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若我当真有孕,孩子的阿玛也只会是你!我此生只有你一个男人!爷若再说出任何羞辱我和孩子的话,那这夫妻,不做也罢了。”
年若薇气的转身不想去看四爷狰狞愤怒的嘴脸。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查验,这些年来不曾发生过任何问题。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际,忽而想起了今日吃过孩子们从王府小花园里摘的冻柿子。
可孩子们入口的东西都有专门的试吃太监伺候。
当时她吃那冻柿子的时候,也看到了试吃太监取柿子肉之时,在柿子上留下的小圆孔。
年若薇后怕的捂着心口,庆幸这柿子是被她吃了,而非是被她的孩子们误食,庆幸对方没有下剧毒,更庆幸对方的目的是针对她。
那幕后黑手,定在那柿子里下了某种造成假孕迹象或者混淆孩子月份的药物。
孩子们摘柿子的时候,还和六阿哥弘曕起了争执,该不是幕后黑手是那拉氏吧!
那拉氏利用她的亲生儿子弘曕在柿子里下毒来算计她,那拉氏知道四爷和她定舍不得对小弘曕下手。
可恶,那拉氏这个毒妇竟然出此阳谋,让她心甘情愿的入陷阱,还不敢鸣冤叫屈!
年若薇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脚跟,只死死的强撑住桌角不敢吭声。
她虽不敢承认,但她最近吃过的外来食物,只有那个冻柿子,此事定和弘曕脱不开关系,她只能有口难言。
她绝对不能让四爷知道弘曕是帮凶,否则四爷定会厌弃她的儿子。
四爷已然不喜欢她所出的孩子们,她绝对不能冒险让孩子们失去了四爷的宠爱。
年若薇欲哭无泪,只能默不作声,咽下哑巴亏,她别的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四爷舍不得伤害她。
此时她满眼恐惧看着四爷在发疯的用乱剑剁碎她屋里的每一样物件。
他甚至连她的衣衫,和她睡的床榻都不放过,甚至开始用剑发狂似的将她睡的床榻砍成了碎断。
显然四爷是觉得她与野男人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偷情,还怀上了孽种。
他定觉得她房内的每一件东西,包括她这个人,都肮脏的让他无法容忍继续存在。
此刻年若薇满眼错愕,看着四爷用剑将衣柜里她给四爷亲手做的衣衫鞋袜统统砍碎,他可能以为她让野男人穿过他的衣衫吧。
年若薇只觉得失望透顶,她受够了无尽的猜忌和质疑,还有他离开家之后,无数个漫长而孤寂的等待。
年若薇只含泪站在卧房门口,看四爷疯狂的舞剑。
她只能眼睁睁无助的看着她和四爷这些年来相濡以沫的点滴物件,统统都葬送在他愤怒狂哮的利刃之下。
四爷将屋内所有的东西统统斩碎之后,就立即让人封死了她院里所有的密道口。
看来四爷是认定她是从密道将奸夫悄悄带到王府里行苟且之事。
此时此刻,她绝望的发现四爷给予她的一切,统统变成了攻击她的利刃。
他让她知道王府里的密道,他就以为她利用密道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他给她能自由出入王府的权利,他就以为她出门就会心怀鬼胎。
可她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只是导火索,这些年来,二人无论是在教育孩子,还是价值观念的矛盾都逐渐激化,且愈演愈烈。
每一回都是她选择妥协,年若薇只一遍遍的催眠自己,这是在古代,她做的一切都是离经叛道大错特错的。
可即便她一再忍让,他却咄咄逼人的想要将她这个异类同化成封建余孽和他的附属品。
她愈发过得窒息与压抑。
四爷将她的卧房损毁之后,就寒着脸转身离开。
年若薇失望的站在原地,今日,她的心也随着那些她喜欢的物件,一起葬送在四爷决绝的剑锋下。
“年糕,爷方才下令让你禁足在西苑。”锦秋语气都在发颤,年糕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苏培盛许久没见到四爷如此失魂落魄的绝望神情,方才爷甚至没有说小年糕禁足的期限。
显然爷想要将小年糕的后半生都禁足在西苑,非死不得出。
“好。”年若薇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她无助的站在原地,此时奴才们进进出出的将被四爷砍碎的东西统统撤走,换上崭新的物件。
她看着完全陌生的卧房,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在孤独绝望和漫天璀璨的烟火中,她孑然一身,迎来了康熙四十四年,也迎来了一碗接一碗的堕胎药。
年若薇愤怒的将锦秋递来的堕胎药扬手打翻在地,这碗堕胎药她宁死都不可能喝。
倘若她今晚喝下这碗堕胎药,就是默认她与人偷情,怀了野种,背叛了四爷。
“年糕,爷说了你今晚若喝下堕胎药,一切既往不咎,你还是侧福晋。”
“呵~”年若薇无语凝噎,他说的是还是侧福晋,而非还是妻子。
“倘若我要留下这个孽种又当如何!”
锦秋被年糕这句挑衅的话吓得浑身发抖,赶忙从摆满桌子的堕胎药里重新短起一碗,再次递给小年糕。
“年糕,为了小阿哥们的前程和你的母族,你也不该如此忤逆王爷,你若彻底失了王爷的宠爱,小阿哥们该如何是好?”
“我们的前程自有我们自己来挣,别拿这么荒谬的理由来为难额娘!”
大阿哥弘晖带着两个弟弟来到了屋内。
“额娘,皇玛法给晖儿安排了差事历练,他让儿子元宵之后,去巴林部皇家马场巡视,并为今年秋木兰秋狝亲自挑选一千匹御马。”
“晖儿原本打算年后再去巴林部,今儿改了主意,我现在就带你和弟弟们走!”
“晖儿,你阿玛”年若薇担心四爷迁怒孩子们。
“阿玛醉得厉害,估摸着两日都起不来,额娘我们快走吧!”小弘历抓住额娘的手着急的往外拽。
“坏蛋阿玛,哼!额娘我们走!”弘昼和额娘最亲厚,方才从宫里回来,兄弟三人就听说阿玛将额娘禁足了。
弘昼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阿玛的错,他善良大方温柔体贴的额娘绝对不会犯错。
“额娘您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儿子护着您,您别怕呀!”弘昼抱紧了额娘的大腿安慰道。
“额娘有你们真好”年若薇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发现和四爷在一起最大的礼物,是得到了这些孩子。
此时小阿哥们的奴才们将锦秋套上她的衣衫,放在了床榻之上。
“你们不能伤害锦秋姑姑!”
“额娘您放心吧,锦秋姑姑只是和阿玛一样服了千日醉”弘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伸手捂紧了嘴巴。
年若薇不禁莞尔,她竟多了三个小男子汉保护,她决定跟着晖儿离开这让人窒息的王府再做打算。
与公主的草原之约一再毁约,年若薇决定这一回不再爽约,彻底与四爷分道扬镳。
母子三人连夜就出了四九城,一路上她都被严重的孕初期反应折磨的心力交瘁。
不得不说晖儿的确长大了,从离开王府开始都是他在游刃有余,独当一面的打点一切。
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也像小男子汉似的,不时对她嘘寒问暖。
年若薇仿佛又被三个儿子宠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眉眼间日日都染着欢欣笑意。
为了避开四爷,晖儿甚至周密的规划好了行进路线,一路上竟然从水路蜿蜒曲折缓缓行进。
年若薇日日被儿子们哄的心花怒放,孩子们还买了好些粉嫩娇艳的衣衫给她穿。
她本就年轻,再穿的粉嫩,俨然看着与晖儿差不多的年岁。
不觉间已到了芳菲四月时,晖儿带着她沿着发源于大兴安岭的额尔古纳河一路向西,开始乘着马车行进于草原平躺大道之上。
此时年若薇扶着六个月的肚子,正边吃小弘昼亲手剥好的核桃,边看晖儿教导弟弟们练字。
她庆幸自己当时坚持不喝堕胎药,否则若真的落了胎,定百口莫辩。
倘若当时她打掉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将成为横梗在她和四爷之间的一根刺,坐实她背叛的事实。
随着腹中孩子月份渐渐增加,太医愈发能精确她受孕的时间。
她受孕的时间果然就是四爷去盛京办差前一晚。
古代的避孕手法单一,不宣泄在内也并非绝对不会怀孕,情到浓时男子会控制不住遗留些精元在女子身内,也会造成意外有孕。
小七定就是如此意外得来的孩子。
她日日都在西苑呆着,只每日为了看到小弘曕,日日都会到福晋正院晨昏定省。
王府里的侍妾格格们鱼龙混杂,那拉氏或者旁人定察觉出了她有孕相,才会提前布下杀局,杀的是四爷对她的宠爱,且对方一击即中,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归根到底还是四爷生性多疑,对她不够信任和爱。
“爷,奴才有要事禀告~”此时晖儿的贴身奴才贺安在马车外头低声叫唤,将年若薇走神的思绪拽回。
“何事?”晖儿已经开始变声了,他的声音渐渐变得趋向于少年男子的低沉清冽,极为悦耳。
“王爷追来了”
年若薇吓得浑身发抖,几个儿子瞬间围到她的身边。
“额娘您别怕!草原是荣宪姑母的地界!姑母早在接我们的路上了!”
弘晖语气满是笃定,他从额娘的口中得知阿玛竟然怀疑额娘偷人,简直莫名其妙。
而弘历和弘昼兄弟倒是更愿意相信阿玛会偷人,毕竟阿玛后院里那么多女人,而额娘从始至终只有阿玛一人,额娘才是从一而终之人。
大阿哥弘晖因为自幼被阿玛亲自抚养,所以与阿玛感情亲厚些。
而弘历和弘昼二人打从记事开始,阿玛就时常忙着政务,一年到头不着家,所以素来与额娘更亲厚。
弘晖每每想劝和阿玛和额娘,就被弟弟们联合起来反对。
“额娘还是有些担心。”年若薇知道四爷是个不达目誓不罢休之人,她仍是有些心有余悸的伸手掀开了马车窗帘子。
没想到她一掀开马车帘子,就撞见一张面无表情阴魂不散的脸,站在马车窗户前。
年若薇错愕的瞪圆眼睛,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与他对视了许久。
“额娘您别哭了!”弘昼看到额娘被阿玛气的泪流满面,赶忙急的伸手擦拭额娘满脸的泪。
此时年若薇才后知后觉自己流泪了,她一言不发放下马车帘子,取了衣襟上的帕子擦泪。
原来与他相遇,她潜意识里已经告诉她后果了,她只会下意识的为他伤心落泪。
此时马车外传来万马奔腾的嘈杂喧闹声,年若薇听到了公主的焦急呼唤,顿时喜极而泣。
“年糕!我来接你回草原了!瞧瞧这些都是我给你选的好儿郎!”
荣宪公主今日特意带来了众多模样俊美的草原未婚儿郎前来接小年糕。
她不曾忘记小年糕六年前说要来草原选夫,所以这些年来,她从不曾停下给小年糕挑选好夫君的步伐。
不觉间她都凑了一千七百个好儿郎,可她依旧没有停下搜罗美男的步伐,只因她总觉得小年糕迟早还会再来草原与她相聚。
今儿乌泱泱的草原青年才俊们策马扬鞭而来,她就不信年糕选不出个好的来。
荣宪早就听说胤禛那混蛋冤枉小年糕偷人,此时她正眼都不瞧她那混账四弟一眼,径直掀开了马车帘子。
“公主!”年若薇看到荣宪公主风尘仆仆的来接她,忍不住感动的潸然泪下。
“来~到我的公主銮驾马车歇息,我的马车宽敞多了。”
年若薇百感交集的应了一声,在儿子们的簇拥下,踏上了公主的马车,她全程都目不斜视,再多看一眼那人都觉得心累。
马车内,小弘昼看到阿玛阴魂不散的跟在额娘的马车边,顿时气的攥紧了小拳头。
“阿玛缠着额娘该如何是好?他若再要伤害小七弟弟,我就和他拼了!”
“让额娘自己抉择,我只想额娘能活得恣意潇洒。”
弘晖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阿玛愈发惫懒了,才一见面就让苏安达丢给他一堆折子处理。
弘历看着额娘的马车渐渐远离,忽而觉得额娘如此受委屈,都是王府里那些贱妇和那拉氏母子的错!
他愈发坚定想要夺嫡,今后定要不择手段的从那拉氏所出的弘曕手里夺取阿玛的王位。
只有他彻底主宰王府里那些贱妇的烂命,他的额娘才能成为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马车内,荣宪公主笑眼盈盈抚着小年糕尖尖的肚子,忍不住欢喜道:“年糕可曾想好了七阿哥的名字?”
年若薇郑重的点点头:“三个孩子们给弟弟取名为弘煦,煦子意有温暖呵护之意,孩子们想护着我,我亦是舍命护着我的孩子,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我也觉得甚好。”
年若薇正要与公主再多说几句体己话,忽而听到马车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铿锵步伐声和甲胄碰撞声。
年若薇惊讶的掀开马车帘子,竟然看到无数勇猛的八旗精锐将士们驻扎在不远处的河谷草地上。
“公主,是不是要打战了?”
“嗯,整个漠南和漠北都乱成一锅粥,那些混账竟然与准噶尔汗国的索绰罗策凌沆瀣一气,意图染指雪原,汗阿玛已然决定御驾亲征。蒙军旗的儿郎们正在巴林部纠集,不日即将跟随汗阿玛御驾亲征。”
“公主!额驸也会跟随御驾亲征吗?”年若薇紧张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自然!额驸是蒙军旗的札萨克多罗郡王,此次将作为蒙军旗主帅,一道随汗阿玛出征。”
“公主!雪原危机四伏,我曾梦到额驸在雪原上战死疆场,我做的梦很准,以防万一要不您还是额驸留在草原镇守后方战线吧!”
年若薇的语气有些慌乱,她记得历史上这场战争发生在康熙五十九年,荣宪公主的额驸在这场战争中战死疆场。
如今这次大战竟然整整提前了十五年!!
“年糕,马革裹尸是对勇士最高的荣誉,只要大清需要我上阵杀敌,马革裹尸也将是对我最高的赞誉!只要大清的子民能免于战火荼毒,免于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我与额驸都无惧生死!”
年若薇被公主这句豪情万丈的话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她忽而也想如公主这般热血活一回。
“公主,我也要与您一起保家卫国!”年若薇鼓足勇气说道。
马车外头忽然传来苏培盛一声轻笑。
年若薇听出苏培盛语气中的轻视和傲慢,他定是觉得她说出保家卫国这句话很愚蠢。
奴才的态度自然就代表了主子的意思,想必四爷定也是瞧不起她的,毕竟他觉得她只是懦弱无能的卑贱汉女,只配在后宅里绣花,当他的附属品。
“你还大着肚子呢,等你坐完月子再说,有我坐镇北境,还轮不到你这个孕妇来保家卫国!”
荣宪爽朗的笑声传如耳中,年若薇愈发钦佩公主的巾帼之姿。
“公主,能不能让他别跟着我?”年若薇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公主的袖子,小声恳求公主伸出援手。
“年糕,你别自作多情了,他此番只是奉命坐镇北境,防止罗刹国趁乱侵扰大清,并非特意来寻你,他是镇守北境的主帅,你放心吧,他很快就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呵呵~”马车外头传来四爷染着薄怒的冷哼。
年若薇抿唇不语,深怕再说一个字都会引起公主和四爷二人再起争执。
此时苏培盛在马车外头扯着嗓子高声说道:“年侧福晋,康熙爷决定御驾亲征,咱大阿哥的任务愈发艰巨,大阿哥方才接到旨意,需配合五爷押运粮草的重担。
而小弘历和小弘昼兄弟二人,则被四爷下令送到了川陕总督府邸,由她爹娘亲自照料。
如今的川陕总督是她二弟年羹尧,历史的时间轴似乎统统被打乱,年若薇被未知的命运裹挟着向前,愈发惶恐不安。
是夜,公主入了军营商议政事未归。
年若薇经历一整日的舟车劳顿,早早的就歇息在了公主的大帐内。
酷暑将至,年若薇身怀六甲更是热的直冒汗,她在大帐内只穿着自己改良的吊带睡裙,且整个大帐内摆满了冰盆,她仍是热的浑身冒汗。
她腹中的小七是个温润乖巧的性子,许是感觉到阿玛和额娘都曾不想要他,所以他存在的小心翼翼,甚至连胎动都是温温柔柔的。
她取来一本三字经,开始每晚例行的胎教。
“煦儿真乖,今晚额娘念三字经给你听。”年若薇柔声细语的开始念三字经给孩子胎教。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听她说话,开始欢快的胎动起来。
年若薇温柔的抚着孩子,念过两遍之后,她就开始困的打哈欠了,于是早早吹熄了烛火歇息。
子时刚过,荣宪拎着食盒疾步来到自己的大帐,远远的就看见苏培盛那狗东西鬼鬼祟祟的站在大帐门口,荣宪顿时怒不可遏。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溜进了她的大帐内,荣宪气的拔步上前,准备将那无耻的主仆二人踹飞。
“主子,那毕竟是王爷夫妇二人的家事,二人分分合合多年也没分开,说明心里都有彼此,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要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老周太监忙不迭的挡在了怒气冲冲的公主面前。
“变个屁!本宫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将小年糕送入虎口中。胤禛这个混账王八羔子太会装了,连我都被骗了!”
“姑母息怒。”小弘晖担心额娘饿了,拎着食盒来寻额娘,却发现姑母在对他阿玛骂骂咧咧。
他有些不悦的凝眉,他打心眼里尊重阿玛,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荣宪心内五味杂陈的看着胤禛和小年糕的长子,又想起来胤禛对小年糕誓无异生之子,这些年来他也的确只让年糕诞育他的子嗣。
二人哪里会彻底没有感情,她深吸一口气,为了小年糕的幸福,她强迫自己压下了怒火。
“明日开始,若再让人随便进出我的大帐,看守的奴才统统砍了!”荣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弘晖对着姑母离去的背影道了声谢,他本想将额娘怀胎月份的事情悄悄告诉阿玛,可额娘嘱咐过不准让他掺合此事,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了大帐。
而此时大帐内,胤禛尚且卸甲,正坐在床前看着许久未见的她。
她愈发大胆忤逆,竟带着孩子们抛下他一个人。
那日他气的饮醉,越想越气,他知道她是个恣意妄为的性子,胤禛甚至清晰记得她从前竟胆大包天的去过楚馆里玩小倌。
当年他伪装成小倌,年氏甚至大胆的对他又搂又抱,她从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定是他常年离家办差,她玩心大发,与人酒后乱性。
此时他目光幽怨盯着她腹中屈辱的象征,恨不能立即送那孽种归西!
胤禛对年氏愈发失望,她竟不顾及他的感受,自私的留下这个孽种。
他生性本就多疑,他甚至开始怀疑年氏是不是爱上了那孽种的生父,他越发怒不可遏,决定那孩子降生之后,他要亲手掐死那孽种泄愤。
年若薇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忽而感觉到腹中的孩子狂躁不安的胎动。
煦儿从未如此不安焦躁的胎动过,她甚至被煦儿踹的肚子发紧有些疼。
她顿时惊醒,伸手安抚腹中的孩子,却感觉到了一道犀利的眼神正在窥视她!
年若薇转头竟然看见四爷一身甲胄,仗剑杀气腾腾坐在床前。
他此刻眼眸中丝毫不掩饰浓烈的杀意,恶狠狠盯着她的肚子,显然孩子感觉到了阿玛想杀他,所以才如此恐惧。
年若薇被四爷嗜杀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她知道四爷容不下这个孩子,忍不住急的掉泪。
他想杀孩子,他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
年若薇知道历史上雍正帝的确生性多疑,但却没想到他已经多疑到了病态的地步,他除了相信他自己,对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信任。
原以为她与四爷相爱相知多年,四爷对她会有几分信任,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情急之下,她咬牙抓住他冰冷的手,想让他亲自替她把脉,看看孩子到底多大,可他似乎很抗拒和厌恶她的触碰,竟用力将手挣脱出她的掌心。
“你是不是从未完全信任过任何人,包括我!”
“信任?呵,你凭什么得到爷的信任?你从不是安分之人,你与人苟且之时,可想起过爷是否会伤心难过!”
“王爷今后再不必伤心难过了,就当我腹中的孩子是野种吧!”
年若薇心里不甘心,她绝对不能让四爷伤害煦儿。
于是她忍着绝望再次伸手抓住了四爷的手腕,感觉到他依旧在愤怒挣扎开。
年若薇顿时愤怒的嘶吼道:“你来亲自切脉!倘若你切脉之后还要杀孩子,我现在就送孩子走!你若不切脉,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四爷的手顿在原地,年若薇冷笑着将他的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起我这个汉女,可你不准瞧不起我的孩子,他不是野种。”
年若薇含泪看着四爷错愕和懊恼的眼神,决绝的收回了手腕。
“现在王爷可以离开了吗?”
此刻胤禛的思绪满是错愕和慌乱,为何孩子的月份会是六个月!
不可能!即便月份没错,即便那夜他饮了鹿血酒疯狂的要了她一整晚,可他清晰的记的他谨慎的并未宣泄于内。
“呵,我知道王爷在想什么,只能说你我都无知了些,我不想再去解释,都不重要了,珍重,王爷!”
“不许再说珍重!”胤禛心乱如麻之际,听到年氏再次说出珍重二字,顿时心急如焚的将她一把拽入怀着搂紧。
“苏培盛!去寻经验老道,擅长调理子息的大夫来。”
年若薇被四爷桎梏在怀里,冷硬的铠甲膈得她直发抖,她已然懒得去挣扎了,只因眼前的男人不值得她再费心伤神。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在嫌弃,让苏培盛替他卸了甲才再次拥她入怀。
苏培盛很快就寻来了十几个年纪大的医女和大夫前来。
众人隔着屏风悬丝诊脉,对她腹中孩子的月份全都说准了。
“本王有一个朋友,同房之时他不曾宣泄于内,可妻子却怀了身子,又当如何有孕?”
年若薇听到四爷问出这个让人意料之中的问题,只冷笑着不说话。
“回王爷,倘若没有提前服用避子药,或者使用避子工具,男子在极乐之时也会有少量的精元会提前泻出,会造成女子有孕。”
“对对对,倘若一日内房事过多,不避孕的话,更是很容易怀孕。”
大帐内的大夫们还在七嘴八舌的给四爷科普生理知识,年若薇只冷笑着一言不发。
她与四爷已彻底无话可说。
待到大夫们离开之后,四爷只板着脸,默不作声的继续抱着她。
年若薇笑着从他怀中离开,多看一眼他都觉得烦。
“薇儿别走,胤禛错了。”四爷抱住了她的腰,语气满是慌乱和恐惧的哭腔。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愚蠢的认为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你是!!” 胤禛听出年氏语气中的决绝和疏离,浑身都开始恐惧的轻颤。
“呵~”年若薇发现和四爷说话都觉得很累,累的让人窒息。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忽而苏培盛在门外提醒有八百里加急军务需四爷亲自处理。
“四弟!你深夜在本宫歇息的大帐内做甚!”
荣宪听说胤禛大半夜的寻来一堆大夫,显然还是在怀孕小年糕怀的是野种。
她瞬间压不住火气,怒气冲冲的前来。
“公主,我与他恩断义绝了,此生都不想再与他相见,求公主带我走!”
荣宪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小年糕决绝的眼神,显然是被胤禛伤透心,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荣宪不再迟疑,笑着点点头。
“苦海无涯,你早该回头是岸了!”
荣宪伸手正要去搀扶小年糕,忽而眉间被胤禛的剑锋抵住。
“四弟,本宫给了你十四年时间与小年糕厮守,是你自己亲手葬送了这段缘分,既输了,就要拿出输家的气度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就连我这个局外人和你的儿子们,都不曾怀疑过小年糕背叛你,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我都替你脸红。”
“你还真是奇怪,既瞧不起汉女,又爱上汉女,既爱上小年糕,却总是犯疑心病,你一边嫌弃小年糕血统卑贱,又一边对她爱不释手,却又怀疑她对你的感情,还真是自相矛盾。”
荣宪其实这些年来都在留意雍亲王府的动静,自从发现胤禛给年糕所出的小阿哥选拔贴身伺候的奴婢都出自满军旗包衣,她就猜到了胤禛的想法。
年糕是个心思敏感之人,又如何猜不到胤禛嫌弃汉女。
年若薇面露难堪神情,原来连公主都看出四爷瞧不起汉女,她忽然又想起四爷方才说她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人。
其实她知道四爷心里有一根刺,当年她去红袖招寻鸭子来冒充未婚夫,阴差阳错被四爷冒名顶替。
他似乎很介意她当年去找过鸭子,有一回路过红袖招,她还打趣说起四爷当年冒充小倌,跟着她回家偷偷拜天地的事情,那日他板着脸一整日都没有对她笑过。
“胤禛,你若觉得她配不上你,大可以找满女给你生孩子!别再一边嫌弃一边死缠烂打了!”
“我呸!什么配不上不般配的,还不是你不够爱她。若真正至死不渝的爱,即便是推山移海都要不顾一切奔赴彼此,除了生离死别,谁都无法分开你们,可显然你们不够爱。”
荣宪拔出佩剑,反手抵住四弟的脖子。
公主一语惊醒梦中人,年若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有的猜忌与质疑,都源自不够喜欢。
她忍不住回想起这些年来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这些年来,她成日里除了照顾孩子,就是身处后宅中,做些绣花缝衣的细活,其余的时间大半都是在等他回家,她其实早就彻底沦为了他的附庸。
可她依旧觉得欢喜和幸福,只因她觉得自己和四爷彼此相爱。
她在这段感情中如履薄冰,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因为她其实隐隐察觉到,她和四爷的感情,就像握在掌心的流沙,无论她是否握紧,迟早都会流逝于掌心。
胤禛抓着年氏的手都沁出冷汗,面对皇姐的指责,他哑口无言。
此时他甚至没有勇气看向年氏。
是的,他的确觉得与年氏的感情历经磨难,他的确爱上了他最瞧不上的汉女。
他对年氏沉沦痴迷,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为汉女遭遇磨难,所以他不准任何汉女靠近孩子们的身边。
当他隐藏最深的丑恶,被皇姐无情的当着年氏的面揭露开,他愈发无地自容。
“公主别再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年若薇语气不悲不喜,奋力甩开了四爷的手。
荣宪公主被小年糕方才那句悲悲切切的话,震得眼角发酸。
“好!多说无益,你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开,一切有我!今后你就好好呆在草原,与我共享一世荣华。”
此时看到小年糕的嘴唇都被她隐忍痛苦的咬出血来,荣宪顿时心疼的伸手搀扶她离开。
“王爷,我们都不够爱彼此,才会互相猜忌试探,您与我都别再强求苦果了,珍重。”
年若薇背对着四爷,语气平静的与他道别,可似乎珍重两个字,对四爷来说仿佛魔咒,他忽而悲戚的大呵一声,那呜咽绝望的喊声让闻者落泪,年若薇瞬间红了眼眶。
就在她暗自伤神默默垂泪之时,忽而腰间被人环抱着,她整个人被四爷蛮横的抱在了怀里。
“胤禛!你简直欺人太甚!!”
“放开年糕!”荣宪被胤禛死皮赖脸的行径惹恼,当下就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胤禛的后背。
年若薇气的拼命捶打他的肩膀,可面对她和公主前后轮番的捶打。
可他却一声不吭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只含泪盯着她的眼睛,不断的呢喃着对不起。
年若薇最后打的手都酸了,正累的喘息之时,忽而见他痛苦的闷哼一声,紧接着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来。
那血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挣扎,只呆呆地看着四爷的嘴角还在不断的溢出猩红,她忍不住伸手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终是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公主,求你别打了,呜呜呜呜”
荣宪公主听到小年糕心疼的哭着为胤禛求情,心中暗道不妙,完了,小年糕怕是又要被胤禛那混蛋迷惑了。
“不!你让他先放你走再说!”
“不放!除非爷死!”
四爷闷哼着又被公主打得呕出一口血来,他垂首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她的鼻尖。
“公主!!”年若薇无奈的喊了一声。
“年糕!你和他不合适!你别再犯傻了!”荣宪简直欲哭无泪,小年糕总是轻易为胤禛心软,迟早会吃大亏。
“我迟早会被你气死!你这不争气的家伙!”荣宪无奈的收拳,气的拂袖而去。
此时大帐内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对不起,是胤禛刚愎自用,疑神疑鬼,爷是不得宠的皇子,在紫禁城内自记事起,就陷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无数血泪教训让爷习惯了怀疑一切。”
年若薇沉默,她想起了当年与他初见之时,小小年纪的四爷正被人算计着跪在冰天雪地里,饿的去吃黑漆漆的鱼饵。
“胤禛没有瞧不起你,只是只是满人对汉人根深蒂固的奴役思想在作祟,我身为阿玛,只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包括最好的女子。”
胤禛捂着脸不知所措,他的确也被根深蒂固的思想禁锢,觉得汉女配不上他的儿子。
“你是不是被人嘲讽奚落过宠爱汉女,还让汉女怀上你的子嗣,侮辱了皇族血统”
年若薇看到四爷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心内百感交集,原来喜欢她这件事,竟让他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她在责备四爷猜忌和不信任她的同时,她也在猜忌和反复试探四爷的心,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完全信任彼此。
他是王爷,压根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后宅那些小肚鸡肠的争斗中,可他仍是不遗余力的护着她和孩子周全。
此刻四爷落在她脸上血迹,让她觉得不安,年若薇伸出手掌着急的开始擦拭血迹,忽而四爷伸手捧起她的脸,焦急的吻她的脸。
他温热的舌头一点点的将她脸上的血吻干净,继而忽然又吻住了她的唇,浓烈的血腥气息让她无所适从。
她吓得想要伸手将他推离,可抬眸却看见四爷眸中蓄满了眼泪,此刻一滴泪渐渐滑落,年若薇下意识伸手去擦拭他的眼泪。
可她的手正准备收回来,却被四爷扣紧,他的吻还在继续,急切而热烈。
他只有在局促不安之时,才会如此迫切的吻她。
年若薇此时心乱如麻,她才艰难建起防御他的心墙,再次被四爷一点点瓦解的溃不成军。
此时苏培盛再次在帐外催促四爷批复折子,年若薇不想耽误他处理公务,于是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唔”胤禛恋恋不舍离开年氏的唇,疾步走的营帐门口。
四爷忙着哄她的时候,还不得不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见缝插针的浏览。
第92章
四爷在军报上快速批复之后,就疾步回到了她面前。
此时他竟然伸出手掌,满眼都是炙烈的歉意,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孕肚。
她腹中小阿哥竟前所未有的用力鼓起一个大包,将四爷的手都弹开了,小家伙仿佛在委屈的拒绝阿玛的触碰。
年若薇正有些心疼小煦儿遭受的委屈和不公,四爷忽然屈膝半跪着,将脸颊贴近她的肚子。
小家伙依旧在肚子里狂躁不安的胎动,四爷只温柔的吻着她的肚子,被小家伙轻轻揣着脸,一遍一遍温言细语的对小家伙说着对不起,阿玛错了。
许是血脉相连,亦或者是小家伙挣扎的累了,他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此时营帐外头再次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爷,您的营帐收拾好了。”
“嗯。”
四爷应了一声,苏培盛就垂着脑袋入内,二话不说将年若薇的行囊统统打包。
年若薇简直无语凝噎,苏培盛到底是怎么从四爷一个嗯字就领会到四爷话里的意思?
难怪苏培盛被后世戏称为苏妃,他和四爷之间的默契,简直连她这个枕边人都自叹不如。
而锦秋则将四爷的玄色斗篷披在年若薇身上裹紧,紧接着锦秋就和苏培盛一道将打包好的行李搬走。
屋内再次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就在四爷缱绻的伸手,准备牵起她的手掌之时,年若薇纠结的甩开了四爷的手。
她还在犹豫,觉得会不会太轻易的原谅了他,她犹豫要不要回到他的身边。
她真的有些害怕,一想到王府后宅那些勾心斗角,就忍不住浑身恐惧的发抖。
她仍是心有余悸,于是再次开始打退堂鼓:“王爷,你我之间犹如参商二星,遥遥相隔于西东,参星落后商星才升起,我们永远在错过,永远无法完完全全的厮守。”
“我还是决定留在草原!”她说话的语速很着急,就怕四爷打断她。
“薇儿,世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月落参横,没有任何事物一成不变,爷唯一能保证的是,只要爷活一日,就永远都会对你矢志不渝!誓无异生子!”
“让我安静两日再说。”年若薇的心开始动摇,四爷说的并非是空话,这些年来他的确只独宠她一人,也的确只与她孕育子嗣。
他爱她的同时,却仍是改不掉生性多疑的毛病,但……如果四爷不谨慎多疑,又如何防住那些明枪暗箭,如何能护着她和孩子?
此刻四爷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年若薇看到他眸中明显的慌乱和失落的眼泪。
她赶忙转过身,躺到了床榻之上,不去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四爷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她耳中。
年若薇只觉得心间一阵阵摧枯拉朽般的钝痛席卷而来,她压下心悸,起身披衣去寻公主,公主方才定恼了她没骨气的样子。
她急急的来到营帐门口,却发现四爷正端坐在对面的大帐内,此刻正深情款款凝视她。
年若薇转过身,不敢去看他,就急急忙忙的去寻公主道歉。
她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浅滩边的靛蓝大帐内,此时公主正喝闷酒,见她来了,气的转身不理她。
“你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被人珍惜。”
荣宪觉得小年糕对四弟太过于心慈手软,她真的很担心小年糕会被狡诈的四弟算计的一无所有,甚至丢掉小命。
“公主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对不起”
年若薇扶着肚子缓缓曲膝跪下道歉。
“你就非他不可吗!你今后定会后悔莫及,你”荣宪转身发现小年糕竟然跪在她身后,她又气又心疼,放下酒坛子俯身将小年糕搀扶起身。
“不准跪,错的是情,你和他其实都没错,若四弟只是凡夫俗子,你们定会是世间最幸福的夫妻。”
“其实说句公道话,我的疑心病不比四弟轻,身在皇家,倘若相信身边都是至诚至善之人,那些人早就能在我的坟头上跳舞了!”
“我只气他不肯给你解释清楚的机会!你不是个蠢笨之人,想必自证清白不难。”
“公主,我知道我很没出息,我没什么野望和大志,我只知沉溺于情爱,只想守着孩子和四爷活着。”
“不说这些了,你开心才最重要,对了,究竟是谁如此歹毒?竟敢用这种阴险的诡计来陷害你?”
“我也不知道,公主今晚睡这吗?我伺候你歇息可好?”年若薇故作镇定,有些心虚的垂眸回答道。
荣宪发现小年糕开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顿时面色一凛。
“小年糕!你很不对劲!你是不是知道是谁陷害你!”
“你若不说的话,我迟早也能查到,或者我让四弟那废物帮着一起查!定很快水落石出。”
荣宪说着,就拔腿要去寻胤禛要个说法。
“公主求您别问了!”年若薇吓得抓住了公主的胳膊。
“是是六阿哥和四福晋”
年若薇深怕公主真的去找四爷,若让四爷知道害她之人是他的亲儿子,四爷定不会饶恕小弘曕。
“啊?!”
荣宪被小年糕的答案,震慑的说不出话来,继而忍不住暴怒,那拉氏那贱妇果然阴险歹毒,竟然利用小年糕的亲生儿子弑母。
“胤禛死了吗!为何还在让六阿哥认贼作母!”
“不会是他觉得那拉氏贤良淑德,比你更适合教育孩子吧!”
荣宪看到小年糕被戳中心事的难堪神情,顿时勃然大怒。
“你到底图他什么!我绝对不答应你继续回到身边作贱自己!”
此时苏培盛正在处理王爷被公主打伤的后背,忽而听见王爷愤怒的说了一声放肆,吓得赶忙匍匐在地。
胤禛这几个月来,都在忙于搜寻年氏母子的踪迹,还需焦头烂额的同时处理汗阿玛交代的差事。
今日寻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之后,他才有空坐下来,思想放空的理顺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他只将几个关键点联系在一起,就气的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砸碎在地。
“让弘曕日日掌帼二十,跪在书房面壁思过,直到本王回京为止,非本王准许,那拉氏不得探视!那拉氏立即禁足王府三个月!”
苏培盛见王爷忽然震怒,隐隐约约猜到了小年糕被诬陷偷情一事似乎与四福晋和六阿哥有关联。
苏培盛心下一惊,莫非是四福晋那拉氏利用小阿哥来对付小年糕这个亲额娘!
他顿时被这个可怕的真相惊得冷汗涔涔,愈发战战兢兢的去传消息回京。
苏培盛一想到六阿哥弘曕日日要被掌帼二十,还需掌帼到王爷回京,忍不住心惊肉跳。
小孩子皮肉和骨头都嫩,连大人都扛不住日日被掌帼,更何况是小孩子,王爷这是想杀小阿哥。
苏培盛吓得愁眉苦脸,当即就让锦秋悄悄去寻小年糕求情。
他只说肚子疼,磨磨蹭蹭的拖延到小年糕来了再说。
年若薇得到锦秋的消息之时,才刚将荣宪公主哄好,听到四爷要让人日日掌帼小弘曕二十下,她当即就知道四爷想要杀子。
“年糕,你别着急,你还怀着孩子呢。”
荣宪早就知道连小年糕都能察觉到的阴谋,胤禛那阴谋家又怎会完全毫无察觉,原来是他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是她很担心小年糕的五子弘曕,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弘曕被那拉氏教导多年,估摸着怕是要废了。
年若薇心急如焚的来到四爷的营帐,此时营帐内都是穿着甲胄的男子。
她甚至看到了她二弟年羹尧的身影,年若薇只着急的站在门口,眼神时不时着急的看向四爷。
年羹尧发现长姐在营帐外头神色焦急等候,见同僚们还在喋喋不休的对王爷奏报政务,于是异常积极的开始帮着商议对策,希望早些结束议政,免得长姐苦等。
草原上的夜风微凉,年若薇贪凉并未穿中衣,宽大的旗装更是将冷风灌入,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胤禛原本正在与参将商议布防,忽而凝眉道:“散了,明日再议!”
众人纷纷行礼离开,年羹尧看长姐神色有异,于是故意留到了最后。
“姐,何事如此惊慌!”
“呜呜呜,你姐夫要杀了小五!”
年若薇边哭边在弟弟年羹尧的搀扶下入了营帐内。
年氏姐弟入了营帐之后,苏培盛就将帐门关好,把守在门外。
“爷,弘曕还小,定是被那拉氏教唆才会对我下手,求爷念在小弘曕自幼离开生母,可怜无依的份上,饶恕他一回可好!”
年羹尧多少听说了长姐被后宅之人算计之事,此时听出算计长姐之人是长姐的亲生儿子,顿时燃起滔天怒火。
“长姐万万不可心慈手软,若小阿哥连生母都能弑杀,留着有何用!王爷做得对!你还有那么多的儿子,定能选出最好的来!”
“弟弟你住口!你先回去,我与王爷有体己话要说!”年若薇见弟弟在帮倒忙,顿时气的将弟弟推出帐门外。
她才转身要继续求情,却看见四爷板着脸冷哼道:“若是要为那孽障求情,你就先回去吧。”
“爷,你我都对不起小弘曕,生而不养是我的错,我求求你给小弘曕活下去的机会可好,呜呜呜呜”
年若薇吓得边哭边扑入四爷的怀里,可四爷铁了心要杀了弘曕,甚至不愿意伸手抱住她。
“薇儿,你可知为何爷会喜欢这些孩子?”
“因为这些孩子是爷亲生骨肉,舐犊之情本就是人伦天性。”年若薇戚戚呜呜回答道。
“错了,只是因为那些孩子的额娘是你,若不然,他们什么都不是!”
“爷”年若薇不曾想到四爷原来对孩子们的态度也是因为爱屋及乌,她感动的伸手抱紧了四爷的腰。
“爷,都怪我教子无方,爷就饶小弘曕一命可好?大不了将小家伙带在爷身边亲自教导几年,他定会改邪归正。”
年若薇讨好的踮起脚尖,在四爷的下巴上吻了吻。
“薇儿,那孩子生来克母,早该死了!”胤禛目露沉痛道。
“爷在说什么?”年若薇满眼震惊盯着四爷愤怒铁青的脸。
“你我所出的每个孩子,爷都会寻名相士给孩子们批命,弘曕那孩子生来克母,爷太过妇人之仁将他放在那拉氏身边抚养,如今想来,那孩子早就该在算出克母那日死了!”
“倘若他活着,爷迟早也会将他出嗣,过继给旁人当儿子,爷没有克母的逆子!”
“爷!弘曕是我们的儿子,求爷别让他出嗣!”
年若薇绝望的曲膝贵在了四爷面前,四爷怎么能为了克母的无稽之谈,对他们的亲骨肉如此残忍和无情。
“薇儿不准跪!”胤禛无奈俯身将年氏搂入怀中。
“爷,呜呜呜克母才是你不让弘曕回到我身边的真正原因对不对!”年若薇边哭边气的捶打四爷的胸膛。
他最为迷信这些鬼神之说,当年为了红螺山遇见的一僧一道说过的无稽之言,他竟契而不舍的早晚诵经祈福十几年不曾间断。
这些年来无论她如何求他放弃,他宁愿她气的不理他,也依旧早晚虔诚诵经祈福。
此时她看见四爷又在捻着佛珠开始诵经祈福,忍不住潸然泪下。
当她听到四爷将所有儿子的名字都加入祈福的名单之列,可唯独漏了小五弘曕,她顿时崩溃趴在四爷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四爷边诵经祈福,边腾出一只手在抚摸着她的背部安慰着。
年若薇只能欲哭无泪的趴在四爷的怀里,安安静静的听他诵经。
待到四爷念经完之后,年若薇再次契而不舍的缠着四爷饶恕小弘曕。
可四爷态度坚决,板着脸丢下她,独自到屏风后沐浴。
走投无路之下,年若薇一咬牙,褪去了自己的衣衫,无奈之下决定剑走偏锋,对四爷吹枕边风。
胤禛正在浴桶内闭目养神沐浴,忽而感觉到年氏靠近的细碎脚步声,继而感觉到她似乎想爬进浴桶内。
胤禛无奈站起身,折腰将动作笨拙的女人抱入浴桶内。
“爷~求你放过弘曕可好?就饶过他一回嘛~~”年若薇殷勤的跨坐在四爷怀里,极为卖力主动的开始撩拨起四爷来。
“别闹!”胤禛垂眸避开满目的旖旎无边春色,被心爱的女人撩拨的呼吸渐渐变得凌乱。
“爷就答应我这一回,爷想怎么要我都成,爷不是想试试上回那羞人的羞人的姿势吗,今晚我们就试试可好?”
年若薇涨红脸柔柔说着,又抱着四爷的脖子坐在四爷昂扬的欲念上。
“等你出月子再说。”胤禛知道年氏另有所图,但他不想忍住对她的疯狂欲念,他很想要她。
见年氏还想喋喋不休的为弘曕那逆子求情,胤禛俯身堵住年氏的嘴,迫不及待与她厮磨着。
年若薇本就敏感,在温水中所有的感官更是被放大,短暂的酸胀感很快被欢愉的情潮裹挟,破碎的低吟忍不住溢出口中。
帐内的暧昧水声让苏培盛怔了怔,转头就让人准备热水备着。
年若薇卖力的伺候了四爷一整晚,他在愉悦享受情爱滋味的同时,依旧没有松口放过弘曕。
反而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四爷折腾的去了几回之后,就累的晕了过去。
第二日清醒之时,四爷早就入了军营,年若薇抓狂的将四爷的枕头丢到了地上。
锦秋端着梳洗的铜盆入内,恰好接住了四爷的瓷枕。
“年糕,爷去军营了,估摸着要明晚才能回来,爷让我问你还疼吗?他说擦过药膏了。”
年若薇羞的满脸通红,拼命摇头道:“不不不,不疼了。”
“姑姑,立即帮我准备车马,我要赶回王府。”年若薇彻底放弃说服四爷放过小弘曕了,她决定自己将小弘曕护在身边。
“可好吧。”锦秋本想说要先问问王爷的意思,可王爷今日交代过奴才们,以后年糕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她不敢不从,只能让人准备车马,等到胤禛在军营中接到锦秋派人传来的消息之时,年氏已然踏上归京的马车。
胤禛担心年氏因为操心弘曕而忧思过重,影响腹中的孩子,只无奈的让人将弘曕圈禁在前院里,每日掌帼减半,旁的事情等他回去再处理。
年若薇回京的路上,都在不断的写信建议公主让额驸驻守后方战线,千万别去前线,可公主在回信里却总是在敷衍她,她又契而不舍地写了好几封信劝导。
七月初七,年若薇带着小弘历和小弘昼兄弟二人先行回京。
一回到王府,就见四福晋那拉氏寒着脸来到了西苑。
年若薇看到四福晋就来气,要不是她教唆小弘曕当帮凶,小弘曕又怎么会被四爷下决心秘密处死。
“你们都下去!”那拉氏不怒自威的对年氏身边的奴才们呵斥道。
可显然即便王爷不在王府里,西苑的奴才们依然不会听她这个嫡福晋的指挥。
“福晋,能贴身伺候妾身的奴才都是王爷身边的心腹,想必王府里没有任何事情是王爷不该知道的吧?”
年若薇压着怒火,冷冷道。
“年氏,弘曕的脸都被打肿了,今日一早发着烧跪在酷暑中,他会死的!”
“当年说好了我帮你保全双生子,可如今你却为何要出尔反尔夺子!”
“我要见六阿哥!现在就要见到他!”
那拉氏觉得这个四福晋当的很失败,甚至她这个嫡妻还要来求妾室带她入四爷的居所。
“福晋,六阿哥究竟为何受罚想必你心中有数!我将孩子交给你,并非是让你将我的孩子教唆成攻击伤害我的利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拉氏的语气依旧从容镇定,可心里却慌了神。
从方才看到年氏安然无恙的肚子那一瞬,她就知道她败了。
她等了那么多年,苦心孤诣安排了这场万无一失的杀局,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呵,没有下一次了!福晋!”
“都是你造的孽!如今连我都无法在王爷面前保住六阿哥的命了!”年若薇气的将茶盏狠狠的砸在那拉氏面前。
“不,你肯定有办法救救六阿哥,王爷最喜欢你,甚至为你做了那么多倒反天罡之事,定是你想利用六阿哥扳倒我,取代我成为嫡福晋。”
“福晋,我对你的位置没兴趣,我现在要去看小弘曕了!倘若弘曕出事,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年若薇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被责罚的六阿哥弘曕,压根顾不上找那拉氏算账。
当即就让人将那拉氏请出了西苑。
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听说额娘要去看六弟,很担心跋扈的六弟会仗着嫡子的身份给额娘甩脸色,于是跟着额娘一道来了阿玛的前院里。
年若薇心急如焚的来到四爷的书房,远远的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正笔直跪在书房前,此时柴玉正在左右开弓扇耳光。
一阵阵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震的年若薇心尖刺痛,她扶着肚子疾步跑到了书房门前,一把将柴玉的手推开。
柴玉刚要脱口而出小年糕,可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六阿哥,忙不迭改口道:“侧福晋您回来啦。”
“王爷让我带话给公公,说打今儿起,不必对六阿哥掌帼,六阿哥需住在前院书房内,公公只需在书房里伺候六阿哥抄诵孝经,直到王爷回府为止。”
“弘曕你快些起来,不疼不疼。”年若薇边关切的说着,边俯身要将小弘曕搀扶起来,却见小弘曕生疏的避开了她的触碰。
年若薇的手尴尬的顿在原地,心中失落万分。
“不!柴玉!你立即传话给阿玛,就说我愿意接受日日掌帼,但我必须日日都回额娘院里歇息!额娘还在等我回去!”
“阿玛虽不在王府,但王府里有嫡福晋,还轮不到一个婢妾在我面前发号施令!放肆!你竟敢直呼嫡子的名讳!”
“若传扬出去王府里的婢妾如此僭越过嫡福晋,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年氏,你不要脸面,雍王府丢不起这个人!”
“六弟好大的威风啊!”弘昼打小就被骄纵的脾气有些火爆,听到该死的六弟又在顶撞额娘,当下就气的抡起小小的拳头冲到了六弟面前。
“弘历,昼儿,不准欺负弟弟。”
年若薇感觉到将六阿哥从那拉氏身边带离迫在眉睫。
她能深深的感觉到六阿哥被那拉氏教唆的有些目中无人,甚至对亲兄弟和她这个亲额娘,都有明显的敌意。
她强迫自己压下心疼和焦急,她必须立即冷静下来处理六阿哥的事情,她必须趁着六阿哥还小,将他带回到正道上。
六阿哥哭闹着被柴玉领到了书房抄诵孝经,年若薇则领着两个小阿哥在前厅里练字。
午膳之时,她特意让人准备了好些六阿哥喜欢吃的菜肴,带着弘历和弘昼二人一道与弟弟用膳。
她准备徐徐图之,先让兄弟三人朝夕相处,渐渐的处出感情来,小孩子的感情比大人纯粹多了。
只要同吃同住同玩,很快就能处出深厚感情来。
年若薇和两个孩子坐在饭桌上等小弘曕一道前来用膳,过了好久,柴玉才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弘曕前来。
“年氏!谁准你们坐下吃饭!我是嫡子!王府里有资格与我共膳的只有阿玛和额娘!你们母子都只能站着伺候我用膳!”
年若薇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被弘曕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她只是侧福晋,弘曕说的用膳规矩她的确没有遵守。
“额娘,我们兄弟二人吃好了!”弘历和弘昼气鼓鼓起身离开。
他们长这么大都是阿玛和额娘一道用膳,甚至幼年还让阿玛喂饭吃,何时沦落到要站着伺候人吃饭的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
兄弟二人谨记额娘叮嘱过不得欺负六弟,可看到弘曕那高高在上的嫡子嘴脸,就忍不住想揍他,于是强压着火气拂袖而去。
“弘历弘昼!”年若薇急的追出了饭厅。
此时饭厅里只剩下小弘曕一人,他擦干眼泪,委屈可怜的开始独自用膳,他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就鼻子一酸,忍不住疯狂想念额娘。
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
他边看年氏和弘昼弘历母子三人在王府里日常的画像,边听着苏培盛在念母子三人每日的吃穿明细和脉案明细。
不觉间,他与年氏的第五孩子还有两个月即将降世,他不想错过亲自迎接五子到来,于是斡旋了数月,再过几日即将被汗阿玛调遣回京,辅佐太子监国。
他对弘曕的情绪极为复杂,他生来克母,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罪该万死。
可弘曕毕竟是他与年氏的亲骨肉,年氏最为护犊子,定不准他伤害弘曕半分。
无论那孩子是死是活,他都不好受,胤禛头痛欲裂,揉着眉心继续看堆积如山的折子
康熙四十四年九月十二。
今日是小弘昼和小弘曕的生辰,当年四爷为了掩人耳目,将六阿哥弘曕的生辰推迟了一日。
年若薇想趁此机会,给双生子一道过生辰。
此时年若薇扶着九个多月的肚子,在锦秋的帮助下,早早的就在小厨房里忙碌着。
四爷来信说这几日即将归京,年若薇打心眼里希望四爷今日回来,正好赶上给孩子们过生辰。
为了等四爷,她特意将生辰宴安排到了晚膳之时,可四爷依旧没有回来,于是她准备自己给孩子们过生辰。
年若薇将做好的两身一模一样的新衫和两份一模一样的小孩子喜欢的新奇玩具,分别送给了小弘昼和小弘曕兄弟二人。
“六阿哥,你明天过生辰,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弘曕的目光落在大箱子里的各种琳琅满目的玩具上,额娘不准他玩物丧志。
他每回在花园里玩的时候,看到那些庶子们在玩风筝和蹴鞠,还有竹蜻蜓空竹,还有西洋来的万花筒,心里馋极了。
可额娘不喜欢他玩那些幼稚无聊的玩具,他怕额娘生气,从不曾开口找额娘要玩具。
可他真的很喜欢木箱子里的玩具,尤其是西洋来的万花筒,弘曕盯着那些玩具实在忍不住,于是决定只在前院里玩。
待他回到额娘身边,定不会将这些丧志之物带回去污了额娘的眼睛。
此时他看着年氏温柔的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想起额娘知道年氏有孕之后,竟然一个人悄悄的躲在卧房里垂泪。
额娘身边的西林嬷嬷说年氏若再生出个庶子来,阿玛就会彻底不要他和额娘了。
弘曕眸中阴狠一闪而逝,于是不动声色开始用晚膳。
年氏虽品行不端,但她的厨艺的确不错,他很喜欢。
这几个月,他忍着恶心假装乖顺,只盼着早日回到额娘身边。
在回去之前,他想给额娘送一份大礼。
于是吃过晚膳之后,弘曕就拿起木箱子里的蹴鞠来到了年氏的面前,忍着恶心笑着看向谄媚的年氏:“陪我玩蹴鞠!”
听到儿子主动邀请她玩耍,年若薇顿时欢喜不已,当下就带着弘历和弘昼一道陪着弘曕在后花园里玩蹴鞠。
弘历将五弟弘昼叫到屏风后换皂靴,又面色凝重道:“弘曕不是好东西,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会我们都留心些。”
“他敢闹事儿,今儿我定锤爆他的狗头!”弘昼这几个月和四哥一块在额娘面前表现的对那嫡子和善友爱,忍得都快吐了。
“四哥,到底何时到头啊!我快演不下去了!”
“左不过这几日阿玛就将回京,且再忍忍吧。”
兄弟二人换好皂靴之后,疾步来到前院后花园里。
年若薇满心欢喜的看着三个儿子在兄恭弟友的笑着玩蹴鞠,她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给孩子们准备解渴的果茶。
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三个孩子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如今都能一块有说有笑的读书和玩耍了。
此时弘曕控着蹴鞠在草地上健步如飞,这孩子天资聪颖,才跟着兄弟们踢过几次蹴鞠,就能熟练的控球了。
眼见着弘曕又得一筹,年若薇高兴的起身鼓掌庆贺。
就在此时,弘曕忽而凤眸微眯,控制着脚下的蹴鞠缓缓靠近年氏,这几个月在阿玛的前院里与那些庶子们虚与委蛇,他很清楚小花园里的草木砖石。
他熟捻的飞驰到一处凸出的碎砖前,抬脚狠狠将脚下的蹴鞠踹向了年氏的肚子。
力道之大,他甚至奋不顾身的飞身跃起,又装作被绊住了脚,控制不住力道和方向,一脚踹在了年氏的肚子上。
“啊!!”
伴随着年氏的一声痛苦惨叫声,弘曕趴在地上忍不住无声的开始冷笑起来。
这几个月来,他忍受的屈辱和嫡子的尊严遭受的践踏,今日就用年氏腹中的庶子奴才来偿还吧。
眼看着年氏被奴才们搀扶离开,弘曕拔腿就往额娘的福晋正院狂奔。
他要立即将这个好消息与额娘一道分享。
而此时产房内,年若薇捂着肚子疼的撕心裂肺,她察觉出了弘曕方才那一脚是故意为之,幸亏他年岁不大,只踹破胎膜,让她提前破了水,否则她定会一尸两命!
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跪在产房门外,懊恼的拼命摔自己耳光,二人方才都发过毒誓,今后定与嫡子弘曕不死不休!
二人正在伤心恐惧的跪在门口,忽而看到阿玛风尘仆仆的入内。
胤禛一回王府,就听到了年氏早产的消息,他顿时心急如焚的冲入了产房内。
“爷回来了!”年若薇此刻面色煞白,有些忐忑的看向四爷。
见四爷只是满眼焦急,并没有流露出愤怒狠戾的神色,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方才在后花园里只有她们母子三人在场,她再三交代弘历和弘昼必须守口如瓶,显然兄弟二人并没有将弘曕踹伤她的事情告诉四爷。
“为何会提前一个月之多!”胤禛坐在年氏身侧,伸手擦拭年氏满头的冷汗。
“满九个月就算足月了,随时都可能临盆,许是今儿给孩子们准备晚膳累着了。”
不得不说她和四爷的第五个孩子弘煦的确最为乖巧温润,他甚至舍不得折腾她这个额娘太久,不到三个时辰,小家伙就乖乖的降临人世间。
年若薇经历了一整晚的痛楚,在六子平安降生之后,终是体力不支的昏睡在四爷的怀里。
隐约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低声啜泣,似乎并不是小阿哥的哭声。
年若薇睁眼竟然看见锦秋正在悄悄的抹泪。
“姑姑,出何事了?”
年若薇以为锦秋遇到了解决不了的烦心事,赶忙开口追问,倘若她能帮着解决也好。
她想着若连她都解决不了,她就去求四爷出手,毕竟她将锦秋视作姐姐般,不能坐视不理。
“年糕,爷知道你为何早产了,方才去了福晋的正院,小阿哥恐怕恐怕”锦秋呜咽着泣不成声。
“什么!!!”年若薇只觉得天崩地裂,当下就不管不顾的抓过屏风上四爷换下的披风,飞身冲向了福晋的正院。
远远的她就看见苏培盛亲自把守在了通往正院的必经之路上。
苏培盛见小年糕鞋子都没穿,就这么裹着披风狂奔而来,顿时下了一大跳。
“哎呦!年糕你刚生产没多久,可不能跑啊!你快穿上杂家的鞋子,别着凉了!”
“苏哥哥,让我过去!!”
年若薇一刻都不敢停歇,她怕跑慢半步,她的儿子就会没命。
她一路上气喘吁吁的来到福晋的正院门口,把门的柴玉只默不作声的打开了院门。
年若薇一踏入正院,就被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呛得想吐。
但见脚下横七竖八躺着数不清的尸首,都是那拉氏身边伺候的奴才,她甚至看见了身首异处的西林嬷嬷。
年若薇恐惧的踩着满地的血,缓缓靠近被四爷的奴才把守的福晋卧房。
此刻她赤着脚,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脚下的鲜血还冒着热气。
“王爷求求您饶了六阿哥吧,妾身愿意以死谢罪!妾身将嫡福晋之位让给年氏,妾身再也不争宠了呜呜呜呜!”
此时那拉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可王爷依旧掐着小弘曕的脖子不肯松开。
年若薇一踏入福晋的卧房,迎面就看见四爷一脸狠戾的掐住弘曕的脖子,此时小弘曕拼命在挣扎扑腾着,面色渐渐变得通红。
“爷!!”年若吓得薇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扑到四爷面前,无助的伸手去捶打四爷掐着弘曕脖子的手掌。
四爷没有回应她,只恶狠狠盯着在垂死挣扎的弘曕。
“爷!这是我们的亲骨肉,是我对不起弘曕,该死的是我!!”
年若薇方才来的着急,头上只带着抹额,此时她心急如焚的从跪在地上的那拉氏旗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薇儿你做甚!快住手!”胤禛看到年氏的脖颈被金簪戳出血珠,顿时吓得目眦欲裂。
他焦急地将手里的孽障甩开,劈手夺过年氏手里的发簪。
“王爷,弘曕是我们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求您放过弘曕可好?”
“不可能!!”
胤禛将年氏桎梏在怀里,将才被那拉氏搀扶起身的孽障再次踹翻在地。
清晰的骨头碎裂声音传来,年若薇顿时气的抓住四爷还想伤害孩子的手,张嘴就咬住了四爷的手腕。
“薇儿不得胡闹!”
“爷,我好疼”
年若薇只觉得潺潺湿热滑落,她低头竟然看见四爷月白的披风都被血染红了,显然她方才跑的太着急,竟开始出血了。
四爷满眼惊恐抱起她,立即离开了福晋正院,一路上都在运轻功,将她送回了医女和太医驻守的西苑里。
而此时福晋正院内,那拉氏抱着惊魂未定的小弘曕哭的肝肠寸断。
“额娘,我是您和阿玛的儿子!我是嫡子!我不是卑贱的南蛮子所出的杂种,呜呜呜”
弘曕方才听到年氏那贱妇口口声声说他不是额娘的儿子,而是庶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刻看到额娘愧疚的表情,他只觉得万念俱灰。
意识到身上流淌着一半南蛮子的脏血,他瞬间觉得自己肮脏无比,甚至恶心的想吐。
那拉氏知道纸包不住火,与其让年氏今后在弘曕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不如由她今日亲口将真相告诉弘曕。
至少她说的真相,不会让她一无所有。
她含泪将年氏当年怀了双生子的事情告诉了弘曕,又再三强调弘曕是被年氏和王爷放弃的孩子,她不忍心看他死,所以就冒险偷天换日,保住了弘曕。
“弘曕,额娘怕是保不住你了,年氏看你被额娘养的这样好,所以定会撺掇你阿玛将你从额娘身边夺走。”
“无论你阿玛和年氏如何诋毁额娘,额娘都不会辩驳,额娘怕你受委屈,只要你好好的,他们如何抹黑额娘都成。”
“你阿玛之所以还留着额娘的命,只不过是帮年氏占住嫡福晋的位置,可大清不可能有南蛮子血统的嫡福晋!”
“他不杀额娘,只是因为额娘的父母兄弟都死了,额娘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额娘,您还有我!若没有额娘,儿子早就死了,您就是弘曕唯一的亲额娘!”弘曕感激的跪在额娘面前磕头感谢。
今日母子二人经历生死之后,感情愈发深厚。
为了儿子,那拉氏当即也顾不上收拾福晋正院尸横遍地,换上吉服就带着儿子一道入宫,寻好姐妹太子妃伸出援手。
那拉氏母子准备离开王府的消息传来,眼见四爷满脸怒容的准备开口阻拦,年若薇顾不上疼痛,伸手捂紧了四爷的嘴巴。
“苏哥哥,给福晋母子放行!”
苏培盛其实也不想王爷犯下杀子的罪孽,当即就拔腿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胤禛无奈的攥紧年氏的手,本想发怒,可看着年氏疼的煞白,皱紧的脸颊,瞬间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傍晚之时,弘曕被留在毓庆宫与太子侧福晋林佳氏所出的三阿哥弘晋一道蒙学的消息传来。
谁人不知太子妃并无诞育嫡子,所以最为器重三阿哥弘晋,且弘晋与小弘曕自幼交好,显然那拉氏在得到弘曕那一刻起,就在筹谋如何保住弘曕。
坐月子期间,年若薇几乎过的提心吊胆,只要四爷离开她身边,她就必须知道四爷去哪了,就怕听到四爷去了毓庆宫杀子。
那拉氏身边的奴才统统被四爷换了一遍,如今她在后宅里愈发的安静了。
……
胤禛从户部办差回来,又听到锦秋在说年氏在为弘曕担惊受怕,月子里悄悄落泪。
他担心年氏做不好月子,于是压下怒火,将他不再管弘曕死活的消息亲口告诉年氏。
看到年氏欢喜的捧着他的脸吻个不停,开心的就像孩子似的,胤禛忍俊不禁,俯身回吻着心爱的女人。
罢了,他就当没生过弘曕那个孽障,只要年氏和孝顺年氏的孩子们过得开心,他不想再去追究那孽障的错了,他迟早会自生自灭。
这几日四爷很忙,自从康熙爷御驾亲征,太子留守在京城监国之后,四爷甚至忙的见不到人影。
四爷几乎日日都在六部和毓庆宫里办差,忙的甚至都住在了乾西四所里。
这日除夕,年若薇终于忍不了相思之苦,带着孩子们一道住进了乾西四所里。
第93章
眼下边疆战事吃紧。国库逐渐被战事亏虚的惨不忍睹,四爷说现在国库里的库银只有几百万两银子,康熙爷甚至比雍王府还穷。
今年的除夕夜宴更是被监国的太子爷以前方战事吃紧,凡事都需由奢入俭为由,下令取消。
今日毓庆宫太子夫妇刻意用体己银子,来宴请年长的诸皇子和家眷。
四爷领着一妻二妾和小阿哥们一道来了毓庆宫赴宴。
此时四爷怀里抱着最小的七阿哥弘煦,小阿哥认人,那拉氏在四爷身侧之时,小家伙吓得嗷嗷哭。
四爷顺势让年若薇这个亲额娘在身边用拨浪鼓哄着小家伙,二人四目相对间,年若薇被四爷炙热的目光看的垂下了脑袋。
入了毓庆宫之后,孩子们都被带去与太子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他们身边的奴才们自会伺候。
年若将才满三个月的七阿哥弘煦喂饱之后,就与同为侧福晋的佟佳毓琳一道跟着四福晋去毓庆宫偏殿赴宴。
今日男女不同席,女眷由太子妃瓜尔佳氏招待,太子妃是四福晋的好姐妹,年若薇愈发谨小慎微的跟在四福晋身后,就怕会被那拉氏和太子妃联手坑惨。
佟佳毓琳像个丫鬟似的跟在那拉氏身侧,愈发觉得委屈和憋屈。
这些年来,王府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四哥哥简直爱那拉氏入骨,不但不顾一切的入了产房内陪产,甚至舍不得那拉氏多生孩子。
那拉氏生下嫡子弘曕之后,四哥哥与那拉氏再无诞育别的子嗣,明眼人都看得出四哥哥不想让那拉氏遭受产子的痛苦。
前些时日,因奴才们没有照顾好四福晋和六阿哥弘曕母子二人,让母子二人病了许久,四哥哥更是将福晋正院里的奴才们血洗了一遍。
四哥哥又将前院最为心腹的柴玉太监调拨到了福晋正院伺候,佟佳毓琳简直嫉妒到发疯。
这些年来她被家族长辈不断敲打要安守本分,她日日蜷缩在关雎院里,忍泪听着四哥哥对那拉氏如何宠爱,气的都生出了不少白发。
此时她轻蔑的看了一眼愚蠢的年氏,这些年来她虽然生了几个孩子,但四哥哥每个月去年氏院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她只是命好,是好生养的易孕体质罢了。
她生那么多孩子又有何用!再多孩子也不如嫡子弘曕和那拉氏在四哥哥心中的地位。
年氏就是个空有美貌的废物,佟佳毓琳甚至觉得找年氏联手都是在侮辱她自己。
此时看着太子妃瓜尔佳氏与四福晋熟络的说着体己话,佟佳毓琳不屑的在心底冷笑。
若非她心有所属,毓庆宫的女主人就是她,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让那拉氏死在毓庆宫里
年若薇极为乖巧的坐在那拉氏身侧用膳,她只想应酬完,早些回乾西四所等四爷回来。
此时太子妃身边的小太监忽而来寻那拉氏,不知说了些什么,那拉氏吓得手里的酒盏都差点没拿稳。
年若薇正诧异之时,那拉氏捂着嘴角凑到她面前焦急说道:“年氏,弘曕方才玩耍之时受伤了,我要去瞧瞧她,你和我一块去!”
年若薇听到弘曕受伤,顿时心急如焚。
可她担心四福晋与太子妃利用弘曕害她,于是看了看伺候在四福晋身侧的柳嬷嬷和柴玉,这二人都是四爷安排在四福晋身边监视她的人,绝对信得过。
柴玉转身就悄悄离开,没过多久就不动声色的回来,对年若薇轻轻颔首。
“快些!弘曕跌伤了脚哭的厉害,他哭久了会呃逆。”那拉氏急的火烧眉毛,奈何她如今在王府里举步维艰,甚至没有人身自由。
方才听说弘曕受伤,她甚至不能去看自己的儿子,因为她被四爷明令禁止靠近弘曕,她只能憋屈的去求年氏这个贱婢。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出门在外之时,那拉氏若觉得一件事对她不利,她一定要拉上年氏这贱人当垫背。
如此即便她将天捅破,王爷为了年氏安然无恙,也都必须善后补窟窿。
年若薇岂会不知四福晋心里打什么算盘,所以方才让柴玉确认了弘曕的确受伤了,她才敢点头答应前往。
此时她急急忙忙的和四福晋跟着那小太监一道前往毓庆宫小花园的方向。
锦秋和柴玉他们都跟在身后,她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行至假山之时,忽而从假山中传来一阵暧昧的男女欢好之声。
“啊嗯,太子哥哥再快些,我要到了,嘤嘤嘤”
年若薇顿时如遭雷击,当下就转身将锦秋和柴玉他们往回拖到廊下。
“快走!立即回乾西四所,今儿你们没来过这!!”
“年糕,出什么事儿了,方才是谁~”
锦秋方才离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到男女欢好之声,此时更是被吓得面色煞白。
若在紫禁城里遇到如此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先死的并不是当事人,而是他们这些卑贱的奴才,免得丑闻传扬开,因为只有死人的嘴才算牢靠。
柴玉爷吓得不敢说话了,他知道小年糕让他们立即离开,是想保住他们的命,几个奴才战战兢兢的离开了廊下。
直到锦秋他们走远之后,年若薇绕过假山,就看到了四福晋被太子身边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此时正有两个小太监朝着她跑来,年若薇硬着头皮来到了四福晋的身侧。
“四福晋和年侧福晋怎么来此了?”
年若薇本想说是小太监带的路,可抬眸一看,哪里还有方才那小太监的身影。
“孙公公,方才弘曕摔着腿了,我带着年氏去瞧瞧那孩子,情急之下迷了路,才会来到此处。”
那拉氏也发现自己今日着了别人的道,撞见了太子与女人在此苟且。
她心中掀开惊涛骇浪,能与太子在假山里躲躲藏藏欢好之人,肯定不是正经的太子侍妾,那么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今日来的都是皇子们的后宅女眷,太子竟然与兄弟的女人乱.伦私通!
那拉氏一时间心乱如麻,完了,她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孙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年若薇忽而神秘兮兮的走到了太子心腹孙公公的面前。
“年侧福晋有何事?”
“里头伺候太子的可是程侧福晋?有句话虽我觉得僭越,可还是要说两句。”
“光天化日之下,程侧福晋怎么能与太子爷在假山里就情不自禁呢?今日是被四福晋与妾身撞见还好,若是旁人该如何是好啊?”
她说完,就尴尬的看向孙公公。
孙公公显然愣怔了片刻,忽而笑了笑:“的确是程侧福晋,左不过是在毓庆宫里的家事,您说呢?”
那拉氏没想到年氏反应这么机灵,当即就回过神来,满脸怒容的对年氏呵斥道:“这是太子的家事,我们来做客的又如何能指责主人家的不是,年氏你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年若薇看到那拉氏终于回过神,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她赶忙装作吓得求饶道:“福晋恕罪,妾身只是关心则乱,王爷在王府里时常对妾身们耳提面命,说与太子爷最为兄弟情深!”
“爷还时常嘱咐妾身,在外头凡事都要以毓庆宫马首是瞻,若遇到对太子爷不利之事,即便舍命也要维护毓庆宫的声誉。”
躲在假山中衣衫不整的太子胤礽还压在四弟的侧福晋佟佳氏的身上。
胤礽听到四弟竟然对他如此重情重义,而他不但抢了四弟的青梅竹马,还逼着四弟纳了他的女人为侧福晋,为他养儿子。
方才他甚至还自私的动了灭口四弟妻妾的妄念,胤礽愈发无地自容,当下就让人送那拉氏和年氏离开。
在太子身.下不着寸缕的佟佳毓琳脸上红潮未褪,眼看着太子懊恼的从她身子里退出去,她脸上虽仍是情意绵绵,但心里却在破口大骂。
今儿她丢了嫡女的廉耻勾引太子在此野合,就是想要借着太子的手除掉那拉氏。
太子为了维护声誉,定不会让那拉氏活着离开。
没想到年氏那贱人三言两语就让太子眸中的杀意变成了愧疚,她顿时欲哭无泪。
眼看着太子郁郁寡欢的穿好衣衫离开,佟佳毓琳甚至顾不得处理干净那还淋淋漓漓出的精水,就被太子身边的老嬷嬷给请走了
年若薇和四福晋俱是面色凝重的来到了西配殿里看弘曕,小弘曕竟然罕见的朝她笑了笑,并热情的捻了一颗蜜饯给她。
年若薇接过那蜜饯并未吃,而是藏在了手帕里。
那拉氏正抱着摔疼哭鼻子的弘曕温言软语哄着的时候,忽而锦秋前来,说七阿哥弘煦闹腾的厉害,方才还吐奶了,让她立即回去瞧瞧。
年若薇当下就猜到四爷让她立即回去,于是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说了句七阿哥身子不适,她需立即回去照料,就急急赶回乾西四所。
入了前院之后,锦秋和柴玉等方才那几个被年若薇叫走的奴才们,忽然齐齐跪在她面前磕头道谢。
“年糕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命!”
“你们快些起来,我也是奴婢出身,奴才的命也是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在场的奴才们愈发尊重年侧福晋,也只有奴婢出身的主子,才会真心实意尊重奴才们的贱命。
也只有这样的主子,才值得他们舍命护着。
锦秋含泪被小年糕搀扶起身之后,就悄悄的指着卧房说道:“爷回来了,方才的事情我们与王爷说过了,爷看着不大高兴,你仔细些。”
年若薇应了一声,转身推门入内,此时四爷正坐在床榻上,拿着布老虎板着脸逗小弘煦。
小家伙是几个孩子里最不怕四爷的,此刻正咿咿呀呀闹腾着,手里还抓着四爷的辫穗在乱揪。
“你若再管弘曕,爷今日就让人秘密了结那孽障。”
“好好好,我错了爷,我保证今日是最后一次,爷别恼了,今儿爷差点就永远看不见我了呜呜呜”
直到看见四爷那一瞬,年若薇始终绷紧的神经顿时吧嗒一下断了。
她惊魂未定的扑入了四爷的怀里。
“把煦儿抱下去。”胤禛凝眉搂紧吓得浑身发颤的年氏。
苏培盛施施然入内,抱着小阿哥离开。
待到房门关上之后,年若薇这才后怕的捂着心口娇嗔道:“方才我和福晋那拉氏,被人恶意引往毓庆宫西边的假山夹道里,撞见了太子爷与你的表妹在在野合。”
年若薇想起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就忍不住脸红,她后怕的将方才遇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对四爷说出。
胤禛初时听到太子的奴才将离开的年氏追回,就察觉到了太子的杀意,顿时怒不可遏!
即便他想要夺嫡,可从未动过伤害兄弟妻儿的念头,可太子竟然如此狂悖,丝毫不顾及手足之情,妄图伤害他的女人。
若非年氏机敏,今日她定会遭到杀身之祸。
胤禛眸中狠戾一闪而逝,俯身吻着年氏被吓得冰冷的额头。
随着夺嫡之争日渐白热化,太子终将彻底无缘帝位,毓琳母子会成为尴尬的存在。
为着孝懿皇后的嘱托,他可能要照顾毓琳母子一生,年氏爱拈酸吃醋,他本想瞒着她等合适的时机再说,可想起从前瞒着年氏的后果都让他难以承受。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道:“薇儿,太子母族的掌权人索额图,前些时日已被汗阿玛处死,太子快倒了,爷答应过孝懿皇后,会照顾毓琳妹妹,只是当成妹妹照顾。”
“爷处理好就成。”
年若薇知道四爷重孝,最尊重孝懿皇后,历史上废太子会在咸安宫内被圈禁至死。
四爷尊重的长辈,自然也是她的长辈,四爷既然说了是妹妹,她就要无条件的相信四爷。
毕竟如果四爷真的对佟佳毓琳有青梅竹马的私情,也轮不到她与四爷厮守。
“爷快帮帮我……”受过惊吓的母乳不能给孩子吃,年若薇此刻涨的难受,忍不住红着脸推了推四爷。
“嗯?”胤禛有些茫然看向年氏,随着她手落下的方向,他的目光缓缓落下,顿时耳尖泛红。
“别喝,吐出来,受惊的不能喝。”
“好。”
“好了好了,爷,真的好了唔爷轻些我要被撞碎了啊”
“薇儿,新春大吉,爷可否宣泄于内?”胤禛缱绻含着年氏的耳珠哑着嗓子闷哼道。
“嬷嬷说月事没来,该是可的。”年若薇话音刚落,四爷愈发孟浪的开始折腾她,年若薇只抱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撷取。
今日是她出月子之后,二人头一回行房,他许是素久了,她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二人在一场期待许久的酣畅情事中,迎来了康熙四十五年春。
情到浓时,门外传来了小阿哥的哭声,小家伙该是饿了。
“年糕,小阿哥饿了,哭得厉害。”锦秋在门外抱着小阿哥尴尬的说道。
她压根没想到今晚爷折腾小年糕这么久还没尽兴,眼看着小阿哥饿的嗷嗷哭,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小阿哥抱来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年若薇心疼极了,四爷此刻面色潮红,狂乱的吻着她,男人即将抵达之时,在这时候若强行叫停,难免憋坏了身子。
年若薇无奈拢紧腿,主动往四爷靠近,又软着身子戳了戳四爷的腰。
夫妻多年,二人都很熟悉彼此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四爷就吻着她宣泄在内。
“小阿哥饿了。”年若薇轻轻喘着伸手抚了抚四爷满头的薄汗。
“嗯。”胤禛虽然还想要她,可孩子饿的哭嚎,他这个做阿玛的也心疼,于是依依不舍的退了出来。
他又取了事帕子处理干净年氏身上的黏腻之物,这才抓过毯子兜头盖住自己,暂且歇息。
年若薇穿好衣衫之后,就让锦秋将孩子抱进来。
锦秋抱着小阿哥入内,抬眸间就看见小年糕嘴上的胭脂都糊了,王爷正板着脸,光着膀子躺在床榻上,脸上和脖子上满是口脂印子。
她憋着笑,将小阿哥抱到了小年糕怀里之后,就任劳任怨的开始收拾满地的衣衫。
待到小阿哥吃饱之后,年若薇将孩子交给了锦秋,让她带到偏殿和小阿哥们一起歇息。
她虽喂饱了小小只的,可大的还饿得厉害呢。
年若薇褪去松松垮垮的宽袍,主动靠近了在一旁假寐的四爷。
“轮到爷了哦~”她笑着陶侃道。
胤禛笑着微微颔首,眸色迷离的将心爱的女人拥入怀中
康熙四十五年六月,年若薇正在乾西四所里亲自做晚膳,一会几个儿子们也该下学了。
四爷估摸着也快从毓庆宫里回来了。
为了方便陪伴孩子们和四爷,年若薇索性搬到了乾西四所里居住。
九个月大的小弘煦刚学会走路,贴身伺候他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追着他踉踉跄跄的小脚丫子满院子疯玩。
四爷今日回来的挺早,只不过板着个脸,似乎不大高兴。
年若薇端着一盏枸杞茶放到四爷面前,用帕子仔细替他擦拭脑门上沁出的汗。
胤禛初时还挺嫌弃年氏给他泡枸杞茶的,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还无需开始养生,可年氏日日都端来,他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一日不喝总觉得缺点什么,还会主动让苏培盛沏一盏枸杞药茶来。
此时苏培盛气喘吁吁的来到了王爷面前。
苏培盛鲜少如此惊慌失措,他跑的满脸通红,欲言又止看向王爷。
年若薇看出苏培盛想提醒她回避的意思,于是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四爷拽回了怀里搂紧。
“说。”
苏培盛应了一声,边擦汗边忐忑说道:“爷,前线大捷,康熙爷已拔营班师回朝,御驾会直接前往木兰秋狝。”
苏培盛的语气顿了顿,又心虚的瞅了瞅王爷。
年若薇总觉得苏培盛接下来要说的话,与她有重要的联系,她在四爷身边之时,苏培盛从未如此吞吞吐吐的汇报事情。
她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开始慌乱,下意识抓紧了四爷的胳膊。
“狗奴才,快说!”
“还有荣宪公主额驸,于昨日战死疆场,额驸与公主所出的嫡子琳布王子年已十六,已承袭郡王爵位,公主不日即将伴随圣驾前往木兰秋狝。”
苏培盛噼里啪啦飞快将这一噩耗脱口而出,他的语速不带歇息,说完之后满头都是冷汗涔涔。
“住口!”胤禛想阻挠之时,已然为时已晚,苏培盛那狗奴才话赶话的都说完了。
“公主还好吗?”年若薇捂着嘴角伤心落泪,她脑海中浮现出额驸的音容笑貌。
她原以为历史的时间轴改变之后,额驸会侥幸从战争中活下来,惊闻这一噩耗,她万分担心公主会承受不住打击,当下就决定要前往木兰秋狝陪伴在公主身边。
“滚下去!”胤禛气的将苏培盛这蠢奴才赶走。
苏培盛委屈的挠挠头,自从小年糕从草原回来之后,王爷与小年糕亲密无间,再无秘密瞒着年糕。
苏培盛习惯了小年糕在王爷身边之时,也正常汇报任何秘密。
方才他对爷使眼色的时候,爷还恼了他,这下好了吧。
此时年若薇焦急含泪抓住四爷的手哀求道:“爷,我想去木兰围场,我想陪在公主身边可好?”
“薇儿,额驸离去,也许对皇姐和衡臣来说,三人都得到解脱。衡臣至今孑然一身,他又何其无辜!”
“爷,你不懂公主!她真的想好好和额驸过日子,公主定觉得亏欠,而非解脱!”
“我当时就该求着爷,想办法将额驸调到后方战线的,我不该听公主写信敷衍我,说额驸并未上战场,我该找爷核实消息才对,呜呜呜,如此额驸就不会死了。”
年若薇气的直扇自己的耳光,她早该留在草原盯着额驸前往后方。
如今额驸身死,公主定会内疚死,公主本就对额驸有亏欠。
“与你无关!不准作贱自己!爷向你保证,今后会鼎力相助皇姐与衡臣在一起。”
年若薇窝在四爷怀里忍不住潸然泪下,公主丧夫孀居,定难过极了,她恨不得立即飞到公主身边陪伴。
“薇儿,抚蒙是大清所有公主的宿命,皇子女子从来都无法独善其身。”
“别哭了,如今汗阿玛在皇姐身边陪伴,定不会让她伤心难过,汗阿玛最疼爱的孩子是皇姐。”
“可那又如何?万岁爷还不是不管不顾的让公主远嫁抚蒙!”
年若薇忽然意识到今后说不定她也会为四爷诞育小格格,那么她的女儿定也要远嫁抚蒙。
“爷,今后若我们也有女儿,你会让孩子远嫁抚蒙吗?”
“会,她今后会是大清的固伦公主,抚蒙是她的责任。”
听到四爷说固伦公主,年若薇有一瞬间愣神,只有中宫所出的公主或者宠妃所出的公主,才能被封为固伦公主。
“那我祈祷自己永远都生不出女儿来,我不想让我们的女儿远嫁,若女儿被人欺负受委屈了,我都没办法及时陪在她身边,女儿该多伤心和绝望,我不忍心看到孩子过的不开心。”
胤禛习惯了年氏多愁善感的性子,皇族中人最不值一提之物就是感情。
他的女儿定不会小家子气的困守在儿女情长中,将来定要为了大清宗庙社稷鞠躬尽瘁。
胤禛如是想着,只不过多年后,已为帝王的他,却被年少的自己狂傲自大的想法气笑了,他竟沦为了大清第一女儿奴,这是后话,权且不提。
只是别的兄弟们家里都有软软糯糯可爱的小格格,唯独他只有一屋子的秃小子。
他忽然有些眼馋小格格了,他忽地很想要与年氏孕育一个可爱的小格格。
他正想着小格格的容貌像谁多一些,却被年氏抱住了脖子。
“爷,我们快些去木兰围场可好?我想提早去等公主来。”年若薇此刻心情沉重,忍不住再次求着四爷带她去木兰围场。
“薇儿,你现在去木兰围场为时尚早,皇姐两个月之后才会抵达。”
年若薇无奈的点点头,四爷说的是事实,的确是她在关心则乱。
木兰围场在承德热河行宫以北,林深菁密,水草丰茂,是皇家的狩猎之地,从紫禁城快马加鞭到木兰围场,最多三五日就到了。
公主最喜欢骑射,年若薇是汉女,最不擅长的就是骑射,她想好好地陪着公主在木兰秋狝围猎,于是央着擅长骑射的四爷亲手教她骑射。
“可是我没有扳指,对对对,我去库房里找找,我记得好像嫁过来的时候,爷送来好些彩礼中有一大箱子的扳指。”
满人男女都喜欢在大拇指上戴扳指,所谓的扳指并非只是装饰之物,而是射箭的辅助工具。
扳指的正下方有一道槽口,用来扣住弓弦方便拉箭矢,防止放箭之时,手指被极速回抽的弓弦伤着。
四爷拇指上也时常不离手一枚墨玉扳指。
年若薇临时抱佛脚的准备回去王府库房里寻扳指,可四爷却牵起她的手来到卧房内。
“爷从前亲手做过一个,在书房抽屉里忘了给你。”
胤禛知道高门大户的汉女对首饰的眼光极高,汉女都极度追求繁复精巧之物,年氏在首饰的选择上,更是喜欢精致的物件。
满人的扳指并未太多繁复的花纹,否则射箭时容易被弓弦震裂。
他当时做好扳指之后,担心年氏不喜欢,就随手丢在了乾西四所书房抽屉里。
当四爷将一个与他拇指上那枚墨玉显然出自同一块料子的扳指放在她掌心之时,年若薇笑着将扳指戴在了左手大拇指上。
“错了。”胤禛扬了扬戴在右手拇指上的扳指。
年若薇尴尬抿唇,将扳指戴到了右手拇指上。
“真好看!”年若薇很喜欢四爷做的扳指。
四爷做的扳指并未装饰太多的花纹,只在扳指内壁上用满文攥刻了四字。
但凡是四爷亲手做的东西都很好辨认,必定会在物件某处留下四字。
年若薇将她手上的扳指与四爷手上的扳指紧紧挨在一起,二人的扳指是一块料子打磨的鸳鸯扳指,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爷,您明儿一早是不是要去前锋营巡查,我也想去瞧瞧。”
前锋营是驻守京城的八旗军中最为精锐的砥柱,选拔标准严苛异常,人数虽然不到两千人,但却勇猛异常,即便说以一敌十都不为过。
大清历代帝王都十分看重前锋营的骑射绝技,这支军队是皇帝身边最为强大的京畿驻军,直接由天子统领。
太子不擅长军事,所以将军队的事都交给四爷处理,可年若薇却知道,前锋营的统领暗地里是四爷的心腹。
这些年来,四爷润物无声的侵入京畿要职,夺嫡只是迟早的事情。
“满人用的黄杨硬弓不比你们汉女玩耍用的轻巧竹木弓,你可能拉不开弓箭。”
“爷别小瞧人!这些年我跟着爷练剑打拳,多少会些武功。”
年若薇被四爷小瞧了,当即就入了四爷的书房去寻四爷的黄杨木弓箭。
胤禛笑着摇头,年氏的剑术与拳脚功夫的确是他亲授,可她的身子骨孱弱,胤禛与她对弈之时,只用了两成实力,她就败下阵来。
他的女人自然不必辛苦费心学这些保命的拳脚功夫,有他护着即可,他只是觉得她多动动能强身健体而已。
是夜,年若薇为了明日去前锋营靶场练习射箭,特意将四爷的黄杨木硬弓搬到了卧房里悄悄练习。
是的,是让两个小太监将弓搬到了卧房,那把弓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
此时年若薇卯足劲用双手去拉弓,脸都快憋黑了,可弓弦却丝毫不动。
胤禛从书房回来之时,就看见年氏呲牙咧嘴手足并用的在挽弓。
天气炎热,她在卧房里穿的衣衫清凉妩媚,此时她薄薄的细带小衣被香汗打湿,比不穿更让人情难指控。
胤禛三步并两步走到年氏身后,熟练的解开了她的小衣细带。
“啊~”年若薇正在专心致志的挽弓,忽而感觉吊带松了,她正要伸手抓住滑落的细带,柔软处被一双温热手掌覆着。
年若薇红着脸转身,对上四爷烫人的灼灼目光。
“爷这黄杨硬弓肯定坏了,根本拉不动。”
“爷已让人给你准备了小巧的榉木弓,明日一早能做好。”
胤禛边解开自己的衣衫盘扣,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拿起那硬弓。
年若薇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看四爷挽弓,此刻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英武豪情的神情。
年若薇看的出神,待反应过来之时,四爷已挽弓将空弦拉满,啪的一声嗡鸣,她只觉得一阵疾风拂面。
即便成婚多年,她依旧会忍不住为他怦然心动,此刻她一颗心跳的狂乱,脸颊绯红,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娇羞的看着四爷褪去中衣,露出精壮的身躯疾步朝她走来。
年若薇嘴角浮出温柔笑意,主动投入四爷的怀抱。
“薇儿,爷想要个小格格。”
前几日胤禛去小十三府邸喝周酒,十三弟的女儿可爱乖巧,他眼馋了,他的兄弟们都喜欢女儿,只因与女儿的亲情纯粹真挚些,就像汗阿玛最疼爱的也是皇姐。
年若薇上个月就给小弘煦断奶了,小家伙长牙之后就喜欢咬,她疼的实在受不就狠心断了。
断奶之后没一个月,她就来了月事。
自从她生下小弘煦之后,四爷搜罗了许多调理女子产后的圣手,年若薇的体质比从前好多了,孕育子嗣并无大碍。
可一听到四爷想要生女儿,年若薇就想到女儿将来会被远嫁抚蒙,当即就说要去卸妆,悄悄的服了她前些时日让娘亲赵氏寻来的易于诞育男胎的药。
四爷想要女儿,却又想让他的女儿未来远嫁抚蒙,哪儿有那么美的事儿,她宁愿生一屋子的秃小子,也绝不给他生女儿。
年氏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胤禛的眼睛,方才吻她之时,他就感觉到年氏的唇齿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
他当即就猜到了枕边人还在计较女儿远嫁抚蒙一事。
“薇儿,爷不让小格格抚蒙可好?”
年若薇被四爷撞的抱紧了他的腰,她一下就猜到了四爷发现了她不想生女儿的想法。
听到四爷说不让她的女儿远嫁抚蒙,年若薇将脸颊藏在四爷怀里舒服的哼哼了几声。
男人在床榻上欢好之时说的情话都不作数,可四爷在床榻上说的话却最为算数了。
年若薇顿时欢喜的主动回应起四爷来。
四爷在外头一本正经,总是板着脸喜怒不形于色,也就与她在一块的时候,才能纾解纾解压抑的心情,所以苏培盛鲜少按照规矩在外头提醒他克制。
随着这些时日康熙爷对太子的申斥不断传来,四爷身边的人都知道四爷的压力很大,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身心的支持他的一言一行。
苏培盛今日更是乖巧的一言不发,还贴心的准备了参茶送进去,爷疏解疏解也好,免得憋坏了身子,影响了大局
八月初一,太子领着一众宗室贵族动身前往木兰秋狝。
四爷带着孩子们和一妻二妾一道随行。
这日傍晚,年若薇正在帐篷前和孩子们一道围炉吃烤全羊,忽而看到八福晋郭络罗氏面色铁青气势汹汹的前来。
四福晋那拉氏亲自出了帐篷迎接,可四福晋才走到门口,就被愤怒的八福晋狠狠甩了一耳光。
年若薇被八福晋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心吓蒙了,四福晋和八福晋,还有太子妃是莫逆之交,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让脾气跋扈火爆的八福晋不管不顾的对四福晋动手?
“八叔竟然给皇玛法送了死鹰,皇玛法震怒。”七岁的弘历接过奴才李玉递来的密报,寒着脸低声说道。
年若薇接过弘历递来的密报扫了一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八爷胤禩本来随侍在康熙爷身边,可恰逢八爷额娘良妃去世三周年的祭日,他决定先行祭奠良妃。
可问题就出在八爷没有亲自去康熙面前告知此事,只派了一个贴身太监去给康熙爷送消息。
他还特意挑选了两只康熙爷最喜欢的海东青送去御前。
却不成想,康熙爷收到的却是两只奄奄一息的死鹰。
康熙爷震怒,认定八爷胤禩用死鹰对他诅咒,因为谁都知道,康熙爷曾将自己比喻为翱翔九州的海东青。
盛怒之下的康熙爷当即召诸皇子前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次斥责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大背臣道。
康熙爷更是说出了让人震惊不已的话: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意思就是要与八爷断绝父子关系,八福晋此时来找四福晋兴师问罪,显然是认定了毙鹰事件与四爷有关。
四爷在八爷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即便真的是四爷干的,年若薇也并不稀奇,毕竟八爷与不是善茬,坑了四爷好几回。
八爷这回严重到被康熙爷断绝父子关系,显然是太子和四爷在双杀八爷党。
只不过那拉氏既要享受嫡福晋的尊荣,就要承受嫡福晋该承受的风刀雨雪,这很公平。
八福晋与四福晋反目还只是开始,接下来四福晋还要面临与太子妃的决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彻底沦为孤家寡人的结局。
八爷垂死挣扎多年,终于正式被康熙爷踢出了九龙夺嫡之列。
而这些年来,十四阿哥早就在八爷党羽的扶持下,俨然成为夺嫡之争冉冉上升的势力,不久的将来,四爷将不得不面临与亲兄弟自相残杀的死局。
不,应当还有一位皇子,会加入夺嫡最终的厮杀中,那就是大阿哥胤禔!
如今这九龙夺嫡的趋势与历史上记载的不同。
年若薇记得历史上大阿哥胤禔这个不被康熙爷喜欢的庶长子,是最早被踢出夺嫡之争的皇子。
可如今大阿哥却借着术士说八爷胤禩是大贵之相,捧杀了八爷。
且大阿哥在太子第一次被废之时,竟然没有愚蠢的提出要替康熙爷承担杀子的污名,让康熙爷寒心,更没有搞魇镇之术加害太子胤礽。
如今他俨然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从贝勒爷再次被康熙爷晋升为直亲王。
大阿哥深知在朝堂上斡旋是他的短板,所以这些年来他韬光养晦都浸淫在军中,在军中声望颇高,甚至连同在军中的十四阿哥,都只能望其项背。
而最早退出夺嫡之争的皇子,竟然是爷胤祉。
年若薇正在出神,忽而柴玉来报,说四福那拉氏请她过去说体己话。
“额娘,儿子们也闲来无事,也许久未去探望嫡额娘了,就与您一道前往。”
大阿哥弘晖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此刻身型精壮欣长的大阿哥与两个年长的弟弟一道起身,准备护送额娘去寻嫡母那拉氏。
“晖儿,你是长子,你帮额娘照顾三个弟弟用晚膳,额娘去去就来。”
年若薇不想让孩子们看到那拉氏狰狞的面目,怕吓着孩子们。
弘晖无奈的应了一声,可四阿哥弘历确是不依的,当即就让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李玉一道跟着额娘前往。
弘昼是个蛮不讲理的性子,当下就拔腿先行前往嫡福晋的大帐。
年若薇赶忙抬腿去追小弘昼,入了帐内之后,她看见小弘昼站在门口等她,只能无奈的牵着小家伙的手一道入内。
此时那拉氏和六阿哥弘曕正在用晚膳,见年氏带着五阿哥前来,于是让人添置了两副碗筷。
“福晋,妾身与五阿哥方才用过晚膳了,不知您寻妾身有何事?”
年若薇警惕的不想与那拉氏一道用膳,她怕饭菜有问题。
那拉氏正要开口询问年氏毙鹰之事,忽而坐在她身侧的小弘曕冷冷道:“年氏,食不言寝不语,你爹娘没教过你规矩礼仪?”
“六弟,我与额娘吃过晚膳才来的,我们吃完了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又没与你说话,我看你才是不知礼仪没人教导吧!你既知道食不言就别说话了!”
弘昼奶凶奶凶的开始喋喋不休,谁都别想欺负他额娘!
“放肆!”那拉氏被没教养的五阿哥激怒,顿时气的拍了桌子。
“福晋,你若只是来教导妾身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那妾身已受教,就先告退了。”
“站住,谁准你走?我和额娘应允了?你们母子跪下伺候我用膳。”
弘曕愈发看不惯年氏那贱妇宠妾灭妻的轻狂作风,他始终因为年氏是他的生母而觉得奇耻大辱。
那拉氏自从知道小弘曕入秋就要与太子的儿子们一道在御前伴驾,腰板儿都挺直了不少。
第94章
“年氏,你该多教导五阿哥规矩,五阿哥虽体弱多病,但你也不能一味惯着他,你瞧瞧你都将他宠的不知尊卑嫡庶了。”
那拉氏心中狂喜,她用年氏的儿子来攻击她,年氏憋屈的不敢吭声,这感觉太让人舒坦了。
弘昼见额娘被那拉氏指着鼻子教训,顿时气的挡在了额娘面前护着。
“六弟,你虽是嫡子,可阿玛说了,我可在王府里无需给任何人下跪,等同嫡子~”
五阿哥弘昼得意洋洋的从脖子上揪出一块五爪蟒佩,扬了扬,忽而怒喝了一声:“见玉佩如见阿玛,六弟你快过来跪下给我请安!”
年若薇才知道四爷将象征亲王身份的玉佩给了小弘昼,眼见小弘曕铁青着脸,曲膝准备跪在小弘昼面前,她顿时头痛欲裂。
“六阿哥快些起来。”年若薇着急的去搀扶六阿哥弘曕。
如今夺嫡之争到了关键时刻,很多事情等到四爷登基之后,她定要连本带利的清算。
如今她不想挑起太多事端,免得引起康熙爷对四爷不必要的关注,毕竟康熙爷非常赏识那拉氏。
此时她刚俯身摸到弘曕的袖子,却听他厉声呵斥了一句滚开。
弘曕在愤怒之下,竟扬手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放肆!这是阿玛的玉佩,你给我跪下磕头!立即给额娘道歉!大哥四哥!不好了额娘被推倒了!”
弘昼气的高声大喊道。
闻讯而来的大阿哥弘晖和四阿哥弘历看到额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顿时满脸怒容的抓住小弘曕来到额娘面前。
弘晖是唯一知道弘曕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此时看到六弟对额娘态度冷淡,气的抬腿踹倒六弟,让六弟跪在了额娘面前。
“立即对额娘磕头道歉!”
“你们只是庶子!我才是嫡子,我凭什么跪妾室!她没资格让我跪,你们也不怕她福薄短命,受不住我跪拜!”
“住口!”四阿哥弘历脾气最为沉稳凝练,此时终于忍不住六弟对额娘恶毒的诅咒,抬手狠狠甩了六弟一耳光。
弘昼气的面目狰狞,抬腿将才站起身的弘曕,一脚踹的再次跪在了额娘面前。
“你们,呜呜呜呜,我是嫡子!你们怎么敢!”
“谁还不是个嫡子身份啊,这玉佩阿玛给了我们兄弟每人一个,就你没有,嘿嘿嘿~”
弘昼凶神恶煞的按住弘曕的脑袋,砰砰砰的给额娘磕头。
而此时额娘却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弘历最先发现额娘不对劲,赶忙半跪在额娘面前,将额娘搀扶到怀里。
“好了好了,你们都散了吧,不准再胡闹了,若被你们阿玛知道定不饶你们。”
那拉氏恰到好处的开始和稀泥,她也没想到小阿哥们会闹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
眼见她的弘曕受了委屈落了下风,那拉氏赶忙将弘曕护在了身后。
弘晖将额娘打横抱走,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吓得紧紧跟在了额娘的身后。
而此时弘曕脑门通红,委屈失落的嚎啕大哭:“额娘,为什么就我没有玉佩!我才是嫡子,呜呜呜”
“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今后绝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你的喜恶,包括额娘!”
“孩子,你定要更加努力赢得你皇玛法的器重!如此才能让你汗阿玛喜欢你。”
“好!”弘曕擦干眼泪,红着眼眶拼命点头,他一定会努力,优秀到阿玛无法忽视他。
年若薇被一阵极速的颤动颠簸醒了,方才弘曕竟然用了内力将她推到,她被震的晕了过去。
小家伙才五岁就开始练习如此霸道的内力,也不知会不会伤了身子!
弘曕身上的戾气愈发深重,她真的很担心弘曕,可在夺嫡之争的节骨眼上,她不敢轻举妄动,就怕那拉氏被夺子之后,会鱼死网破,毕竟那拉氏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小弘曕一人。
弘曕是那拉氏和她自己的软肋,也是那拉氏攻击她的利刃,年若薇简直头疼欲裂,她只盼着四爷早日登基,如此才能将那拉氏斩草除根。
否则即便此刻那拉氏身死,也轮不到她这个汉女当嫡福晋。
康熙爷只会派来身世血统更为高贵的满女为四爷的继福晋,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定会毁掉四爷苦心孤诣多年的布局。
此时听到几个孩子们在商量着,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四爷,年若薇赶忙着急的睁开眼阻拦:“咳咳咳”
她一开口就觉嗓子眼堵着一团火,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哥您走慢些,额娘被您颠疼了。”
弘历急的伸出手掌,轻轻拍着额娘的心口。
“咳咳咳不准告诉你们阿玛,谁若敢告密,我就不理他了。”
“弘历,你去和柴玉知会一声,让他管好那些奴才们的嘴,就说是我的意思。”
弘历本想拒绝,今日这窝囊气他一定要到阿玛面前狠狠告一状,最好阿玛能将那拉氏母子打死才好。
可此时看到额娘咳得面色煞白,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只能暂时压下这虐母之仇,弘历更是发了毒誓,今后定让那可恶的嫡子死在他面前。
在弘曕死之前,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弘曕出嗣,过继给别人当儿子,让他就算死了都无法成为阿玛的儿子。
年若薇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瞒不住四爷多久,于是决定连夜赶路前往热河行宫先守在四爷身边。
然后将今日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告诉四爷,她还是有信心压下四爷的怒火。
三日后,年若薇风尘仆仆的站在热河行宫的丽正门前。她一路上风驰电掣,跑的都快吐了。
四爷喜静,住在了湖心岛上的月色江声小筑内,可年若薇和孩子们来到月色江声,四爷此刻却并未在月色江声中。
苏培盛今儿值夜班,惊闻小年糕和阿哥们前来,高兴的前来迎接。
“苏安达,我阿玛现下在何处?”弘昼焦急问道。
“回五阿哥,王爷这会正与诸皇子在围猎呢,听说方才王爷猎得一头梅花鹿,阿哥们今晚要有口福啦。”
年若薇听到四爷在围猎,于是点点头,准备到自己的居所先歇息,等四爷回来再说。
这几日她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余的时间都在马上,此刻脚下的步伐都有些虚浮。
她疲惫的揉着眉心,忽而满眼惊恐的瞪圆眼睛,看向苏培盛:“苏哥哥,你方才说王爷猎得何物?”
“梅花鹿啊,怎么了年糕?”
“苏哥哥你快些领我去寻王爷!我现在就要见到王爷!”
年若薇心急如焚的抓住苏培盛的胳膊就往外狂奔。
她记得曾经看过一本野史记录了清朝的四大未解之谜,分别是:孝庄太后下嫁之谜、顺治出家之谜、雍正死亡之谜和偷龙转凤之谜。
而偷龙转凤之谜,说的是关于乾隆皇帝身世的传说。
野史传闻乾隆是海宁陈家的儿子,被偷龙换凤后成为皇帝,而还有一则关于乾隆帝身世的传闻,就是乾隆帝的生母,其实是热河行宫的宫女李金桂。
野史记载四爷还是皇子之时,曾于避暑山庄行猎,猎得了一头梅花鹿,四爷酷爱食鹿,忍不住饮下好几碗鹿血。
而鹿血有壮.阳和助性之效,四爷忍不住随便寻了个丑陋的汉军旗宫女发泄。
此女就是李金桂,次年就在避暑山庄马厩旁的一间草屋里生下了一个男婴。
这个孩子就是乾隆皇帝弘历,李金桂母子被康熙爷发现之后,康熙爷狠狠斥责了四爷一番,让四爷险些无缘夺嫡。
而那宫女李金桂也并没有好下场,据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雷雨之夜,李金桂死在了避暑山庄荷花池的淤泥中。
年若薇不知野史到底有几分杜撰的成分,她知道四爷是个隐忍克制的性子,即便真的饮下鹿血,也只会憋的难受,回来找她发泄。
若野史当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四爷定遭人算计,所以才会失控的强宠了宫女。
苏培盛被面色凝重的小年糕吓着了,生怕真的发生什么要命的大事,当即就火急火燎的领着小年糕来到一处水草丰茂的灌木林中。
当年若薇看到红枫树下的草舍之时,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她胆战心惊的拔腿就朝着那草舍狂奔而去。
“王爷您热的都出汗了,让奴婢伺候您可好?”
“薇儿”
“我是薇儿,想要我吗?爷~”
“爷很想要你,给我可好?”
“薇儿,爷难受,快来帮帮胤禛,薇儿”
年若薇靠近草舍,就听到四爷低沉喑哑的声音和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穿出。
她顿时目眦欲裂,当即飞身跃起,一脚踹开了草舍的门。
此时一个高大黢黑的圆脸少女不着寸缕,正在脱四爷的衣衫,四爷面色潮红,眸色迷离的看着那少女。
“啊,你是谁!王爷,奴婢害怕,您快保护奴婢。”那少女娇羞的坐在了四爷的怀里。
年若薇气的俯身将四爷掉落在地的佩剑抓在手里,当即就狠狠的朝着那胆大包天的宫女肩胛狠狠刺去。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惊呼声,四爷的眸色忽而冷了一瞬,就抬眸目光灼灼的与年若薇对视。
“王爷,您的薇儿好疼啊。”
宫女李金桂千娇百媚,娇滴滴的呼唤着丰神俊逸的雍亲王殿下。
前两日她在马厩初遇谪仙似的雍亲王,辗转反侧了一整晚都没睡,满脑子都是那俊逸的让人脸红心跳的脸。
她想着若此生能伺候这样的人一回,死也都值了。
昨日她得了一位老嬷嬷的指点,知道雍亲王喜欢吃鹿肉,尤其喜欢饮鹿血,可她观察过王爷身边并无女眷,倘若王爷饮下鹿血之后,势必会难受的寻一个女人来发泄。
李金桂借着粗使宫女的方便,今日借着扫落叶的由头,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了王爷身边不远处。
黄天不负有心人,王爷果然饮了不少的鹿血酒,方才她发现王爷焦躁的来此草舍歇息,甚至没好意思带上奴才,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王爷明明就很喜欢她,就差一点点,她就能与王爷阴阳交合。
李金桂急的起身,正要继续去王爷面前撒娇,忽而迎面寒光袭来,她脸上甚至还维持着娇媚的笑容,就这么身首异处。
苏培盛气喘吁吁的赶来之时,迎面竟然飞来颗血淋淋的脑袋。
“苏哥哥,快将这胆敢冒犯王爷的啊爷轻些啊”
苏培盛抬眸就看见王爷和小年糕交缠在一块,正在欢好的身子,他赶忙背过身去。
“好好好,我都知道,年糕你好好伺候王爷吧。”
苏培盛背过身,将那奴婢的半截尸首抬走,又取了棉花堵紧了耳朵,开始任劳任怨的清理屋内满地的血迹。
年若薇从没有如此狼狈过,苏培盛背对着她在收拾屋里的命案现场,而四爷此刻完全失控了,正在疯狂的要她。
年若薇被四爷重重的的顶撞着,只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来,可仍是忍不住溢出几声破碎的声响。
直到苏培盛离开屋内,将草舍的破门关好那一瞬,她终于忍不住呜咽的抱紧了四爷的脖子。
草舍里的动静从正午一直持续到子夜时分,方才将歇。
就在苏培盛以为要结束的时候,破碎的男女情动之声再次传来。
四爷直到清晨薄暮之时,才累的趴在她身上睡着。
此时年若薇浑身都是黏腻的秽物,酸疼的发抖,骨头架都快被四爷撞散了。
自从四爷知晓情爱滋味之后,即便他从前也饮过鹿血酒助兴,可全然没有今日这般歇斯底里的纵情过。
此刻四爷还嵌在她那,年若薇累的眼皮子都睁不开,索性抱着他,就这么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被草舍外传来的一阵嘈杂之声惊醒。
“万岁爷,一个宫女而已,雍亲王年轻气盛,宠也就宠了,您又何必如此动怒。”
年若薇听到了宜妃郭络罗氏的声音,她心中冷笑,今日谁带人来抓奸,那陷害四爷的凶手就是谁。
显然陷害四爷的是八爷党核心人物九爷,所以九爷的额娘宜妃,才会领着万岁爷前来。
年若薇轻轻推了推四爷,可四爷却并未苏醒,往常外头传来动静那一瞬,警醒的四爷就会比她先反应过来。
而此刻年若薇用力掐了掐四爷的人中许久,他才幽幽转醒,显然昨夜四爷累的伤了身子。
年若薇心疼的在四爷苍白的唇上吻了吻,又贴近他耳畔,将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给四爷听。
二人默契的起身披衣,昨夜太过于疯狂,草舍里简陋的竹榻都被摇晃的散架了。
年若薇才坐起身就眼前一花,险些跌倒,她浑身酸痛至极,系肚兜细带的手都在颤抖个不停。
胤禛刚穿好中衣,看到年氏满身都是青紫的欢爱痕迹,甚至有染血的牙印,他心疼的红着眼眶亲自替年氏穿衣衫。
此时他正帮年氏穿好白色中衣,忽而破败的草舍门被人一把推开。
汗阿玛身边的心腹太监梁九功似笑非笑的站在了门口,见到他和年氏,有一瞬间的愕然。
梁九功继而笑着开口请安:“奴才给雍亲王和年侧福晋请安,你们怎在如此简陋的草舍里歇息了?”
梁九功说话的声音有些洪亮,是以草舍外头的众人都听到了雍亲王是与他的侧福晋歇息在草舍内,而非今日疯传的与热河行宫的宫女苟且。
康熙帝面色一凛,忽而凝眉不怒自威道:“放肆!”
在场的众人吓得纷纷匍匐在地上,宜妃浑身都忍不住在发抖,完了,万岁爷如此聪慧,定猜到了端倪,才如此震怒。
年若薇穿戴整齐之后,起身正要跟着四爷一道出去接驾,忽而脚下一软,那疼的厉害,她顿时惊呼一声跌进四爷怀里。
她羞的泪眼盈盈看了四爷一眼,胤禛折腰将年氏打横抱在怀里,放在了竹椅之上,又温声道:“昨夜辛苦了,在这等爷。”
年若薇羞赧的应了一声,就目送四爷离开了草舍。
胤禛出了草舍,就看见所有人都匍匐在汗阿玛脚下。
他不曾当着众人的面叫屈,只一声不吭的曲膝跪在了汗阿玛面前。
康熙帝看到顾全大局,识大体的四子跪在他面前不曾抱怨遭兄弟算计,愈发欣赏他的豁达胸襟。
“胤禛,你受委屈了,朕定会亲自给你做主!”康熙帝亲自俯身搀扶四子起身,幽幽道。
“汗阿玛,左不过是胤禛自己大意了,怨不得别人。”
“年侧福晋何在?怎如此不懂规矩,都不出来给万岁爷请安。”宜妃总算找到了一丝纰漏,想借着惩罚年氏不守规矩,来转移话题。
“汗阿玛请恕罪,昨夜儿臣有些孟浪,年氏身子不适,无法起身给汗阿玛请安。”
胤禛压下心底狂怒和羞愤,只平静的看向汗阿玛慈爱的眼睛。
此时苏培盛忽而战战兢兢的爬到了万岁爷的面前,语气中都染着哭腔。
“万岁爷息怒,奴才该死,方才那宫女勾引王爷未遂,竟然扬言说要传扬王爷强幸她,奴才为了保全皇家的声誉,自作主张的将她就地正法了。”
苏培盛瑟瑟发抖的指着不远处的枫树下,那被草席裹着的宫女尸首说道。
梁九功和伺候康熙爷的郑嬷嬷对视一眼,当即就来到了那尸首前。
几个小太监阻挡住了众人窥探的视线,苏培盛边哭边用眼角余光偷看,猜想万岁爷身边的奴才定是在给尸首验贞。
那宫女是热河行宫里的奴婢,无论对方是美丑胖瘦,即便是母夜叉,也只能属于万岁爷,旁人没有资格染指。
苏培盛万分庆幸今日年糕发现了异常,否则王爷若强幸了那宫女,等同于挑衅万岁爷的龙威,定会让万岁爷震怒。
很快梁九功嘴角噙着笑意,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朝着康熙爷微微福了福身。
康熙帝这才欣慰的拍了拍四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胤禛,你是个好的。”
康熙帝眼神落在宜妃郭络罗氏头顶上方,忽而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待到万岁爷离开之后,宜妃郭络罗氏急的想要起身去追,可脚下却如千斤重,忍不住捂着帕子低声啜泣着。
“儿臣恭送汗阿玛,恭送宜娘娘!”
胤禛冷冷看着宜妃那贱妇的身影离开之后,就焦急转身入了草舍内。
“爷没事了吧?”年若薇方才躲在屋内将外头的对话听在耳中,顿时忧心忡忡的抓住四爷的手腕,焦急追问道。
“今儿这笔账,爷记下了。”胤禛咬牙切齿说道。
既然八弟和九弟用如此下作歹毒的手段,想让他在汗阿玛面前身败名裂,那他也不必顾及手足之情,定让那两个混账活成猪狗。
年若薇察觉到了四爷眸中浓烈的杀意,吓得抱住了四爷的腰,安抚他狂暴的情绪:“爷别气了,我疼的厉害,一动就疼。”
年若薇那真的很疼,不用看就知道被四爷磨破了,方才甚至伸手去抱四爷都疼的眼冒金星。
此时苏培盛在门外恰到好处的提醒道:“王爷,马车来了。”
胤禛折腰将年氏抱在怀里,离开了这间让他险些遭受屈辱的草舍。
“烧!”
苏培盛应了一声,取来火折子径直丢在了茅草屋顶上,那草舍顷刻间就被火舌吞没。
马车内,年若薇坐在四爷怀里,捧着他森寒的脸,在他拧紧的眉心川纹上啄吻着。
四爷一愁眉紧锁她就心疼,她最不喜欢看到四爷蹙眉。
此时苏培盛从马车帘子外头递来一瓶药,低声嘱咐道:“年糕,这药给你敷用。”
年若薇红着脸应了一声,正准备伸手去拿药膏,可四爷却伸手接过那药膏,拧开了盖子。
“我自己来。”年若薇赶忙伸手去夺那药膏,可四爷却不准,开始伸手解她的裤腰带。
“薇儿,爷必须看看伤的如何了。”
年若薇拗不过四爷,只能由着四爷将她的双足放在了他的肩上。
“嘤,疼,爷估摸着得素个五六日才成。”年若薇语气都疼出了哭腔。
胤禛懊悔的点点头,发誓今后只在年氏身边之时,才会饮用他最喜欢的鹿血酒。
马车乘船直接来到了月色江声内,年若薇敷药之后就被四爷抱到了一处小院内。
直到晚膳之时,她才勉强能起身走路。
月色江声由一座精致的四合院与几座美轮美奂的亭台水榭组成。
每至月上东山之时,满湖熠熠星光,若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院子里更是内坏境清幽,只偶有惊涛拍岸之声传来。
可年若薇却无心欣赏美景,只着急的来到书房寻四爷。
“爷,我想去寻公主!”
年若薇的语气极为焦急,昨日来的时候,她本想第一时间去寻公主,奈何遇到了这场意外。
“哎呀年糕,爷知道你挂念公主,方才就去让人请公主前来用晚膳了。”苏培盛忙不迭的替自家爷邀功。
“谢谢爷~”年若薇顿时心花怒放,赶忙讨好的投入四爷的怀中。
“爷,我想去公主居所陪伴公主,直到木兰秋狝结束。”
“哼!”
年若薇头顶上方传来四爷不悦的冷哼声,她顿时哭笑不得,这男人还真是记仇,定又在担心公主撺掇她离开他。
“爷”年若薇见四爷态度坚决,只能使出杀手锏,只泪眼盈盈的看向四爷。
胤禛被年氏不断落下的眼泪哭的心都乱了,惊的笨拙的擦拭她的眼泪,无奈的点头应允:“不准听她胡说八道!早些回家。”
年若薇顿时收起眼泪,又踮起脚尖,红着脸在四爷耳畔说了些羞涩的情话。
紧接着她又吻了吻四爷渐渐开始泛红的脸颊,四爷忽而低沉愉悦的笑着,在她腰肢上轻轻揉了揉,温言道:“早去早回。”
趁着四爷心情不错,年若薇咬唇决定将弘曕的事儿先告诉四爷,免得他发脾气。
“爷,前几日我去福晋那请安,小弘曕他”
“知道了。”
年若薇才开口,却见四爷收起笑容,板着脸说知道了,她吓得赶忙抓住四爷的胳膊。
“爷不准伤害小弘曕。”
“嗯,爷已将那拉氏母子送回王府。”胤禛并未告诉年氏,他还让人惩戒了弘曕那逆子,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想说出来让年氏烦心。
“可爷”
“再求情就不准去寻皇姐,在爷身边好好呆着。”
“去去去!我现在就去寻公主。”年若薇点头应允,转身就急急忙忙去寻公主了。
她方才看四爷脸上隐隐约约挂着缱绻笑容,定没有为难小弘曕。
眼下她更担心丧偶的公主。
“薇儿,衡臣今日刚抵达热河行宫。”
四爷忽然在她身后幽幽说道,年若薇脚步顿了顿,愈发心急如焚的来到了公主所居的静好堂。
“年侧福晋,公主这个时辰正在给额驸诵经超度,您且在花厅中稍坐片刻,再有半个时辰就好了。”
“有劳素心嬷嬷。”
年若薇跟着素心嬷嬷来到了花厅内,她很担心会看到公主憔悴不堪的面容。
她在花厅内坐立不安,焦急等候公主前来,直到门外传来花盆底绣鞋的声响,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疾步来到门前迎接公主到来。
“年糕,你怎么来了?”
年若薇还没看到公主的身影,就先听到了公主沙哑的声音,顿时心疼的热泪盈眶。
“公主,我想陪在您身边说说体己话。”
迎面走来公主瘦削素雅的身影,年若薇抬眸就看见公主苍白的脸颊。
“公主,您怎么能如此作贱自己的身子骨!”年若薇忧心忡忡的抓住了公主冰冷的手掌。
“年糕,乌尔衮死了,是我害死他的,呜呜呜呜”
“我早该听你的话,让他驻守在后方战线的,可他偏偏去了前线,那日与他一起迎敌之人,是书呆子的门生,呜呜呜”
年若薇吓得面色煞白,张廷玉至今未娶,如今是从二品的吏部侍郎,吏部是专门管理所有官员调动的部衙,张廷玉想办法调动心腹上前线,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廷玉真是疯了!
竟然设计让额驸战死沙场,可年若薇总觉得张廷玉是个谦谦君子,他嗜公主如命,又怎么可能舍得让公主守寡。
“公主,张大人是君子,他爱你入骨,定舍不得你难过,这当中定有误会。”
“年糕,我也想是误会,可他都亲口承认了,我恨他,乌尔衮是无辜的,他为何如此歹毒!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公主你冷静些!”
年若薇被公主眸中的幽怨愤恨吓了一跳,赶忙开口劝导。
“年糕,原来额驸都知道,他早就知道我背叛了他,当年我生若霭之时,骗他说我得了瘟疫,可他却在大冬天游湖来到了桃林内,我生产那夜,他在外头站了一整晚,呜呜呜。”
年若薇傻眼,当年她的确看到了一道身影,但那身影很快消失,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如今想来,那道身影定是额驸。
年若薇无语凝噎,额驸当时究竟抱着什么心情见证心爱的女人为别人诞育子嗣?
他又是怀着何种心情,明知公主冒充完璧之身,还与她相濡以沫多年,甚至只守着公主。
额驸极为爱重公主,甚至不惜子嗣单薄,只与公主孕育了一个嫡子,这些年来再无所出。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自己遭遇背叛,从未得到过公主的心。
“年糕,我好悔啊!”
“直到他战死弥留之际,他才让身边的奴才将他签署的和离书和一封家书交到我手中!”
“他在家书里痛斥我的背叛,但我知道,乌尔衮是不想让我觉得愧疚和亏欠他,她到死都在算计让给我幸福的活着,让我不必为他守节。”
年若薇被额驸对公主炙热纯粹的爱,感动的泪流满面。
年若薇不知该如何劝导公主放下额驸,她知道即便是她,若遇到如此情深似海的男子,这辈子也不可能放下。
年若薇只安静的守在公主身边陪伴,并亲自下厨,日日不重样的给公主做她喜欢吃的菜肴,逼着公主好好用膳。
公主全身心的追悼额驸,年若薇甚至不好意思开口说张廷玉前来的消息。
直到这日,年若薇跟着郁郁寡欢的公主在木兰围场里打猎,在一片白桦林中,遇到了同来打猎的张廷玉。
张廷玉正与穿着箭袖猎装的四爷和十三爷,在追逐一头斑斓猛虎。
年若薇并未说话,只幽幽看了四爷一眼,就见四爷对一旁的十三阿哥嘱咐了几句,十三阿哥就先行骑马离开。
四爷见她马背上空空如也,扬手让苏培盛将猎来的几只毛色鲜亮的白狐,放在了她的马背上。
“爷,我想要火狐毛当荣华领巾,我还想给爷和孩子们做银鼠皮暖帽,和墨狐大氅衣。”
年若薇故意说些家常话,打破尴尬的局面。
“好。”胤禛应了一声,将马背上年氏不喜欢的皮料丢下马,他决定今日只狩猎年氏指名要的皮料。
胤禛唇角挂着笑容,正要将方才摘来的柿子拿给年氏解馋,忽而耳畔刮过一声凄厉箭啸声。
“公主!!”
年若薇没想到公主会忽然朝着张廷玉挽弓射箭,眼看公主即将射出第二箭,年若薇吓得飞身跃起,一把抓住公主手里上弦的箭矢。
“横臣!”
皇姐的攻击简直让人始料未及,胤禛拔出佩剑狠狠投掷向那飞速朝着张廷玉面门袭来的冷箭。
当啷一声脆响,那箭矢被利剑打偏,呼啸着擦过张廷玉的耳朵,深深的楔入张廷玉身后的胡杨树上。
公主竟然真的想要杀张廷玉,为死去的额驸报仇。
最爱的人设计杀死她最亏欠之人,公主此刻却要为了亏欠,手刃此生挚爱。
年若薇心疼公主的绝望和无助,抓住公主的手泣不成声。
而此时张廷玉耳朵都被利箭削掉了一块肉,他只沉默的端坐在马背上,任由潺潺鲜血染红衣襟。
“公主若不解气,微臣愿继续受箭,直到公主解气为止,微臣发誓绝不闪躲。”
年若薇被张廷玉视死如归的样子吓了一跳,再看公主面色愈发冷冽,她赶忙捂着肚子开始疼痛哀嚎。
“公主,我肚子疼的难受,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年若薇死死抓住公主的手,只因为她知道公主并非在赌气,而是真的想要杀了挚爱。
“王爷,快带张大人走啊,求你了爷!”见公主无动于衷,年若薇赶忙焦急的对四爷呼唤道。
胤禛无奈的摇头,当即就让苏培盛将受伤的张廷玉点了穴道,强行带走。
“哼!”公主怒喝一声,纵马钻入了密林中消失不见。
年若薇正要焦急跃上马背追上公主,忽地腰肢被四爷环抱着,她整个人跨坐在了马前,趴在了四爷的怀里。
“为何不舒服?忍着些,爷带你去寻太医。”
四爷狂乱的马蹄声震的年若薇眼冒金星,她赶忙伸手勾住了四爷的脖子。
“爷快放我下来,我要去寻公主,我没有不舒服呢,方才情急之下,我只想让公主先走,所以假装肚子疼骗公主。”
听到年氏安然无恙,胤禛这才顾得上垂眸看向怀里的女人:“汗阿玛在林中,你不必去,汗阿玛自会安抚皇姐。”
胤禛舍不得放走年氏,他已有半个月不曾见到她,他有些恼她竟乐不思蜀,也不知来瞧他一眼。
许是素了许久,他竟想起多年前年少轻狂,与她在马上云雨巫山的旖旎画面。
“薇儿,还疼吗?”胤禛涩着喑哑嗓音。沉沉问道。
“爷,我真的不疼,方才真的是骗公主的。”年若薇以为四爷问的是她的肚子还疼不疼。
直到四爷温热的手掌探入她的衣襟,她腾得红了脸颊。
意识到四爷想在此时此刻与她欢好,年若薇吓得开口就要拒绝,可四爷忽而可怜兮兮的在她耳畔低声说很想她。
四爷委屈的抱怨她心里只有公主,狠心抛夫弃子,都不晓得回家瞧他和孩子一眼。
年若薇愧疚的主动伸手环紧了四爷的腰。
苏培盛才将受伤的张廷玉大人送走,转头回来伺候的时候,竟然看见王爷将披风扯到了身前。
此时小年糕一双修长莹白的腿,正环着王爷精壮的腰,王爷甩袖间,那双腿就藏在了披风之下。
苏培盛吓得让那些奴才们统统背过身去,自己则骑马跟上了王爷疾驰的马蹄。
王爷纵马入了划分给雍亲王的狩猎区域之后,愈发孟浪了,苏培盛扶着老腰,一路上都在俯身捡衣衫。
直到日落之时,苏培盛将整理好的衣衫悄悄放在了一处营帐内,就安静的守在了外头。
云雨之后,年若薇起身穿好衣衫准备离开,却被四爷叫住;“薇儿,今夜回家可好?”
年若薇忍俊不禁的转头,就看见四爷侧着身子,一手撑住脑袋,正凝眉盯着她。
她忍不住噗呲的笑出声来,怎么感觉她就像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渣女似的,她当下就开始再次轻解罗衫,继续安抚四爷不安的情绪。
四爷在她身内又宣泄了两回之后,此刻年若薇懒懒的窝在了四爷的怀里吻他的脸。
“薇儿,汗阿玛决定将皇姐留在身边照料,今后你有的是时间寻皇姐。”
“啊?那琳布小王子会想念额娘的。”
“琳布都当阿玛了,岂会如此小家子气。”
“薇儿,放松些,嗯”
说话间,年若薇再次被四爷盈满,与他再次缱绻厮磨着。
“爷,雨露太满了,不要了”
年若薇那都是四爷的雨露,此时那种滑腻的感觉让她满脸通红,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四爷压下的肩。
可她这句话,反而成愈发催化四爷的欲念,他愈发情难自持的要着她。
四爷又要了她一回,就起身披衣,说要去给她猎几身毛色好的火狐皮来。
天色已晚,年若薇担心四爷一个人在密林中夜猎,于是用过午膳之后,与四爷一道夜猎。
木兰围场里的猎物其实并非野物,而是有专人驯养后放入猎场内,说到底只是为了主子们围猎尽兴而已。
四爷放话说要火狐,林子里一下子就窜出好多毛色鲜亮的火狐来。
而孩子们也一道加入了夜猎,小弘昼年岁最小,所以专门活捕翠鸟,说要给她做翠鸟的头面首饰。
点翠的翠羽需活取翠鸟的羽毛,年若薇于心不忍,只收集了足够做发簪的翠羽,就让弘昼帮忙取狐狸毛了。
此时晖儿身边竟然跟着个明艳大方的满人少女,年若薇一眼就认出那少女是她未来的儿媳赫舍里氏。
晖儿的婚事是康熙爷亲赐,赫舍里氏是太子母族嫡支一脉的嫡女,她身份贵重,秉性柔嘉,倒是与晖儿极为般配。
显然太子想要拉拢四爷,才会在康熙爷面前一力促成这桩联姻。
“侧福晋您请尝尝闵柔做的酥茶,这鹿肉燥了些,饮些茶正好解腻。”
年若薇看到赫舍里氏眼眸中的真诚和尊重,并未因她只是侧福晋而瞧不起她,于是满意的接过未来大儿媳捧到面前的茶。
“好孩子,额娘盼着你早日嫁入王府。”年若薇顺势把手腕上名贵的翡翠镯子,推到了赫舍里氏的手腕上当见面礼。
“儿媳多谢额娘。”
赫舍里氏红着脸娇羞说道,她觉得自家爷的亲额娘是个很随和之人。
爷说今后只要孝敬他亲额娘,王府正院那位与额娘不和睦,她不必理会那位。
此刻一家子正围着篝火吃宵夜,忽而苏培盛急急忙忙来寻四爷。
“爷,康熙爷方才龙颜大怒,申斥刑部尚书齐世武、步军统领托合齐、兵部尚书耿额结党营私,将三人革职查办了。”
年若薇骇然,这三人是太子爷的心腹党羽,康熙爷又岂会不知情,却仍是查办了三人,其含义不言而喻。
今夜的巨变,让一家子没了惬意心境野炊,年若薇跟着面色凝重的四爷回了月色江声歇息。
是夜,年若薇正在和四爷一块沐浴,忽而听到苏培盛在外头焦急的禀报:“王爷,太子爷逼宫了!!”
年若薇吓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历史的走向愈发扑朔迷离,太子二废竟然提早了整整七年,甚至太子竟然对康熙爷逼宫。
此时她见四爷披衣起身,吓得一把抱住四爷:“爷,你要去哪?”
她真的很害怕四爷在此时会做出逼宫的事情。
“勤王救驾,你和孩子们呆在此次不准乱跑!”
听到四爷并未站在康熙爷的对立面,年若薇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乖巧的点点头,又从衣柜亲自取来四爷的软猬甲和厚重的铠甲,亲自替四爷穿戴甲胄。
“薇儿,你很快将是大清皇后!”
四爷的语气丝毫不掩饰得意,年若薇只凝眉在四爷的脸颊上吻了吻,柔声细语道:“我只要爷平安归来。”
“好!”胤禛甲胄在身,转身就赶往汗阿玛所居的万壑松风。
四爷离开之后,年若薇立即将孩子们统统叫到了面前护着。
很快万岁爷御驾驻跸的万壑松风方向,就燃起熊熊大火。
年若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默默的祈祷四爷平安归来。
清晨薄暮之时,院子外头传来了铿锵的甲胄声,年若薇顿时面色凝重地搂紧了孩子们。
成王败寇只在今日了,她真怕进来的会是太子的人马,毕竟如今四爷并未站在太子一方,而是站在了康熙爷的阵营。
此刻甲胄声渐渐靠近房门,年若薇目光死死盯着门上高大魁梧的身影,绝望的阖眼。
只因那道身影,并非是四爷的身影。
第95章
“晖儿,你立即带着弟弟们到衣柜里藏好,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准出来!”
年若薇悲戚的压低嗓音嘱咐道。
几个兄弟互相对视一眼,眸中满是决绝。
他们不忍心贪生怕死的抛下额娘,而小弘昼只将熟睡中最小的弟弟弘煦抱到了衣柜内藏好,转身就跟着兄长们一道护在了额娘身前。
年若薇感动的泪流满面,正要继续劝说孩子们,忽而房门被轻轻叩响:“年糕,四哥让我来接你们回京!汗阿玛病重,四哥已提前伴驾回京。”
门外传来了十三阿哥胤祥的声音,年若薇紧绷的绝望情绪顿时松了下来,忍不住含泪打开了房门。
“十三爷,如何了?”年若薇的忐忑不安的看向面色凝重的十三阿哥。
胤祥笑着点点头道:“太子败局一定,已被汗阿玛下旨幽禁于咸安宫,非死不得出。四哥勤王伴驾,汗阿玛很欣慰。”
“四嫂,快收拾收拾,四哥让我亲自护送你们母子回京。”
年若薇怔了怔,又小心翼翼问道:“万岁爷可好?”
胤祥的面色忽地再次变得凝重:“汗阿玛被太子爷逼宫之逆举,气的一病不起,方才还吐血了。”
“啊”年若薇吓得捂住了嘴角,她忽然意识到倘若所有事情都提前发生了,那么康熙爷驾崩呢
年若薇匆匆忙忙的收拾行装,忽而想起佟佳毓琳母子还在南苑住着,如今太子再度被废,她们母子二人不知该如何自处。
“十三爷,佟佳氏母子可要一并带上?”
“不必,佟佳一族方才派人将她们母子二人带走了,无需理会。”胤祥多少知道些佟佳氏和太子的丑闻,语气很是不屑。
康熙四十五年十月三十,年若薇母子被送到了畅春园北边的一座小园子中。
而四爷此刻正在畅春园内侍疾。
今日是四爷二十八岁生辰,年若薇亲自做好长寿面之后,就让柴玉送去畅春园内。
午膳之后,她正在用木兰秋狝得来的皮料给四爷和孩子们做新年的衣衫,忽而锦秋来报,说荣宪公主造访。
公主日日都守在康熙爷面前侍候,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年若薇顿时惊的起身来到门前迎接公主。
“公主怎生如此憔悴了。”年若薇看到公主眼下的乌青和凹陷的脸颊,心疼极了。
“年糕,我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
年若薇牵着公主的手来到了内室,忐忑的看向公主:“公主,出什么大事了?”
“汗阿玛估摸着熬不到过年了,年糕,最疼爱我的汗阿玛要不在了,我没阿玛了,呜呜呜呜”
“公主,万岁爷病重都还不忘让您陪伴在身侧,若看到您如此伤心,万岁爷该心疼了。”
年若薇取了帕子,擦拭公主满脸泪痕,温声安慰道。
“年糕,倘若胤禛为新帝,你必须是皇后!”
“啊?”年若薇没想到公主的话题转折的这么快,有些愣怔的看向公主。
“公主,这节骨眼的您可别瞎说,万岁爷还健在,我们家爷绝无半分觊觎皇位的心!”
“我呸!你就装吧,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除了你之外,我这一生绝对不会臣服在别的女人脚下俯首称臣!”
荣宪揣着手,颤抖着指尖抚摸着藏在袖子里的明黄诏书。
“公主,大清没有活着被册封的汉女皇后,我不想当皇后,倘若我一意孤行要当皇后,定会让满朝文武指摘,我不想让四爷为难。”
“你就知道想着他,今儿的话你给我记牢了!我先去汗阿玛身边伺候!”
年若薇被公主风风火火的一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大概猜出公主想要拥立她为皇后的决心。
于是她朝着公主毕恭毕敬的福身说道:“公主的美意我心领了,我不想当皇后,我喜欢当个宠冠后宫的宠妃。”
“不想理你了!走了!”荣宪气的转头就离开了。
年若薇面色凝重的目送公主离开,就有些疲惫的坐在了软榻上歇息。
这几日她身上懒懒的不舒服,这种熟悉的感觉她经历过很多次了,八九不离十她又怀上孩子了。
只不过如今这节骨眼上,她不敢让四爷有半点分神,只悄悄的压下了有孕的消息。
接下来的时日,四爷日日都守在康熙爷身侧,年若薇已然有许久的时间没有见到四爷了。
十一月十三这日,年若薇总觉得惴惴不安。
方才苏培盛沉着脸,将小阿哥们统统都叫走了,随即康熙爷病危的消息就传来了。
今日康熙爷在畅春园内召一,三、四、五,七、八、九、十、十二、十三诸皇子,及新一任九门提督隆科多觐见。
年若薇正在忐忑不安的等待消息,忽而苏培盛拔腿入内:“年糕,康熙爷驾崩了,先帝临终遗诏,立雍亲王为嗣皇帝。眼下王爷不不不,眼下新帝正在处理大行皇帝入殓事宜,万岁爷让杂家先来与你说一声,免得你担惊受怕。”
“万岁爷将于十一月二十日登基,改翌年为雍正元年。”
“奴才恭贺娘娘。”
苏培盛和锦秋带着一众奴才们纷纷匍匐在年若薇脚下。
“快些起来,万岁爷才驾崩,国丧期间需克制些情绪。”年若薇忍不住激动的落泪。
“那杂家先去御前伺候了。”
苏培盛拔腿就要去四爷面前继续伺候,忽而被小年糕叫住。
“苏哥哥,你速速去请太医来,我估摸着是遇喜了。”如今大局已定,未免在国丧期间闹出她有孕的误会,年若薇当即就大张旗鼓的让人去请太医。
“哎呦,今儿真是大喜啊!”苏培盛不敢露出过于欢愉的表情,只压下表情欢喜庆贺道。
很快新帝侧福晋年氏怀有三个月身孕的消息传开,众人不禁慨叹年氏乃有福之人,竟然早就怀上了新帝登基的第一贵子。
傍晚时分,年若薇正在用膳,四爷忽然一身缟素入内。
“为何不早说?”胤禛将年氏小心翼翼的拥入怀中。
“万岁爷在忙着江山社稷之事,臣妾不想让万岁爷分心,臣妾自己能照顾自己。”
“薇儿,只你我二人不必如此见外。”胤禛从袖中取出一封明黄诏书递给年氏。
“这是什么?传位诏书吗?”
“是爷为新帝,亲笔御书的第一道圣旨。”
“爷写了什么?”年若薇好奇的展开,竟然发现四爷写的第一封圣旨,是她的立后诏书。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咨尔侧福晋年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于宫中四教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
“今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注:此二段摘自雍正立后诏书)
四爷亲口将立后的圣旨一字一句念给她听。年若薇泪眼盈盈的准备跪下接旨,忽而被四爷一把搂入怀中,动情吻着她的眉眼。
“今后不准跪任何人,包括爷!”
年若薇感动的抱紧了四爷的腰,接过了四爷递来的立后诏书。
待明年开春,四爷就能循例册封后宫,年若薇欢喜之余,却愈发忐忑不安,满蒙的勋贵们压根就不会允许卑微的汉女成为皇后。
四爷初登大宝,根基未稳,年若薇不想让四爷为她与整个世界为敌。
她虽然不屑于皇后之位,可如今四爷为她亲书了立后诏书,她又如何能不动容。
可比起皇后之尊,她更想要弘曕回到她身边,他不想浇灭四爷的热情,忍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四爷她更想要六阿哥回到她的身边。
四爷很忙,只与她说几句话之后,就再次回去主持大行皇帝丧仪。
侍卫和宗人府将康熙爷的遗体连夜送回了紫禁城内。
九门提督隆科多更是已将京城九门紧闭,隆科多率兵亲自护送四爷入紫禁城内守灵。
而其余诸皇子,更是被九门护军亲自送回了各自府邸,非经传旨不得入宫。
接下来直到四爷登基的六日内,京城九门都紧闭。
十一月二十这日,年若薇和雍王府潜邸里的妻妾们一早就穿着朝服入了紫禁城。
年若薇看着四爷穿着明黄的天子朝袍,在一声声喜庆的扬鞭声中,缓缓走向了那把龙椅。
她知道四爷有多艰辛才走到这个位置,忍不住激动的潸然泪下。
新帝登基之后,潜邸里的女人们算是准嫔妃了,只待明年开春新帝册封后宫,她们这些人就能正式入住紫禁城。
现下后宫里的先帝太妃们还需给新帝的嫔妃挪位置。
新帝登基之后,众人开始紧锣密鼓的举行大行皇帝的丧仪。
为了不被人非议,年若薇虽身怀六甲,仍是虔诚的叩拜守灵,就怕被人抓住错漏,成为抨击四爷的话柄。
如今潜邸旧人们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年若薇虽然虔诚叩拜,但为了腹中的小阿哥,仍是见缝插针的歇息。
直到这日,她正跪在大行皇帝梓宫前烧纸钱,忽而被苏培盛请到了养心殿内。
四爷正在伏案批阅奏折,见她来了,于是放下朱笔将她抱在怀里。
“薇儿入主紫禁城后,想住在哪座宫殿?”
年若薇不着急回答,而是反问四爷:“爷今后会常住在养心殿还是乾清宫?”
东西十二宫以东为尊,尤以靠近乾清宫为尊。
可年若薇才不管什么尊不尊贵,她只想住在距离四爷最近的地方,最好走两步就能看到四爷。
“若爷今后常居乾清宫,乾清宫在紫禁城中轴上,距离东西六宫都近,臣妾住哪儿都成,倘若爷今后常住养心殿,那臣妾就选东六宫的永寿宫或者翊坤宫皆可。”
“可,今后朕会常住养心殿,朕立即让人将永寿宫收拾出来,永寿宫紧挨着养心殿,届时朕让人在养心殿和永寿宫开凿一道暗门。”
“爷,整个紫禁城宜太妃所居的翊坤宫最为富丽堂皇,其实臣妾也喜欢翊坤宫呢。”
年若薇话刚说出口,又开始后悔了,虽说偌大的紫禁城只有翊坤宫和坤宁宫带有“坤”字,与万岁爷所居的乾清宫遥相呼应,且历史上翊坤宫宠妃频出,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却有毒!
从前明朝开始,一直到大清王朝寿终正寝,在翊坤宫里住过的嫔妃个个生前显赫,却无一例外死的悲惨或遗臭万年。
诸如疯癫断发的那拉继后,亦或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慈禧太后,无一不是出自这座如夏花般绚丽的宫殿。
“ 不准,你将是皇后,翊坤宫是妃妾居住之地,翊为辅佐之意,翊坤即辅佐皇后管理六宫之意,你本就是皇后,又何必再辅助谁?”
“朕昨日已下旨将年氏一族全族抬入镶黄旗。”
“爷,臣妾替年氏一族叩谢万岁爷隆恩。”
年若薇险些喜极而泣,她出身汉军镶白旗,属于低微的下五旗。
按规定她不能晋升到贵妃及以上级别,四爷为了她有资格被册立为皇后,竟直接把年家一百七十余口人丁,全部抬入上三旗中的镶黄旗。
此后年氏一族将无需为任何宗室子弟的属人家奴,而是直接隶属于皇帝管辖的镶黄旗。
“娘娘,万岁爷还将您的父亲年老大人晋爵为一等公,赐双眼孔雀翎,加正一品尚书衔,加太傅衔,这是咱大清朝异姓非宗室外藩之最高的封爵了,再封无可封。”
“还有您的母亲赵氏,更是被封为正一品诰命夫人,您的长兄年希尧大人授正二品内务府总管,兼理淮安关板闸关税务,并遥领景德镇御窑监督,这些可都是肥缺啊。”
“还有您的亲弟弟年羹尧大人获封三等公,授抚远大将军之尊,这几日在西北指挥平定罗卜藏丹津之乱,为大清平定四海。”
“您的妹夫胡凤翚,也被任命为苏州织造兼苏州浒墅关监督,这可是一等一的肥差啊。”
苏培盛都忍不住慨叹道,小年糕果然是帝王的心尖宠,万岁爷恨不得以天下娇养呵护着她。
年若薇感动四爷为了她爱屋及乌,厚待年氏一族。
可她很担心年家的命运,她的弟弟年羹尧这些年来,在军中牵制了十四阿哥的势力。
她虽然不愿弟弟成为拥兵自重的武将,但仍是无法阻挡历史的洪流。
在后宫出自将门的嫔妃,很容易为帝王忌惮,她愈发惶恐不安,帝王之爱,夹杂太多利益纠葛,她怕会因为权势,而渐渐与四爷彻底离心背德。
“爷,我有些害怕,我会不会太贪心了?既得了帝王之爱,却还妄图与爷举案齐眉,当正经的嫡妻。”
“你本就是朕的发妻!何来贪心?不准胡思乱想!”
“生辰快乐,皇后。”
年若薇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她的生辰,四爷在她耳畔说了句满五个月了,她顿时会意,知道他想要她了。
“前几日就满了,估摸着五月初,咱的八阿哥就能与爷见面了。”
“想爷了”年若薇主动送上炙.烈的吻,自从康熙爷驾崩到如今,她见到四爷的时间屈指可数,每回都是匆匆话别,许久没有如此亲昵的温存过。
“怎生瘦削了些,要多吃饭。”胤禛温声叮咛着,边缓缓挺腰入内,与心爱的女人融在一起,缱绻厮磨着。
“嗯”年若薇纤细的手臂紧紧缠绕在四爷的颈后,张开自己,方便他纵情撷取。
四爷念及她怀着孩子,只克制的要了她两回。
而殿门外,后宫虽还未册封,但万岁爷临幸后宫,循例敬事房都需在彤史上记档。
雍正朝彤史上记下的第一条新帝临幸记录,出自侧福晋年氏,紧接着第二晚和第三晚依旧是年氏。
后宫人人自危,年氏还在孕中,万岁爷就对她擅房专宠,且年氏子嗣最多,有机敏之人从万岁爷登基后的的种种举动抽丝剥茧,得到了可怕的真相。
那就是新帝的皇后,未必就是嫡福晋那拉氏。
因着春节休沐,内务府总管易主的消息在开春后才犹如晴天霹雳,渐渐在朝堂和后宫炸开锅来。
佟佳一族是先帝的母族,把持内务府多年,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佟佳一族如今把持着戍卫京城的九门提督,新帝自然无法容忍佟佳一族将手伸到天子的跟前。
只不过年氏一族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破落户也配掌管内务府!凭什么!
这是所有满蒙贵族朝臣一致的谩骂与嘲讽,在新帝登基之前,谁还知道年家这小门小户?
众人还没从年氏小族崛起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忽而新帝欲宠妾灭妻,册立侧福晋年氏为皇后的消息,就铺天盖地的传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蒙朝臣弹劾年氏一族与反对册立年氏为皇后的折子,如流水般纷至沓来。
景仁宫内,四福晋那拉氏脖颈儿上一条勒紧入肉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此时那拉氏眸中含泪的盯着那挂在房梁上的白绫,眼泪簌簌落下:“你汗阿玛已将内务府给了年氏娘家人,还给年氏全族抬旗,立后诏书都送到了永寿宫里,没人看得起我这个发妻,我还不如死了。”
那拉氏是真的想死,她简直无地自容,万岁爷立后的诏书都送到了永寿宫那贱人的手里。
她这个发妻若沦为妃妾,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比杀了她还更让人痛不欲生。
“额娘!您放心,这中宫皇后之位,本就是您该得的!”
弘曕将那挂在房梁上的白绫取下,捧着那白绫径直来到了永寿宫内。
此刻年若薇正躺在廊下懒洋洋的晒太阳,听到弘曕前来,说不出的欢喜,当即就让人立即准备了好些六阿哥喜欢的点心。
此时年若薇扶着肚子迎接弘曕,忽地瞧见弘曕手里攥着一条白绫,她有些发怵,赶忙瞅了瞅一旁的大力太监。
大力太监站在了娘娘身侧护着。
“六阿哥何故带白绫前来?”
“这是皇额娘上吊的白绫,儿臣来拿给额娘去瞧瞧。”
听到弘曕唤那拉氏为皇额娘,俨然是认定了那拉氏皇后的身份,年若薇心里不是滋味。
“弘曕,额娘才是你的生母,想必过往那些事情,你汗阿玛都与你说过了吧!”
如今四爷登基为帝,年若薇再无任何顾忌,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那拉氏才是我的额娘,我只知道在无数寒暑之夜,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只有她不遗余力的照料我,哄着我,可当时您在哪?”
“我被亲兄弟欺凌之时,您又在哪?当年您选择了五哥弘昼,却放弃了我!是您先不要我的!”
“我对不起,曕儿额娘罪该万死,额娘当时只想让你活下去,当时你五哥弘昼孱弱多病,额娘只能忍痛将强壮些的你,送到那拉氏身边,千错万错是额娘无能,无法将你们兄弟二人都留在身边照料”
年若薇此生最愧疚的事情,就是没能力将弘曕养在膝下,她盼着弘曕回来整整盼了七年。
此刻年若薇激动的忍不住瑟缩的伸出手掌,想要去牵起弘曕的手,可她的指尖才触及到他的袖子,忽而被他狠狠甩来。
“你已有汗阿玛的独宠,为何还如此贪得无厌,皇额娘余生只有冷冰冰的皇后之位了,你为何还如此歹毒的要将她活活逼死!为何不能给她留一条活路!就当为我做一件善事可好!”
“虚伪!你不是盼着我回到你身边,那就让皇额娘当皇后!你若不抢皇后之位,我立即回到你身边,否则我与皇额娘同生共死!我此生宁愿死,也再不想见到你这蛇蝎毒妇!”
弘曕气的面色铁青,如今他只能忍着恶心,含泪将自己送给年氏当礼物,希望年氏能不抢走皇额娘的皇后之位。
永寿宫里的动静很快传到了一墙之隔的养心殿。
弘曕还在慷慨激昂的逼着年氏让贤,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竹篱那道紧挨着养心殿的红墙上开了一道暗门,此刻那暗门悄然打开,一道明黄的身影带着劲风疾步朝他走来。
“逆子!”
只听四爷暴怒的呵斥了一声,扬手狠狠甩了弘曕一巴掌。
弘曕被汗阿玛打得唇齿间溢出血腥气息,他只笔挺的跪在地上,丝毫不敢躲避汗阿玛接二两三的巴掌。
“万岁爷息怒啊,孩子都被爷打出血了,不许再打了,呜呜呜”
年若薇方才情绪太过于激动,忘了让人守住那道可自由通行于养心殿的暗门。
此时她吓得紧紧的抱住了四爷的腰拼命往后拽。
“苏哥哥,快带六阿哥走,快!”
苏培盛被暴怒的万岁爷吓得瑟瑟发抖,在锦秋的连声提醒之下,才扶着身型摇摇欲坠的六阿哥离开。
“传朕旨意,弘曕赐白绫,杀!”
“爷,我肚子好疼啊,呜呜呜柴玉公公站住不准去!”
年若薇吓得紧紧抱着四爷的腰啜泣道。
她的脸颊紧紧的贴着四爷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四爷方才满是无尽杀意的神情让她不寒而栗。
“传太医!”此刻四爷呼吸急促的折腰,一言不发的将她打横抱入寝宫内。
“爷,臣妾忽然又不疼了”年若薇心虚的在四爷板着的脸上啄了啄。
“他必须死!”
“爷初登基就准备杀子了吗?那臣妾和八阿哥就随弘曕一块去了,呜呜呜”
年若薇实在没辙了,只能用屡试不爽的眼泪攻势,四爷在她的伤心啜泣下,很快败下阵来,不住的温言软语哄着她。
直到四爷再三保证不杀弘曕,年若薇也哭累了,她累的趴在四爷怀里渐渐睡着了。
年若薇苏醒之时,四爷早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
永寿宫本就距离四爷所居的养心殿最近,二者只隔着一条狭窄宫道,四爷让人将宫道两端封死,又在永寿宫红墙上凿了一道门,方便夫妻二人随时进出探望彼此。
可没想到今日这相思之门却惹下大祸,年若薇当即就让锦秋专门安排一个人来看守暗门,就怕四爷再撞见永寿宫里尴尬之事。
此时锦秋端着一盏花茶施施然跪在了小年糕面前。
“年糕,紫禁城里的满军旗包衣奴才们近来不甚安分,你需留心些。”
年若薇大概猜到了满蒙之人对她为皇后颇有微词,只不过都被四爷雷霆万钧的压下了气焰。
“万岁爷毕竟是满人,倘若他强行册立你为皇后,估摸着会真的成为孤家寡人,还有,你可知和硕特部酋长罗卜藏丹津蠢蠢欲动,西北局势紧张,是因为万岁爷拒绝了蒙军旗提出册立那拉氏为皇后的奏折吗?”
年若薇默然,满蒙才是真的一家,那拉氏身后站着蒙军四十九旗和满军八旗。
她忍不住感动的潸然泪下,四爷竟宁愿冒着山河破碎众叛亲离的风险,也要执意册立她为皇后。
“还有好多反对的声浪,万岁爷不准我们告诉你,我也是满人,我知道这回闹腾的有多凶,无论万岁爷杀了多少谏言的言官都无济于事,大半个朝堂都空了,满蒙大臣全都称病不早朝。”
“年糕,我也希望你当皇后,可万岁爷要付出玉石俱焚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锦秋一脸为难的再次曲膝跪在了小年糕面前。
她是满人,必须要为了家族和满军旗出一份绵薄之力。
“我知道该如何做。”年若薇疲惫的揉着眉心,哑着嗓子说道
晚膳之时,锦秋来报,说看守暗门的奴才被四爷下旨杖杀了,年若薇顿时惊得差点将手里的汤碗给洒了。
她意识到四爷生气了,于是赶忙来到那暗门,准备去养心殿里瞧瞧四爷。
可她才打开暗门,就看见养心殿一侧的暗门外,站着两个小太监把守。
四爷这是恼了她派人看着暗门呢,年若薇面色愈发凝重,就这么不哭不闹的安静站在原地。
夜寒风急,簌簌鹅毛大雪落下,她让人寻了个汤婆子捂着,时不时的伸手拂开落在肩上的残雪。
估摸着站了一个时辰不到,她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沉稳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年若薇抿唇压下笑意,抬眸间就看见四爷疾步朝她走来。
这男人今儿估摸着被老婆和孩子气坏了,此刻板着脸,折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入了温暖的养心殿内。
“爷,我脚冷,方才站了好一会儿呢~”年若薇娇嗔道。
“哼!”四爷板着脸冷哼一声,将她放在了御案边上的太师椅上。
紧接着他冷着脸,将她的花盆底绣鞋脱下,把她冰冷的双脚踹到他温热的腿上。
四爷甚至没瞧她一眼,只伏案批阅奏折,若非他腾出一只手在温柔的搓暖她放在他腿上的脚,年若薇都要担心四爷真不理她了。
养心殿内安静的只剩下四爷翻阅奏折的沙沙声,年若薇乖巧的坐在四爷身侧,双脚都被四爷搓得开始发汗了。
她百无聊赖的咕哝了一句饿了,苏培盛就麻溜的准备了好些宵夜,都是些长胎不长肉的吃食。
年若薇边吃点心,边安静的陪着四爷处理公务,临近子时,她吃饱喝足开始蔫蔫的打哈欠,忽地耳畔传来熟悉的诵经祈福之声。
年若薇忍不住热泪盈眶,每日为她和孩子诵经祈福,俨然成了四爷雷打不动的习惯。
她担心四爷日理万机还要分神诵经会累着,赶忙伸手捂着四爷的嘴巴,开口打断:“爷,别再念了,我不信这些。”
“别闹!”胤禛背过身继续虔诚诵经祈福。
年若薇俏皮的揪住四爷的辫穗儿把玩,就是不想让他念经。
胤禛无奈由着年氏揪他的辫穗把玩,仍是心无旁骛的继续诵经祈福。
只不过诵经结束之后,他需连本带利的清算年氏毁他道心的账。
年若薇还是头一回在养心殿内的浴池沐浴,更是头一回在养心殿浴池内与四爷欢好。
今儿他该是气坏了,年若薇愈发卖力的讨好四爷,让他将火气都撒在她身子里,免得去找小弘曕麻烦。
而此刻苏培盛冷眼瞧着敬事房的常公公,正认认真真的记录万岁爷今夜与尚未被册封的年氏行了几次房,甚至连年氏逾矩的直呼天子名讳,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彤史之上。
“咳咳咳,小常,你知道昨儿那个敬事房的太监,为何被万岁爷砍了脑袋吗?”
“哎呦,苏哥哥求您提点提点奴才。”常公公是个伶俐人,当下就塞了一张银票讨好眼前这位御前的红人。
“里头那位娘娘的事儿你少管,多巴结巴结她方能活得长久,记住了啊。”
常公公乖巧的诶了一声,将方才彤史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统统撕掉,工工整整的写了一句话:雍正二月初三,帝于子时三刻到丑时二刻临幸侧福晋年氏三回,留龙精。
至于嫔妃不得留宿在万岁爷身边的规矩,因如今万岁爷尚未册封后宫,常公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月初四,年若薇起身伺候四爷上早朝之后,就面色凝重的来到了御书房里。
她盯着玉玺出神,眸中满是挣扎犹豫和痛苦之色。
良久之后,她从御案上抓过一份空的明黄布帛,抓起四爷的御笔,开始笔走龙蛇的写起来。
她写的是立后诏书,年若薇知道她写下这封立后诏书会有什么后果,但她不能让四爷众叛亲离,也不能让她的儿子继续呆在那拉氏身边。
她含泪写下了册封那拉氏为皇后的圣旨,加盖了四爷的印鉴和玉玺。
她将那封让人心碎的圣旨踹入怀中,径直来到了那拉氏所居的景仁宫。
“嫡福晋那拉氏接旨!”
那拉氏被弘曕搀扶着,来到了年氏的面前,此刻看到年氏如丧考妣的样子,那拉氏心中狂喜,她颤抖着身子缓缓跪在了那道立后圣旨前,而非为年氏那贱人下跪。
“那拉氏,弘曕和皇后之位,你只能选一个!”
年若薇扬了扬手里的圣旨,冷笑着看向那拉氏。
此刻那拉氏并未纠结许久,儿子毕竟是别人的儿子,与她毫无血缘关系,但皇后的位置,却实打实属于她,倘若她当上皇后,弘曕难道放着中宫嫡子不当,去认年氏这妃妾?
那拉氏不假思索的抬手接过了圣旨,她兴奋的摊开那圣旨,忽而觉得像咽下一只活苍蝇般恶心,她甚至还憋屈的舍不得吐出来。
那加盖了玉玺的圣旨,的确是册立她为中宫皇后的圣旨,可字迹却是年氏那贱人的字迹。
她的立后诏书并非万岁爷亲书,而是出自年氏的手,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她却依旧忍不住将圣旨激动的搂在怀里。
万岁爷宠爱年氏入骨,不管圣旨上写什么内容,万岁爷都会认下,否则今日年氏就是假传圣旨,等同欺君谋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仁宫的奴才们全都匍匐在了那拉氏的脚下。
“年氏,你为何不跪本宫!”
年若薇看着跪在那拉氏身侧失魂落魄的弘曕深吸一口气,忽而扬手狠狠打了那拉氏一耳光。
“放肆,来人,将年氏掌帼三十!”那拉氏捂着脸颊愤怒的咆哮道。
可匍匐在地上的奴才们却置若罔闻,那拉氏顿时气急败坏的扬手就要亲自教训年氏那贱人。
“皇后!”年若薇怒喝着抓住了那拉氏的手腕。
“万岁爷口谕不准臣妾跪拜任何人,臣妾连在万岁爷面前都无需下跪,难道皇后娘娘觉得您比万岁爷还尊贵?”
年若薇多看一眼那拉氏都觉得想吐,她扶着肚子,缓缓来到了小弘曕面前,朝还跪在那拉氏身边的弘曕伸出了手掌。
“跟额娘回家,孩子。”
弘曕满眼错愕震惊,他笃定年氏贪慕虚荣,绝对不会让出皇后之位,所以当时才去羞辱践踏年氏的虚伪。
可方才皇额娘为了皇后之位,竟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他再次被人抛弃了。
此时弘曕痛苦的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他绝望的擦着眼泪,倔强的不肯回应年氏,她也不是好东西,毕竟年氏也抛弃了他。
“孩子,你瞧,额娘不当皇后了,额娘要你回家。”
这句话犹如紧箍咒,刺得弘曕睁不开眼,刺得他体无完肤,耳畔传来皇额娘绝望的啜泣声。
可她方才癫狂的为了后位狰狞失态的模样让他心悸,而此刻年氏扶着肚子,艰难的蹲在了他面前与她对视,而非居高临下的让他匍匐在她脚下。
“好,我愿赌服输!”弘曕赌气的甩开年氏再次伸过来的手掌,决然起身站在了年氏身后。
“六阿哥”那拉氏得了皇后的宝座,就开始回味六阿哥的好,此刻她心疼的无法呼吸,可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有当了皇后,她才能更好的为乌拉那拉一族和弘曕谋划前程。
“你永远都是最尊贵的中宫嫡子,是万岁爷唯一的嫡子。”那拉氏含泪看着与她渐行渐远的弘曕哭诉道。
年若薇一路上都紧紧的牵着小弘曕的手,那拉氏为嫡后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此刻年若薇忐忑的坐在饭桌前,她特意亲手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四爷喜欢的菜。
小弘曕耷拉着脑袋,思绪复杂的坐在年氏身侧。
“年糕,万岁爷来了,面色难看极了”锦秋小跑着入内提醒道。
年若薇恐惧的浑身轻颤,起身之际,忽而袖子一沉,她低头竟发现小弘曕紧紧揪着她的袖子。
“我可否先行回避,汗阿玛会打死我。”
“不必,他是你亲阿玛,阿玛和额娘对每一个孩子都一视同仁的疼爱。”
年若薇牵着小弘曕的手,来到殿外迎接四爷。
弘曕发现年氏牵着他的手都在吓得颤抖个不停,她明明也怕极了汗阿玛,却依旧在他面前逞强,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忽而莫名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黄的身影渐渐在眼前清晰,年若薇许久没看到四爷铁青的怒容。
她忐忑的将小弘曕藏到了身后护着。
“年若薇!谁给你的胆子!!放肆!”胤禛满脸怒容,疾步来到了年氏的面前。
“是是万岁爷”年若薇战战兢兢的撒娇道。
“你!”胤禛被年氏气的暴跳如雷,她还真是懂他,还知道趁着他上朝之时,将那拉氏封后的诏书晓喻六宫,方才他才下朝就惊闻那拉氏封后的消息,险些被气晕。
“爱新觉罗弘曕!定是你这孽障在教唆她!”
胤禛气的当场拔出天子佩剑,一剑就要亲自斩杀那克母的逆子。
“爷!”年若薇目眦欲裂,几乎不假思索的抓住了剑锋。
“薇儿!”胤禛胆战心惊松开了佩剑,满眼心疼看着年氏染血的双手。
“爷不准吓着孩子,弘曕,你别害怕,额娘护着你一辈子。”
“传太医!”又急又急,抱着年氏匆匆入内内殿。
弘曕被汗阿玛方才暴虐嗜杀的一面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拔腿就往景仁宫的方向狂奔。
胤禛将年氏放在软榻上,当即就运轻功追杀那逆子,若非他那日教唆年氏放弃皇后之位,年氏又如何会擅自作主册立那拉氏为皇后。
如今立后的圣旨已然到了礼部和宗人府,他若不承认圣旨,那就是默认年氏假传圣旨,他只能忍着恶心咽下这口恶气。
可无论如何,都需有人为今日这骑虎难下的乱局付出代价,弘曕必须死!
此刻那拉氏正在试穿内务府送来的皇后吉服样式,忽而小弘曕满眼惊恐的冲到了她面前。
“皇额娘救命,汗阿玛要杀儿臣。”
弘曕话音刚落,那拉氏就见万岁爷杀气腾腾的提剑入了正殿。
“万岁爷息怒啊,弘曕还只是个孩子。”那拉氏拽着小弘曕的手,曲膝跪在了盛怒的天子面前。
弘曕看着匍匐在汗阿玛脚下磕头求饶的皇额娘,忍不住想起方才年氏徒手抓住汗阿玛锋利的剑锋。
当时她满手的血,还转头笑着安慰他别害怕。
“爷!”年若薇扶着剧痛的肚子狂奔到了四爷面前,眼见四爷抡起了利剑,她奋不顾身的飞身跃起,再次抓住了四爷锋利的剑锋。
“爷,臣妾肚子真的好疼啊呜呜呜”年若薇忍着腹痛泫然欲泣,方才她跑的脚下的花盆底鞋都掉了,就这么穿着白色的萝袜,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四爷面前。
“放肆!!”胤禛被固执的年氏气的面色铁青,却心疼的再次松开染血的剑,折腰将她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景仁宫。
“儿啊,是本宫无用,护不住你啊,呜呜呜,你千万别怪本宫,呜呜呜呜”
那拉氏伤心欲绝的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希望能借着示弱卖惨,来加深母子间的感情。
“方才本宫瞧见年氏见红了,你千万别去永寿宫触霉头,免得她滑胎了赖上景仁宫。”
弘曕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是,就心不在焉的回乾东阿哥所。
如今乾西阿哥所里住着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唯独他孤零零的住在乾东阿哥所。
七弟年幼,仍是住在永寿宫年氏身边。
弘曕发现他虽然有不少亲兄弟,但却无一人能说上两句话。
此时他路过乾西四所四哥的弘历的居所,忽地迎面走来面色不悦的四哥和五哥。
这二人最喜欢欺负奚落他,弘曕下意识转身要回避,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剧痛,他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疼的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你这混账东西!额娘迟早被你克死!”
汗阿玛登基之后,就将弘曕的身世告诉了年长的皇子们,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最不能接受那个恶毒侮辱额娘的嫡子,竟然与他们是同父同母的挚亲。
“你不配当额娘的儿子!你真是犯贱,我们这些亲兄弟都被你连累成了庶子,你真以为你一人当嫡子就能让汗阿玛高看?我呸!”
弘昼一想到方才得到消息,额娘将皇后之位让给了那拉氏,他联想到几日前弘曕到永寿宫打闹一事,愈发暴怒的踩住了弘曕的后背。
“你们在做甚!放开六弟!”
大阿哥弘晖闻讯赶来,将两个调皮的弟弟从六弟弘曕的后背上抱走,又让身边的奴才们将两个闹腾的弟弟抱到他的居所看守。
此时弘晖俯身准备将六弟搀扶起身,可六弟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哭的很伤心,甚至开始抽噎颤抖着身子。
“我没有错,明明是是额娘和阿玛狠心放弃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呜呜呜”
第96章
弘曕伤心的嚎啕大哭,他知道大哥弘晖也不喜欢他,甚至连扶他起身都是在装腔作势。
他自顾自爬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狼狈狂奔回了乾东一所。
几个兄弟就他孤零零的住在乾东阿哥所,阿玛就是故意的,阿玛恨他。
他的亲兄弟们平日里在额娘面前表现的与他熟络,可一旦离开额娘的视线之后,他们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
没有人喜欢他,他只剩下他自己了。
弘晖本想安慰六弟几句,可起身却发现六弟一溜烟跑的没影了,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开,其实他心里也恼怒六弟。
但他是长子长兄,方才额娘又特意派人来传话,叮嘱他在阿哥所需照顾好六弟弘曕,即便再不喜欢六弟,他这个长子面上也不能任性。
他谨遵额娘的嘱咐,并未让六弟被其他兄弟欺负,但也只能做到仅此而已了,再多就不要想了。
而此时永寿宫所有人都在战战兢兢的承受天子一怒。
年若薇面色煞白的躺在床榻之上,今儿她情绪激动又跑又跳的动了胎气。
太医说幸亏龙胎月份大些,否则她早就滑胎了。
方才四爷抱着她回来之时,他明黄的龙袍和满手都被她出的血给染红了。
太医说她必须躺在床榻上静养安胎,直到临盆为止。
“你们都下去吧。”
年若薇不忍心看着奴才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培盛和锦秋对视一眼之后,就壮着胆子起身,其余的奴才们见状,也纷纷起身离开了殿内。
此时四爷背对着她坐在床榻前,不用看就知道他面色铁青的在生闷气。
“爷,我只想当第一宠妃,爷答应不准任何人再越过我,可好?”
“我我只是不想让爷为难,你别不理我,我好怕”
年若薇壮着胆子,去牵四爷的手,可他却将手抽回,依旧不肯与她说话。
她的手尴尬的顿在原地,只能硬着头皮自话自说:“爷,我可不当皇贵妃,皇贵妃是冲喜用的,我要当唯一的贵妃可好?”
“你别不理我嘛,胤禛”年若薇真的开始怕了,她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染上哭腔。
她今日的举动等同谋逆,四爷发脾气是人之常情,若换成别人如此,早就九族倾覆了。
“呜呜呜…我现在就自请当下堂妇,立即自逐于天下,你都不要我了,我还留着做甚!”
年若薇作势就要掀开被子,起身离开,忽而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被四爷一把抱紧,此刻四爷默不作声的用脸颊贴近她的肚子,趴在了她的怀里。
“薇儿,爷不需你为了爷和大清委屈自己,没有下一次!旁的事情你无需过问,爷自会将皇后之位还给你!”
年若薇听出四爷想亲自处理那拉氏,她不敢多问,毕竟好不容易将四爷哄好,她只乖巧的抚着四爷略显疲惫的眉眼,与她一道聆听腹中小八的胎动。
傍晚时分,雍正爷册封六宫的消息传遍紫禁城。
景仁宫内,那拉氏逐字逐句的细看内务府送来的册封名单。
除了佟佳氏那贱人被册封为齐妃,与年氏沆瀣一气的武格格和刘格格即便无子,竟也被万岁爷封为了宁妃和谦妃。
四妃差一位就四角齐全了,其余被册封嫔位及以下位份的格格不值一提。
这些个低贱的侍妾得了封号一个个的比晋封还香,殊不知只有从低级妃嫔摸爬滚打,爬到高位的女人,才需封号加持。
她是独一无二的皇后,压根就不需要封号,那些个初封就是高位的嫔妃身份才尊贵,不是这些低贱资历的女人得了封号所能比的。
那拉氏轻蔑的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册封名单,忽而很想看年氏到底得了个什么封号。
忽地,她在第二页看到了唯一占据整张明黄折子的名字,顿时痛苦的拧紧了秀眉。
不,皇后并非唯一没有封号的稀有存在,还有皇贵妃,如今多了个贵妃。
连佟佳氏初封都只是齐妃,可年氏那贱人初封竟然越过了家世显赫的佟佳氏,直接被封为贵妃!
众所周知若皇后尚在,皇贵妃之位不吉利,所以年氏将成后宫第二人!
而年氏初封即为贵妃,意味着今后即便新的宠妃爬到贵妃之位,也只能在年氏面前矮个半截身份。
万岁爷竟然给年氏那贱人无封号!那拉氏气的将那册封诏书都攥的变形了。
她宁愿万岁爷给年氏赐下象征帝王紫薇星的宸字为封号,都比直接无封号打脸她这个中宫的好。
年氏无封号,就代表再无人能与年氏这个贵妃并尊,故而才无需加封号区别,万岁爷初封年氏为贵妃就是无封号的至高荣耀!
他是当着众人的面,当众下她这个皇后的脸面,那拉氏还未从震惊反应过来,一道她戕害龙嗣其心可诛,停用中宫笺表的圣旨就接踵而来。
大清皇后只有在笺表盖上皇后凤印,发出的所有指令才是懿旨,等同于天子的谕旨。
中宫笺表一经发出,即便是皇太后和皇上,也不能有太多的干预,是皇后权利的最大象征。
顺治爷就曾因废不了第二位皇后,而停了她的中宫笺表,意在羞辱她。
没有了中宫笺表,等同于暗示旁人意图废后。
那拉氏颓然瘫坐在软榻上,早知要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后,她就该选择要弘曕的,至少那孩子留在身边,她还能制衡年氏那贱人。
男人若喜欢一个孩子,并不一定喜欢孩子的额娘,但若他刻骨铭心的爱一个女人,必定也爱屋及乌深爱她的孩子。
那拉氏以为今日这些噩耗已然是她此生最大的屈辱,却不成想第二日传来的消息,让她更加绝望。
按照祖制,只有皇后才能和皇帝合葬。
万岁爷才登基就开始绸缪万年吉地了,甚至为了与年氏合葬,他竟然说康熙临终前,要求与怡亲王允祥生母敏妃合葬,万岁爷遂将敏妃尊封为皇考皇贵妃,并且下旨与康熙爷合葬到一起。
万岁爷还真是一石二鸟啊,既趁机笼络了怡亲王,又给今后与年氏合葬找到了合适的借口,看啊,连先帝都与皇妃合葬了,这大清的祖制是康熙爷先破的。
那拉氏简直无语凝噎,康熙爷都死了,到底是谁的意思,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的意思。
这还仅仅只是开端,万岁爷甚至还要求内务府和礼部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册立皇后大典这日,出格的同一日册封贵妃礼。
大清历代帝王都是按照礼部章程,待到皇后册封礼成之后,方才能册立别的嫔妃。
从未有皇后和贵妃于同一人册封的荒唐行径。
万岁爷简直疯了!
竟改了礼部章程,让她和年氏分立左右,接受嫔妃和公主,命妇的朝贺。
年氏的站位甚至在左边!古来都以左为尊!他竟不顾她的体面,让年氏踩着她的脸面拔高年氏的地位!
她的封后大典俨然成了笑话。
不仅如此,按规矩贵妃的朝服和凤冠都需比皇后少一层,凤冠上用的东珠也需比皇后的低等,甚至贵妃没有资格佩戴东珠朝珠。
可她却惊闻内务府将贵妃的朝服凤冠与皇后做成相同制式,只在用金银线缂丝九凤之时,少用一两金线以示差别。
那拉氏气的捶胸顿足,究竟是她疯了,还是这世道疯了?
万岁爷甚至不惜逾越宫闱礼制,被百官死谏,也要将他对年氏独一无二的偏宠昭告天下。
“昏君!”那拉氏咬牙切齿的艰难溢出这两个字
年若薇躺在床榻上,接到了册封她为贵妃的圣旨。
惊闻她被册封为贵妃,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惊慌。
如果她是贵妃,那历史上的年贵妃还会出现吗?
年若薇不禁想起大年初二这日,娘家人入宫觐见,她妹妹年若蓁才十岁,就已有倾国之姿。
再过两年,她妹妹也该选秀女了吧。
年若薇愈发忐忑的攥紧了手里的册封圣旨,那又如何!
四爷是她的,谁都抢不走,即便是命定的爱人又如何,毕竟四爷先爱上之人是她,也只爱她一人。
可她仍是有些莫名不安,于是唤来锦秋,让她留神年家三小姐,莫要让她有机会遇到四爷。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可帝王之爱,总让她惶恐至极,她不能冒任何失去四爷的风险。
“年糕,过两年就该选秀女了,万岁爷定会选新人充盈后宫,你都快三十了,也该早些挑选颜色好的貌美少女固宠了。”
“与其绞尽脑汁去寻旁人助力,还不如选自己人帮忙固宠呢,左右万岁爷的宠爱都落在年家手里。”
锦秋依旧有些看不惯小年糕霸宠的骄纵性子,从前万岁爷还是亲王之时,就被小年糕拿捏的死死的,如今当了皇帝,也该多为江山社稷开枝散叶了。
“康熙爷有儿有女的,咱万岁爷的子嗣单薄许多,你该多替万岁爷考虑考虑。”
锦秋说的头头是道,年若薇听的心里发堵,眼角酸涩的要命,忽而耳畔传来一声压抑怒火的轻笑声。
“呵。”
年若薇被这一句轻蔑愠怒的笑声吓了一跳,赶忙提醒锦秋闭嘴。
四爷每回发出如此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声,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喜塔腊锦秋,杀!”
“万岁爷饶命!奴婢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了。”锦秋还是头一回听到万岁爷全须全尾唤她的全名,此刻她战战兢兢的匍匐在了万岁爷的脚下,不住的磕头求饶。
“爷,锦秋姑姑也是为您好,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可好!”
年若薇吓得就要强撑着身子爬起身来,却被四爷按回到了床榻之上。
“掌帼三十!传旨!胆敢在贵妃面前乱嚼舌根者,杀!”
“奴婢遵命!”锦秋后怕的起身去慎刑司领罚,此时殿内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年若薇伸手扣住四爷的大掌,娇嗔道;“别气了,我知道爷心里只有我一人。”
“对奴才需端起架子,莫要耳根子软。”胤禛伸手刮了刮年氏的肚子,无奈说道。
“晓得了。”年若薇握紧了四爷的手柔柔说道。
“听说爷停了中宫笺表,那”
“不准再提中宫!”
“遵命”年若薇看四爷恼了,赶忙噤声握紧了他的手掌。
“德妃娘娘还是不愿意受封太后吗?”
“随她!”
“可听说因为德妃不愿意受封太后,外头都在胡说八道,说爷得位不正,所以亲额娘才不愿意受封太后之尊,太过分了!”
年若薇气鼓鼓的说道,即便四爷登基,德妃都不曾搬出永和宫,甚至还在正统上说三道四。
“爷问心无愧,随便后人如何评说!”
年若薇却是不依的,当即就趁着四爷上朝的时候,让人去十四阿哥府邸取来了德妃亲手做的几身衣衫,坐着步辇,亲自来到了永和宫里。
“贱人,你想做什么!”德妃乌雅氏看到年氏拿来了她亲手给小十四做的衣衫,顿时又惊又怒。
“臣妾今日是来恭迎太后入宁寿宫享福的。”
年若薇扬了扬手,让恩普将内务府早就准备好的太后冠服捧到了德妃面前。
“兰翠姑姑,速速替太后娘娘换衣衫,如今新帝登基许久,太后还穿着嫔妃的宫装,着实不妥当。”
“都滚!这皇位是小十四的,胤禛得位不正,除非他将皇位还给小十四,否则本宫即便一头撞死也不愿受封太后!”
“来人,将先帝的老太妃请到太妃宫中!谁准她住在永和宫中?另外将先帝御赐之物,统统回收到内务府,循例太妃没资格用这些有翟凤的僭越职务,又不是太后!”
“你!”
“德太妃,您还不知道吧,万岁爷昨儿已下旨尊先帝佟贵妃为皇考皇贵妃,您若不当这太后,改明儿臣妾就让史官将您诞育万岁爷的记录给抹了,直接让万岁爷当孝懿仁皇后的亲子好了。”
“年氏你这贱妇!哀家才是皇帝的生母!放肆!”
“哀家?何来哀家?万岁爷为太后准备的宁寿宫空置许久,得了得了,臣妾这就奏请万岁爷尊佟佳皇贵妃为母后皇太后得了。”
“哀家才是太后!”德妃乌雅氏又气又急,拔步就急急忙忙的往宁寿宫徒步走去。
乌雅氏今儿算是看明白了,年氏这贱妇的弟弟年羹尧在与小十四同在西北军中效力,今日年氏能拿到小十四的旧衣威胁她,明日年羹尧那莽夫,就能提着小十四的人头前来示威。
她一定要坐稳太后的位置,而且要当独一无二的太后,佟佳一族的贱人休想再抢走她的儿子。
她必须坐稳太后的位置,才能好好护着小十四,才能有机会让他东山再起。
乌雅氏离开之前,目光怨毒的瞪了一眼年氏那贱妇,她定要想办法让年氏被抄家灭族!
直到德妃入宁寿宫换上太后的冠服,年若薇才长舒一口气,并立即让人将德妃受封太后的消息传扬出去。
此刻她扶着七个多月的肚子,步伐沉重的坐上回永寿宫的步辇。
可步辇才出永和宫,年若薇就瞧见明黄的御驾浩浩荡荡的朝着永和宫的方向前来。
她赶忙让人放下步辇,正要起身恭迎圣驾,忽而四爷疾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搀扶到了御撵上落座。
遵照规矩,年若薇只敢曲膝呈现半跪着的姿势与皇帝同乘,四爷似乎恼了,当下就将她抱到怀里环紧。
“再乱动爷就抱你回宫!”
年若薇无奈的应了一声,不安的坐在了四爷的怀抱中。
路过的奴才们纷纷背过身,面对着宫墙回避圣驾,年若薇还是头一回在高阔的御撵上俯瞰紫禁城众人。
大力太监们四平八稳的抬着御撵脚下生风,呼啸的北风刮得她睁不开眼。
如此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让她心中莫名发怵,她忍不住靠在了四爷的肩上娇嗔道:“皇上,臣妾想让您背着回宫。”
她还是喜欢四爷宽厚温暖的背,反正共乘御撵和让四爷背着她都僭越了,她不如选个舒坦些的僭越方式。
“好。”
苏培盛闻言,赶忙拉长嗓音唤了一句:“停~”
年若薇挺着大肚子,四爷本想抱着她前行,可她今日却强烈的希望四爷背着她前行。
此刻她弓着腰被四爷背在身后,腹中的八阿哥许是被汗阿玛背舒服了,动的正欢。
她的孕肚与四爷的后背紧紧贴着,四爷似乎也感觉到了八阿哥的活泼劲,时不时的随着小阿哥的胎动,而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年若薇脸颊贴在四爷的肩上,惬意的晃荡着双脚,她脚上穿着的花盆底鞋尖上的东珠米流苏穗子,随着她的脚摇摆不停。
“昨日乌拉总管进献两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回头让内务府镶在你鞋面上,今后不准用如此普通的珠米。”
“臣妾要用南海产的合浦明珠磨珍珠粉敷面,要拳头大的珍珠才好。”
“好。”
“爷,臣妾听说宁古塔每到乍暖还寒之时,就会用百艘船在江中采珠,上千人都需跃入刺骨寒冷的江河中采捕珠蚌,上等的东珠更是成千上万个珠蚌里才能得到一颗上好的,真真是万里挑一。”
“宁古塔为奴之人,十之八九都死于采珠,好可怜呢。”
“东珠是皇族御用之物,采珠制度不可废,但,明年起供珠减半。”
“臣妾替可怜的采珠人多谢万岁爷皇恩浩荡。”
苏培盛垂着脑袋,默默跟在了万岁爷和贵妃身后,小年糕昨儿三言两语间,就求着万岁爷将宫女服役出宫的年岁,从三十岁改成了二十五岁。
今儿三两句就让采珠人明年能轻松过个好年,幸亏小年糕并非祸国妖妃,否则苏培盛觉得就算小年糕要将神机营里的红夷大炮都点了听响,万岁爷说不定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苏培盛想起昨儿夜里看到小年糕穿着万岁爷的龙袍在学万岁爷走路,就吓得捂紧嘴巴不敢喘气儿。
因着年若薇有孕在身,自从二月初四那日,四爷下旨大封后宫之后,并未让内务府和礼部准备册封大典,而是将册封典礼压到了年末。
满宫的潜邸旧人依旧是格格福晋的称呼,也无需按照规矩对中宫晨昏定省
雍正元年五月初六,随着永寿宫内传来一声嘹亮婴孩啼哭声,八阿哥平安降生。
四爷将八阿哥赐名为弘暄,乳名福惠。
小弘暄是她和四爷的第六个孩子,很遗憾四爷的闺女梦又碎了。
四爷惆怅的摸了摸脑门片刻之后,就满心欢喜,笑着将八阿哥抱在了怀里。
为给小阿哥祈福,四爷当众宣布了大赦天下的谕令。
因着八阿哥是四爷登基后第一个出生的贵子,满百日之时,四爷更是在紫禁城里举行了盛大的百日宴。
这日午后,年若薇正抱着小阿哥在永寿宫花园里晒太阳,忽而宁妃和张贵人求见。
这二人是荣宪公主安排给她的助手,此刻二人脸上满是慌张神色。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武妹妹张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快些起来吧。”年若薇朝着一旁的奴才使了眼色,奴才们赶忙将二人搀扶落座。
“贵妃姐姐,嫔妾二人本不想来求您,可只有您能劝劝公主殿下了。”
“公主不是回草原了吗?何时回来的?”年若薇顿时忧心忡忡。
“公主前几个月就回来了,万岁爷不准公主见您,公主公主这些时日在公主府邸里养面首找乐子,几乎夜夜笙歌。”
“公主是嫔妾二人的救命恩人,我们不想看公主如此丧志,求您劝劝公主吧,呜呜呜”
“准备马车,本宫要立即出宫一趟!微服即可。”
锦秋应了一声,公主这几个月放浪形骸的放荡作风,她也有所耳闻,但自从她被万岁爷责罚之后,再不敢在小年糕面前乱嚼舌根。
按照规矩,后宫嫔妃若无谕令,不得随意出宫,可当小年糕拿出天子龙佩之时,再没有人胆敢阻拦,只因天子龙佩如御驾亲临。
年若薇心急如焚的来到了公主府邸,她才踏入公主府邸,青天白日就能听到一阵阵靡靡之音传来,她甚至还听到了公主爽朗的笑声。
公主如此专情之人,定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刺激,才会性情大变,年若薇加快脚步心急如焚入了正殿内。
此刻公主衣衫不整,正举着酒杯与两名俊朗少年郎在追逐嬉戏,她一边追逐还一边伸手去剥那二人的衣衫。
年若薇入殿内之时,公主已然和那两个少年郎滚作一团。
“都滚出去!!”年若薇气的扬手夺过公主手里的酒盏,狠狠的砸在了箜篌上。
“年糕,你怎么来了?”荣宪浑身都是酒气,打着酒嗝醉眼迷离的说道。
“我不来还不知道公主如此作贱自己!”
“你瞧瞧你说的,食色性也,没人规定我孀居就不能享用男色,难道你也想看我孤独终老吗?”
荣宪说着,就随手扯开了一白衣少年郎的宽袍,放荡的在那少年精壮的腹肌上深吻着。
年若薇知道公主在自暴自弃,她舍不得杀张廷玉,所以用自己的名声和后半辈子的自毁,来报复张廷玉杀了额驸。
“来人!立即将公主绑了!”
年若薇知道劝不动公主,索性让人将公主绑了,强行带回永寿宫与她同出同住,再借机慢慢开导她。
从前身手敏捷的公主如今却被酒色伤了身子,血滴子三两下就将公主制服。
年若薇含泪将公主带回了永寿宫里。
公主醉醺醺的叫骂了一路,年若薇听的难受,就点了她的穴道。
此刻公主躺在偏殿内酣睡,年若薇将八阿哥喂饱之后,就来到永寿宫的小厨房里亲自操持晚膳。
年若薇将菜刀剁得咚咚响,愁得眉头紧锁。
方才在路上她听贴身伺候公主的老周太监和素心嬷嬷哭天抹泪的哭诉了一路。
公主真是魔怔了,竟暗中培植党羽,在朝堂上与张廷玉缠斗。
张廷玉身后是四爷,公主与张廷玉对立,就是与四爷对立,听说这几个月公主甚至联合蒙军旗给四爷的新政使了不少绊子。
她不能再看着公主与张廷玉相爱相杀了,她决定帮助二人解开这死局。
年若薇丢下菜刀,当即就唤来了永寿宫的管事太监恩普。
“恩普,今儿张廷玉大人是不是在养心殿议事?”
“回娘娘,张廷玉大人日日都在养心殿或者军机处呢,这会估摸着在养心殿内与万岁爷议政。”
“一会你去养心殿请万岁爷来永寿宫用晚膳,就说本宫亲自下厨做了好些菜肴,让万岁爷顺便将张廷玉大人请来作陪,就说本宫不满意张廷玉的嫡子张若霭给大阿哥伴读一事,让他给本宫一个说法。”
“算了,本宫自己走一趟,你来剁肉馅儿。”
年若薇洗了手,就步履匆匆的从小门径直来到了养心殿内。
苏培盛守在御书房门口,见小年糕来了,忙不迭的凑上去高声说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年若薇白了苏培盛一眼,知道他扯着嗓子请安是故意给四爷报信儿。
她赶忙撩裙摆入了御书房,此刻四爷正和几个军机大臣们在商议政事。
她定睛一看,几个亲王和重臣都在,她吓得当即就退回了四爷的寝殿内,拍着心口坐在了软榻上等散会。
“年糕你火急火燎发生何事了?可要杂家去帮你悄悄给万岁爷带话?”
苏培盛端来一盏小年糕爱喝的果茶,捧到了她的面前。
年若薇后怕的拍着心口,接过果茶呷了大半盏,这才焦急说道:“苏哥哥,一会帮忙将张廷玉留下来,我有要紧事要与他商议。”
苏培盛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寝殿内,没过一会,就小跑着再次来到了年若薇面前。
“年糕,万岁爷让你即刻过去。”
年若薇放下茶盏,就乖巧的跟在了苏培盛身后前往御书房。
苏培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提醒小年糕几句,于是哑着嗓子低声提醒道:“小年糕,你如今是紫禁城里的帝王嫔妃了,可不兴随意见张大人这样的外男!”
“若让人瞧见舌根子都能嚼出花儿来,你见太医都需前呼后拥的,更何况是张大人?”
“谢谢苏哥哥,我记住了。”
年若薇愈发不喜欢紫禁城里的规矩,这不准那不让的,让她觉得窒息。
二人来到了御书房内,此时御书房内只有四爷和张廷玉君臣二人。
“微臣张廷玉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年若薇并未看向张廷玉,而是施施然的曲膝跪在了四爷身侧。
“不准跪!”胤禛被年氏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惊得飞身跃到了她面前,将她拽到怀中搂紧。
“万岁爷,张大人,求你们救救公主可好?臣妾不想看到公主大好韶华就这么烂在污泥里自取灭亡。”
“公主如何了?”张廷玉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着急。
“公主在自暴自弃,本宫真的很担心公主的安危。”
“她要自甘堕落没人能劝得住!”
胤禛素来不喜欢跳脱的皇姐,这些时日她将手伸到朝堂上结党营私,刻意刁难衡臣施行新政一事,令他大为恼怒。
若非年氏与皇姐交好,她哪还能在朝堂如此猖狂。
年若薇始终觉得张廷玉不会丧心病狂的为了得到公主而谋害额驸,此时见四爷对公主已然生出嫌隙,她转头就走到了张廷玉面前。
“张大人,额驸并非因你而死,对吗?”
张廷玉面色煞白,忽而勾唇笑道:“贵妃娘娘,人活一世总要有所寄托。”
“陛下,若无旁的事情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准奏。”
“不能走,张大人你这是何意,你站住!”
年若薇被张廷玉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整得云里雾里,这些天子近臣说话,都是如此含糊不清,一句话能让人揣度出八个意思。
“万岁爷,您快让张大人回来,臣妾话还没说完呢。”年若薇娇嗔的抱住四爷的脖子恳求道。
“只你心思单纯听不出,朕都听出衡臣乃性情中人,他只是想让皇姐后半生有所寄托,恨与报复也算寄托。”
“啊?张廷玉大人该不会故意让公主恨他,如此公主才不会心存死志,追随额驸逝去”
年若薇没想到真相如此让人心碎,张廷玉真是爱惨了公主,竟然背负如此深重的罪孽,宁愿让公主对他痛下杀手,也要让公主好好地活着。
“你们男人偏要在情爱里诡计多端的算计女人吗?”年若薇忍不住为张廷玉的深情和付出垂泪,转身扑入四爷怀里蹭着眼泪。
“说什么胡话,衡臣不代表天下男子。”
温香软玉在怀,胤禛这些时日忙得都住在了养心殿内通宵达旦处理政务,有两日没要她了。
此刻被年氏柔软馨香的身子在他怀里扭着,胤禛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住了心爱的女人。
“唔爷这是在御书房呢”
“无妨。”
苏培盛打从看到万岁爷抱着小年糕那一瞬,就麻溜的关紧了御书房的门。
万岁爷并非头一回在御书房里临幸小年糕了,所以自从那一回突如其来的情事,把苏培盛整的手忙脚乱之后,御书房屏风后的软榻,就悄悄换成了双人的床榻。
而床榻边上的衣柜里,也放满了小年糕的换洗衣衫和了事帕子,以备不时之需。
威严庄重的御书房里头,传来了阵阵男女情动的欢好之声,御前伺候的奴才们早就习惯了万岁爷临幸年贵妃之时的动静,一个个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而御前伺候的奴婢,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嬷嬷,只因万岁爷说贵妃醋性大,是以主动换掉了年轻貌美的御前宫女。
直到掌灯之时,御书房里才传来摇铃叫水的声响。
年若薇软着身子,被四爷抱着一道入了浴池内,二人还紧紧的融在一块,四爷每走一步,她就忍不住溢出声来,红着脸吻住了他的薄唇。
浴池内暧昧的水声渐渐停下之后,苏培盛转头取来了彤史册子,在上头记录下了雍正元年十月初六,酉时一刻,帝于御书房内临幸年贵妃三回,赐留龙精。
出了浴池之后,年若薇见四爷眸中墨色翻涌似乎还未尽性,赶忙推了推四爷压下的肩,娇嗔道:“臣妾将公主带回了永寿宫里,爷这几日先别来永寿宫可好?”
“呵~”胤禛气的在年氏满是欢爱痕迹的腰肢上轻轻戳了戳。
“爷,难道公主和张廷玉大人这对有情人,此生就只能如此结局了吗?臣妾不甘心!”
“无论如何,朕保衡臣。”胤禛斩钉截铁说道。
年若薇愣怔的盯着四爷,四爷已然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会帮着张廷玉一道抗衡公主。
“爷!若无公主促成,你我今生哪还能如此恩爱的厮守在一块,爷不能厚此薄彼。”她赶忙在四爷面前细数从前公主对她的恩情。
“呵呵,若无皇姐从中作梗,爷与你的长子能大好几岁!”
“不与你说了,总之无论如何,我保公主,哼!”
年若薇冷哼一声,气的推开了四爷,熟练的从软榻旁的柜子里取出一身干净的衣衫换上,就撇下四爷,急匆匆的回到了永寿宫。
“苏培盛,立即将皇姐逐出紫禁城。”胤禛愈发恼怒年氏因外人与他置气。
他话音未落,原本走到门口的年氏忽而折返回来,捧着他的脸颊,在他的眉宇间落下绵密的吻。
年若薇在四爷的脸上吻了好几个口脂红印子,直到吻了许久他的薄唇,这才见他眸中染上愉悦的笑意。
她无奈的将唇凑到四爷耳边,气的咬了咬他的耳朵,直到他的耳朵开始再次发烫发红,她才转身离开。
从小年糕开始没羞没臊的狂吻皇上开始,苏培盛就没挪过脚步,此刻看到万岁爷唇角挂着笑,他就知道爷方才的口谕不用去执行了。
年若薇急急的回了永寿宫里,才踏入殿内,就听到公主的谩骂声:“狗奴才,立即放本宫出去!滚开!”
“公主!”年若薇三步并两步的入了殿内,正看见公主一脚将大力太监踹翻在地,她赶忙护在了奴才们身前。
“公主,您不能这么活着,我心疼您。”年若薇忍不住抹泪。
“年糕”荣宪顿时垂着脑袋牵起了小年糕的手。
“我找不到别的理由苟活,你就让我这么醉生梦死的活着吧,别管我了。”
“您不是要杀张廷玉吗?他这会还在军机处值守,我现在就让人将他请来!我们现在能杀了他泄愤,我不准公主自暴自弃的活着!”
年若薇决定破釜沉舟一番,让公主和张廷玉二人直面感情,别藏着掖着不长嘴的错过一生。
“恩普,立即去请张廷玉大人过来!”
恩普应了一声,战战兢兢的出了永寿宫,方才那瘆人的打打杀杀的消息,让他心神不宁,他当即就绕到了养心殿里寻师傅苏培盛支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恩普就领着张廷玉前来。
“微臣张廷玉,给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请安。”张廷玉面色凝重,撩袍匍匐在地上请安。
“张大人还活着,本宫又如何能安?”荣宪忽而阴阳怪气的说道。
“张大人,这是鸩酒,本宫不想与你啰嗦,你今日必须死!”年若薇亲自接过了锦秋递来的酒盏,端到了张廷玉面前。
张廷玉直起身来,跪的笔直,此刻他眸中含泪盯着公主,虽一言不发,但满腔深情却溢出了眼眶,让人动容。
可公主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选择视而不见。
张廷玉接过那酒盏,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
荣宪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她知道年糕在用毒酒测试她对张廷玉是否有情,那毒酒压根就不可能要命。
“年糕你就别陪着张廷玉做戏了,你们”荣宪正轻蔑的说着,抬眸间竟然看见书呆子面色乌青,此刻正七孔流血,痛苦的皱着眉头。
“年糕你给他吃了什么!!”
“鸩酒啊,方才我不是都说了?”
“你!快传太医啊!!”荣宪吓得腿都软了,踉踉跄跄的冲到了满脸是血的书呆子面前。
“张廷玉,你不准死!你只能死在本宫手里。”
濒死之际,张廷玉眸中含泪,忍不住伸手抚着挚爱之人的眉眼轮廓,却又克制的握紧了拳,不敢再去亵渎她半分。
“对不起蓝儿,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就是与你这段情”
“张大人,你不是想让公主恨你一辈子吗?你若死了,还怎么让公主好好活着报复你啊?” 年若薇含泪说道。
“胡闹!”
胤禛方才站在门外许久,恩普来寻苏培盛要能让人七孔流血的药,他就猜到了薇儿想解开衡臣与皇姐的心结。
堂堂一品宰辅重臣,在感情面前却如此谦卑,让他这个为君为友之人,都于心不忍。
“书呆子!!不是你,对不对!呜呜呜,不是你,原来不是你,呜呜呜”
荣宪抱着书呆子泣不成声,这些年来她在仇恨里苦苦挣扎,不遗余力的抨击书呆子的一切,可他却一声不吭的接受她的无理取闹和疯狂报复。
原来他只是想让她怀着恨意好好的活下去,他看出了她想要为额驸以死谢罪。
“公主,那酒无毒,只是会让人七孔流血而已。”
年若薇牵着四爷的手,回了养心殿,将永寿宫留给了公主和张廷玉这对有情人
雍正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明日就是她的封贵妃大典,同时也是皇后的册封典礼。
四爷今儿心血来潮,要带着她和孩子们回潜邸。
年若薇抱着小八,站在马车前头看着弘晖领着弘历,弘昼,和弘煦前来,唯独不见弘曕,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弘曕呢?”
“回娘娘,六阿哥说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你抱着小八,我去瞧瞧。”年若薇察觉到了弘曕被兄弟们排挤,他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当即就心疼的到阿哥所去寻弘曕。
弘曕的奴才周斌见她来了,忙不迭的将她引到了书房里,此时小弘曕正埋头写字。
年若薇疾步走到孩子面前,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关切问道:“额娘听说你不舒服?”
“嗯。”
弘曕垂着脑袋并未看她,可语气却染着哭腔。
年若薇一颗心揪的生疼,赶忙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是不是受委屈了?你平日里别总是藏着情绪,委屈难过了都需告诉额娘。”
“走,跟额娘一起回家!”
年若薇牵着小弘曕的手来到了永寿宫里,此刻苏培盛站在黑色的朱轮马车前,见小年糕将不讨喜的六阿哥带来了,顿时惊得瞪圆了眼。
“你与额娘同乘!”
年若薇才不管苏培盛在那挤眉弄眼的,她只知道弘曕是她和四爷的亲骨肉,她不能委屈了孩子。
“额娘,儿臣还是到后头的马车坐吧。”弘曕急的甩开额娘的手,他一看到汗阿玛就发怵,汗阿玛的奴才在马车前头,那汗阿玛定在马车内。
他不敢看汗阿玛,甚至一看到汗阿玛,当夜必会被噩梦缠身,梦里汗阿玛嗜血残暴的掐着他的脖子,暴怒的让他去死。
“他是你汗阿玛,他对你的爱不比额娘少。”年若薇俯身吃力地将七岁的小弘曕抱在怀里,径直入了马车内。
此刻四爷正端坐在主座上闭目养神,见她抱着弘曕入内,冷哼着再次闭上了眼。
年若薇气的抱着小家伙坐在了四爷的怀里。
她此刻用了狠力,四爷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就伸手环抱住她的腰肢。
第97章
年若薇赶忙抓住四爷的手掌,将他的手掌放在了小弘曕拘谨的攥在一起的小手上,迫使四爷温热的大掌,覆在小家伙握紧的小拳头上。
“弘曕,明儿开始,额娘要亲自照顾你们几个兄弟的饮食,明日你们几个兄弟都必须在额娘宫中用午膳和晚膳。”
“儿臣遵命。”弘曕小心翼翼的将另外一只手掌,放在了汗阿玛宽大的手掌上,他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汗阿玛。
年若薇看到儿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四爷,就心疼的红了眼眶,她和四爷欠这个儿子的父母之爱实在太多,她决定用一生来赎罪。
马车内一时安静的只剩下年若薇投喂父子二人吃点心的唠叨声。
一家人来到潜邸之时,晚膳也已准备妥当,弘昼看到额娘亲自牵着他那白眼狼六弟下了马车,顿时怒不可遏。
当即就气的走到额娘面前,牵起了额娘另外一只手。
可他才抓住额娘的手,忽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汗阿玛放到了肩上坐着。
汗阿玛另外一个肩上坐着他七弟小弘煦。
小弘昼顿时眉开眼笑,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看着他那好六弟,看吧,他能坐在汗阿玛肩上。
弘晖抱着八弟弘暄,和弘历两个年长皇子眸中满是艳羡,弘历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额娘的衣袖,被额娘反手牵紧了小手。
今儿晚膳,年若薇让人准备了铜炉火锅,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涮火锅。
此时年若薇悄悄的推了推小弘曕,让他夹一块焖烂的萝卜给他汗阿玛。
小家伙犹豫许久,终于在额娘的再三鼓励下,鼓足勇气从铜炉火锅里夹了一块最大的萝卜,小心翼翼放在了汗阿玛的碗里。
“爷,弘曕给你夹菜了呢。”
年若薇见四爷依旧无动于衷,赶忙伸手悄悄的拍了拍四爷的腿。
这才见四爷默不作声的慢悠悠吃着那块萝卜。
看到小弘曕眸中欢喜的笑意,年若薇夹了一筷子小弘曕喜欢的毛肚,放在了他的碗里。
吃过晚膳之后,一家子在潜邸的小花园里散步。
忽而小弘昼忍不住开口道:“汗阿玛,儿臣最喜欢潜邸了,今后您可否将潜邸赐给儿臣为居所?”
弘晖和弘历兄弟二人眸中晦涩不明,垂眸敛去复杂的情绪。
汗阿玛的潜邸是龙潜之地,赐给谁,谁就最有可能是未来的新帝。
他们是皇子,谁又不想要储君之位呢?
“这潜邸额娘也喜欢,额娘还会时常回来小住,谁都不给。”年若薇察觉出气氛不大对劲,于是赶忙开口找补道。
“嗯。”胤禛面上并无过多的情绪,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听到汗阿玛和额娘并无将龙潜之所赐给任何兄弟的打算,弘晖和弘历兄弟二人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弘昼是个直脾气,又被额娘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汗阿玛的潜邸可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他担心汗阿玛觉得他有觊觎宗庙社稷的野心,赶忙解释道:“汗阿玛息怒,儿臣方才失言了。”
“无妨。”
年若薇听出父子之间就如君臣般疏离淡漠,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知道天家无父子,先君臣再才是父子,可这些孩子都是她和四爷的亲骨肉,她不忍心看到孩子们与四爷沦为君臣。
“你们父子要在我面前露出君臣尊卑,今后就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年若薇气的牵紧了小弘曕的手拂袖而去。
“额娘,您如此给汗阿玛甩脸子不妥,汗阿玛毕竟是皇帝。”弘曕担心额娘失了汗阿玛的宠爱会伤心难过,赶忙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曕儿,额娘并非因为你汗阿玛是皇子或皇帝的身份,才喜欢你汗阿玛的。”
弘曕似懂非懂,明白额娘大抵是心悦汗阿玛,但总觉得额娘的做法极为大逆不道。
可无论额娘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陪在额娘身边。
年若薇送小弘曕回去歇息之后,就回了曾经在潜邸里的居所西苑。
她早早的就将门窗锁死了,当年四爷主动将西苑的密道封死,她反而不怕他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屋内。
她气的吹熄了烛火,摆明不想等他回来共寝的意思。
子夜刚过,她的房门被轻轻叩响,年若薇瞧见苏培盛猫着腰的身影。
“哎呦娘娘啊,您怎么把门窗都落锁了啊?求您快开开门呐~~”
苏培盛瑟瑟发抖的不敢去看万岁爷铁青的脸,只染着哭腔,求着小年糕快开门,否则天子一怒,他们这些奴才们又该被殃及池鱼了。
“敢问我是为谁开门?”年若薇怏怏不乐的说道。
“这自然是给万岁爷开门啊。”苏培盛挠挠头,不知道小年糕为何明知故问,眼见房门依旧紧闭,他求助的看向万岁爷。
胤禛无奈的摇摇头,亲自叩响了年氏的房门,这世上也只有她敢堂而皇之的将他拒之门外。
“夫!”胤禛沉声回应。
房门顷刻间吱呀的打开半扇,苏培盛这才恍然大悟,小年糕还真是始终如一,从来只将万岁爷视作夫君,难怪方才他说给万岁爷开门,小年糕视而不见。
年若薇开门之后,就转身回到了床榻上,赌气的背对着四爷。
身后传来四爷一阵轻叹,紧接着被子掀开一角,四爷温暖的胸膛贴在了她的后背。
“爷是不是定下了储君人选?”
“没有。”
“朝堂之事,你不准插足。”
年若薇听出了四爷语气中的恼怒和警告的意味,气的转过身与他对视。
“储君只会在你所出的皇子里选出,你不必太过忧心。”
“我担心什么!担心我做不成太后吗!你若驾崩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不稀罕太后!只你不许将我的儿子当成蛊虫,让他们自相残杀,否则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年若薇气的推开他肆意游走在她衣襟之下的手掌。
“爷若觉得我的孩子不好,就去寻别的女人孕育更好的儿子!何必来缠着我!”
“不准说气话!”
胤禛方才听到年氏说她不独活,就猜到他驾崩之后,年氏会为他殉情,想到她会死,胤禛心中陡然开始慌乱起来,连呼吸都开始觉得针扎似的绵密剧痛侵袭。
“薇儿,别气了,爷属意的储君人选是弘历,只是煦儿与暄儿年岁尚小,看不出资质如何,储君人选还未尘埃落定。”
年若薇听到四爷属意的储君是弘历,她并未有太多的意外,毕竟历史上就是弘历继承了大统。
可她听四爷的意思,似乎四爷对储君人选依旧悬而未决,于是赶忙追问道:“那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的匣子里,写的储君之名是谁?”
四爷登基之后就建立了秘密建储制度。
他登基后没多久,就将心中选定的皇位继承人名讳,御笔亲书并加盖玉玺,写在两份密诏中。
这两份密诏其中一份藏于立储盒内,放于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之后。
而另外一份则由四爷日日带在身边。
除了四爷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密诏中到底立的是哪位皇子,一旦四爷驾崩,这两份密诏就会由四爷钦点的顾命大臣分别取下,两者再当众进行验对,确立新君人选。
此后大清直到灭亡,都在沿用四爷确立的秘密建储制度。
“弘历。”胤禛并不想刻意瞒着枕边人。
年若薇听到四爷的答案,心里堵得慌,可皇位只有一个,别的孩子难免失落。
“薇儿,立储一事,关乎国本社稷,你不准将此事泄露给孩子,否则弘历定会为兄弟排挤针对,性命难保。”
年若薇庄重的点点头,康熙朝的废太子就像个活靶子,被所有的皇子群起而攻之。
如今四爷的皇子们都是她的亲骨肉,她更不忍心看到孩子们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她正在神游之际,忽而觉得身上一沉,她这才发现四爷早就将她的衣衫褪尽,倾身压了下来。
“不准分心,只能想着爷一人。”
年若薇正要回应,却被他绵密的吻裹挟着,与他唇齿相依,四爷仿佛要将她压进身体内,她紧紧抱着他精壮的腰,情不自禁的被他带入阵阵汹涌情潮中,忘情的发出破碎的低.吟声。
他在床榻上不似在人前那般温文尔雅,从来都是不知餍足的发狠要她
房门外,苏培盛拿笔在彤史本上记下了万岁爷今夜幸了年贵妃两回,赐留龙精。
可他手里的笔还没来得及放下,屋内再次传来了男女欢好之声,苏培盛赶忙将彤史本上的两回划掉,他正想要写三回,可他咬着笔杆犹豫了一会。
苏培盛决定还是明儿一早再说吧,待万岁爷起身离开屋内,他才能记录下万岁爷整晚到底临幸贵妃几回的准数来。
果然清晨时分,万岁爷又要了贵妃一回,才摇铃唤水。
此时一道守夜的恩普正准备在彤史本上记录万岁爷临幸贵妃四回,忽而被师父苏培盛抓住了笔杆。
“不急,万岁爷没离开娘娘的居所,彤史本都记不得准数。”
恩普正纳闷,可屋内的动静再次传来,恩普默默朝着师父竖起了钦佩的大拇指。
年若薇与四爷在浴池里胡闹了一回,一起身却能感觉到精水滑出身子的热感,她羞的伸手捶了锤四爷满是欢.爱.痕迹的胸膛。
“都怪爷如此孟浪,今儿封妃大典,该迟了。”
“不急。”胤禛取了帕子亲自替年氏清洗那,这才抱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又亲自替她描眉画眼。
待到妆罢之后,年若薇焦急的让人将四爷的龙袍和她封贵妃的吉服取来。
可当贵妃的吉服被锦秋捧到她面前之时,年若薇顿时惊得站起身来,吓得将不安的眼神落在了正在穿龙袍的四爷脸上。
“内务府是不是拿错了”年若薇心里叫苦不迭,如今的内务府管事是她的长兄年希尧,兄长定是悄悄的改了她的贵妃冠服,他还真是糊涂啊,怎么能将她的冠服做成皇后的冠服!
“娘娘,冠服没错,这是万岁爷给您的惊喜,不准奴才们提前告知您,这并非皇后冠服,而是贵妃冠服。”
“可这冠上的东珠还有吉服的九凤逾矩了。”年若薇心中不安,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四爷用凤袍来试探她的心意。
“哎呦娘娘您请放宽心,您的冠服金线比皇后的凤袍少用了一两金线,错不了。”苏培盛忙不迭的安抚小年糕不安的情绪。
“”年若薇顿时哑口无言,难道旁人还会拿秤来称一模一样的两件吉服到底有无相差一两金线吗?
“薇儿,莫要误了吉时。”
年若薇听到四爷在催促,于是忐忑的应了一声,换上了那套与凤袍无异的吉服。
年若薇欢好吉服之后,正准备换上花盆底绣鞋,忽而发现那绣鞋尖上镶嵌的硕大得离谱的东珠,甚至比四爷的帝王冠冕上的东珠还大许多,她愈发惶恐。
“还愣着干嘛?”
四爷拿起托盘里的花盆底绣鞋,俯身曲膝替她换上,年若薇泪眼盈盈的盯着四爷冠冕上的小一大圈的东珠,感动的说不话来。
紧接着四爷又亲自搀扶着她一道出了西苑,眼前赫然出现明黄的天子卤簿旗幡仪仗和九龙华盖。
而华盖之前,挺着一尊明黄缎绣金龙的十六抬御辇。
这十六抬的御辇只有帝王才有资格乘坐,象征着帝王身份和皇室崇高尊贵的地位。
年若薇被天子銮驾的阵仗震慑,忙不迭的逡巡四周,想看看贵妃的车驾停在何处。
忽地四爷牵着她的手径直入了御辇中。
“爷!臣妾不能坐御辇!”年若薇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四爷素来最重规矩,今日却屡屡为她做出格之事,她怕四爷被人指摘,于是拼命挣扎,可四爷却忽然俯身折腰将她抱在怀里。
“薇儿想让朕背你入宫?”
“不不不。”年若薇不敢再乱动,乖乖的蜷缩在四爷的怀里,由着他将她抱入了御辇内。
她坐在四爷怀里坐立不安之时,忽而瞧见几个穿着亲王和郡王蟒袍的男子朝着御辇走来。
年若薇定睛一眼,顿时吓得捂着嘴巴不敢吭声。
今儿抬御辇的十六人,个个都是皇族宗亲,她甚至看到了怡亲王和她的长子弘晖,还有直亲王,成亲王,等康熙爷的皇子们。
这些抬轿子的轿夫身份尊贵,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年若薇愈发惶恐不安的握紧了四爷的手掌。
此刻怡亲王允祥和皇长子弘晖俯身将双龙头的轿子横杆扛在肩上,走在了御辇最近的前方。
千人之多的天子仪仗浩浩荡荡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行进,直到御驾来到大清门之前,年若薇终于吓得扯了扯四爷的龙袍。
“爷,臣妾是贵妃,没有资格从大清门入紫禁城。求您容臣妾先行下御辇,从神武门入紫禁城,再由顺贞门入后宫,方符合祖宗规矩。”
无怪乎年若薇如此惶恐,甚至连抬轿的大阿哥弘晖方才跟着十三叔允祥竟然来到了象征大清国门的大清门,都忍不住惶恐的垂下了脑袋。
在后头抬御辇的廉亲王允禩和老九老十老十二和老十七等亲王都忍不住愤怒的压下了眼帘。
堂堂亲王抬皇帝就算了,竟然沦落到抬皇帝的宠妃,甚至不是皇后,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廉亲王等人只是恼怒片刻,忽而又忍不住喜上眉梢,新帝越是放浪,龙椅就坐的愈发摇摇欲坠,这是大喜事。
眼看着御辇朝着大清的国门前行,众人更是欣喜若狂,乱吧乱吧,最好老四能被年氏迷惑得从此君王不早朝才好。
大清门位于皇城天安门的南面,明朝时被称大明门。
大清入关之后,将其改为大清门。
因大清门在皇宫正南,面南为最尊贵的方向,故而明清时期,乃国门的象征,意义非凡。
大清门以国号大清二字为名,地位远胜于紫禁城其他的城门。
依大清的祖宗规矩,大清门只有太上皇、皇太后、皇帝、皇后才能进去,其余人等只能走侧门。
而朝堂上只有参加科举殿试的前三甲出皇宫时,才会恩准从大清门出宫,以示皇恩浩荡和对国之栋梁的敬重。
并非所有的皇后都有资格入大清门,只有在新帝继位之后完婚,或者重新册立的皇后,皇后所乘的九辇金凤顶大仪车,方能从大清门抬入紫禁城内,然后过午门入坤宁宫。
旁的妃子即便贵为皇贵妃,都只能走紫禁城的后门神武门入宫。
从大清门抬进紫禁城的皇后,是最为崇高的荣耀。
按照祖宗规矩,非大清门入者,不得废黜大清门入者。
意思就是只有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太后,才能有资格废黜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
否则宗人府和皇帝可不予理会。
放眼整个大清朝直到灭国之时,也只有五位皇后从大清门入宫,年若薇终于忍不住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了四爷的怀抱中。
御辇外鼓乐齐鸣,四爷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此刻贴在她的耳畔,反复呢喃着这些本就属于她。
年若薇懵懵懂懂的点点头,随着御辇和四爷一道入了大清门。
今儿四爷都在做让人瞠目结舌的逾矩之事,所以此刻御驾停在坤宁宫门口,她反而并不感到意外了。
贵妃持节受封的使者,是怡亲王和荣宪公主,当看到公主为册封使者之时,年若薇终于忍不住感动的潸然泪下。
整场册封仪式,年若薇都处于神游恍惚和惶恐的心情,直到她站四爷左侧,与站在右侧的那拉氏一道听着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匍匐在面前山呼万岁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站错位置了。
古来以左为尊,她站的左侧是皇后的位置。
可如今木已成舟,她只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
皇后那拉氏脸上的笑容绷得紧紧的,虽历经波折,但她总算坐上了大清皇后的宝座。
今日开始,她要好好坐稳了皇后之位,再一路朝着太后至尊之位不懈努力。
是的,她才正式当上皇后,已然开始筹谋如何早日当上太后了。
第二日是后宫诸妃集体的封妃大典,礼成之后,年若薇不骄不躁的领着众妃,准备匍匐在皇后那拉氏脚下。
从明日开始,她就需去景仁宫给皇后那拉氏晨昏定省,她压着怒火,正要曲膝下跪,忽而苏培盛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她面前。
“哎呦皇后娘娘,您还病着就不必有诸多繁琐的规矩了,万岁爷口谕:诸位娘娘们都散了吧。”
皇后那拉氏被两个奴婢搀扶着离开,面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的僵在嘴边。
“放肆!祖宗规矩又如何能说免就免,那拉氏!你是中宫皇后,她们跪你是本分!”
太后乌雅氏岂会看不出胤禛心疼他的宠妃年氏,不想让年氏给那拉氏下跪,可她偏要搅局,偏要将胤禛的后宫搅的鸡犬不宁。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年若薇知道乌雅氏在当搅屎棍,可她偏就不让乌雅氏得逞,于是毕恭毕敬的领着后宫众人匍匐在地,给皇后见礼。
乌雅氏不悦的瞪着年氏那狐狸精的头顶,冷哼一声就回了宁寿宫。
那拉氏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刻意等了一会,才让这些妃妾起身。
她回到装饰一新的景仁宫寝殿内,就忍不住恐惧的捂着口鼻,打开了所有的门窗。
这些时日,即便外头刮风下雪,她冻的瑟瑟发抖,都要门窗大开的睡觉。
整座修葺一新的景仁宫内萦绕着袅袅青烟,可她明知道那熏香有问题,却不敢拿水将熏香浇熄。
那拉氏目光怨毒的看着养心殿的方向,她倒要看看自己与那无情无义的男人,到底谁先熬死谁。
偌大的西六宫只住着贵妃一人,旁的嫔妃,甚至是皇后都挤在了东六宫中。
年若薇实在不好意思独霸西六宫,于是借着四爷的名义,让内务府将长春宫和储秀宫安排给了与她交好的宁妃和谦妃。
至于她所居的永寿宫隔壁的启祥宫因从前走水,被四爷改成了佛堂。
而紫禁城里最为富丽堂皇的翊坤宫却被空置了。
也不知将来会是哪个宠妃入主翊坤宫,年若薇私心的希望翊坤宫永远空置下去。
直到这日,翊坤宫与永寿宫之间的红墙轰然倒塌,年若薇这才发现四爷早就悄悄让人将翊坤宫和永寿宫彻底打通了。
四爷甚至让人摘掉了永寿宫和翊坤宫的匾额,如今她这个贵妃住着两个宫殿打通在一起的新殿,可四爷却奇怪的不曾给宫殿取名。
年若薇这就不乐意了,于是当夜就缠着四爷给她的寝宫赐名字。
“此殿是养心殿的一部分,无需再赐名!”厮磨许久之后,胤禛沉身入内。
年若薇傻眼了,忽而感动的主动吻住四爷的薄唇。
四爷说她住的地方无需取名,是养心殿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宫殿名字会比皇帝所居的地方更为尊贵了。
四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想告诉她,二人是真正的夫妻一体,同吃同住不分彼此。
打从那之后,入宫觐见的命妇们一提起雍正爷的心尖宠妃年贵妃,就会不约而同的说她住在养心殿后头,只因那座宫殿无名。
久而久之一提起养心殿,命妇们就想起了年贵妃。
雍正元年腊月二十六,御书房内。
苏培盛紧紧的捂着手里的药瓶子,浑身都在发抖。
“狗奴才,再取一颗丹药来!”
“万岁爷,这丹药虽能提神,可是药三分毒啊,您今日都吃了两颗,不能再服用了。”
自从万岁爷开始日夜颠倒的给康熙爷侍疾开始,他就染上了服丹药的习惯。
苏培盛恨不得杀了那些敬献丹药给万岁爷的喇嘛。
“无妨!”
胤禛日日都需要服下丹药提神醒脑,此时见苏培盛那狗奴才抗旨,他气的扬手夺过丹药,取出两颗咽下。
今日他批阅了一整日的奏折,眼看着折子上的字迹渐渐重影模糊开来,他只能继续服用丹药。
这些丹药的确不错,他即便通宵达旦两三日批阅奏折,只要服下几颗丹药,便能立即恢复精神抖擞。
今日愈发疲累,他将苏培盛那哭哭啼啼的狗奴才赶出去之后,就开始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觉得疲累之时,就下意识的取丹药服用。
苏培盛正在御书房门外忧心忡忡,寻思着要不要将万岁爷沉迷丹药一事,偷偷告诉小年糕。
可爷吩咐过,若他敢在年糕面前乱嚼舌根,杀无赦。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正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忽而御书房内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苏培盛忙不迭的端来一盏茶,借口奉茶入了御书房内。
“万岁爷,奴才沏了一盏普洱茶,热度将将好,您且啊!!来人啊,快传太医!”
苏培盛抬眸间竟然看见万岁爷七孔流血的躺在地上,吓得高声惊呼道。
一墙之隔的年若薇正在泡脚,猛的听到苏培盛染着哭腔高声大喊着传太医,她一颗心顿时揪得生疼,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一个箭步从暗门冲到了养心殿内。
当看到七孔流血躺倒在地的四爷之时,年若薇忍不住恐惧的浑身颤抖,满眼惊恐的跪倒在四爷身侧。
“爷你快醒醒啊”年若薇将生死不明的四爷抱在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可哭过之后,她忽而又强忍着悲痛欲绝的心情,让人立即将小阿哥们请到养心殿来。
她又急急忙忙的寻了四爷的金牌令箭和调兵遣将的虎符还有玉玺,让匆匆赶来的孩子们立即带着这些东西去寻怡亲王。
“晖儿,你是长子,需照顾好弟弟们,立即悄悄出宫去寻怡亲王,让怡亲王将你们藏起来,除非额娘亲自去寻你们,否则不要出现!”
“额娘,汗阿玛还有气,您别担心。”
“不,额娘不能冒险!”年若薇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这紫禁城里如今就像在虎口内,她不能让孩子们冒险待在紫禁城内。
“血滴子何在!”
门外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数道魁梧的黑影,其中一人跪在了贵妃面前,万岁爷嘱咐过,他们这些血滴子暗卫,只听从陛下和年贵妃二人的号令。
“立即护送皇子们离开,尔等需保护皇子们的安危,多谢!”
那血滴子首领乍然听到贵妃说了句多谢,忽而愣怔了片刻,就重重的朝着贵妃磕头行礼。
此时数名太医步履匆匆的赶来,年若薇犹豫了片刻,就将四阿哥弘历单独叫到了屏风后,她面色凝重的将四爷随身携带的传位诏书,悄悄塞给了四阿哥弘历。
“孩子,不准打开这锦囊,见到你十三叔后,立即将这锦囊交给你十三叔,他知道该如何处理。”
弘历震惊而激动的接过那明黄的香囊,那香囊上绣着象征天子的九龙纹,谁都知道汗阿玛确立秘密建储制度,写着储君名讳的传位诏书,就藏在正大光明匾额之后,还有一份诏书,则是由汗阿玛随身携带。
额娘为什么将这份诏书悄悄的给他保管,而非大哥?
此刻弘历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目光紧紧盯着手里的香囊。
“弘历,倘若额娘和你汗阿玛有不测,你需照顾好兄弟们,不得亏待任何一个兄弟,尤其是弘曕。”
“额娘放心,儿臣定不亏待任何一个亲兄弟。”
倘若方才弘历还在犹豫未来储君到底是不是他,此刻听到额娘的嘱托,他已然确定自己就是储君的不二之选。
年若薇含泪拍了拍小弘历的肩膀,就将孩子们交给血滴子暗卫护送离开,她则心急如焚的陪在了四爷的身边。
“万岁爷如何了!”
“启禀贵妃娘娘,万岁爷中了丹毒,眼下昏迷不醒,并无性命之忧,估摸着昏睡一个月左右,每日放血清毒,就能苏醒。”
“丹毒?你是说万岁爷服用丹药?”
年若薇震惊的看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培盛,忽而看见苏培盛闪躲的眼神,顿时怒不可遏。
“苏培盛!万岁爷何时开始服用丹药!为何本宫全然不知情!”
苏培盛从未看过小年糕如此狰狞愤怒的表情,顿时吓得曲膝匍匐在了小年糕的脚下。
“回贵妃娘娘,是万岁爷是从在畅春园里给先帝爷侍疾之时,就开始悄悄服用喇嘛敬献的丹药,奴才拦不住啊,万岁爷还不准奴才告诉您,呜呜呜,奴才该死”
四爷竟然那么早就开始服用丹药了,年若薇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就在她准备追问太医能不能想办法让四爷尽快苏醒之时,忽而养心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年氏,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病重都未告知哀家!”
此时皇后那拉氏搀扶着太后乌雅氏来者不善的一道入内。
年若薇下意识挡在了床榻之前,四爷病倒后,没想到那拉氏和乌雅氏最先浮到明面上来。
“放肆,见了本宫和太后为何不跪!”
那拉氏憋着火气抬起花盆底鞋,狠狠的踹在了年氏那贱人的膝盖上,迫使她匍匐在了她的脚下。
“速速取皇帝的玉玺来,哀家要传旨让小十四立即回京监国!”
年若薇乖乖的跪在地上,庆幸方才她将孩子们和玉玺一道送走。
兰翠在养心殿内搜寻了好几遍,却不见玉玺。
乌雅氏深知年氏必定知道玉玺放在哪,于是急急忙忙走到年氏面前,将她一脚踹翻在地。
“快说玉玺在何处!!”
“太后娘娘,臣妾只是妃妾,又如何能知道玉玺在何处?”
“来人,立即去阿哥所将年氏所出的皇子统统带到养心殿内。”乌雅氏忽而暴怒的呵斥道。
兰翠应了一声,亲自领着几个侍卫前往阿哥所拿人,可却扑了个空。
当兰翠将小阿哥们失踪的消息带回养心殿之后,乌雅氏顿时气的狠狠的踹了趴在地上的年氏好几脚。
皇后那拉氏在太后面前始终保持着乖顺和沉默,只在太后发狂的虐打年氏之时,她趁机上前狠狠的用花盆底鞋踩着年氏的手背,听到清晰的骨裂之声后,她笑着又碾了好几下。
“太后娘娘,九门提督隆科多大人已封锁九门。”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入内禀报。
年若薇顶着脸上血红的巴掌印艰难起身,却被皇后那拉氏一脚踩住后背,再次摔趴在地上。
年若薇顾不得疼痛,开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九门提督隆科多显然与乌雅氏和那拉氏沆瀣一气,她们能让谨慎的佟家出手,必定许了天大的好处。
而佟佳一族不缺金银和高官厚禄,那么只有一种方式能打动佟家,那就是太子之位。
年若薇一边擦着溢出唇角的血,一边咯咯咯的冷笑起来。
“你们替佟家和废太子做了嫁衣还不知,真是愚蠢。”
乌雅氏心下一惊,年氏果然是个伶俐人,从只言片语中就猜到了她和佟家还有废太子勾连。
“年氏你别再故弄玄虚!”那拉氏其实不在乎谁当新帝,反正无论哪个皇子当新帝,她都是最为尊贵的母后皇太后。
“皇后,既然弘曕是我的儿子,那三阿哥弘时有无可能,他并非万岁爷的亲骨肉?”
“皇额娘,您别听年氏在危言耸听,弘时怎么可能不是万岁爷的骨血?”
那拉氏似乎猜测到了某种可能,可她不能说出口,否则以太后乌雅氏的脾气,定会气的撕毁与佟佳一族和废太子的联盟。
“不,你让年氏继续说,弘时怎么就不是胤禛的骨血了?”
“皇后着急了,臣妾还是不说了吧,反正臣妾说的话,太后您注定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不如太后您想清楚为何废太子明明子嗣众多,却与赫舍里一族甘心扶持三阿哥为新帝。”
“万岁爷既宠爱佟佳氏,为何这些年来她再无所出?为何佟佳氏为齐妃,屈居于臣妾之下?”
年若薇并不着急的说出真相,而是抛出一系列的疑问。
太后乌雅氏能从奉茶宫女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也屹立不动,她就不信乌雅氏在紫禁城里没有培植自己的势力。
“皇后娘娘,您难道忘了当年您与臣妾二人在毓庆宫里,撞见太子在假山内与皇子内眷野合一事?臣妾记得当时齐妃很早就离席了。”
“连臣妾都听出与太子野合的女子嗓音与齐妃相同,齐妃素来与您不睦,难道您真的听不出吗?”
“您若真要选出新帝人选,也该选太后的亲孙儿才对啊,为何帮着太子和佟家谋夺太后血脉的正统传承?您到底想做甚?”
“哎呀,那到时候三阿哥登基之后,是不是该册立摄政王人选啊?不知摄政王是太子还是十四爷?摄政王人选,总归是要新帝的血亲才能让人安心,不是吗?”
“贱人你住口!”那拉氏最讨厌年氏这张伶牙俐齿,此刻见年氏还在不遗余力的挑拨联盟关系,赶忙一巴掌狠狠的打了年氏一个大嘴巴子。
年若薇被两个大力太监按着无法还击,被打的眼冒金星,她嘴角溢出猩红,却仍是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太后啊,您可要想清楚了,别到时候连累了十四阿哥还不知。”
“哀家才不会听你信口雌黄,立即褫夺年氏贵妃之位打入冷宫!”
“皇额娘,年氏本就是贱婢出身,不若将她丢回到辛者库为罪奴吧,打入冷宫着实太便宜她了。”
那拉氏极力说道,后宫里嫉恨年氏的嫔妃众多,若年氏入了辛者库为贱奴,反而更快不得好死。
年若薇听到乌雅氏这句话,只冷笑着再次被那拉氏踹翻在地上,她心中窃喜,方才她分明看到了乌雅氏眼眸中的犹豫和迟疑。
年若薇被几个老嬷嬷扒下了贵妃的宫装和满头珠翠,就这么披头散发,穿着中衣被拖出了养心殿。
她知道乌雅氏开始怀疑了,在没有找到她所出的皇子之前,为了十四爷,乌雅氏绝对不会让四爷有性命之忧。
而养心殿内,太后乌雅氏看到皇后那拉氏默不作声的走到了龙榻之前,忽而忍不住挑眉,抢先走到了胤禛的床前。
这皇位再不济也轮不到旁人来觊觎,左不过就是她的两个亲儿子和孙儿之间的权衡较量罢了。
如今玉玺和兵符,还有年氏所出的皇子都不见了,她愈发的忐忑难安起来。
她开始怀疑那拉氏与废太子沆瀣一气,勾结佟佳一族和赫舍里一族,将胤禛的皇子和玉玺统统藏了起来。
“那拉氏,哀家老了,你去与佟佳一族和废太子筹谋大事吧,哀家看着胤禛即可。”
“臣妾遵命。”那拉氏跪安之后,转身用帕子将左手上的护甲包紧,指尖都在忍不住发颤。
可恶,就差一点点,她就能亲自送那无情无义的男人驾崩。
都怪年氏那贱人在太后面前挑拨离间,她已然感觉到太后对她的疏离和防备。
此刻那拉氏眸中凶光毕露,发誓一定要让年氏不得好死,她一刻都不想看到年氏那贱人活着了。
养心殿内,乌雅氏亲自接过奴才递来的汤药,用小勺子开始伺候胤禛服药。
可他即便昏迷不醒,仍是在忤逆她这个亲额娘,眼看着药汁再次溢出他的唇角,乌雅氏顿时恼火的将勺子狠狠的戳进胤禛紧闭的口中。
“喝啊!为何哀家伺候你喝药都要忤逆!逆子!你喝!”
乌雅氏气的狠狠的甩着胤禛耳光,直到他脸颊上满是鲜红的巴掌印,她这才让大力太监将逆子的下巴卸脱臼,将漆黑的汤药一股脑的倒进他的口中。
苏培盛跪在一旁心疼的直掉泪,万岁爷此刻满头满脸都洒满了漆黑的汤药,被褥都被汤药淋湿。
太后明明可以选择无数个温和的方式伺候万岁爷服药,可她却卯足了劲,发狠的虐待万岁爷。
第98章
如今整座紫禁城,都被九门提督的护军和赫舍里一族把持的内管领侍卫营把持,内务府年家大爷的管事位置怕是也保不住了。
毕竟年家大爷年希尧才刚入内务府管事,内务府里盘根错节的都是佟氏一族的党羽。
苏培盛很担心小年糕在辛者库里会被人欺负,可他却被困在养心殿内无法离开,只能默默祈祷万岁爷早日苏醒,小年糕才能化险为夷。
年若薇被太后乌雅氏褫夺了贵妃之位,贬为辛者库罪奴。
此时她被两个老嬷嬷丢到了辛者库里,看到辛者库总管那张熟悉脸,她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奴婢给赵公公请安。”
赵如海是四爷早年间安插在辛者库的小太监,没想到如今都当上了辛者库的管事大太监。
“哎呦您别折煞奴才。”
作为万岁爷暗中的心腹,赵如海岂会不知万岁爷极为宠爱年贵妃,如今万岁爷病着,倘若万岁爷苏醒,年贵妃定会第一时间复宠。
赵如海难得抓住一个献媚讨好的机会,全程都毕恭毕敬的猫着腰,客客气气的将年氏请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敞亮温暖的房间里。
这房间是他的居所,方才惊闻贵妃被发配到他的辛者库,他吓得临时腾挪出来这间辛者库里最好的屋子。
此刻小太监们还在忙着搬走他的物件,他存着小心思,虽只字未提这间屋子是他的,却通过还没搬完的行囊,想要让贵妃知道他的孝心。
年若薇方才被赶出养心殿,甚至来不及带上行囊,此刻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只尴尬的站在原地。
赵如海是个伶俐人,当即就让人取来了几套崭新的宫女穿的衣衫,亲自捧着一双崭新的绣花鞋,跪在地上伺候贵妃娘娘穿鞋。
“赵公公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己来即可。”
年若薇庆幸在辛苦者库里遇到的是四爷的心腹奴才,否则她还真的没法熬到四爷苏醒之时。
辛者库里的奴才们对这位被太后贬为罪奴的宠妃极为好奇,时不时有奴才对她探头探脑的窥视。
年若薇只宠辱不惊的做好赵如海安排的细活,日日都盼着四爷早些苏醒。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就听说了太后将常在乌雅芸意晋封为元贵妃的消息,元贵妃甚至直接住进了被四爷摘牌的翊坤宫内。
如今那翊坤宫的匾额被重新挂了回去,这日一早,年若薇就被翊坤宫的奴婢请到元贵妃面前。
这些年来,乌雅芸意在王府里简直是透明般的存在,她差点忘了后宫里还有太后母族血统的嫔妃存在。
乌雅芸意初时只被四爷册封为常在,没成想如今一跃成为了贵妃。
此时一身贵妃宫装的乌雅芸意正坐在年若薇最喜欢的秋千架上晒太阳。
年若薇顿时不悦的沉着脸,只因那秋千架是四爷亲手给她做的,她不喜欢让旁人触碰。
“年氏,你还不知道吧,你兄长年希尧昨儿因贪墨被革职,如今人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他贪墨的金额着实惊人,还糟蹋了内务府里好几个包衣奴婢,估摸着秋后就将问斩。”
“还有你弟弟年羹尧,太后已下旨让十四爷将他押解回京,他勾结准噶尔汗国通敌卖国的铁证,昨儿已送到了养心殿。”
“你那对年迈的爹娘和你两个妹妹,都被太后娘娘发配到宁古塔为奴了,听说你那最小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已是倾国倾城之姿,本宫已让人专门在路上多多照顾那倾国名花了。”
年若薇听到家人被连累,顿时心急如焚,可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
她只淡然道:“那就多谢娘娘帮奴婢解决后患了,我早就受够了年氏一族就像蚂蝗似的,依附在我身上吸血,您若能帮忙将年氏一族都灭族了,奴婢定感激不尽。”
年氏如此反常的对年家遭难一事感恩戴德,倒是让乌雅芸意感到意外。
继而她就想起来年氏早年间入宫为奴婢,年氏一族并未有任何照拂,让年氏在紫禁城内数次九死一生。
看来年氏恨毒了她的母族,年氏一族在年氏上位之后,的确是得了不少好处。
此时乌雅芸意再看见年氏提起年家人,眉宇间真真切切的不耐和厌烦,乌雅芸意只觉得自己成了替年氏解决麻烦的帮手,顿时怒不可遏。
“年氏,你知道我这些年来在王府里是如何度日如年吗?”
乌雅芸意抬手间,就有两个老嬷嬷将她按倒在地。
“立即将这贱婢的衣衫扒光!”
年若薇正要反抗,忽而两个明显是练家子的大力太监将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已然许久没有如此狼狈过,此时她的衣衫被大力太监撕扯的衣不蔽体。
乌雅芸意忽而阴测测的笑着朝年若薇走来,她的手里还抓着个助性的玉势。
玉势就是做成男.根的助兴之物,眼看着两个大力太监抓住她的腿,年若薇顿时吓得拼命挣扎着。
“年氏,这些年来只有这冰冷的玉势,陪着本宫度过无数寒暑,本宫居住的芸汐阁卧房里有二百三十三块地砖,从房门到梳妆台的第六块砖缺了右上角。那些年王爷一回都没来瞧过本宫。”
“都是你这贱人迷惑了他!今儿本宫就让你尝尝假男人的冰冷滋味,呵呵呵呵”
年若薇傻眼,乌雅芸意真是疯了,竟然想要用玉势来羞辱她。
而此时乌雅芸意靠近年氏,看到年氏满身的累累伤痕,顿时愣怔在原地。
她原以为年氏这些年来独得盛宠,必定过的风光无限,可似乎年氏过的比她还惨,甚至年氏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年若薇也发现了乌雅芸意眸中的恐惧和怜悯之情,登时计上心来。
“呜呜呜,既然今日都被贵妃娘娘发现了,那奴婢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奴婢就问问您,陛下在奴婢身上的这些触目惊心的恩宠,娘娘真的要吗?”
“万岁爷心中真正藏着谁,您真的瞧不出吗?”
乌雅芸意被伤痕累累的年氏震慑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她目露凶光的拿着玉势,正准备狠狠的戳到年氏那,忽而瞧见年氏连那儿都有一道瘆人的刀疤。
“哎呀吓死本宫了,本宫还以为你身上盘着蜈蚣”
“回娘娘,这是奴婢生大阿哥之时,万岁爷担心大阿哥难产,亲自划开的口子,当时奴婢肠子都掉出半截来,在红螺山躺在雪地里被冻了半日,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才想起奴婢来。”
年若薇开始含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娘娘,这种宠爱真的值得您嫉妒吗?”
年若薇全程都没有攀扯上四爷到底喜欢谁,但乌雅芸意是个聪颖之人,定推敲出了大概。
“年氏,我们都被万岁爷利用了,都是苦命人,呜呜…”
“是啊是啊,倘若当年并非康熙爷强行赐婚,万岁爷压根就正眼都不会瞧奴婢一眼,您瞧瞧万岁爷册立的新君都并非奴婢的儿子,如今奴婢的孩子都失踪了,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呜呜呜呜”
年若薇开始不遗余力的卖惨。
她无比庆幸四爷这些年来谨慎的在明面上对她其实算不得宠爱,甚至还对外宣称是奉旨宠妾,奉旨与她过日子生孩子,全然没有半分情意。
年若薇不禁感动的热泪盈眶,四爷将她捧在手心里护着,竟让她活得愈发单纯不谙世事。
她有许多年没有独自面临如此窘境,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将眼下的困境解决了再说。
“是啊,康熙爷都驾崩了,万岁爷自然无需在康熙爷面前继续假装乖顺的宠着你,你说你贱不贱啊,这些年来被他如此折辱,竟然还愿意为他生孩子,倘若是本宫,早就给自己服下一碗绝子汤,与他同归于尽了。”
年若薇没想到乌雅芸意竟然还是个脾气火爆的性情中人,心中忍不住偷笑,于是含泪附和。
“奴婢又有什么办法?年氏一族一百七十多口人命都曾是雍亲王的属人,奴婢全家都是王爷的家奴。”
“奴婢父母耳提面命让奴婢争气,为了家族荣光奉献一切,即便不为母族,为了孩子,奴婢也只能强颜欢笑。”
“我呸,为了家族荣光就能卖女儿了吗?什么狗屁家族,难怪是个破落小族。”
“本宫和你说,那人并非是良人,他眼里只有权势,压根不可能真心喜欢谁,若真要说喜欢,谁都越不过齐妃,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奴婢都知道,可如今没法子了。死生都只能与万岁爷绑在一块了。哪儿有您这么好命,终于盼来了苦尽甘来的好日子。”
“本宫此生也只有这贵妃的尊荣了。”同为女子,乌雅芸意发现与年氏相比,她并非是最惨的,人总是不会将比自己差劲和弱小的蝼蚁放在眼里。
乌雅芸意此刻压根就瞧不起比她更为凄惨卑贱的年氏,甚至觉得亲自动手去责罚年氏都脏了手。
“娘娘总是比奴婢好福气的,奴婢如今只是辛者库的罪奴,还不如普通的奴才呢。”年若薇唯唯诺诺的卖惨。
乌雅芸意又与她闲聊了几句,责骂了好几句她窝囊没出息,就将她打发走了,还好心的赐了她好些银子。
年若薇攥着银子从翊坤宫出来之后,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乌雅芸意这关算是过了,接下来齐妃和皇后这关确是不好糊弄的。
尤其是皇后那拉氏,她对四爷与她之间的感情极为了解和妒忌,那拉氏绝对不会放过趁着四爷病重之时,置她于死地的大好机会。
年若薇此刻小心翼翼的沿着人少的宫道前行,尽量绕开东六宫的范围。
此时她路过一处竖井,忽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年若薇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入竖井中。
噗通一声轻响,刺骨的井水几乎无孔不入的侵肌入骨,她冷的瑟瑟发抖,抬头正要喊人,忽而头顶上方的井口被一片漆黑遮挡。
想必方才定有人将这口竖井封死了,此刻竖井内伸手不见五指,年若薇浮在竖井中冻的瑟瑟发抖。
她扯着嗓子开始惊呼救命,可直到她喊得嗓子都嘶哑了,仍是没有人回应她。
年若薇欲哭无泪,此时她甚至分不清白昼还是暗夜,庆幸井口狭小,她将双腿撑住井壁,勉强能让自己脱离刺骨的井水。
可渐渐的她开始冷的浑身发抖,腊月里冰天雪地的,不结冰的井水反而更暖和些。
她一咬牙,再次跃入没比空气中暖几分的井水中,唇齿都哆哆嗦嗦的开始打颤。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儿是腊月二十八,是她的生辰,年若薇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竟然孤孤零零的身陷于水井中过生辰。
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双脚开始抽筋之时,忽而被盖的严严实实的水井口,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年若薇疲惫的抬眸看向井口,竟看见两个面生的小太监正放下一根麻绳。
年若薇正在怀疑对方是否可靠之时,忽而一个小太监竟然说出晦涩难明的奇怪语言。
年若薇顿时惊的瞪圆眼睛,只因那小太监竟然说的是海宁陈家信使的特殊语言。
作为曾经的陈家当家主母,她自然听明白对方说的是奉家主令,前来保护主母。
年若薇心内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后对她施以援手之人,竟然是她最意想不到之人。
她在两个小太监的帮助下,抓紧了绳索从竖井中缓缓爬了出来。
两个小太监将她抬到了一处僻静的庑房,又替她寻来一身干净的宫女棉袍,年若薇换下冻出冰碴子的湿漉漉棉袍,饮下一大碗热茶之后,身上才勉强有几分暖意。
没想到陈家在紫禁城里的势力浸透得如此深,两个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将紫禁城里发生的近况,事无巨细的禀报给她。
太后乌雅氏垂帘听政,果然压下了三阿哥弘时为皇太子的提议,朝堂上俨然分成了多股夺嫡的势力,简直乱成一团。
四爷初登基,在朝堂上的根基未稳,如今遭此巨变,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开始兴风作浪,大清国祚已然处于风雨飘摇之时。
当小太监将陈文宴提出帮她诈死逃离紫禁城一事告知,年若薇没有丝毫犹豫,婉言拒绝。
她不放心四爷一人在紫禁城内,倘若她诈死,这紫禁城内再无真正关心和在乎四爷的人。
乌雅氏如今只是暂时不动四爷的命,倘若十四阿哥班师回朝,四爷定会沦为十四阿哥谋朝篡位的祭品。
年若薇还真是小瞧了太后乌雅氏,曾经的八爷党羽们,如今在朝堂上紧紧的依附着太后,隐隐将废太子一党和佟佳一族的势力弹压在足下。
而庆幸的是四爷的势力依旧占据上风,以十三爷和张廷玉等内阁大臣,把持着除九门步军营和内管领侍卫营之外,整个大清的军权。
十三爷竟然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拥立四阿哥弘历为储君。
年若薇没有想到十三爷等内阁重臣,竟然将四阿哥弘历提早推到了明面上。
昨日十三爷更是拿着天子的国玺和天子亲笔所书的传位诏书,与文武百官一道前往了乾清宫,当着众人的面,取下了藏在正大光明匾额之后的立储匣子。
毫无意外,弘历为储君的消息很快就公之于众。
年若薇很担心这场内乱平息之后,弘历会因为储君身份,而被亲兄弟疏远。
弘历已然在群臣拥戴之下,正式成为监国太子,于圆明园内开始处理朝政。
佟佳一族和赫舍里一族素来喜欢审时度势,当即就投靠了储君。
佟佳一族更是将九门打开,九门提督隆科多亲自前往圆明园迎接储君。
年若薇头痛欲裂的扶额,她尚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又听说草原和西北乱了,荣幸公主已动身前往草原处理纷乱。
而盛京十万察哈尔护军,则被直亲王允禔以勤王护驾为由,不日已挥师南下,过几日将直抵京城。
京城的护军包括九门步军营和西山大营加起来都不足五万人。
直亲王亦敌亦友,年若薇总觉得他想趁乱打劫,果然又听到了直亲王将弘历派去的参将以非君王诏令,名不正言不顺为由,将其斩杀的消息。
直亲王这个混蛋哪里是出师勤王,根本就是想取而代之!
年若薇顿时心急如焚,说话间,庑房外头传来嘈杂的叫骂和哭嚎声。
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的入内,气喘吁吁的说道:“怡亲王带领健锐营人马取代了紫禁城内的侍卫,如今四九城内外的九门步军,统统退到了西郊外。”
“太好了!!”年若薇赶忙起身拔腿就往养心殿狂奔,远远的就看看十三爷允祥亲自把守在养心殿门口。
“四嫂莫怕,臣弟和太子已将紫禁城内外的局势稳住。”
“十三爷,我替你四哥谢谢你。”年若薇含泪朝着十三爷行礼致谢。
“这是臣弟该做的。”胤祥惶恐的将小年糕搀扶起身。
二人一道入了养心殿内,年若薇看到一炔明黄的背影站在四爷的龙床前,顿时心中揪得生疼。
弘历才九岁就被推到了太子之位,成为了活靶子,她真的很担心弘历和亲兄弟会因太子之位生出嫌隙。
“额娘,汗阿玛并无大碍,方才太医说汗阿玛再过半个月就能苏醒。”
“太后和皇后,还有齐妃母子可控制好了?”
“额娘您无需操心,齐妃母子已畏罪自尽,至于皇后和皇祖母已控制在各自宫中。”
“好!额娘要出宫一趟,你们兄弟需亲自照顾你汗阿玛,不,还是让你苏安达和十三叔亲自照顾你汗阿玛吧。”
年若薇忽然想起来天家无父子这句话,弘历如今是储君,又大权在握,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儿子面对皇位的诱惑,会不会对四爷生出杀心。
她话说出口,忽而惊愕不已,没想到她已然被四爷同化了,开始算计和提防自己的亲骨肉。
年若薇愧疚的垂下眼帘,掩藏对自己的失望和厌恶之情。
弘历微微愣怔几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继而平静的说道:“儿臣遵命。”
年若薇感觉到弘历瞧出了她的小心思,顿时无地自容的走到了四爷的床榻之前,抓紧了四爷的手掌。
身后传来弘历远去的脚步声,紧接着苏培盛和怡亲王入内。
年若薇悄悄叮嘱二人不得让任何旁人靠近四爷,包括她的孩子,四爷的所有吃穿用度,都需多人亲测之后才能给四爷用。
胤祥岂会不知四嫂的顾虑,他是皇子,那些骨肉相残的事情他见的麻木了,当即就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护着四哥周全。
将四爷安顿好之后,年若薇又不放心的将小弘曕唤来,弘历最不喜欢弘曕,她很担心弘历会趁乱将小弘曕处理掉。
“四嫂,您在此时出宫要做什么?”胤祥有些担心四嫂离开紫禁城会出事,于是准备阻拦四嫂离开。
“去拦住直亲王的大军挥师入京。”
“啊?四嫂您别鲁莽,三路大军已然在戍卫京城途中,我们未必会输。”
“十三爷,无论这场内战谁赢,大清都会输的一败涂地,索绰罗策凌已然在西北边疆蓄势待发,罗刹国也在虎视眈眈,草原也乱作一团,大清最为精锐的八旗军却在内耗,我们还拿什么抗衡罗刹国和策凌!”
“我有妙法能劝退胤禔!”
“四嫂,凡事别逞强,若觉得不对劲需立即逃跑,我自会与大哥血战到底,誓死捍卫四哥的江山。”
胤祥打心眼里对年糕这个四嫂尊重和敬佩,此刻见年糕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反而不好意思再阻拦了,于是叫来亲兵护送四嫂离开。
“不必,我带两个血滴子即可,弘曕必须留在养心殿内,十三,弘曕这孩子不能消失在你的视线太久,不能让任何皇子靠近他,尤其是太子弘历!”
“额娘,儿臣要跟在您身边,您若不依,儿臣现在就撞死在养心殿内。”
弘曕方才听到额娘一介弱女子要去劝降大伯直亲王的铁骑,当即就抓住额娘的手不松开。
年若薇拗不过小家伙,也觉得弘曕离开紫禁城会更安全些,于是决定将孩子带走。
此时养心殿前的空地上升腾起一个硕大的孔明灯。
“这是何物?这孔明灯还真大啊。”苏培盛忍不住啧啧称奇,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孔明灯,比养心殿的门楹都高好几倍。
“这是热气球!原理与孔明灯差不多,人可乘坐热气球下方的吊篮,利用风向和沙袋飞行于空中。”
年若薇含糊其辞的没有将热气球的原理说的太明白,她不想干预历史,可如今迫在眉睫,她只能让热气球提早了七八十年问世。
“十三爷,不准将此物用于打战!”
胤祥眼眸里的狂热和激动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四嫂一句话兜头泼下冷水。
见心事被四嫂戳破,胤祥也不恼怒,只讪笑道:“那就民用。”
胤祥激动的说话都在发颤,有了这能在天上飞行运载的热气球,八百里加急都不值一提,这神奇的孔明灯能翻山越海畅通无阻。
年若薇看到十三爷狂热的眼神,就知道拦不住热气球在大清传播,于是只能板着脸,带着血滴子和弘曕入了吊篮内。
紫禁城里的护卫已然得了消息,否则早就将那奇怪的大球打落在地。
弘曕还是头一回在高空中俯瞰整座紫禁城,此刻激动又害怕的抱紧了额娘的胳膊。
“额娘快看,那是雍王府。”
随着热气球渐渐升高,弘曕激动的指着潜邸惊呼道。
“孩子,大清并非世界的全部,我们所居的世界是一个大球,而非天圆地方,大清只是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存在。”
“儿臣知道,还有西洋列国和罗刹国,东洋南洋那些小国。”
“是啊,世界之大,待到弘曕长大了,就带着额娘周游列国可好?”
“好!”弘曕从不觊觎皇位,他更想在额娘面前尽孝。
……
察哈尔叛军如今盘踞在山海关外,年若薇却乘着热气球一路向北,很快就落在了北郊的白云庵山门前。
“额娘,我们不是去山海关劝降大伯吗?为何要来此处?”弘曕有些懵然的看着额娘。
“额娘来此,是要寻一位道姑,你该唤她表姨。”
“啊?外祖家的亲戚儿臣都见过,表姨是您的堂姐吗?”
“是。”年若薇满眼愧疚,她实在不想再将那位跳出红尘的苦命人再次拽入凡尘俗世中,可如今唯一能抗衡直亲王胤禔之人,只有她。
年若薇见过胤禔为那人疯狂多年的癫狂模样,她至今还记得胤禔抱着森森白骨一道同床共枕的疯癫样子。
她知道那人对胤禔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只她一人,就足以抵御胤禔的十万大军。
年若薇愈发愧疚,那些年她无论被胤禔逼迫的多生不如死,都不曾出卖那人,可今日却不得不出卖了那人。
于是她开始屈膝叩拜山门,虔诚而愧疚的一叩三拜,朝着白云庵山门前行。
弘曕不知道额娘在虔诚的祈求谁,只乖乖的跟在额娘身后,一道陪着额娘叩拜山门。
白云庵远离红尘嚣嚣,只矗立在深山老林中,此刻破败的大门打开了半扇,从门内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道姑。
那道姑见年若薇母子二人磕得满头都是血,赶忙转身入了庵堂内。
再出现之时,她的身后背着包袱。
“若薇妹妹,你们快些起来!前几日我下山化缘听到那人起兵谋反,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
年若薇见映月姐姐毫不犹豫的背着包袱,甚至不问缘由,就准备与她一道离开,顿时愧疚的潸然泪下,屈膝跪在了映月面前。
可映月却将她搀扶起身,忽地屈膝匍匐在了她脚下。
“映月姐姐,您这是做什么?该跪下的是我。”
“若薇妹妹,我知道你想利用我让他投降,可你看错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此去虽是徒劳,但我仍是愿意与你一道前往,只求你能饶他不死。”
“谢谢你,若没有你,我也无法苟活到如今。”
“姐姐说的什么话,是我对不住你,打扰你清修了。”
年若薇含泪牵起映月的手,登上了热气球。
众人乘坐热气球一路向北,只过了半日不到就来到了山海关。
当年若薇看到换上陈旧宫女服的映月姐姐走下热气球之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察哈尔总督富察李荣宝亲自坐镇山海关,此时正在让人准备防御的桐油,见贵妃从天而降,登时吓得匍匐在了贵妃脚下。
“李荣宝,给本宫寻一套铠甲来,本宫要当两军和谈使者,与直亲王立即会晤。”
“娘娘,山海关怕是守不住了,您还是快些撤回紫禁城更为稳妥些。”
李荣宝压根就不信贵妃能有和谈的本事,这几日他苦守着山海关,已到了弹尽粮绝吃战马的地步。
年若薇无奈的取出天子龙佩,众将才乖顺的匍匐在她脚下。
李荣宝赶忙派遣使者去寻直亲王商议和谈一事,可没过多久,使者血淋淋的脑袋就挂在弓弩上,射在了城门之上。
“报!!不好了,直亲王开始率军攻城了!”
“他在哪?”年若薇顿时心急如焚。
“直亲王亲自领兵正攻打南城门!”
“好。”
年若让血滴子看着弘曕,与映月一道乘坐气球来到了南城门。
城楼之下,胤禔正端坐在马背上,踌躇满志的看着先登军在架设云梯攻城。
忽地他看见城楼之上站着个小宫女,胤禔凝眉看着那小宫女,忽而瞳孔骤缩,惊的跃下了马背。
他太过于震惊和激动,竟然跌倒在地,踉踉跄跄的起身冲向城楼之下。
“你是谁!!”
“大阿哥,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你是谁”胤禔觉得自己定是魔怔了,他在青天白日都在幻想心爱的女人。
直到站在城楼上那女人百转千回的唤了一句保清。
胤禔吓得跌坐在地,挣扎许久都爬不起来。
保清是胤禔的乳名,只有极为亲近之人才能唤这个名字,也只有在失去她的无数个午夜梦回之时,他才能听到挚爱之人缱绻的唤他保清。
“孩子没了,我们的小阿哥死了,呜呜呜奴婢被困在猪笼中,腥臭的泥潭里还有虫子在蠕动,奴婢很害怕,孩子的血都将水染红了,你在哪啊,爷”
“映月别怕,爷来了,是爷该死,爷以为你真如额娘所言,背叛了爷,是爷该死!你不要怕”胤禔听着心爱的女人哭的肝肠寸断,一颗心都碎裂成了齑粉。
他挣扎着终于站起身来,边朝着城楼走近,边开始卸甲,她不喜欢他穿铠甲抱她,胤禔都记得。
“爷,今儿奴婢死守山海关,奴婢听闻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打开山海关迎大清入主中原,奴婢好生羡慕那陈圆圆。”
“映月,你快下来,城楼上风大危险,你乖乖等爷,爷当了皇帝,你就是爷的皇后,唯一的皇后,六宫无妃,只有你,我们还能有更多的孩子,爷的孩子都给你可好?”
“爷,皇位和奴婢,您不可兼得。”
不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映月竟然夺过兵士的长刀,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王爷可立即攻城,城破之时,就是奴婢去见我们死去的孩子之时。”
年若薇被映月突如其来的以死相逼震慑,她红着眼眶站在了映月身侧。
城楼之下,她看见胤禔跌坐在地上,挣扎痛苦的扶额,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而他将掌中长剑狠狠的楔进了地面,张开手臂颓然仰面躺在地上。
“卸甲!!”胤禔忽而暴怒而绝望的大喊了一声。
听到胤禔投诚,年若薇赶忙让李荣宝将万岁爷对叛军既往不咎的消息公之于众。
此时城楼之下全都是铿锵的丢盔卸甲之声,直亲王胤禔仍是像死尸似的,仰躺在千军万马之前。
“若薇妹妹,你答应要保他不死,千万要作数”映月哽咽的将长刀一丢,哭着跑下了城楼。
“好!”年若薇含泪目送映月下了城楼,朝着城楼外躺倒的胤禔飞奔而去。
二人经历了十几年的生离死别,终是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二人厮守在一起。
年若薇出了城门,就看见胤禔和映月俱是泪流满面,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终是将映月视作全部,放弃了谋夺皇位的野心。
“若薇妹妹,你千万要护着王爷,否则我也就随他去了。”映月仍是不放心的屈膝跪在了年若薇面前苦苦哀求。
“傻,跪她做甚?你们年氏一族的女人都傻乎乎的,但人品还怪好的,她是我四弟的命,她的话就等于天子一诺,不必担心。”
胤禔深怕心爱的女人再消失不见,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肯松开。
“年氏,草原更乱,不如让本王将功折罪,转战北疆如何?”
“成,映月姐姐会在紫禁城里等王爷凯旋!”年若薇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不得不说胤禔的确是卓越的将帅之才。
“呵呵,方才就当本王多管闲事,本王不去了。”
胤禔岂会不知年氏想要将他的女人扣在紫禁城里牵制他,顿时不悦的凝眉。
“若薇妹妹,我既答应帮你护着大清江山,你就需信任我,我与王爷同往边关,你若不放心,就让你二弟为主帅,让王爷当前锋。”
映月心里其实不想让王爷立即回到京城的乱局之中,倒不如陪着他先去战场上攒军功,到时候在皇帝面前,也能有周旋的底气。
“你们年氏女啊,花花肠子没比我们这些皇子少!”胤禔忍不住笑道。
年如薇被映月看破心事并未觉得惭愧,毕竟皇权倾轧的残酷,她与映月都深有体会。
“还是映月姐姐想得周到,那就按照你的建议办。”
“山海关还真是难过的情关,本王今日栽得甘之如饴~”
胤禔慨叹着重新穿上了铠甲,将心爱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马前。
“走了!本王保家卫国去了!”胤禔笑着策马扬鞭,带着十万大军驰援北部边疆,与罗刹人和准噶尔汗国死战到底。
招降了胤禔之后,年若薇精疲力尽的再次踏上征途。
下一站更是腥风血雨的草原诸部,那些草原人最瞧不起的就是她这种南蛮子,年若薇只能寄希望于荣幸公主
漠南归化城公主府邸内。
老周太监跟在穿着龙袍的荣宪公主身边,看着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蒙军旗勇士,就吓得浑身发抖。
归化城公主府是和硕恪靖公主的府邸。
恪静公主的夫君是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第三代土谢图汗——博尔济吉特敦多布多尔济。
这些年来恪靖公主权倾漠南、漠北,实力与荣宪公主旗鼓相当,甚至隐隐更胜一筹。
“六妹妹的公主府邸比本宫的府邸阔绰多了。”荣宪公主不卑不亢的笑道。
“皇姐谬赞,我们都只是抚蒙的公主罢了,多豪华的公主府邸,都只是困守一生的牢笼而已。”
“六妹妹你瞧瞧,这是汗阿玛生前赏赐给我死后入殓之时穿的龙袍,我这几日穿着这身龙袍周旋在草原诸部,靠着汗阿玛的余威安抚了王公们。”
“皇姐无需再炫耀汗阿玛多宠爱你,汗阿玛前前后后来草原有四次之多,明明汗阿玛有那么女儿嫁到蒙古,却每回都只去看皇姐一人。我们这些公主加在一块都不如您一人得宠。”
“蒙军拢共才四十九旗,可皇姐您所在的巴林部就管理了二十三旗戎务,怎么?皇姐今日是来拿走我手底下的九旗戍务权吗?”
嫁到草原的公主众多,但恪静公主只服与她旗鼓相当的荣宪。
皇姐的额驸乌尔衮常年在外征战,常常一去就是许多年,荣宪虽是一介女流,能力却丝毫不输给男子。
乌尔衮不在之时,她把部落的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草原无人不服。
在巴林部乃至整个蒙军四十九旗,荣宪都有着很高的威望,这也是所有抚蒙的公主无法企及的荣耀。
但二人如今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与八哥胤禩交好,而皇姐与新帝沆瀣一气。
“六妹妹,让你的人别再漠南漠北小动作频频了,否则新帝若怪罪下来,只怕你额娘郭络罗老太嫔会不好过。”
“毕竟你额娘没有儿子,唯一的指望只有你了,你也不想让她不得善终吧。”
“你若顺从,皇姐保证你这恪靖公主府邸是归化城中的独立存在,你不但不受归化将军、督统衙门的管辖,而且将军、督统还得给你跪安问好。”
“你不是喜欢弄权吗?除了军权之外,你在归化城可享有皇帝监国的权利。真正的加入归化城日常的政治决策之中。”
“呐,这是天子龙佩,见龙佩如天子亲临,我现在代表的是朝廷和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一言九鼎的谕令。”
“六妹妹,大清不缺你一个抚蒙公主,可你的孩子不能没有额娘。”
“你!!”
此时几个兵士神色慌张的入内,其中一人与恪静公主密聊片刻之后,恪静气的狠狠将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好好好,我也不想管紫禁城里的破事,今后我就待在归化城内,死都不会再去紫禁城!”
恪静从袖子里取出调兵遣将的兵符砸在了地上,转身就拂袖而去。
荣宪嘴角扯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俯身亲自将调动漠南漠北蒙军旗的兵符捡起来,揣到了怀里。
荣宪面色凝重的出了归化城公主府邸,踏上公主銮驾马车。
马车内,年若薇亲自沏了一盏茶,捧到了满脸疲态的公主面前。
第99章
“这些内乱好平息,左不过是威逼利诱的手段,可索绰罗策凌和罗刹国虎视眈眈,着实不好对付。”
荣宪忍不住忧心忡忡的叹气。
“公主,戴梓这些年来在草原过得还好吗?”年若薇隐忍许久,终于还是觉得逆天而行,用上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争杀器。
“你说老戴啊,他被汗阿玛下旨流放到盛京那年,你就写信让我将他全家带到草原安顿,这些年来,他一门心思的钻研西洋那些奇技淫巧的火器,都魔怔了。”
“公主,我让您帮忙培植的火铳队如今有多少人了?”
“三四千吧,你也知道,我汗阿玛和四弟对草原的动态盯得紧,就连这三四千的私兵,这些年来我都是悄悄的打散在我管辖的二十三旗军营中。”
荣宪以为年糕养着这些私兵,是想要在未来夺嫡之时好有靠山,所有大力配合年糕豢养私兵。
毕竟胤禛才登基,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谁知道他今后会不会与别的女人生儿子,将属于年糕儿子的皇位给别的皇子。
“公主,立即帮我召集所有能找到的铁匠,我要铸神器抵御外敌。”
“罗刹国的红毛鬼不好对付,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荣宪不相信小年糕这个深宫妇人能有什么好主意抵御外侮,但又不好意思打击她的信心,只温言推脱道。
“好,那我们先去找戴梓,若我做出的神器公主看过之后,还觉得不妥,我们再从长计议。”
年若薇也瞧出公主似乎不信任她,于是主动开口让公主看过她的实力之后,再决定是否配合她的举措。
傍晚时分,年若薇在一处蒙军旗的军营里,见到了因为火铳炸膛,而被熏得灰头土脸的戴梓。
“戴大人,连珠铳可做好了?”
“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做是做好了,不过娘娘可否答应微臣,需将这神兵利器藏器于室,上天有好生之德,若让这屠戮神器流散于人间,则子孙后代迟早都会灭绝。”
“有那么夸张吗?”荣宪不信邪的说道。
她就不信这小小的火铳比红夷大炮和大清铁骑更厉害。
“公主,要不你也去取火铳来,我们来对决如何,谁先打爆对方身侧全部酒瓶算赢。
“好啊,不瞒你说,我火铳打的挺好。”
荣宪胸有成竹的说道,当即就让人取来火铳和空酒坛,年若薇则接过戴梓递来的二十八连珠火铳。
那火铳就像琵琶似的,铳背是弹匣可贮存二十八发火药铅丸。
两个铳机相互衔接,扣动一机,则弹药自落于筒中,同时解脱另一机而击发。
此刻荣宪精准的打爆了年糕脚边的空酒坛子,正在上膛点火,忽而砰砰砰数道声响震得她耳膜都嗡嗡作响。
她抱着火铳吓得不敢吱声,眼睁睁看着小年糕端着奇怪的火铳,一鼓作气的将她身边的空酒坛子统统打爆。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兵器,竟然能连发二三十弹都无需引火上膛。
荣宪激动的眼睛都看直了,死死盯着那威力惊人的火铳。
神机营的火铳都需交叉轮流掩护点火和上膛铅弹,可有了这能连发数十下的火铳,神机营的战力能提高几十倍,甚至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
“长生天!这火铳是天雷吗,大清神机营若统统换上这火铳,连我都能带兵打到罗刹国老家去!”
“公主,三日内我需要铸造三千把二十八连发火铳。”
“好好好,我这就去召集匠人来!”
“还有一物,公主看完再说。”
年若薇一咬牙,决定领着戴梓一道将那件不该出现的逆天而行之物做出来迎敌。
“我要西洋人的玻璃杯子,上头需要有刻度。”
“什么刻度?”荣宪听的一头雾水。
年若薇取来纸笔,画出了实验室所需的烧杯,蒸馏玻璃管等玻璃仪器。
“年糕,这些奇奇怪怪的瓶子是什么玩意?”
“公主让人去做就成,大小和容量我都备注清楚了。”
荣宪好奇的点点头,让老周亲自去寻吹玻璃的匠人立即赶制。
公主的效率极高,第二日一早,戴梓在一处远离人群的营帐内,震惊的看着贵妃在用奇怪形状的玻璃器皿似乎在提炼什么东西。
“戴梓,取二两硅藻土来。”
“娘娘您到底在做什么?”
戴梓看到了熟悉的硫磺、硝石,这些都是制作火药的原料。
“娘娘,□□军营里有一堆,您不必亲自去做。”
“我做的并非是□□,而是杀伤力更大的黄火药,出了这营帐之后,你需将这黄火药的秘密带进棺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年若薇无计可施,无奈的将一件件不属于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产物带到大清。
此刻她在提炼炸药所需的硝.化甘油,这种黄色的火药俗称达纳炸药,杀伤力比□□更甚,一颗炸药就能轻松炸平一座小山丘,还绰绰有余。
在这火铳都刚刚兴起的冷兵器时代,等同于核.弹的存在。
年若薇废寝忘食的在营帐内制作黄火药,她并未做太多,更不曾将□□告诉任何人。
可戴梓本就是火器专家,三两下就看明白了各中端倪,只沉默的帮着娘娘快些做出炸药来。
直到戴梓看到拳头大小的炸药将一座十几丈的小山丘炸成小土坑之时,顿时惊的面色煞白。
“娘娘,求您千万别让这地狱般的炸药入军营!”
“好,戴大人务必答应本宫,这火药的秘密,你我都需带入棺材里。”
“微臣死都不会透露一个字。”戴梓郑重的拼命点头应允。
此时荣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冒烟的土坑,久久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这比天雷还厉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之不是好东西,我总共做了一百个,方才用了一个,现下只有九十九个了,公主,我们立即前往战场吧。”
年若薇不放心让这些战争杀器脱离她的视线,她决定跟随公主亲自到北部边疆督战。
一百颗炸药只装了两个小箱子,年若薇将箱子搬到了马车内亲自看守。
荣宪激动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此刻忍不住焦急的想要让年糕将配方写出来,她迫不及待想要立即将这惊雷杀器推荐到兵部了。
“年糕年糕,这东西的配方你快写下来,大清若有此神器,定能所向披靡,横扫千军。”
“公主,大清如今有二十八连发火铳,足以让人闻风丧胆,您不能太贪心了。”
“我要将这秘方带到棺材里,连我们家爷都不告诉。”
“年糕啊年糕,大清强盛不好吗?你别小家子气,回头快些将秘方写出来。”
“公主不准告诉任何人此事!”
“好好好。”见小年糕态度坚决,荣宪只能含糊的敷衍道,她决定悄悄的去撬开戴梓那老匹夫的嘴。
如此惊世神器,大清势在必得。
北部战线上,直亲王胤禔正在前线与罗刹人和准噶尔汗国的联军鏖战。
此刻他算得上是浴血奋战,眼见大清铁骑在罗刹人的火铳和火炮攻势下节节败退,胤禔急的满头大汗。
就在此时,忽而数千蒙军旗火铳手,从四面八方杀入战场,砰砰砰的声响不绝于耳,胤禔都看呆了,这些火铳兵手里的火铳看着极为古怪,甚至不需要重复点火,就能连发数十下。
几千火铳手的实力瞬间暴涨成数万援军的实力,胤禔正要高兴的继续上前杀敌,忽而铺天盖地雷鸣般的爆炸轰鸣声,接二连三的传来。
一颗颗拳头大小的东西落入密集的敌军中,一声声恐惧的哀嚎,伴随着敌军的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尸块,纷纷炸飞在地。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占据上风的罗刹人和准噶尔勇猛的士兵们被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破了胆,一路上踩着无数残肢断臂溃不成军。
年若薇盯着几个血滴子,亲自用投石器将点燃的炸药投入敌军阵营,这才用了不到一半的炸药,联军已然丢盔卸甲。
“娘娘,罗刹人连红夷大炮都不要了,此刻正落荒而逃。”
“让火铳兵去追,我要他们全军覆没!”
“公主,我们去会会策凌,与准噶尔汗国一战,我们必须大捷!!”
年若薇记得历史上雍正朝与准噶尔一战大败,十四位高级将领阵亡,京城八旗家家戴孝出殡,满城都是出殡的送葬队伍,雍正也因此战失利,而被后世唾骂百年。
她今日就算战死疆场,也要保住四爷的名声,让他流芳百世,而非因此战而遗臭万年。
年若薇带着数十颗炸药和二十八连发火铳去寻策凌,多年未见,她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位嚣张不可一世的轻狂汗王炸回他的王廷。
策凌此刻有些狼狈的往西溃逃,他南征北战多年,这是他头一回在战场上如此狼狈的就像丧家犬般。
“大汗,清狗追来了!”
“走!无需恋战。”策凌的坐骑都被方才那轰天雷炸死,方才若非他身手敏捷,此刻早就被炸得尸骨无存。
“策凌!”
此时身后传来狂奔的马蹄声和熟悉的女子声音,策凌顿住脚步,回眸看向正朝着他纵马疾驰而来的女人。
“蠢奴婢!你怎么来了?”
“汗王,今日这火炮您可喜欢?”
年若薇笑着取出一颗炸药引燃,径直丢向了策凌。
“大汗小心!!”
轰隆隆一声巨响,眼前涌出一阵血雾,策凌满身满脸都是碎肉和血块,顿时又惊又怒的从尸山血海里艰难爬起身来。
“蠢奴婢,本汗认输了!十年内绝不再犯大清国境。”
年若薇闻言,于是将拿在手里的第二颗炸药收回,吹灭了火折子。
准噶尔汗国混乱无比,即便策凌身死,也会有新的汗王重新滋扰大清,倒不如将被吓破胆的策凌放回去,至少大清边境能安定十年。
“大汗,那就请与本宫回京城签订和谈国书吧!”
年若薇挥手间,血滴子们蜂拥而上,将策凌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她的马前。
“你手里的是什么神兵利器?”
“这是本宫亲自为大汗量身打造的火药,大汗若喜欢,本宫今日为大汗都点了吧。”年若薇似笑非笑的揶揄道。
“呵,那倒不必。”策凌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而且这女人还是他喜欢的女人,前些时日,他惊闻年氏在紫禁城里受辱,还动过让京城的细作将年氏掳回来的念头。
此刻策凌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奴婢,愈发觉得有趣的紧,嘴角忍不住浮出笑意。
年若薇将策凌送回军营之后,累的趴在了草地上直喘气,她这几日简直疲于奔命,好几日睡不着觉。
“年糕,方才京城来消息,说四弟醒了。”
听到四爷苏醒的消息,年若薇激动的热泪盈眶,却忍不住气的咬紧牙关。
“与我何干,他有丹药陪着即可,我就住在草原不回去了。”
将所有祸端解决之后,年若薇才有时间开始对四爷怄气。
“那成啊,我巴不得你在草原多呆些时日,咱们就在草原待到清明之后再回京如何?”
“公主是不是想念张廷玉了?京城里早就传开了,当朝宰辅一品重臣,沦为公主的面首,您和张廷玉如此无名无份的厮混在一起,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书呆子满腹经纶,正是在朝堂上大展身手的时候,若尚公主,他就要辞去要职,领闲差,我不忍心断了他的前程。”
“而且我是寡妇,又如何可能再嫁?总归是我配不上他。”
“公主,无论您今后做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年若不知该如何安慰失魂落魄的公主,只能接过公主的酒囊与她饮醉。
年若薇与公主各怀心事的狂饮了一整晚,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揉着眉心起身。
“年糕,策凌那狐狸溜走了,不过留下了一封十年不犯大清的血书。”
“无妨,在没弄清楚那些恐怖杀伤力的炸药和火铳之前,他不敢再来犯。”
荣宪点点头又道:“年糕,京里传来消息,胤禛在北狩的路上了。”
“他要来草原的话我们就立即回去。”
年若薇并没有开玩笑,四爷倘若不戒掉吃丹药的坏毛病,她就要与他赌气到底
雍正二年二月十六,是夜,月明星稀。
年若薇正在与荣宪公主在一处浅滩边烤全羊。
“年糕你多撒些辣椒油,我可太喜欢吃你烤的羊肉了,那味道叫一个美啊。”
“公主来搭把手,把这些香料抹开了,起一层酥皮才更香。”
“年糕,听说胤禛甩开御驾队伍,悄悄的提前赶来了,估摸着这几日就到了。”
“哼!我不想见他,你让他多吃些丹药,他有丹药就够了。”
年若薇赌气的冷哼道。
此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一转身,就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正朝她策马扬鞭而来。
见到那人,她忍不住想起这段时间的所有委屈和困苦,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气的转头不去看他灼灼的目光,边哭边继续烤羊。
“年糕,书呆子来了,我得离开一会。”
荣宪不想打扰小年糕和四弟,于是快速的将香料抹匀之后,就朝着跟在四弟身后的书呆子招招手,跃上了马背疾驰离开。
此时年若薇身后传里一阵狂乱的疾步声,她鼻子一酸,低头悄悄地抹泪。
“万岁爷有丹药陪着足矣,何故又来缠着我。”
年若薇抬眸间,竟然发现四周围都被明黄的布帛围得水泄不通。
她退无可退,转身入了帐篷内。
身后男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入内,一把将她抱住。
他灼.热的呼吸还带着阵阵中药味,显然丹毒还没清理干净,他还在喝药调理身子。
年若薇顿时气的伸手去掰他环抱她腰肢的手,可四爷却用死死的将双手扣紧,就是不肯松开她。
“薇儿,胤禛知错了,别不理我。”
四爷沙哑疲惫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乍然响起,年若薇心疼的直掉泪,气的伸手去拍打他环绕在她腰上的手。
“你若再敢服用一颗丹药,我就服十颗,死在你前头也好,至少死了眼不见为净。”
“不准说胡话!”胤禛听到年氏将死挂在嘴边,顿时慌乱的将年氏转过身,急迫的拥她入怀。
“我死在你前头多好,我死了就不用心疼了,你知道我多害怕吗?呜呜呜”
年若薇抡起拳头就要捶打他的胸膛,可看到四爷苍白憔悴的脸,她又心疼的将拳头张开,伸手推开了他的肩。
“不准再说死!”胤禛慌乱的俯身,吻住年氏喋喋不休的嘴,不让她再说那些让人心悸的话。
直到她的衣衫被四爷扯破,他近乎霸道的占据她之时,年若薇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苏培盛那些太监要用明黄布帛,将此地围挡起来。
“薇儿,二十一日七个时辰,胤禛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恨不得立即插翅到你身边,胤禛错了,薇儿你是我的,薇儿”
站在帐篷外头的苏培盛听着万岁爷急色的情话,忍不住捂嘴偷笑,爷完全可以将插翅的翅字去了,爷这几日还真是憋坏了,做梦都在唤着小年糕的闺名若薇。
当四爷红着脸,说太医给他开的去丹毒的药极为引火之时,年若薇简直欲哭无泪。
只能又羞又怒的亲自替四爷去火。
草原的夜微凉,年若薇露着香肩,身上裹紧了龙袍,坐在四爷身上与他厮磨着。
他真是躁的厉害,要了她许久都不曾宣泄,年若薇累的趴在四爷的怀里不动了,她正要说歇息片刻再说,忽而四爷翻身将她桎梏在怀中。
二人依旧紧密交融在一块,年若薇羞的伸手勾紧了四爷的脖子,主动拢紧了自己。
耳畔传来他隐忍的闷哼声,年若薇俏皮的在他的脖颈儿上嘬了一个暗红的吻.痕。
“薇儿,放松些。”胤禛素来克制,可此时却忍不住轻哼出声来。
在爱上年氏之前,他素来对情事看淡,可自从有了年氏之后,他却十余年如一日,一见到年氏,就忍不住想着要她。
他终究还是沦为了深陷情爱的凡夫俗子。
“我偏不。”年若薇笑着又在四爷的耳后落下一吻,种下一点嫣红的痕迹。
他似乎被刺激的控不住自己,纵情的要着她,年若薇只贴着他发红的耳朵,将爱意化作一阵阵缱绻唤给他听。
年若薇被四爷吓着了,担心他的龙体,只能忍着难耐柔声细语的劝着他,可他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愈发的孟浪了
苏培盛憋笑憋的满脸通红,小年糕还真是顽皮,在欢好之时,还要与万岁爷闹腾。
内里的动静直到三更天,方勉强将歇,年若薇软软的依偎在四爷的怀里,听着他在情难自控的轻.喘着。
天将既白之时,苏培盛又端来了一碗汤药,四爷喝下之后没多久,年若薇又被四爷折腾醒了,只能忍着羞陪他胡闹起来。
第二日一早,她的嗓子都唤成了烟嗓,走路都走不稳,气的朝着四爷丢了一个软枕,就懒懒的转身补眠。
午膳之时,四爷将她揪起来亲自喂她用膳,她迷迷糊糊的用了午膳之后,就抱着四爷一道午睡。
直到日薄西山,年若薇才幽幽转醒,与四爷一道赴宴。
四爷此次前来草原,安抚了蒙古王公大臣们,而蒙军旗敬献的美女,则统统被四爷赏赐给了朝中大臣。
甚至连皇长子弘晖都得了一个贵女为后宅格格。
年若薇甚至瞧见了妻管严八爷胤禩,也愁眉苦脸的领回去一个贵女为侧福晋。
太子弘历更是被无数贵女献殷勤,四爷早就定下了弘历的福晋人选,弘历的福晋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富察氏。
但今日四爷还是赐下了一位博尔济吉特一族的贵女为太子侧福晋。
“爷,我怎么觉得晖儿今日不大高兴的样子?”年若薇发现大阿哥弘晖一整晚都在低头怏怏不乐的喝闷酒。
“太子之位已定,其余的皇子失落些在所难免,他会习惯的。”
胤禛有些懊恼太子人选提早曝光,但当时的处境,小十三的举措却无任何错处,如今他只能将错就错的认可弘历太子的身份。
只不过弘历今后的储君之路会走的艰辛些,可倘若弘历连储君之位都无法保全,那说明他气运不佳,他又岂能让气运不佳的皇子成为新帝,影响大清国运?
年若薇不知道四爷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阳谋,她只知道如今孩子们的兄弟情分,被储君之位搅得鸡犬不宁。
“回头让孩子们一块到我宫中多聚聚,兄弟间需和和睦睦,不能因为权力而生出嫌隙来。”
“可。”胤禛并不觉得如今皇子们积极向上,争强好胜的格局不好,反而觉得在互相竞争的状态下,他能更快的选出最合适的新君。
是的,即便弘历已然是太子,但没有登上帝位的太子都不作数,废太子当了几十年的太子,如今还不是他得了皇位。
但凡有更优秀的皇子,他也要学着汗阿玛那般,亲自废了太子,扶持更为优秀的儿子上位。
酒宴散去之后,年若薇心事重重的准备去寻大阿哥弘晖说体己话,开导开导那苦闷的孩子。
忽而恩普来报,说荣宪公主忽然病故了。
“不可能,昨日公主才与我一起烤羊说笑,怎么忽然就病故了!不可能!”
年若薇伤心欲绝的往公主的大帐狂奔而去,远远的就看见大帐换成了纯白色,公主的贴身奴才们统统换上了一身缟素。
直到看见公主穿着龙袍躺在棺材里那一瞬,年若薇忍不住伤心恫哭起来。
她趴在棺材前哭的肝肠寸断,忽而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年若薇哭的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抓住那只手。
“年糕,你别哭了。”
公主的声音陡然传来,年若薇吓得惊呼了一声,这才发现公主不知何时,竟然从棺材里坐起身来。
“你你是人是鬼公主你别吓我呜呜呜”
年若薇吓得瑟瑟发抖,她真怕公主将她一块带到九泉之下,她还没活够呢,四爷若知道她死了,定会伤心欲绝的。
“公主您别来找我,我过几十年再去找你呜呜呜,我们家爷还等着我回去呢。”
“哈哈哈,你这没出息的家伙,无时不刻都惦记着四弟,真是无药可救了。”
听到公主爽朗的笑声,年若薇顿时止住哭声,伸手掐了掐公主的脸蛋,这才发现公主的脸是热的。
“好了好了,别掐了,我没死,我想好了,我不想当公主了,就当荣宪公主死了吧。”
“书呆子是国之栋梁,我早就受够了公主的身份,倘若书呆子当额驸,我与他甚至不能住在一起,甚至与他一块吃个饭,都要老嬷嬷点头才成,我受够了这种身不由己的生活。”
年若薇听闻公主甚至连想与额驸行夫妻之事,都需内务府派往公主府的管事点头应允。
倘若公主招额驸同房的频次多了,还会被老嬷嬷冷嘲热讽的提醒公主需端庄些,不得沉迷于情爱,传出去丢了皇族的脸面。
此刻年若薇满眼震惊的看着公主,忽而灵机一动道:“真不当公主了吗?那就以蓝儿的身份嫁给书呆子如何?”
“哎呀年糕,我就等你这句话了,你快些给书呆子赐婚吧,我要当嫡妻,你再让胤禛下旨不准他纳妾。”
年若薇感动于公主为了张廷玉竟然放弃了固伦公主的身份,她真是爱惨了张廷玉。
但于公主而言,与张廷玉厮守一生才是最幸福之事,于是她感动地连连点头应允。
公主薨逝的消息很快就传遍草原,此时年若薇正坐在灵堂前,忽而张廷玉失魂落魄的冲入灵堂内。
年若薇正要给张廷玉赐婚,忽而瞧见张廷玉痛苦的呜咽一声,猛地朝着棺材狠狠撞去,他竟然要为公主撞棺殉情!
年若薇吓得赶忙伸手按住张廷玉的脑门,可他心存死志,他这一下撞棺用了死力,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年若薇的手被狠狠撞到了棺材上,顿时疼的惊呼出声。
“哎呀书呆子你做甚!”荣宪听到小年糕痛苦的惊呼声,忍不住从棺材里爬起身来。
“公主!!”张廷玉泪流满面的扑到公主面前,彻底不管不顾的将心爱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张大人,今儿开始荣宪公主就薨了,你若不嫌弃,本宫就将自己的表姐蓝儿赐给你为妻可好?”
“不可!微臣愿意为公主面首,但公主尊荣不可废!”
“好啊书呆子!你是因为我是公主才喜欢我的吗?”荣宪装作愤怒的叉着腰质问道。
“不是,微臣只是不想让公主受半点委屈,微臣可以辞官归隐,永不入朝堂!”
“我不想当公主了,书呆子你若不想娶我,那就让年糕随便指一个男人给我吧。”
“那再好不过,我觉得门口那侍卫长得玉树临风的,与蓝儿倒是良配。”年若薇帮着公主开始唱双簧。
“不可!微臣愿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公主入门!”
“是蓝儿,马佳蓝儿。”荣宪含泪与书呆子的额头紧贴在一起,历经半生波折,她终是要与心爱之人成婚了,她此刻前所未有的欢喜。
未免夜长梦多,公主连夜就悄悄让人准备大婚。
为了嫁给张廷玉,公主毅然决然选择了众叛亲离。
四爷似乎无法接受公主抛弃爱新觉罗皇族的姓氏,和公主的责任,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情爱,竟当场拒绝了她提出的为公主和张廷玉主婚的请求。
此时距离公主和张廷玉成婚的吉时还有两个时辰,年若薇来到天子御帐内,施施然跪在了正伏案批阅奏折的四爷面前。
“爷,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求爷替公主和张大人主婚可好?”
“不准跪!”胤禛急的抓着朱笔,疾步来到年氏面前,将她一把拽入怀中怀抱。
“她既放弃了皇族的身份,就不配让朕主婚!”
“可皇族的身份,真的就比心爱之人更重要吗?”
年若薇忽然很想知道四爷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此时苏培盛硬着头皮入内,伺候万岁爷用药。
胤禛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忽地板起脸来。
“明知故问,哼!”胤禛有些恼怒地丢下朱笔,惩罚似的在年氏莹白细颈上轻轻咬了几下。
“爷还真是不公平,就许爷不顾皇族的身份与我两情相悦,却不准公主与张廷玉有情人终成眷属。”
年若薇清晰地感觉到四爷服下汤药之后,身上开始泛起灼人的温度,她赶忙伸手去解开龙袍上的如意云纹盘扣。
“爷与皇姐不同,爷从未抛下宗庙社稷,爷对大清列祖列宗问心无愧。”
四爷在床榻上与她欢好之时,是他最脆弱和最好脾气的时候。
年若薇此时愈发卖力地迎合四爷,又挤出好几滴眼泪之后,这才将四爷哄上了赴婚宴的马车内。
四爷嘴上虽然说着公主是皇族的罪人,但却让苏培盛准备了好些珍贵的贺礼。
他还美其名曰是给张廷玉准备的贺礼,可几大车的礼物,都是女人用的珠宝首饰。
公主与张廷玉举办婚礼的场所,在通辽城的公主私宅中。
因着张廷玉是汉人,所以婚礼的形式用汉人的嫁娶习俗。
此刻年若薇正在亲手帮公主挽汉女妇人的发髻。
“年糕,你记得早些让胤禛封个正一品诰命夫人头衔给我,如此我就能时常入宫寻你。”
“公主,要不还是我悄悄去找你吧,紫禁城里人多眼杂,如今在外人眼里,你早已身故了,若忽然出现在人前,定会惹人非议。”
“年糕你不必担心,胤禛这个万岁爷和满朝文武都参加了荣宪公主的葬礼,难道旁人还会打脸皇帝和皇亲贵胄吗?”
“胤禛说荣宪公主薨逝,那就是死了,难道还有人敢质疑天子一诺?如今我是张廷玉的发妻马佳氏,即便旁人认出我来,也不会公然挑衅皇权,指着我唤公主,除非对方活腻歪了,或者无需顾忌九族覆灭。”
“所以今儿公主才务必让我将四爷带来主婚,为的就是让四爷为你们堵住悠悠之口?”
“怎么?他利用了我大半辈子,还拐跑了我此生挚友,我利用他一回你就急眼了?”
“才不是,我家爷是好人,他若不想护着你,也不会点头让你假死脱离皇族,你不准冤枉我家爷!”
年若薇赶忙解释道,四爷来参加公主的葬礼,足以说明了他的态度。
“哎呦你啊你,还真是胳膊肘从来都往胤禛那拐,四弟又该得意忘形了吧!”
“咳咳咳…公主快别说了!”
眼见着四爷似笑非笑的站在不远处的廊下,年若薇赶忙提醒公主别说话,以免在今日这大喜之日闹的不欢而散。
“年糕你快些让皇帝赐个一品诰命夫人给我,如此我就能进宫找你说体己话了。”
荣宪的扯着嗓门说着,连站在万岁爷身后的苏培盛都听真真儿的,更何况是万岁爷。
“呵,做梦!”胤禛压根就不愿意皇姐再接近年氏,免得她又上蹿下跳的撺掇年氏离开他。
“嘤嘤嘤,年糕你快瞧瞧他,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荣宪忙不迭的拼命摇晃着小年糕的胳膊抱怨道。
年若薇顿时忍俊不禁,赶忙伸手将公主凤冠霞帔上的垂珠穗子拨正,又笑道:“你家书呆子才正一品官,循例你需比书呆子低一阶,只能封个从一品诰命夫人。”
“万岁爷您说对吗?”年若薇抬眸柔柔看着四爷。
“呵可”
荣宪看到四弟被年糕治得服服帖帖的乖顺模样,终是忍不住捂着嘴角偷笑起来。
“薇儿,朕看马佳氏似乎不稀罕从一品诰命,今后再说吧。”
胤禛咬牙看着皇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取笑他惧内,顿时疾言厉色的收回了赐封的口谕。
“哎呦哎呦,万岁爷,民妇高兴都来不及呢,民妇谢主隆恩~~”
荣宪笑着就要屈膝,装作要下跪谢恩,可她才缓缓屈膝,就被小年糕亲自搀扶起身。
苏培盛凝眉,总觉得小年糕有些僭越了,万岁爷赐了公主诰命夫人,连个跪谢都捞不着。
他战战兢兢的去看万岁爷的神态,可却瞧不出悲喜,自从万岁爷登基之后,愈发会收着情绪,无论何时都是一张古井无波的面孔,谁都猜不透帝王心思。
四爷安抚好蒙军旗之后,御驾即刻前往了江南,江南的士孺对满人成见颇深,最主要的是,江南是八爷党羽盘根错节的大本营。
此行甚至比安定蒙军旗更为艰难,御驾到了江宁之后,贡院的士子们就开始当街游行,反对摊丁入亩的新政。
所谓摊丁入亩,就是士绅一体当差一体,需与普通百姓无差别纳粮的政策。
在雍正朝之前,士绅阶层可免于纳税。
千百年来士绅们和官员相互勾结,欺上瞒下,隐瞒大量土地和人口,拒不缴纳税赋。
地主甚至勾结地方官,将自己的土地偷偷划到普通百姓头上,让百姓替地主们交税,老百姓们在愚民政策下,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在替地主交税,饱受欺负。
四爷通过这一新政,优化税收人群结构,使得富裕阶级承担更多的税收,从而增加国库财政收入,并减轻贫苦百姓负担。
新政还打破了官员和地主的免税特权,这些特权阶级被迫与普通百姓一道履行纳税义务和服劳役。
可摊丁入亩的新政却也得罪了士绅阶层,尤其是在江南,更是在八爷一党煽风点火之下,掀起广泛的争议和反对的声浪。
此时年若薇坐在御船上,看着秦淮河两岸夹道游行的士绅们,头疼的扶额。
“年糕你快劝劝胤禛吧,他自己就是大清最大的士绅阶层,他怎么能荒唐的自己改革自己呢?如今满蒙的士绅个个都气的跳脚了!”
“这摊丁入亩的新政,等于从他们口袋里抢钱,这不是在割他们的肉吗!连我都要跳脚了,方才我算了算,我家每年多交的税,都够在寸土寸金的南锣鼓巷买一间敞亮的铺子了!”
“这新政压根行不通,你瞧瞧都让百官们产生了负面的情绪。”荣宪一想起每年都需缴纳如此多的雪花银子,就肉疼的开始撺掇小年糕让胤禛废了新政。
“蓝儿,你每年多交那点税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顶多丢了一间铺子的钱,可那些贫苦农户多交一吊钱,可能都要卖儿卖女了。”
“如今这新政丁税都从田里出,你们这些良田无数的富人本该多交些,田少的贫农合该少交些,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温饱的日子,才能称得上太平盛世。”
“你啊你,你不知道如今江南都闹开了,我就好好瞧瞧胤禛到底如何收场。”
“蓝儿,大清入关之时,还奉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铁政,你看如今老百姓还不是乖乖的剃头了?他们认同摊丁入亩的新政,只是时间的问题,若谁带头闹事,那就杀到他们服气为止~”
年若薇非常支持四爷的新政,甚至让娘家主动带头响应新政的号召,主动纳税。
“年糕,人天生就分贫富和三六九等,倘若所有人都吃饱穿暖了,那谁来做底层的粗活?谁来端盘子倒夜香?谁当马夫车夫,谁当妓子乐师愉悦客人?”
第100章
“羊水就是贫富的分水岭,绝大多数人出生就决定了身份尊卑,比如我,生来就是大清的公主。”
荣宪骄傲地说道。
“蓝儿,有句古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若钱给到位,我来给你倒夜香都成~”年若薇忍不住揶揄道。
“你们这些地主老财!又要马儿跑,又不给足马儿粮草,还见不得马儿过上好日子,就是就该多交税!”
荣宪被小年糕咄咄逼人的话说的有些尴尬,于是连连点头服软。
“啧啧,你怎么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你家皇帝才是最大的地主和士绅,好好好,不就是一间铺子的税钱吗?我交就是了~”
“我相信万岁爷定能将新政落到实处,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他是千古明君。”年若薇骄傲的夸赞道。
“你的明君这几日在江南怕是要睡不着了,满人入关之时,在江南犯下的扬州十日不封刀和嘉定三屠之事,你们江南的汉人可是记仇了几代人。”
荣宪忍不住苦笑摇头道。
“蓝儿!有何可笑的?”
“当年八十万扬州人被大清屠杀殆尽,前明当时总人口才八千多万呢,整座扬州城都化为人间炼狱的空城,我们汉人又如何能不记仇”
年若薇看到蓝儿笑呵呵的说着汉人的惨痛经历,忍不住义愤填膺的说道。
忽而她尴尬的捂住了嘴巴,她如今是后宫嫔妃,是满人的女人,又如何能指摘满人的错误。
可她是汉人,她实在气不过,她曾经看过关于扬州十日罄竹难书的历史记录。
清初豫亲王多铎亲率大清铁骑攻陷扬州城,满蒙联军在扬州城内十日不封刀的杀人。
彼时扬州城变成了修罗屠场,城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一切社会秩序和准则都不复存在。
扬州女子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跌,遍身染血的被满人糟蹋致死。
满地皆惨死的扬州百姓尸首,满城甚至安静的听不见哭声。
当年豫亲王在第十日下令封刀之时,扬州城内几无活人。
整座城除了被要求烧尸的和尚还活着之外,再无任何生命迹象。
“咳咳咳,年糕,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如今满汉一家亲,你是大清的皇妃,可不能说什么恨不恨的。”
荣宪知道扬州十日是汉人不可提及的耻辱,可没想到连天子宠妃一提及扬州十日,都恨的如此刻骨铭心。
可想而知江南的汉人该对满人多反感。
“战争哪儿能不殃及无辜,明成祖朱棣还发起了靖难之役,夺了侄儿的江山呢。”
荣宪是满人,自然要不遗余力的站在维护满人的立场说话。
“魏晋还是真实的吃人时代呢,你们汉人被胡人快吃光了,汉人女子甚至被胡人充作军粮,魏晋时期女人少的甚至盛行分桃断袖男风。”
“当时你们北方的汉人被杀的只剩下几百万人,胡人每到一城便大肆屠城,吃掉城中的汉人。”
“汉人的肉都被分成了具体的类型,小孩的肉嫩,连骨肉都煮烂了叫和骨烂,女人的肉叫不羡羊,甚至胡人还把你们汉人的肉做成肉干,称为两脚羊。”
“怎么你们汉人如此厚此薄彼,只记恨我们满人,这不公平。”
“蓝儿,我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古往今来,就属你们满人折磨汉人的花样最多,如今你们满人统治天下,怎么就不能被骂了?”
“从前你们女真人的大金国,对待宋朝战俘的方式更是气人。”
“还有那侮辱人的牵羊礼,男子不穿衣服就算了,怎么还能逼着女子不穿衣衫,赤身露体接受侮辱人格的牵羊礼,大宋多少女子因为你们女真人的牵羊礼,而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面对荣宪公主对汉人因女真人而遭受的苦难,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语气,年若薇没忍住替汉人鸣不平。
汉人对满人如此仇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女真人在历史上对汉人多次的践踏和侮辱。
女真人建立的大金国,甚至将宋徽宗的尸首都炼了尸油。还将宋徽宗的头盖骨当酒具来用。
汉人面对女真人泯灭人性的国仇家恨,亡国灭种的仇恨,岂能真的满汉一家亲,谁人不知满蒙才是真的一家亲。
“年糕你这些话,绝对不能在胤禛面前说!”
荣宪担心单纯的小年糕在胤禛这个满人皇帝面前数落女真人,会惹得胤禛不快,从而失去胤禛的宠爱。
“公主,我始终觉得你们女真人欠我们汉人一句道歉。只有诚挚的歉意,才能彻底平息江南汉人传承几代的愤怒。”
“别说了年糕,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满人的皇妃,怎么能说我们满人有罪!”荣宪被小年糕一席话吓得脸色煞白。
“可我也是汉人,我需维护全天下的汉人。”
此刻站在门外的苏培盛浑身都忍不住发抖,小年糕说的那些话简直与谋逆无异。
苏培盛浑身都被涔涔冷汗打湿,他胆战心惊地一边发抖,一边伸手擦拭满脸的冷汗。
此刻他恨不得立即冲进屋内,捂住小年糕大逆不道的嘴,她真是疯了,身为大清皇妃,却指责满人有罪。
此刻苏培盛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万岁爷的表情,不用猜就知道万岁爷定暴怒异常。
他看见了万岁爷负在身后的手,都愤怒的攥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在压抑着滔天怒火。
守在门口的锦秋和素心嬷嬷都是满军旗包衣出身,方才在万岁爷出现在门口那一瞬,二人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匍匐在了万岁爷脚下。
屋内大逆不道的对话还在继续,万岁爷终于听不下去,沉着脸拂袖而去。
荣宪与小年糕一聊起汉人就话不投机,此刻只能怏怏不乐的提前离开。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锦秋和素心二人屈膝跪在地上,素心正满眼惊恐的看着她。
荣宪心下一沉,顿时暗道不妙,方才定是胤禛来过了。
荣宪吓得脚下一踉跄,当即转身将这噩耗告诉了小年糕。
听到方才四爷过门而不入的消息,年若薇端着茶盏的手都忍不住在发抖。
他定是听到了方才她为汉人发声的肺腑之言,她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在满人耳中有多大逆不道。
四爷怕是恼了她,可年若薇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但他是君王,她是臣妾,先君臣才是夫妻,为了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情份,年若薇决定先低头服软。
她亲自下厨做了好些四爷喜欢的菜肴,拎着食盒来到了龙船最高的楼阁前。
此时苏培盛正守在门口,年若薇正要上前推门而入,忽而被苏培盛伸手阻拦。
“娘娘,万岁爷在处理政务,谁都不见。”
听到苏培盛一句生疏的娘娘,年若薇顿时心下一沉,哑着嗓子轻声问道:“也包括本宫吗?”
“娘娘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着吧。”苏培盛为难的点点头。
“哦”年若薇心间弥漫开阵阵撕扯皮肉的钝痛,将食盒放在了地上,转身含泪离开。
这一回她不准备认错,只因她肩上承载着千千万万汉人遭受的苦难,倘若连她都不帮汉人发声,那么四爷对汉人的轻视,将会延续到接下来的历代君王。
大清帝国对满汉一家的承诺,将彻底沦为空谈。
“苏哥哥,别忘了你也是汉人!”年若薇忍不住哽咽的提醒道。
“娘娘,您也莫要忘了,首先杂家是大清的奴才,包括您也是臣妾,再才是汉人。”
苏培盛其实一直明白满人压根就瞧不起汉人,所以紫禁城里只有汉人才当太监,满人男子绝对不会遭受去势为阉奴的屈辱。
而满人最多只当个奴婢和侍卫,就觉得委屈和低贱了。
可那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如今是异族统治大好河山,他只要尽心尽力的当个好奴才,享受荣华富贵即可。
这天下总归是满人的天下,所有人都是满人的奴才,管那么多的国仇家恨和种族大义做甚?
年若薇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地想起来历史上顺治爷和康熙爷都曾经亲自祭祀明陵。
可她在眼下的大清,却从未听说过清朝皇帝祭祀明陵一事。
她忽然想到了化解满汉宿仇的妙法。
年若薇本想将这个办法告诉四爷,可四爷压根就瞧不起汉人,又如何会以帝王之尊,去祭拜明朝的帝王?
如今她必须当清廷的表率,彻底扭转满汉之间不和调和的矛盾。
年若薇当即决定立即前往江宁府的明十三陵。
她决定冒险以大清皇妃的身份,拜谒明朝帝陵,以示朝廷对满汉一家政策执行的诚意和决心。
可她若去拜谒明朝皇帝的陵墓,将彻底葬送四爷对她的恩宠。
是夜,年若薇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决定为了大义和四爷的千秋贤明,冒险前往十三陵。
她相信四爷最终能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四爷能成为一代明君,为后世歌功颂德,万人敬仰。
而非一提到雍正,就想起他残害手足,嗑丹药自掘坟墓而亡
雍正二年五月初六,江宁城内万人空巷,明十三陵前万人攒动。
当今万岁爷最宠爱的贵妃年氏,正于明十三陵前脱簪请罪,赤足拜谒。
此时胤禔正带着福晋映月在江宁城内游玩,因着那些恩怨,他被四弟降为了郡王,但却娶到了挚爱之人为嫡福晋。
为了娶汉女为嫡福晋,胤禔没少被宗亲指责,如今四弟最爱的女人正脱簪拜谒明陵,四弟该气疯了吧,胤禔开心的险些手舞足蹈。
四弟的女人今日素面朝天脱簪请罪,身着白衣甚至赤足叩拜前朝帝王陵墓,把四弟和大清的面子和里子,亲手丢了个干净。
“哈哈,四弟也有今天啊!他们不是暗地里奚落本王娶了汉女为嫡福晋,今儿本王倒要看看四弟该多无地自容。”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我是汉女又怎么了?爷还不是离不开我!”
映月说着,就拔腿冲到了小年糕身后,跟着她一道拜谒明陵。
小年糕为了大清皇帝江山稳固,还真是下了血本。
古往今来后妃只有犯下过错,才会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换上白衣素服,下跪脱簪请罪。
而如今小年糕不但素服脱簪,甚至还赤了足,汉人女子重视双足不能随意裸露,露足是一种侮辱性惩罚,更是最为崇高的请罪方式,相当于“负荆请罪”。
小年糕今日若成事,将让满汉彻底一家亲。
映月既是汉女,又出自年氏一族,自然要替小年糕造势。
直郡王胤禔如今是全大清家喻户晓彻头彻尾的妻奴,管他什么体统规矩,映月做什么,他无条件护着就成。
于是直郡王胤禔也乐呵呵的跟在映月身侧,一叩三拜的拜谒明朝帝陵。
年若薇正虔诚叩拜着明朝帝陵,忽而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头竟然看见大阿哥弘晖和五阿哥弘昼,六阿哥弘曕穿着皇子蟒袍,跟在了她的身后,陪着她一道三拜九叩前明帝陵。
“额娘,您太着急了,昨晚汗阿玛已下旨让礼部准备拜谒明朝帝王陵的事宜,钦天监将拜谒十三陵的吉时,定在了后日午时,您怎么一声不吭就独自前来了?”
“怪额娘太心急了”
年若薇听到四爷决定拜谒十三陵,就知道他已彻底放下了对汉人的成见,承认满人当年在江南犯下的屠杀是错的。
四爷真诚的放低了姿态,准备用拜谒汉人建立的明朝帝王陵,郑重安抚汉人,她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
人群中的江南仕林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明朝是闯王李自成灭的,满人为了大明报仇雪恨打败了李自成,又不是大清推翻大明,古往今来王朝更替是常事,大清只是顺应天命,何错之有?”
“呵呵,你祖上没有扬州和嘉定的亲戚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都死光了,你听过十日不封刀吗?知道是何意吗?意思就是满人当年拿着屠刀,屠尽一切扬州城内的活物。”
“我说句公道话成不?明成祖的靖难之役,死的人也不少。”
“就是就是,大清朝到如今都没有昏君。明朝的昏君可多了,明朝嘉靖皇帝崇信道教,迷信方士,专注炼丹修仙,差点因壬寅宫变死在宫女手里。”
“还有那明光宗,更是荒唐的服下取材处子初潮经血的红丸暴毙而亡,简直荒唐至极。”
“对对对,听说前朝的万历皇帝在位四十八年,其中竟然有二十八年不曾上朝。”
“你可别忘了大明还有了大名鼎鼎木匠天启帝,他重用阉党,制造了多少起冤狱啊,我祖上就是死于当年的乙丑昭狱。”
“那大明最后一位君主崇祯帝,更是因猜忌多疑的性情,让无数忠臣良将成为刀下亡魂,这才让闯王李自成攻破紫禁城,自缢于景山!”
“大清还替大明报仇了,又不是大清推翻的明朝,明明就是闯王李自成害了大明朝。”
“雍正爷有何错啊?当年又不是雍正爷杀的人,万岁爷发布的新政,让我们家少缴了不少税,我儿子三十好几了,明年估摸着就能有钱说媳妇了。”
“是啊是啊,我家今年缴纳了去年的税,头一回有闲钱攒下,我打算多买两块地,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哎呦快看,皇上都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讶的大喊了一声,但见一道明黄的身影,疾步站在了脱簪拜谒帝陵的年贵妃身前。
人群中发生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万岁爷竟然用了儒家礼仪中最为隆重的三拜九叩之礼,拜谒前朝皇帝陵寝。
万岁爷是满人异族,竟然用这至尊礼仪拜谒前朝帝王陵,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天呐!那可是当今天子啊!听说皇帝只有祭拜本家先祖,才会用三拜九叩的大礼。”
江南仕林们深谙儒家礼仪,此时更是被这位异族帝王宽广的胸襟和对汉人发自肺腑的尊敬,深深震撼。
古来异族统治从不会被坚韧的汉人认同,上一个异族政权元朝,仅仅维持了数十年短暂的统治,就千疮百孔的走向了覆灭。
江南的官绅和士大夫们因万岁爷领着满朝满蒙权贵,三拜九叩明朝帝王陵,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
明朝帝王陵,是汉人被满人踩在脚底多年,最后的气节和精神寄托。
今日万岁爷在明十三陵这惊天一跪,彻底跪进了汉人士绅的心里,终于有一位大清皇帝,不再只是将满汉一家挂在嘴边说说而已。
许多汉臣在汉臣首辅张廷玉大人身先士卒之下,开始跟在万岁爷之后,一道拜谒明朝帝王陵。
此刻开始,他们才真正在朝堂上有了归属感,打心眼里想要效忠大清,想要让自己的国家成为歌舞升平的盛世国度。
站在一旁的廉亲王胤禩等人一个个面如死灰。
败了,他们输的一无所有,彻底丢了江南的势力。
“呵,四哥还真是精明,他这番举措只是装腔作势,跪给江南官员和棺材里的死人看而已。”
九爷胤禟看到万民都一道匍匐在四哥面前,顿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哎,九弟,我们输了,他跪的是对全天下汉人的尊重和满汉大同的天子一诺,我们输的一败涂地!”
“今后大清所有的汉臣,都会从骨子里成为四哥的走狗,江南丢了。”
胤禩佝偻着腰,垂头丧气的走向了绵延的叩拜队伍,含泪屈膝加入了叩拜之列。
老九和老十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只能忍着恶心和屈辱,随波逐流的一道开始祭拜明朝的帝王陵。
“十弟,我觉得八哥太过悲观,你瞧瞧太子都不肯跪,只要太子弘历不跪,大清就永远不会对汉人屈服。”
……
年若薇泪流满面的跟在四爷身后跪拜,忽而哑着嗓子对四爷说了一句对不起。
“薇儿,你没有错,汉人更没有错,大清入关初期,的确对汉人太过于残暴,爷从不认为先祖对汉人的举措毫无错处,只是在天下汉人面前下跪认错,需要勇气。”
“薇儿,谢谢你给了胤禛替代先祖认错的勇气。”
年若薇含泪将手掌放在了四爷的掌心中,二人互相依偎着,一道祭拜完最后一座明朝的帝王陵。
姗姗来迟的太子弘历听到汗阿玛当众宣布,今后大清历代君王,都必须前来拜谒明朝帝王陵。
弘历眸中不悦一闪而逝,只毕恭毕敬的匍匐在了汗阿玛脚下。
直郡王胤禔今儿看戏没看成,还顺带帮四弟收服汉人出了力!
他气的刚想恼怒的骂两句,可看到映月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笑意,顿时跟着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此时年若薇忽而有些目眩神迷,她眼前一黑,堪堪抓住了四爷的胳膊。
“传太医!”
胤禛将面色惨白的年氏打横抱入了天子御撵中。
“爷我没事,许是日头毒辣,跪久了有些中暑。”年若薇头昏脑胀的依偎在四爷的怀里逞强道。
此时太医和医女掀开明黄的轿帘入内,众人替贵妃娘娘诊过平安脉之后,顿时满眼喜色的匍匐在地。
“恭喜万岁爷,贵妃娘娘有喜了,看脉象已满两个月,八九不离十是个小公主。”
“好!各赏千金!好好好!”
四爷高兴的连连叫好。
年若薇亦是欣喜的抚着尚且平坦的肚子,看到四爷龙颜大悦的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字,她顿时忍俊不禁。
四爷盼望女儿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瞧瞧把他开心的,她许久没见到四爷笑的合不拢嘴了。
太子弘历听到额娘怀了公主,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如今他是太子,额娘若再诞育下皇子,于他来说,并非好事。
他的兄弟越多,他的储君之位就越难守住,他每日枕戈待旦提心吊胆,丝毫不敢松懈半分。
此次雍正爷南巡,御驾在海宁陈家的隅园内驻跸,时隔多年,年若薇再次回到了隅园内。
陈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前几年已仙逝,如今的陈家掌舵人是陈文宴。
陈文宴年纪轻轻却凭着自身的才华横溢和江南第一望族陈家的助力,俨然身居一品内阁大学士的要职。
陈家的当家主母温氏领着一众内眷来给贵妃请安。
当温氏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雍正爷的宠妃年氏之时,忽而震惊的低下头。
只因贵妃年氏的容貌,竟然与祠堂里夫君的发妻生氏极为酷似。
“陈家主母,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陈家女眷的宫花与头面首饰,都是紫禁城里内廷的样式,您且收好了。”
“民妇携陈氏三百二十三名内眷,叩谢贵妃隆恩!”
温氏今日穿着从二品的诰命服,不卑不亢的领着一众内眷敬谢贵妃恩赐。
“听闻陈大人前些年诞育了一对龙凤胎,着实可喜可贺,这是本宫让人准备的长命锁,希望孩子们能喜欢。”
“思年,思薇,快些过来叩谢贵妃赏赐。”
温氏朝着跪在后头的一双儿女招招手,示意孩子们上前谢恩。
当听到那一对粉雕玉砌的龙凤胎名讳之时,年若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继而压下心底震惊,她从容不迫的将长命锁亲自挂在了两个孩子的脖颈上。
“贵妃娘娘,主母,家主前来拜见贵妃娘娘。”此时一个小丫鬟施施然入内禀报。
年若薇愣怔片刻,觉得有必要当面感谢陈文宴在紫禁城竖井内拯救她的恩情。
于是让她身边的管事大太监恩普,亲自请陈家家主入内觐见。
厅内的陈家内眷们纷纷跪离,年若薇空暇之时环顾富丽堂皇的大厅,这才发现此刻身处的大厅,竟然是当年她与陈文宴大婚之时的花厅。
她心中不禁感慨岁月无情,如今她和陈文宴都为人父母多年了。
此时陈文宴穿着一身文臣补服,垂着脑袋入内。
二人此刻隔着一道屏风,年若薇看到陈文宴曲膝对她见礼,忙不迭的让恩普将他搀扶起身。
“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若非大人伸出援手,本宫早就沦为紫禁城水井里一缕冤魂。”
“娘娘无需如此见外,能帮娘娘化险为夷,是微臣和陈家的荣耀。”
“给陈大人赐座。”
“娘娘,微臣有些话,想与娘娘单独说。”
站在贵妃身侧的恩普顿时瞪圆眼睛,后宫嫔妃不得与外男独处,这是不能逾越的铁律。
他当即就清了清嗓子,提醒陈大人不得坏了规矩。
“你们都出去伺候。”年若薇隔着屏风都能隐约看到陈文宴面色凝重,陈文宴素来是个持重凝练之人,想必是遇到了大事。
恩普诶了一声,就领着宫女们到门外伺候。
“恩普,本宫要与陈大人说体己话。”
屋内传来贵妃娘娘不怒自威的警告声,恩普诶了一声,领着奴才们一道站在了廊下。
此时屋内只剩下年若薇和陈文宴二人。
年若薇起身从屏风后走出,坐在了陈文宴面前的玫瑰凳上。
“许久不见,陈大人一切可安好?”
“微臣很好,只不过听闻娘娘在紫禁城里过得不好,微臣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后宫是非多,从前即便再不好,可有万岁爷护着本宫,如今都好了。”
年若薇被陈文宴丝毫不加掩饰的深情目光,看的有些发怵,赶忙垂下了脑袋:“陈大人有何要事需告知本宫?”
“小心曹家,曹家是八爷的心腹,曹家在江南的势力,你压根无法想象。”
“曹家?是江宁织造府的曹家。”
年若薇不疑有他,能让陈文宴提防的只能是江宁织造府的曹氏一族。
“陈大人在朝堂上还好吗?”
“很好,万岁爷还需陈家在江南的势力辅佐一二,陈家必须鼎盛,才能抗衡曹家。”
年若薇听出了陈文宴的意思,四爷将陈家当成了制衡曹家在江南势力的棋子。
可她记得历史上曹家在雍正登基之后没多久,就衰败了。
若曹家倒台,那陈家也无法幸免,她始终念及陈文宴对她三番四次的救命之恩。
于是当即就着急开口允诺道:“今后倘若你和陈家过得不好,你就让人来寻本宫,只要本宫在后宫一日,陈家就永远是江南第一名门望族!”
“微臣”陈文宴几度哽咽的无语凝噎,他很想说他不要陈家,什么都不要了,他只想要眼前心爱的女人。
失去年氏的这些年来,他简直度日如年。
“万岁爷驾到!!”此时恩普忽然扯着嗓子高声提醒道。
年若薇惊的赶忙疾步走到了屏风后坐稳。
她跑的有些失态,以至于转身之际,耳朵上的一耳三钳耳坠掉了一只,都不曾发现。
她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屏风后,气儿才勉强喘匀,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陈文宴全身心都在关注着年氏的一举一动,此刻看到落在脚边的东珠耳坠,他惊得赶忙曲膝跪在地上,将那耳坠子藏在了膝盖之下。
苏培盛推开门看到年糕与陈文宴隔着一道屏风,顿时松了一口气。
“万岁爷您怎么来了?”
年若薇站在屏风后,正准备见礼,忽而屏风被挪来,四爷扬手将她一把拽入怀中,搂紧了她的腰肢。
“朕来的不合时宜?嗯?”
年若薇听出四爷酸溜溜的语气,知道他醋了,赶忙开口解释道:“万岁爷,臣妾方才只是与陈大人说了几句体己话而已。”
“呵,说完了?”
“说完了”年若薇听出四爷的语气染着怒意,顿时胆战心惊。
“滚。”
陈文宴听到那人一句侮辱尊严的滚字,顿时怒火中烧,他压着怒火下意识站起身。
糟糕!陈文宴忽而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膝盖下还藏着年氏的耳坠,此刻那人铁青着脸,目光幽幽瞪着那耳坠子。
年若薇也发现四爷正冷笑着盯着地上的耳坠,那耳坠看着极为眼熟,她心虚的摸了摸耳朵,完了,果然是她的耳坠。
陈文宴有些担忧的偷眼看向年氏,忽而眼前被刺目的明黄遮挡住视线。
“微臣告退!”陈文宴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陈文宴离开隅园,才过回廊,就看见继室温氏站在廊下。
“夫君,妾身在此等你同归。”
“叫宴郎,温氏,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不准再唤夫君!”
陈文宴板着脸冷冷警告道。
“妾身遵命。”
温氏嫁入陈家多年,为夫君诞育三子一女,可她却知道,她的夫君心里只有亡故多年的发妻生氏。
她之所以能嫁给夫君,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生氏,夫君甚至在欢好之时,都只吻她的眼睛。
……
苏培盛和恩普发现气氛不对劲,赶忙滚出了屋内,此时屋内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年若薇见四爷仍是一声不吭的盯着地上的耳坠子,他的眼神淬着怒火,都快将那耳坠烧穿了。
她赶忙开始打圆场。
“爷,若没有陈文宴帮忙,在爷磕丹药昏迷之时,臣妾早就死在紫禁城幽井中,臣妾只是想与他道谢,再无旁的想法。”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哼!”
方才陈文宴抬眸间,尚未将满腔深情目光收敛,胤禛此刻板着脸面无表情,可心里却嫉妒的发疯。
“那是他的念想,我眼里心里只有谁,爷难道真不知道?”
“陈家于我有救命之恩,爷不准亏待陈家。”年若薇温柔的搂紧了四爷的腰,缱绻依偎在四爷的怀中。
“爷今后绝不碰任何丹药,你也不准再见他!”
“好嘛好嘛,你别恼了,醋皇~”年若薇踮起脚尖,主动吻着四爷的喉结,她吻了好一会,四爷才低下头与她拥吻。
年若薇被四爷狂乱惩罚性的吻,吻得情不自禁的动了情,下意识将肆意的手探入明黄的短褂衣襟之下,感受到了他的欲念。
“别闹,薇儿,爷快忍不住了。”胤禛抓住年氏撩拨的手,呼吸愈发急促紊乱。
“还有两个月才能碰你,先欠着,哼!”
胤禛眸中欲色翻涌,他目光灼灼盯着年氏被揉皱的衣衫前襟,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柔软的触感。
他垂下眼眸,迫使自己不去看心爱的女人,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以免情不自禁的要了她。
“方才陈文宴还提醒我小心曹家。”年若薇伸手擦拭干净四爷脸颊上的口脂印子,柔柔说道。
“江南乱局尚未尘埃落定,只不过御驾在江南,有些人收紧爪牙,伪装得颇深。”
“曹家是康熙爷的家臣,先帝素来最为器重曹家,甚至将最为富庶的江宁织造,都交给曹家打理,如今江宁织造俨然成了曹家世袭罔替的肥差。”
“曹家不能动,曹寅和李煦夫妇二人亏欠国库公银三百万两,必须让他们吐出来再说!”
“朕答应过汗阿玛,需善待曹家。”
“爷,我听说康熙爷曾在曹家为康熙爷建造的行宫里题了好些墨宝,还让曹家卖了御驾住过的行宫和墨宝抵债,这是真的吗?”
“是。”
年若薇惊讶地捂住了嘴,康熙爷对曹家还真是眷顾,看来四爷短期内不会动曹家。
曹家如今的家主曹寅,历史上十六岁入宫为康熙銮仪卫,出宫后历任最为富庶的江宁织造。
康熙帝曾先后六次南巡,其中四次皆住曹寅家。
甚至曹寅病危,康熙爷特意命人八百里加急,特意将特效药从紫禁城送到了江宁府。
曹家更是拥有独一无二的奏事权,曹家的奏疏无需到六部衙,而是能直达御前。
所谓江宁织造,就是为皇室采买御用织物的皇商,曹寅还以包衣家臣的身份领取内务府帑银行商。
曹寅的两个女儿更是与皇族联姻,曹家在康熙朝可谓是江南第一权臣世家。
只可惜曹家是八爷一党夺嫡的江南钱袋子,四爷当皇子之时,曾吃过曹家数次暗亏。
甚至四爷当了皇帝,曹家仍是与八爷一党藕断丝连,难怪历史上曹家会走向覆灭。
“薇儿,收拾一下,爷带你在江南逛几日。”
“爷是不是准备微服私访江南?”
“嗯。”
雍正二年五月三十,御驾回銮京师。
此时年若薇穿着一身简约的汉女装束,正与同样穿着汉女装束的蓝儿在吃条头糕。
“这糯唧唧的玩意可太好吃了,阿婆,你再帮我二人拿两条豆沙馅儿的条头糕。”
荣宪吃的意犹未尽,朝着店家招呼了一声。
“你快少吃些吧,你都吃了七八条了,这糯米之物不好克化,小心撑着肚子。”
年若薇无奈的摇头劝说道。
“书呆子和四弟跑哪儿去了?成天的不见人影。”荣宪吃着美味的条头糕,忍不住嘟囔的抱怨道。
“年糕,要不我们去夫子庙附近的繁华街市逛逛如何?”
“成啊,我正要买些彩线,准备给我家爷和孩子们做些寝衣。”
“你成日里就想着相夫教子,简直胸无大志,一会你也去首饰铺子里挑几个江南最盛行的样式,必须选最贵的,反正四弟不差钱。”
“对了,江南这的汉女装束比京城里的好看多了,我们一会去买几身显摆显摆。”
年若薇笑着点点头,又尝过几样江南小吃之后,就和公主一道去夫子庙逛夜市。
二人走走停停间,买了好些新奇的小玩意,微服的奴才们手里都拎满了锦盒。
此时荣宪带着小年糕入了一间成衣铺子,荣宪一眼就相中一件薄柿红的月华裙。
那月华裙以十幅布帛折成数个细褶,每褶都绣着精致的瓜瓞与海棠缠枝花卉。
轻描细绘间,色雅而淡,微风翕动间仿若月华如练,着实看着赏心悦目。
年若薇则看中了一身梅染色缎三蓝绣花卉纹对襟女褂,和一件青莲色的百褶鱼鳞裙。
“哎呦,二位娘子好眼光!”
“这位娘子手里的鱼鳞百褶裙,是最老道的绣娘均折成细褶,不多不少足足有三百条褶子。”
“您看看这裙摆绣满水波纹,行走间水波纹一褶一闪,耀眼夺目,这每一褶都巧妙地以线交叉相连,使之能展能收,形同闪闪发亮的鱼鳞,您穿上定能赛过貂蝉西施。”
“还有您手里这件梅染色褂子,这褂子里料用的是最宣软透气的暗花绸,袖口加缝品红色缎挽袖,您瞧这挽袖背面的刺绣多好看啊。”
“这褂子衣身面料用的是时下最新潮的三蓝绣、打籽绣、盘金绣、网绣等多种针法,夏日炎炎里穿着既高贵又不出汗呢。”
那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店家舌灿莲花叽叽喳喳个不停。
荣宪想起汉女以红为贵,于是拿起一件精致的红裙。
“哎呦这位娘子,这品红凤尾裙这个月卖的最好了,这凤尾裙以缎裁剪作凤尾状,每条凤尾皆绣花两畔,再镶以缂丝银线,碎逗成裙,宛若凤尾般飘逸迷人。”
“您瞧瞧这刺绣和云纹,都是内务府的官样,紫禁城里娘娘身上绣着的花样,您二两银子就能买回家,咱也穿一回娘娘的官样。”
那女店家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直到低头看见了那两个漂亮的小娘子一双天足。
她顿时趾高气昂地扬起脸,开始散漫的用鼻孔看人。
这两个女子并未缠足,说明并非出自有钱人家,也不可能是满女,大清律例,满女除非嫁给汉人,否则不准穿汉女装束。
可满女嫁给汉人的她见过不少,一个个都巴不得将那身满人的装束长在身上。
满女们恨不得人人都知道她们是尊贵的满人,又如何有满女会自降身份,穿汉女衣衫?
女店家愈发傲慢无礼,只不过是两个模样周正些的穷婆娘,甚至买不起她店里哪怕一只鞋的破落户,亏她方才说的口水都干了。
那店家正在暗自发牢骚,忽而听见对面的茶楼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那女店家顿时吓得面色煞白,她偷眼看向那两个正在看衣衫的穷酸女子,霎时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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