚晏早听见浴室里没了动静。
一开始很紧张,担心男生会因训练强度过大累晕倒。在确认听见对方说没事后,他才稍稍放心。
如今他又听见男生瓷软的嗓音响起、在叫他,便自然大踏步地冲进浴室。
“宝宝?……”
进入浴室后郁诚晏又骤然停住脚步,愣住了。
——柔软光洁的青年再度挂在他身上。
未着寸缕。
郁诚晏:“……”
结果刚把自己洗得喷香的青年,竟然还在他耳边轻笑。
带着氤氲的水汽和香气,盛澜说:“那个,你今天好像还没给我信息素呢?”
盛澜说着就冲对方歪了歪脖子。
——所以不是他忘记带衣服进浴室,而是他有更合理周密的布局和计划,才在洗完澡后没有穿衣。
比如万一被男朋友给完信息素后还需要冲个澡什么的呢?
计划通√
“……”
郁诚晏的红眸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变得剔透,像某种名贵的玉翠。
他视线锁定在男生俊秀的脸上,缓缓道:“今天凌晨的时候不是给了?老秦说过,今天差不多可以了。”
秦鸿峻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盛澜的病房里,男生应该听到了。但……
郁诚晏眸光骤然变得深邃。
盛澜则轻俏地一眨眼。
“……啊,这样吗?我忘记了唉。”
长而上翘的睫毛像俏皮的蝶翼,扑落着翅膀、蜻蜓点水地在人心上一点,又不负责任地扭头就走。
“那就明天吧。”盛澜‘只好没办法’地说。
说着就放开了环抱男朋友的手,打算顺理成章地出去拿衣服了。
但还没走两步,上身就一紧,背部也觉得一扎一痒。
他光滑的脊背贴靠在有些粗糙的制式常服上,还被上面冰凉的纽扣给激了一下,盛澜:“……”
“宝宝……”
“……”
其实盛澜是有想过试试自己S+级体力值的,但训练过后就太累了,而且时间也已经太晚。
但……那个……
“放心,今天不弄疼你。”
紧紧贴他背后的郁长官,嗓音压得特别低,“你站直站稳就好。”
“?”
“军姿会站吗?”
盛澜:“…………”
什么呀!
……结果,只被要求站军姿的盛澜,最后还是差点儿就被用棉被裹着送进了医院。
那会儿他腺体还是发烫到不行!
然后就又把郁长官给吓坏了。
但盛澜的要求就是绝对不要再因为这种事去医院,他单方面什么也没干也不行!
于是只好将卧室内的排气窗和窗户全部打开,先散掉信息素的味道再观察观察。
等两个人的心跳都平复下来,盛澜的腺体果然感觉好多了。……但他这回是真的累了。
被重新洗干净又被抱出来,这次也不用操心衣服的事情了,盛澜几乎快要秒睡。
只是半夜再度下起了雨。
快睡着的时候,盛澜又特地往男朋友的怀里钻了钻。
他不排斥雨,但记得阿晏不喜欢雨。
于是累迷糊了的青年,在雨夜的梦境中仍坚持抱紧自己的爱人。
同居第一天快乐。
——他俏丽的梦境中,也都是这样愉快地度过的.
后面的几天,盛澜专注学习和训练,狠狠地晾了任家人一段时间。
第五天的傍晚,几辆华贵低调、但明显价格不菲的车高调地停在了任家门口。
任家大闹蔚蓝总部的事情过去了几天,任乔邦如今还在局子里蹲着,任罗嘉和任乔楠则于三天前被放了出来,而后任罗嘉称病,任家一直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
自从任家家主和他两个儿子都被军方抓进去之后,尽管任氏集团高层努力封锁消息,现在还没闹到社会上人尽皆知、股票崩盘的地步,但集团内部难免鸡飞狗跳。
任家更是被人来闹了好几次。
得知内部消息的股东有的派律师出面、要求任家家主对自己和儿子不规范的私人行为做出解释和赔偿——这年头谁会主动去招惹军方的人?任氏集团这是妥妥不想好了,要完。
有的大股东则直接来狠的,想趁火打劫架空任罗嘉,就差直接派人来抢公章了!
偏偏是任家家主和他的儿子有错,在任乔邦还没被放出来的节骨眼上,任家连报警抓这些贼人都不敢。就只能又专门聘请了一队佣兵来做保镖,暂时稳住局面。
总之这几天整个任家都鸡犬不宁,从上到下人人自危。
当看守庄园的保镖看见这几辆车声势浩大地停在门口时,就马不停蹄地通知了管家,管家又通知了夫人。
等他们听说来的人是盛澜、那个消失了快一个月的真二少时,这段时间受惊过度的佣人们才松了口气……
至少这个只是任家不受宠的孩子的真二少,不会一上来就打抢。
但很明显,保镖和佣人们都想错了。
车队一开始还礼貌地在庄园门口停稳,也给了他们通传的时间,但几分钟后,当庄园的大门仍旧没有被开启,最先头的车子上就下来人了。
是个穿着休闲装,但身姿挺拔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话不说,三两下翻墙落入院中,在轻易将两名保镖制伏后,直接打开了庄园的大门。
车队之中,一辆车子单开出来长驱直入,跑出来试图稳住局势的管家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从他身旁驶过,一路驶过庄园、来到别墅前。
车子停稳。车门打开。盛澜长腿一跨,从上面走了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搭配黑色休闲款的西装裤,造型低调,但精神饱满。
与上次他从废星回来现身任家不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完全不似那时的枯瘦和憔悴。
依旧削瘦俊拔,但眼里的光芒更盛,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盛澜!”
伯爵夫人廖芳琴从别墅里被人扶了出来。
她先是看了眼门前,发现盛澜只开进来一辆车,不禁一愣。
但之后仍脸色煞白地一捂胸口,怒道:“你做什么?管家说你强行打开了大门?这、这可是你自己家的大门,难道你也要带人来砸么!”
“母亲这话说的,既然是我自己家的大门,难道母亲还要计较我是怎么进来的么?”
盛澜抬头去看还站在别墅门前、贵妇人打扮的女人,缓缓道:“我回自己家,母亲不让人给我开门,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也不算闯吧?”
“……”
廖芳琴没说出话来。
她是被这几天来家里的人给闹的,被气糊涂了,才会质问对方闯大门的事。
现在又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儿子揪住了错处,廖芳琴干脆脸色一白,声调直接降了下来:“你一向是个能言善辩的,母亲说不过你。”
盛澜眼也不眨地望着这个正在示弱的女人。
比起一向严厉的任父,原主对任母的情感其实更复杂。
除了原主的养母早亡、他一直很渴望母爱外,还因为这个女人很温柔。
任乔楠闹着要搬出去的那会儿,她是任家唯一一个只伤心挽留任乔楠,而没有迁怒原主的人。
她也不会像任父一样,总是用看垃圾的眼神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但也是因为廖琴芳的眼泪和她的讲理,原主才会觉得是自己的到来导致了母亲的伤心。
他开始觉得自己也有错,于是才开始被股票男们pua。
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盛澜却觉得最让原主伤心的也是这位母亲。
不患寡而患不均,廖芳琴的确是家里唯一没有直接伤害过原主、还几次回护过他的人,但真正伤人心的却是,每每在原主与任乔楠进行对比时、到了真的要取舍一个的时候,原主每次都是被舍弃和遗忘的那一个。
比如伯爵夫人曾经为了安慰任乔楠,提前送给了对方一台机甲作为生日礼物。
可原主到死的那天,连一个收纳器也没拥有过。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原主是不会要,但她也没有给。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盛澜今天来,不是为了掰扯这些的。
盛澜的视线已经转到了别墅门口。
那里,听说他回来了,任罗嘉也拄着权杖、“强撑病体”地走了出来。
而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扶着任伯爵出来的人竟然是纪桂泽。
“盛澜?!你还好意思回来??”
纪桂泽震惊地瞪大眼睛。
在他知道的版本里,是盛澜设计陷害了任乔邦,故意害他被军方抓了进去,还牵连了任伯爵,任乔楠,以及整个任家。
纪家和任家好歹是世交,两家有利益往来,打断骨头连着筋,任家现在出了这样事,纪桂泽当然要来看看。
只是他没想到,盛澜还敢回来……还是一个人只身回来。
不仅他没想到,任罗嘉也没想到。
当发现盛澜只开了一辆车进来,且身边跟着的还是一个面生的、穿着西装看上去文绉绉的、可能是司机的人时,任伯爵当即用权杖猛敲地板:“逆子,谁准你回来的!我任家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孩子!”
任罗嘉这几天在牢里吃的苦,比他一辈子经历的苦难加起来还要多。
他也曾经为了自己和任乔邦能被早点放出去而做了很多事——好话说尽、卑微求饶、试图贿赂。
什么面子里子都放下了。
结果被关的那几天,根本无人理会过他!
没有人虐待他们。但也没人跟他们多说一句废话。
一切都是“按规章流程办事”。
以至于这一按流程,任罗嘉就生生地吃了好几天的牢饭,还是跟被吓到了的任乔邦关在一起——那几天中,任乔邦每次醒来都会疯狂大叫,任罗嘉数次都是深夜、刚睡熟后就被猛然喊醒!
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受得了这个?
他这次回来是真病了!
而任罗嘉也已经想明白,盛澜放任军方关押他们,几天都不理会,就是要鱼死网破。
所以如今再见到盛澜,他也不想再打什么父子亲情牌了——但凡盛澜会顾及这个,自己也不会生受了几天的苦!
他干脆没好气地叱道:“我们任家不欢迎你,你已经被逐出家门了,再也不是我任罗嘉的儿子!”
“……你有本事,就再让姓郁的把我抓回去!我倒要看看那郁诚晏究竟有多厉害、多霸道,他、他他……我就看看他们军方还能怎么插手我任家家族内部的事!!”
“哦,别激动,也别怕,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让阿晏插手咱们的事。毕竟你说得对,这只是任家的私事。”
盛澜清朗的嗓音响起,如萧如琴,特别平静地打断了言辞激动的任老伯爵。
在对方激动得咬牙切齿、浑身发颤的时候,他甚至只淡淡地一撩眼皮,道:“对于我回来接任任家家主这件事来说,也根本不需要第三方过问或出手。不是么?”
第59章 不需要再装了
盛澜的打脸计划, 都是随着外界情况的变化而变化。
比如最开始他孤立无援、没什么依仗,只能通过舆论暂压任家一波。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先前他对付任家和奇葩攻们也只能见招拆招。
现在?
盛澜想不到自己不主动出击的理由。
而如何主动出击?
“什么接任任家家主?你在说什么鬼话!”
任罗嘉闻言,又是一跺手中权杖。
任家围在周围的佣人们也窃窃私语起来,没人觉得这位二十岁不到、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真少爷能接手任家。
纪桂泽更是直接听笑了:“盛澜, 你还想当任家家主?谁给你出的主意哈哈哈……”
盛澜根本没理会他, 视线都没往他身上落一眼的, 他就只跟任罗嘉对话:“依照任氏家族的规矩,让任氏蒙羞的人不配做家主。而我正好符合做家主的几项条件。”
他嗓音清朗的扬起, 带着不怒而威的自信气势。
说完抬手, 跟在他身边穿西装、看上去文绉绉的男士就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恭敬地递交到盛澜手上。
拿过那叠文件,盛澜微一抖落说:“有异议的人可以看看, 有问题就提出来, 这位是我律师, 他可以为你们解答。”
“没什么异议的话, 任老伯爵,你签个字就行,之后家族产业的移交问题我会派专人来处理。”
没人去看那沓资料。
任伯爵直接大怒道:“你!你疯了!你在说什么东西!”
廖芳琴一面扶着自己的老公, 一边也不敢置信地看着盛澜:“澜澜你在说什么?你爸爸还活着!”
“……从古到今, 还从没听说过有爵位的人还在世, 却将爵位直接传给下一代的!你这是想你爸爸……”
“那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爵位。”
盛澜没给她设置陷阱和漏洞的机会,依然站姿笔直地说:“我做家主而已,任老伯爵还是伯爵。”
廖芳琴:“……”
她本来还想指责盛澜想让他爸爸死……但盛澜是什么意思?他竟然不想要爵位?
廖芳琴更加不解地看向这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儿子。
盛澜却已经笑了笑, 眼眸清正, 一笑起来连眼尾的小泪痣都在飞扬:“毕竟你们这伯爵之位也没什么用,我要来也没意思。”
廖芳琴:“……”
这个儿子从前眼尾有这颗小泪痣么?……以前她怎么从未注意到过?……
“你!咳咳!”任罗嘉更气了。
盛澜什么都没说, 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被戳中了肺管子!……
毕竟,但凡是他在皇室还有些人脉,那些上面的、真正的贵族们还器重他们这座伯爵府,自己也不至于活活在军方被关了那么多天!
“来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轰出去!”
任伯爵立即召集周围的保镖。
管理保镖这类事本来都归任乔邦管。
但现在任乔邦还在里面,家里的这些佣兵有时候难免就会懒散、不服管,还很不会看眼色。
不过如今家主都下令了,这些拿钱办事的人多少还得出力,几名带着装备的佣兵当即围了上来。
盛澜倒仍不躲。
也丝毫不怕似的,他只是稍稍抬起下颌,表情散漫慵懒:“任伯爵真的要对我动手吗?不再考虑考虑?任乔邦人都废了,你就不怕再得罪了我,以后被扔上大街,彻底没人养你?”
“你、你!逆子!我好歹还是伯爵!还需要你来养?”任伯爵当即更气得大叫。
保镖们则因为盛澜的态度和语气,暂时又不敢上前了——毕竟他们也是会审时度势的,别看眼前黑发少年长得嫩、感觉不到什么信息素。
但他气质和气势绝对比任家家主要足!
廖芳琴闻言直接捂住嘴巴,眼神惊恐地望着自己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儿子:
“澜、澜澜,你说什么?你大哥他怎么了?”
这个时候,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别听他胡说!”还在病重的任罗嘉打断妻子与逆子的对话:
“乔邦只是受了些刺激,他会好的!医生都说他会好的!”
“任乔邦当然会好。”
盛澜倒没拿这点刺激他们,“毕竟我家阿晏不像你大儿子一样,动不动就喜欢用信息素折磨人。”
“他只是稍微吓了任乔邦一下,目的是阻止他再暴起伤人,谁知道任乔邦那么没用,就被吓成那样了呢……”
盛澜语气轻俏,像是在说什么首都星上流圈最新的八卦。
周围围着的一圈儿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他家阿晏?
——估计就是把老爷和少爷们抓进去的那个吧。
——竟然能一下子就把大少爷吓疯了?大少爷可是精神力S级的顶A!二少爷这次是真找到靠山了啊。
——真是,瞧他现在背多直,说话多有底气,唉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二少爷比楠少爷还要好看……
——呸,以色侍人,狗仗人势!
——不过有一说一,大少爷是真的喜欢用精神力折磨人,也算是报应了……
廖琴芳险些哭出来。
她知道大儿子在里面受苦了,可她丈夫和楠楠回家后却对乔邦的情况只字不提。
明明丈夫就跟乔邦关在一个牢房,可关于乔邦的事,每次自己问起,他都会一点就炸。甚至直到今天,乔邦的情况还是很糟。
任伯爵则再度被盛澜的话戳到、快气得炸肺——的确只有他知道,牢里那几天任乔邦的具体情况。
也只有他知道,他们在跟军方掰扯时的经过。
被放出来后,任罗嘉就在律师的几次努力下,给任乔邦争取了外出就医的机会。
看病当然是重点,但他本意还想拿到郁诚晏对自己大儿子进行过精神拷打的证据。
结果换了两家医院,都说任乔邦的精神体没受到过任何损伤。
而看监控吧,那姓郁的从始至终也只不过是看了乔邦一眼!
于是无论是谁来出这个报告,都只能说任乔邦是纯纯的心理素质不行。被人家看一眼就吓坏了!
而这个是没法追究任何责任的,毕竟人家就是看他一眼,也不能证明就是恐吓他了。
这这这……
没抓到军方私自施以酷刑的证据。
反还被证明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过是个花架子、色厉内荏罢了,其实一点不顶用!
这是任罗嘉回来后病倒,现在也恢复不过来的第二原因!
一想到这茬就站不住了,幸好管家很会看形式地给他推来了轮椅。
廖琴芳到底还是跟自己老公站在一队的,听说任乔邦没事后她内心稍安,但见任罗嘉又快要被气晕坐上了轮椅,当即又指责盛澜:
“澜澜,你究竟要做什么?是,你现在是有了势力,所以你就要回来吓唬欺凌父母了是不是!”
“吓倒也不算吓唬,任乔邦的确回不来了。”
盛澜也不卖关子:“任乔邦公共场所公然打砸伤人,致使蔚蓝公司损失严重,不蹲个两三年是出不来了。”
廖琴芳:“什么……”
任罗嘉:“你别听他胡诌!该付的赔偿我任家都会付!怎么就回不来了?”
“任伯爵不会觉得,伤了人的事靠钱就能解决吧?”
盛澜表情讶异:“而且你们家也快没什么钱了吧?”
“你!”
“再说给付赔偿被放出来的前提是,受害方肯接收和解。”
盛澜用看弱智的眼睛看向这位自大的伯爵先生:“谁跟你说蔚蓝集团要和解的?”
“你,你还要操控蔚蓝集团不成?!”
廖琴芳则瞬间想起,她丈夫虽不愿跟她提在蔚蓝公司和狱中的事,但她已经私下里问过楠楠,楠楠基本上什么都跟她说了。
也包括盛澜现在是蔚蓝集团董事长夫人的事……
于是廖琴芳再度捂嘴,这次是真的双目含泪,震惊地道:“澜澜,你是不打算和解,放出你大哥了是吗?……”
“你问他这些有什么用,他就是个白眼狼!”任罗嘉再度对妻子大吼大叫,并疯狂敲着轮椅:“来人,先扶夫人上楼!……”
“其实你的妻子也没那么脆弱,不是么?”
盛澜没有回答伯爵夫人的话,而是直接打断任伯爵的爆吼。
“什么?”
“我说,廖女士是位得体又睿智的夫人,其实我觉得让她做家主,可比你来当这个家主强。”
“你说什么?”
“哦,那我再换个说法。”
盛澜:“让狗来当家主,都比你强。最起码,狗狗不会就因为自己的儿子弱就嫌弃他不是么?”
“来人!来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说过了,把他轰出去!”
盛澜不欲与人纠缠,他提升体能只是为了能开机甲,不是非要跟人打架的。
而且想找什么陪练没有,可没打算在这儿跟人近身搏击。
于是他清澈至纯的眼睛一扫,对那些又欲冲上来的保镖们说:“谁敢?!”
他没有精神力,但仍旧一句话就将对面的壮汉们齐齐喝止住,只因为拔直的脊背气势凌云。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廖夫人仍单独走了出来,满脸和震惊和失望:“是这样吗澜澜?你今天来,就是要以你大哥要挟我们,让你爸爸让出家主的位置?……”
“您想多了。”
盛澜又看了她一眼。
金色的夕阳洒在青年浓墨般的黑发上,像掸着一层金光。
其实盛澜很好奇,得知原主飞船在废星失事时,廖女士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继续为任乔楠举办的生日会。
原主出事,任乔楠趁机回到任家,任家人对此喜闻乐见。
这些都只能说任乔楠太受宠、而原主太不被宠爱。
听上去令人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谁也无法要求谁必须爱谁。
可没几天就给任乔楠举办盛大成人礼的操作,盛澜至今不理解。
高调认回原主、打亲情牌为自己企业做宣传,但其实厌恶嫌弃他的任父;
温柔慈爱,从没有对原主表现出过嫌弃之意、但却会一脸平静地放弃原主的任母。
他们的做法盛澜都不大理解。
或许真的所有人都将原主当成了累赘。
盛澜不是原主,他无法得知原主是什么心情。
但占用了原主身份、肩负替他出气的任务,他只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这个是累赘的人,彻底驾驭他们任家。
倒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是累赘。
斜披下来的金色夕阳中,他逆光而站,纯澈雪亮的眼眸比以往还要黑白分明了许多。
——上次盛澜回来,也是这样一个黄昏。
“上次生日会我回来,伯爵夫人两次让管家看住我、控制我的时候,那时候就感觉夫人比伯爵要睿智冷静多了。”
盛澜忽然提起上次自己回来时的小细节,亲眼见证了伯爵夫人脸上的表情一变,才又缓缓道:“但您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以为我靠要挟你们才能上位?”
伯爵夫人:“?”
剩下的话盛澜已经懒得说了。
就都交给他身边那名穿西装的律师,向任家的人汇报和陈述。
律师先是掏出了几分股权转移协议,以及任氏集团的持股证明,上面的持有人姓名写的都是盛澜的名字。
总之一番说明后的结论是:盛澜现在持股任氏股份33%,已经是集团最大的股东。
听见这个结果,任家的主人和佣人们都愣住了,就连晚几步跑下来的任乔楠,都重重地愣在原地!
“怎、怎么会这样?”
任罗嘉难以置信地问,之后又猛地看向盛澜:“你什么时候开始收购任氏股票的?!”
盛澜秾丽的眉眼面无表情地对着任伯爵,语速缓慢地说:
“没多久,就从我回到首都星……哦,就是我生日的那天开始算吧。”
说着,他视线又在任夫人和后赶到的任乔楠身上扫了一眼,杏核眼又弯起,变得笑眯眯:
“没有成人礼,没有生日会,我也总得送给自己一个生日礼物吧?”
被他看的人脸色均是一白。
“……不到一个月?不可能!”
任罗嘉根本不在乎盛澜说什么生日礼物,他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就算你有钱,你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收购了我任氏33%的股票!……”
“那也是伯爵先生您的功劳啊。”盛澜继续笑眯眯。
“我什么功劳?……我知道了,你,你上次回来故意压低股价,除了为了报复我们之外,还是为了毁了任家的名誉,趁机收购对不对?!”
任伯爵直接呼吸困难:“你真是深谋远虑!你狼子野心!”
任罗嘉自以为是地道破了盛澜的目的,直接叫周围人看这位真二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畏惧。
——这心机也太深沉了吧?
——本以为只是单纯报复,结果……我先前竟然嘲笑澜少爷闹了这么一出、是闹到把自己赶出任家,没想到人家计划周全着呢!
直到盛澜再度轻笑着开腔:“那你倒又想多了,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功劳。”
“什么功劳?……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任氏集团的事!”
“哦?”
盛澜撩开眼皮看看他,他心情不错,对于这件事,还是不吝稍作解释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家的名誉,可不是我一个人一天就能毁掉的。”
“你忘了你成为任家家主后,是怎么对待族亲和公司元老的了么?”
任罗嘉被问得一顿。
盛澜:“因为你的自信和高傲先后得罪过几位贵族,致使你的伯爵之位越来越形同虚设。
“你做了十几年的家主,看似带领着任氏集团蒸蒸日上,但其实也不过是赶上了两波福利,其他时候全是在吃老本。”
“没给家族带来什么建树,反而骄奢淫逸逐渐掏空任氏也就罢了。”
盛澜依旧伶牙俐齿,不等对方反应:“因为你的傲慢和自私,你先后设计架空了多少公司元老和家族宗亲?这些人对任氏失望至极,他们每个人都过得青黄不接!这才迫不得已出手股票变现的。”
“所以没有你的功劳,我也做不到这么快收购这些股票。”
“……”任罗嘉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好几个,极有可能抛售股票给盛澜的人。
这些人有些是任家的远亲,有些是跟上任家主一起打拼的功臣及后代……
当年任家没落,上上任家主忍着贵族圈的嘲笑、以伯爵之位下海经商成功,期间经历了很多不容易。
前面两任家主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才创立了任氏集团,但到了任罗嘉这第三代手中,已经在商海占有一席之地的任氏,面对的问题就是股权过于分散。
任罗嘉觉得这严重影响了任氏的发展。
他上位后,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将公司变成了一言堂。
他的确逐渐架空了这些有功之臣的权利,还曾经不只一次地设计收回他们手中的股权。
这么多年下来,这些人每个手里都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股票,1%……或者2%?总之没有超过5%的!
这些人为什么会让出自己的股权?一开始,任罗嘉只以为这些人是被盛澜忽悠着,不再看好任氏集团。
但当听盛澜说完,他恍然间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确好久没跟这些人联络过了,完全也不知他们的近况。
“其实这件事中最可笑的是,是直到今天你才知道这件事。”
盛澜这么说,就真的笑了,一脸的讽刺:“但凡是你不那么自私狂悖、目中无人,这些人求到你头上的时候你能施以援手,他们也不会让出股权。”
“你……”
失去了最高持股权就不再是任氏集团董事长,彻底失势的任罗嘉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任家人再度围住这位老伯爵。
在一通“先生”、“爸爸”、“叔叔”的大叫声中,盛澜又懒得开口了,继续示意自己的律师开工。
那名律师当即清了清喉咙,开口道:“任伯爵,这份是土地转让合同,请您过目。”
“什么……土地转让……”
众人的包围圈中,开了个小缝。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让开一条路,让任伯爵跟盛澜对话。
这倒不是他们惧怕盛澜,不敢跟他对话。
而是他们已经默认这是一场家主与家主之间的对话……
盛澜现在才是任氏集团的掌舵人!
无论老伯爵是否认同他的身份,他们也再无法将盛澜当做是个简单少年来对待……
盛澜身边的律师说:“据我们调查,伯爵先生您曾经在三年前,将这幢庄园的一半面积的产权抵押给了公司,用于套现。现在,盛先生已经将这部分的房产购入到自己名下,这是土地转让合同。”
“???”
盛澜的律师也不啰嗦:“简而言之,我的雇主盛先生,要求你们在三天内空出这幢庄园的一半,包括一半的花园面积以及一半的别墅面积,总面积一千三百五十平,你们要全部空出来给盛先生,这属于我雇主的私人财产。”
“什么??”
“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好陌生的语言。”佣人们不解地再度议论起来。
这次已经有人无法做到再事不关己的窃窃私语:
“意思就是庄园要分出一半!以后,咱们只能在这里一半的空间里活动了!”
“……那花园也只打理一半?这怎么给我算工钱?”花匠说。
佣人:“可是!大少爷三少爷和楠少爷,每人占的可都是两间打成一间的大平层,别墅的空间本身已经不够用了,现在很多下人都住两人间……”
“二少爷应该会继续雇佣我们吧……”
“怎么可能!你忘了,二少爷刚来的时候,你还故意把汤洒在他身上……”
“你在说什么?!好啊你,二少还没说要继续雇佣你呢,你现在就要告小状了!合着把二少爷的东西扔出去的时候,你没翻他行李没嘲笑他穷酸呗??”
下人们乱成一团。
任家的主人们这次是真的都要晕了。
“盛澜,你当真要这么狠?!”这是任伯爵的质问。
盛澜:“我没想法子把你另一半房产也弄来,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你还有四分之一的房产被任乔邦抵押给银行,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
——任伯爵,KO。
“盛澜你怎么能这么跟父亲说话,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父母!”
廖琴芳直接哭出来。
但如盛澜所说,她并不真那么脆弱,这个时候也仍能抓住可以桎梏盛澜的关键:“你这样对待父亲母亲,外面该如何说你?就算你掌握了任氏也得不到好处!任氏的股票还是会狂跌!”
“哦?”盛澜又淡淡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说:“其实我还在给你机会的母亲,但是这次你又答错了。”
廖琴芳:?
“你想用声名来威胁我。这个时候,你想的还是要威胁我。”盛澜的尾音轻飘飘,反而听不出情绪。
他说:“可我当初是为了自保。要不是利用任家要考虑名声维持股价这点,那场任乔楠的生日会上,我一露面就会被你们抓走吧……不,要不是郁长官,我根本抵达不了首都星。”
“……”廖琴芳脸上的表情凝固。
“你们知道我在飞船失事后还活着,便雇佣了佣兵堵我,想让我永远在首都星消失,不会以为我真没证据吧?那几个佣兵我们早就找到了,也早就录了口供。”
“哦对,由于那件事是任乔邦出面做的,所以他在我的指控下还会面临加刑的可能,我提前告诉您一声,也叫你们的律师有个准备。”
“盛澜……”廖夫人已经抖如筛糠。
她最开始听盛澜说为了自保的时候,表情里还有一丝后悔和动容。
但等听说任乔邦又要被加刑时,便完全在用一副陌生的眼神望着盛澜,眼底隐隐透露着憎恶。
盛澜看出来了。
于是盛澜也露出了同样憎恶厌恶的表情。
一方面是在替原主难过,他依然是被比较下去的那个。
一方面也是真觉得惊险——
自己一不小心就真的回不了首都星了,也就没有打脸值、无法重启系统延长生命,就直接嘎了!
于是盛澜对任家的厌恶,难免带着股真情实感。
廖夫人从没有想过这个清秀洁白的青年能露出这种表情,不禁又狠狠一怔。
她是习惯用柔弱当武器的人。
于是她也比谁都清楚,有些人的柔弱是真柔弱。
可有些人却彻头彻尾,都是在装的。
而比之一味只会使用蛮力和强横的人来说,后者很明显更加智慧,也更加无坚不摧。
并且,一旦装得了柔弱的人选择不柔弱了——那只能说明,他手中的牌已经非常足够,不需要再装了……
果然,决心要这半片庄园的盛澜眼帘轻阖,态度冷淡地掸了掸指尖:“一千三百五十平,三天之内给我空出来,一平都不能少,一样东西都不能留。”
第60章 发癫大法
“笑话, 哪有人家里是这么住的!”
任罗嘉还在做垂死挣扎:“让人看见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盛澜略微歪头:“你们这个家,被笑话得还少吗?现在知道丢人了?”
“……”
“再说。”
盛澜眼眸清正,嗓音清淡, 带着一点点的慵懒:“只要你们不开宴会狂欢, 不请人来家里热闹, 不又举办什么生日会、成人礼……”
说到这里,青年稍微停顿, 变得清冷的眼瞳缓慢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每次被提到生日会都会脸色煞白的任乔楠:“……”
语气稍顿的青年却又笑了起来:“总之低调点, 单纯的路人也不会知道咱们这宅子里发生了什么。”
“你简直是疯了!”
任伯爵“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得出这个结论。
一旁听了半天的纪桂泽也说:“盛澜你要闹我也能理解……但你做到这份儿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盛澜懒得多说, 只有一个字:“搬。”
他律师很快会意, 再度开口提老板翻译:“三天后, 我雇主会来验收。届时如果各位还有遗留的物品在盛先生的土地上, 我们一味视作各位不要的哈,会请专人处理掉的。当然,届时如果还有人身处盛先生的私人领地上, 我们也会按私闯民宅来报案, 届时也只好惊动相关部门来处理此事了。”
“……”
纪桂泽发现, 这已经是盛澜第三次无视自己。
任家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也已经听说了郁诚晏的身份。
这这任家很崩溃。
但却让这段时间都很迷茫受挫的他,觉得舒服了很多——原来郁诚晏是那么厉害的人物。
那自己被他教训就不丢人了。
而盛澜这个喜欢骑驴找马的,会在自己和大皇子的攻势下去选择郁诚晏, 也就不奇怪了。
但当他彻底被盛澜无视——即使是郁诚晏不在的前提下, 黑发青年依然没有看过自己一眼,这个事情又让纪桂泽觉得特别不好受。
盛澜越不理他, 他就越想刷存在感。于是他站了出来,试图当和事佬:“不是,你有必要做到这份儿上……”
“纪桂泽。”盛澜终于开腔。
“唉!”这个瞬间,终于被人理会了的纪桂泽忽然觉得心踏实了,他看向黑发黑眸的青年,“你想说什么就说。”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渴望这青年对自己说点什么……刚才的那种无视太难受……
所幸的是,盛澜开口了,“现在掌握任氏集团和任家一半祖宅的我,算不算任家家主?”
“这?……”
纪桂泽瞪大眼睛,这叫他怎么回答!
理论上盛澜肯定是了。虽然他都没搞懂他怎么在短短一段时间没变化这么大。
但实际上,当着任老伯爵和夫人的面,他怎么可能会替盛澜承认!
于是纪桂泽愣住了,根本没回答。
盛澜也不需要他回答。
他只是神姿高彻地说:“无论我算不算,你都没资格在我面前讲话。”
纪桂泽:?
盛澜:“你们纪家要跟我对话,让你爸妈来。”
纪桂泽:???
盛澜:“还是你刚才说我‘过分’,是可以代替你们纪家发言?……如果是这样,合作伙伴公然说我坏话,我有权终止合作呢,要不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爸?”
纪桂泽:……??!
【叮当!打脸值+1%,来自纪桂泽。】
任家的打脸值还在计算中,但纪桂泽这个却是直接掉落的,系统语气掩不住乐:【真是轻松收割。】
纪桂泽以前再狂、再能以风流贵少爷姿态诓骗原主,他也不过是个还需要仰仗家里的大少爷而已。
宿主掌握了任家,纪桂泽便连跟他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杀人诛心,直接KO。
“二、澜二少。”任家的佣人中忽然有人举手。
他是负责整个一楼的清洁的,工资跟工作面积挂钩,如今雇主家忽然少了一半的面积,他很担心自己未来的工资问题。
并且这位清洁工隐隐觉得二少拿走一半居住空间后,他们的双人间就要变成四人间或者更多人间!
任家安排给佣人居住的房间,本来已经很破了……
他对自己的未来太忐忑了,所以不得不询问:“那、那您需要我们侍候你吗?”
“当然。”盛澜微微笑了一下:“当然不需要。”
“……”
“我命轻,用不上各位的伺候,所以在场的人我——统、统、都、不、用。”
“…………”
本来大家还能绷住,现下佣人们一听都慌了——
“二少,我平时是负责除草的……”
“不需要。”盛澜说:“我就喜欢野草。对了,我这边的院子不许人碰,不许给我除草。”
任家人:……
险些掐起了自己的人中……不除草的院子看上去就荒了,这要是被外人看到!……
有一名穿着女仆装的佣人站出来:“二、二少,我是负责打扫二楼的房间的……”
“哦?那扔我东西时有没有你一份?”
“……”
女仆装瞬间沉默地缩回人群。
“花匠也不用了吗??我平时都是负责一整个花园的……”
“不需要,谢谢。”
盛澜倒是被提醒了什么:“对了,你提醒我了,花花草草倒是可以留下,毕竟是生命。”
他对任家人说:“重要的、名贵的花草你们可以移植栽种走,其他的普通品种留下就留下吧,我会按市面上流通的价格给你们钱。”
说着,他又笑了笑:“普通的花草也有绽放的时候,在我眼里都值钱。”
“……”
盛澜还怕他们拿花草泄愤,又多说了句:“算上去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你们现在的经济情况……要珍惜。以后这种轻松赚钱的机会可不多。”
“…………”
又一个穿着白色厨师装的人走出来,他来到盛澜面前便不自觉地埋头:“澜少,厨子也不用吗?我、我手艺不错的……二少曾经说过您很爱吃我做的……”
盛澜闻言,特意回眸看他一眼:“就是你?在我生病想喝一口热汤的时候给我准备了洗锅水?”
那厨子:!
想起自己做的缺德事,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
“澜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什么洗锅水?”
一道女声突兀地响起,是任母。
她正表情惊诧地看向自家的厨师。
厨子的心直接咯噔了一下,想说什么,但那道清朗如风般的青年声音已经再度响起:“就是我才来到家里,水土不服生了病的那次。”
“母亲吩咐人给我做碗热汤。”
盛澜又笑了,笑得唇红齿白,但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地指着那个厨子:“这位便说我是杂种,没有资格喝热汤,刷锅水倒是有一些,直接给我盛了一碗。”
“……你!”廖夫人当即皱眉严肃地看向那厨子。
时间还没过去几个月,那厨子自然还记得这事,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失去的可能还有整个任家的工作,他直接跪了下来。
“夫人,我……”
盛澜又说:“夫人先别气,洗锅水和热汤还是很好区分的,单纯只是一个厨子为难我的话,那碗水送不到我面前。”
“……”廖夫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碗刷锅水被送到生病了的少爷的房间,至少离了厨房后还要有人负责送,家里的管家和医生或许也都能看见……
廖夫人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忽然一颤:“小澜,这件事你怎么不跟母亲说?”
“其实刷锅水也挺好喝的。”
盛澜忽然开腔。
视线下移,落在身材娇小的夫人身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瞳闪烁了下,缓缓说:“背井离乡无依无靠的孩子,只要在生病时还有母亲惦记、吩咐给做碗热汤,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
廖夫人眼睑骤然一颤,眼眶直接红了:“……母亲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盛澜却摆摆手,拒绝接下来的煽情环节:“当然,没见过世面、偏远星来的孩子,也不知道那是洗锅水,不是热汤。”
“……”
他这样说,让在场的人脸色又一变。
如果之前盛澜这样说,势必是会惹来他们的嘲笑。
但当身姿挺直丰神俊朗的白面青年,这样坦然、坦荡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们却只会瞬间代入青年之前受到的所有委屈。
……
“偏远星人只喝得起营养液,哪见过什么热汤,这碗刷锅水就成。”
“皮特师傅,这行吗?”
“送去送去,他还敢告状不成?!”
“你知道吗?真二少昨天喝了皮特师傅的刷锅水呢,他还以为是热汤,都感动哭了!”
“啊?哈哈哈这么滑稽!我当时怎么没在现场呢!”
“嘻嘻,他哭的样子还挺招人疼,但是好恶心啊,他竟然连洗锅水都喝……”
“澜澜……你在任家受委屈了。”
任母蹙着眉,她已经都明白了。
她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孩子从偏远星被接回来住在他们家,她是打算即便不能像对待其他孩子那样、全副心思都扑在这个孩子身上,但也没想过虐待他。
更何况,这到底也是她的孩子……意识到盛澜在任家住的这段时间,肯定没少遭下人们欺负鄙视,任母当即又恨又心痛……
那时候孩子生病,她怎么会没有去看看盛澜呢?如果她去了,那她就会知道……
对了,那会儿楠楠闹着离家出走,澜澜又是他养父靠卑鄙手段强行送回来的,他们正被他养父敲诈,所以那会儿她就……迁怒了这个孩子……
“别说的自己有多委屈!”
坐在轮椅上的任父却不认同,甚至语气强硬地呵斥:“你既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说!”
这个时候连任母都无法忍受地看了任父一眼……小澜刚来家时胆小,而且这孩子懂事,那肯定是能不告状就尽量不告状的。
她都明白了,她老公却还要问这种问题刺激小澜……
盛澜已经讽刺一笑:“我不是告过状吗?司机亚恒。最后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你们黑白颠倒,说是我诬告。”
“……”
这次连任伯爵都说不出话。
司机亚恒已经被他们开除了,因为对楠楠不恭敬。
这事儿是乔邦办的,他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亚恒是管家的远房侄子,管家跟他委婉抱怨过两次亚恒被开除的事,他才依稀知道有这么个情况……
但盛澜告状的那次,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是怎么说的?
这个孩子哭着控诉亚恒经常迟到早退害他迟到,还数次言语侮辱他……但那时候,任罗嘉一看见那个会掉眼泪的弱A就烦。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盛澜就应该自己去解决。
于是他忍着暴躁和厌烦听完了盛澜的控诉,之后直接将管家和亚恒都叫来,当面对质一番后,双方都提供不了有力的受害或没有残害对方的证据。
他更烦了,就干脆将这事交给管家。
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管家说,盛澜是污蔑。
偏远星、出身赌鬼家庭的孩子,嘴里没一句真话也正常。
再后来呢?
乔邦提议干脆让盛澜自己坐车去上学。
他觉得这是很好的惩罚和磨砺,欣然同意。
但如果,盛澜根本没有撒谎呢……
任罗嘉也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一个热汤都有好些人参与、欺凌少爷,还瞒的主人家滴水不漏。
那么一个司机也极有可能……
“老爷,是我糊涂啊老爷!”
在任罗嘉反应过来的时候,管家也跪在地上,主动承认错误:“也许是我被亚恒骗了,那个该死的小子现在已经离开了首都星,回头被我找到他……”
“你在任家是受了点委。”
管家还在哭诉,任罗嘉却摆手让他不用说下去。
管家庸碌却忠诚,很好使唤,他才用了他这么多年。
但这么多年下来,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什么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处理管家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他只对盛澜道:“但也不过只是碗汤、几句下人的闲言碎语罢了,这就是你报复的理由?!”
“哦?我有报复么?”
盛澜不屑于再给他解释原主的委屈,有些人不叫他亲身体会一场,他便永远都高高在上、无法与被害者感同身受。
盛澜只微微一笑,对方不说人话,他也只好跟着不好好说话:“你不过是从居住面积两千多平变成一千多平、且不再公司掌管任氏大权而已,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报复呢?”
“您好歹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会连这么一点点的委屈都受不了吧?既然不觉得是委屈,又何来我报复你们这一说。”
“盛澜!”
任伯爵再度被气得勃然大怒,把轮椅拍的啪啪直响道:“你真的要那样跟我们住在一起?!你、你不嫌别扭!”
“谁说我要住在这里?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盛澜:“首都星还有很多颠沛流离的难民和孤儿,一千多平够住很多人。”
“……?”
任伯爵听后,一口气直接没喘上来。
旁边的其他人和一些自视甚高的佣人也快晕了——他们怎么能跟流民和孤儿住在一起?……一道墙都不隔的???
知道家里出事、也跑了下来的三少爷任乔闯更是被吓得直接作闹了起来:“我不要跟孤儿住一起!爸,妈,我不要跟孤儿住在一起!哇!!”
任罗嘉只好再度抬眼瞪视盛澜:“你别太过分!”
盛澜语气很无所谓:“任伯爵恐怕没有左右我安排谁住进来的权利。”
“好啊,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任伯爵大吼。
盛澜:“你想毁掉这房子还是这院子?好啊,正好我还觉得这别墅设计不合理,太占地方,你毁了正好。反正孤儿们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大不了我安排他们住帐篷。”
“你!!!”
任乔闯还在大吵大闹,他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盛澜了,当即就要扑过来扑打他。
但任乔闯是个身体脆皮、基本认定未来会分化成Omega的孩子,且还没解锁任何精神力,他还没扑过来就被盛澜身边的律师给轻松拦住了。
律师也是军方背景的人,虽然拦住一个十多岁的小Omega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他还是后怕出了一身的冷汗——开玩笑,来之前阮中校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必定不能让夫人被人近身。
而少帅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和神色也已经严肃地传达了同一个意思。
所以,一个小孩儿也休想碰到夫人的衣角!
被拦住的任乔闯更加熊的大叫。
他很脆,但平时在家里一有不顺心的他就会如此大喊大叫,或连打带踹。
佣人们对此多有怨言,毕竟小孩儿打人也是很疼的,更何况三少都十二三岁了!
但大少爷和楠少爷都惯着,夫人不怎么管束,这事儿又没人敢闹到老爷面前,大家就只能忍。
如今看见三少爷被人小鸡仔一样架空,却无论怎么叫喊蹬踹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有些人不免开始觉得畅快。
任乔闯实在没办法了,便什么诅咒泄愤的话都往外说,左右不过是在说“盛澜怎么不去死”之类。
这话盛澜之前就听到过。
他忽然说:“我不打小孩儿。”
语气特别平静,但又极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什么?”
大哭大闹的任乔闯听他平静地开口,看他俊美无双的面容,忽然就有点……不敢作了。
干嚎的声音都减弱了一些。
盛澜冲他微微一笑:“我不打小孩,但过几天会住进来好多跟你年龄相仿的孩子。”
“……嗝?”任乔闯愣住。
“他们的确是孤儿、是流民,且绝大多数都是从偏远星球来的。”
盛澜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无比,笑容灿烂:“所以他们体力好,生存能力强。能逃难过来的,各个都生命力顽强、性格坚韧。所以三少放心,他们一定会‘很愉快’地带你一起玩耍的。”
任乔闯:???
已经十三岁,任乔闯当然知道盛澜说的那种孤儿——各种废星上被接回来的无家可归的流民。
有些已经在外太空生活了很多年。营养不良,生存条件恶劣,还致使他们很多人都是畸形儿或残障人士!……
这些电视上天天都有报。呼吁社会好心人士收留和捐款。
所以……盛澜的意思是……
要他,跟流民的孩子住在一起?
还一起玩儿?……
盛、盛澜是什么魔鬼么!
结果,魔鬼盛澜依然笑得灿烂:“开不开心?”
“看把这孩子高兴的,都乐傻了。”
同样无法想象跟孤儿们住在同一个院落的任家所有人:……
他们也都傻了。
任乔闯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大喊自己不要跟流民孤儿残障儿童一起玩。
他被放下来了,就哭着去找他妈。
廖夫人现在也很崩溃,心里五味陈杂,她只好一边忍受小儿子的吵闹,又抬头看向那个儿子:“小澜,是爸爸妈妈不好,是我们做得不到位,但你有必要这么羞辱我们么?你、你,是我不好,我没有怎么管过你,可你刚来首都星的时候,我们也是送你去读了大学的啊……”
盛澜看了她一眼,也只最后看了这一眼,他开口说:“任家的孩子最差也要去帝国大学,Alpha去礼仪学院怎么了,还担心被嘲笑?反正毕业了也是废物!”
从他开口说话之时,廖夫人的眼神就出现了躲闪——这是当初研究给盛澜安排学校时,丈夫跟她说的话。
原来盛澜都听见了……
盛澜说:“没错,当初你们讨论的内容,我都听见了。”
“……”
“你们说‘礼仪学院门槛最低,之后他有本事再自己考出来’。”
盛澜又略微仰头吸气:“我会考出去。”
……
之后廖夫人就不再说话,不再继续做任何挣扎了。
送盛澜去大学只是为了任家的面子。
他们并没有真的为这个孩子的未来考虑过,真要掰扯起来,他们还是不占理。
“当然我也感激你们送我去上学。”
盛澜说:“帝国的法律,用固定资产在自家公司私自套现,属于违法避税行为。但首都星的税务是三年一清缴,目前任老伯爵还不属于事实犯罪,我帮你们把款项补回,免去了你丈夫一场牢狱之灾。这样既不属于包庇,也算是偿还你们了。”
“……你这算什么偿还!我任家的祖宅都落你手里了!”任老伯爵并不认同,反而更气了,直呼不用他假好心。
盛澜长长的睫毛向下一耷:
“看来你是真的没一点对法律的敬畏……那你真是提醒我了,我正式接手任氏集团前,还真要彻查一下,别有什么漏洞,以后说不清。”
他低声,语气认真:“我不会触犯法律的,真有什么违法的地方,父亲,您只能自己担着,要不您先去自首?”
任伯爵:???
“还是,难不成你是选择要我举报你犯法?”盛澜一眨眼睛:“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又不真的需要这座庄园。”
说着盛澜就举起手上的智脑,看样子是要拨报警电话了。
任罗嘉不得不连忙阻止他:“盛澜,你当真一点脸面都不要、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么?任氏集团怎么交到你手上!”
“外面的人要是知道我们任家落魄到这份儿上,任氏集团也完了!那你花了那么多钱,处心积虑地收购任氏还有什么意义!”
老伯爵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吐了口血。
在又被一通“先生”、“爸爸”、“叔叔”的叫声中,这次真吐血了的任伯爵捂着胸口:
“你就不怕你将自己父母逼到这份上的事被宣扬出去,到时候你也别想好!”
“哦,那你就不用操心了,在职工福利待遇不变的前提下,任氏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是做慈善。”
盛澜说:“任氏赚的钱我一毛都不要。对,没错,我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报复你们,你能奈我何?”
任伯爵:“…………”
还能再吐血么?他还想吐一吐!
“至于你们想把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宣传出去?”
盛澜眼一转,黑白分明的眼眸堪称姝丽,他蓦地一笑:“也不用麻烦了,我早就录着了,全网直播。”
“……你说什么??”
“非常热闹的,要不你们上网看看呢?这么热闹,随便一搜就能搜到吧……”盛澜小声咕哝,声音依然清澈。???
网络上当然早就炸了,从盛澜对廖夫人说的第一句话,“这里不是他的家么、他们不给他开门,他就只好闯进来”开始。
网友们都没想到任家的瓜还有售后,还是当事人亲自挂设备直播。
盛澜新注册的账号——“不受宠的真少爷”甫一开播,直播间的观众就破了一万人。
现在一番掰扯完毕,他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两百万!!!
两百多万人同时挤在直播间,看任家人连番对盛澜进行质问,又连番被打脸。
直到这一刻,任乔闯大喊不要跟孤儿做邻居的声音,还作为背景音在直播间回荡。
网友们都只纷纷表示恶心。
【这家人也太恶心了,凭什么瞧不起流民!】
【他们只是运气好,生活在首都星,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
【恶心透了,下人给少爷喝刷锅水,集体嘲笑,告状还会被说污蔑,就这样还留着管家?】
【从庸人身上就能看出主人是什么德行。】
【任家人屁股就是歪,可怜了我的澜宝啊!】
【可惜镜头一直挂在澜宝身上,都不知道我宝长什么样,宝宝受苦啦!姨姨抱抱!】
【靠,那小孩子怎么那么吵?!太烦人了!】
【这种熊孩子就得派孩子去整治他哈哈!】
【天惹,澜澜小少爷也太好了吧?他真的要把这么好的房子给孤儿住?真的不要任氏的钱?】
【这种贵族的话,大家就听听得了,不会有人真信吧?他连脸都没露!】
【但我相信宝宝(* ̄u ̄)】
【不是,该要的钱也得要啊,澜澜你应得的!】
【大爷的,太爽了!跪求二少直播三天后检验任家的直播!!】
【跪求加一!我这几天不下线了,就等三天后!】
【大家记得给澜宝点关注啊!】
得知盛澜在直播,任家几乎所有人都挡上了自己脸。
站在后排的任乔楠有点庆幸,这次他没有贸然出头。
任乔楠是赌气地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出头——
这几天他每每靠近父亲,都会被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就因为那天他没帮他大哥,因为任乔邦现在还在里面,而自己却被放出来了。
他成了这个曾经最宠爱自己的男人口中的白眼狼。
所幸这种场合也没人注意他,他可以稳稳地藏在后面。只是……
盛澜真的掌握了任家一半的财产??……
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还有他收购股份用的钱……
同样刷到了盛澜的直播,任乔楠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很想提醒众人去点破盛澜收购股权的钱的来源。
尽管在任家人这里,大家对此心知肚明。
可网民不知道啊!
还是可以利用一波的……
但盛澜已经直接关掉了直播。
刚刚打开的直播间变成一片空白,确定对方真的下线了,任乔楠升起的希望和心思又都落了下来。
对于盛澜来说,今天这样已经够了。
他甚至没一句多余的话,扭头就走。
任家的保镖们在任罗嘉一句“今天他要是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你们都给我下岗”的声音中,齐齐向盛澜冲了上去。
但第一个冲到近前的保镖队长却在一个刹那间,被骤然回身盛澜的一脚踹飞!!
站在人群后面的任乔楠双目瞬间瞪大——保镖队长的体力值可是S!
可盛澜动作轻盈又利落,甚至看不出他是如何出的脚!
……将S级体力值的佣兵,一脚踹飞。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盛澜,比前几天在蔚蓝集团时,要更强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而一脚将曾经同样侮辱过原主、还想吃原主豆腐的保镖队长踹飞后,盛澜双脚稳稳落地,在任家人不明所以或再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微微歪了歪脖子,提醒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
任母等人瞬间想起还有几辆跟盛澜一起来的车,都还停靠在外面。
没人再敢上前。
是啊,已经有军方撑腰的澜澜,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来的……
可纵使他只有一个人深入任家,也依然足够了。……盛澜,竟然变这么强了……
所有人都怕了。
那是天生对于强者的畏惧。
可谁又能骤然变成这样的强者?
险些瘫软的任母,忍不住颤抖地着问:“……小澜,你都经历了什么……”
“他死了。”
转身就走的盛澜,头也不回地撂下最后一句话:“身为你儿子的小澜,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盛澜,我想单独跟你聊聊,可以么?”
任乔楠疾速飞跑地追了上来。
他在任家的大门处、盛澜的车子回归车队前拦住了他。
盛澜放下了车窗,任乔楠确定盛澜的车上除了律师以外就没有别人了,不禁微有些失望。
但他还是喘着粗气:“就我们两个。……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正式地好好说过话,不是么?”
任家大门前,空旷的草地上。
盛澜和任乔楠面对面地站着。
“你要跟我说什么?”盛澜上上下下打量任乔楠,总觉得哪里不对。
所有人中,任乔楠那里能掉多少打脸值是最飘忽不定的,因为任乔楠很少会将恶意表现出来。
原书中他身为万人迷,围绕着他的人太多了,哪怕是为了让原主成为他的对照组、而经常安排原主遇见一些不公平和窘迫的事情,也都是其他人带给原主的。
任乔楠这个人永远都外柔内刚、高雅知性,目标明确向上。
甚至盛澜都不确定他对原主究竟有多少恶意。
这是他答应跟任乔楠单独谈话的原因。
总得会一会这个人吧。
结果任乔楠一开口他就懵了:“澜澜,你可不可以放过任家?”
任乔楠直接用上了卑微柔软的语气,红着眼眶求他道:“我知道,你痛恨他们对你不公平,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的错!我当初就应该默默离开……你放心,我这次会安静地离开任家,绝对不会再回来……”
盛澜:!
一般这个情况……
“对方是带了什么监控设备吧?”他对系统说。
【很有可能。】
系统也反应过来,立即察觉了对方的意图,都被气得跳脚了:【他要离开,不会现在就沉默离开啊!非要跑你面前装什么!周围又没别人,他肯定是带了设备!】
【这种又白莲又绿茶的最烦人,动不动就是哭哭哭,在他的哭诉面前你的辩驳都将变得苍白无力!你还不能打他不能骂他!
说不定他就等你凶他呢,一旦你说了一句重话,他就会把东西发在网上,到时候风评就转向了!】
【宿主是否使用积分兑换功能?】
“……什么功能,你们还有专治白莲花的?”盛澜一边认真仔细地听任乔楠说,一边问系统。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系统继续跳脚:【推荐宿主兑换“梨花带雨”技能,他哭你也哭,而且比他哭得更让人动容、更扣人心弦!】
“不要。”盛澜果断拒绝。
本来就泪失禁体质,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哭了。
再说他要哭还需要花钱换技能?那不是扭一下自己就来?
宿主回绝得太淡然,系统更急了:【最直白的功能就是毁掉他身上的监控设备,让他白演一通!这个需要一千积分。】
盛澜视线却向任乔楠的身后一瞥,那里,并没有坐在车上,而是一直藏在某处坚持要暗中保护他的郁诚晏现身。
一股淡淡的冰雪气弥漫。但郁诚晏只是悄无声息地站在远处看着,没直接走过来——
盛澜今天跟他约好,自己处理任家的事,阿晏不许插手。
而现在还没离开任家的范围。
郁诚晏便只能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尽量保持最后的耐心看着。
【要不赶紧叫你老公过来处理一下吧,他不是可以一眼识别摄像头?】系统急着催促:【这小白莲还没完没了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盛澜更加淡然:“你一千积分就能搞定的事,我紧张什么?”
【……】
系统一瞬被说服了。
但很快它又觉得不对:【一千积分很少吗?你可是连花五百积分买浴袍都舍不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由俭入奢易吗??】
“不,我现在也舍不得。”盛澜说。
所以他选择什么技能都不用。
当然他也不打算就这么用阿晏……毕竟是他信誓旦旦地在男朋友面前说,自己可以搞定这里的一切的!
【那你就扭自己一下,跟他对着哭吧。】
“不要。”
盛澜又说不要。
觉得有点累了,不想演了。他在脑中说:“你知道对付白莲的办法,除了比他还会哭以外,还有种……发癫大法吗?”
【?】
“总之,只要让他没东西可曝光就行了吧。”盛澜眼神自信到晶亮。
【?】
对面的任乔楠还在非常体贴地哭诉着。
他说任家的人其实有多不容易去接受真假少爷的事、任家人也是受害者,但任家人的确做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最受伤害的还是盛澜。
他又说自己才是做得最过分的那个。
他把他自己跟任家人都各打五十大板,非常公平、公正,讲理,也非常温柔体贴,替每个人都考虑到了,承认所有人的问题,也能发现他们背后的无奈。
任谁听了都得夸一句楠少爷是最明事理的人。
就在他又开始说“我跟你道歉……”的时候。
盛澜忽然开口道:“这件事,乔楠你不需要道歉。”
任乔楠:“。”
任乔楠略微有些紧张,心说来了吗?
盛澜茶起来的样子他见过。他也不意外盛澜现在没有直接打脸自己,而是选择跟自己对着茶。
毕竟……
任乔楠视线稍稍向侧后移。
尽管不能明晃晃地回头,也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个男人就站在附近。
他一定就在附近,就在听着自己他们讲话……
无论如何。
就算这波不能在男人面前抹黑盛澜,至少自己也会被看到……
于是任乔楠深吸口气,继续道:“是我对不起你澜澜,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当初情绪崩溃、闹着离家出走给闹的!我不应该……”
盛澜却重重叹了口气,竟然摸了摸他的头:“楠楠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们很痛苦,你也很痛苦,但……”
“你喜欢我没有错。”
任乔楠:?……???
“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到不愿意跟我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想跟我一个户口本,这才总是吵着闹着要搬出去。”
“什……”
“我也知道,你非要搬出去的另一个原因是你对我的爱意太深了,你担心爸爸妈妈还有大哥发现你看我的眼神不对!”
“你!……”
“这些我都知道!”
盛澜坚决打断他,不给他插话的机会:“虽然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但是乔楠你喜欢我的事情也没有错!我不希望你因为爱一个人而道歉!!!”
任乔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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