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皇嗣,不一会儿,就有人通报给了正殿的太皇太后。
很快,太皇太后就带着一众妃嫔来到了偏殿。
众人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带着人在上首坐了,一边让人起磕。
场面一片寂静,众人起来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为避免二次伤害,太医没来之前,众人也不敢挪动文贵人。
此时,文贵人依旧被芳怡扶着,半躺着,捂着肚子,一脸悲痛,盯着陆微,嘴里一直喊着:“你害了我的孩子……”
想到文贵人刚刚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却如此柔弱可怜的模样,众命妇看了既为卷入皇嗣可能流产之事惶恐,不由又有些唏嘘同情。
太皇太后见了,威严稳重地问道:“可请了太医?”
扶着文贵人的芳怡道:“回太皇太后,奴婢已经让人请了太医。”
按理说,皇嗣出了问题,一般人都会请几个太医,就算孩子保不住,太医多了,群策群力,可以第一时间拿出最好的方案,保养好身体。
可刚刚文贵人悄悄跟她说一定要只请李太医一人来,先看诊吃药,要不然会影响佟贵妃的计划。
芳怡是佟贵妃给文贵人的,依旧衷心佟贵妃,她只在乎佟贵妃的计划,不怎么关心文贵人的身子骨,所以就依文贵人了。至于待会太皇太后问起只有一个太医,她就说太着急一时忘记就行。
太皇太后见已经请了太医,又叫人给文贵人身上盖了毯子保暖,安顿好文贵人,这才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芳怡立马口齿伶俐道:“回太皇太后,小主陪众位夫人喝了茶吃了点心,因为有身子的缘故,就打算提前回去休息了,没想到,”芳怡提高了声音,指着陆微,“这位夫人,在小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伸脚故意绊了小主一跤,害小主流了这么多血!也不知道小皇子……”
说到最后,芳怡没说下去,哭了起来。
陆微问心无愧,刚刚行完礼,便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这会被芳怡指着,众人都看向陆微,太皇太后也看了过来。
陆微正要为自己辩解,三婶拉了拉她的袖子,极快又小声地说了句:“跪下,我相信你无罪,但光是上位者的指责,你就该做低人一等的姿态。”
陆微憋闷,才作为嫌疑人就没资格站着了。
陆微跪下,安慰自己,审讯的形式不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公正清白就行,她对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明察,臣妇与文贵人无冤无仇,并没有理由害文贵人,害文贵人对臣妇并没有好处。”
太皇太后见陆微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的样子,心里赞同,陆氏确实没理由害文贵人。
佟贵妃看见太皇太后有些赞同的样子,悄悄地对芳怡使了个眼色。
芳怡立马反驳道:“回太皇太后,刚刚小主进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手帕,正好那时没宫女在旁侍候,奴婢要扶着小主,小主便让这位夫人帮捡手帕,可能这位夫人觉得丢了面子,对贵人让她检手帕的事怀恨在心,所以绊了小主。”
众命妇听了,特别是那些王爷公爵的超品福晋,不由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反正被一个贵人吩咐捡手帕她们是觉得侮辱的。
陆微听了,看一些人还有些赞同的模样,不由觉得荒唐可笑,就为了捡一个手帕,她至于吗:“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臣妇怎么可能为了面子,连命都不要了。”
众人听了,觉得也有道理,虽然觉得侮辱,但命还是要的。
芳怡反对:“奴婢观夫人你性子不怎么样,人比较烈,说话咄咄逼人的,你现在理智了,想起来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是刚刚你受辱,没想那么多,一时冲动就出手绊倒了小主也未可知。”
什么破理由,陆微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理了理心情,心平气和道:“太皇太后明鉴,这只是这个宫女的揣测罢了,并没有证据。”
众命妇和太皇太后听了芳怡的话,不由得将信将疑,文贵人一个宫妃,实在没理由陷害一个命妇,而且还是用皇嗣,要知道,在宫里,皇上的宠爱很可能是一时的,而有了孩子只要不夭折,就一生无忧了。用皇嗣谋害一个命妇,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文贵人确实摔倒了,不可能故意摔倒,只能是不小心和别人推的。不小心摔倒了,她无缘无故第一时间怪一个命妇干嘛,也只能是被推了。
宫妃用皇嗣谋害命妇和命妇一时受屈冲动绊倒宫妃,这两件事有一件事是真的话,怎么看,还是命妇一时冲动绊倒命妇更容易相信些。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众人,问道:“除了文贵人的宫女,可有其他人看到陆氏绊倒文贵人?”
众人皆表示没见到,主要是发生得太快了,她们都没反应过来,而且如果伸脚绊倒,那是一瞬间的事,很少人能注意到。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这时匆匆忙忙的李太医来了。
太皇太后连忙让人给文贵人请脉,也注意到只有李太医一个人来了,她有些奇怪,今天是宫宴,太医闲着,没有地方要用到太医,不由道:“怎么只有一个太医,其他人了?”
芳怡故作慌张道:“奴婢该死,一时忙乱,只让人叫了李太医。”
佟贵妃也注意到只有一个太医,反正孩子要保不住才好,这样陆氏的罪才定得重,最好文贵人也坏了身子,不能再有孕,她对太皇太后道:“李太医一直负责文贵人这一胎,他来是最好的。不过,臣妾还是让人再请一些太医来。”
说完吩咐冰桃去了,暗中使了个眼色。
冰桃是佟贵妃的心腹,最是懂佟贵妃关心的东西,匆忙出了慈宁宫,等别人看不见了,脚步便缓了下来,慢慢地去请太医了。
文贵人早就跟李太医说过她要找个时间“小产”。李太医也费尽心思他研究了一幅喝了下去会脉象是流产的药,早早备着,就等她“小产”的时候用。
这会文贵人先请他一人先过来给她诊治,李太医抓紧时间诊了脉后,对太皇太后道:“回禀太皇太后,小皇子已经没了,奴才只能为文贵人开方调养,以免伤了身子。奴才带的药箱正好有相应的药,是否让奴才下去煎药?”
太皇太后看文贵人身下的血迹便知道,这胎是保不住了,不过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毕竟如今皇上子嗣不丰,她对每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很期待。
如今听了李太医的话,挥挥手让李太医亲自去慈宁宫小厨房煎药了。孩子没了,这文贵人也算受宠,调养身体再怀一个才要紧。
李太医急匆匆地去了厨房,他得赶在其他太医之前把药给文贵人喝了。等文贵人喝了药,别的太医请脉也不怕了。
文贵人小产了,小产原因存在疑虑,总要弄清楚的。
佟贵妃想速战速决,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娘娘,既然两方各执一词,便让慎刑司审问这个陆氏一番,受不住,总会说真话的。至于文贵人和她的宫女,她们是苦主,便不用去慎刑司了。”
佟贵妃不敢保证芳怡会不会受不住说出真相,所以把芳怡摘了出来。
众命妇听了慎刑司,心里不由一缩,无比庆幸不关她们的事。
得益于有一段时间宫斗剧很火,陆微不爱看电视也对慎刑司还是有些了解,听说进了慎刑司,没罪也会脱层皮,是一个屈打成招的地方。
屈打成招审讯形式陆微可不接受,而且凭什么凭别人几句话就要审她,还只审她一个!
反正就是嘴皮子指责,陆微也道:“既然文贵人身边的宫女揣测我因为受辱绊倒文贵人,那我有理由怀疑文贵人身边的宫女扶着文贵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文贵人。文贵人看着前方,只以为是臣妇绊倒,便说了臣妇,她的宫女听了,怕担责,便顺势说是臣妇推的!”
陆微觉得要么是有什么人要针对她,要么就是如她所说,宫女不小心惹出来的事。
众命妇听了,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命妇一时受屈冲动绊倒宫妃和宫女不小心绊倒主子怕担责顺势诬陷附近的命妇,后者好像更让人信服点。
太皇太后听了,道:“两方都颇有几分道理,文贵人的宫女和陆氏都有嫌疑。”
芳怡听到太皇太后的话,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自己也有了嫌疑,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文贵人听了,暗暗着急,本想说绊倒的力道是由陆氏方向来的,但怕太明显,便道:“回禀太皇太后,婢妾感觉不像是芳怡的脚,要是她绊倒婢妾,肯定得一起摔或者走路不稳差点摔倒。”
陆微心下一沉,这文贵人是铁了心让她背锅,陆微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么做的理由。
太皇太后道:“可有人注意到文贵人的宫女有没有差点摔倒?”
众人皆不知,还是那句话,事情发生太快,注意不到。
佟贵妃着急,不耐烦道:“既然两人都有嫌疑,就都进慎刑司吧。”她待会得吩咐慎刑司的人把两人都弄死!
芳怡听了,不禁看向佟贵妃的方向,对上佟贵妃冷漠的眼神,她的家人还在佟贵妃手里,芳怡捏捏拳头,道:“奴婢没有绊倒小主,问心无愧,愿意进慎刑司证明清白。”
众人看她正义凌然,不由信了芳怡几分,一时看向陆微,看她怎么说。
陆微今天才切身感受到古代封建社会的残酷。
她一穿越过来,就被页博肯认出不是原身,页博肯适合很好的人,死之前让她当家做主,家里她说了算,没有包办婚姻,没有婆婆压着,除了日子无聊,其他也没什么。
穿越这几年来,陆微感受到的大多数是封建思想的古板,顽固与不可理解。
至于生意上的恶意,感受最大的还是人脉的缺少。
此时,陆微第一次感受到古代人治的专治与独裁,感受到上位者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的身不由己。
陆微不想去慎刑司,但此时此刻,并没有其他伸张正义的渠道。
难道她真要去慎刑司走一遭?
“皇上驾到。”突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唱报声。
很快,康熙便步伐沉稳地进了殿内。
梁九功一进门,就看到碧云,不由瞪了她一眼,心里暗骂她没眼色。
众人跪着行礼,陆微本来就跪着,随众人一起磕了个头,康熙叫人起身,陆微作为嫌疑人,不好起来,只下意识地抬头往上首看去。
阿尔萨兰?穿着明黄色龙袍?!
陆微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睁开眼,依旧是阿尔萨兰。
此时阿尔萨兰不像她所见的眼带笑意,温和亲切。
他穿着明黄色的朝服,高高地坐在上首。
陆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神,眼神深邃,捉摸不透,仿佛什么事都不能搅浑,谁也不能忖度,神色冷淡疏离。
“阿尔萨兰”,原来是康熙皇帝!
陆微想保持表情,但嘴角更僵硬了。
阿尔萨兰是康熙皇帝,这比她被污蔑,更想让她想骂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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