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浮着些许淡淡的尘埃。
压根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
因为窗帘拉得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打扰,事实上,昨天晚上一直到凌晨三点,窗帘还是完全打开的状态,屋内漆黑一片,郁书青被按在透明玻璃上,胯-骨被抓住,承受着一次比一次快的凶猛撞-击,他哭了,也骂了,可那个王八蛋不为所动,死死地箍着他的腰。
郁书青抖得站不住,往下滑,又被捞起来,所有的地方都被折腾过,窗边,浴室,还有狼藉一片的沙发,到最后,他甚至恐慌地觉得,自己第二天究竟能不能醒来,可体内深处的陌生愉悦是存在的,冷酷地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
直到彻底没了力气。
似乎被挽着腿抱了起来,郁书青靠在那片宽阔的胸膛上,软绵绵地垂着脑袋,感到被放进了温热的水里,一双有力的手扶着他的后背,动作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
仿佛他是什么蒲公英,呼吸重一点,就会碰碎。
郁书青有点想笑。
这么温柔,刚才做的时候也没见他收着点力。
他迷迷糊糊地半阖着眼,看到对方的胳膊也浸在水里,正轻轻地揉搓自己酸痛的小腿,这位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在健身房,肌肉的形状非常完美,却又不过分夸张,线条漂亮到令人惊叹,几道明显的青筋浮在上面,绷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荷尔蒙压迫感。
这是属于男人的手臂。
郁书青呼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
没错,他居然和人睡了。
……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不该有的躁动退潮般的从大脑消散,理智回归,终于清明些许,可他实在太累,太乏了,虽然平日也有锻炼身体,但郁书青并不喜欢那种汗水喷薄的运动,所以他的体力往人家那一放,完全不够看的。
明天再想吧。
这是郁书青陷入昏睡前,最后的念头。
-
一缕几不可见的阳光落下,薄薄的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些许。
但旋即又闭上。
……好疼。
浑身都是酸的,昨晚被折腾太狠,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往被窝里拱,几乎就在同时,身侧传来陌生的动静,一条胳膊蛮横地伸出,把郁书青整个人都紧紧圈进怀里。
撞上了温热的、紧绷的、赤-裸的肌肉。
郁书青的大脑瞬间宕机,弹跳般的挣了起来,动静太大,牵扯到了腰侧和大腿-根,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而旁边的男人也猛地坐起来。
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没事吧?”
“你是谁……!”
四目相对,无言的震惊弥漫,同样升腾在室内的,还有那难以言喻的甜腻气味。
徐矿昨晚拆了不少,不知道郁书青喜欢什么味道的,索性都给用上。
反正……也没浪费。
郁书青僵硬地转动了下脖子,缓缓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从褶皱的床单,到已经快不能看的沙发,再到散落在地面的衣服,昨晚的记忆悄然浮现。
只是冲击力实在太大,他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郁书青闭上了眼睛。
三秒后,再次睁开。
好,这个世界没疯,是他的问题。
他被震撼到头皮发麻,愣是不敢继续看对方的脸,因为一夜风流,此时两人身上都不着寸-缕,刚才那一瞥,已经能看到男人肩膀上,被他咬出来的齿痕。
特显眼。
郁书青有点委屈,他两只手都被绑着,没法儿抓挠,又被死死地捂着嘴,憋得几乎快要爆炸,但同时神经也被刺激到了最大限度,以至于对方刚一松手,他就本能地一口咬下。
到后来,也不捂他的嘴了,随便他叫。
所以郁书青这会一开口,嗓音全是哑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徐矿下意识地想怼一句我是你爹,他平时说话就没遮没拦,这会儿气得几乎想拿枕头揍人,什么意思,分别数年再次相见,上来摸他大腿就算了,还不客气地给他睡了,睡过后爬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问他是谁。
草。
徐矿也怪委屈的。
哪怕是只会所的小鸭子,点的时候也会看眼名牌再带回屋里一块嘎嘎叫吧,他出了一晚上的力,又把人抱过去洗澡清理,还怕给郁书青弄坏了,大半夜地买了活血化瘀的药,仔细给涂抹上去。
别说给药在手里化开再涂了,做的时候,徐矿都是给油倒掌心里,搓热乎了再用的!
徐矿从生下来到现在,长这么大,他伺候过谁啊,这服务够到位了,结果现在郁书青警惕地看着自己,甚至还抓着被褥,努力遮挡身体上的痕迹。
呵。
徐矿冷笑一声。
昨天晚上里里外外都让他摸了,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郁书青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表情扭曲,下意识地觉得,可能这个夜晚对于他而言,不是那么快乐。
也不应该啊,他感觉对方挺爽的。
郁书青沉默了会儿。
随即,他果断地转过身,伸手捞起揉成一团的衬衫,抚了几下。
“抱歉,”俊美的青年背对着人整理衬衫,嗓音沙哑,“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原本在肚子里打转的那些话,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单身吗……统统被男人愤怒的眼神按了回来,虽说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但郁书青能感觉到,一定不怎么愉快。
“……没发生过?”
徐矿缓缓地开口:“我昨晚跟你做了三次,你说这是没发生过?”
郁书青耳畔立马红了,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床侧的垃圾桶内,里面赫然是两枚计生用品——
对于徐矿而言,那俩套是酒店的极限,不是他的。
一开始他从床头柜那里找到盒子,并撕开的时候,根本不打算多折腾对方,他不清楚郁书青的感情状况,遑论身体情况,但是——
这种感觉太他妈上头了。
给郁书青洗澡那会儿,徐矿没忍住,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想着马上就给清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当时水流声很大,郁书青睁着那双雾气昭昭的眼睛,唇上的小痣很清晰。
“……套呢?”
“不戴了,行吗?”
郁书青很慢地眨了眨眼睛,摇头说不行。
徐矿低头去吻:“我不弄进去。”
“我怕……”郁书青说话断断续续的,“怕有小宝宝。”
那会儿他整个人趴在浴室的墙壁上,瓷砖氤氲着雾气,贴着皮肤还是很凉,徐矿从后面撑住他的身体:“你是男人,不会怀宝宝的。”
郁书青垂着脖颈,肩胛骨一直在抖:“可是,我妈妈说如果西瓜籽吃进肚子里,会长出西瓜,那你弄我肚子里,不会长出小孩吗?”
徐矿明显地迟疑了下。
郁书青,是真的喝醉了。
他好乖地配合着自己,让叫就叫,让动就动,朝屁股打一巴掌,疼了,也不会凶巴巴地咬回来,只是呆呆地回过头,瞪他一眼。
甚至醉得搞错了时间,忘记他妈妈早就不在了。
徐矿拿出浴巾,给郁书青的身体包裹住。
“不会的,”他没哄过人,没什么经验,说出的话就有点别扭,语气很生硬,“你怕的话咱就不弄了,放心。”
郁书青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傻狗,”
他突然笑了起来:“喝热水,就给肚子里的西瓜籽烫到,它们就不会发芽了,等会,你也给我喂点热水,不就好了吗?”
如果说徐矿怀疑过,郁书青是不是真的给自己忘了,那么这个称呼,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可恶啊。
小时候吵架的话,怎么到现在还在用。
郁书青和他关系不好的时候,特别喜欢骂他傻狗,还振振有词说,你看我都不骂别人,只这样说你,说明你才是最值得的那个!
所以一定是装的,怎么可能忘记了他。
他们也曾经,亲密无间——
还没等思绪翻开那一页,就被冰冷的声音所打断。
郁书青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三次,为什么只做了两次措施?”
徐矿眯了眯眼睛:“我给你清理过了,”
那双有些轻佻的狭长眼睛,此刻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怎么着郁书青,你给我睡了,不认账是吧?”
对于郁书青的所作所为,徐矿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拔吊无情。
呸!
男人,无耻!
昨晚还在耳鬓厮磨的人,这会儿假装不认识自己,还试图提着裤子跑。
干嘛,嫌他活儿不好吗?
怎么说曾经也是兄弟,兄弟活儿不好怎么了,男人不能大度一点吗,这玩意又不是不可以通过练习来增长经验,是兄弟,就要互相鼓励!
郁书青轻轻挑了下眉梢。
他看出来了。
对方知晓他的身份,却不打算告知自己的,敌在明,我在暗,这点实在是不利,他的耐心也快告罄,毫不客气地开口:“别兜圈子,你到底是谁?”
安静了三秒。
徐矿没什么表情:“我是你爹。”
气氛开始微妙,有些胶着。
郁书青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掀开被子,动作不疾不徐地下了床,丝毫看不出昨晚的荒唐。
徐矿拧起眉,盯着郁书青的腿弯。
其实,还有些颤抖。
可眼前突兀地出现两张粉红的钞票,轻飘飘地丢在他面前。
“表现不错,这是你应得的。”
郁书青扬着嘴角,眼神却冷得像冰:“bye,daddy.”
哪怕身上的衬衫还是很皱,但他依然脊背笔直,矜贵得像是要参加最高端的学术会议,可没走两步,却突然浑身一僵。
郁书青沉默片刻,低下头。
那王八蛋……没有给他清理干净。
一点残留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徐矿还没从震惊中苏醒,他头一遭被人甩了两百块钱,说这是他床上的表现,自然也无从发觉,郁书青此时的奇怪。
直到郁书青重新走了回来。
徐矿愣了下。
“来,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郁书青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玻璃珠似的眼眸里,没什么光彩。
徐矿莫名喉头一紧:“我……”
“想起来了,但不重要。”
——是一个连安全措施都不做的王八蛋而已。
郁书青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笑得很甜。
“等着,我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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