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宋千峰所交代的金子, 裴钰找人去取了,这种小事也不需要他盯着看。
***
城外远处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宋千峰揉了揉脸颊,这才打起精神, 他要的东西,徐怀英都给了。
就是配合到这种地步, 才越发叫他害怕, 这位贵人为了达成目的, 基本上是他要什么都给了, 如果使命失败,可想而知, 他怒火中烧之下, 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的家人泄愤。
他不想叫家人去死, 只能拼尽全力完成任务了, 至少他许诺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站在城外,宋千峰摸了摸背上的包袱,这里面装了一些金银,还有一些他钦慕长生天、愿意向五王女投诚的内容, 这些是紧急赶制出来的东西, 到时候知道自己是个魏奸后, 想来这些人也不会对他多做警惕。
没叫他等太久, 很快有人就来到了,宋千峰早有准备,拿出一块银子举起。
斥候见到他手中银光闪闪, 情不自禁的驱马靠近, 宋千峰看着他说道:“草民掌握了晋阳的布防情况, 心慕五王女殿下的名望,特意前来投诚, 还望您能够带草民面见王女,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
这么懂事?
斥候见他细皮嫩肉,手掌上连个抓握兵器时留下的茧子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武功的。而且肚子有点大,凸出来一块,看着胖乎乎的,手脚不便,这能有什么威胁?
不客气的抢过银子,颠了颠重量,这才满意的收下,随着己方凶残的名声在外,投降他们不是很正常吗,反正这些魏国人就是这么懦弱。
利落的翻身下马,斥候被宋千峰背后的包袱吸引了目光,夺过来看了看,里面是一些表示仰慕军威的书信,还有为数不少的金银。
他嘿嘿一笑,从包袱里面抓出来一把金银塞进自己怀里,这才不客气的把弄乱的包袱扔给宋千峰。
生怕耽误时间久了,后面其余人赶过来,被他们看到自己收受贿赂的一幕,斥候连忙吩咐:“快上来,我带你去面见殿下。”
幸好,感受着假肚皮下面完好无损的木盒,宋千峰心中暗中松了口气。
鸽血红宝石这么值钱,要是被下面这群人不客气的搜走了,他可是难以夺回,为了不被人查出来,他想办法往自己的本来只有一点点凸显的肚子外面塞东西了,好在这人没有细细检查。
很快他们一路奔驰就到了本阵附近,斥候简单的通禀一番,值守的士兵自然又是一阵盘剥,熟练的打开包袱看了看,左右都笑了出来,他们娴熟的都抓了些金银在手,然后默契的塞进怀里,这才把包袱丢回去:“不错,看出来是个诚心人。”
宋千峰心想,什么诚心人,是金银开道的魅力够大才对吧,幸好他早就有所预料,这些准备足以应付一路的盘剥了。
等过了这道关卡后,斥候就带着宋千峰就到了五王女的中军附近,这里都是她的亲兵所在,如果只有斥候,他是个熟面孔了,自然没有什么。
可这次身后还带了其他人,亲兵们拦住了他:“来者何人?”
斥候不敢得罪这些耶律景淳的心腹,自然慌忙和宋千峰一起下马:“大人,此人是来投降我军的,据说掌握了晋阳的军情,而且十分仰慕五王女。”
宋千峰熟练的挤出来一个谄媚的微笑,然后主动递出来包袱:“还请诸位大人查验一番,草民确实一番真心,有晋阳的布防情况要禀告。”
亲兵们显然盘查的要比之前的仔细,不仅打开书信看了一番,还特意找了认识魏国文字的士兵去读出来听听,见到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内容,都是些阿谀奉承。
金银他们自然也分了一些,指了指剩下的问道:“什么意思?”
宋千峰小心翼翼的回答:“大人,草民想着要给五王女禀告军情,这样还不足以彰显对王女的尊崇,这些金银是预备献给殿下的一点心意。”
见到包袱里还剩下一些金银,自己等人拿的也不算多,亲兵这才开始搜身,草草检查过没有什么利器在身后,就大手一挥放行了。
宋千峰本来一颗心都提到肚子上,生怕有人要他脱衣服检查,那他这个假肚子可就遮不住了。
这是用某种妖物的皮做的,触感柔软,而且粘合性很好,用血粘在皮肤上就不会脱落,摸着只是软和,只有用力按下去,才能感受到一点木盒的边边角角。
如今见到这些人检查没有想象中仔细,顿时让宋千峰踏实不少,他确实身无他物,也不是抱着当刺客的心来的,就非常坦然。
这无疑更是让人放松了警惕,没有什么鬼祟的举动,让干嘛就干嘛,这么听话胆小的魏国人,一看就是很好拿捏才是。
等到终于被带到耶律景淳那里,见到这位王女后,宋千峰的心激动的怦怦直跳。
耶律景淳身材高大,样貌英武,皮肤被晒得有些黑,她因为在自己的军中,也未曾穿戴盔甲,手里把玩着一把末端为黄金的鞭子,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鞭子被她随意的狠狠往地上一甩,激起一片扬尘。
宋千峰脸上陪着笑容,不敢躲开,生生被溅了一脸尘土,就怕被认为是不够恭敬。
耶律景淳见他这样癞皮狗的模样,顿时感到一阵没意思:“无趣,说吧,你要见我讲什么军情?”
宋千峰看了一眼周围,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在,要是自己拿出红宝石来,不知道他们在呈现木盒子的时候,会不会碰到这里面的珍宝。
常理来说,总得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才是,可要是这样的话,无疑会违背那位贵人的需求,哪怕是无意间,这后果他都承受不起。
宋千峰不敢有丝毫大意,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下子。
“殿下,草民乃是晋阳城中的商户,因为和守军有点交情在,花重金贿赂了一位偏将,从他口中得知了守城的具体布防情况,只是这最新的军情,若是被太多人知晓,是不是?”
没敢接下来说,生怕被耶律景淳认为在挑拨离间,但一切未尽之意都已经足够让人听懂了。
耶律景淳打量一番宋千峰的模样,刚过来的时候,就见这个魏国人脚步虚浮无力,而且身材如此,更不是什么精悍的模样,应该没什么威胁,就算是个刺客,她也不是吃素的,也有一把子武力在。
抱着想要听听看,不知道来人能讲出什么隐秘的心思,耶律景淳屏退了诸人,“你们先出去,不用走远,我倒要看看这魏国人能说什么军情,要是不和我的心意,就把你拖下去砍头。”
如此直白凶残的威胁,让宋千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也不敢去擦,只是陪着笑脸。
见到身侧的亲兵们逐渐退去,这时候拿出来宝物献上,应该不会有人再摸上了吧?
“草民在诉说军情之前,还有一件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为当世罕见的一颗硕大宝石,想要献给您。”
听到是献宝的,耶律景淳顿时来了兴趣,她利落下马问道:“东西在哪里呢?”
宋千峰也没有遮掩自己的小心思:“因为宝物贵重,担心有失,所以未敢放在外面,草民找了块皮子卷了起来,藏在了衣服里面。”
虽然宋千峰的话说的含糊其辞,但是想到自己治下的德行,耶律景淳也明白,真要被他拿着过来,路上不知道会不会有谁被宝物迷了心智,昧下此事,事后随手砍死献宝之人,当无事发生过。
魏国人不算人,杀了他们也没有人会给这些人讨回公道,到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东西也被底下吞了,想到这里,耶律景淳这才有了些欣赏:“居然不算太笨,好了,把东西拿出来吧。”
宋千峰这才从衣襟侧边伸出手去,他摸索着撕开了一部分那块粘在肚腹上的皮子,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小木盒,盒子并不大,顺利的将其从怀中掏了出来。
见到他的作为,耶律景淳笑了出来:“我就猜,应该是在肚子上,你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位置了。”
宋千峰尴尬一笑,想着我要不说,你们分明是觉得我吃的太胖了,只要一提藏东西,自然会想到这个地方不正常。
面上还得吹捧一番:“殿下神机妙算,草民汗颜,还请您观赏,这枚奇珍异宝。”
打开盒盖后,见到里面是一枚足有拳头大的红宝石,光泽艳丽,犹如一汪鲜血一般美丽,中间不见一丝杂色。
耶律景淳呼吸猛地一粗,她贪婪的看着这枚宝石,然后三两步靠过来,一把夺过木盒子。
盒子里面只能看到半截宝石,为了更仔细的欣赏,耶律景淳随手将宝石掏了出来,刚一触手,沉甸甸的重量,莫名的森冷了瞬间,耶律景淳以为是宝石还没被摸过,所以自然有些凉意,没当回事。
她放在太阳下细细打量,果然没有裂缝、细纹等等影响品相的东西。
爱不释手的在手里面把玩着,眼神恋恋不舍的流连于上,耶律景淳的心情很好:“不错,果然是罕见的珍宝,宝石常见,可这样大的并不好找。你有心了,还有什么军情要说?”
目的达到了,自己一路贴身存放,亲眼见到,耶律景淳就是第一个碰到宝石的人,总算是满足了那位贵人的要求。
宋千峰所谓的军情,不过是想要面见耶律景淳的借口,不然士兵们根本不会让他来到主帅身侧,拿出来之前商量好的托词,说了些假情报。
耶律景淳的注意力被宝石引走了大半,耐着性子听完了军情后,随口道:“做的不错,你先退下吧。”
不是,就算是真的来投靠的,又是献宝,又是吐露军情,你就这样打发走了?不给点赏赐和承诺吗?
宋千峰感到震惊万分,知道魏国人地位卑下,可这有点太超出他的想象了,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之前没有真的窃取军情成功,就被抓走了。
这要是胡人都这幅德行,他就算是带着大功劳来投效,家人跟着他,也不会得到重视,这能有好日子过?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冒着杀头的风险通敌,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他还不如继续老老实实当魏国平民呢。
有些感到齿寒,宋千峰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退下,他那一包袱的金银之物,自然不敢拿回来,也算是送给耶律景淳的附加品了。
他只是有点庆幸,无论如何,家人这次应该能活下去了吧?
***
在得知耶律景淳是第一个摸到宝石的人之后,裴钰显然没忍住嘴角扬起:“放心,我的承诺不会变,等几天就把你的家人放出来,这段时间里,我也好验证一番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这是应有之义,虽然不知道这位贵人,怎么得知胡人大军中的情况,但有了这句许诺,宋千峰别无选择,只好相信。
裴钰示意徐怀英把宋千峰单独关押起来。
他自然是不会透视眼,看不到五王女营地的情况,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流程,但是他只用知道,这诅咒发作起来的效果是否猛烈就行,反正看说明,这次肯定会殃及其他人。
裴钰等到徐怀英回来之后便安排道:“这些天内,城内闭门不出,不必理会城外那些胡人,他们怎么叫阵都不用管。
城内的法师们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现在起,让他们会超度加持护身之类的,有什么用什么。朕等会儿让道录司的那群人跟着一起念咒。
不可放松警惕,无论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都要日夜不停,始终有人在加持。以防止鬼物阴祟作乱,替朕收拾个地方,朕就住在城墙处。
有何紧急事务,不影响继续向朕禀告。徐卿,不用着急,等等看,到时候敌军也许就会大乱了。”
这种安排,只是为了防止诅咒起效后,蔓延到晋阳中,裴钰便打算暂时和对面物理上隔离开来,反正隔着城墙,对面的人也过不来。
而找法师在那里轮班,也是裴钰想到了耶律燕的鬼变,她都能变成鬼了,这耶律景淳若是真的中了诅咒身死,谁知道她会不会也变成鬼,自己总要防着这手才是。
他现在手里的奇物保证了,只要不是遇到紫色以上身怀恶意的妖精魔怪,都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忧。
而且只让这群家伙去加持,他还不放心他们这群绿卡的水平呢,自己气运浓烈,总要亲自坐镇才好方便处理任何意外情况。
如此预言让徐怀英满头雾水,他是见到皇帝让宋千峰送的,不过是一块巨大的红宝石罢了,难道宝石上面有毒?可他怎么没有看到可疑的粉末或者闻到什么气味啊。
虽不明白天子为何会这样吩咐,但徐怀英乖巧的就此进行了防守的安排。
***
耶律景淳在得到这块宝石之后,越看越喜欢,她总觉得这块宝物有着某种非凡的魔力,她长这么大,就算是贵为王女,也没有见过这样硕大的珍品。
真是个好宝贝,她爱不释手的摸着。
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界中,红色的宝石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黑色的诅咒之气,浓郁的黑烟笼罩了耶律景淳。
草原一方本来共有十四位王室支柱,可是随着二王子耶律齐齐、三王子耶律若望死于洛京城外的陨石之下,八王子耶律承启死于射杀之下,四王女耶律燕死于耶律承启的尸变利爪,六王子耶律德贤死于天火。
如今已经有五位王子王女身亡,草原一方的王朝气运不知不觉中已经衰退不少,这些气运随着魏国一次又一次的战争胜利,被魏国不断的暗中吞噬,越发壮大。
耶律景淳身上笼罩的王朝气运早就不像是她出征时那样浓烈,能够密不透风的把她紧紧包围起来,保护她万法不侵,诸事不染。
而因为这些王子王女军中都未曾带着萨满,大萨满正恼怒于大可汗的种种举措,并未再关注国运的变化。
观察国运需要消耗极大的法力,而且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反噬,轻则当场昏迷,重则修为倒退,如非必要,没有哪个修行者敢去在未做准备的情况下,直视气运所在。
为了躲避惩罚,往往是先求取国朝主人的明旨同意,用这个作为媒介沟通,这样才能用国运的消耗来代替自身法力的支出。
大修行者看多了国运,就算每次都有旨意下发,也会消耗不少气运,所以人主只要晓得其中厉害关系的,不到危急时刻,是不会同意下旨的。
气运的下降往往会在统治范围内有着各种情况发生,比如说原本顺利的一切突然变故突生,臣下心思浮动,境内发生天灾等等。
经验老道的统治者,看到这些征兆出现,就会赶紧让人看看国运是否有失。
但是大萨满被变相软禁,正是和大可汗相见两生厌的时候,自然不会和他讲这些。
所有和国运相关的知识,都是被严格保守的秘密,就是为了防止被有心之人针对性破解,因为国运正是凡人能够保护自身,对抗妖魔精怪,压制修行者最大的依仗。每一任皇室有懂得的,都唯恐这些外泄出去,被数不尽的妖精魔怪们找到空子来。
就算是王朝覆灭,可是他们只要还有后人在世,就随时可能会面对妖魔,这个秘密自然要尽力保守。
一些大修士也对此有所了解,至于其他人只是知道国运可以保护凡人,法不加贵人,至于是个什么原理,具体又是怎么样运作的,这些也不会告诉他们。
耶律景淳看不到,黑色的烟雾在她的身侧包围着她,顺着国运蔽体的薄弱处,不断的进行消磨。
这位大妖生前最后的怨憎,就像是猛毒一样,随着持续的浸染,很快就有细微的缝隙被腐蚀出来,顿时,那些烟雾们就像是饿狼见到了鲜肉一样,迫不及待的从缝隙中涌入,然后缠绕到了耶律景淳的身上。
这些黑色的咒力遮住了耶律景淳的双眼,捂住了她的双耳,从她的七窍处不断的向着她的头脑覆盖而去。
在外面,虽然耶律景淳的外表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是她心头莫名烦躁起来,暴躁让她有些失去理智,不耐烦的抄起一旁的鞭子,然后呵斥道:“怎么这么慢,还没有开始攻打晋阳吗?”
一旁的亲兵们不理解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回道:“殿下,我们不是刚到城下吗,还没来得及扎营呢。”
五王女只觉得往日里还算能够忍耐的一些行为,现在让她很暴躁,她大喝:“做事情磨磨蹭蹭的,给我传令,现在就攻城。”
亲兵们往日享受丰厚的待遇,和王女极为亲密,加上还有一些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交情,说是亲兵,实则和家人也相仿了。见到她情绪不好,顿时有人关怀起来:“这是怎么了?”
耶律景淳恼怒的一鞭子抽过去:“怎么,我是使唤不动你们了吗?下个命令还推三阻四,快点去做!”
开口说话的那人,和耶律景淳可以说有着过命交情,身上只有一只眼睛,她名为阿姆达,这是为了保护王女所受的伤害。
因此五王女素日很尊重这位亲兵,待她十分亲厚,就是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如今,阿姆达没有防备,脸上被鞭子狠狠擦过,顿时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看起来十分吓人。
偏偏耶律景淳冷酷无情的说道:“不要仗着以前有点功劳,就敢对我指指点点了,给我记住,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分清楚上下尊卑。”
这话听了让人心中寒凉,对待魏国人无情,这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自然觉得无所谓。
可亲兵被养出来,就是为了关键时刻,可以替主君去死,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主君,完成命令的啊。
耶律景淳如今这样说,叫人难受。
阿姆达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她本来以为自己和五王女一起长大,不说是情同姐妹,也该是情分非凡,所以在王女遭遇危险时,她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就下意识的挡在了她的面前,为此还瞎了一只眼。
其他人见到劳苦功高的阿姆达都被打了,主君还没有为她止血的意思,哪里敢去触霉头,慌忙跑出去要去传令。
耶律景淳看到那几个领着宋千峰过来见她的亲兵们,想到包袱明显瘪了不少,这里面的金银本就是献给她的,却被手下贪墨了。
她心头怒火高涨,没忍住叫住了这几个人,只用往他们怀里一掏,果然抓出一把金银,看规格形制,就是那张包袱里面裹着的。
“好啊,敢贪给我的孝敬,你们的胆子太大了,来人,把这群混账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见到主君怒火中烧,其他人不敢阻拦,毕竟前车之鉴就在一旁呢,自忖自己和君主的情分,还没有这位独眼的阿姆达来的好,如今她都被当众落了面子,自己怎么敢去出声?
这番奇闻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虽然大军被派去攻打了,可贵族们无所事事,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不了解原因的,抓住问了问,也很奇怪。
“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拿了魏国人的一点金银吗,这种小事有什么可值得这样大动干戈的?”
贪墨都是常态了,亲兵们可不是那些死了就算了的大头兵,每个都是好米好肉养出来的,还得培养数年,教授武艺,教导忠君才能成型,这样因为小事就把亲兵给活活打死,实在是太让人无法理解了。
耶律景淳冷漠的看着声音逐渐微弱的亲兵,其他亲兵们都被她叫出来观看这血腥一幕。
“私自动手脚拿了我的银钱,就是这种下场,你们给我记住了。”
主君对待自己这边的人,都这样毫不手软,让人心中畏惧不已,众人胆寒。他们见她心情不悦,就没敢太靠近耶律景淳,生怕被迁怒。
转头看到那些站在一边的贵族们,心头戾气生出,耶律景淳态度恶劣的说:“你们这群贪婪的家伙,非得要那些珍贵珠宝,我不给就各种有意见,本来我就该享有最多的战利品,这些珍品都该属于我才对!”
其他人眼睛瞪大,“殿下,这不是你提出要通过比赛,当彩头发给大家的吗?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贵族们不满的闹腾起来,当时为了笼络他们,拿出的珠宝,怎么,现在又后悔了是吧,居然这样小气。
被耶律景淳紧紧攥在手心的红宝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黑色烟雾分离出来一部分,开始向周围的人缠绕而去。
随着诅咒范围的扩大,这些军中的头头脑脑们一个个都受到了或轻或重的影响,他们心中原本被理智压制的种种情绪,不由分说的爆发了出来。
“王女,我心直口快就直接说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大家的心,明明说了是赏赐,你也知道,我们跟着出兵,不远千里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发财吗?你要是连点东西都扣扣搜搜的不愿意给我们,那也太叫人失望了吧?”
这话听着就十分刺耳,原本要是理智还在,考虑到也许是耶律景淳心情不好,一次两次的忍让也没什么,毕竟她的身份尊贵,自家还要在她手下继续做事呢。
就算是提意见,也可以私下提,或者是用比较婉转的口吻,不去激化矛盾。
但是不详的黑烟笼罩了不少贵族的头脑,放大了人心中的冲动与恶念。
耶律景淳作为诅咒之血的持有者,受到的影响是最强烈的,偏偏她又掌握了最大的权利,平日里不说是万人之上,也是地位尊崇,如今被贵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顶了回去。
她顿时恼火了起来:“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耶律景淳卯足了劲一鞭子抽过去,顿时把没有防备的贵族打的皮开肉绽。
对方惨叫一声,不敢置信的捂住脸说:“啊啊啊,我的脸,好痛,你这个疯子,竟然敢伤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皮肉火辣辣的红肿起来,鞭子还有倒刺,硬生生的刮下去了碎肉,脸肯定是毁容了,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以后出门见人,知道事情怎么回事后,说不定还要嘲笑他。
这个贵族平时也是养尊处优,极少有人敢冲他呛声,如今被惹毛了,顿时把仅有的一点点理智扔到一边。
诅咒猛烈的缠绕了上去,覆盖了他的整个头颅,无限放大了他的怒火,叫他忘却了顾忌,也忽视了两者之间的身份之差,贵族的两眼充血发红,一脸鲜血淋漓,恶狠狠的瞪着五王女,就像是看待自己的杀身仇人一样。
他本来就站的和耶律景淳很近,也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中间无人遮挡,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受伤。
如今这个位置正好方便了他,这个贵族三两步就扑了上去,随手抽出身侧的宝石匕首,然后恶狠狠的冲着耶律景淳刺下。
这还是耶律景淳之前赏下的比赛彩头,其上各色宝石光彩夺目,拼凑出吉祥的花纹图案,是从魏国这里抢到的珍品。这个贵族爱不释手,一直放在身边方便把玩,此时正好顺手抽出来用。
耶律景淳原本武艺不错,就算是被突然袭击,也能稍微招架一二,她是个骑马打猎的好手,被人称赞过勇武的。
可是此时她左手手心的宝石,此时红的像是要滴血一样,大量的诅咒之力遮挡了她的双眼,使得她的行动慢了半拍,没有反应过来。
耶律景淳没有穿甲胄,躲闪不及,一下子就被匕首捅进了心窝,两眼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贵族,浑身都在哆嗦:“你,你竟然敢伤我……”
声音微弱,几不可闻,血液从被拔出来的匕首伤口处涌出,喷了贵族一脸。
那个贵族已经疯魔,他魔怔的反复用匕首往耶律景淳身上捅去,嘴里一直在自言自语:“我长这么大就没人敢这样对我,我要你付出代价!”
其余的那些贵族们行动迟缓,他们都被蒙蔽了心神,正处于恍惚之间,不然早就扑上来把这个狂徒拖走了。
原本站在远处的亲兵们见到这一幕,见王女倒地,连忙跑过来要去救下主子,虽然五王女今天的作为让人不满,但是她终究是这么多人,能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保障,而且过往这些年里的感情,也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几个人冲过去拖着那个贵族,要把他扯下来。
此时耶律景淳已经感到周身寒冷,身上被捅出来不少口子,大量的血液喷洒出来,染红了泥土,带来一片乌红,她无力捂住伤口,来去阻止生命的流逝。
左手失去了力气,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一颗硕大的宝石骨碌碌的滚落地面,跌落在鲜血之中,原本还要救人的亲兵,顿时被吸引了目光,他们双眼迷离的看着那枚宝石,闪烁着妖异的流光。
猛烈的咒力毫无保留的暴发出来,缠绕在了距离最近的这群人身上。
顿时,亲兵们忘记了主君已经性命垂危,急需救治,他们只能看到那颗宝石,这是多么美丽的稀世珍宝啊,看到之后,就让人心生贪恋,想要据为己有。
他们互相扑出去,抢夺着掉落地面的红宝石,谁得到了这颗宝石,立刻就会被其他人疯了一样推搡,人们争抢着宝物,无人理睬耶律景淳。
远处的其他亲兵跑得慢一点,看到乱象后,连忙冲过来,想要叫同僚清醒一点,这时候抢什么宝贝,当然是先救人啊。
可只要靠近了那颗宝石,他们也被迷惑了心智,加入了争夺。
生命的最后时刻,耶律景淳身上的气运剧烈的燃烧起来,破除了她双目双耳等处的咒力,她顿时感到神智清醒,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颗宝石有大问题,她和贵族还有亲兵之所以性情大变,是因为他们被影响了心智。
见到眼前的混乱一片,不,她还不能就这么死去,不然军中的首脑都变成这幅模样,这两万大军,将要白白送给魏国了。
耶律景淳咽了口血沫,她的性情虽然对外族暴虐,但对本族之人确实不错,不然也不会拥有这么多拥簇,两万人在众多兄弟姐妹中,也是中等规模的军队了。
不愿意见到一直忠心耿耿的亲兵,还有支持她的那些其余贵族们,就这么无知无觉的陷入梦魇。
不能叫魏国人的阴谋得逞,耶律景淳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她也数不清自己被捅了几刀,浑身都在疼,不是那种平时打仗后骨折受伤的难忍,是一种绵密的痛苦。
宝石此时被人群争夺着,不断的被抛掷在半空中,然后又被下一个人抢走。
随着混战的加剧,最后打斗中被扔出了人群。
耶律景淳见落地处离自己不远,她现在站不起来,生怕自己根本撑不到那时候,咬牙爬了过去,一把攥紧了这颗罪魁祸首。
她抓起一旁地面上的石头,对准宝石狠狠的砸了下去!
随着将死之人最后的力气用出,耶律景淳再也没有了丝毫活力,她倒伏在地上,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濒死前,只听到一阵凄厉的呼喊声:“啊啊啊啊,殿下!”
听出这是熟悉的亲兵声音,耶律景淳缓慢的转动思维:能有这种反应,看来她成功了,毁掉了那邪物……
心气泄出,了却了最大的愿望,耶律景淳死时并未产生太大的遗恨。
五王女的眼睛半睁,斜躺在地面上,她的呼吸已经停止。
而手里的那颗红宝石,本就因为在最后的持有者死后失去了效力,在加上耶律景淳最后的砸击,此时失去了全部的色泽,变得苍白破碎,裂成了无数碎片,随着一阵风吹来,沙化于此,随风而去,什么也没有留下。
杀了耶律景淳的那个贵族,此时醒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染血匕首,他痛苦的大叫一声,扔下了匕首,然后抓紧了自己的头发:“啊啊啊,我都做了什么啊,殿下,我罪该万死,竟然伤害到了您。”
那些从迷茫中回神的贵族们,都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们急忙去探五王女的鼻息,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动静。
见到这一幕,这些人惊慌失措起来:“遭了,殿下怎么就这么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混账,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居然弑君,我要杀了你为殿下报仇!”
情绪激动的五王女心腹,咬牙切齿的攥紧了那个贵族的衣领子,恨不得活生生掐死他。
亲兵们眼珠子都在发红,再也没忍住要去暴打那个杀人凶手。
独眼的那个亲兵拖着受伤的身体,颤抖的抚摸着耶律景淳的面容,趴下倾听她的心跳,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想到她们相伴数年,互相经历的风雨,就算是之前被打后有些怨气,可人都已经死了,她如何还能再恨起来,这是自己追随了二十多年的君主啊,她的喉咙压抑的发出一阵阵咕噜声。
抓起身边长刀,撕开正在打人的其他亲兵,然后默不作声的狠狠刺入那个贵族的身体。
她记得这人伤害了耶律景淳多少次,她要叫这个仇敌一次不少的经历同样的痛苦。
其他亲兵都知道这个独眼的,和五王女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自然不会加以阻拦。
五王女的其他铁杆心腹们,此时也加入了这场复仇,残忍的把那个贵族活活分尸后。
阿姆达摇摇晃晃的走到耶律景淳身边,她跪在地上,毫不犹豫的用刀抹了脖子。
既然活着时发誓,无论生死,都要去效忠自己的君主,那么她绝不会食言。
黄泉路长,她现在已经没有了牵挂,自然要追随五王女而去,以便于在地下继续拱卫她的安宁。
尸体倒地,魂灵飘出,耶律景淳的阴魂早已在燃烧气运时一并被损伤过重,根本无法保留神智,只剩下了本能。
倒是那名亲兵怀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恨,对君主大业未成的遗憾,对遭遇劫难的不服,自杀之人产生了鬼变。
她化作了一头厉鬼!遥遥望向晋阳的方向,执念中,依稀记得这是献宝之人所出城的方向,这点念头很快就破碎消散,但不妨碍她飘向了晋阳。
第 62 章
从洛京出来以后, 在外已经二三个多月,现在已经差不多五月了,这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 裴钰现在有点能够体会为什么勤王军会来得这么慢,以数百里的路程来看, 这样算来, 其实他们速度挺快了。
登基数月, 已经消灭了五个王室子弟, 这是第六个,顺利的话, 这几天就能事情有个结果了。
裴钰想着, 看来自己速度还是很快的, 不过还得多亏这是古代, 大军放出去,几个月联系不上都是正常的。
他们互相沟通不畅,估计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自己的同胞们早就没了。
更何况这边打起仗来, 往往都是以月或者年为单位进行拉锯战。
尤其是城墙高大, 城内粮食富足, 若守将再有点水平, 城内没有什么内鬼可以作乱,这种坚城一年都攻不破也是正常。
裴钰站在城墙上思忖,晋阳这边等到消灭了耶律景淳, 他本打算回京, 但是见到紫色奇物怨龙棺这次的时间进度条一直在走动, 他不想浪费机会,便打算带着这枚生化武器去祸害敌人。
让我想想看, 晋阳附近还有哪里闹兵灾?
好像长安那边,也听说了有王室成员出没的痕迹,决定了,这边事情一结束,他就要去长安支援。
裴钰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愿望,那就是好好提升一下武德,做一个属性爆炸的圣君,让npc们震惊不已。
这点少不了多杀些人提升数据,之前在耶律燕那边的俘虏们带着,等到这场战争赢了,就把耶律景淳这边的俘虏也给抓获。
他得好好挑选一番,看看有没有数值高的,能够让他砍了给自己加数据。
要不是想着这些俘虏活着还能当成奴隶干苦活累活,给他修路、清理河道等等,裴钰其实更想直接投毒,一包药把他们全都毒死,这样也省得一个个去杀了。如果这招真的有用,也是个轻巧的法子。
但是抓回来的奴隶就是他的财富,没被他收入囊中前,怎么杀都无所谓,但是一旦成了他的所有物,没让他们干完活之前,就给杀了,现在数据比他低的,杀了也是浪费,投毒就不划算了,挑出来一些高数值的砍了就行。
别的不提,最起码武力值早点点到八九十吧,那样要是再有一副合身的盔甲可以保护自己,他也就可以上阵冲杀,表演手撕敌人了。
从耶律燕之死上,裴钰已经深刻的体会到,穿甲是一件多么有必要的事,虽然这玩意上身笨重,行动不那么方便,但是安全啊。
要是耶律燕当时穿了甲,就耶律承启绿色品质的样子,能不能扎破她的甲胄,咬穿她的脖子,这很难说。
就连耶律承启的死因都是盔甲不合身,被常静安窥视到了缝隙。
既然亲眼见到敌方npc,都因为这个原因被他车翻几个了,裴钰当然不会冒险出头,必然会吸取教训。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个子这么低,现有的盔甲没有一副能穿的,必须得量身打造才行,但是要是从头开始做,天子的甲胄用料精贵,为了体现身份,也是为了更好的保全他的安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工的。
裴钰就想着,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带词条的奇物,也不用什么非常坚固,永不可摧,当然质地能好点总归是更好的,他现在最想要的特性,就是能够根据使用者的身材进行调整的那种盔甲。
记下这一点,行军路上如果有地方奇闻,比如说是什么山精野怪、灵验寺庙之类的,他可以根据情况去接触一番。
太危险的不去,没有黎羽在,还是得小心别被妖魔精怪冲入军中食人了。
虽然以两万大军的阵势,加上他以天子身份坐镇,还能做到这点的,应该已经很少了。
但是道录司这群挂件们的表现,让裴钰深深的感到了失望。
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这时候,裴钰看到了一个浮在半空的数据面板出现。
【姓名:阿姆达
种族:鬼
等级:新生厉鬼
年龄:0
智力8,法力25,防御8,攻击20,理智10
品质:绿
特殊词条(技能):
1.祸心(绿):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影响绿色及以下等级人类的心智,使其陷入莫名的暴躁,放大其内心的负面情绪,削弱相应理智,意志格外坚定或者血气旺盛、气运浓烈以及身携异宝者,将受到影响削弱或不受此技能影响。
2.鬼语(绿):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在绿色及以下等级的普通人类耳边回响起鬼语,使其渐渐扭曲心神,失去理智,陷入癫狂,无法控制躯体,影响时间视同受控者的意志坚定程度,以及鬼物技能熟练程度,豁免条件同上。
3.遗恨(绿):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牵引绿色及以下范围的普通人类不停回忆起生平最为悔恨之事,然后无法控制情绪,疯狂进行自残,不知痛苦疲倦,豁免条件同上。
4.鬼爪(绿):此技能为物理攻击,伤害不受人物等级影响,鬼爪有毒,被鬼爪抓伤后,伤者的伤口将会被鬼气入侵,不及时治疗会皮肉腐烂,无法自主痊愈。】
裴钰的眼睛瞪大,四个技能,除了最后一个和耶律燕的鬼魂一样之外,前三个都不相同,怎么,就算是鬼,也是品种格外不同吗?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裴钰不清楚,他摸了摸袖中的白玉牌,看了看怀里的万民伞。
区区绿色等级的鬼,根本不算什么威胁。
先看看自己的贴身之人,很好,史官就在身边。
裴钰又见到道录司还有那些法师们摇头晃脑,他们既然得到了天子命令,虽然不清楚这大白天也没敌人,为什么要聚集在一起施法,对着谁进行加护啊。
没有看到僵尸、妖魔等。
他们眼神互相对视,都能看到一丝丝无奈。
但是想到既然皇帝都能降下天火了,这也许又是得到了什么启示也说不定,所以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仍然兢兢业业的念着咒语。
为了满足皇帝的需求,况且考虑到每家所学可能还不太相同,但是一些基础的是共通的。
他们商量一番,又禀告皇上后,决定一起举行大蘸来度化亡魂。就算是用不着,可是城内这些时日因为打仗,也死了些士兵,正好一起做法事进行超度。
裴钰自然是同意了。
数位法师穿着袍服,分列两侧,他们神情庄严肃穆,面前摆着香案,其上有神仙、祖宗排位,机灵的还在里面夹杂了裴钰的神牌。
火神怎么不算神呢,最起码皇帝的神迹,能够让万人大军瞬间灰飞烟灭,这可是全城不少百姓出动,协助搬运完帐篷等物资后,特意跑到敌军原来驻扎之地亲眼见到的。
这种神迹说起来绝对够厉害,作为神明祭拜也无不可之处。
更何况,还有人私心里认为,皇上本人就在,离得近,他们借助法力也应该效果更好才是。
就算没什么用处,这可是主动讨好天子的举措,自己还是肉体凡胎,需要在魏国混日子,要是能够借此进入陛下眼中就更好了。
香案上还放置了香炉、果品、鲜花、清水等物作为供品。
法师们点燃香表,念诵萨祖宝诰:“志心皈命礼,派流西地,迹显龙兴,施财合药济群生,积行累功修至道,受铁师之教旨,掌玉府之雷书,身披百衲伏魔衣,手执五明降鬼扇,代天宣化,咒枣书符,运风雷于咫尺之间,剪妖魔于斗罡之下,道参太极,位列先天,松筠野鹤任纵横,遐迩孤云常自在,方方阐教,为万法之宗师,处处开坛,作后人之模范,都天宗主,一元无上萨公真君。*”
复诵太乙救苦天尊宝诰,抽出剑来,齐刷刷的勾勒咒文,随着法力的流淌,半空中浮现出淡淡的纹路。
凭空施法,而无黄纸等依凭,是非常消耗法力的,这些法师们除非大蘸,绝不会如此做。
这次还是想着,天子正在观看,所以强撑精神,预备拿出看家本领来展现自己,事前都服食了丹药来增添法力。
四周鼓乐声有节奏的响起,三清铃声音悠扬,随着风声被传出很远的地方。
领头的法师手作三清印,带领身后诸人不停赞颂诸位主神牌的神主,一口气不停的顺了下去。
随着招神咒的声音响起,各色供物肉眼可见的被吸食了一些,香表以极快的速度燃烧,供果干瘪了下来,香炉上的供香烟雾在快速消失。
领头的法师有些经验,一看就知道,他们供奉这么多神,肯定不会每个都有回应,而且绝非是真身响应,这来的也许只是某种神念和香火的化身。
不管怎么说,吃了供品就好,讲究的,吃了就得干活。
随着时间流逝,在场的法师们,都感觉有某种力量加持到了自己身上,他们精神一振,卖力的操控着这股新生之力涤荡四野。
无形的净化力量浮现,缓缓清除着周围的死气、怨气、尸气,虽然常人无法看到,但却能感觉原本心头的一些压抑轻松了许多。
裴钰见到这一幕心想,没有偷懒就好,不过以他的神迹表现,估计也不会有人认为这是无事生非。
这时候鬼物已经飘了过来,它的数据面板不断升高,想要越过城墙。
然而此时城墙处各色咒语交杂,不断有法师在持咒念诵。
大蘸唤来的神灵之力还在持续着,这些纯化着周围的一切,让品质不太高、法力也有限的鬼魂难以进入城中。
裴钰站在城墙处,看着那个数据面板左右上下浮动,但就是没有进来,大约明白,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一群绿卡,整出来个仪式之后,效果居然相当不错,这不就是把鬼给卡在外面了吗?
见那只鬼不断冲撞,却无法入城,就这?
裴钰有点惊奇的看了一眼下面的绿卡们,原来这群人也不是那么废物,还是有点用的。只是他们需要拉开架势,主持完一套仪式之后,才能有更大的效力发挥。真要是野外遇鬼,就这个速度,迷魂都不知道中了几次了。
这时候只见外面的大军乱了起来,随着首脑的死亡,贵族们产生了分歧。
“五王女身死的离奇,我们还是回去吧,继续留在这里,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之前六王子的军队,难道真的是离开了吗?放着如此富饶的大城不去攻打,他舍得?”
“不,不能走,殿下会死,一定是因为那个魏国人做了什么,那颗宝石就是他献出的。我们要为王女报仇!”
“别的不考虑,我已经许诺了利益,必须要攻破晋阳,才能实现对下属的承诺,所以我得留下。”
……
各位贵族的诉求不同,耶律景淳的铁杆心腹们有的固执己见,想要破城报仇。还有的主张先把王女带回去给萨满驱邪,因为她死的诡异。
杀死她的那个贵族,分明就是五王女的强力支持者,一直都站在她那边。如今却做出这种事情来,显然违背了本性,怕不及时做法事,会让耶律景淳的魂灵不能安息。
他们互相吵了起来,军中本来得到了五王女生前攻城的命令,正准备开拔,结果却迅速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让人直接傻眼。
下命令的主帅没了,掌握实权的贵族们四分五裂,他们见自己麾下的军队想要攻城,不赞成这样做的,顿时派人开始喊自己这边的士兵回来。
这样政令百变,自然招惹了军中的混乱,他们不知所措的看着贵族们,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了。
更何况,本来就在往城池冲,又要人回来,这种逆行而上的人潮显然堵住了后面正常冲锋的部队。
人群拥挤的卡成一团,互相推搡着,想把自己拽出去。
裴钰在城墙处,居高望远,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睛一亮,连忙抄起千里镜。
这把法器不过是绿色品质,并不高,只是能够看得更远、细节更清楚罢了,好就好在功能很适合打仗时观察敌情。
在看到皇帝对其很有兴趣后,徐怀英立刻找到了它的所有者,经过一番劝说,所有者将千里镜献给了皇上。
知道这件事之后,裴钰自然没叫那位法师吃亏,给他送了箱银子过去,他打开一看,银光灿烂,富贵逼人,顿时喜笑颜开,笑眯眯的抱着箱子回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之色。
人在世间存活,总离不开银钱,他这把千里镜平时也是放着没什么用处,能够寻宝成功的时候,就那么几次,要不是这次打仗,都没想起来还有这种用。
如今天子喜爱,他不敢不去献宝,可这箱银子,已经足够弥补他的损失了。
裴钰转动镜筒,调节着距离,很快就看到了混乱的来源,一小群穿着华丽,身戴各种首饰珠宝的贵族们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唾液横飞的互相指指点点,争吵不休。
而地面上躺着几具尸体,一具是被砍得七零八落,浑身是血,衣物破烂不堪,面色紫胀,浑身血肉模糊,被打的连人形都没有的尸体。
一具是亲兵打扮的独眼女尸,倒是没有多少受伤的痕迹,手里还攥着一把剑,脖子上一道血淋淋的巨大伤口,看这个受伤的方向,好像是自杀而死。
她倒地的旁边,躺着一具女尸,这也是穿着最为华贵的一具尸体,心口处被捅了数刀,身上的华服被划破不少口子。
她的眼睛半睁,身侧是一把黄金手柄的鞭子,传闻中这是五王女的爱物,据说是大可汗赏赐给她的,她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诸位王子王女中,喜欢用鞭子的,就这么一个,还是很好认的。
那具独眼尸体怎么看怎么像是为了护卫这位华丽女尸自杀身亡的,好像是在自愿殉葬。
裴钰看到这些尸身上都没有词条,就知道是真的死了。
他心中顿时有了个猜想:这具女尸应该就是耶律景淳,但凡主帅还活着,就不会放任贵族们争吵不休,他都看到有人上手打起来了。
闹剧如此,都没有一个身份足够的人出来主持大局,不怕贵族们因此打出真火来,然后因此结仇吗?这不利于麾下的正常相处,主君不会放任,臣子的矛盾大到这种程度,这再联想到城外的乱象,裴钰便做出了这个猜测。
既如此,裴钰看向了身旁的徐怀英、张怀仁:“徐卿、张卿不妨一观,朕以为,耶律景淳已死,敌军混乱不堪,如此天赐良机,我军也许可出城来一战定大局了。”
徐怀英接过皇帝递来的千里镜,仔细打量了一下城外的种种情景,他放下手里的法器,然后说:“的确如此,臣也认为应该是主帅身亡,所以致此。”
张怀仁拿起这件法器后,先是惊奇一番其用法,但他很快就熟悉了起来,瞥过之后,得出的结论相同。
既然这样,裴钰自然不愿意错过机会,便让他们俩带人赶紧出城。
得到皇帝首肯后,徐怀英匆匆离去,走之前还不忘记找人保护好皇帝。
等到出城之后,两人各自携带本部人马,往凝滞成一团的敌军阵中冲杀。
虽然察觉到了城门开启的动静,但是魏国士兵骑马出城,速度本来就快,而己方这边越是慌乱,越是推搡周围,越难以脱身。
这样好的机会,让众人再难以继续忍耐下去,他们先是射出一波波箭支,然后在阵阵哀嚎声中,居高临下的挥刀,收割一条条人命。
裴钰见到己方形式大好,顿时心中有数。
他见那只鬼受到军中此时大战形成的煞气影响,已经是飘得更远了一点。
裴钰便叫法师们对准那只鬼的方向净化。
一群人中,本来开了灵眼能够见鬼的只有部分,而且一直维持着灵眼,无疑是会消耗法力的,他们都未曾术法通玄,自然不可能始终开着灵眼。
现在皇帝有令,人群正好有了神力加持,可以不用输送太多法力在,他们将法力凝聚在双眼处,看到了一个面目狰狞,脸上一道血淋淋翻卷伤口,只有一只眼睛的鬼物。
想着皇上肉体凡胎,竟然能够一指就是鬼的方位,这足以说明了陛下的非同凡响。
众人打算让皇帝看看自己是如何卖力除鬼的,若是鬼物不能显形,他们的种种追逐、搏斗都会像个在虚空战斗的傻子。
念诵密咒后,一只亲兵打扮的鬼物显出身形来,这下子即使是普通人的诸人,也能够看到了。
见到此鬼脚不沾地的漂浮在半空,众多法师们控制着力量去扫荡鬼物,随着神力的加护很快就被消灭。
还行,总不能事事都要自己出手,不然真的会感觉,他带了一大堆拖油瓶,除了拖后腿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
现在见到他们自主消灭了鬼物,虽然才是个绿色的,品质不高,但这也是有点用。
城外厮杀遍野,偶尔有新鬼诞生,但是品质都不怎么样,均被这群早有准备的法师们一一消磨。
裴钰让他们继续主持大蘸,他已经看到了这场战争局势明晰。
追逐战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贵族们的争论不休,很快就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大量抓获。
骑马跑掉的不算,剩下的跪地投降一片。这些人都被捆绑起来,然后聚集在一起。
头目之类的有身份的,都被单独挑了出来,以防他们在俘虏中鼓动人心,降而复叛。
裴钰身穿孝服,仔细观察着这群俘虏,他现在的数据是。
【姓名:裴钰
年龄:11
政治45,武力75,军政60,文学50,智慧40,外貌60
品质:绿
特殊词条:幼帝】
有没有合适的被杀人选呢,放眼望去,白绿之光无数。
【姓名:兀骨图
年龄:35
政治20,武力75,军政50,文学10,智慧40,外貌45
品质:绿】
【姓名:察哈木
年龄:32
政治15,武力70,军政60,文学20,智慧50,外貌50
品质:绿】
……
怎么都是些垃圾的绿卡啊,数据看着也不怎么样,至少砍了不能对他有什么帮助,裴钰异常失望。
他不死心的绕行一圈,试图矮个子里面挑将军,寻点能用得上,找了半天,终于扒拉出来了几个人。
【姓名:阿古达木
年龄:30
政治10,武力80,军政60,文学10,智慧50,外貌50
品质:蓝】
【姓名:乌力罕
年龄:28
政治20,武力81,军政65,文学20,智慧55,外貌55
品质:蓝】
【姓名:其木格
年龄:27
政治20,武力78,军政70,文学20,智慧50,外貌55
品质:绿】
……
这些俘虏,基本上只有武力和军政能看,别的数据都不怎么样,裴钰已经不挑了,他连忙捉刀预备砍人,身边的徐怀英、张怀仁等人眼睛圆睁,不知道皇上在干什么。
刚开始说要看俘虏,然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挑选标准,转了好几圈,反复打量,也不走近仔细观察,就这么看完就走。
他们以为皇帝在找人,徐怀英还特意问道:“陛下,您需要找到谁呢?”
裴钰自然是拒绝了帮助,这些臣子又看不到面板,当然不懂他靠什么来挑选,等到裴钰转了几圈,毫无预兆的开始手指着人群说:“第二排第三个、第五排第十三个、第三十排第八个……,把这些给提出来,单独放到一边。”
看着高低不同,年龄不同,相貌不同,身材也不同的人群,他们实在是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选这些,但是既然皇帝有令,自然连忙照办。
裴钰拿起大刀扛在肩上,这一幕让人不解至极,他随口糊弄己方npc道:“胡虏残害太皇太后,朕恨不得生食其肉,饮其血,为太皇太后报仇。
更何况,此次晋阳遭难许多,朕心痛不已,身为君父,却看到治下子民身亡,这是朕的失职。朕要以胡人之血祭奠太皇太后及晋阳之民。”
原来是为了泄恨啊,这样一说,想到皇帝小小年纪就失去至亲,心中不好受也是正常,谁也不会替胡人感到不值得,自然没有人阻止了。
倒是有想自告奋勇,替皇帝操刀的,直接被裴钰一句,亲手为太皇太后奉献血食祭品,自己动手更有诚意,用这话给堵了回去。
穿着孝服,毫不客气的把太皇太后拉出来当个挡箭牌,裴钰砍人砍得十分迫不及待,这些俘虏们动弹不得,哪怕是武力七八十又怎么样,被浸水的麻绳死死勒住,还不是照样要在他的刀下饮恨当场。
一刀下去,熟悉的提示出现:
【提示:您独自击杀了一名敌方单位,其最高单项数值武力为80,比您的对应数据武力高5,将随机掠夺对方1-5内的属性值,随机完毕,您得到了1点武力。】
没事,多杀几个,叠也能给叠上去,这不是还有活口吗?
不是错觉,武力值升级后,力气确实变得更大了,哪怕是刀子卡在骨头缝里,使劲往外拽也能拖出来。
裴钰的眼珠子恨不得都在发绿光,看着这群精挑细选的俘虏们:“你们竟然杀害朕之祖母,实在是罪大恶极。朕为人子,这就要替长辈血恨!”
什么玩意儿?我们谁也没杀了太皇太后好不好。
“四王女都死了,你找她报仇才是正理,关我们什么事啊。”
裴钰随手一刀砍死这个拆台的家伙,他这么讲,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又不是真的打算给什么npc背景板报仇,笑话,就徐晚晴那数据,他都懒得救。
再加上,他砍耶律燕又不能给自己涨数据,杀人才能帮他突破数值极限啊。
其他俘虏见他充耳不闻,连忙说:“我等已经投降了,杀俘不祥啊。”
这种话术难不倒裴钰,他几乎不用想,随口就能回应:“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太皇太后为朕亲祖母,与朕感情深厚,朕也十分孺慕太皇太后。
正因为此,才无法容忍胡人对其的伤害。将你们碎尸万段,都不足以宣泄朕心中的痛苦万分之一。就算是杀俘不祥又如何,朕这是为太皇太后奉献血祭牺牲,若有不祥之事,尽管降罪于朕吧!”
旁边的人听完,都十分感慨:“皇上真是孝顺啊,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如此。”
无论俘虏怎么咒骂、哀求,都不能影响裴钰的刀子落下。
没耽误太久时间,裴钰就意犹未尽的收手了,旁边的那些俘虏们,见他浑身浴血,形貌如同血衣鬼童般狰狞的样子,顿时感觉心中一个咯噔,生怕屠刀会落在自己头上。
谁知道,对于这些垃圾卡牌,裴钰是多看一眼都嫌弃,自然不会把能干活的奴隶给杀了。
一阵兴奋过后,裴钰打开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
【姓名:裴钰
年龄:11
政治45,武力80,军政70,文学50,智慧50,外貌60
品质:蓝
特殊词条:幼帝】
武力值增加5,军政加了10,智慧加了10,聊胜于无,重点是,他终于升级变色了。
一点属性值售价是20威望值,省下500威望值,实在是妙啊。
遗憾收手后,裴钰开始寻思,普通的俘虏能给他的增益已经很少了,毕竟武力值上80的,也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捕捉难度不低,他以后能快乐升级的日子,估计不多了。
不过从白卡到蓝卡,还不到半年,他才杀了三次人而已,玩家的数值提升果然够快,简直跟坐火箭一样突飞猛进。
这放到地方城池,也就寥寥无几的人能跟他媲美了。
不错,继续升级,这个数据距离他手撕敌人已经不远了,所以他心心念念的盔甲什么时候能得到啊。
裴钰丢下刀子,洗漱一番换了新衣服后,这才召见了徐怀英。
“事情始末,朕已经听那些俘虏们说过,既然都声称是魏国的阴谋所致,还是献宝的宝石缘故,那么宋千峰就是有功之人,朕并非食言而肥之人,他的家人便可释放。”
想到这人还算有点用处,眼皮子活泛的很,能全须全尾从敌军大营里出来,裴钰沉吟片刻:“徐卿,你且去探探他的情况,若是他还有想要出逃或者背叛念头,朕不忍心叫他多受折磨,直接赏他个痛快算了。
若是他真心悔过,心慕我朝,确定无误后,把他给放了吧。至于家产,这个定然不会还给他,能留宋千峰一命,都是朕大发慈悲了。”
徐怀英自然没有异议,好在宋千峰还处于意图不轨阶段,没来得及对军中造成损失就被抓获,若真的和军中结下血仇,如此释放,可能还有些不妥。
这种事情裴钰交代完之后,便不打算再去管了,宋千峰虽然有点用,但是绿色的品质,还有那个常见的词条,并非无可替代,至少特殊词条里面,察言观色算是出的比较多的了。
裴钰也不打算把他带走,就这么放在晋阳吧,以后过得怎么样,全看他自己了。
而有了去意之后,裴钰看着徐怀英说道:“徐卿,诸事已毕,长安那边也有敌人在侧,朕心中担忧,不能在晋阳久留了。这些俘虏们,朕会留下一部分,让他们作为奴隶,修补城墙,掩埋尸体,清扫护城河……
总之,苦活累活均可以安排给他们,算作是胡人对晋阳的赎罪,让我朝百姓能够从繁重的重建工作中,暂时脱开重活。”
虽然知道皇帝不会一直待在晋阳,但是天子临行前,却还如此细致的考虑到了晋阳的重建,这让徐怀英十分感动:“陛下,晋阳之民得以成活,全赖您的恩德啊。您为我等考虑到如此周到之事,臣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他一撩开衣摆,结结实实的跪下去磕了好几个头。
裴钰等他结束后,这才顺势拍了拍仍然跪在地上的徐怀英。
还别说,他跪着自己站着,拍肩膀的高度正好。
“徐卿,你的辛劳,朕都看在眼中。朕也明白,晋阳能够坚守到今日,多半也是因为你指挥有方,调度有力。朕为天下主,魏国子民都是朕的孩子一般的存在,朕为君父,自然要为孩子考虑周详。
朕临行前,赐卿金银二十箱,这些用作重建晋阳的花销,还望卿不要辜负朕的信任,要让晋阳之民不能因兵乱而冻饿致死。家园被毁,可以召集人手,以工代赈,慢慢重新搭建房屋。不求精美,只愿我晋阳之民,能够有一片栖身之处。
刚遭了兵乱,被围困日久,粮食也许不够,朕从耶律德贤大营里面,搜罗出来不少军粮,可以匀给晋阳一部分,卿将其熬煮成粥,粥水可以掺杂麸皮、石块,以免让真正需要这碗粥的人,被那些不缺吃喝的占据了活路。
但这粥绝不可以清澈到可见碗底米粒,要厚重到能够立起筷子来,不可以让灾民们满怀期待的来讨食,却最终饿死!
因为现在外面时不时仍然有乱兵路过,不可彻底恢复之前未有战事的时刻。所以晋阳将有相当一段时间保持军管的状态。你为守将,责任重大,和本地的主官要齐心协力,共同度过难关。朕等会儿,也会把旨意告诉本地主官,叫他做好配合。
徐卿,朕也不妨告诉你,朕会派人暗中看着你的所作所为,若发现你贪污腐化,阳奉阴违,纵容士兵劫掠肆虐城中百姓,朕绝不会姑息纵容。朕那时候,就只能挥泪治你的罪过了!”
细细叮咛,爱护至此,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徐怀英本来就是爱民之人,不然也不会甘愿冒险,始终站在最前线不敢退下。
他是个连要乞儿之血、购置军中药材,都要付银子的人,只是考虑到生民何苦,百姓何辜罢了。
如今皇帝吩咐至此,徐怀英的声音都带了哽咽,他虎目含泪,眼圈通红:“陛下,您厚望如此,臣岂敢辜负圣恩?即便此身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您失望分毫。
臣必将亲力亲为,只愿来年,能够使得晋阳无冻死饿死之事。但这绝不是臣的功绩,而是陛下您的仁爱所致啊。能够在您这样的仁慈天子治下,是我晋阳之民的福分。臣何其有幸,能够面见天颜,沐浴天恩。臣绝不会贪墨分毫银钱,必将全部用于百姓身上。”
裴钰言语温和:“卿忠君体国,朕又岂能无所表示,会另外赐下十箱银子,其中七箱,你可以用来招揽士兵,购置军械、粮草等物,以防备下次再有战事发生。另外三箱子,是朕赏给你的奖励,有功之人,朕绝不会亏待。”
徐怀英这次真的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油然而生,皇上爱护他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自古以来都有明君贤臣一说,皇帝是世所罕见的明君,自己即便并非贤臣,但是也要尽己所能,帮助陛下治理好晋阳,还要将天子的这番心意传递给晋阳之民,让他们明白,这种无以为报的大恩大德,究竟该感激谁才是。
裴钰叫来本地主官,又是一阵叮嘱,见他是个绿卡,词条也平平无奇,都懒得多说什么。
总之,有了他这番动作,相信晋阳能活下来的人,应该不少,自己的万民伞进度条,还等着这些人给他充能呢。
这两次打仗,还有一些立功之人,裴钰没忘记自己的军功爵承诺,无论是晋阳守军还是勤王军,一视同仁,该得到什么就给什么。
大笔银钱撒出,还颁布了一些爵位,狠狠收买一波人心。
那些法师们也没落下,都给了赏赐,人人喜笑颜开。
想着都没什么了,多留也没什么意思,裴钰便喊上张怀仁、路景苑等人,带着大军缓缓离开。
临行前,城中百姓都被惊动,他们直接追着大军而行,手里捧着水壶、干粮等物,硬是要把这些塞给士兵们。
一切都是因为爱屋及乌:“你们要保护好天子啊,他是好皇上,我给你做的饼子里面,可是掺了鸡蛋的,我家都舍不得吃。你吃了我的饼,就要应了我的要求。”
还有见士兵不接,直接把咯咯叫的老母鸡扔到他怀里,然后喊着:“鸡送给你了,老母鸡滋补,多吃点肉,才有力气护卫皇帝。我的肉可不是白吃的,你得做到才是。”
这些百姓们衣服上还有补丁,但是人们眼中却生出了一种热烈的盼望和期待,他们相信,自己遇见的前所未有的明君,在这样的天子治下,无论遭遇什么,自己都能够活下去。
希望,是最宝贵的财富。
而之前献出万民伞的老者们,哭喊着跪在路边:“圣天子,草民从未见过如此爱民如子的天子,您一定会有好报的,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百姓们含泪叩首,满是依依不舍,但是知道军队要去驰援长安,也不敢阻拦。
自古以来有谁的军队,能够得到民众如此认同呢?
兵过如匪,匪过如梳才是常态。
这让张怀仁的嘴巴从始至终都没合上过,而勤王军们也都被感染的眼圈通红。
他们进京勤王,天子竟然贤明至此,这是莫大的安慰和自豪。
自己就是为了拱卫如此天子,所以才不远千里上洛,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那些本来是为了讨赏才进京的人,看到这一幕,心情复杂难辨,皇帝竟然是这样的性情,想到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到自己的家乡去,父老乡亲们也如此相送,那会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心态慢慢的转变,想到皇帝的手笔大方,顿时也被情绪感染,情不自禁的崇敬起皇上来。
城中还有一些少壮,知道军队将要离开后,立刻背起行囊,翻身上马就去追逐。
这些是城中的良家子,他们往往出身不错,接受过不少的武艺训练,家中还能够养得起马,更有的再富裕一点,还有祖传的盔甲、宝剑。
他们此行是为了从军,没错,尽管皇帝逗留晋阳不过几天,可是他对晋阳的作为,足以感召这些晋阳本地人,愿意自备干粮,离家从军。
不需要皇上号召什么,也不需要宣布招兵,他们是自愿跟随皇帝而行。
哪怕此行将会身死,也绝不会有所怨言。
能够为了护卫如此天子而死,又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为首的骑士年龄不大,他是这群人中较为有威信的一位。
穿着一身甲胄,身后背负着弓箭,腰侧还悬挂着宝剑,□□是一匹神骏的白马,没有一丝杂色,双眼灵动,看起来就很通人性。
裴钰得知有人追随的消息后,还专门骑马去后面看了看,见到领头的那个打扮之后,他最大的感想就是:别的不提,这家伙家里面真有钱啊,这身东西置办下来,需要花费不少黄金才行。若是祖传的,就这么穿走了,也不怕有个闪失之后,这身家当会遗失在外。
裴钰扫了一眼这位的面板:
【姓名:曲清霜
年龄:22
政治55,武力80,军政50,文学60,智慧60,外貌65
品质:蓝
特殊词条:剑术不凡】
是个人才,才22岁,武力值就有80了,裴钰更添了几分满意,就是这人怎么这么偏科,除了武力值之外,其他的都好水桶数据,都不怎么样。
长相还不错,剑眉星目,一看就是张传统审美下的帅脸,他的帅还是那种很正派的,看着就很让人放心,觉得这人长得蛮可靠的。
只是特长都是武力方面的,搭配他的数值,感觉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啊。
裴钰又往后看了看,见后面绿光一片,武力值约摸都在70以上,其他的都很平均值,没什么特长。
尽管如此,这也是不错的一支生力军了,因为这群人都很年轻,不超过25岁,就能有如此高的武力值,而且看起来各个身高不低,人高马大的。
一般人家养不出来这种体格,还得是能够经常吃得起肉的家庭才行。
人家都自带干粮投奔自己了,裴钰当然也没有端着什么架子,而是非常随和的开口询问:“诸位此次出行是否得到家中应允呢?”
别是热血上头,偷了家里面的马,离家出走的问题人物,他可不想自找麻烦。真要是心智不成熟,宁愿不要,否则路上要是想家了什么的,他总不能再把人送回来。
曲清霜手脚利落的翻身下马,他的姿态潇洒飘逸,看起来就很从容不迫:“启禀陛下,草民家中得知草民要从军之后,特意将祖辈就传下的宝剑赠予,还找出来了家中珍藏的盔甲。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草民能够更好的为您效劳罢了。
草民临行前,家人说过,国家危难,覆巢之下无完卵,更何况您以天子至尊,都甘冒奇险,奔赴长安。草民家中本是飘萍,全赖于您的雷霆雨露才能够生存下去。
您的恩德不能不报,草民因此抱着一往无前的想法前来从军。这也是家人们所支持的选择。”
“你的心意朕明白了,只是军中不比其他,规矩森严,若要从军,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还要能够遵循军纪才可以,不然朕是不会要的。”
曲清霜着急了:“陛下,还请您放心,草民等人既然来此,自然不会违背军法。如真有万一发生,草民愿意付出代价。”
身后众人也一同呼喊起来,口中尽是承诺。
裴钰反倒是放慢语速,以便于显得更加郑重:“从军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退出的事情,若是入了军籍,就要服从指挥,不可随性散漫。只要上面有所安排,你们也许要从最底下的小兵开始做起,并不是上来就能够承担重要的任务。需要和本部的人马磨合,互相熟练。
这些枯燥乏味,而且从军以后,需要不停的赶路,因为各城池都情况危急,朕既然出来驱除鞑虏,那么越是危险的地方,别人可以不去,但朕身为天子,享万民供奉,就必须要去。
你们可曾认真考虑过这些,真要是从了军,一旦触犯军法,轻则挨打,重则有可能会被斩首示众。”
曲清霜着急的说:“陛下,草民非家中独子,即便是为国捐躯,也不妨碍二老有人照料,因此不怕危险,不怕死亡,定然会遵守军纪。”
确定这群人心意不改,不愿意回城之后。
讲述了一番军中待遇,细细描绘了二十等级军功爵位制度后,又是一片欢腾雀跃。这些年轻人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如今皇上越是盘问仔细,他们越觉得自己受到重视。
见到这样,裴钰就收下了这群人。
***
牢狱
徐怀英亲自前来释放宋千峰,宋千峰正呆呆的坐在地上,看到他来了,连忙一个骨碌爬起来,焦急的问道:“不知我的家人?”
徐怀英打开他的牢门锁链,然后用钥匙把他的手铐脚镣都给去了:“你的家人无事,都已经被放出来了,你也被释放了,你们一家都可以走了,只是家产被尽数抄没。”
宋千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我也能活?”
徐怀英感慨万千:“你知道那天你见到的那位贵人是谁吗?是当今天子啊,我军对耶律景淳取胜之后。天子还记得对你的承诺,让我释放你的家人。
考虑到你的功劳,只要你不再想要背叛我朝,自然可以释放你。所以,虽然你可以从牢中出去,但是监视是少不了的,本将军要确保你真的别无二心才是。”
讲了一番皇帝来到晋阳以后的种种举措,这是宋千峰头一次听说,他不由得心潮起伏。
想到自己能够活下去,宋千峰又惊又喜,他的喉头呜咽:“胡人凶蛮,根本不把魏国人当人看,草民如何还敢再去背叛我朝。从今往后定然老实做人,没想到竟然是陛下莅临,我家都赖以活命,此等恩德不可不报。草民打算出狱后,为陛下盖起一座神庙,供奉他的神主牌位,来表示心意。”
徐怀英倒是立刻来了兴趣:“这个法子不错,本将可以资助你一些银钱,但是这庙宇一定要用上好材料才行,神主牌位你想好写什么了吗?”
宋千峰小心翼翼的说:“陛下天火救世,草民以为,称其为红莲圣者如何?神职就是司掌火焰的保护神。”
徐怀英不善于起名字,想到火焰降世的那一幕,点了点头:“可以”。
事情敲定后,宋千峰本就是商户出身,认识的人很多,他被捕入狱,这事因为涉及到军情,知道的不多。
但是见他弃了之前的高屋大宅,还是有熟人问道怎么回事。
宋千峰便说,自己之前妄图背叛魏军投敌,因此被抓捕,可是皇帝开恩至此,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他要用余生慢慢积攒钱财,给皇帝盖一座庙宇。
城中百姓本来还在义愤填膺,觉得宋千峰是无耻小人,发誓要暗中看好他,再有不轨之举,立刻举报给官府。
这时候听说了建造庙宇后,很快消息就传开了,很多人自愿捐出银两、粮食、布匹等等自己家中的财物,来去铸造庙宇。
宋千峰酌情挑了一些确实生活无忧的供奉,那些家境贫寒的,他没敢收下,害怕对方因贡献牺牲而破家身亡。
皇帝那么爱民,这事别弄巧成拙办砸了,否则他是真的欲哭无泪。
在徐怀英的大力宣传下,随着施粥摊子的支起来,皇帝的种种爱民之举,也随着那一碗碗救命粥传入千家万户。
无数人不分昼夜,不要任何报酬,自愿携家带口的铸造庙宇,他们在每一块搭建神庙的砖石上,小心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祝福。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做不了工,又贫寒的人家,就跪在附近为天子祈福。
这座神庙的搭建速度快的超乎想象,而且十分顺利,说来也怪,当神像和神主牌位,被请入正殿时,本来是阴云密布的天气,恰好一束阳光直直的分开了乌云,照射到了天子塑像上面。
那尊神像的嘴角含笑,眼神平和遥望远方,在金光照射下,恍惚如神人临世。
顿时,一旁的百姓、官员们呼啦啦跪了一地,这种异象非比寻常,更叫人确信了天子的神圣无疑。
第 63 章
裴钰率领军队已经离开晋阳了, 他很勤俭持家的把耶律景淳的尸体也给带上了,本意是作为储备用,把耶律燕扔出去以后, 就可以无缝衔接,继续发酵耶律景淳。
虽然不知道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 但是带上有备无患。
至于理由也好说, 不过是打算用耶律景淳换点魏国百姓。
别管npc们信不信, 裴钰都这个说辞, 等到尸变多了,他们自然能察觉出不对劲, 这不是才刚刚爬出去一个行尸, 还不能让人明白怎么回事。
这时候万民伞的充能进度条却突飞猛进, 涨势惊人, 几乎没花多久,就爬到了顶端,裴钰心想,也不知道徐怀英说了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 都帮大忙了。
好机会, 裴钰一只手抱紧了万民伞, 他还在马背上,总得分出精力来控马,然后在意念中轻轻触碰系统商城的抽奖界面。
熟悉的提示语出现:【100威望值随机抽奖一次】
很好, 裴钰点开自己的未读消息看了一眼。
【提示:1、击杀敌军重要人物草原王女, 威望+100。
2、获得战争胜利, 魏国国运持续增加,天灾发生概率有所降低, 威望+100。
计算现有威望:850。】
裴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威望值,打算浅浅抽几发就收手,他不敢都用完,因为也不知道自己都能抽到什么玩意儿,不清楚加的幸运值,对抽奖有没有帮助。
看着那个七彩轮盘矗立在哪里,裴钰咬咬牙,先点了一次抽奖,他默念:给我好运,给我好运,抽贵的,抽贵的!
轮盘飞速转动,很快就停了下来。
【提示:您已抽中三点属性值,可以自由加点。】
这东西才卖60威望值,亏了亏了,裴钰连忙去看万民伞,见福佑并未发动,还好,要是加完幸运还这样,他以后再也不抽奖了。
再来一次,抽奖启动!
轮盘呼啦啦转了几圈,还没看清楚,就停了下来。
【提示:您已抽中二点属性值,可以自由加点。】
福佑仍然没有发动成功的提示出现,怎么,这也看运气?
裴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亏了本,总想着也许下一次就能中奖回来,没忍住又抽了一次。
【提示:您已抽中五点属性值,可以自由加点。】
不,囤积了十点属性值,可这东西不是他想要的。
真要愿意花威望值买,他早就买了十五点了,心好痛,好像在滴血。
为什么福佑一直不成功,我难道真的运气不太好。这还是平时加了运气的结果,就抽些这东西出来?
之前一直没抽奖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裴钰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捏紧了万民伞,恨不得拼命摇晃这件奇物,就是为了让它发动成功。
花了300威望值,现在就剩下550了,不行,就此收手的话,说不定下次就能出贵的了,亏太多了,他有点受不了。
最后一把,成不成,都不抽了,抽奖要适度,这是他辛辛苦苦搞事情才赚的威望值,不能就这么都嚯嚯干净了。
释放一次异象,也才能能够赚取400威望值,这都够他杀了四个王子王女了,太贵了。
裴钰的心颤抖不已,他恶狠狠的盯着万民伞,在心里威胁:给我加幸运,这次必须加,再不加他就受不了了。
握紧了伞身,裴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神的名字,乱七八糟的都给在心底拜了一遍,别管谁,有用就行。
行军赶路过程中没条件洗手,不然他要立刻沐浴焚香斋戒一番。
裴钰的意念轻轻触碰轮盘,然后紧张的心怦怦直跳,他现在觉得能回本就挺好了,能不能出贵的,这不确定。
轮盘缓缓停下。
【提示:您已抽中异象“冰天雪地”。】
啊啊啊啊!中了,中奖了,这个是1000威望值的,就算是加上之前扔进去的300,这都已经太值得了。
裴钰顿时兴奋了起来,他看了一下万民伞的提示。
【提示:特殊技能“福佑”发动成功,本次发动在短时间内,为您增加了一定幸运值,幸运值提高后造成的结果具有不确定性,因为造成了某种影响。所以万民伞的愿力进度条已经清零,并且将陷入冷却期,冷却期结束后,方能继续使用特殊技能“福佑”,其他两条特殊词条,不受“福佑”冷却期影响,仍可正常使用。】
系统你难道刚发现,还有技能能够影响抽奖?
见到没有直接封了技能,而是暂时冻结,以后解冻后还能用,裴钰心里松了口气,无论怎么样,时间跨度长一点也不碍事,他能等。
裴钰经过几次抽奖之后,看着十点亏本的属性点,已经对自己的手气有了某种认识,就这还是提升一定幸运后的结果,他已经不敢想自己的隐藏数据是多少了,没有加幸运的技能,他已经不愿轻易抽奖了。
属性点暂且放着,等到有需要加点的时候再加吧,不然能砍npc加数值,他为什么要浪费属性点。
想到提示里面说到的,自己的幸运值短暂提高,他在此期间抽中了异象,正好去长安变身大法师,震惊npc们,难不成还有别的?
这时候张怀仁突然禀告:“陛下,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大河,名为“沧江”,民间异闻,据说沧江有龙出没的痕迹,曾有百姓见到过龙影盘旋于江面白雾,一闪而过,但是龙身粗壮,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我军是否要绕行?”
裴钰精神一震:“既然有此不凡传说,不知道这龙有没有伤人记录?”
张怀仁沉吟一下,搜刮一番记忆,这才回话:“这倒是没有,龙影从未伤人,只是于半夜哀鸣,其声让人听了就流泪罢了。”
好好好,在晋阳时就想过,要去找有神仙精怪出没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寻宝。
裴钰没想到,幸运提高之后,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吗?而且听起来这龙也没怎么伤人,那就去看看好了。
“不必,我军继续往沧江而去,朕打算看看此龙,既然流泪,也许就有何冤屈在身,朕既然知道,岂能不管不顾?”
张怀仁欲言又止:皇上,那又不是魏国治下子民,你去龙附近,谁知道这龙之前表现好,现在会不会突然狂性大发呢?太危险了吧?
裴钰的打算是,远远看看属性板,要是这龙有什么暴虐之类的词条,他马上带大军转身就跑。
不过自己的幸运值都能爆发到抽中异象了,总不会倒霉到真的掉进妖兽嘴里吧?
况且,他杀了六位王子王女,自己这边的气运早就应该大涨才是,不说出门见宝,也该事事顺遂。
无论如何,皇帝坚持,大军还是往沧江而去。
沧江是一条大江,水流湍急,水质清澈,偶尔可见里面有鱼虾游过,江面开阔壮观,看着让人心神舒畅。
裴钰叫人在附近找了找,寻找到了一个艄公,他是名老者,看起来皮肤黝黑,胡须花白,眼珠浑浊,戴着草帽,穿着一身蓑衣,驾驶着一艘小船。
这位艄公被带来以后,看着岸边的大军直接傻眼,哆哆嗦嗦的跪下说:“草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裴钰先打开看了看他的数据面板:
【姓名:楚文州
种族:妖(43%)人(57%)
等级:人妖混血
年龄:58
智力52,法力12,防御20,攻击50,理智55
品质:白
特殊词条(技能):
1.浮水(白):种族特性,拥有者善于浮水,可自由潜水,此词条有概率遗传给下一代。
2.妖躯(白):种族特性,拥有者因为血脉不纯,仅能显化出部分妖躯,外形改变后,妖化部位防御和攻击有所上升,此词条有概率遗传给下一代。
3.察言观色。】
好普通的面板,虽然不是人类,但是特性真的够简单的,不知道混了什么妖怪的血脉,可能还受到了人类躯体的影响,计算公式感觉很复杂的样子,毕竟人类的均值是50,不知道妖魔平均值是多少。又看见了察言观色,这个词条出的概率真大。
裴钰没想到随便让人找个人问话,都能抓到一个非人类。
他就装成没发现的样子,温声细语的询问:“这位老人家,请问这江中是否有龙存在?”
楚文州没想到他们是来找龙的,他的祖辈本为龙宫内的一条黑鱼精,化为人形后上岸与凡人结合,作为鱼精的后代,他听家中长辈提起过江底龙宫之事,但是这不能说,说出去不是暴露了他不是人的事实了吗?否则凡人怎么清楚这些的呢?
因此,艄公故意装傻:“这位贵人,小老儿不曾见过龙,想来应该没有吧。”
裴钰看他衣着寒酸,蓑衣破烂,身后的小船都十分陈旧狭窄,面容愁苦,看起来就生活不富裕的模样。
裴钰随手摸出一串铜钱来,他的指尖刚从袖口伸出来,就见艄公的眼神情不自禁的看向了那串铜钱,钱都是新作的铜币,看起来闪亮迷人,用一根红绳串了起来。
这弱点不是很明显嘛,裴钰晃了晃手中的铜钱,然后说:“我们来此,是听说了这里有龙的传闻,这种精怪传说向来都很吸引人,所以特意前来探幽寻密,若是能够得到龙的线索,也不算白来一趟。
为了表示感激,还会奉上这串铜钱作为谢礼。对了,老人家,你撑船一次,收几枚铜钱呢?一天能载几个客人?”
楚文州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串铜钱,他慢了半拍说:“回贵人的话,小老儿摇撸载客,不过收五文。平日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人过河,如果生意好一点,那大概一天能够有十一二个客人过河,但是这不常见,除非是到了节庆等大日子,否则常常一天也就一两个客人。”
裴钰抚摸着这串铜钱说:“您看,这足有一千枚铜钱,是一两银子了,老人家,您要是载客的话,需要撑船200次才能挣回来。就算是按照每天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来算,一天十二个客人,能够挣得60文钱,1000文需要您不停歇的载客近17天才行。
但是您也知道,这种好事并不多,如果就按照一天两个客人,您得撑船100天才能挣下这么多。还没算日常花销所用,这些天采买物品总要花钱,您想想看,攒下这1000文,究竟需要多久呢?”
艄公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数据给绕晕了,他只知道自己往日里摇船,还得缴纳各种赋税,刨除掉买粮买盐等各种油盐酱醋的钱,要不是自己能偷偷下水捉鱼来给家里添些鱼腥,不然根本喂不饱一家人的肚子。
他之所以当艄公,是因为买不起地,撑船也是风险不低的活计,尤其是在沧江之上,因为里面真的有龙神,这少不了年年祭祀,这笔奉献牺牲的钱,哪怕是多户人家一起拼凑,但对于每一户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看了看旗帜烈烈的大军阵容,又见那小贵人看似和蔼可亲,可连马背都没有下,他身边一群人紧紧围绕着他,拱卫他的安全,这样的架势足够叫人心底打鼓了。
贵人的言外之意,他也听出来了。
做人都这么多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路人,他还是懂一点眼色的,这位小贵人看起来很执拗,他也许是笃定自己知道些什么,不然何必要跟自己这样一个卑贱的艄公啰里啰嗦讲这么多?
这些贵人们,不把他们这些贫民当人看,才是正常的,自己本以为见他贫苦狼狈,这位贵人问两句,就该不耐烦的打发他离开了,结果谁知道,他竟然一直追问下去,这就不是能够轻易糊弄的了。
看了看那串铜钱,想着家里饿的嗷嗷叫的孩子,艄公咬牙下定决心:“贵人,小老儿刚才是迷糊了,仔细想一想,好像记得有个故老相传的故事,说是这条江水下面有座龙宫,里面有一条龙,这条龙不知道被谁封印的,好像是犯了什么错吧,但是龙经常叹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钰见他终于开口说了点东西,连忙趁胜追击:“这附近没有什么与龙相关的祭拜吗?若是有的话,这位龙神神名为何?”
艄公连忙说道:“自然是有,每年都要为江底龙王献上牺牲,不然它吃不到祭品,也许会掀起风浪作乱。至于神明,我们都是称呼其为‘沧江龙神’,但是谁也没有见过龙神的真面目,每次都是一条巨大的黑蟒爬上来吃祭品。”
裴钰又盘问一番祭祀的细节和其他的东西之后,将铜钱赏给了艄公,便把他放走了。
他就在大江附近仔细打量,此时还是白天,并没有看到龙的影子。
裴钰沉吟片刻,便叫人从缴获的牛羊中,牵出三头牛三头羊,然后在脖子上系上红绸带,将这些牺牲推入江水之中。
这叫先礼后兵,假如这附近的祭拜无误,这龙确实存在,还不是什么附近民众看花眼,以讹传讹,而且真是个龙神的话。
自己还不知道龙神的性情如何,先准备点礼物下去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礼多人不怪,想来妖精也应该沾点类似的道理。
当然,要是对方不接受这番好意,裴钰决定看看能不能打得过,如果能打赢,那就把它剥皮做成法器原材料得了,打不赢也没事,奇观做好之后,带上黎羽,裴钰准备到时间再报仇。
玩家可是很记仇的,谁得罪了他,这事没完,他现在报复不了,不代表以后也是。
不过都受到福佑技能了,事情应当不会这样进展。
裴钰拿出纸张来挥毫泼墨:“时维五月,闻说沧江有灵,今魏国皇帝裴钰亲临于此,特拣选牛羊为祭,还望沧江龙神能够现身一见,朕将奉上更多牺牲。”
怕这条龙不认识字,裴钰也没用什么花里胡哨的形容,简单的说了说身份,连典故都没有用,拿出随身的印鉴,沾染红泥后,在纸张上按下印记,然后将这张纸条也投入水里。
没错,天子印玺这种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裴钰自然是带着的。
事实上,这也是一件奇物:
【特殊物品:天子宝玺(橙)
简介:“天下分野,四时八荒,皇帝既然是天子,那么就要有着足够彰显身份的象征才是,嗯,用什么来表示身份呢?
有了,玉石贵重,当取昆山之玉、渤海金精,取真龙之血,来铸造印玺。上面刻录什么呢,好,就用这句话,“承天景命”,其意为“秉承天意,接受天命”*,显然应景。这枚印玺以后就是皇帝的身份明证,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由上佳美玉所作,其上勾勒了四个大字“承天景命”,凝聚了一国愿力。是万民心中,天下正统的象征,持有者被认为是承受天命之人。
特殊功能:
1、寻龙引迹(橙):天子宝玺在人主手中,以王朝气运激发,可以打开通往地下本朝龙脉的通道,龙脉事关国运,是其的具体显化,若龙脉断裂,则国运会日渐衰退,以至国灭。
2、天下所向(橙):持有印玺者,会被认为是天命在身。
3、气运氤氲(紫):用此宝玺盖章后,视同本朝国运高低,将会残留王朝气运于其上。】
在见到这枚橙色奇物后,裴钰根本舍不得丢开,走到哪带到哪,他虽然盖章盖了不少,什么也没看到,但既然都能成为特殊功能了,那肯定有能够看见的人存在才是。
正常来说,纸张入水之后,自然会化开,可这张纸条上,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界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天子印玺残留的气运在某些非人类眼中看来,是那么的显眼。
有一道黑影追逐着金光而去,伸出一双利爪抓向纸条,结果却被上面附加的国运猛烈的灼伤了手臂,直接一只手都被打散,无法再拼凑回来。
如此霸道的气运,留恋的看了一眼纸条,捂着受伤的手臂,这只水鬼无声的远离了这张纸。
见到水鬼的下场后,其他的妖鬼们暗中都没有出手拦截,而是看着这张纸条极为不符合常理的飘向了江底。
沧江底部,幽暗深邃处,有一座外表黯淡的水晶宫殿矗立在此,一条鳞甲分明,额头双角尚且幼嫩的龙,被粗大的铁链紧紧拴在巨石上,铁链上面还有暗红色咒文的痕迹,而巨石刻录了一篇简短的敕令,其上为不详的朱红色,末端是一枚“承天景命”的印章痕迹。
第 64 章
纸条飘飘荡荡, 顺着水晶宫殿的缝隙流入了殿内。
被拴住的龙正在闭目休息,它被困此地之后,一直左突右撞, 试图求生,可结果却屡屡失败, 反倒是自己被弄得鳞甲破碎, 身体受伤。
遭逢此难, 好不容易修养一阵子, 慢慢修复鳞片,龙已经很累了, 它这时候, 感觉什么东西坠入了宫殿。
左右不过是好奇的小鱼、想要吃掉它血肉的水中妖鬼之流, 龙竭力睁开了眼睛, 却未曾见到敌人或者鱼虾的踪迹,地面上倒是有张纸条在,龙认得出,这是人类用于书写的材料。
它看向了纸条, 上面的文字, 已经不是它所知道的那个年代流行的字体了, 略有变化, 但还能勉强辨认出来。
魏国皇帝……
原来人间王朝,已经是“魏”的天下了吗?龙还记得,自己被封锁于此时, 前来宣旨的那个使者, 分明是打着名为“梁”的旗号。
龙轻轻动了动, 想要更凑近一些看看纸条,结果却被锁链勒紧了身体, 根本无法挣脱。
龙扭动着挣扎,朱红咒文在锁链上发出光芒来,使得它不能有更大幅度的动作。
龙趴在宫殿地面,看着那张纸条上最后的落款,这是和它身后巨石上的印玺相同。
只是这张纸上的国运,可以看到十分炽热浓烈,而身后的那个印记,基本上已经没剩多少气运在了。
梁朝应当灭国了,这魏朝应该是新朝,如此才符合这种表现。
龙垂眸思索,这也许是个自己能够脱困的好机会,它已经在暗无天日的江底呆了太久,无时无刻不在向往着能够龙腾九天,这里幽暗,没有其他活物,只有它失去了自由。
哦,倒是前些年,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只黑蟒,想要品尝它的血肉滋味,龙因为被困于此,不能挣扎,结果被黑蟒抢走了自己的水神印记。
如果不去想办法的话,等到黑蟒把水神印记完全炼化,就该吞噬它了。
不如行险一博,反正这位新朝主人,看起来还是有些友善的,至少他都愿意奉献牺牲了。
龙看向了自己体内的龙珠,这是它的一身法力积蓄所在,如今肉身已经无法脱离,它这些年来,并未闲着,始终都在积攒法力。
小心翼翼的以纸条上的气息为引子,它打算施展入梦之术,来与这位人主相见,向他求救。
裴钰见几件供品下去,水下没什么反应,便打算稍作观察。
“张卿,传令军中,今天先不走了,就在附近驻扎一晚,朕倒是有些好奇,是不是真的有龙在此,毕竟有民因此愁苦,朕也不能不闻不问,一走了之。”
张怀仁总觉得皇帝是被艄公骗了,就算是有龙,那种妖物,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但见到皇帝一脸兴致勃勃,知道这事自己阻止不了,张怀仁只能硬着头皮去传旨。
很快天色昏暗,裴钰等待了一阵子以后还是没有忍住心头困意,躺下睡着了。
原本做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裴钰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在梦中保持清醒,可这次他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水晶宫殿。
这是一座通体像是某种矿石打造出来的建筑,构思巧妙,十分美丽。
看着身侧游过的鱼,显然不是在陆地上,但是裴钰却并没有一点感到窒息或者潮湿,这本来就挺不正常的,他身上就算有奇物,但是没有一个词条是可以防水的。
裴钰伸手去捉,小鱼就像是一缕青烟一样消失了,根本不能落入掌心,果然不是真的。
他又去摸索怀里的天子印玺和万民伞等物,什么也没有。
这时候眼前的宫殿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向着两边敞开。
一阵风吹来,好像在轻柔的推着他前进。
这种奇遇,让裴钰想到了某些志怪小说中常见的设定,那些妖魔鬼怪们,就喜欢玩这招。
裴钰沿着道路前行,往前走到了宫殿内,很快就看到了一条白龙,身上没有杂色,鳞片犹如美玉一般温润,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这条龙看起来并未大如山峦,它额头的双角也算不上峥嵘,鳞甲密布呈现扇形,边缘光滑,看起来外形优美,身形纤长,一双眼睛晶亮有神,硕大的龙目一瞬不瞬的看向自己的方向。
看到自己进入后,那张脸上轻轻表情颤动,挤出来一个微笑来,当然,一张嘴露出一口森寒的大白牙,牙齿尖利,口腔鲜红,看起来还有点野蛮,很有种属于未开化的野兽的美。
奇怪的是,即使这一幕堪称是血盆大口,但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多少恐惧的意味,甚至能有种它的情绪很平和的感触。随着眼皮轻轻颤动,微微低垂眼眸,还有种莫名的慈悲既视感。
只是在这幅躯体上比较碍眼的是,有不少锁链紧紧的缠绕在它的鳞甲之上,将这条龙拘束在巨石上。
裴钰想着,不知道系统面板这时候还能不能用,就见到一个数据界面跳了出来:
【姓名:宝音
种族:妖
等级:幼龙
年龄:386
智力60,法力214,防御275,攻击254,理智125
品质:紫
特殊词条(技能):
1.呼风唤雨(紫):种族特性,拥有者可运使法力,以较小的消耗招来风雨,风雨规模将会受到拥有者品质和法力值高低、外界灵气浓度影响,此词条有概率遗传给下一代。
2.妖躯(紫):种族特性,拥有者为纯血妖族,在为龙躯时,身体防御和攻击、恢复能力都将大幅上升,此词条有概率遗传给下一代。
3.龙威(蓝):种族特性,拥有者对灵智、体质低微以及未曾开智的种族,将天生自带震慑效果,此词条有概率遗传给下一代。
4.净世(蓝):个体特性,拥有者因为天生一颗慈悲心,曾于佛前聆听讲经数年,结合龙躯修习了镇压之术,可以一定程度上净化少量世间灾劫之气,净化过程会消耗大量法力和理智。悲悯之心可以在过程中,保护心头灵光,维护神智不散。
5.悲悯(绿):性格特性,拥有者对各种族之间,不存在歧视,能够平等看待。遇到灾劫临世时,容易挺身而出。】
性格特性都能被纳入特殊技能?看起来4跟5还是配套的。
传闻是真的,真有龙啊。
见到眼前小小的人类没有说话,虽然印象不深刻了,但是人类好像比这个高一些吧,这个个头,也能够掌握族群中最大的权利吗?妖族中,即便是出身尊贵,自身没有能力的话,同样容易招致族人的不满,不过人类和它们应该不同吧。
龙眨了眨眼睛,放柔了声音:“您是人间的天子吗?”
裴钰点头:“不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合适呢?”
龙咧开嘴笑着说:“我的名字是宝音,曾经在人世间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知道,人类喜欢用笑容来表示友好,我是想说我没有什么恶意。”
看着它寒光闪闪的牙齿露了出来,裴钰突然说:“那时候,想来是您听到了其他人类这样交往的,而非真的有人这样和您说了吧?”
宝音不明所以的回答:“没错,但是我还是听得懂人类语言,也认识人类文字的。”
不,说这话的人,肯定没有想到,一个头比人类孩童还大的妖族,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裴钰真诚的对着龙看起来能把他一口吞掉的大嘴巴,然后建议道:“其实朕以为,既然种族不同,也不用强行去适应其他族群的生活方式。
宝音,我们今日能够相遇,便是一种缘分,既然有这样的缘由,朕也不想你太过拘束,就算是不用笑出来,朕也能够感受到你的友善。”
宝音没想到这只小天子说话听起来怪顺耳的,一直张着嘴笑也确实有点累,它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会把嘴巴张开这么大,本来是想着,虽然不懂得人间的礼仪,但是既然面见了人类,那么自己还需要套用一下经验就好。
既然皇帝发了话,还没有学会什么叫迂回婉转和客气的妖族,立刻就闭上了大嘴。
这下子总算不用对着牙齿说话了,总有种会被随口吃掉的感觉,当然,看特性词条,估计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宝音,你为何会被困在此处呢?”
龙摆了摆尾巴,还没有大动作,锁链哗哗作响,它只好无奈的停住了动作:“天子,我本来是路过沧江,但是那时候沧江内有恶蛟作乱,每每都要倾覆船只,淹死吃掉了无数江面活物。
对于水下的妖族同类,若是出于饱腹目的进食也没有什么,但是纯粹为了取乐而肆意伤害已经开了灵智的同族,这件事被我知道后。
我见到岸边不少百姓哭泣哀嚎,江面上到处是残肢断臂,一片血色淋漓,便停留在这里,躲在岸上,偷偷观察,想着毕竟种族不同,也许对于蛟龙来说,是正常的,没有调查,不能就因为一面之词而冲动行事。我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学到了人间的文字和语言。
经过一段时日的查看,还有一些妖族举家出逃,它们同样哀嚎遍野,我可以断定,恶蛟必须要除去,不然这一片的生灵都无法得到安宁。
我和那条恶蛟大战许久,打起来的动静闹得很大,不仅周围的百姓们都看到了,他们还上报给了朝廷,引过来了很多修士。除掉恶蛟之后,本来在它身上的沧江水神神位,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那时候没想过要留下来,就打算找个靠得住的,把神位给它。结果那些修士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了我偷偷净化这一片的灾厄之气,就上奏了那时候的天子。天子一道旨意下去,派遣了大军和许多修士捉拿我,我受到王朝气运影响,本来法力也没有恢复,就被抓了。
他们把我拴在这里,要我镇压沧江下面的灾厄,我也无法离开,只是想起来就会很难过。他们不抓我,我本来打算净化完再走,但是控制强迫我的自由,不询问我的意见,不听我的辩解。
因为我是妖族而十分傲慢的瞧不起我,觉得我不过是不通人性的野兽,那些百姓们,也没有人替我说话,我就很生气,不打算乖乖听话,这些东西谁爱管谁管吧,反正我不管了,所以我要出去。”
不错啊,看起来这条龙很有原则,而去还不是那种别人打了左脸,眼巴巴把右脸递过去挨打的个性。
裴钰看着它的面板和特性,感觉这条龙应该没有说谎,他心中欣赏这条白龙,最主要的是眼馋它的品质,想着把龙给拐走:“宝音,这些人太坏了,他们真是过分。
你是一条好龙,朕没见过比你还仁慈善良的龙了,你能够这样为了百姓和妖族们考虑,根本不该遭受眼前的一切,说吧,朕要如何做,才能够帮你脱困?”
这么配合,宝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天子,你是个好人。还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呢,嘿嘿,我也没有那么好啦,要是别人对我不好,我也不可能无限制迁就。
我又没有对不起沧江附近的居民,他们再怎么可怜,也不要继续同情他们了。我被关在这里差不多也得有两百多年了,实在是做梦都想获得自由。
如果想要帮我的话,恐怕需要王室的血肉才可以破除我身上的咒术,当时释放这道法术的人,就没有想着放我出去,所以才会设置如此苛刻的条件。”
宝音迟疑的看了看裴钰的个头:“算了,天子,你太小了。真要是想要救我出去,把你身上的血都放干净也不成,我们没有仇怨,我不能害你。
虽然聊天不多,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类,跟以前的坏人类不一样。我是释放了入梦之术,才能够和你联系上,等会儿我会断开法术。你能不能多陪陪我,自己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能够陪我说说话,实在是好寂寞啊。”
白龙并未提起有黑蟒在窥探血肉的事情,因为它觉得,眼前的小人类不一定能够帮得了忙,还是不要提出让人为难的话好了。
也许自己很快就要死掉,会被黑蟒吃掉,但是临死前,还能碰到一个有趣的人类,这也算是稍微有点欣慰吧。
虽然不想死,也努力了很多次,但也许这就是天意也说不定,它确实不想欺瞒伤害这个让自己很有好感的人。
裴钰听到宝音的话后,更觉得这条龙品行不错,这更得去救助了,救命之恩还不得拿捏了它:“宝音,你品性高尚,如果继续身处于此地,整日不见天光,对你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龙本来应该能够自由翱翔天际才是,如今你却被困于此,朕心中已经十分亲近你,不忍心叫你受到这样的折磨,必然要想办法救你出去。无论难度有多大,都不会轻言放弃。这所谓的王室血肉,应该没有规定是死还是活吧?”
这话说到宝音的心坎上了,没想到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类,会这样关心自己,温声细语的做出这种承诺,真心还是假意,是骗不过龙的感官的,心跳平稳,眼神坚定,没有什么勉强,确实是一片真情啊。这让白龙很受到触动,心里更是亲近这位天子。
只是刚才的话,这算什么问题,白龙不解的眨着眼睛:“应该可以吧,说了是王室血肉,也没有规定死活。可是,你是活人啊。”
裴钰头脑灵活,他笑了:“无妨,谁也没有说,这王室血肉还得找个活人现场放血割肉吧。现在人间正在打仗,朕之前得到了两具敌国王室子弟的尸骸,这两具王尸应该够用吧?”
宝音兴奋的说:“还有这种事情,太好了,拿出来之后让我试试看,能不能破除咒术。应该一个大人的量就差不多,另外一个人可以用来封堵这里,继续镇压灾厄之气,真要是出去了,我到时候还有好宝贝要送给你。”
裴钰心想,虽然嘴上冷酷无情,知道有两具尸体后,第一时间想到可以进行封堵,这龙的本性还是善良的:“什么宝贝不宝贝的,朕也不是冲着这个来救你的。只是感慨于你的性情,加上我们投机,这才有了想法。
更何况,沧江两岸都是我魏国子民,若是死于灾厄之气,也是朕的失职,能够有两全之策更好,也不耽误你获得自由。不知道该怎么把尸体运送下来呢?”
宝音更感动了,自己许诺了回报,但是人类却这样说话,他真的和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好不一样啊,他好特别,看起来对我是真心的。
想了想,认真的看了裴钰许久,见他一脸恳切,都是对自己的关怀,想到他之前的许诺和种种言语,这才张嘴吐出了一颗光明透彻的宝珠。
【特殊物品:真龙龙珠(紫)
简介:寄托了真龙一身的法力修为所在,只要龙珠不毁,真龙就可保留些许残魂存在,而非彻底灰飞烟灭。龙珠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对于妖魔精怪等等非人类和修士,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但若非真龙自愿,龙珠不会显化于世间,很难强行抢夺。
特殊能力:
1.避水分波(紫):持有者可以自由行走于水中,江河将会自动向两面分开,开辟一条通道出来,视同持有者使用的法力大小,通道宽窄会受到相关影响。
2.孕养魂魄(紫):持有者可以孕养残魂,经过漫长时间修养,或者天材地宝等补全,可以逐渐修复残魂,使其变得完整。
3.储存法力(蓝):持有者可以抽取龙珠内法力一次性使用,或者将其作为存储物品,积蓄法力。修士可炼化龙珠,将其作为外丹。
4.虚实之间(绿):龙珠跟随真龙的意愿,可以进行虚实之间的转化。】
“每条纯血真龙只有一颗龙珠,这是我的龙珠,天子,我将它用了某种办法,可以送到你身边去。你拿着可以用它来分开波浪,到时候就可以顺着牵引下来找我了。”
裴钰看着宝音清澈的眼神,慎重的接过龙珠说道:“龙珠宝贵,对许多人和非人都有诱惑力,你就这样给了我,这是何等深信,我必然不会辜负你。宝音,你的信赖,是比一切珍宝都更能叫我感到开心的存在。等我,我马上就来救你,绝不会食言。”
白龙眼巴巴的看着裴钰说:“我相信你。”
随着龙珠的交接,梦境一阵扭曲,裴钰猛地醒了过来。
他翻身坐起,就见到手中一颗明珠璀璨生辉,赫然就是梦中的龙珠。
裴钰也顾不上外面天色还没有彻底变白,他匆匆套上衣服后,就掀开了帐篷帘子,去找怨龙棺。
虽然耶律燕的进度条还没走完,但是眼下她的尸体有了另外的用处,已经顾不上还要尸变了。
张怀仁等人被军中动静惊醒,连忙都出来了。
裴钰叫人打开了棺木,见到耶律燕还保留着死状,并未产生尸变。
这具尸体的血被吸食一空,肉还剩不少。耶律景淳的血也流完了,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了肉,不知道够不够用,试试看,反正是无本买卖。
裴钰让人把耶律燕从棺木中抱出来,然后安排人另外捞起耶律景淳,他倒是想自己去送,但是这两具尸体,他根本抱不动,每一具都比他高大许多。
至于连带棺材一起送下去,棺材有一具还是紫色奇物,他现在还有点不舍。
不出意外的看到,虽然耶律燕没有尸变成功,但仍然消耗了一次次数。先皇背景板回来时消耗了一次,耶律承启,耶律燕分别消耗一次,还剩下两次这个功能就算是废了。
算了,先把龙救出来吧,看它样子应该会懂得知恩图报,不知道会送什么宝贝给自己。
喊上友军们也不错,这倒也是个机会,毕竟是真的遇见龙了嘛,不得叫npc们震惊一把。
“陛下,这是?”
张怀仁看着皇帝的动作,感到十分不解,半夜不睡觉,起床后莫名其妙的开始开棺,然后尸体都被弄出来了,这是想鞭尸泄恨吗?
裴钰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抬头看天色微明,还有星子挂在天上,此时旷野寂静,士兵们听到动静后,爬起来不少,睡眼惺忪,带着有些奇怪的模样看着自己。
裴钰清了清嗓子:“朕闻说沧江有龙,本为寻幽探秘,可却听本地百姓说,龙神祭祀年年都有,极大加重了百姓负担,这让两岸不宁。祭祀可以,但是不可太过频繁,因为百姓们哪里有那么多银钱,每年都去购置牛羊牲畜以作为牺牲呢?
都说苛捐杂税,可朕看,这奉献给大妖的祭拜之礼,已经超过了人间赋税,也不知道这要消耗多少百姓的积蓄,为了奉献这些,又有多少百姓会破家灭门。
朕既然知道了此事,岂能无动于衷?势必要和沧江龙神亲自交涉,叫它不要再索求过多,以免损伤民力。就算是再艰难,可朕也一定要去做,这是朕身为人主,对治下所应负担的责任所在。
自古以来,都有为神明献祭俘虏、奴隶等进行活祭的传统,朕不打算在龙神面前多做杀孽。既然这样,朕便预备奉献足够规格的供品。以敌国王室子弟这种俘虏之尸,来去表示对龙神的敬意。先礼后兵,无论如何,不失我魏国大朝礼节。
现在正是要抱起尸骸前往江底的时候,诸君便不要跟随了,在江岸两侧看一看就可。”
其实裴钰会这样说,只是不清楚解除封印究竟要把尸体搞成什么样子,万一太血腥可怕,显然会极大挑战NPC们的承受能力,索性干脆就不提这事,也不让他们靠近了,轻描淡写的略过若干细节,再改改事实就是。
为大妖魔献祭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为了更好安抚它们,叫它们不要作乱伤害百姓。传说中,龙是有着巨大法力,能呼风唤雨的生物。如果真要是有龙,在此搞点祭品也没有什么,更何况,用的还是敌人尸体。
“不愧是天子啊,竟然能够遇见龙,皇上是人间之龙,碰到真龙正好。倒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龙长什么样子,托天子的福,可以开开眼界了。”
“虽然妖魔有的还会发狂伤人,但是大军在此,我们可是有好几万人,还有各种武器,最重要的是,天子也在这里,真要是有什么,天子再招来大火不就行了。”
“陛下果然爱民如子,之前碰到了艄公,见生活困苦,赏了铜钱不说。现在还在惦记这件事,势必要彻底解决百姓们的烦忧,如此圣君当朝,真是我等福分。”
一行人倒是有些激动和好奇,但是他们并不如何担心,因为皇帝在他们的心中,是能够招来天谴的奇迹之人,在这样的君主身侧,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裴钰率众走到了江岸旁,他的怀中是那颗熠熠生辉的龙珠,但是他不打算拿出来,而是要故意叫NPC们认为,能够分波踏水是自己的神圣表现。
站在这里,想着这一幕怎么着也够惊人了,裴钰顺带说了段现想出来的台词:“王既负天下,则有责于民,今朕既遇大妖,先以最高礼节祀之,若拒不领受朕之好意,则自以刃相向。若飨其祀,大妖当受之,善待朕之子民。”
没错,他知道宝音是条善良的龙,其他人又不知道,就让他们以为这是自己祭拜成功,龙与自己达成的约定结果好了。
周围人顿时被感动到了,“陛下真是爱民如子,即使是路上遇见妖魔,也不忘惦念岸边百姓的安危,竟然以天子至尊亲自来奉献祭品,真是慈悲啊。”
倒是路景苑看着滔滔江水,岸边的军队,以及站在最前面的皇帝,他心中想着:这一幕,不如写篇杂记记录下来好了,名字就叫做《祭龙》,吹捧天子的仁爱。
想来陛下知道以后,也会对他高看一眼。这次出行分明就是个好机会,谁叫最会拍马屁的何允彦不在,自己面对张怀仁这种木头桩子,那还不容易表现?
既然下定决心要真心归顺,他自然要努力讨好皇帝,顺着他的心意来,以便于自己在他手下也能够得到荣华富贵,摸着怀里的金子,路景苑想到皇帝的遵守承诺和大手笔,感觉这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裴钰装模作样的指着江水说:“若沧江有灵,应当分拨两侧,江水为之断绝,为朕开辟一条通道,朕要亲自面见龙神,诉说要求,此为天子所诺,上苍在上,诸神在野,皆可闻之。”
随着他的靠近,足下的江水果然迅速褪去,往两边倒退,“哗啦哗啦——”,湍急的江水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以皇帝为中心,分开了江流,截断了大江,两侧高高的水墙还在堆叠,随着河流的流动,不断变得更高,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仿佛与天边相连接,水天一色,犹如天幕一般。
人们可以看到,江水中,还有鱼虾在游动,那些搁浅的鱼就这么躺在裸露的河床上,可以看到乱石、水草、一些沉船和衣服的碎片,还有某些残存的白骨就折磨暴露在眼前。
“天啊,江河断流,这是何等奇闻,何等壮观之事,这都是陛下的威德所在啊!”
“就连一些精怪们都做不到这种程度,皇上言出法随,真的叫沧江为之分拨了。”
身后的大军们喧哗起来,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觉得如坠梦中,分不清幻想和真实了,一个个嘴巴张大,十分吃惊。知道陛下的天火不凡,可是本来以为只是火神转世,结果却又能操控江河,这火和水不是一个神职吧,这也能行?
张怀仁的表情已经僵硬了,他盯着皇帝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固有观念摇摇欲坠,就算是神人转世,这动静也够大的,他的膝盖一软,刚想跪下。
就见到路景苑噗通一声,先跪了下来,一脸狂热崇拜,口里还呼喊着:“天子至圣,福威自显,连苍天都被陛下爱民之心打动,所以才会有此等神迹出现啊。我朝能有此君主,难道还不能说明正是圣人当朝,光照四海,庇荫万民吗?”
张怀仁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尤其是路景苑跪下去之前,为什么还特意看了看他?但他被情绪裹挟,也没有多想,也觉得路景苑所言有道理,便跟着叩首呼喊。
身后的军队情绪激动,互相交头接耳,呼啦啦跪了一地:“果然是圣人天子,你看,皇上他竟然能叫大江都停止了流淌,这是多么大的奇迹啊。”
裴钰听着后面的声音,心想路景苑看起来也很有眼色啊,这么会夸,还不得好好培养,再加上他其实还真的有点东西,不错,当心腹挺好的。
此时,早在大军靠近江岸的时候,水下的妖鬼们就暂时远离了此处,在它们看来,这里聚集了众多的军煞,十分壮观,血色的杀伐之气和王朝气运交织,看起来国运还在沸腾翻滚,就十分不好惹。
当然,最显眼的是那个站在前面的小天子,浑身金光覆体,轻纱般包裹着他全身,霸道的国运还在张牙舞爪,仿佛在逡巡四方,警告着所有妄图窥探帝踪的精怪们。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被刺目的金光灼伤了眼睛,这也太难缠了,快走快走,不然留下来等着被斩妖除魔吗。
这些水中的妖鬼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转身溜得飞快,所以也没有看到后来的碧波分流一幕。
裴钰没有等太久,带着身后的几个士兵,扛着两具尸体开始向下走。
河床是一个缓坡,但是泥泞不堪,十分松软,这要是脚掌陷进去可不是很好拔出来,裴钰心想,龙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水流,能够托起他们就好了。
随着这种念头升起,裴钰的意念和还隐藏在龙珠里,受到距离影响,所以只剩下了不多蕴藏的宝音沟通了一下,默默将想法传递过去。
因为封印还在,宝音的思维传递的断断续续:只有非常强烈想要它听到的内容,它才能感受到。
知道天子正在带着尸体过来,宝音吃力的投注了更多的神念在龙珠里,控制着他们这一行人脚下升起水波,然后形成一道水的阶梯,直直的通往水晶宫殿。
一道江水升起,就这么组成了台阶,出现在了天子脚下,通向下方,此时天色已经明了,太阳升起,一道朝阳的金光照射在台阶上,衬得波光粼粼,十分神话。
天子脚踏碧波,身后是背负了供品的士兵,这是向龙神而去的谈判之路,只是为了叫两岸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不必贡献太多祭品,这是什么样子的胸怀?连天地都要为之感动啊。
身后的史官情绪复杂,自古以来,时不时有妖魔鬼怪作乱,人类往往都是很无力的,为了安抚它们,只好奉献牺牲,这已经是一种传统。
可是没有听说过,有哪位贵人会甘愿冒着风险,处处为平民着想,为了不叫他们负担过重,不惜和大妖进行交涉的啊,这种举措,足以彰显皇帝的赤诚之心,如此仁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史官的眼泪滑落,他的眼圈红了,想到陛下稚龄登基,一路走来,没有怎么依赖其他人,面对各种困难,都是自己亲自上阵。
听说百姓有难,更是不顾年幼体弱,一路疾驰,只是为了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刚刚解决了晋阳的危机,就要马不停蹄的去长安,只是因为时刻牵挂着治下百姓,不忍心叫他们多遭受折磨。
哪怕是路上碰到了大妖索要祭祀,皇帝都不愿叫沧江两岸的百姓们继续生活在困苦之中,而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每当危急时,往往身先士卒,事必躬亲。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能够做到这些的,古往今来,也不会有几个了。
他还这么幼小,挡在众人面前的身形并不如何伟大,可士兵、臣工们在一次次赞颂他的神威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身为人主,昏庸平常才是常态,能够如此爱民如子的,才是真正世所罕见啊。
陛下,他的慈悲心肠是天生如此,就好像是生来带着难以言说的使命降世,没有太多的私情。能够相伴于天子身侧,他有种预感,就算是后世,也不会再有如此奋不顾身、爱惜于民的皇帝了。
第 65 章
史官心头感触万千, 他纵览史册,阅读过那么多的名人传记、帝王本纪,探寻过一个个朝代之所以灭亡的原因所在, 这些东西不用诉说,自然而然的流露在每一行史书中, 隐藏在一行行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叙述里。
史书重于千金, 简短的几个字:“时年岁大饥, 人相食。”, 不过是八九个字,可却是王朝的浩劫, 足以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遭逢磨难, 变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而自己的手下之笔, 就秉承着这样记录者的职责,百年千年之后,人们再想要了解这段历史,明晰裴氏君王的性情后, 就要以自己的史料为依据了。
虽然记录史书, 应当删繁就简, 尽量客观公正。可只要是人, 就会有好恶,有爱恨。对笔下人物有了感情之后,字里行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有偏向。
史官能够做到的, 就是尽力公正, 但是天子的品性, 他看得分明,能够有这样表现的皇帝, 能有几位,这是必要的描述,不然其他人怎么能够知道陛下究竟有多么伟大?
这么安慰着自己,史官心安理得的大笔一挥:“帝以知大妖索牺牲,患沧江两岸之民为累重,故亲身赴险与妖相见,徒以妖物不欲大取飨食。苍为仁所感,故愿分江流,以水为阶,此皆天子仁德感动于上所致也。”
虽然字数很多,但是史官觉得自己这是为了详细描述,毕竟这事说出去很难叫人相信,所以细节也有必要写出来。
裴钰此时已经带人到了水晶宫殿之前,他不打算叫人看到他和龙交谈的细节,自然让这些士兵回去了,本来他们还想护卫天子,结果皇帝表示,自己独自来祭祀更有诚意,以免带的人多,会让龙以为他们心怀恶意。自己的安危不用担心,自然会有上苍庇佑。
想到一路走来见到的种种情景,包括眼下这一幕,士兵们自忖,确实如此,皇帝有天地眷顾,应该没什么事情才是,而且他可是能够招来火焰,截断江流的人物。
士兵重新踏上那条水波台阶时,还都满脸惊奇,有人情不自禁的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见到台阶纹丝不动,手指也不能浸入水中,实在是很奇特的体验。
裴钰见到无关人员都走了,这才差不多,他为了表现自己,可以说是在众人面前,扭曲了事实,这些人留下,万一谁嘴上没控制住,说错了话,岂不是要让白龙伤心,他费劲就是为了得到它的好感的,可不能适得其反。
这时候,他也不用担心别的了,一手一个,拖着尸体往宫殿里面走,到了以后,白龙正在等待。
裴钰掏出龙珠来,将其还给白龙:“宝音,这是你的龙珠,朕如约而来,这是两具王尸,你且验看一番,看看能不能用。”
白龙高兴的看着这一幕,它张开嘴,轻易的吞回了龙珠:“你是说话算话的好人类,没有贪图我的龙珠不还给我,无论是否能够脱困,我都一定会报答你的。”
观测一番地上的尸体后,就见到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她们身上的王朝气运还残留一些,它要借助的其实是这股王室气运,伸出爪子勾了一具尸体在手,白龙用力狠狠一捏,顿时把尸骨揉成了一团血沫,它默默使用法力操控着血沫涂抹在巨石上的敕令上。
它本身的力量并不能够接触到这篇敕令,但是有了王室血肉在手,顿时轻易的就触碰到了巨石,然后将这些血糊在了敕令上。
接触到王室血肉后,敕令表面呲呲作响,字体的颜色以极快的速度褪去,石头最下面的承天景命印章,本来就已经把上面的国运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此被新生的国运冲击之下,仅有的残留顿时灰飞烟灭。
随着一阵叫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音响起,巨石顿时浮现阵阵裂纹,然后向着两边开裂,敕令消失,锁链上的朱红咒文,再也无法阻止白龙的挣扎,随着一个动作极大的翻滚,这些困住了白龙两百多年的锁链,就这么破裂,从它的身上脱离。
白龙惊喜的想要盘旋咆哮,表示心头的畅快,转头看见巨石下面的幽暗洞窟里,逐渐有新的灾厄之气冒出来,虽然不多,但是不管的话,说不定又会诞生恶蛟之类的存在。
它慌忙抓起剩下的那具尸体施加了法力,爪子勾勒出咒文,覆盖在表面,然后看着被封堵在尸身内部的王朝运气,小心将尸体堵在了洞口,这个洞并不大,一具尸体已经足够遮住了。
“这具尸体身上还有些国运在,倘若她出身的国家能够国祚绵长,以这种冲刷消耗的力度,大概能够维持几十年。”
裴钰当然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在他看来,不过是白龙脱困,然后比划一番,就把尸体扔到了地面上。
听到宝音这么说,他便开口:“这恐怕不行,如今人间正是战乱的时候,这具尸体出身的国家,正在入侵朕的国度,所以两军交战,才会获得此尸骸。朕是一定会灭国的。
这进度还会很快,对面的十四个王室,如今已经除掉了六位,已经接近半数了。而且,这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要是继续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够除国了。”
白龙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天子,“你居然这样厉害吗,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你呢,岸上的大军好像得有两三万人,看起来都很服气。
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人类打仗,灭国的话,好像打个十几年、几十年都很正常吧。几年就会灭国,那么到时候国运也会消失,这具尸体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看了看裴钰怀中灵光闪烁,宝音便有了主意:“你要是带着天子印章,可以写一封旨意,表示要镇压这里的灾厄,然后盖个章,我到时候贴到尸体上面,就算是灭国,应该也可以维持的久一些。”
这主意不错,等到奇观做好,自然可以梳理地气,打造出人间乐土,到时候这些异种的影响会无限降低,这里也不用费心太多。
裴钰这次下来没带纸张,他索性从衣襟处撕下一块,凭借他的力气,撕衣服也难不倒他,然后手指沾着印章下面的红泥,开始在上面书写,写完后盖上印章,之后便将这张布条递给了宝音。
“这也可以用吧?”
宝音傻眼的看着眼前这块布,之前被捆住,它的法力始终受到限制,隔着一层感触有点没那么清楚,但是现在既然摆脱了限制,亲眼看到随着小天子每一个字的落下,就会从他身上密不透风,厚重的仿佛能够溺死妖魔的浓稠气运里面,分出来一缕缕倾注到布条上。
尤其是,他居然是用的印玺的印泥,这,混杂了愿力和国运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发金光,看起来十分光辉灿烂,衬得天子的脸色都变得十分明亮。
宝音犹豫了一下:“天子,你自己拿过去放在尸体上吧,虽然你不一定能够看到,但是在我看来,这张布条上面光华璀璨,耀眼夺目,靠近了都感觉十分灼热,我不敢去摸了,总觉得会受伤。”
看着自己手里平平无奇的布条,上面字体大小还不怎么齐整,这怎么看都没有出奇的地方。
但是宝音的神色也不像是有什么,裴钰干脆自己走了过去,然后把布条贴在了耶律燕的头上。
“这也可以吗?经过一番冲刷之后,她会不会尸变?”
裴钰只是站在那里,原本还在往洞口处汹涌的灾厄之气,就生生停住了,它们像是被庞大的国运给堵在了原地。
宝音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效果很好,非常好,可以说,我看到那些气在被消磨,虽然速度很慢很慢······,至于尸变,不会的,我刚刚有施法,而且你的布条也是保障。”
裴钰承认:“好吧,虽然我都看不到,但是既然你都这样子说了,那么就不管了。”
看了看白龙相对于自己而言,较为庞大的身躯,裴钰有些蠢蠢欲动,试问谁没有想过乘龙而起呢,这可太拉风了,他真的好想试试看:“宝音,你还能飞吗?”
白龙舒展着身体:“当然可以,龙会飞是本能,我还可以飞得很快很不错呢。”
裴钰慢慢靠近了它的身体:“我离你这么近,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虽然气运煊赫浓烈,但是宝音本来也没有什么恶意,它还十分亲近裴钰,此时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爪子,然后在裴钰身侧的国运中间捞来捞去:“虽然看着蛮吓人的,但是却好像并没有伤害我的样子。这大概是因为你也很亲近我吧,真好,咱们互相承认对方啦。”
快乐的摇摆着尾巴,白龙感到很开心:自己认识的人类天子,并不排斥它,反而发自内心的接受了它的存在,对它没什么恶意,所以自己也能够接触到国运,却没有受伤。真好啊,我喜欢的人类,看起来也喜欢我!
虽然被一些人拘束在此,但是宝音却仍然并没有因此对人类就有了偏见,它还是觉得,不能够因为某些个体的不对,而去认为整个群体都不是好东西。
眼前的人类,就是很好的人类啊。
看着亮晶晶的眼睛,裴钰试探性的抚摸上了它的鳞片,触手光滑,还有些淡淡的温热,摸着非常滑溜溜,鳞片与鳞片之间也没有什么缺损、破口。
“宝音,你真是一条特别漂亮的龙,我看了以后,就感觉,能够认识你太好了。我虽然是人类的天子,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朋友和玩伴可以交心,人们都畏惧我的身份,不敢和我过多接触。
就算是我有了什么心事,也不能够和他们诉说,他们只会诚惶诚恐,然后拜倒说是于理不合。我看起来身份尊贵,但是哪里有真心实意的友人呢?
在我看来,无论是人也好,妖魔也罢。种族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性情契合,能够有着共同语言,互相理解彼此的想法,欣赏对方的优点,这样的相逢,才能够真正成为可以携手同行的朋友。
宝音,我冒昧一些,在我心里,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这是多好的事情。我喜欢你,既然喜爱,就要把这份心意传达给你,毫无保留的一片赤诚,还望你能够感受到我的一片真心。况且,我感觉到了,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此乃迂回战术,先用甜言蜜语把龙给迷晕,故意装成没人理解的小可怜,好叫龙以为它就是自己的唯一,其实裴钰当独-裁-者,当的十分开心。
他打心里觉得,这些都是些NPC,玩家为什么要跟NPC吐露什么心事啊,他每天过得不是很好吗,还能变着花样不停的人前显圣,这极大满足了他的心理。每次见到NPC们跪倒一地,用看神的表情看他,裴钰表面不显,其实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反正它也喜欢这一套,等到白龙被哄得晕头转向时,不就可以试着提出来去当龙骑士了吗,不然上来就提出要骑着它,还不知道龙是否会介意呢,这条龙还年幼就是紫色的,按照妖魔的生长潜力,以后应该还会继续进阶才是,毕竟它还小嘛。
总得趁着它见识不多的时候,先套住它的心,反正这种操控他者的招数,裴钰无需多想,随手就是新花样,妖魔又如何,只要是有智慧懂思考有感情的生物,在他看来,哄住它们的方法都大差不差。
没有察觉到人类的小心机,单纯的妖族在被关押在此后,已经许久没和外人聊天过,它本来只是头幼龙,也没有多么深沉的城府。
宝音自豪的说:“你也这样觉得吗,我感觉你的眼光很好哦,我的鳞片可是很好看的,而且非常坚韧,尤其是护心鳞非常坚固。”
龙尾巴高兴的拍来拍去,让裴钰总幻视好像看到了一条热情的小狗狗在冲他笑。
听到被认为是好朋友的话语后,龙尾巴更是疯狂摇晃起来,不停的扫来扫去,如果地面上有灰尘的话,想来经过这样一番不停蹭地,应该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白龙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本来还想要矜持一点,免得被人类认为自己不够稳重,但是它听到的话,实在是让自己太开心了,这叫它忍不住情绪,甚至于宝音的声音都有些激动:“太好了,你也这样感觉,我真的觉得你是好特别,好叫我喜欢的人类。我本来就想着要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但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是妖族。
毕竟有的人和妖,非常在意种族不同这一点。虽然我觉得各种族都一样,各有各的优点,也没有什么优劣之分。但是不清楚你的想法,想着不要叫你为难,所以,我也没有提出来。现在,我们能够都这样认为,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吧。你爱我,我也很喜爱你!”
看着自己眼中越来越顺眼的小人类,他的皮肤雪白,看起来很脆弱,没有鳞甲能够保护自己,肢体也并不像是自己的爪子一样强壮,怎么看都不能够好好生存下去的模样,随便来把刀子、射出的箭支都有可能会伤害到他。
白龙有些忧虑的说:“对了,之前说要给你宝贝,我曾经得到过一件护甲,这件甲胄可以随意变化大小,但是穿上之后,还没有我的鳞片结实,所以后来我就脱了。我当时是探险时,在一座洞府里发现的,应该是某个修士炼制的宝物吧。
不过对于人类来说,这件甲胄也是个好东西呢,你这么小,这么柔软,我不敢用力,不然爪子都可以把你扎穿。你把这件甲胄穿上,以后我跟你玩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伤害到你了。”
说着,从一片鳞片里掏出来一个光点落在地上,宝音的龙爪子轻轻一点,就见到光点破裂开来,一件甲胄跌落。
“这是从哪出现的呢?”
听到人类朋友的疑惑,白龙摇头晃脑的指了指心口的鳞片:“随身带着东西太麻烦了,我就把其中的鳞片炼化成了戒子空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可以塞进去不少东西,这样会很方便的。
不过我寻宝的经过还不是很长,找到的宝贝还不太多,就被抓了,所以里面感觉值得被送的宝物不多,你先看看这个符不符合心意?”
裴钰定睛一看:
【特殊物品:蛛丝甲(蓝)
简介:“为什么每次战斗完,我的衣服都保留不下来,虽然是人妖混血,可以变换妖物躯体,这个形态确实是战斗力更强了,但是每次都会把衣服撑破,变成一地碎片,该死啊,我还得变成人类呢,总不能叫我不穿衣服就这么走来走去吧。
外面已经有人在骂我是流氓了,裸着出去,我难道就愿意了,也不能天天买新衣服,太贵了。拿树叶蔽体的日子,我受够了。
唉,真是叫人发愁。不如想办法炼制一件可以跟随体型变化而任意调整大小的盔甲好了,还能在遮蔽身体的作用以外,能够对战斗起到一定防御作用。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这都被我想到了!”
由千年蜘蛛精所吐出的丝线进行编织,混杂了秘银等珍稀矿石粉末,甲胄内部刻录了能够根据使用者身材大小进行适应调节的符咒和能够略微改变外形的符咒。
因为材质不凡,所以韧性极佳,十分轻薄,重量不显,具备一定的防护能力,只要并非被毫不停歇数天数夜始终被攻击,凡间普通兵刃难以轻易刺穿击破盔甲。】
好好好,这不就是他一直期待的东西吗?
裴钰高兴的扑在庞大的白龙身上,他将热乎乎的小脸贴在龙的身体上,两只手张开,整个人都趴在白龙纤长的躯体上。
“宝音,太谢谢你了,这就是对我来说,最想要的宝物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就算是我没有提出来,可是你给我的,正好就是我所欲求的,这种巧合,还不能说明我们之间的默契吗?”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腰部传来,这份温热的重量,一个小生命全心全意的依赖着自己,是这么亲近它,热情的和它贴近,这让宝音不敢轻举妄动,它多想碰碰自己新朋友,摸摸他看起来顺滑的头发,但是还不行呢。
情不自禁的将呼吸都放轻了,白龙柔声说:“你穿上那件甲胄吧,这样我就可以摸你了。”
裴钰心中窃喜,自己都这样摸到龙的身体上了,对方还没有什么排斥,这样一步步来,想来提出要乘龙的要求时,宝音应该也不会忍心拒绝自己吧。
他放开了白龙,捡起了地上的甲胄,说是盔甲,不如说是一件特殊的衣服,裴钰拿出一把匕首,用力的刺了下去,他现在的力气并不小,然后翻过来看,见到衣袖并无破损。
很好,这个防御力,自己试试更放心,毕竟要是穿着去打仗,能防御什么程度,自己总得有个数才好。
至于非得等到穿着以后,砍一刀,试试看会不会受伤,裴钰觉得没这个必要吧,不然真的大力出奇迹,把袖子扎破,最后倒霉出血受伤的还是他自己。现在先试试,没有破口,效果应该差不多。
他也没有避讳,当着龙的面,就这么把盔甲往衣服外面套上,感受着这件奇物自动适应他现在的身材,然后重量上也没有增加多少,随着心意的变化,蛛丝甲原本的外形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件孝服。
裴钰嘴角扬起,已经想好穿上这件甲胄怎么去阴人了,他这下子不得表演一个刀枪不入的神人在世,这算什么,孝感动天啊,哈哈哈,看他给NPC们好好开开眼。
白龙不知道眼前人类在想什么,它只是高兴的伸出爪子,戳了戳裴钰,尽管已经控制了力度,但是巨大的能够把他抓牢的龙爪子一爪子下来,还是把裴钰给推倒在地。
他一个倒退,跌倒坐在了地上,看着白龙一脸慌乱的道歉,然后摇了摇头:“没事,我穿着甲胄,并不疼。只是感慨一下,人类和妖族的天生秉赋不同,你们其实也很得天独厚。
你看,你的力气这么大,寿命这么长,法力还很高强,就算是不怎么修炼的话,应该随着时间流逝,自己的法力也会不断增强才是。”
白龙见到人类没有介意的模样,这才抖了抖胡须:“还好吧,生命太长的话,我就喜欢睡觉,在江底这么多年,也实在是无趣。
感觉人类也很好啊,你们灵巧聪慧,能够占据广袤的土地,自然是上苍钟爱的生灵。而且那些修士们,同样寿命悠长,有些比一些妖族还能够活得久远呢。”
想到黎羽离谱的500年寿命,裴钰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见到诸事已毕,裴钰左右环顾:“宝音,如果没有什么的话,不如我们就此离开吧,岸上还有人在等我,就是这座水晶宫殿看起来美轮美奂,就要留在这里了。”
宝音嘿嘿一笑:“我先把你送到岸上,你等我一阵子哦,我去杀个蟒蛇,它一直都想吃了我,我可不会放过它。拿回水神神位后,我得找个靠谱的妖族,叫它当水神。
等到时候,这座水晶宫咱们给它搬走,我会送给你,毕竟通体透彻,阳光一照,肯定很好看,好东西当然先留给你,我在沧江憋屈这么多年了,才不给它留下好东西呢,有了这个,我要给你换个新房子住。
至于那具尸体,不影响,我会给它新搭建结界,找来石头围住,施法不让其他妖物等靠近,再加上你的手书,还是能够保证效果的。”
裴钰看着透彻如同琉璃一般的水晶宫殿,这座大殿并不如何巨大,但是构思精巧,十分美丽,刚开始还有些黯淡,但是随着白龙的术法下去,顿时纤尘不染,十分光洁,跟新的一样。
这要是自己住进去,摸了摸闪烁着梦幻光芒的墙壁,在外界时,并不能够看到里面都是什么,隐私性还是有所保证的,只是材质特殊,看起来犹如通体透明一样。
地上的那个窟窿和宫殿并不是一体的,倒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封印。
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裴钰根本没忍住喜悦:“太好了,谢谢你,宝音。这座房子我也很喜欢,你先帮我拿着,等到我回到洛京后,选个合适的地方,再去释放就好了。”
白龙爽快的回答:“没问题,这座宫殿我可以先施法把它藏进戒子空间内。”
想着一条龙,却能说人话,如此奇妙,裴钰还是没忍住问道:“宝音,你是怎么能够口出人言的呢?”
白龙比划了一下,“就是,用法力可以将我的意思传给你。其实我说的还是龙吟,只是你听着是人类的语言。真要说人话,会比较累,因为你们的语言音节太多,我的喉咙和你的构造不一样。”
看着嘴巴压根没有张开,照样在说话的白龙,裴钰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有时候,你说着说着根本不张嘴,结果不影响我听见。”
“这也没什么,有时候我连龙吟都不会发出,因为有些弱小的生物,听到龙的喊叫以后,会十分害怕,还有得会因此战战兢兢,连活活吓死的都有。所以,我更多的时候,直接把意思通过法力传给你。怎么,你不喜欢这样子吗?”
裴钰心中想着,就是这样子才好,不然龙要是能够随便说人话,它跟着自己到了军队里,和他的交谈,一旦被NPC们听到,岂不是横生枝节,毕竟这完全是两个版本的故事了。
想到这里,裴钰不打算叫宝音和大军多做接触,不然它停留在军中时间久了,知道自己都编造什么故事以后,也许会心里介意。
他灵机一动就开口说:“宝音,我要驰援长安,还有人类在战争中,等着我带着大军去救助他们。我不能够在沧江久留了,等到你将事情处理完,我们可以在长安相见。对了,你认路吗?”
白龙点头:“好吧,既然你有正经事要做。我也不方便叫你等久了,毕竟,沧江这里什么时候能够把新的水神选出来,这个也不好说。我会尽快,不叫你等太久的。至于道路,没关系,我可以询问妖魔精怪们,它们有的知道怎么走。
我们就在长安附近见面好了,我会给你一片我的鳞片,这是我以前脱落的,我能够通过这片鳞片,感受到你的方位。而且,这东西带有淡淡的龙威,你拿着也方便让一些小妖魔们离开。”
说着,宝音又掏出一枚鳞片,本来这很大,但是它用法术缩小过后,就见到只有巴掌那么大了。
裴钰接过鳞片,见到这也是一件奇物。
【特殊物品:真龙逆鳞(蓝)
简介:“希望我的朋友能够一直平安无事,不被什么妖精魔怪侵扰。等等我哦,我很快就会去找你啦。”
真龙生长期脱落的逆鳞,每条龙身上鳞片无数,但是只有一片逆鳞,十分坚固,寻常法器无法破开,由真龙‘宝音’赠送给朋友‘裴钰’,希望能够以此鳞片,纪念它们的友谊,同时也作为牵引的凭证。】
这功效,裴钰没忍住询问:“宝音,把这片鳞片融进这件甲胄是否可行?我想着,都是你送给我的东西,自然要珍重无比,贴身存放,都害怕弄丢了。
如果能够和衣物融合,总得经常穿着这件盔甲来思念你,这样我每一次在战场上,想到你的力量和存在与我贴身相伴,自己都会感觉有了动力。”
此乃谎言,不过是裴钰眼馋这片鳞片,可以阻挡法器破甲的效果罢了。
但是宝音不知道他的花言巧语,被这样一说,顿时被打动了,十分高兴自己的朋友这么重视它的东西,他真的好爱我,我的鳞片都要贴身带着呢。
美滋滋的想着,宝音爽快的接过裴钰脱下来的蛛丝甲和逆鳞,“没问题,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我这就把它们融合一起,效果不会消失,仍然不会影响散发龙威和叫我找到你的。”
随着真龙的法力加持,很快,逆鳞就如同液体一般融化,然后迅速融入到了蛛丝甲上面,渗透进去,蛛丝甲胄看起来似乎没有外观改变,但是一股淡淡的威压散发了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威吗?
裴钰默默感受一番,因为这不是对准自己的,而且他还有国运护体,所以效果并不怎么霸道猛烈,但是也许对普通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这下子,真的成“龙躯一震”了,毕竟是特殊气息嘛。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裴钰很快就回到了岸上,这次是白龙亲自送他上岸,随着一声悠长的龙吟,通体美丽的白龙向天飞去,而人间的天子就站在它的身前,足下是冲天的水柱升起,托举着皇帝。
为了不叫自己的人类朋友看起来太小,白龙还贴心的缩小了身体,它在裴钰的身后盘旋飞舞。
此时阳光炽热,岸上诸人等的焦心不已,他们也不知道皇帝和龙谈判的怎么样了,又想着皇帝临行前的命令,也不敢轻易下去,以免会影响到陛下的谈判进程,被龙神认为己方存在恶意,从而对皇上不利。
第 66 章
此时此刻, 见到皇帝身后有龙相随,如此恍若神人临世,这一幕叫人更加震撼, 岸边诸人情不自禁的跪倒在那里,龙本为大妖, 可是眼下却见到皇帝连龙都能说服, 龙还在欢送天子。
这样的奇景, 怎么不叫人心生感慨:“天子殊胜, 之前有紫光加身,本就已经非同凡响, 如今又有真龙相伴, 如此更叫人难以置信了。连龙神都被陛下打动, 这是何等的奇闻啊。”
裴钰心想, 也不知道这群NPC们会说些什么,别讲了不该讲的,就和身后的白龙沟通:“宝音,你先回去吧, 刚刚你发出了龙吟, 别惊动了蟒蛇, 先去杀死仇敌要紧。不必担心我, 我这就带着大军离开了。
很快就会再次相见,期待着那一天到来。只是希望,以后挑选的水神, 不要向两岸人类索求太多供品, 以免负担过重。”
白龙依依不舍的盘旋着:“好吧, 我送你到岸边,就回去。放心, 我会好好安排接任者的,不叫它太过压迫人族。”
等到站到江岸上以后,白龙入水,消失不见。
这时候众人才议论纷纷,“刚才被震撼到了,总觉得有股特殊的感觉在,不敢怎么说话,现在龙走了,终于能够开口了,真有龙神啊。”
感受着那股威压,不少人赞同的点头。
裴钰没给他们闲聊的机会,匆匆吩咐:“朕已经和龙神达成约定,以后沧江水神会换代,以后也不会大肆索取供品,诸事已毕,大军即刻开拔,以免岸边百姓听闻后,多做挽留。”
张怀仁等人本来还沉浸在遇见龙的惊喜中,如今见皇上果然解决了难题,此时还惦记着别给百姓造成太多负累,这等心肠,让人十分感慨。
只是也许是经过这一遭遇,皇帝看起来威势更重了,叫人有种想要战栗拜服的感觉,不愧是天子,这就是皇家的气象吧。
但是这其实只是,蛛丝甲胄上面龙威,带来的错觉而已。
大军很快就拔营而起,随着离开沧江之后,裴钰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跑得快,不然这群NPC们要是再喊出来他的说辞,那不是当场露馅。至于之后长安见面会怎么办,那不是问题。都是些不懂事的百姓和士兵,没有见识,见到了龙以后,就在那里胡言乱语,自己也不知道。
宝音问他,他比龙还惊讶,这事不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只要别当面提起,那样他就不好骗龙了。
反正白龙心地善良,知道这是谣传之后,也不会把那些不知情导致乱说话的凡人怎么才是。
***
长安
耶律普贤正在眺望这座大城,她为大可汗的长女,为诸位兄弟姐妹中最为年长之人,自然从出生起,就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为了不叫自己坠了家中的声望,耶律普贤从小就对自己要求严格。
她为人强势,说一不二,整个军队中,哪怕是纷乱再多,可只要她下了决断,所有人都将听从她的命令,服从她的指挥。
她为人骁勇,每当作战都会身先士卒,而且不吝惜于赏赐下属,每当看到她面部那道巨大的伤疤后,贵族们都很赞叹,认为跟随她,才能畅快的去夺取战利品。
因此,占据了年长的优势,发展势力的时间最长,还有这样的勇毅在身,她麾下的军队是所有王子王女中最多的,足足有五万多人。
不过,大可汗的直系部队数目还要比所有的王子王女都要多,不然,他也不能继续稳稳坐在这个草原共主的宝座上,经过养蛊一般的厮杀,他的这些儿子女儿们,大多数都凶猛好斗,做事十分弱肉强食,若是他没有军队傍身,这个位置早就被野心勃勃的孩子们给推翻了。
耶律普贤想到耶律速达,这个弟弟叫她生出了不小的危机感,若只论勇武和部队,她占据了不小的优势,如果不是大可汗更加强势,她早就掀翻自己的父亲,自己去做大可汗了。
大可汗和大王女之间的差别,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能够主宰他人的命运,她为何又要乖乖只去当个所谓的,能够叫父亲自豪放心的好女儿?
权利,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耶律速达,咀嚼着这个名字,一道寒光从耶律普贤眼中闪过,经过她的观察,这个弟弟在提出引入佛教之后,虽然更加得到大可汗的欢心,但是显然叫大萨满失望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可汗和大萨满的利益冲突,矛盾尖锐,与其当个墙头草两边倒,这种事情太危险了,一旦有什么万一,都是先清理墙头草,所以必须要选边站。
想着族中波谲云诡的局势,自己被派遣攻打长安,而非洛京,这本来就已经有种意味。也许会有人觉得,长安富庶,是一座很好的城池,这是大可汗的赏赐和满意的体现。
但是耶律普贤却不这么认为,洛京为魏国皇都所在,一旦被攻破,意味着灭国。能够立下这种泼天之功,又会得到怎样的重视在?
父汗在有意无意的平衡诸位子女的势力,他指派只有一万人军队的耶律承启去攻打洛京,而叫自己来长安,不过就是出于这种考虑罢了。
如今看来,长安果然是一块硬骨头,并不好拿下,她冷酷的指挥着士兵们不断的驱赶着魏国百姓们攻城,若是不愿意去的,统统射箭射死。
这一批死光没事,继续抓捕就是了,她已经把周围小城都一一攻打完毕,因为军队数量够多,留下两万人看着长安,剩下的可以从容四处破城,还有余力。现在手里的俘虏无数,正在耐心的消耗着长安守军的军械。
长安的主官甘白薇是个极为果决的人,见到局势不对,她十分强硬的接管了一切,最开始听说胡人攻城,一路长驱直入,临近城池都被攻破后,见势不妙,立刻强行组织人员征收城外青苗,因为这,她被不少人诟病,就算是听说胡人要来了,可终究还没有到不是吗?
但是把没有成熟的麦子都给割了,这让农户们明年该吃什么?用什么去缴纳赋税?
一些人见她表现强硬,少不了背后冷嘲热讽,认为她小题大做,被胡人吓破了胆子,还没见到胡人,这就开始慌不择路了。
甘白薇听说了这些,但是并没有放在心里,她家世不错,也读过许多史书和兵法,自古以来,两军交战的时候,绝不可以给敌人太多的补给,要想办法给对方造成困难才是。
并且越是危急时刻,越是要有一个领导者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底,不可以朝令夕改,时时动摇。
不然,见到主心骨都这么软弱不确定,只会把恐慌不断带给其他人。
因此,她的态度始终如一,谁有不听从命令的,直接带着人去强行收割,然后把那些城外村庄里面的村民等统统驱赶进城,之后再去放火烧毁一切,把水井都给堵上。
这是坚壁清野,就是为了叫胡人不能够获取补给,对于远道而来的入侵者来说,是比较有效的办法了。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做了这种准备,显然是需要极大的决心才能推行。
当然,迁徙过程自然是遭到了村民们的剧烈反抗,他们咒骂着甘白薇,这个恶魔竟然把刀子对准了自己人,就算是说了为了防备胡虏,可是自家都被烧了,人也被赶走。
人离乡贱,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里,偏偏被一个当官的给毁掉了。
甘白薇面对自己人的不理解,她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对于这些目不识丁的农户来说,田地房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自己就算是把大道理讲的一套又一套,又有什么用,只要手段不变,始终都要遭受谩骂的。
她顺带派出了使者警告周围的城池,作为一地主官,她无权插手别的地方的内政,能够通知一声,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叫人把城墙外的树木等都砍伐运回城中,然后搜集滚石等物,又去迅速收购大批粮食,填充常平仓。
常平仓是为了救灾设置的,仅仅只有一些大城内才有,甘白薇为人清廉,成为长安城的主官之后,就巡视过了粮库、武库等地,见到军械破烂,粮食空虚,就抓了一批人惩治,然后调用金银补充库存。
那时候就有人笑她脑子有病,当官以后,不想着贪污腐败,或者游山玩水,不理世事,反倒是一心扑在世俗事务上,毫无世家子弟的优雅潇洒,而且她累死累活干这些又有什么,只要出身好,躺着就能当官,完全不必费心。
甘白薇不曾理会这些,听闻胡人快要到了,她驱赶这么多村民入城,如果不安置好,无疑是会造成更大的灾难,不仅会饿死大批村民,还会影响城内的秩序。
大量青壮年就算是为了逃避兵灾进城,要是不安排做活计,很快就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从而惹是生非,白白增加麻烦。
甘白薇就安排这些人里面,年轻力壮品行老实的充作民夫,帮助运输物资等,剩下的一批用来平整城内道路,制作各种防守器械。年老体弱和幼小的,安排做些熬粥、扫撒之类的活计,总而言之,绝不可以叫人闲着,不然会生乱子。
常平仓的粮食,是甘白薇为了给这些村民们发放救命粮,又紧急购置填满的,她为此还被当地的世家大族们勒索了一笔,不过看在她出身的家族在洛京中也不错,所以这些本地望族做的不算过分,要得价钱只是略高一些,还不至于把她当成傻子来宰。
甘白薇忙碌许久,做的这些都是战前准备,不少人认为她小题大做。
可是,等到胡人真的来攻城之后,人们才察觉到她的先见之明:因为胁迫了大量村民们入城,胡人们并未从长安附近抓到多少俘虏。而且在真正战事开始前,就已经把城外可以被砍伐掉,做成云梯等攻城器具的树木统统砍伐,所以胡人只能是从外地运输来攻城器械。
常平仓里面粮食不少,这让甘白薇不用面对世家大族骤然涨价的嘴脸,知道兵灾来临后,本地大户们已经把米粮炒到了一两银子一斤,这简直丧心病狂,平时都是用铜板来去购置的那些平民百姓们,如何能够吃得起这些米粮?
好在城内粮库和常平仓可以应急,甘白薇自然不是白白发放粮食,这没什么好处,她安排人做了活计之后,做活的可以领到口粮,这就已经够了。
至少虽然长安被围困数月,但是城内居民居然还没有饿死多少,直到看到胡人驱赶着那些被攻破的城池内的魏国百姓攻城以后,这些村民们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捡回来一条命。要是还继续留在城外,一旦被胡人抓捕,他们就彻底身不由己了。
城内因此风向又是一变,不少人赞美起甘白薇的先见之明。
她仍然没有因此心态受到影响,而是沉稳的指挥着一切。此时,经过漫长的拉锯战,这场防守已经持续了数月之久,长安储备的檑木、滚石、火油等物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多的库存,也经受不住高烈度的防守需求。
见到这种不利局面,甘白薇并没有发愁,而是要求拆掉城中的房屋,将房梁作为檑木,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假山奇石等,也顾不上是否名贵,当时又是花费了多少银两,耗费了无数人力,才运送回来的,统统拉出来当成滚石扔下去。如果不服气,她直接调动军队强拆。
尽管知道此战过后,弹劾她的人一定会很多,毕竟长安城内,也是有权贵的。可是甘白薇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至少得先把眼下的困难解决掉,不然一旦破城,长安城内,还能够有多少活人,就是未知数了。
胡人凶残暴虐,时不时屠城灭门,真要叫他们进来,谁敢保证自己能够独善其身?
自己身为一地主官,自然要对百姓负责,竭尽全力也要赢得这场战争。
本地守将性格温吞,不过是家世良好,才想着来长安镀金,谁知道会遇见攻城,顿时慌了手脚。甘白薇见他不堪大用,索性叫他只用管巡视城门,检视街道等活计,剩下的自己一力承担。
她这样一说,守将自然喜悦,无论如何,有人主动接过大包袱,不用他再去发愁,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反正真要有个万一,甘白薇肯定要负责,谁叫她提出的要去收揽军权呢。
此时征集来的假山奇石就摆在城墙下,那些房梁们都是不错的粗壮木头,被扔下去攻击敌人。城墙不远处时刻不停的支起大锅,熬煮金汁,一股股的难闻味道,随着火焰的升腾,不断漂浮在城墙处,熏得人眼睛发疼。
宽阔的护城河此时早就已经填平,堆积的到处都是尸体和各种残破的军械,这些尸骸还越来越高,好在城墙足有二十米高,这个高度足以暂时保护长安之民的安全了。
见到战场血腥一片,蚊蝇乱飞,尤其是天气炎热,此时各种虫子都滋生出来,甘白薇眉头紧皱,立刻召集了城中的医者和法师们:“诸位是否有什么好办法,城外尸骸堆积如山,如今我军暂时无力出城清理,可继续这样下去,唯恐会爆发疫病,侵染城内居民,还望大家有什么办法可以说出来,共同讨论。”
这也是个实际的困难,有的医者想到祖传的医书,表示可以拿出来一些药剂方子,用来防备疫病。还有法师们,都把甘白薇的操劳辛苦看在眼里,这位主官,是个真正能做事,手腕铁血的官员,显然是长安内最大的主心骨。
如今长安城还能够平安无事,不过是因为甘白薇调度有力,安排合理罢了。就算是稍微有些风浪波澜,甘白薇掌握了兵权,时刻紧盯了那些大户们,还暂时没有人会冒着风险去献城。
更何况,大王女的残暴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她为了夸耀武功,竟然生生砍掉了之前破城的城池官员脑袋,就挑在旗杆上,一连串的头,都是各位官员的。
这些人能够做官,都是家世不错的,和长安城内,不少人家都是熟识。
如今,见到这些熟人都被残忍分尸,不得安宁,他们哪里不明白,胡虏的暴虐,这根本就无法和平共处,再加上城池如今情况还能勉强抵抗,自然是暂时熄灭了投靠心思。
甘白薇对这些一清二楚,为了叫各位家主们打消投敌心思,她还特意叫他们上城墙,一起观看胡人制造的惨象,看到那杆大旗上面的头后,这些家主们都沉默许久。
倒是甘白薇再征集军资时,容易了不少,被吓破胆子的这些人,生怕自己也步入后尘,自然是尽力配合。
甘白薇吃住都在城墙处,许久不曾合眼,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在胡人去攻打其他城池的时候,她已经趁机放飞了信鸽求救,长安是大城,里面居民众多,守城的军队才数千人,这是常备军。
随着胡人持续攻城,甘白薇不断吸纳城中青壮协助守城,同时为了防备有哪个世家大族想不开偷偷投敌,她还强行征集这些家族的大量家丁,虽然每户都留了一些人,但是更多的家丁,都被她以防备胡人的名义给征走了。
尽力把城内的不确定因素处置好,甘白薇连睡觉都不敢,她只有实在是困得受不住了,才会眯眼休息一会儿。
整个长安都被压在她的肩膀上,这份沉甸甸的重量,并不是那么好负担起的,她算是夺走了城内所有的有生力量,强行以自己的威望使得全民都在抗敌,但是这种高压的军管状态,绝不可以一直持续,因为人的情绪是会有极限的。
几个月了,睁眼就见到死人,士兵们崩溃的都有不少,只是甘白薇能够及时察觉苗头,然后替换人选罢了。
如今,长安乱象渐渐滋生,不服气她的人始终都存在。
看着外面的胡人大军,永远在外面始终气定神闲的甘白薇,嘴里面只觉得阵阵发苦,不知道援军何日会来?
最重要的是,涌入城中的村民们太多了,加上长安城内本来就有的大量贫民,这些人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储备,全靠官府接济的话,经过数月,粮库的粮食已经消耗许多,军粮是绝对不能够动用的,常平仓也要留一些,万一等到最后,还没人来救援,城内百姓能够活多久,全看这些救命粮还剩下多少了。
现在城内施粥摊子,已经从刚开始的浓稠米粥,变成现在的米粒分明,甘白薇没想到,胡人入境,本以为长安做好防守,等着其他城池来救援,两边夹击,这事情最多也就两三个月,怎么着也该有援军解围了。
为此,她分明是按照大半年的量来储备的,这就已经够大手笔了,毕竟粮食购置以后,如果不能及时吃完,是会受潮生虫发霉变质的,不能放置太久。
谁想到,这就已经十个月了,整整十个月啊,就算是从琼州派兵来救援,也该走到长安了,结果甘白薇每天翘首以盼,什么也没有等到。
城内现在已经开始有人质疑了。
支起的施粥摊子处,见到碗底米粒清晰,顿时有人不满意起来,把木头做的碗筷往桌子上面重重一拍:“怎么,我们这些城外的百姓,天天做活,还都是搬运重物,拆房这种工作,每天又累又饿,就给我们吃这些吗?”
身后的百姓们见到有人出头,也都忍不住帮腔道:“是啊,之前叫我们进城躲避,说的是很快就会结束。可是,这都十个月了,城门整日关闭,一问就是还在打仗。我们出不去,城内的铺子们也都关着,没人要我们去做工,身上带着的那点银钱和粮食,早就已经吃完花完了。
我们根本没得选,只能去给官府做事,然后凭借凭证来领碗粥喝。最开始的粥水浓稠,大家伙儿们都喝的开心,最起码家里做饭都舍不得下这么多米。
但是现在,这一个多月以来,这粥水是越来越稀少了。每当我们去问,都敷衍我们,说是城内储蓄的粮食不足,所以只能叫我们喝稀粥。我呸,分明那些大户人家们还能继续歌舞升平,每天的剩菜剩饭都吃不完倒掉,哪里缺粮了,是不是看我们都是好欺负的贫民百姓,所以才会克扣我们的口粮?”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之前吃的好,他们自然不吭声,拼命的往肚子里面塞东西。至于干活,在哪不是干呢。
但是现在,既要干活,又只能喝点稀粥,这他们可就不愿意了。
有了带头的人,现在其他人也都吵吵嚷嚷,闹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贪污了,不然粮食怎么会只分给我们一点点?”
还有人趁乱抓住了放粮食的官差,然后其他人端起锅子就跑,趁人没有反应过来,钻进人群中就迅速消失。剩下的人一见锅都没了,更是越闹越凶。
被启发的诸人,有的去抢夺一旁装了粮食的袋子,有的去扒拉官差的袖子,从里面抢了银子出来。还有的手脚慢一些,干脆把锅碗瓢盆等杂物都给抱走。
本来在这一处摊子附近有士兵把守,可是这些士兵才不过四五十个,前来领取粮食的百姓们,足足有数千名,一旦民意沸腾,互相推搡起来,根本就不是这些士兵能够去阻止的。
秩序一旦失控,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难再被控制住了。
混乱之中,有的百姓被踩踏至死,官差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别抢,都让开!”
结果乱局中,不知道被谁暗暗下了拳脚,身上挨了好几下,他双拳难敌四手,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值钱的东西被搜罗一空。
没人去听,本来不打算抢东西的一些人,见到这种乱局,吓得转身就跑,去往官府通风报信。还有些百姓想要阻止争抢,结果他们刚刚靠近,就被某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暴打一顿,这下子火气上来,也顾不上许多,更是加剧了争执,打成一团。
甘白薇此时正在接见城中大户的代表,劝说对方多献些粮食出来,她说的口干舌燥,可以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旦城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要想保卫城池,就要发挥全城人的力量,仅仅依靠城防军和家丁们,是无法持续应对这么大的伤亡的,更何况,家丁们本来就是诸位家族的力量,我也不愿意让大家损失太多。
不如多捐些粮食出来,用这些来安抚那些平民,诱惑他们去在前线保卫城池,这样对大家也是一重好处。更何况,说句危言耸听的话,现在城内气氛紧张,涌进城池的百姓们,许多都吃喝困难,如今再看到城内大户们酒醉金迷,这样的刺激之下,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这虽然是实话,但是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刚开始被吓住,可是都十个月了,他们对甘白薇的不满意也在积累,因为她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强拆房屋,强征家丁,威逼大户献粮······
这桩桩件件都叫他们心中不快,只是碍于胡人在城外,所以暂时忍耐住而已。
如今听到这番劝解,这些代表们气的脸色发红:“我们清楚长安要万众一心,不然也不会要人给人,要粮给粮。可是各家各户的积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为了救助这些贫民们,甘大人,你既不要我们大肆提高价格售粮,要我说,现在打仗厉害,城外粮食运不进来,我们每卖掉一斤粮食,这些都是无价之宝,能够救命。要个五两银子一斤,完全不过分,让大家收回成本之余,小赚一笔。
可是你始终压着我们,还要只用稍高一点的价位去收购我们手里的粮食,发给那些贫民们,这一进一出,损失的都是我们家里的银钱啊。”
甘白薇心里暗骂,没挣到钱就是亏是吧,明明你们收购的价格不过是几文钱一斤,她买的时候分明是二三十文钱一斤,这都已经叫这群人赚到钱了,只是赚的少。
卖五两银子一斤,你们怎么不去抢啊,一户农户一年能不能挣到这么多钱都说不好,这个价格是要逼死人的,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如此短视,但是甘白薇还得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因为她的作为,本来就已经招惹了许多不满,强势和动手灭门还不是一回事,如今城外援军不知道何时会来,不可以再火上浇油了,真要下定决心对世家大族们动手,除非她真的拼着命都不要了,一旦做下此事,自家也不会理解,其他世家们都会排挤她家。要知道,她自己也是出身大族,这种顾虑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更何况,这些人家里都和朝廷沾亲带故,许多都有些当官的族人或者亲眷在,自己本就是外来户来此做官,真要是把他们逼急了,这些坐地户悄悄暗杀她,都不稀奇。她夺走木头和石料固然过分,但也不是伤及根本的作为,为了这些,和正是抗敌主力的她对抗,显然不明智,所以权衡一番,这些大户们选择了忍耐,所以本地军队还肯听一听。
甘白薇心里清楚,这些家族们肯定在城防军中安插的有人手,没什么事的时候,自然是一派歌舞升平,可真要有什么,这些城防军的亲眷子女们都受到这些大户们的施加影响,到时候会听谁的,这不是很明显吗?
甘白薇只好喝了口白水降降火气:“是,大家对朝廷的贡献,我们是有目共睹,不会叫你们寒心,打算刻录石碑,记下大家的贡献,然后等到长安之围解决了,还会补给你们一些银钱。”
代表们哼了一声:“甘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是轻巧,三言两语就要套走我们辛辛苦苦买的米粮,等到长安之围解决,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都十个月了,援军呢,怎么一个人也没见到过来?”
甘白薇感受着嘴巴里面长的一大圈燎泡,她还得打起精神安抚:“诸位,事情的原因,是因为先皇驾崩,新帝登基,这一点洛京之前也发来了书信说明,就是因为中央动荡,洛京也被围困,所以暂时顾不得长安了。可是洛京为我魏国皇都所在,仁人志士无数,自然会有忠君爱国的去勤王,所以洛京危局早晚会解除。那时候中枢腾出手来,便会发兵来救助长安了。”
这些人互相对视一眼,就是因为这番话听着有道理,所以他们才耐着性子等了一天又一天,“新皇登基也差不多半年了,这半年都解不了洛京的危机?说是援兵会来,什么时候来,莫非要让长安之民都饿死了,才肯大军降临吗?”
甘白薇心想,我哪里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援,但是这是仅剩的希望了,就算是心里没有底气,她装也要装出个胸有成竹的样子来:“此言差矣,陛下刚刚即位,总要坐镇中枢,打理朝政,又不可能放下一切千里迢迢来救助长安,所以调兵遣将,自然需要一定的时间,发出诏令到大军动身,也许路上还会碰到敌人,再到走到长安这里,走走停停,数月都很正常,兴许现在援军就已经快要到了呢。”
大户们的代表,也就是各家的继承人或者管家之类的心腹们,虽然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总拿这来抚慰大家,他们也受不住啊。
各家的家主们没有亲自登场,倒不是瞧不起甘白薇,而是因为这种利益冲突的事情,必然要有一方妥协,想着现在就让家主们和甘白薇大闹一场,彻底关系破裂,并没有什么好处。
毕竟,现在长安离开了她,确实转不动,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魄力接手这个烂摊子了。
找些代表们参与议事,真要有什么,还能勉强有块遮羞布:我又不知道,都是其他人自作主张瞒着我。
别管信不信,至少冲突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那就还能继续扯皮下去。
这时候,却突然有人急匆匆的冲了过来,见到屋内气氛沉重后,也顾不上许多,趴在甘白薇耳边小声的说了变故。
甘白薇哪里还能坐得住,连忙说:“本官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要去处理,先走一步,各位不妨回家,先把今天讨论的这个意思转告家主们,若有后续,我们再去详细谈论。”
她站起来走了,其他人倒是眯起了眼睛:“找些仆人们打探一下,看她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小事,走得这么着急。我们明明是本地大户,消息自然要比她灵通许多。”
很快就有人回禀:“那些贱民们,见到放出的粮食太少,闹事造反了,施粥摊子被打翻在地,东西被抢光了,官差们都被暴打,现在那里乱得很,到处是吵架和哭声,我们挤不进去,不过估计暂时处理不完了。”
众人冷笑一声:“真是一群蠢货,要不是甘白薇坚持,谁会拿出粮食来救济灾民。他们这样闹事,我倒要看看甘白薇怎么去处理,处置太轻了,以后不就是鼓励他们吗。真要是不管,那她之前的辛劳,就要彻底白费了。看起来,咱们的甘大人,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我们了。”
第 67 章
甘白薇虽然能够预料到城内居民会对于施粥不满, 也专门安排了不少士兵来去值守,可是她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这群人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想到自己还在为了救民和那些大户们纠缠不休,只是为了多弄些粮食来发给百姓们, 可是他们却这么做。
虽然自己随意找了个借口, 但是这肯定瞒不过这群本地人, 等到这些大户们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 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就不好说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他们必然会以今日之事为借口, 想要从他们手里得到粮食, 只怕会更难了。
甘白薇心中怒火升腾,“等到事情平息之后,调查一番,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煽动百姓。”
她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不是真有人撺掇, 这事只能这样定性, 再找出首恶来诛灭惩处, 她也不可能大肆杀戮平民,一一抓出来论罪,真要这样做, 那她还费劲驱赶百姓进城, 周旋着谋求粮食干什么?
把这群百姓们放在城外不管不问, 他们现在应该都被抓走,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 她救民就是打算叫人能够活下去的。
等到赶赴现场后,就见到一片嘈杂混乱,不少人打成一团,脸红脖子粗的,其他人想把人分开,还挨打了。一些无助的百姓们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地上还有大片的血污痕迹。
至于官差和士兵们,早就已经被打倒躺下了。
甘白薇是带着不少士兵来的,她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现在不停手的,大军马上就要射箭了。”
有还有理智存在的,听到她这样警告,倒是勉强从人群中挤出来,然后躲起来。
其他人现在热血上头,自己刚刚停手,就被其他人打了一拳,这怎么忍耐,还有的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喊声,被鲜血刺激和这段时间的压抑搞得只想发泄心中的烦闷。
甘白薇见到那群人不听号令,仍然在打架,还有的情绪上来,开始抄刀子捅进去了,这还能行?
她再也忍不住,喝道:“给我放箭!”
如此果决狠辣,这可是城中百姓啊,虽然路上就已经交代好了,不要瞄准要害,但是士兵们畏惧的看了一眼她,知道这是最快的办法,以雷霆之势彻底镇住大家,但他们心里难免会觉得甘白薇的心狠。
随着一波箭雨射出,士兵们收手,就见到百姓们哀嚎的躺倒一地,不少人并没有被射中关键部位,但是这波箭雨算是让人彻底清醒了。
他们冷静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打翻官差,抢夺官粮,杀人斗殴。
如今把甘白薇给惹过来了,想到她的铁血手腕,顿时一群人心中冰凉。
甘白薇见到局势控制住,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这群人没疯狂到连大军都不怕的程度,有畏惧就好,若是连畏惧都没有了,她也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派人把人群分开,甘白薇叫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官差、士兵们一一指认谁是罪魁祸首。甘白薇还附耳过去,小声问了这些和百姓们深入接触的官差们,对于此次作乱的想法。很快,她就心中有数。并无人撺掇,应当只是积累的不满爆发导致。
没叫那些百姓们出面,不过是甘白薇想到,士兵和官差还有一层官皮可以保护自己。这些闹事百姓们冷静下来后,自然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可要是叫贫民百姓去指认,难免不会有人事后记恨,然后报复他们。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此就不是她想看到的了,贫民实在是太脆弱了,根本经不起折腾。
甘白薇叫人把这些被指出来的首脑抓获,然后五花大绑,乱世用重典,她此时要是因为一时心软放过这些人以后,只会开个坏头,就相当于告诉他们,随便闹事,反正官府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手段软和,更不会有人把她的话当回事了。
组织村民等百姓们站在外面观看,甘白薇直接就地开始审判诸人。
她大声宣读着这群人的过错,尽管知道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在背后操控,甘白薇还是说道:“这些人都是被胡人奸细收买,所以故意作乱,只是为了在城中影响抗敌大局,掀起乱象,实在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今长安与洛京交通不便,已有数月不曾联系,本官来不及请示陛下,即刻就要判处他们斩立决,只为了警示那些胡人奸细们,被抓到后就是这个下场。绝不可影响抗胡大局,若是再有发现,本官就算是拼着丢官不要,也要严加惩处!”
甘白薇会这样扣帽子,还是为了叫那些同样参与了打砸的百姓们安心,不然他们始终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追责,这种心态极为容易被有心人煽动。
再加上,要是轻轻放过,这招是最坏的一步棋了。因此,甘白薇其实能够做出的选择,就很有限了。
果然,随着这个结论的说出,不少人松了口气:太好了,虽然自家浑水摸鱼偷偷抢了东西,但是他们又没有被胡人收买,甘白薇不是说了吗,只杀胡人奸细,他们又不是,还多害怕什么?大不了等几天看,要是没人说,东西就是自家的了。真要是有人要收回去,那他们就还给官家好了。
甘白薇安排刽子手将这些人统统砍头。随着命令的下达,周围的人顿时被吓得缩起脖子,只见菜市口处,那些刚才还洋洋得意的闹事者们被捆绑束缚,然后跪在地上,他们嘴里被塞着麻布,无法出声,这是甘白薇为了防止他们胡乱攀咬、拒不承认,从而扩大事端所做的准备。
一把鬼头刀毫不客气的砍下,鲜血喷溅而出,溅了离得近的刽子手一脸。
这血腥的一幕,让周围的人都沉默许久,甘白薇看着一双双畏惧的眼睛,那些百姓们分明是因为她的手段才能够活下来,如今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她,就算是有不懂事的孩童瞄了她一眼,顿时就被她的家长们捂住了眼睛,强行按下了脑袋。
心里不是不有些失望,被亲手救下来的百姓们视为洪水猛兽了啊。可是甘白薇安慰着自己,我没有错,非常之时刻当用非常之举动,她不奢求百姓们能够理解她,她做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能够活民罢了。
在外面,她快刀斩乱麻处理完这摊子事情后,又去找到那些代表们。
那些本地大户们虽然没料到甘白薇会这么果决,但是他们正好乐意继续模棱两可:“甘大人,听说城内居然有胡人奸细作乱啊,这可让我们十分害怕,交出去那么多的米粮、人手,现在跟我说还有内奸,这怎么保证大家的安全?”
甘白薇明知道这群人有的分明已经看出来,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安抚人心,但是这层遮羞布必须得盖上,偏生又给了这些大户们推拉的理由。
甘白薇心中叫苦,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不死心的竭力去劝说,结果这群人居然纷纷称病,这个肚子疼,那个胳膊疼,一个个装的哎呦哎呦的叫唤,然后就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没法子把这群人软禁,不然真的彻底和大户们撕破脸了,甘白薇只好绞尽脑汁,开始叫人剥树皮,指挥摘叶子,搅拌进粥水里面喂给贫民充饥。
这不是长久办法,但是大户们态度如此,自己现在又不能出城购粮,哪怕是想要跟他们买粮食,居然都敢提出要四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完全是仗着甘白薇没有选择,才会这样说。还都一脸甘白薇赚大了,卖给贫民得五两银子一斤的嘴脸,看得她一阵恶心。
甘白薇气的火冒三丈,这群混账玩意儿,就这么趁火打劫,长安的官府中的金银本来就是有限的,经过她之前的大肆采购,早就不剩下多少了,不然她也不会始终都在游说人捐献粮食,实在是因为根本就买不起了。
百姓们经过之前的砍头事件,虽然不满意这伙食越来越差劲,但是倒也安分了一阵子,全然不知道甘白薇这些天又经历了什么。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不停息的连轴转,使得甘白薇消瘦不少,她的官服本来还算合身,只是略微宽大,是为了显示世家子弟的优雅。可是现在,她瘦的厉害,官服被风一吹,顿时轻飘飘的,根本不贴皮,有熟悉的人见到她这幅模样,都吃惊不已。
才几个月而已,甘白薇全身上下都不剩下多少肉了,她面色焦黄,眼窝深陷,头发稀疏不少,虽然也在尽力打理外表,以给人镇定之感,但是模样憔悴,唯有一双眼睛,亮的犹如星子一般,她的声音沙哑,然而还是那么坚定有力,谁都能够从中感受到,她的决心和意志。
为了激励士兵们,甘白薇和底层兵士们同吃同住,每当这时,想到百姓们有的都在啃树皮了,甘白薇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在,她强迫自己咽下粗粝的窝窝头,干瘪的菜叶子,然后将这些化作动力,一刻不停的扑在防卫上去。
百姓们的粮食是暂时支撑,要是能够早日战争分明,她也不用到处求人了。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了近乎一个多月之后,在某些人府中,他们暗暗聚集起来。
“甘白薇看起来要撑不住了,城中的树皮都快被啃光了,全城的百姓们,大多数都撑不到现在,他们有的都开始吃土了。施粥的摊子,我看,这些天发的尽是些树叶子之类的,估计没多少粮食了。”
“我们要不要给甘白薇送一批粮,她要是顶不住,破城之后不是我们倒霉吗?”
一位家主揣揣不安的说道。
剩下的一位家主诡异的笑了出来:“无妨无妨,长安眼见着是一艘破船,就要沉底了。就算是甘白薇左右缝补,也根本于事无补。我看啊,这援军是不会来了,马上都一年了。长安也是大城,每年都能够上交多少赋税?真要是有人要发兵来救,早就来了,岂能耽搁到现在,不怕城破吗?
我左思右想,大家伙们的家业不小,可不能随着这破船一起埋葬,长安是巨城,就那么些人,也不可能把城墙的每一处都塞满人,我就偷偷一直派人挖地道,如今挖了几个月,终于挖到了城外,也派人通过地道去和耶律普贤联系上了。这通道狭窄,只能叫一个人通过,我也不怕胡人们顺着进来,我在这边都埋伏了不少人,哪怕是钻进来几个,也不妨碍我弄死他们,然后堵住道路。
嘿嘿,当然,能够不暴露通道还是最好的,这位大王女在长安这里卡住快一年了,虽然期间攻伐了不少其他城池,可是长安始终都跟一根刺一样,卡在她的喉咙处。
她知道城内有使者偷偷出城以后,就立刻接见了,知道通道狭隘后,也没有多问,仅仅和我的信使做出约定,只要我们想办法献城成功,或者在城内作乱,给城外创造机会。破城后,诸位的身家性命都可以保全。
你们看,这是大王女亲手写的书信,还有她的身份凭证印记,这些足够让你们安心了。怎么样,不如做一票大的,把长安卖了,至少我们的安全不会受到影响。”
信件被来回传递,众人的神色在烛光下明灭不定,见到那封简短的信函上面,只是写着:‘破城保全献城者身家’,这字大小不一,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者的,下面还有耶律普贤随身之物为凭证。
为一把长刀,刀鞘上面有各色宝石,刀柄是黄金所做。诸位家主们,曾经在城墙上看人头的时候,亲眼见到大王女举着这把刀在那里发号施令,宝石耀眼,极为夺目,几乎是不少人都留下来了深刻印象,当时还有人暗中嘲笑胡人庸俗,只会堆砌宝石,如今一看,果然是记忆中的模样,确认是信物无疑了。
想到这位大王女是胡人,本来就不识得魏国文字,就这几个字估计还是现学现卖,自然不奇怪为什么会写成这样了。而且只是说了保全身家安危,也没有多说什么,至少众人还是比较愿意相信的,他们不信不行,不信只能觉得甘白薇能够守城成功了。
就甘白薇的性子,他们忍受够久了,这段时间里,对她的抱怨一直都没有停过。如今危机关头,想到这位主官的所作所为,一些性格冲动的就有了决定。有了退路,他们还要继续忍耐那些肮脏的贱民们活在眼前碍眼吗?
更有甚者,还发生了贱民们冲击一户大户,抢夺粮食的事情,虽然因为那户大户人家的仆从们勇毅,加上家主愿意重金奖赏,所以最终打退了那些饿的快站不起来的贱民。
但是这件事的发生,无疑加重了诸位家主的不安之情。更叫人埋怨甘白薇,都怪她非得收拢贱民进城,不然何至于此?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众人们有的还有些迟疑:“万一真有魏国援军到了,我们做下此事,该怎么办?”
挖地道的那个家主名为西门武,他之所以会积极撺掇其他人,一是因为甘白薇把他们的家丁弄走不少,他一家做不了大事,必须要集合众人力量。二是因为耶律普贤和他的使者暗中交代,只要他能够串联成功,就是一件功劳,破城后,他还可以得到胡人的赏赐。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这样,“十一个月了,真要有心,长安会被困到今天?既然朝廷不管我们,我们也不能坐着等死,束手就擒,总要给家人找条活路出来。甘白薇快撑不住了,她的身体状态你们也都看到了,一旦她倒下,还有谁能够支撑大局?到时候再去献城就晚了!此事只能早作决断。”
想到甘白薇近些天的面貌,以及城内的哀嚎声音,逐渐有人开始饿死和被土给撑死,这长安看着就是要失守的模样,至于捐献粮草给官府,要是他们没得选,自然只能咬牙勒紧裤腰带捐献了。
可是,既然胡人给了承诺,自家无忧,为什么还要花费银钱、米粮去救济其他人呢?他们可不是大善人,至于对魏国的忠心,这种死忠分子,西门武根本就没有通知,就是怕他们通风报信,以免走漏风声。
见到还有人举棋不定,西门武又抛出一个消息:“甘白薇只是说了新帝登基,可是你们不知道吧,这登基的新皇帝,不过是个才10岁的奶娃娃,只怕是这会儿,正慌张无措呢,哪里处置得了如今这复杂的局面。
不然为何长安一直没人来救援,不过是主少国疑,朝廷动荡。想来现在洛京那边争名夺利,互相叛投的事情只会更多。衮衮诸公都在意自己的利益是否受损,如何还会分得出精神来去关注长安呢?”
怕大家不信,西门武直接坦诚:“实不相瞒,本来我也是被蒙在鼓里,只是我这个心腹去找耶律普贤时,大王女告诉的消息。我们被困在此,与城外消息不通,可是不影响胡人得知最新的军情。既然是从她口中得知,耶律普贤何等身份,用得着去欺骗我们吗?”
有些人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顿时不敢置信起来:“怪不得甘白薇就是不多说新帝情况,她肯定是担心幼主即位,朝政不稳,这个情报一旦诉说,我们就会对魏国失去信心。她竟然这样奸滑,隐藏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这简直就是胡闹,敌军围城,还叫一个娃娃当皇帝,不是要眼睁睁把江山拱手相让吗?”
这时候有人幽幽的说道:“眼下魏国局势犹如一摊火坑,真要是有远见的,见到境内屡屡遭受兵灾,先帝率领大军攻敌都战败了,甚至于自己都成为攻城利器,如此丧权辱国的事情发生,这不就是不详征兆吗?
有能力的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登基,免得成为亡国之君,这也正常。如此,你们是不是觉得,为何会让幼帝登基。不过是没人愿意接住这烫手山芋罢了。朝堂上的大人们,可都精明着呢,此时也许已经把魏国卖个好价钱了也说不定。”
听到这番话颇为有道理,本以为是朝廷失心疯的举措,却蒙上了别样的意味,这让大家心头一松:既然洛京的那些当官的,都各怀心思了,他们这些地方上的还有什么心理负担,真要论卖起国来 ,还得怪那些京官们才是。
别人做得,他们就做不得了?他们的举措还远远没有京城诸人做得过分呢。
最终,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下定决心:“干了,忍了甘白薇这么久,她要这要那,简直要把我们的血肉都给割了,就是为了填补百姓,我们的钱粮难道就是大风刮来的吗?是时候,给那些贱民们一点教训了,也要让甘白薇为了她昔日对我们的压迫而悔恨终身!”
西门武见到众人达成一致,顿时大喜,连忙商讨起来细节问题,众人约定回去后就去收拢仅剩下的家丁、心腹、仆人们,一起凑出来只队伍,然后就要去开城门,害怕夜长梦多,时间就定在第二天晚上。
这期间,少不了暗中联络城防军里的钉子。
***
此时此刻,裴钰正在带着大军前行,他没想到自己等人,居然在离开沧江之后,就迷路了,路上也没个路标什么的,本来还想问问路,结果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交战后的痕迹,连个活人都没看见。
虽然带了舆图,但是只是带了去晋阳的,因为魏国居然没有全国的舆图,用的还是前朝时期的,里面又都是些笔墨勾勒出来的简单山水,至少裴钰是看不懂的。想想看,这都传了几百年了,还有多少参考价值。
张怀仁本来也没有怎么来过长安,这群勤王军们也没去过长安,裴钰更是连洛京都没出过,之前能够顺利到达晋阳,多亏了从洛京出发前,专门找了认识去晋阳路的人带着。
但是去长安,是他临机一动的想法,于是众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最终数天之后,才终于撞见了逃难的百姓,从他们嘴里问出来了怎么去长安。
知道路线后,他们这才调转马头,然后直奔长安。
裴钰伏在马背上暗想,这些天快马加鞭的赶路,很快就要到长安了,也不知道城内情况如何。
第 68 章
长安
此时此刻, 经过漫长的等待,诸位城中百姓们都心情沉重,他们刚开始有的还有些力气抱怨伙食不好, 可是随着一天天过去,每日都只能吃些树叶之类的充饥, 这让恐慌散播的越来越远。
眼见着就要饿死, 有些人聚集在一起, 一不做二不休, 看着灯火通明,还能彻夜宴饮的达官贵族们, 咬咬牙, 下定决心要去攻破他们的屋宅, 抢夺粮食。
不少人暗中窥探着, 他们没胆子参加此事,但是只要是这次成功,被饿红眼的百姓们,将会有更多人去参与攻打其他大户。
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这些饥民们被打退, 而且冒头的还被残忍杀害, 尸体被撂在大街上警告诸人。
这位家主因为此事, 对于城内灾民是十分恼火,所以便和西门武联合起来。
他们共同去联络城防军,因为都是本地大户, 也对城防军之人跟脚熟悉, 此时此刻, 找到那些有弱点的人,威逼利诱一番, 加上本来就有的钉子,这算是做足了准备。
长期睡眠不足和心底忧虑太多,甘白薇的身体很快就衰败下去,城中不服、百姓无食、外敌难退、粮草见底、援军没影、军械无多……
桩桩件件都缠绕在她身上,她每一件事都得想办法去处理,每天一睁眼就是数不尽的情况,其他人许多害怕担责,无论大小都找她想办法。
偏偏城内这幅局面,甘白薇也不放心叫其他人管着。小事处理不好也会变成大事,甘白薇只能忍着头痛去不断决断。
她现在吃点饭都吃不下更多了,还能精神抖擞处置事务,全靠她强忍着头痛,不停地服食丹药,这些是医者配置好的虎狼之药,不过是可以激发人体潜力罢了,用过之后,定然会大病一场。
但是甘白薇已经没有选择,长安里面不少人也清楚,现在城池能够撑多久,就看城内储存物资什么时候用完,以及这位主官何时倒下罢了。
她身体状态别人见了,只要几天没露面,就有人开始疑心,是不是她已经病的下不了床。
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甘白薇经常都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以示意她还神智清醒,身体尚好。今日她实在是精力不足,没忍住睡了一小会儿,等到被身边的亲信摇醒后,她泼了一脸冷水叫自己醒神。为了防止有突发事件,甘白薇安排过,无论她是否睡着,都要及时提醒。
甘白薇在知道这场乱子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她偏偏还得打起精神来处置,以免百姓们真的一拥而上在城内攻打大户,大户也和百姓们斗起来。
这除了两败俱伤,让人心动荡,胡人得利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处在。
她撑着身体到了那户大户人家卢氏的屋宅之前,然后看着街上血淋淋的尸体,正是那些饥民。
道路两侧还有人在畏惧的看着这些,这让甘白薇头更疼了。
卢秀城和西门武本来就有约定,正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先是扭住了周围的人群,理由就说是为了防备同党在,等到众人商讨完了以后,才把这个贱民冲击的消息放出去。他正要趁此机会把甘白薇拖在这里,方便西门武等人去在今天晚上发动变故。
如今见到甘白薇果然来了,他顿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硬生生的拉着说:“甘大人,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啊。这几次我家也有捐粮,难道还不能说明对陛下的忠诚之意吗?可如今,却被贱民们打上门来,这次不严加惩处,下次他们更是要蹬鼻子上脸,直接制造血债了。”
甘白薇心道,捐了一百斤粮食也好意思喊,就跟献了多少一样,给出去的那些,也就将将够几个大人吃十几天的罢了。这点子米粮,杯水车薪也不为过,纯粹是看在她还是本地主官的份上,暂时不想撕破脸,所以糊弄她而已。
虽然心里厌烦这幅嘴脸,甘白薇还是勉力安抚道:“还请您放心,官府会为您做主的。”
看着地上的尸骸,她吩咐身边人去收敛,卢秀城握紧了甘白薇的手臂,绞尽脑汁的找话题:“甘大人,你瞧,我家的家丁都受伤了,这损伤得赔偿给我才是。”
说着,示意几个家丁走出来,甘白薇定睛一看:各个人高马大,肌肉壮硕,眼神凶狠,手里还拿着足有人手臂粗细的长棍,末端还有一些残留的血污。所谓的伤口,不指认她差点没看见。
只见到一些细微的伤口早就凝固了,看这伤势,说不定等两天就自己好了,说的跟多严重一样。
甘白薇知道本地的大户里面,卢家也是较为难缠的一户,她捏着鼻子,忍着性子说:“您受的委屈,本官都记在心里。这些人等到事情查证之后,自然也会有赏赐发下,到时候会以银子来奖励他们忠心护主。”
本来只是随口画大饼,甘白薇却瞧见那些家丁们居然慢慢的包抄起来,不经意的往她的前后左右四方封锁着,她心中一个激灵:这不对吧,自己是长安的最高守官,平时的名声早就和冷血无情联系起来,一些人不是必要,都不愿意和她多联系。而这几个人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暗中堵路?
她的态度并无什么问题,卢秀城还偏偏要握紧她的手腕不松开是图什么?
甘白薇高度警觉了起来,因为城中防守需要,她随身带的人员并不多,此时卢氏的仆人们正在暗中向她靠拢,这是打算拿下她,发动政变吗?
任何微小的不同都不可以忽视,以免最后酿成大祸,她宁愿是自己紧张过度,甘白薇突然开口:“您不要这样用力,已经抓伤了我的胳膊了。”
她故作没察觉,指着发红的皮肤说道。
卢秀城被她这样一讲,下意识的讪讪一笑,然后微微松开一点,甘白薇趁机用力扯下了卢秀城的手,然后直接搂住了卢秀城。
她掂量的清楚,自己就算是要跑,本来就是快要被围住了,跑能跑哪里去,还有谁能够信任,不如行险一搏,反正这群人都是卢秀城的人,不可能不去管他。
这下子形势立刻翻转,甘白薇一只手卡住了卢秀城的脖子,这时候家丁们傻眼了:家主只让抓住甘白薇,他会想办法拖住她,可是也没有说过,万一他成了人质该怎么办啊。
她怎么反应这么快,分明自己都没说几句话好不好,卢秀城心中暗骂,他生怕甘白薇发疯拖着自己去死,连忙开口道:“甘大人,为何要这样做,我哪里对不住你了。”
甘白薇轻笑一声:“您自然是无错的,只是近些时日以来,本官精神紧张,以至于行为失常。如今又是犯病了,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会想要迫切的请您去我府上做客。不知道,您肯不肯赏光呢?”
挟持人质却在她嘴巴里面变成了邀请做客,不看对面那些眼中凶光闪烁的家丁,不讲自己的脖颈都捏疼了,甘白薇她是有劲真敢用啊,就不怕掐死人吗?
卢秀城艰难的挤出笑容来:“甘大人,您如此热情相邀,草民岂敢不从呢?”
就这样以卢秀城为人质,甘白薇一步步倒退,见到后面卢氏宅子里出来越来越多的家丁,而且人人都神情不善,样子凶狠,看起来不怕她的身份,这根本就不正常,民不与官斗才是常态,更何况她也是世家子弟,家世不错。
这些家丁们有什么底气这样敢去表露不满,除非他们确定自己已经无力报复才是。
甘白薇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她贴近了卢秀城的耳朵,悄悄问道:“您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我?经过之前的强征,您府上不该有这么多家丁才是。”
卢秀城暗骂西门武不靠谱,怕甘白薇跑了,在他屋子里藏了许多人,就等他把甘白薇骗进去然后五花大绑,送给胡人献礼。
谁知她的警惕性这么强,根本没进去就溜了。卢秀城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他明明藏得很好才是啊。
本来不想说,结果甘白薇居然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然后直接往卢秀城胳膊上扎了一刀,她神色冷静,还有心情在后面人的围堵下,继续追究真相。
卢秀城哪里吃过这种苦头,顿时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听到献城、地道之后,甘白薇只是暗暗感叹,果不其然,真要是通过信鸽,双方未必能够隐秘到底,战场上的鸽子还是显眼的。而且没有交换信物,双方没有接触过,如何会相信对方?
听到西门武居然暗中挖了几个月才挖出地道来,甘白薇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对捐献粮食不积极,不过是另有打算罢了。
随着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家丁们聚拢起来,追寻甘白薇的脚步,手里面还有个人质,甘白薇想要跑快点都不方便,她绕进小道里面夺命狂奔。
至于她的亲信之人,没有她来得警觉,都已经被扣在了那里,因为人少也无力反抗,都被捆成一团了。
西门武知道此事后,对卢秀城十分不满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够办砸,自己都被甘白薇给掳走了,还得救下那个废物,真是叫人恼火。
“不装了,咱们提前发动夺城好了,事情有变,卢秀城那蠢货暴露了,他性格也不是多么能够抗事的。甘白薇应该已经从他嘴巴里面套出来真相了。”
第 69 章
人员是早就已经联系好的, 只是原本说的时间是晚上,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甘白薇识破他们的阴谋以后, 自然要趁她被追击的时刻,抢先做下事情, 等到城门开启, 小小一个甘白薇, 根本做不了什么, 也阻止不了大军进城,到那时候, 大局已定。
“找个人, 通过地道先出去, 告诉大王女, 我们准备动手了,好到时候和我们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西门武自然是安排了他的心腹拿着金子和书信等出去了,他还指着使者能够替他美言几句, 这事情得找靠得住的人才行, 不然金子撒出去, 被贪污了他都不知道。
随着新的指令下达, 那些原本就已经被这些大户们开出的条件打动,或者是碍于家眷在大户们的监视之下,不得不被打动的城防军们, 开始向着旁边不知情的袍泽们动手。
“你们在发什么疯, 怎么动起手了?”
“放下刀子, 那是用来杀胡人的,你怎么对准自己人?”
此时此刻, 城墙处一片混乱,不少百姓们麻木的蜷缩在街道两侧,长时间的食不果腹,使得他们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在,靠在墙角处,闭着眼睛,等着饿得受不了了,再去吃土。
官府的施粥摊子早就已经发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每天一顿饭,就连碗底都覆盖不了,混杂了绿色的杂草糊糊,之前的嫩树皮和树叶子,都已经被啃完了,只能用杂草充饥,他们为了不被饿死,只能够多想想办法,便有人开始吃土起来。
吃土容易喝完水之后撑死人,而且无法消化,纯粹是骗肚子用,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无论是谁,救救他们吧,不少人心中祈祷着,他们无力跪下去祷告,说话是要消耗宝贵的气力的,他们不能这么奢侈。
更何况,活生生被饿死的感觉,足够叫人发疯。
***
裴钰此时经过一阵急行军,已经带人到了长安城外,他举起千里镜眺望,见到远处长安城门并没有破损痕迹,便知道局势还未曾恶化到极致。
此次行军,本来正是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毕竟没人认路,也找不到活人,裴钰想到王林晚的特殊词条,死马当活马医,索性叫她凭着感觉指引道路,虽然刚开始什么也没有撞见,但是过了几天以后,居然正巧碰到了活人,这也是一件奇事。
问起来王林晚为什么这么指路,她不明白的说:“草民只是见到道路草丛有着行人走过的足迹,还是不久前留下的,所以才会认为也许这边会有人。还有就是,好像感觉应该来这边。以前打猎的时候,要是背后有猛兽盯着,我都会冒汗心焦,如今有了征兆,这才觉得还是不同凡响的体现。”
很好,寻踪+野性直觉是吧。以后找不着路了,可以考虑把王林晚放出去,也许会有点用。
裴钰举着千里镜到处观察,很快就发现,虽然城门没破,但是城外却有胡人大军,旗帜烈烈,军容雄壮,看起来也并非等闲之辈,人一旦上万,那就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难以分清具体数量。
但见对面的人群拥挤,还有些人是穿着盔甲的,甲胄未必合身,只是穿戴了部分,还露着头或者身体部位。
看得裴钰手痒痒的,好想一箭射过去,送他们往生极乐,但是想想自己不是常静安,没有她的箭术特长,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吧,毕竟看规模,那边的人,显然要比他麾下的部队要多,一旦惊动,事情会怎样发展就不好说了。
转动着镜筒,裴钰专心寻找军队首脑所在,在显眼的中军旗帜之下,很快就看到了一圈人,最里面那个呈现出众星拱月之势,骑在高头大马身上,穿着一身严密盔甲,身边的人总是不自觉的在其身前弯腰,然后恭敬的聆听她的发号施令,随后一路小跑前去传令。
当看到这些人俯首帖耳的人,不少没穿甲胄,而且衣着华丽,装饰富贵,身材健硕之后,尽管看不到那个盔甲人长什么样子,但是裴钰也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耶律普贤了。
用力去看,想要瞅瞅是否有面板出现,也确实如此:
【姓名:耶律普贤
年龄:36
政治50,武力85,军政80,文学20,智慧65,外貌60
品质:紫
特殊词条:勇武、雄心壮志、坚毅、唯我】
好强的面板,除了看起来不是很有文学素养,政治十分平均之外,耶律普贤就是胡人最喜欢的那种君主啊,既有勇力,又有野心,能够带领他们开疆拓土,获取胜利。
不过她这个数据,和之前的兄弟姐妹们一比较,也算不上很差了,毕竟看文学像是没怎么读过书,这个政治就已经可以了。
特殊词条基本全是正面的,而且看起来两个都能对战斗力有所提升,想到这位罗刹女的传闻,裴钰有点理解她为何会拥有如此多拥簇了,这跟她的性格有很大关系,至于这个唯我应该是她的性格说一不二,容易独断专行吧。
对于胡人来说,这种性情是更加受人追捧的,若是事事软弱,还得找人商量,反而可能会被认为没有主见,容易被人瞧不起。
他们真的很慕强,耶律普贤就像是理想中的君主模版,怪不得会拥有最强的势力。
还别说,大可汗这群儿子女儿里面,真有不错的孩子,耶律普贤、耶律承启都是紫色的,其他的有蓝色的,还有的没来得及看到,就被他的魔法送走了。
儿□□秀,怪不得他能够一统草原,实在是离不开这些孩子们的帮助才是。
见到耶律普贤的数据之后,裴钰已经不打算玩正常战争模式了,自己这边兵马没有对面多,而且对方的主帅还十分勇猛,他们这边派遣谁上去都不合适,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车翻在地。
更何况,这个大王女没事穿什么甲胄,就不能像她其他兄弟姐妹们一样,不穿甲,然后给他机会偷偷阴人吗?
这么谨慎干什么,裴钰只是有些遗憾。
看来这刚抽到手的“冰天雪地”也是留不住,现在就要用了。
要是真刀真枪打起来,耶律普贤看起来就很难搞,不过谁叫她倒霉,遇见了自己,他偏偏又能以外挂平推一切。
这张地图上的所有npc们,面对玩家,只有两个选择:那就是臣服或者死亡。
玩家是一往无前的征服者,所有敢于在他面前阻拦的,都将被他毫不留情的碾压过去,任你才华盖世、武功过人、长袖善舞还是别的,都无法在他面前多存活多久,区别不过就是死法能变成什么样子而已。
庆幸吧,npc们,有幸遇见玩家,可以在有生之年内见到这么多奇迹外挂,你们,都只是我称帝以后,建立雄图霸业道路上的背景板而已。
世界,是他的掌中之物,所有人都要为他的伟大成就欢呼鼓舞。
再来一波神迹现世,耶律普贤,给我准备乖乖去死吧。
现在正是六七月份,大夏天正值炎热季节,绝对不会出现冬天放冰雪魔法,还有可能造成误解的情况,看他来给所有人降降温。
王林晚总是觉得站在城外,虽然身边是大军在侧,但是她仍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反正就是不舒服和烦躁。
因为人微言轻,她也不敢声张,这里随便抓个人都是舞刀弄枪的,王林晚也怕自己和人家起冲突,她谨小慎微的性子能在以往避免很多麻烦,如今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掉的。
王林晚悄悄东张西望,不少人知道皇上对她青睐有加,还特意找她问路寻踪,别管怎么说,也算是挂在皇帝心头了,自然不会多加约束。
王林晚就在附近走来走去,试图弄明白自己到底看哪不对劲。
她的直觉似乎在预警,但是她不清楚这警告又是从何而来。
他们离得城池还远,有一定距离,放眼望去,也没有什么人在,敌军没看见影子。
扫视过地面草丛后,王林晚却察觉到有一处地方的土层颜色不对,而且周围的杂草似乎被踩踏过。
她怕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靠近,这招是她做猎户时的绝招,她能够屏息凝神,不惊动兔子之类的小猎物,然后从背后绕行靠近,一把抓住。
如果毛手毛脚,一个猎物都打不到,她早就做不了猎户了。
此时,就见到透过杂草伪装后,一个幽暗深邃的洞窟出现,这洞不大,目测只能够叫一个人通过而已。
而且土层处还有人类的脚印在,穿的还不是草鞋呢。虽然已经打扫过痕迹,但是并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荒郊野外,这附近也没有人烟,为何这里会有人出没的痕迹呢?
王林晚觉得这是一个疑点,既然心中有疑问,她也不自己勉强,毕竟身后那么多人呢,她又不是单打独斗的穷猎户了,有问题喊人一起想办法。
悄悄退回去,小声和斥候等讲了发现,一群人精神一振,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跟着就开始守株待兔。
没有等待多久,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趴在洞口的一群人当场抓住。
此时裴钰正准备打开面板,看看这个异象的词条详解时,却突然听到了几声询问:“你是何人,竟然从地下钻出来了?”
裴钰低头一看,很好,确实是正常的土地,这地下一说又是怎么回事?
看见一个人被扭送过来,他样貌清秀,穿着倒是还不错,脚下踩得是挺好的靴子,皮肤白皙,这是出身良好的标志了,而且看打扮,也不像是没钱的,衣服都还料子挺好的。
只是此人神情略有紧张,看到他们身后的旗帜上面绣着“魏”之后,顿时慌乱的神情一闪而过,虽然很快就恢复了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但是裴钰居高临下,将他的神情变化前前后后看得清楚。
这人心理素质不行啊,几乎将“心里有鬼”、“我有问题”给写到脸上了。
裴钰顺手看了看他的面板数据,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姓名:西门瑞
年龄:26
政治50,武力65,军政50,文学55,智慧60,外貌60
品质:绿】
好普通的数值,裴钰顿时失去了不少性质,不是具备玄术相关,就是很简单的受过教育等,虽然武力值略高一点,但是这还没他来得高呢,不值一提。
第 70 章
被抓获以后, 西门瑞十分慌乱,作为家主心腹,他本来是奉西门武的命令, 前往城外和耶律普贤汇合,告诉她城内变故, 然后相约发兵时间的。
谁曾料到, 刚从地道里面伸出头来, 就被抓住了。
这时候, 西门瑞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安慰自己不过是巧合而已。
可是当他看到这群人的旗帜所在, 一个硕大的“魏”字就在眼前, 西门瑞只觉得眼前一黑:本来以为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援军, 为何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这时候来了。他走的时候,家主都已经组织人手,开始夺城了啊!
领头的看起来还是个小孩,身量不高, 看起来约摸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皮肤细滑白嫩, 脸上还有未曾褪去的婴儿肥, 阳光照射下,只见他眼珠灵动清澈,看起来颇为清秀可爱。
他骑着马匹走在人群中间, 一群穿甲胄的骑士紧张的护卫左右, 警惕的打量四方。
这种阵仗的小孩能有几个?再想想新帝的年龄, 还有这杆旗子,西门瑞有了不详的预感:不会是皇帝亲临吧?
西门瑞心中苦涩, 想到家主塞给他的金银、书信等物,他无论如何都狡辩不了。
这时候裴钰瞄了一眼此人:“他的行为确实鬼祟,搜身看看吧。”
听到这话,明知道不可能挣脱,西门瑞还是奋力挣扎着,他要是一动不动,等到书信搜出来,他真的就死定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反抗,押送他的士兵们也有所预料,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一拥而上,直接把西门瑞牢牢控制住。
随着一阵摸索以后,从他怀里搜出来不少金子,还有一封书信,打开一看,里面简单叙述了自己的身份,并一众想要投靠胡人的家族名单,详细描述了对大王女的仰慕支持,表示今天即刻发动兵变,打开城门迎接大王女进城,还望能够早日沐浴在长生天的光辉之下云云,下面还有各位家主的联合签名。
西门武的本意是先把投靠名单递给耶律普贤,一方面显示自己有老老实实办事,这就是他串联的成果,以求恩赏。另一方面,也是害怕破城之后,这些家族们,因为没有及时上表情况,就被破家灭门。
这是先告诉大王女,谁是需要放过的,各位家主生怕自己家里被拿来开刀,因此异常积极参与此事。
搜索到这封书信以后,西门瑞只觉得全都完了,自己这该怎么解释?
裴钰接过书信一看,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一个个都把名字写上了,这是生怕玩家不知道吗?没想到城中的叛逆们这么贴心,生怕自己不知道情况,还准备这样一份大礼。
裴钰打开系统商城,默默搜索冰天雪地的具体详情。
【冰天雪地:可自由选择释放范围,在选中范围内,将会释放一场瞬间冻结的冰雪,毁灭所有存在的一切,冻结时间可以调节或定时,最长时长为十天,如果需要取消冻结,可随时点击“取消”键盘,取消范围能够进行部分勾选,冻结领域可包含土壤、石块、房屋、城墙等,只要进行勾选,都可以在取消瞬间粉碎内容物。】
很好,才放完火没多久,现在自己就要开始进行下雪的魔法了,玩家必须是当代全系大法师,没有不能释放的法术。
想到“火烧原野”的特殊效果,裴钰继续搜索释放范围。
系统栏目里面缓缓浮现:【释放范围可以勾选不超过10公里内的内容,跟随目光移动,选中的活物将被全部冻结成冰,瞬间被冻死其中,随着取消键盘按下,立刻粉碎风化,不留残留物。】
不错,变种的放火,但是细节不一样,没说是敌对单位的事情,裴钰想了想,都是冰块了,难道这个特殊异象没点自己的特色?
详情解读打开以后,也没有看到熟悉的技能树,看来这个微操方面,没有火烧原野来得精细,不支持那种具体的身份区分。
【每个异象都存在不同之处,“冰天雪地”,可以跟随使用者的心意,在足下铺设出一条冰雪长廊,总长度不可超过5公里,承重可以承受总重量不超过1吨的重物,形状可以在长方形、椭圆形、矩形等常规图形中选择,并且能够进行花纹细节的装饰。冰雪性质可以在柔软厚重雪窝——坚冰中进行选择,如果使用者愿意,可以在长廊不同部分,使用不同材质。该冰雪长廊存在时间不可超过十天,随时可以取消。】
好好好,这可太拉风了,他完全可以踩着一条空中通道到长安城,5公里不短了,足够他走到城池上方,居高临下俯视全城啊,这种视角在古代封建王朝模式下,有些过于神迹了,这种震撼效果才是他想要的。
看到这一条之后,裴钰已经想好了新的人前显圣方式。
这时候,被搜罗出书信和金银,同时又不老实交代的西门瑞,已经被暴打一顿,他原本还想硬气一把,保守家主的秘密,结果路景苑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嘿嘿一笑,直接掏出银针来,毫不客气的扎入了他的指甲缝,然后在那里折磨他。
十指连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被扎穿,这种折磨,让西门瑞再也难以忍受。这时候,他才发觉,比起为家主尽忠职守,他更想要活下去。
畏惧的看着在他眼里犹如恶鬼一般可怖的路景苑,西门瑞痛哭流涕的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当听到长安城的主官甘白薇,已经被西门武派人追杀时,裴钰想到她似乎被派遣来长安任职,不过才两三年而已,而且也没有带多少人就赴任了。本就是外地官员,如何能够跟树大根深的本地大户们斗起来?
她可是个文官,而非武将啊。
听着虽然简短,但是甘白薇的种种举措,裴钰再也难以忍耐心头的急切。
虽然不知道这张卡能是什么等级,但是她的数值绝对不低了,怎么着也得比蓝卡徐怀英强,毕竟徐怀英面临的局面远远没有甘白薇来得叫人绝望。
西门瑞的这番变化吐露,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裴钰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他不想碎掉一张很可能很高级的卡牌。
裴钰顾不得再如同之前那样慢悠悠的造势,冰天雪地使用起来,也不能远远选中城中叛逆,毕竟他根本就没看到。
裴钰只好扔下一句:“甘爱卿身处危机,朕岂能弃之不顾,让忠臣蒙难,若有万一,朕必将悔恨终生,朕这就去亲自救她。”
他打马狂奔,随着以高超武力值轻巧驾驭坐骑,脱离了npc的保护,裴钰心底已经打定主意,异象可以随着他的心意,冻结他目光所视的一切,所以耶律普贤的军队并不能造成威胁,当务之急,是赶紧看到甘白薇在哪,她身边的叛逆们又在哪!
***
甘白薇眼见着后面的追兵逐步靠近,她本来就是靠药力提起的精神,随着药效的流逝,剧烈的头痛袭击着她。
怕卢秀成不老实,甘白薇路上始终握着匕首,吓得他战战巍巍,不敢动弹。
身后传来一阵狗叫声,那些卢氏的家丁们很快就追了上来。
甘白薇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她能够跑这么远,全靠之前巡视城中防务的时候,亲自走过这些道路,对其中容易藏人的地方记忆深刻。
那时候是为了防备胡人奸细进城作乱,所以甘白薇把这些地点记在心中,也派人检查过一二,因为调遣过士兵查看过,所以这其实是瞒不住那些大户们,只是能够稍微躲藏一二,很快就会被追赶到。
甘白薇只好带着卢秀城不断转移位置,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她还是被抓到了。
卢秀城喜出望外,以为自己可以得救。
甘白薇见到大势已去,四面八方都是人包抄而来,而领头的那个一脸不耐烦:“甘白薇,放开卢秀城。你若是不放,那就算了,随便你把他怎么样,我话已经撂下了,都听好,给我抓住甘白薇,至于卢秀城,能救则救,不能救那就让他去死。”
见到四周并无卢氏家仆,反倒是西门氏的家丁,甘白薇明白,对于西门武来说,卢秀城的安危并不重要。
她此时已经明了自己的定位:自己被视作一件上佳的礼物,即将献给耶律普贤,是用作表示这些大户诚意的最好祭品。
既然如此,卢秀城的死活,又怎么能够阻碍西门武谋求富贵呢?
自己不是什么能够以一当百的人物,今天遭逢此难,也许无法活下去了,既然这样,她死也要先把卢秀城这个叛逆带下去再说。
甘白薇毫不犹豫的用匕首抹了卢秀城的脖子,使得他一脸难以置信的倒下。
活着就有机会,就算是被献给耶律普贤,她也说不定能够寻机逃回来,实在不行,她也要带一个足够有分量的敌人一同坠入无间才是。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是甘白薇不会放弃。
因此,被抓捕后,她没有想着自杀,而是要如同毒蛇一般潜伏下去。
看着甘白薇手腕被捆,西门武这时候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把她带到城墙上,我要叫她亲眼看着长安城门洞开,城池陷落!谁叫你昔日欺压我们太过,就让你看看,你所妄图拯救的一切,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些贱民们,还是要死,而且只会死得更惨了。”
甘白薇浑身发冷,“你就这样笃定耶律普贤可靠吗?城中大户要比贫民百姓不知道富庶多少,抢掠一家,都顶得上抢夺不知道贫苦之民。
胡人弱肉强食,劫掠成风,难道就会突然大发善心,有了契约精神,愿意信守承诺,放过你们这群肥羊,而是苦巴巴的想要从百姓身上榨取利益?
想也知道不可能,胡人如何会同魏人讲信义,你们开城门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不要执迷不悟了。人怎么会放着便利的金银不去截取,而且要搜刮百姓的铜板呢?”
虽然甘白薇的话听着有些道理,“大王女何等身份,她亲自许诺若是违背,以后还有谁敢去投降她,她要是继续遇见这种硬骨头怎么办,自然要替我们考虑这些,信誉对她来说是十分要紧的才是。”
最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做下,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别无选择,怎么可能因为甘白薇的几句话就改换心意?
一路走来,就见到士兵们三三两两被控制住,他们没有防备身边人会突然下手,再加上甘白薇失踪,被宣告为她已经不行了,自然人心浮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见到甘白薇身影出现,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可是这时候再去反抗已经晚了,他们被勒令跪在地上,武器丢了一地,这时候赤手空拳怎么进行对抗?
被强征走的家丁们,此时自然迫不及待的回到了主家身边,奉命看守着这些士兵。
甘白薇被押送走过时,一些家丁略带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就昂首挺胸起来:怕什么,现在该感到恐惧的应该是这位昔日尊贵的甘大人才是。
等到了城墙之上,西门武下令:“开城门,迎接大王女进城!”
随着“吱呀”一声沉闷响声,这扇已经十一个月不曾被外敌攻破打开的城门,在内鬼的配合下,从里面缓缓开启。
西门武没有预料到,因为长达数月的战争,在城墙下积累了堆积如山的尸骸,里面有魏国士兵和胡人侵略者的尸体,互相夹杂在一起,最下面的那些早已腐烂发臭,蚊蝇滋生。
随着城门的打开,这些尸骸滚落进城内,尸水和血肉蔓延进来,一股恶臭扑鼻。城外的尸体堆在迅速降低,随着不断涌入城内的尸骸数量增加,底部的坍塌,造成了尸山的倒塌,尸体散落一地,重新降低了城外的高度。
甘白薇看着这一幕,想到自己为了防止瘟疫发生,而叫医者和法师们施加的药粉、结界就这样被冲散一地,此战过后,长安还能有活人吗?
城墙高大,可以看得清楚,她往远处望时,却见到了难以相信的一幕:胡人大军在外,这点她是清楚的。
可是一支打着“魏”的旗帜的军队也在,为何,为何要让魏国援军也出现在此,而且看军队规模,远远不如胡人阵营,人数差了将近一半,这是来送死啊。
甘白薇咬紧牙关,看到了更加让她不敢置信的画面:一骑正在飞速往长安城池奔驰,她视力不错,见到这是个孩子的身影,看着后面的大军,她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心间。
这个年龄,这个旗帜,身后的大军紧随,这是天子?
甘白薇只觉得喉咙口一阵干涩,仿佛有阵阵血腥味弥漫出来,之前外敌围城,百般困难,自己被俘虏,都没有彻底打倒她,让她崩溃,此时她终于感到了一阵绝望。
天子不知轻重,他纵然一腔孤勇又能如何,这根本改变不了事实,若是他靠得太近,被胡人发觉,那么陛下也许就要被俘虏了,先帝旧事重演的话,魏国却已经不能再经受如此重大打击,不然兴许灭国之危,就近在眼前。
一时间,甘白薇清醒的认识到,除非有个足够明显的警告,警告天子不要靠近,这才有些微可能挽回国事,可是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了。
此时正在城墙之上,西门武还在跳脚怒骂那些尸骸挡路,叫人正在清理道路,以防止影响胡人入城。
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冲天恶臭引走,并没有注意到城外变局。
甘白薇本来就站在城墙边上,她趁人不备,直接撞翻了看守,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城墙!
她要用自己的死来警告来者,不要再靠近了。
这种冲击足够叫人心生震撼,她死无全尸的遗体,希望能够吓住天子,叫他停下脚步,身后的大军能够及时追上,然后把他带回去保护起来。
尽管这只是一线希望,但甘白薇仍然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去进行豪赌,她别无选择,国朝兴衰,在此一举!
“她发什么疯,怎么突然跳城楼了,这么高,足够摔成肉饼了。”
西门武满是不解,完全不明白甘白薇刚开始还配合,怎么突然寻死了。
坠落的过程中,自己短暂一生的一幕幕闪过,从刚开始的读书明智,到后来的处理政务,不同的面孔从她心底一一浮现。
此时此刻,在死亡到来之前,似乎这些统统都融汇贯通,酝酿成了更有力的资粮。虽然这些年月并不算长,但是甘白薇已经见证过了最卑劣的背叛、经历过了最深沉的绝望。
死虽然可怕,但是这世界上总有比死更叫人害怕的东西存在。
“臣蒙受皇恩,简拔至此,登临高位,掌一城生民百姓,今城破失守,其罪在我。愿以一腔碧血,仅作悔过,勿让臣之血白流,不如归去!归去!”
生怕从自己的遗言中听出来不对劲,暴露了天子的身份,毕竟皇上也没有穿戴天子冠冕。那无疑会给皇帝带来更大的危险,耶律普贤得知天子在此,一定会不死不休纠缠到底。
甘白薇声嘶力竭的嘶喊着,她的喉咙彻底破音,鲜血从她嘴边滑落,她宁愿背负着“畏罪自杀”的名头去死,前面的话语,固然有一部分是她所想的,但是她真正要说的,仅仅只有最后的那句话,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快回去啊!
裴钰只见到城墙处,一个耀眼的紫色面板出现。
【姓名:甘白薇
年龄:28
政治80,武力65,军政78,文学70,智慧88,外貌70
品质:紫
特殊词条:干练、果决、机变、敏锐、坚毅】
紫色的,我就知道她的数值不会低了,而且这些特殊词条,看得裴钰无比震撼,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么长的描述。
而且,足足有五个特性,全都是正面的,甘白薇这是什么天选能臣。
裴钰还没来得及兴奋,只见到她突然从城墙上,毫不犹豫,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城墙足有二十米高,这个高度,甘白薇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她的呼喊并不能被听清楚,只能够察觉到声音里面满是绝望。
话语顺着风声传来,只留下部分内容。
“归去……”
就在此时,半空中的甘白薇数据面板上,散发出了刺眼的橙光。
她在此时此刻进化为了橙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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