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楚湛的脑袋混乱成一团, 他在外在的感触与内在的感受中拼命捋清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他回想今晚跟刘询商量的方案,回想那本强制小说的内容。
下一个方案是……….是什么来着?
脚心被烫得微微冒汗, 滑腻的触感令他脸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而顾谨言粗重的呼吸声更是不停在扰乱他的思维。
下一个…….下一个…….
刘询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一声感慨:“楚医生,真没想到这些有钱人的癖好这么奇特啊!我只知道手可以, 没想到脚也行!长见识了!”
楚湛咬牙难堪道:“刘询, 你他妈能不能先出去。”
“出去出去了!”刘询立即心虚道。
然而至于他究竟有没有老老实实滚出去, 楚湛也不得而知了, 但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觉得此时此刻哪怕是顾谨言在丢人,可他仿佛感觉自己也在跟着一块儿丢了脸没区别。
顾谨言全程盯着楚湛的脸,他的黑色眼瞳内的雾气浓重得无法散开,高挺的鼻尖上覆着细密的汗珠, 薄唇微微张启着, 嫣红的舌若隐若现, 简直给人一种活色生香的错觉。
从他的表情中, 楚湛觉得他玩弄的不止是自己的脚,这样攻击性的眼神仿佛正在一层一层剥开了自己身上的睡衣,赤裸裸地,黏腻地攀爬过每一寸的皮肤。
“楚湛, 解开我的绳子。”
楚湛甩了甩浑浊的脑袋, 竭力把顾谨言的喘息声甩出意识之外,要不然他根本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安排下个剧情。
然而对方的声音跟索命似的,不断不断渗入进他的鼓膜中。
见楚湛没理会, 顾谨言的音色又略带委屈,暗哑中透露出丝丝蛊惑的意味:“楚湛, 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撑得好难受。”
“………”楚湛烦躁地索性伸出手掌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再次发声。他恶狠狠地骂道:“你再给我乱叫,我一脚踹死你!”
“唔——”顾谨言听后似乎更加兴奋了,连漆黑的眼睫都微微湿润。
而这一下更是被他抓住了机会,他的舌细细密密地舔舐着楚湛的手掌心,被掩在掌心下的鼻间不断滚出浓重的呼吸。
“…………”楚湛心里直翻白眼,他平生同精神病人打过不少交道,自认为还是非常有心得的。
可是他从没有跟变态打过交道,尤其还是顾谨言这种。
他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跟他对视。
楚湛任顾谨言舔,他实在不愿在小事上耽搁。没了顾谨言的声音,稍稍静了些。
如果能够忽视掌心和脚心的感觉,那最好不过。
终于,楚湛在饱受干扰的思绪中想起了下个方案。
车内强迫,对,车内。车外还得安排许多人,他的大脑中快速汇聚着模糊的场景,如跑马灯似的切换。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以防现在这种情况发生,他必须削弱顾谨言的武力值。
要不然即便是在车内假装强迫,说不准事态又会随着顾谨言的反抗而脱离轨道。像顾谨言这种豪门财阀出来的,从小到大必定受过专业的训练。
比力气和擒拿,楚湛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就让他手无缚鸡之力吧!
楚湛试图加快时间,跳过黑夜白天,直接进入到下一个剧情点。
他连多等一分一秒都彻底办不到了,随着脑中不停勾织出来的世界,攥住脚踝的双手陡然一紧。
“………”楚湛睁开眼,面色僵硬地看过去。
只见顾谨言手臂上的肌肉牵扯起,修长的脖颈暴起了青筋,那双眼沉浸又凶狠。
就这样如狼似虎地盯了一会儿,他闭上眼,英挺的眉深深地拧起,而嘴唇更是细微地抽搐着,偶尔露出紧咬的白牙。
作为男人,楚湛自然清楚他的反应,顿时惊得头皮发麻。
他一定要赶在顾谨言释放之前切进下个剧情里,于是他闭上眼,在心里疯狂提醒自己:快点切换快点切换,要不然顾谨言就该……….
………弄他脚上了。
随着脚心一股滚烫,洇湿了布料,霎时楚湛的眼前宛若一道白光闪过,而顾谨言的眼神迷离又餍足。
………
………
楚湛坐在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原本该是凌乱的被褥,此刻整洁干净。
顾谨言不见踪影。
然而脚上湿润黏腻的感觉仍旧明显,甚至还有残留的余温。
他还在游轮的头等舱套房,只是透过落地窗的景色发现游轮已经入港靠岸,正当他准备探究是否已经跳过剧情时。
“楚医生!”刘询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他惊了一跳。
这个世界包括顾谨言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到突兀的变化,但作为旁观心理医生的刘询却不同。
他直接问:“楚医生,你改变时间进程了吗?”
“是,我幻想切入下个方案场景了,可是不太正常。”楚湛沉思了片刻,“我想象中的下个方案应该在车里,但是我现在还在游轮上。”
刘询问:“顾总呢?”
“我不知道。”楚湛跳过了和顾谨言在游轮上荒谬的一晚,所以最后的结果如何,并没有在他的脑袋里产生画面。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日期。
不过才第二天下午三点半。
于是他给童特助打了一通电话询问顾谨言的去向。
“楚总,顾先生今天有戏,天没亮就被他的经纪人接走去片场了。”
“行,知道了。”楚湛挂掉电话。
然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他脸一黑,从床上蹦起直冲卫生间,刘询见他火急火燎的,便笑着调侃:“你尿急啊?”
“我洗脚!”
而另外一边在大学宿舍内,正在拍摄一场亲密戏,两位外形出色的主角正挤在一张单人床上,随着拍摄进度,俩人的唇也越靠越近。
眼见即将贴上时,其中一人猝然睁眼。他盯着旁边眉眼温柔,五官纯美的脸庞不禁深深地皱了下眉头。
“谨言,你怎么睁眼了呀?”导演叫停。
而听到声音后的洛予也睁开了眼,同样的,他看见旁边是眼神冷漠的顾谨言时,仿佛也像刚回过神后而略微不自在了一瞬。
导演又喊继续拍摄,就着刚才停下的位置,反正床上的俩人也没动,不需要更换角度,只需要把嘴碰上,缠绵地吻一会儿就行。
可是床上的俩人就跟上了钉子似的,分明已经开拍了,可任在场导演如何催促,提醒。
他们两个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对视,不过与其说对视,可彼此的眼神中却透出些令人看不懂的意思。
导演问副导:“他俩什么情况?在深情对视吗?”
副导观察了一会儿后摇摇头:“我瞧着不像。”
导演郁闷道:“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平时拍摄的时候我看他俩关系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怎么今天俩人身上都有股火药味似的,他俩吵架了?”
副导:“没啊,刚才拍其他景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好像就是这会儿功夫才不对劲的。”
床上的俩人似乎都不配合,导演无奈只能先暂停拍摄,让两位主角调整状态。
洛予看着顾谨言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始终带着冷意,随后走出宿舍片场。
林霏目睹了全程,她跟着顾谨言来到休息间,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她小心试探问:“顾哥,你跟洛予吵架了吗?”
休息间的门敞开着,顾谨言坐在沙发上刚好能瞧见洛予在对面的宿舍和工作人员聊天。
看着那张清风霁月的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笑意,能让所有人不绝称赞好脾气的人。
并且顾谨言很清楚,他和洛予相互爱慕。明明是多年来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然而此时此刻……
顾谨言拧起了眉,脱口而出:“看他不爽。”
“啊?”林霏吃惊不已,她是了解顾谨言和洛予的情深意重的。
所以这句话从顾谨言嘴里说出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俩人肯定闹矛盾了。可在她看到顾谨言英俊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无数厌恶后,她也不解了。
“顾哥,你是怎么了?刚才没开拍前你还跟洛予有说有笑挺好的呢。”
“是吗?”顾谨言狐疑地看向她。
“你不记得了?”
顾谨言沉默了,他确实不记得了,他对于在拍摄时睁眼前的所有事情都非常模糊,他只记得昨晚在游轮上自己中药后……….
他记得自己好像玩弄过楚湛的脚,当时楚湛急得脸色涨红,想到这,顾谨言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那个过程告诉他,昨天自己应该是得到了释放。然而对于后面的结果,他却无法在脑中拼凑出完整的剧情。
这不禁让他感到诧异又郁闷。
林霏见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担忧问:“顾哥,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顾谨言觉得也是,要不然自己怎么突然就忘东忘西,思绪混乱了。
他习惯性伸手去胸前摸索,然而却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戏服是一件白T恤,并没有西装的内口袋。
“顾哥,你在找什么?”
“找烟。”
林霏瞪大双眼,跟看怪物一样盯着顾谨言。
顾谨言问:“怎么了?”
林霏结舌:“顾哥,你从来不抽烟的……”
“是吗?”这下连顾谨言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但他把这一切古怪的事情归咎于天气闷热,工作压力过大。于是跟林霏说了自己去洗手间冲把脸恢复点精神。
今天是假日,所以他们拍摄的这层楼的卫生间空无一人,顾谨言冲了把脸后便走到小便池。
然而正当他解开裤扣时,洗手间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俩人随即对上了视线。
第52章 第 52 章
进来的人是洛予, 当他看见里边的顾谨言时,表情僵了下。
仅隔了半小时,俩人仿佛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只不过熟悉的是曾经脑海中在一起的片段, 而陌生的却是感觉。
除了陌生的感觉之外,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但绝对不是令人舒服的感觉。
顾谨言条件反射地看了他一眼后, 转过头面朝墙壁, 他大概自己都没留意转过脸的一瞬, 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这一层便池位置就两个,洛予捏了捏拳,才走了过去,挨着顾谨言的旁边停驻。
如果此时有工作人员进来,绝对毫不怀疑这俩人正在闹矛盾。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与矛盾无关。
听到隔壁拉裤链的声音, 顾谨言用眼尾的余光瞥了眼旁边, 他心里想什么便脱口而出一声不屑的:“切!”
他内心腹诽, 还以为有多了不起,也不过如此,跟自己比差远了,这种白净文弱的公子哥儿也就一张脸唬人。
然而一刹那, 他却愣住了。不是, 他跟洛予比什么?按理说自己跟洛予的这种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该产生比较的心理。
顾谨言开始搞不懂自己的脑回路了。
洛予自然也察觉到并且听见那声不轻不重的鄙夷声了,他皱了皱眉。
“你切什么?”
“闲着没事干。”
此时俩人心里有一个共同的疑惑点, 那就是分明对方是自己深深喜欢着的人,可现在他俩却谁都感到不对劲, 仿佛曾经那些风花雪月只是黄粱一梦,极度不真实。
如今光想起都能令他们达到反胃的程度,可既然有过那一段感情,并且在今天拍摄前俩人还保持着深恋彼此的关系,所以俩人心里更加别扭了,如同吞咽了一颗苍蝇屎,死活都难受。
只是,他俩之间的纠葛货真价实存在过,又令他们感到无比困惑,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俩人都在心里质问自己:怎么就眼瞎看上这货?
长时间的沉默后,毕竟他俩现在还背着楚湛在搞地下情,以及后边还有合作。
洛予先开了口,他这样温柔的人难得音色冷淡:“听说你昨天出去玩了?”
顾谨言连眼皮都懒得抬:“昂,怎么?”
“没怎么。”洛予冷脸道。
“没怎么你问什么?”
“闲着没事干无聊问问。”
“真是闲的蛋疼。”
洛予眼神冷冽地瞪过去,正好对上顾谨言慵懒不屑的眼神,俩人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洛予自认为自己不是喜新厌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喜欢顾谨言这么多年。然而这都谈不上一夜之间,而是弹指之间,他忽然就对旁边的这个男人厌恶无比,没来由的。
大概是对方眼底深处的傲慢,连同那张他最迷恋的俊美无匹的脸庞,此时也看得眼睛疼。
洛予索性懒得再开口,他拉上裤链,走到洗手台拧开了水龙头。
镜子上倒映出顾谨言的身影,他抱着臂冲前方抬了抬下巴,“今天这场戏没拍完。”
洛予懒得回头,直接对着镜子里的男人冷声道:“所以呢?”
“实不相瞒,今天这场戏我已经拍不下去了。”接下来要说的话,顾谨言感到十分不自在,“虽然我们两个之间好像是那个关系,但我现在对你没感觉了。”
洛予盯着镜子,沉默着。对于顾谨言的这句话,在他的心里并无起波澜,这令他感到讶异。
因为在今天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他。
可这么多年,骤然要放弃,他又觉得可惜,然而这份可惜与人无关。
见洛予迟迟不回答,顾谨言蹙眉道:“你别赖上我。”
洛予简直觉得可笑,他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分个手,自己就能要死要活纠缠人了?在今天之前他不确定,但是此时此刻很清楚。
他对镜子里的人冷嗤道:“实不相瞒,我跟你同样的想法,剩下的戏我也没兴趣继续拍。”
顾谨言挑了下眉,“最好不过。”
说完他才轻松地走过去打开另一边的水笼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他听见洛予关上水后问他:“那就算分手了?”
“分。”
迟疑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人格侮辱,恰好俩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一拍即合,那就没必要产生交集了,俩人打算在洗手间分道扬镳,各自去赔违约金。
楚湛从昨天开始始终精神紧绷着,趁着顾谨言不在,他连游轮都没下,就在房间里面补觉。
然而没睡多久,就被手机吵醒。
他连眼都没睁开便接起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童特助的声音:“楚总,盯着顾先生的人告诉我,他现在正在跟洛予见面。”
“嗯。”楚湛睡得迷迷瞪瞪,含糊地敷衍了声,“知道了。”
就要继续睡觉。
“楚总?”电话那头显然吃惊,他又强调了一遍,“顾先生在背着您跟其他人见面。”
……….
………
顾谨言跟人见面,顾谨言背着他跟人见面,顾谨言背着他跟………男人偷情?
楚湛猛然睁眼,这一下睁得太猛,导致双目失焦了好一会儿。他偏过头看了眼手机,正在通话中。
楚湛顿时清醒了,冲着电话那头急问:“他们现在还在那吗?!”
“看上去好像要走了。”
“!”楚湛朝电话那头大吼,“你赶紧的,给我备车!我马上下船!”
走?那怎么行!
原本他还在为难,若是接下来莫名其妙对顾谨言进行强制治疗会显得突兀,即便他自称自己是神经病,可他心里仍旧觉得怪异。
现在这机会多难得!?作为一个被金丝雀冷落了八年的金主,好不容易将俩人的关系缓和,然而却突然发现这只金丝雀居然还是背着自己行苟且之事。
那么强制的理由十足的充分且顺其自然。
挂掉电话后,楚湛在床上一跃而起直冲浴室里。
他一边对着镜子快速刷牙,一边将意识集中,他不能错过这绝佳的机会,他必须在那俩人没有分开之前赶过去。
不过很明显,即便他现在乘坐火箭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只能再博一把扯淡的催眠世界,他要用意识控制住,让时间定格!
刘询被楚湛风风火火的动静吵醒,他昨晚观看了一场限制级男同电影也没休息。
“楚医生,你要干嘛去?这么着急忙慌的。”
楚湛满嘴的白色泡沫含糊不清地说道:“捉奸!”
等他穿好衣服后立即下了游轮,上了一辆黑色宾利,前排的童特助告诉楚湛:“他们拍摄中途一起进了洗手间,盯着的私家侦探说半天没出来了。”
“开快点!”楚湛不敢保证,他的幻想有没有令那边的时间定格。
几十分钟后,宾利停在了大学校园的宿舍楼下,楚湛打开车门便根据私家侦探提供的楼层快速跑上去。
这一层的楼道格外安静,走廊深处的洗手间内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希望梦想成真!
楚湛迈开步伐朝深处前进。
当走到洗手间门口时,他松了一口气,果然时间定格住了,里边的俩人一个也没走掉,当场抓了个正着。
这两个身材颀长,外形出挑的男人明显处于对峙状态,洛予面向顾谨言,背对着洗手台,漂亮的脸庞上带着并不和善的表情。
而顾谨言则面对着洛予,双手环臂,一贯慵懒桀骜的气势,唇角略微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看起来十分欠揍。
楚湛眼神探究地在这俩人之间徘徊,按理说,如今自己跟顾谨言身份调换。那么顾谨言跟洛予的关系应当是情意缱绻。
可他当下所见的情景却令他有点诧异。
不过想不了这么多了,他又不是人类表情研究专家,现在要做的是当场抓奸而已。
只是这俩人在公共的洗手间里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既然是奔着抓奸来的,那么………
楚湛沉思了半晌,他决定做一件事来让这场奸情更加坐实!
第53章 第 53 章
即便这很缺德。
楚湛朝前走了一步, 站在俩人中间。他伸出两只手,一手扣着顾谨言的后脑勺,一手扣着洛予的, 接着使劲将俩人的脑袋往对方靠拢。
然而这俩人站的距离不算太近, 别说嘴唇能不能贴上了,就连脑袋想凑近都非常困难。
楚湛暂时先放弃硬掰着他俩脑袋的方法, 看来还是得让这俩人离得近些再说。
于是他走到顾谨言身边, 伸出手臂环住顾谨言的腰, 随即沉气往上提, 他本想着跟抱石头一样将人抱到洛予跟前。
结果顾谨言这货190的身高,穿着衣服看着显瘦,实际上里头的身材健硕,肌肉结实。
脚上更是被水泥封了似的,楚湛提得脖子爆筋也愣是没给抱起来。
算了, 让这俩人亲嘴的方法也被摒弃了。
楚湛摩挲着下巴在洗手间的地砖上来回踱步。
少顷后, 他拉过左边顾谨言的手, 又拉过右边洛予的手, 接着将他们的手搭在一起,甚至让十指相扣。
只不过这样一来,奸情的恶劣程度多少减了一半,不过后一想, 按照楚湛在这个世界的性格, 估计也能怒火沸腾了。
等这一切搞定后,他退回到洗手间门口。
楚湛开始思忖,抓奸人遇到这一幕后的反应, 他纠结待会儿看见后是暴跳如雷好还是过去狠扇两个奸夫的巴掌好。
他看向洛予那张干净漂亮的脸,决定还是放弃扇洛予的想法, 毕竟洛予在之前的催眠世界里对自己很不错,哪怕他是个npc,楚湛也于心不忍。
那么只能委屈他的患者顾谨言了。
楚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情绪后,集中意识让定格的时间恢复走动。
“三二一。”
空气中细小的尘埃继续漂浮,洗手台中的水龙头重新滴落水珠。
顾谨言和洛予同时眨了下眼,才意识到洗手间里出现了第三个人,俩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只见楚湛脸色铁青,双目阴沉地盯着他们。
顾谨言眼皮一跳,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而洛予定定地看着洗手间门口出现的男人,他知道这是楚湛,是掠夺了他心上人八年的情敌。
在他的印象里,楚湛恶劣野蛮,行为作风令人不屑。
他应当是厌恶这个人,可此时看着那张清傲俊秀的脸,他感到了困惑和迷茫,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反感,相反,对方那双略微上扬的桃花眼,有些令他挪不开视线。
今天从深爱的顾谨言再到厌恶的楚湛,仿佛全都焕然一新般,令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
楚湛慢慢地勾起了嘴角,唇边泛起无限的讥讽,他目光往下,停留在面前双手交握的两个青年手上。
不由轻挑起眉:“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
顾谨言和洛予一愣,顺着楚湛的目光往下一瞥,俩人同时大脑一片嗡鸣,紧接着,又同时抬眸对视了一眼,全都不敢置信。
俩人跟触电似的,猛地松开了握着的手,直接离开对方一米远。
这一刻,在场的除了楚湛之外,另外两个人都对自己的精神状况产生了怀疑,毕竟他俩很清楚之前在洗手间里的事情。
俩人都对彼此没感觉了,又怎么可能手拉着手,但是这一切不合理的情形,却根本无法解释。
楚湛动了动手指,轻颤着在自己的掌心中掐了把软肉。
他要准备动手了,想到这,心情既紧张又心虚。
顾谨言看着楚湛抿着唇,带着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时,其实他就已经感到不妙了。
可是当楚湛迈开大步朝他冲过来后,他却没有挪动脚步,因为他的思绪非常混乱,对于楚湛的忽然出现,以及见到了他跟洛予诡诞地握手,他第一反应是该如何解释。
“降低他的武力值,让他无法反抗!”楚湛大步走过去的时候,脑中拼命提醒自己。
这可是总裁在抓奸,他可不愿过去削一顿金丝雀后,反被金丝雀按在地上揍。
楚湛抬起手臂,快速地给了一巴掌。若是轻了肯定会引人疑惑,毕竟此时的他应该是处于震怒状态,所以他稍稍使了点劲,但还是多少控制了力量。
“啪——!”安静的洗手间内猝然发出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令人心惊肉跳,包括楚湛自己。
楚湛也没想到这个巴掌又响又重,他只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在剧痛发烫。
可想而知顾谨言承受的力度了。
他看着顾谨言承受了一巴掌,紧接着整个人一个趔趄,跌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楚湛睁大眼睛,瞳孔微微收缩,他悄悄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有没有搞错………他只是希望顾谨言柔弱一点,但也用不着这么夸张……….
再看向地砖上的人。
顾谨言的脸偏到了一边,他低垂着脑袋,黑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了深刻的指印,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更过分的是,他形状好看的唇角淌下一丝鲜红的颜色。
楚湛顿时呼吸一滞,差点没忍住上去检查他的伤情,但还是理智得顿住了脚步,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顾谨言。
虽说现在的顾谨言,洛予没有感觉,甚至在楚湛出现之前,他对面前的这个顾谨言似乎还有点厌烦。
但终归在洛予的意识里,俩人拥有过多年的美好回忆,以及亲密姿态。所以此时见到顾谨言被这么对待,他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那是他深爱过的男人。
洛予快步走上前,挡在了顾谨言的跟前,目光逼视楚湛,他脸色不悦地喝道:“姓楚的,他好歹跟了你八年,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然而他话音刚落,地上的顾谨言便冷声说道:“用不着你管!”
“你!”洛予咬牙,他确实不太想管,只是这件事跟自己脱离不了关系,要是因为自己,让顾谨言遭受更多的伤害,出于之前的旧情,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楚湛已经从刚那一巴掌里回过神了,他调整好状态后,冷笑着讥讽面前的俩人:“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可说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难不成非要在床上才叫奸情?”
洛予刚要张口,却又选择闭上了嘴,他深拧着眉,刚才差一点他便脱口而出想要为自己辩解。
然而再一想,他跟楚湛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辩解?这又让他迷糊了。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听么?”地上的顾谨言蓦地开口,他伸出拇指狠狠地擦拭了一把嘴角的血,继而抬起眸死死地盯着楚湛。
漆黑的眼瞳内充斥着疲惫与些许委屈,但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问楚湛:“如果我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会选择相信么?”
楚湛当然不听也不信,他心里有些暗爽。毕竟在之前的催眠世界里,他又何尝不是跟此刻的顾谨言一样,遭受过不白之冤,当时无论他怎么怎么说怎么辩解,可最后还不是被顾谨言拖进壁球馆的休息间,按在沙发上给上了。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跟之前的顾谨言一样,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他甚至觉得这一刻,自己的脸部表情跟从前的顾谨言贴合了,阴鸷的,狠戾的,面部的肌肉略微狰狞着,嘴角若有似无地讥笑着。
“顾谨言,你觉得我该信吗?”楚湛自嘲道,“在你看来,我像个傻逼是吧?我看起来很好糊弄?你别告诉我,你们手牵着手在上厕所?”
顾谨言自知这种古怪的事情,放在任何人的身上,能相信除非是脑子有坑了,霎时间,他深感无力。
他只能抬起倦意的眼皮看向楚湛:“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跟他牵手,明明刚才我跟他都……….”
顾谨言话音戛然而止,他当然不能在楚湛面前说出,自己刚才跟洛予已经协商好分手这件事,不然更加百口莫辩。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个牵手的动作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顾谨言突然盯着洛予冷声道:“呵,你果然还是赖上我了!”
第54章 第 54 章
洛予闻言一愣, 随即他简直要气笑了。
“我赖上你?我还想问你呢。”
顾谨言从地上站起身,盯着洛予冷嗤了一声:“以我的个性脾气是绝对不可能主动跟不感兴趣的人有肢体接触。”
“不感兴趣”几个字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洛予反唇相讥:“那你认为我的个性脾气就能主动了?况且我有洁癖,你刚才上完厕所没洗手, 所以, 不可能是我主动。”
“我没洗手还不是因为你挡在洗手台前!”顾谨言又指着地面讽道,“而且你刚才明明站在洗手台前, 现在你离我半米不到, 而我压根就没挪动地方, 所以只有你动了。”
“你!”洛予又急又恼, 却无法反驳。
楚湛怔愣地看着他俩针锋对决般你来我往,虽说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顾谨言对自己有感觉。
可是楚湛认为他与顾谨言的感情绝对没法跟顾谨言和洛予的相比,只是事态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话说这俩人不该是沆瀣一气共同对外吗?怎么就内讧起来了?
他俩在谁主动牵手这件事情上纠结,居然完全忽视了他这位捉奸人以及绿帽侠………好歹也尊重一下他吧。
“不是!你俩能不纠结谁主动, 谁先动手这个问题吗?现在是你俩手牵着手被我逮了正着, 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楚湛赶紧拉回战局, 要不然这样下去, 他似乎到后面还得拉架。
顾谨言回到正轨上,对于这件事情他只能撇开脸冷声说一句:“不知道怎么解释。”
洛予动了动嘴唇,选择沉默。
楚湛找回了刚被他俩打乱的节奏,他挑起眉冷冷地嘲讽道:“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顾谨言紧抿着唇。
突然楚湛一个上前狠狠地扼住了他的脖颈, 顾谨言顿时一声闷哼。
洛予觉得自己的脑子凌乱得快要爆炸了, 一方面他对顾谨言的感觉消失,另一方面多年来的感情导致他对顾谨言有着本能的维护。
他下意识地抓紧楚湛的手臂紧张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顾谨言喘不上气,脸憋得涨红。
“怎么?我教训我的人, 轮到你插嘴?”楚湛讥讽地觑了眼洛予。
“姓楚的,现在是法制社会。”
“所以呢?”楚湛扯起一边的嘴角, “报警抓我,有用吗?别太天真了。”
洛予紧咬着牙,狠狠地瞪着楚湛。确实,如果报警有用,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把人从楚湛的手里边夺过去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时刻提醒着自己的自不量力。
楚湛又讥笑着问顾谨言:“怎么?你是要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顾谨言盯着洛予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用不着你管。”
洛予看着这俩人,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此时他心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自讨没趣插什么手。
楚湛俯过上身欺近顾谨言,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还不快给我滚回家。”
随即他松开禁锢住脖颈的手掌,替顾谨言整理了一番凌乱的衣服,又笑着对一旁脸色不善的洛予说:“别肖想我的人,要不然下次连你一起收拾。”
洛予脸色铁青地目送俩人一前一后离开洗手间。
有了这么一个绝妙的捉奸机会,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治疗都将顺理成章。楚湛决定了后面的治疗,他得一直保持这种情绪下去。
一个被深爱的男人遭受背叛而导致极端的情绪,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顾谨言沉默地跟在身后,跟着楚湛下了宿舍楼,他试图想跟楚湛再解释一遍,然而看到前方人浑身笼罩着阴沉的气息,他觉得此时此刻不适合谈话。
楚湛蓦然顿住脚步,他扭过头,说出口的话依旧冷嘲热讽:“走这么慢?怎么,还舍不得你的老相好?”
顾谨言心累地加快步伐。
宾利车停在宿舍楼下,童特助看见俩人出来后便打开了车门。
楚湛对于强制爱的手段一部分是通过小说,另一部分是从之前的催眠世界里顾谨言身上看来的,所以现在他有样学样。
他杵立在车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顾谨言先坐进了车内。
顾谨言始终不敢松懈,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正在等着他。
他悄悄窥探旁边楚湛的神色,对方的脸上没什么情绪,那双冷淡的桃花眼望着前方,可他却仍旧感到不安。
依照从前楚湛的手段,一定会狠狠教训自己。只是经过这段时间,顾谨言又觉得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以前对于楚湛的教训,他憎恶却坦然面对。可现在,他满脑子思考的只是怎么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让生活重归平静。
可楚湛却巴不得接下去掀起狂风暴雨,他要让顾谨言难受痛苦,承受着他逼迫的一切。
这次的催眠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说不定哪天就会结束,所以后面纯粹只是治疗了。
得知剧组在大学里拍戏,校门口聚集了许多的粉丝,这群年轻人手里举着的应援牌不仅有洛予的,还有顾谨言的。
当宾利车准备驶出校门口时,聚集的粉丝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导致车子寸步难行。
计划二,当着车外一群人的面,在车内强迫顾谨言。
于是当楚湛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来时,顾谨言忍不住身上一阵恶寒。
“脱掉。”
“什么?!”顾谨言不敢置信。
只听楚湛又拉长语调命令:“脱掉,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顾谨言怎么说大小也是个明星,虽然外面人看不见车子里的情形,但他是了解楚湛这个人以前的脾气,他在车里绝对会搞出动静。
好奇的粉丝们都快将眼睛粘到车窗上了,看着那么多张脸,顾谨言无比羞愤。
他怒瞪着眼,胸膛起伏。
很显然楚湛誓不罢休。
“楚湛,能回家再说吗?”顾谨言竭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缓和了语气,“你真的要当着外面的粉丝这样对我吗?你明明前几天还说喜欢我。”
楚湛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陡然俯过身骑在了顾谨言的腰上,接着手指掐紧他的脸颊。
“你还知道我喜欢你?”他表情略微狰狞扭曲,“看来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让你不知好歹辜负我的心意!”
由于楚湛刚才翻身上来的动作,车子一沉,已经有不知名的粉丝们拿出了手机,表情中透着八卦的兴奋。
所以顾谨言只能压低声音:“能不能先回家,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跟我讨价还价?你以为你是谁?”楚湛太满意顾谨言的反应了,他要的就是对方被强迫无力反抗后的难堪。
“亏我今天还想着来接你,等你拍完戏一起去吃饭,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这八年来你跟洛予的事,我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坚持努力,你多少可以被我感动。这几天你说你其实对我也有感觉,你知道我听到后多高兴吗?”说到这,楚湛自嘲地笑了,“可我没想到,你只是在耍我而已。”
顾谨言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他没有经历过被人背叛,但通过这几天他对楚湛产生的感情变化后,他似乎可以理解楚湛被人欺骗的痛苦与不甘。
尤其看到楚湛因为激烈的情绪,那双淡漠的桃花眼都染上了一些血丝时,他的心脏感到一点钝痛,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对方的眼尾轻声说道:“对不起,可我心里真的没有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就跟洛予牵手了。你别难过好吗,我只有你,楚湛,我以后只有你。”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经过前段时间的熏陶,在这样的情形下顾谨言居然开始关心他的感受了……
不过楚湛现在要做的是无脑发泄,必然不能受顾谨言的影响,所以他依旧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疯子似的。
“看来你是听不进我说的话了!”他索性开始撕扯顾谨言身上的T恤,誓死要将愤怒的绿帽侠人设立到底。
“你别这样,楚湛。”
顾谨言挣扎着,可楚湛却强硬地又去解他的裤扣,霎时间俩人的手忙成一团。
前排的司机很自觉升起了挡板。
“别怎样?怎么?羞耻心发作了?”楚湛恶劣地说着,“你跟洛予背着我手牵手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羞耻心了?既然你这么不知廉耻,那行,今天就当着你粉丝的面好好满足你。”
楚湛觉得自己挺有当变态的潜质,至少在催眠世界里。
他扳着顾谨言的脸转到一边,凑近他的耳朵变本加厉地恐吓:“看到你的粉丝没有,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心里猜想,车里坐的是谁?车子这么大动静里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顾谨言看着趴在车窗外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难堪地颤了颤睫毛。
楚湛满意地收回了手,笑着注视他:“如果你不想车子发出动静,那就自己脱衣服。要不然我就扒光你,把你丢出去让外面的人参观。”
顾谨言深深地闭了下眼睛,继而揭起眼皮,“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楚湛?”
楚湛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要不然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如果这样做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出这口恶气了?”
“………”多少还是心虚的,这种事情做起来。毕竟这是在无事生非,没事找事,“看我心情。”
“好。”顾谨言笑了笑,笑意弥漫苦涩,“这次换你来开心。”
楚湛一滞,他完全没有想过顾谨言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他选择了冷漠,因为在以后的治疗过程中,患者必然会呈现出各种情绪,而作为心理医生的自己不能被这些外界的因素困扰。
必须以大局为重,所以不论顾谨言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凄惨,他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顾谨言沉默地脱下自己的上衣,白皙匀称的身体暴露在视野中。
“还要继续吗?”他垂下眼看着裤子。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楚湛不肯放弃,他点了下头,“你说呢?”
好吧,他真不是喜欢看男人身体的变态,但现阶段他只能两只眼睛盯着,他得让顾谨言感受到羞辱的意味。
中春药后的顾谨言与此刻的顾谨言又截然不同,如果是中药后,楚湛恐怕应付不了他的狂野,甚至他觉得顾谨言都用不着自己提醒,早就脱掉内裤从车窗里丢出去了。
可是这时的顾谨言却好拿捏,在楚湛直白的目光下,他绝望地开始解开裤扣。
楚湛看着他不停细微轻颤的睫毛有些心烦,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对顾谨言做什么,无非就是让他体验一回强迫。
所以他忽然伸手重重地拍了下顾谨言的腿,命令道:“给我转过去!”
顾谨言不肯,只用一双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别在车里。”
楚湛哪能如他所愿,他反感害怕什么,自己就非要来什么,这才叫做强制。
“是不是什么话都要我说两遍你才明白?”
楚湛想撇开眼睛不与他对视,可还是坚持恶劣的语气:“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乖乖转过去趴好。二,不听话,我现在就打开车门。”
顾谨言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忍辱转过身,至于楚湛让他乖乖趴好,他绝对办不到了,转身已是极限。
不过他还是从巨大的耻辱中迸出一句话:“你不是说你不行了吗?!”
“我不是还有手指吗!?”
明明是楚湛在身后掐着他的腰,一副凶神恶煞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态度。
可顾谨言却听见他极其无奈的声音,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不禁心生困惑。
楚湛已经骑虎难下了,他盯着顾谨言宽厚的肩,线条流畅的脊背陷入了沉思。
他光想着让对方体验绝望不堪,却没想过怎么给自己收场。
他伸出手掌,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发呆。
五根手指又蜷曲,伸出一根手指。
他看过那部小说的内容,这种时候,哪怕不是亲身上阵,多少也要弄痛对方,这样教训才深刻,要不然前面铺垫的一切都只是撒毛毛雨。
然而……难道真的得用上手指了吗?
他打量了一下顾谨言的身材,这长胳膊长腿的……显然比一般人的骨骼要大许多,那么那个地方会不会也……
楚湛纠结着,于是一根手指又变成了两根。
当长时间的安静后,顾谨言实在忍不住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看到身后的人伸出四根手指时,瞳孔猛然一震。
他低呼:“你!”
第55章 第 55 章
楚湛盯着自己并列的四根修长的手指, 他用肉眼比对了下顾谨言的臀部。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在平面切入和纵面切入中为难。
在顾谨言的眼里,此刻楚湛的手指跟利刃没区别, 他胆颤心惊地瞪着楚湛那只手跟手术刀似的仿佛在找准位置。
“等等………等, 楚湛!”顾谨言赶忙伸手阻挡。
楚湛抬起眸,表情在问还有什么事?
“你想干巴巴的来?”顾谨言神色惶恐道, 而脸部的表情正僵硬地拉扯着他的肌肉。
楚湛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可他扫了一圈后排座位, 问顾谨言:“有没有润滑油?”
“没有。”顾谨言难堪地撇开脸。
楚湛沉默了下, 于是准备把手指塞进嘴里都舔一遍,让唾液润滑下。
但一想,待会这几根要用到的地方,虽说是事前和事后的区别,可他还是犹豫了。
“你来。”
顾谨言闻言一愣:“什么?”
“你舔一下。”
顾谨言眼底浮现起羞恼的色彩, 他咬着牙:“凭什么!?”
“待会用到的是你的地方, 肯定得你, 或者你认为你能受得住。”
“楚湛!”顾谨言一口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你别太过分了!”
“你不愿意?”楚湛表情非常认真地说,“待会儿受伤的还是你。”
顾谨言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迎接楚湛伸过来的手指,他一脸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接着将楚湛伸到面前的一根手指慢慢地含了进去。
这种感觉令楚湛感到无比怪异, 湿润又黏腻,指腹有点痒,但又能忍受, 温温热热,却又滑溜溜的。
楚湛鬼使神差地就又伸过去一根手指。
顾谨言闷哼一声, 瞪向楚湛。
准备工作完成后,顾谨言的嘴唇都泛着水光,如同阳光下潋滟的湖面。
“好了,再转过去。”
顾谨言死死地盯着,不肯动。
楚湛便用空闲的那只手将他的脑袋一把按在了真皮座椅上。
顾谨言的裤子只解了一粒裤扣,腰部略微松垮,所以给了手部活动的空间。
楚湛内心的挣扎恐怕不亚于顾谨言,其实也不是不能中止,只是若一旦中止,那么这场强迫就显得轻描淡写了。
后面还有更为恶劣的治疗方案,若是在刚开始的几个回合就退缩,那么往后只会越来越心软。
一旦催眠时间结束,而治疗没有进展的话,后期依旧得重蹈覆辙,与其那样,倒不如在这次的催眠里速战速决。
只是这只手三十几年来都没直接碰过自己的地方,今天却要碰另一个男人,还是相当怪异的。
楚湛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纠结了几秒后,还是硬着头皮慢慢把手塞进对方的裤腰内。
然而刚触及到温热有弹性的皮肤,他的肚子上就被火速地踹了一脚,霎时间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他直接撞到了隔板前。
车内一声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前排,童特助连忙询问:“楚总?”
楚湛一口气都缓不上来,他五官痛苦扭曲地看着顾谨言那条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长腿。
“我………”顾谨言紧攥着拳,垂下眼咬着牙,“楚湛,我接受不了。”
楚湛捂着腹部,看似冷静地盯着顾谨言,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顾谨言这一脚把他给踹醒了。
说到底,楚湛还是下不了手指。为了治疗,牺牲自己的手指真犯不着。
车内的气氛波谲云诡,车外乌云密布。眼看即将大雨倾盆,围观的粉丝们开始散去,车子终于驶出了学校。
楚湛沉静的反应和压抑的气氛仿佛令车内的空气都无法流通,顾谨言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不多时,外边的世界大雨袭来,疯狂拍打车窗。嘈杂的雨被隔绝,形成了古怪沉闷的响声,而空调的冷气令肌肤不禁泛起颤栗。
楚湛看着车窗上哗哗流淌的雨水,想到了新的主意。
一个既不用牺牲自己的手指,又能让顾谨言遭受痛苦折磨的主意。
楚湛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戾气:“你居然敢踹我?!”
顾谨言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楚湛找到了新的突破点,便紧抓不放,他看着顾谨言,“碰都不让碰是吧?”
“行,有能耐。”楚湛冷嘲,“背着我偷人,现在连碰都不让,搞了半天,昨天在游轮上说你其实也有点儿喜欢我,原来真是哄我玩的啊。还说这回换我开心,这就是你所谓的换我开心?”
顾谨言沉重地叹息了声,接着妥协道:“算了,重新来吧。”
重新来?这楚湛哪肯干,他都打算换个方式折磨人了。
“重新来?兴致都被你搞没了,还来什么?”
顾谨言蹙眉:“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楚湛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芒,口中吐出几个字:“给我滚下车!”
顾谨言看了眼被雨水侵袭的车窗,现在车子已经驶上了宽敞的高架桥,且不说他是个明星,哪怕就是普通人也不愿顶着瓢泼大雨下车。
“现在在高架上。”顾谨言颤着唇说,他不太相信楚湛会狠心到这个地步。
毕竟强制归强制,这八年来楚湛总体来说除了在床上不讲道理外,其他时候对他还是很好的。
更何况,这段时间的楚湛变化不小。只是…….顾谨言心里却还是有点忐忑,毕竟他跟洛予牵手对楚湛造成一番打击,这点毋庸置疑。
“你是自己滚下去还是我让人把你拖下去?!”楚湛不容置喙,态度坚决。
司机停下车,楚湛打开了车门,他在座位上盯着顾谨言。
顾谨言起先还浑身僵硬不肯动,直到楚湛说:“如果你现在下车,说不定我就不计较你跟洛予之间的破事了。”
顾谨言眼珠动了动,他开始找刚才脱掉的衣服穿上。
穿好后一语不发地下车,他刚站到外边,顷刻间仿佛被暴雨洗漱过一样,头发湿答答地贴在他俊美到极致的脸颊上,雨水冲刷他的睫毛,他费力地睁着眼。
楚湛的心霎时狠狠揪了下。
顾谨言乌黑的眼瞳内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却终究没说什么,而是关上车门。
顾谨言离开后的几秒内,楚湛还在车内保持镇定,等到车子起步,他迅速地趴在后座上,两只眼睛透过玻璃紧紧盯着车后的人。
楚湛忙喊前排的司机:“慢点慢点,别开太快,但也别太慢!”
楚湛其实都看不清车尾的人,只能隐约透过簌刷下来的雨水分辨位置。
偶尔看得到顾谨言修长的身影,在高架桥上一点一点孤单地前行,接着又被吞没在了巨大的雨幕中。
雨实在太大了,这个天气要是淋一会雨,就冻得不行,更何况顾谨言的手机落在车里,不过即便他手机带在身上,这种天气这个位置也完全打不到车,何况他是个艺人,他绝不会让人看见他的窘迫。
“你找辆车赶紧开过来,跟紧他。”楚湛吩咐童特助。
刚刚车内的对话前排的俩人听得一清二楚,所以童特助多问了一句:“楚总,到时把顾先生接上车吗?”
楚湛沉默了半晌,说:“跟紧他就好。”
他不能心软,但是又控制不好强制的度,所以他只能做到极致,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然而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顾谨言,如果这次真能治好他,那么……他应该也是能够体谅他的良苦用心。
只是车内的楚湛愈发烦躁,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后边,可是除了一望无际白茫茫的雨雾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刘询下午没跟着楚湛出去,看见楚湛进门,他问:“顾总呢?”
楚湛闷闷地回了他的话:“外边。”
“外边?什么意思?你不是捉奸去了吗?”刘询想到什么大骇,“你该不会………把他杀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要是杀了他,催眠世界早就结束了。”
刘询讷讷道:“也是,那你说的他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楚湛把事情同他说了,说完感到有点疲惫,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这么大的雨………”
楚湛不想再听刘询说话,他摆摆手去了二楼浴室洗澡,当他站在淋浴间,任由温暖的水流从头到脚冲刷而下时,他脑海浮现顾谨言的那双眼睛。
尤其下车那刻的眼神,极为深刻。
果然还是没干过坏事,所以惴惴不安。楚湛心想。
顾谨言当时在车内完全可以跟他再争执一番,然而却因为自己的一句:下车便不再计较他与洛予之间的事。
毅然毫不犹豫下了车。
楚湛又开始想,那么他在遭受逼迫屈辱的过程中要的是什么?
高架桥到别墅光开车都要两个小时,现在距离楚湛回来过去了四个小时。
别墅内佣人准备了晚餐,楚湛却食之无味,草草应付了事后,他便回了卧室。
天仿佛被捅破似的,雨不见小,站在二楼卧室的落地窗前只能看见花园里忽明忽暗的景观灯,在雾茫茫的视野里若隐若现。
刘询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这么大的雨,人淋回来都要坏了,楚医生,我们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今晚,楚湛的胸口始终萦绕着一团沉重的东西,又像是被手指攥住了心脏。
他不得已深深地叹了声气:“都到这里了,只能继续下去,希望可以尽快结束治疗。”
要不然,他觉得自己的精力有限。
他望着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说:“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一口气把事情通通做完。”
刘询沉默片刻后,说:“把所有的治疗挤到一块儿,真怕顾总又承受不住。”
楚湛暗暗地捏紧了拳,“治病的过程总是痛苦的。”
晚上十二点半,楚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房间里静谧地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像是有未知感应似的,他坐起身拿过手机给童特助打电话。
“楚总,顾先生回来了。”
楚湛忙扔下手机,快步冲到落地窗,拉开一小截窗帘。
一楼的花园里,顾谨言正走进来,他低着头脚步虚浮。
身上自然不用说了,他像只落水的鬼,从头到脚透着死寂落魄。
十几公里的路,深夜冒雨还要回来。
虽说,俩人互换了身份,但楚湛不认为互换了身份,性格就会全部颠覆。
就好比,在前几天的相处过程里,顾谨言时不时会展露他原本的性格。
而且,就算顾谨言接受了楚湛,对楚湛产生了些许好感。但也不至于感情一下就深重到这个地步。
所以楚湛认为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身上一定有某些东西吸引着顾谨言,才会导致对方如此偏执。
看见佣人撑着伞跑到花园里将人接进屋内后,楚湛紧揪着窗帘的手指微微放松。
这个样子的顾谨言,至少是在这个世界里的顾谨言是无辜凄惨的,楚湛内心非常想放他一马,让他今晚好好休息。
但是他不能。
他重新躺回了床上,打算过半小时后起床接着进行治疗,下一个紧锣密鼓的治疗依旧围绕着今天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楚湛闷得喘不上气,好似要在心里不停打气加油才能让自己重振。
然而半小时没到,自己的房间地板上响起了脚步声,楚湛撑起身看过去。
只见顾谨言在房门口停顿了下脚步,也就停顿了一两秒,他继续朝床边走过来。
楚湛见他已经洗过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只是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梢看起来有些潮湿。
他的脸色很苍白,愈发显得狭长的眼睛黑不见底。
楚湛想要说什么,可见他这虚弱的样子,声音一下梗在了喉咙里。
顾谨言看了他一眼,接着便沉默不语地揭开被子上床躺下。
楚湛看着他的后背,狠了狠心,“谁允许你上床?”
第56章 第 56 章
徒步冒雨走了一夜, 顾谨言浑身疲惫极度不适,可听见楚湛的这句话,原本已经躺下的他还是强撑着坐起。
明明是灯光柔和的卧室, 床上的俩人之间却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顾谨言连张口说话都需要费力地提气, 然而一张口声音沙哑:“你说的,我下车, 你既往不咎。”
楚湛在腿侧握紧了手, 指甲深深掐进皮肉, 可他的脸上仍旧冷酷, “我也说过看我心情。”
顾谨言的脸色陡然唰白,他将目光锁定在楚湛的脸上,想要审视亦或者愤怒。
但过了半晌后,他却选择妥协,他放缓了语气:“楚湛, 我们聊聊吧。”
“可我现在不想跟你聊。”
顾谨言垂下眸, “我知道你生气, 这件事我也不想再去解释了。不管你信与不信, 我在游轮上说已经习惯有你的生活,是真的。”
“我已经熟悉了你的所有,也在接受以后有你的生活。”他说着几不可察叹息,“我只想往后的日子可以平淡点。”
顾谨言的意思很明白了, 他彻底接受了楚湛, 并且希望未来的感情不再起波澜。
他眼底流露出的目光甚至都带了几许渴求,他渴求楚湛既往不咎,让他们好不容易有起色的感情从此回归平静。
楚湛有些心虚地不敢跟他对视, 只能稍稍撇开眼,他心底告诫自己是个心理医生, 他必须得分清大局,他不能被患者的情绪影响而动摇意志。
“以后都别进我房间。”
过去的八年里,楚湛霸道。俩人摩擦不断,可最终先服软的那个人却依旧是楚湛,因为爱而不得的人是楚湛,所有顾谨言即使被困,却也可以肆意挥霍自己的脾气。
今天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向楚湛低头,若换作从前的任何一次他如此表态,楚湛恐怕会高兴得不敢置信。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态度决绝。
顾谨言艰难道:“你要和我分手?”
“不。”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接下来连楚湛自己都觉得口中说出的这句话有多恶劣伤人。
“你说呢?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更何况上了八年的人。”
声音如同数千把冰冷的利刃扎进皮肉中,在身体里泛起无数绵密的疼痛,顾谨言不禁肩胛骨都在发抖。
楚湛感觉这些声音仿佛脱离声带般,在自己的大脑皮层深处发出,嗡鸣一片,却字字清晰:“就当养只猫狗,你放心,会给你口饭吃,不过以后就别出门了。”
“你要软禁我?”
“软禁?呵,被我楚湛软禁这种好事有多少人求之不得。”楚湛冷嗤着,他将目光投落在顾谨言搭在被子上的手,看着那只手,手指微微轻颤后,接着慢慢攥成了拳,直至骨关节泛起青白色的经脉。
时间过去了很久,房间里只有顾谨言沉重的呼吸声。
在楚湛翕动着唇想出口再说一番恶劣话语的时候,顾谨言说话了。
“楚湛,我觉得有点恍惚。”游轮上的事情不过才隔了一天一夜,泳池的甜蜜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八年里他无数次想要离开,楚湛却硬要困住他。
八年后他开始想要抓紧时,楚湛却不要了。
顾谨言不禁苦笑。
他看着楚湛说:“既然已经腻了,何不干脆让我滚出门去?我想你应该也不愿看到我了。”
楚湛感到心力交瘁,他天生是个心软的人,在先前的催眠世界中,他面对顾谨言的逼迫可以一次次站起。
然而像现在这样面对着脆弱伤感的顾谨言,他却多次想要退缩。
为了不再被这种惹人躁动的情绪干扰治疗进程,楚湛索性用暴戾掩盖自己的不安。
他癫狂般从跳下床,一把抓过顾谨言的手腕,蛮横地将人拖拽下床。
顾谨言今天遭受太多,身体虚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楚湛连人带被拽下床。
“你做什么?”
楚湛一边将人往浴室拖一边声音无比暴躁地吼着:“好好洗洗你身上其他男人的味道,省得留在我的房子里!”
他将顾谨言拽进浴室中,狠狠将人摔倒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接着抓过淋浴间的花洒,调档到最强档的增压,直接对着顾谨言铺天盖地冲击。
“好好洗干净你自己!”
“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我腻了你,你也休想走出我的眼皮底下!就算我腻了你,别的男人也休想得到,我宁可关你一辈子!”
顾谨言被强劲的水流冲击得眼睛耳朵嘴巴全是,他难以发声。
可比起冰冷的温度,楚湛的这些话才彻底让他血液尽失,这一刻他有些可悲地想着,总是在错误的时间与感情失之交臂。
顾谨言回到别墅时就已经隐隐发烧,在被楚湛拿花洒喷到一半时,他就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楚湛让人过来将他接去了隔壁的客房,而他自己则在淋浴间蹲坐了许久,哪怕睡衣裤都沾湿也无心理会。
“楚医生,你还好不?”刘询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响起。
楚湛将手掌支撑在眼皮上点了点头,却不想说话。
过了好久后,他将手放下,重重地叹了声气。
“呃……….”刘询踟蹰问,“所以,有效果吗?”
“有。”楚湛一张口,声音也略微沙哑,“他在昏过去的时候说他有点儿受不了我。”
治疗进行的算是顺利,至少是楚湛他们希望的那样。
以毒攻毒,顾谨言尝到了被强制的痛苦。
按理说,该高兴……
刘询:“楚医生,你觉得……治疗算成功了吗?”
楚湛迟疑了半晌,“严格算起来治疗才刚开始,没那么快吧。”
又沉默,“我也不知道。”
“先继续这样治着吧,按我们之前定好的方案………每一个都进行一遍吧。省得他……”楚湛抬起眸,“省得没有成功,让他反复进入到催眠里再反复经历这种,到时只会令他更痛苦。”
“我去看看他。”他撑起膝盖,走出浴室,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去了隔壁的客房。
客房中两名佣人正在给床上紧闭着眼睛的顾谨言物理降温,见到楚湛走进来,都喊了声:“楚总。”
楚湛看向脸色白成一张纸却又透着病态红晕的顾谨言。
忽然想到什么,他拧紧了眉问:“他回来有没有吃饭?”
佣人摇头。
“去弄点吃的。”
佣人端来粥,等稍稍凉些后,楚湛端着走到床边坐下。
他瞟了眼顾谨言因发烧而干裂的嘴唇,沉默地拿着勺子舀了一勺。
幸好,还是能喝进去。楚湛松了口气,拿过毛巾帮他擦了下嘴角。
顾谨言的睫毛颤了颤,楚湛看到他慢慢睁开眼,估计没力气,眼睛只是微微半阖着,瞳孔好一会儿才聚焦。
疲惫地看清人后,顾谨言虚弱地出声:“楚湛。”
“嗯。”楚湛勺子又喂过去。
顾谨言忽然扯了扯嘴角,“这算是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么?”
“别说话,先吃东西。”楚湛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顾谨言却轻轻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
“你只是生气了才这样对么?”
楚湛垂下眼,“先别说了。”
“要问。”顾谨言固执地说道。
楚湛沉思。
顾谨言还在等着答案。
“是。”楚湛说,“我很生气。”
“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当顾谨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湛就明白了治疗还不够。
他忽然有些难受,他们这趟催眠要的结果是顾谨言对强制深恶痛绝。然而现在顾谨言遭受了这些还想着和好,那么还得继续伤害一遍甚至许多遍,直至顾谨言崩溃。
从今天起的每一次治疗,楚湛觉得自己宛若上班打卡,并且还是上的最讨厌的班,他不得已加油提气,在心里反复准备才能上阵一般。
“我不知道。”楚湛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深深皱起眉逃避。
顾谨言却抓紧了他的手,他竭力地抬起眼皮凝视着,病态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还会生气就好。”
“什么?”楚湛没理解。
顾谨言说:“还会生气,说明你对这件事还不能释怀,不能释怀表示你对我还有感情,而不是腻了。”
楚湛心里翻涌起狂躁的情绪,他很清楚在这场催眠治疗中,哪怕只是演戏,他也不得不投入巨大的情绪。
他根本做不到像刘询那样置身事外,因为他是主角。
他不是生来就是霸凌者,对他而言,示弱的顾谨言比之前顽劣的顾谨言更难应对。
他每做出一种行为时,都令他内心充满不安内疚。
他觉得在折磨对方的同时,也是在折磨着自己。像这样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宁可屏住一口气跨过去,也不要被折磨得一阵一阵,反复饱受良心上的鞭挞。
察觉到楚湛的异样,顾谨言关切问:“楚湛?”
“我说我腻了!”楚湛甩开他的手咆哮,“腻了你听不懂吗!?”
楚湛脖颈处的青筋剧烈地跳动,脸色扭曲着,他斥骂顾谨言:“我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能受得了!?你他妈是没骨气吗!”
顾谨言脸上仅有的血色也在一点一点褪去,他低声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感情吗?现在我愿意给你。”
“你犯贱吗?”楚湛冷冷抬起眼,“我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说你还愿意?”
顾谨言垂下眼,抿紧了唇。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眸,“你现在对我的做法跟从前我对你冷暴力并无区别,这么多年你都撑过来了……”
他顿了顿,眼底闪烁着坚定的目光,“那么这次换我。”
楚湛陡然笑了,眼底涌现自暴自弃,“好啊,换你……”他点点头,“行,你自己说的,那就继续,我看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受不了!”
刘询听见动静赶来,刚进房间就看见楚湛的两道眉毛深刻地拧在一处,他紧闭着眼睛咬着牙,整个人仿佛都在竭力进入某一种状态。
刘询立即猜到了,忙问:“楚医生,你又要提速吗?!”
顾谨言看不见刘询,只能看到楚湛狂躁之后此刻的反应。
他隐隐有些担忧,又重新抓住了楚湛的手臂,然而掌心中却感受到对方逐渐绷起的肌肉。
“楚湛你怎么了?”
楚湛正在集中意念,他只是声音颤抖地回复了刘询:“我想一口气加快进程,然后结束治疗,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要不然恐怕我也得精神错乱。”
刘询暗暗吸气,最终坚定道:“也行,如果按天数来,恐怕我们赶不及在催眠时间到之前结束治疗。”
“楚湛———”
随着顾谨言暗哑的声音回荡在耳畔,随即变成一道悠远的盲音,如同雪花在脑中消散。
楚湛倏然睁开眼,慢悠悠地扫了一圈。
旁边站着四五名佣人,而顾谨言坐在长桌对面,他表情平静,但眼神却是柔和的。
桌上摆了几道菜肴,楚湛清楚他已经提了半个月的速。通过脑海中破碎的每一个片段,他清楚这半个月以来,自己没对顾谨言有过好脸色,而顾谨言还在努力修复俩人的关系。
一只虾仁夹到面前的盘子中,楚湛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接着他抓起筷子将虾仁从盘子里拨了出去。
顾谨言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他捏紧了筷子,却没说什么话。
俩人仿佛在演一场默剧。
这是一个新的场景,楚湛又得在心底加油鼓气,继续进行教训。
对顾谨言来说,时间是正常在流逝。但对楚湛而言,几乎没有间隙停顿,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在高度紧绷,若稍一泄气,他就再也无力爬起来接着治疗。
等到情绪调整好了,他再次进入状态,他看似垂眸吃饭漫不经心同顾谨言说:“别白费功夫讨好我,我不可能放你出去。”
顾谨言没什么情绪地说:“都行。”
然而当客厅没关的电视内传来一则娱乐新闻时,他脸色骤然发白。
“记者拍到洛予和顾谨言曾在片场牵手,先前还拍到共同出入酒店,怀疑俩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楚湛看着顾谨言眼神中的无奈与自暴自弃,明白他已经清楚接下来免不了受自己的折磨。
楚湛下意识喉咙紧了紧,然而却只能在心底说一声“抱歉。”
他倏地站起身,将长桌上的餐盘狠狠地扫向顾谨言。
顾谨言只是微微偏开脸,却没躲。汤汁飞溅了一身,在他整洁的衣服上形成了一幅斑斓的画作。
盘子砸碎在大理石上,清脆的声音惊得佣人们心一跳,却都不敢抬头。
“幸好我俩的关系没人知道。”楚湛阴森地说着,“要不然全世界都笑话我楚湛被养了八年的人戴了好大一顶绿帽!”
顾谨言垂下眼,黑蝶般的睫毛细微地颤了几下。
然而单方面的演戏,没有人配合却令楚湛更加煎熬,就好比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脱力,可仍要垂死之前提起一股劲。
“说话。”
可不论楚湛如何命令,顾谨言却像是妥协放弃般,他除了疲倦之外没有丝毫回应。
楚湛一拳锤在桌面上,他绕过长桌伸手一把揪起顾谨言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拽起,再重重撞向坚硬的桌子。
脊椎受到撞击令顾谨言疼得闷哼了一声。
“说话!”楚湛又是狠狠一推,沉重的实木长桌都险些移位,在大理石上发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
屋内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在楚湛掐上他的脸颊,手指深陷进皮肤时,顾谨言格外心累地出声了。
“说什么?”他倏然自嘲一笑,“我说想重新跟你开始生活,你听吗?”
“我说对你有感情,你信吗?还要我说什么?我已经解释累了。”
顾谨言闭了闭眼,“你说腻了,我也忍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你释怀?”
“谁让你忍了?!”楚湛逼近他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忍?!”
顾谨言看着他,说:“我不想失去……”
“闭嘴!”楚湛厉声打断。
分明是顾谨言被压制着,可他自己却剧烈起伏着胸膛,眼睛内布满血丝,他左右逡巡,看见了桌上的一瓶红酒。
他神经质地喃喃着:“还能忍是吧?”
顾谨言看着他抓过那瓶酒,又吼着让佣人打开了,顿时心中悲凉。
楚湛举起酒对着顾谨言就是劈头盖脸地浇下,神经质的喃喃猝然变成了厉声大吼:“还能忍吗!?”
楚湛想听到顾谨言发疯唾骂,或者反抗,哪怕他夺过酒瓶冲着他的头狠狠砸下都行。
起码他能知道,这次的治疗成功了,他们都可以解脱了。
然而他错了,顾谨言执拗地超乎他想象。即便被酒精辣得难以睁眼,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任由红色的液体汹涌地冲击着口鼻。
“如果……咳…….能让……你出,出气…….咳咳,都可以。”
楚湛听清了,一瓶酒也空了,他颤着手砸了酒瓶,冲佣人大喊:“给我拿一箱!”
红酒大部分洒了顾谨言一身,却还是喝进去许多,尤其在一瓶接着一瓶的情况下。
刘询看着这副情景都怵然了,但更令他心惊的是楚湛,整个人浑身笼罩着阴郁暴戾的气息,一双眼赤红,他觉得楚湛说的没错,如果真不赶紧结束治疗,先崩溃的不会是顾谨言。
半个身体被楚湛压制在桌边的顾谨言却是惨不忍睹,浑身上下仿佛被血染一般,原本的衣服都看不出颜色来。
一张脸更是由于酒精作用而通红,眼神愈发迷糊。
可惜刘询没有实体,要不然他一定冲上去拉住楚湛。
旁边的佣人们看得心惊胆颤,却不敢出言阻拦。
“楚医生!你小心酒精中毒啊!”刘询只能在楚湛的耳边大叫,“治疗还没有成功!楚医生你别把顾总弄死啊!你别太心急了,欲速则不达!!!”
楚湛激动的情绪刚稍稍被拉回神,骤然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
“住手!”
满屋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
不知何时大厅内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白发苍苍,穿着却十分讲究,光是拄拐站那,即便佝偻的身子依然掩盖不住气势。
楚湛和刘询同时愣住,这名突然出现的老人令他们联想纷纷。
佣人们看见后,全都低下头脸上恭恭敬敬,按照判断,那么这位老人他们都认得,并且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刘询:“这谁?”
楚湛:“顾谨言他爸?爷?”
刘询:“那现在是……….”
楚湛:“我爸?我爷?”
老人面上带着薄怒,盯着楚湛手中的红酒瓶,接着一步一步拄着拐走过来。
楚湛被长辈这种严厉的气势弄得莫名心虚,而当着老人的面自然无法进行恶劣的行为。
于是他赶紧放下酒瓶,还扯过桌上的纸巾给顾谨言擦了擦脸和嘴。
接着扯了扯嘴角,根据老人的外貌迟疑地喊了一声:“爷爷?”
“你喊我什么?”老人瞪起眼。
刘询赶忙提醒:“卧槽,你喊错了,没想到顾总他爸看起来这么不年轻。”
楚湛忙改口,声音坚定:“爸!”
第57章 第 57 章
楚湛更加惭愧了, 当着人老爸的面,这么欺负他儿子。
然而这一声爸后,除了半瘫在长桌边醉酒得瞳孔涣散的顾谨言之外, 屋内的其他佣人全都悄悄抬起了眼。
老人更是面色凝重。
“……….怎么?”楚湛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人沉沉地叹息一声, 那双经过岁月洗礼的眼睛内流露出失望,他轻轻摇了摇头。
“少爷。”
楚湛:“……….”
刘询:“………”
“唉!我听人说你这段时间太疯了, 所以才回来看看, 没想到是真的。”老人目光缓缓地转向顾谨言, “凡事得有个度。”
顾谨言已经神智不清了, 身体无力地往桌下滑,楚湛赶紧接住,手臂绕过他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那什么,我先送他回房间。”
老人微微颔首。
老人姓杨,按以前来说算是家仆, 从小就在顾家, 伺候过顾谨言的爷爷, 父亲, 而顾谨言出生后,他又接手了这位少爷,直到顾谨言的爷爷去世,顾谨言成年后, 他年纪大了不愿挪动, 于是便告老还乡去了。
杨管家身在乡下,可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位从小看到大的少爷,听到一些风声后决定过来探个究竟。
不过这趟回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顾谨言爷爷的忌辰到了。
这些天碍于杨管家, 所以楚湛并没有继续治疗,虽说他是少爷, 可在杨管家心里始终拿他当亲孙子看待。
楚湛生怕这边还没治疗成功,那边的老人就被自己给气死。
不过他心里仍旧焦虑,他也不敢见顾谨言,只让人安排到隔壁的副楼,吃食全都送过去。
而他自己则待在主楼,他不敢见顾谨言的原因主要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状态,以便老管家离开后能够迅速投入情绪,然后进行下一轮的治疗。
去墓园的那天,天气阴沉,从早上开始便有大片的乌云堆积着,然而却迟迟未下雨。
楚湛胸口发闷,他只当是受到天气的影响。
下了车,楚湛搀着杨管家走向最深处的墓园,等来到一处明显区别于其他地方的墓地时,杨管家对着身后的几名保镖挥了挥手。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楚湛点头示意,童特助便将手里的花束交给他。
而后俩人的身影渐渐隐入翠绿的柏树林中。
祭拜后,杨管家指着墓地边上的一棵松柏树,这棵松柏树大约两米高,树冠叠翠如云朵。
“就这棵。”杨管家脸上涌现感慨,“你还有印象吗?那年你亲手栽下的。”
楚湛自然不可能有印象,只是他感到困惑,对于这位老管家的出现令他诧异。
因为这是他的催眠世界,很显然这位管家应该是顾谨言记忆中的人物。
杨管家见他蹙眉,便笑道:“不记得也正常,当时你才多大,就六岁。唉,真是岁月如梭啊,一转眼你就长这么高这么壮了。”
楚湛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毕竟那是顾谨言的童年,而不是他的。所以他只能点头微笑敷衍过去。
杨管家又板起脸教训:“只是现在年纪长大了,做事怎么反而越来越荒唐了呢?”
“……”楚湛心想,我跟顾谨言本人比起来算是收敛的了。
“那个小顾,我记得他不是跟了你好多年吗?怎么?你们两个还僵着?经常闹成这样?”
楚湛扯了下嘴角,“没有,只是偶尔。”
“你是少爷,现在又是楚家家主,我不好说什么。只是你要是真喜欢他,那就跟他好好磨合相处,而不是前几天那样打骂。”
楚湛点点头,“我知道。”
杨管家哼了声,语气却是宠溺:“你知道就好,有个人能陪在你身边,你该珍惜,别到时追悔莫及。”
年轻人的事杨管家没法管,俩人在墓地前站着,他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从前的事。
“我还记得你爷爷入葬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葬礼结束后,我怎么拉你都不肯走,后面还是叫保镖抱你回去的。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佣人们到处找也找不到你,后来报了警,才知道你偷偷溜出去,跑到你爷爷的墓地来了。”
“问你怎么溜出去的?那么多佣人看着,大门那还有岗哨,你说你爬狗洞溜出去的。你说你那会儿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半夜三更坐在这里不害怕?”
楚湛听着杨管家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地絮叨,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微微波动,他目光游弋过墓地旁一排排的柏树,仿佛出现幻觉般,意识在渐渐朦胧。
他看见了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他们全都眼神悲怮,在墓地前站了一圈。
而人群的中间有一个小男孩,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规规矩矩地穿着黑色的小西装。
他白嫩稚气的脸上,五官的模子隐约可见日后的俊美。
有人悲伤,有人低泣。然而他只是垂下了脑袋,紧紧地抿着嘴。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幽黑空洞,长长的睫毛下看不出来眼底的情绪,仿佛像一只没有生气的精致娃娃。
有人在低声谈论。
“唉,现在顾家就剩下这么个孩子了。”
楚湛的身体倏然一震,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小孩要沉稳,不哭也不闹,只是袖子下的手一下一下地抠着腿侧的小西裤布料,暴露了这个仅六岁孩子内心的无措和不安。
“少爷。”杨管家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起了风,天空的乌云仿佛黑压压地,不让一丝天光泄漏出来。
这几日洛予和顾谨言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连这把年纪从不关注娱乐新闻的杨管家都知晓了。
他看见楚湛从墓园回来坐到车上,心事重重地将眼神放空到车窗外,便以为他在为这桩事心烦。
坐在副驾驶的童特助接了一通电话后,转过头问楚湛,“楚总,顾先生问能不能出去?”
“出去做什么?”
“顾先生说他去处理些事情,处理完后就回来。”
楚湛拧了拧眉,如果时间充足,他并非一定要关着顾谨言。之所以困住他的行动,只是为了能够加剧令他厌恶这些被逼迫的感受。
然而现在他迟疑了。或许是出于怜悯,也或许是那张稚嫩的小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心软防线在一点点溃堤。
杨管家说:“如果你是真心实意要跟小顾在一起,那么人也别总是关在家里面,还是得给人自由,不然你俩只会闹得更僵。”
楚湛沉默了。
总会迎来下一次的治疗,他想,那么在这之前,先让他…….再过得舒服顺心一回吧。
回到别墅时,顾谨言已经被林霏接走了,楚湛猜想大抵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也就没在意。
刘询见他回来,语气急促:“楚医生,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
“你看天上。”
楚湛闻言抬起头,这一看他吃惊了一瞬,天空的乌云呈现出模糊的状态,就仿佛低像素导致画面不良。
再观看远处的景致,也开始变化。
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骤然产生,之前的催眠时间到,世界结束时,楚湛基本上都是受到外力作用而醒来。
可是这一次他在意识清晰中目睹催眠世界结束前的变化,所以这就意味着,等到整个世界全部模糊化后,他们都即将醒来。
时间太赶了。
他必须得在最后一刻给顾谨言来一次最凶猛的治疗。
“我得马上找到顾谨言。”
刘询问他:“楚医生,时间紧迫。你这一次还得下猛料。”
“我知道。”
楚湛正准备让童特助备车,却听见客厅的电视里在播放一则新闻发布会。
他听见顾谨言的声音后,下意识盯着电视画面。
今天顾谨言穿着十分正式,精良裁剪的西装衬得他气质不俗,现场的灯光打在他的轮廓优越的脸庞上,白皙光洁的皮肤好似被镀上了一层光华。
面对记者们的话筒,他礼貌地鞠了个躬。
“今天开这个发布会,我想澄清一件事情。”
“关于我和洛予的绯闻闹了许多天,浪费了许多公共资源,在这里我向所有人道歉。”
“我想澄清,我和洛予之间只是同事关系。”
“另外,我有爱人了。”他在屏幕中微笑,仿佛是在对着镜头,又像是透过镜头,眼神里的光柔软又缱绻。
“这些年我为了事业一直不肯公开,也因为这样,导致我跟他的感情很不稳定,我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楚湛定定地站在客厅,他说不清听见顾谨言的这番话后,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想,他多半是没有感觉的。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之前催眠世界里的顾谨言,那么他在煎熬度过八年后,迎来一次被楚湛确认关系,他一定会是如获新生的感动。
然而,他是楚湛。
只是,他却无法动弹。
顾谨言从新闻发布会出来后回到车上,他如释重负。
先前的八年,他刻意隐藏和楚湛的关系,怕对方影响他的名声和形象。
然而这一刻,他却是真心实意,甚至是迫不及待想要这一段感情。
楚湛应该已经看到新闻了,八年来楚湛一直想要光明正大与他站在阳光下,他今天终于给了。
顾谨言眼内的笑意慢慢充盈,也许他和楚湛之间的芥蒂也会慢慢消失。
在收到楚湛的信息,让他今晚一起用餐时,顾谨言很高兴,当车子路过花店的时候,他下车买了一束白玫瑰,将它们放在后座上。
一段支离破碎的感情,只要他努力,那么仍旧能够被修复。
然而,到达约定的地方,童特助却给他打来电话,说楚湛临时有宴请,让他先等着。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九点钟。
楚湛站在酒店的大门口,穿了一件日常休闲的风衣。
顾谨言看见他对自己微笑,原本还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复,他立刻情不自禁地嘴角含起了笑意。
“等很久了?”楚湛搂了下他的腰,看似亲昵地说着,“临时有个宴请,我脱不开身,你吃饭了没?”
其实顾谨言早饿了,只是这一刻看到楚湛的笑容,他觉得浑身充满能量。
“没事,待会吃夜宵也可以。”顾谨言闻到了楚湛身上的一点酒味,问:“现在去哪儿,回家还是?”
楚湛抱歉道:“现在走不了,那帮合作的说还要去会所玩一会儿。”
顾谨言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轻松地笑了笑,“那我…….车里等你?”
楚湛抓起他的手,“跟我一起去,等完事我们一起回家。”
顾谨言毫无防备,这一阵子,他焦灼于跟楚湛之间的相处,此时楚湛笑意盈盈的样子,他倏然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这次的矛盾只是八年来大大小小坎坷中的一项,只是从前他自己不在意,所以没理会。
而这次他对楚湛上心了,所以才会感到事态格外严重。
现在,总算雨过天晴了。
楚湛宴请的这家酒店,楼上就有高档会所和客房。
他们在八楼开了一间豪华包厢,这帮财阀白天衣冠楚楚,一到晚上混迹在夜色场所,便撕下了正经的表皮。
八年里,自从有了楚湛的庇护,顾谨言已经不需要周旋在酒色名利场。而楚湛也不愿意他出入这些场所,加上俩人先前关系保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顾谨言除了是个明星外,还有别的身份。
所以当包厢里的财阀大佬们看见楚湛身后的顾谨言时,并没多想,只当他是楚湛叫过来一起玩的明星,毕竟包厢内还有几个娱乐圈眼熟的面孔。
顾谨言拿起一杯酒,楚湛拦住他:“你没吃饭,别空腹喝,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听到这句关心,顾谨言哪怕有些反感这种场所,但这刻心情还是很舒畅。
楚湛要应酬,没办法只得跟这帮人斡旋。尽管是在催眠世界中,可是酒场上的这点事,不论在哪个地方都一样,该喝还是得喝,于是他便一杯接一杯。
顾谨言担心楚湛吃不消,后头几乎是帮楚湛都顶了。
重新投入感情的顾谨言,只剩下全心全意。他的热烈真挚,灼得楚湛眼眶有些发热,他开始提心吊胆,又纠结地面对接下来的操作。
包厢里的这帮人本来就无意灌楚湛,毕竟在这个世界中,楚湛的身份地位超然,给他们十个胆都不敢,他们今天只是有任务在身,于是受雇主指令,不断给目标添酒。
几番下来,顾谨言喝了两个多小时后,目光略微涣散。
“好了,别管他们了。”楚湛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劝道:“待会儿你连坐都坐不稳了。”
顾谨言尽管喝得浑身无力,可心情却是非常好。
包厢内音乐声嘈杂,他凑近楚湛说:“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楚湛望着顾谨言眼底的流光溢彩,心情不由地复杂,他几不可见地扯出一丝笑,闷头灌了自己一杯酒,喉头滚动着,辛辣地如同刀割。
“楚总,出来玩还讲悄悄话呢?”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圆脸秃顶的男人。
从顾谨言进包厢后,这人的两只眼睛就粘在他身上下不去了,即便此时左拥右抱着,那眼神也直白下流。
顾谨言察觉到后厌恶地沉下了脸,却看见楚湛只是随意笑了下,他当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无法形容楚湛的笑意,他眼睛扫了一圈四周那群莺莺燕燕,这些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们被在场的商界大佬们肆意调侃抚摸,反而更加笑得花枝乱颤。
“楚总,你身边的这位眼熟得很啊,是哪位大明星啊,不给我们介绍吗?”秃顶老男人色眯眯地盯顾谨言。
楚湛的行为出乎顾谨言的意料。
他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顾谨言,突然轻浮地搭上了他的肩,“不是什么大明星,就拍过几部戏。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就丢几个钱给他出去玩玩儿。”
顾谨言顿时脸色沉得难看,他承认楚湛说的是实话,只是这句实话令他心底莫名反感。
当他意识到楚湛对他的态度如同在场的这些大佬们对身边依偎的男女们并无区别。
这种轻浮的动作让他联想到了被逗弄的猫狗,他感到怒不可遏。
尤其听到楚湛接下来的话。
“怎么?”楚湛朝秃顶老男人挑了下眉,“王总你感兴趣?”
“楚湛!”顾谨言不可置信大喝。
楚湛拍拍他的肩,却没有安抚,只是沉下眼睛。
“别耍脾气。”他声音骤然低沉,语气中透着不满。
顾谨言内心厌恶又心寒,他倏然站起身,脑袋却晕眩了一瞬,惹得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楚湛一把扣紧他的手腕,“干什么去?”
“回家。”
“你给我坐下!”楚湛不容置喙,他冷着脸又加重了语气,“坐下!”
顾谨言不肯动,强撑着摇晃的身形,捏紧了拳头。他心中怆然,他想起新闻发布会结束后,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楚湛的心情。
他暗自发誓,从今天起,他会回报给楚湛一颗真心,不会再让楚湛患得患失。
这段感情从今天起重新经营,他期待在空白的画布上提起笔描绘。然而此时,却仿佛被人一把掀翻了颜料,打碎了他的期待。
并且这个破坏者还是楚湛。
顾谨言忍不住自嘲冷笑。
秃顶王总并不介意,反而推开身边的两个男孩儿,佯装打着圆场地凑到顾谨言身边。
“楚总消消气,明星有点脾气很正常,更何况长这么好看的男明星,怎么也得哄着点。”
他说着又伸手拉扯着顾谨言的手。
楚湛皱了皱眉,却很快松缓,尽管那只抓着顾谨言的肥胖的手令人恶心刺眼,但他必须得装作若无其事。
他撇开眼,盯着桌面上的高脚杯,避去了落在自己脸上的两道视线,他不敢对视,也清楚顾谨言眼里的愤怒与寒心。
顾谨言浑身的血液仿佛尽数褪去,他甚至都察觉不到自己胳膊上的那只胖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楚湛。
然而他根本看不到楚湛的脸上,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哪怕流露出一丝不悦!
对方气定神闲,仿若事不关己般。
愤怒悲哀失望厌恶瞬间涌满,顾谨言双目布满血丝,他狠狠挣开王总,胸腔内堆积的情绪变为厉声大喝:“滚!”
王总被身强力壮的顾谨言推得趔趄倒在一旁的沙发上,顿时姑娘们尖叫一声。
楚湛摔了一只高脚杯,陡然站起身。
“你胡闹什么!?还不给王总道歉!”
顾谨言牙齿都在打颤,他一双血红的眼瞪着楚湛。
王总被人扶起,他骂骂咧咧地:“楚总!你这个小明星脾气太大了,真的需要好好教训一下!”
顾谨言浑身充满着紧迫的戾气,可他盯着楚湛的眼神,除了怒火,怨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他在期盼什么,楚湛知道。
天真的顾谨言还在期盼着楚湛能够给予一丝情分,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痛苦却是治疗中的一环。
这样的顾谨言令楚湛的心脏抽痛了一瞬,他必须狠心扼杀顾谨言最后的期盼。
他只能表现出潇洒又令人憎恶的嘴脸,在顾谨言看来最为致命的一击。
“他都当众扫我面子,我可教训不了。要不?王总你来帮我教训下他?”
轰然间,顾谨言耳鸣目眩,他只能隐约看见那张清俊的脸上扬起了笑容,接着从那一张一合的嘴里发出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周围人在哄笑,那个声音也在笑,所有人似乎都很开心,唯独他自己从头冷到脚。
“楚总,你舍得啊?”王总一双眼猥琐地在僵滞在原地的顾谨言身上流连,他早已不计较被推的那一下了。
顾谨言总算从麻痹的感官中恢复了一点反应,然而却听见楚湛轻飘飘的一句话。
“不听话的留着做什么?今晚辛苦王总调教了,我有事得先行一步了。”
眼看楚湛就要绕过沙发走出去,顾谨言彻底惊醒,他一把抓住楚湛,剧烈的情绪令他的指尖都在楚湛的手腕上颤抖。
“我问你。”顾谨言抓得很重,像是要将五根手指都狠狠掐进楚湛的皮肉中。
手腕上传来剧痛,楚湛没有挣脱他,任由被抓着。
今天的顾谨言真的很好看,他穿着最得体的衣服结束了新闻发布会,公开了爱人。他揣着最浓重的心意过来找他。
可仅仅才过了几个小时,他的心就被自己踩在了脚底下。
“你非要这么做?”顾谨言没有撕声大吼,甚至声音暗哑,只是眼尾迅速地蔓延开一片红色。
楚湛下意识心惊地认为会有血色的液体而控制不住淌下他的眼角。
他听着顾谨言的声音而心脏绵密地钝痛。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顾谨言,我们马上就要治疗结束了。
楚湛抬起眸直视着顾谨言的眼睛,从喉咙中艰难地说道:“你听话,只是陪王总一晚上。”
顾谨言眼底一片颓败,他忽然抖着肩无声笑了。
楚湛不敢再面对,几乎是慌乱地走出包厢。直到包厢门闭上,他再也没听见顾谨言发出声音。
他想,这一次的治疗应该够了。
楚湛走出酒店,来到停车场,他坐上顾谨言开来的车,却靠在驾驶位闭上了眼睛。
“楚医生。”刘询来了,“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楚湛疲惫地将手背搭在了眼皮上,“我雇了人,让他假装带顾谨言去房间非礼,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上去。”
“你用什么办法?给顾总下药了?”
楚湛长长地叹了声气,“他喝多了,没力气,我把他丢那了…….”
他说完,心脏又是一下一下地不舒服。
刘询不由担忧问:“你雇的那个老头该不会真对顾总做什么吧?那顾总要是醒来,我俩真的可以提前喊家人来收尸了。”
楚湛摇摇头,“不会,那老头没那胆,只是恶心恶心顾谨言罢了,等差不多了,他会给我打电话。”
“那就行。”刘询松了口气,突然他又惊讶了声,“这后座怎么还有一束花呢?你买的?”
楚湛一愣,猛地看向后座。
只见后座的真皮座椅上静静地放着一束包装精致的白色玫瑰,用白色的绸带捆绑着翠绿的花杆。
顾谨言在包厢里的声音回响起。
这就是顾谨言要送他的东西吗?
楚湛缄默着。
他突然想抽烟,可惜他不会抽烟。他只能默默别开眼睛转过头,忍受着心底缓缓淌过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马上就好了顾谨言。”他在心底说,“我一定会治好你。”
然而时间过去了四十来分钟,那个扮演王总的老头还没给他来电,他心中隐隐不安。
正准备要打电话过去,手机就来电了。
接通电话后,对方一阵急促的声音:“楚,楚总!不好了!”
楚湛眼皮一跳,忙问:“什么事,说清楚!”
“我把顾先生带去房间,谁知道路上不知道哪冒出来几个人,硬是把顾先生拽走了!”
“什么!?”
第58章 第 58 章
“带哪去了!?”楚湛只觉脑袋嗡了一声, 冲着手机大吼。
刘询见楚湛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打开车门,如箭般冲了出去。
“怎么了!?”
“出岔子了!”
楚湛一边朝酒店大门狂奔,一边给童特助打电话, 接通后, 他连气都还没匀过来,就喘道:“去3308房间!”
“楚总, 我没在酒店。”
楚湛急火攻心:“去哪了!?”
童特助委屈道:“刚才是您让我回去的。”
楚湛才想起来确实自己吩咐过, 要不然童特助绝对不敢擅离职守。
当时他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中, 他今晚只是雇人连唬带恶心折腾一顿顾谨言, 等时机差不多了,他就去房间验收治疗成果。
于是便让随从先回去了。
楚湛低骂了一句后挂掉电话。
手机那头被雇佣的老头是亲眼看着醉酒得丧失行动力的顾谨言被几个男人带进了房间,幸好是同一个楼层,至少知道在哪。
只是距离时间已经过去有十来分钟,楚湛一颗悬着的心越来越下跌。
他只是安排老头到了房间后顶多摸摸人, 说些猥琐下流的话, 绝对不会让顾谨言遭遇不测。
然而现在………事情脱离掌控, 楚湛不由心生恐惧。
房间在三十三层, 他焦急地盯着电梯上方缓慢下降的数字。他甚至开始在乘电梯和跑楼梯之间纠结了一瞬,可楼层太高,他生怕自己跑到三十三层,事态恐怕会发展到更严重的地步。
最终他却只能一边猛按电梯键, 一边掏出手机疯狂给顾谨言打电话。
可是耳朵里只是传来冰冷生硬的嘟声。
挂掉再继续, 在等待的过程中反反复复,可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等到电梯抵达,楚湛几乎是边挤边冲, 又将电梯内墨迹的客人往外拽。
霎时惹得一群人连起抱怨声:“这人怎么回事?”
“你神经病吧!”
“搞什么啊!”
楚湛早已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整个人失态地按闭电梯。
随着攀升的数字, 他的手根本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脑海中猝然闪过一些糟糕的画面,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胸腔内猛烈地跳动,当跳到嗓子眼后,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他根本来不及考虑没找前台,没拿房卡这些事。也来不及考虑对方的人数以及叫保安。
只有身体的本能反应在不断催促他,他必须跑得快一点,早一点找到顾谨言。
到了三十三层,楚湛冲出电梯后便一路小跑着找房号,当他看见3308时,想也没想,抬起脚就用力狠踹。
这一脚下去,酒店的实木门顿时震得从脚心到小腿肌肉都牵拉起的巨痛。
可楚湛无暇顾及,此时此刻他一门心思想要将门踹开,哪怕只是发出动静能够震慑到里面人也行。
“顾谨言!”楚湛一边踹门一边厉声大喊。
“顾谨言!”
就在这时,同楼层的人听见这边巨大的动静,纷纷开门探头张望。
终于在楚湛咬着牙紧攥拳头奋力的一脚后,房门被踹开了。
他愣了半秒,赶紧冲了进去。
然而,当站在地毯上时,他突然惶恐得厉害。
这是一间套房,外面的客厅里空无一人,而里头还有一间房。
楚湛盯着那扇门,瞳孔在微微颤动。他忽然有些无法呼吸,他害怕打开门后是令他无法接受的场景。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仿佛想了许多的事情。
之前催眠世界中的顾谨言目中无人,这个催眠世界中的顾谨言心高气傲,而现实中顾谨言他温雅矜贵。
但不论哪一个,都无法接受那种事情发生在身上。
楚湛也不能。
虽说只是虚构的世界,可楚湛也不能接受。
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液,颤着手慢慢地拧开了门把手。
然而却没有听见意象中让人心惊的声音。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暗,只有一小片灯光晕染着床头。
鼻端飘来一丝淡淡的甜腥味,十分古怪,可是此刻的心情却让楚湛的大脑混沌。
他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往前走了一步,正当他诧异是不是自己走错房间时。
他低头一看,随即瞳孔剧烈地收缩。
宽敞的房间内,视线能看见的地方和黑暗的区域竟然躺着几个人!
楚湛不得不张开手,按在胸口,才能阻止住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跳。
而后,他几乎是僵硬地,类似于提线木偶般一卡一卡地抬起头。
城市的繁华内透光倒映在巨大的落地窗中,光怪陆离似的扭曲着。
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亮起一点忽明忽暗的红色火星,楚湛的心立即紧了又紧。
他这才发现有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抽烟,当烟头上的亮光再一次焚燃时,他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这一眼,寒毛从脚心窜上头皮。
是顾谨言!
他幽深的眼睛如鬼魅般盯着自己,俊美的脸上,肌肤格外惨白,上面的鲜红愈发触目惊心。
楚湛听见自己紧张的声音干涩地从喉咙中发出:“你,你………”
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顾谨言轻启薄唇吐出一圈烟雾,缭绕的白雾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微凉的音色:“你来了。”
楚湛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极度混乱的大脑,稍稍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小心地呼吸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角落里的情形。
顾谨言的衣服有些凌乱,原本的西装外套躺在地毯上,马甲的扣子似乎被人扯掉了一颗,里头的白衬衫也敞开了,隐隐露出精壮的胸膛。
楚湛陡然心惊肉跳,一个不太妙的念头浮现,脸上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流失。
“你,你没事……….没事吧?”
顾谨言却很平静,他盯着楚湛问道。
“你为什么不走近。”
按理说楚湛是来解救他的,可是这一刻他的双脚却如同灌满水泥,沉重地迈不开。
他清楚得知道,比起房内的情形,他莫名惧怕那边的顾谨言。
他看着地毯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几个男人,声音发紧:“你,你有事吗?他们………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吗?”
顾谨言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我喝多了,没有力气。他们把我带到了房间,脱我的衣服。”
楚湛不舒服地拧起眉,可却因为心虚半句话都无法张口。
“脱完我的外套,又来扯我的衬衫。我不肯就范,他们……….”
顾谨言话音停顿了。
黑暗中倏然反光了一瞬,冰冷的在楚湛眼底一闪而过。
楚湛心里咯噔一下,他定睛看过去,才发现顾谨言手中晃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他们用刀抵着我的脸,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听话,那么下场。”顾谨言陡然扯起嘴角,在鼻腔内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楚湛听得毛骨悚然。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不比刚才没见到顾谨言之前好多少。
“你放心。”顾谨言说,“我是你的人,除了你,没人能动我。”
楚湛听完,脊背已经覆盖了一层冷汗,他干巴巴地说道:“嗯,你没事就……就好。”
“你不走近点?”
楚湛看了眼那把匕首,没动。
“你不过来检查下我有没有受伤?”顾谨言又好似委屈般,只是语气仍旧透着一丝森然的凉意。
楚湛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带你去医院。”
顾谨言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在楚湛感到有点窒息的时候,他倏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
楚湛下意识后退。
但他不敢幅度太大,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顾谨言的情绪非常糟糕,他若是抗拒得过于明显,说不定会发生不可预知的事情。
“你在害怕?”顾谨言从暗处走出,走到微弱的光线中。
楚湛只觉得他的眼神颓败阴森,而对方脸庞上的血迹更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没有。”他强装镇定,立即避开了视线,转而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谨言手里的东西。
当楚湛快要退到卧室的门边时,顾谨言却按着他的肩将他逼退到门框处。
顾谨言带着浓重酒味的身体陡然欺近,他垂着眸凝视着楚湛纤长的睫毛,轻声问:“我给你买的花你看到了吗?”
“嗯。”
“喜欢吗?”
楚湛僵硬地点了下头。
“怎么不看我?”
楚湛挣扎了两秒,最终迎上了顾谨言的视线。
这一刻的顾谨言比上个催眠世界中动不动就把他往床上带的顾谨言还要令他发怵。
顾谨言英俊的面庞近在咫尺,分明挂着笑意,可眼底却闪烁着着病态的疯狂。
楚湛深吸了口气后说道:“顾谨言,听到你出事后,我就立刻来找你了,你没事就好。”
“嗯。”
“那,那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带你去吃夜宵。”
楚湛想悄悄地撇开脸,尽量避免离他太近而产生的压迫感。
然而他刚一动,脖子上陡然贴上一片凉意。
顾谨言居然把匕首抵上了他的脖颈,楚湛看见了银亮刀刃上残留的血渍。
他顿时毛孔颤栗,呼吸瞬间滞住了。
“楚医生!”刘询的声音在旁边骤然响起,他大叫,“楚医生,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刘询的出现,又令楚湛的头脑清晰了一些。
他垂下眼看着脖子上的匕首。
他无法避免身体本能的恐惧,然而却因刘询的声音提醒着他这个催眠世界即将结束。
可他们的任务还未完成。
于是当顾谨言问他为什么今晚要做这种事时。
楚湛强忍着内心的惧意,迎对他的目光:“顾谨言,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在我们圈子里送礼物很正常。”
“礼物?”顾谨言眨眨眼。
“我没有不要你。”楚湛继续硬着头皮说,“王总跟我有生意合作,我只是让你陪他一晚,明天我就会过来接………唔!”
楚湛的话音被脖子上的刺痛吞落进肚子,利刃划开了皮肤,如同布料帛裂,霎时血珠滚落。
可顾谨言面上毫无波澜,若不是楚湛看清了他眼眸内的汹涌,几乎会认为他只是在漫不经心地划破一张白纸。
“我在你眼里只是个礼物?”顾谨言说着,手中的力道突然加重。
楚湛面色呈现痛苦,顿时冷汗直流,他感觉到脖颈处有热流快速地淌进领口。
顾谨言的语气仍旧是淡薄的,他注视着楚湛略微惨白的脸,说:“再问你一次,如果时间倒流,你还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吗?把我扔在那?”
楚湛疼得直吸凉气,他想摇头。可是转念一想,也许如果此刻继续刺激顾谨言,说不准就会成功。
刘询已经看得摸了一额头的冷汗了,先前听楚医生说过顾总的催眠世界癫狂,但如今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儿。
世界是假的,楚医生的痛觉可是真的。连他也忍不住劝道:“楚医生,要不……就算了吧,催眠世界结束就结束了,下次再接再厉……”
“不行……”楚湛很清楚自己的承受能力,没有下次,必须这次!否则他自己的精神会崩溃,与其那样,还不如今天把所有的糟心事都一并解决。
所以他看着顾谨言惨然地笑了,“顾谨言,我好吃好喝养了你八年,你也知道我一个人负担着整个楚家有多辛苦,我对你不差,你说你是不是得回报我一点什么了。”
回报楚湛什么?顾谨言这段时间都想过,他想回报楚湛自己的真心,然而他天真了。
“所以不论这种事情多少次,你还是会选择今天的做法是吗?”
楚湛给了顾谨言一个自行体会的笑容。
“回答我!”顾谨言仍有不甘地大吼。
“会!不仅是王总,还有赵总李总杨———”
楚湛闷哼一声。
他如愿以偿等到了顾谨言狂烈的暴怒,他的头发一把被抓起,头皮瞬间刺痛。
滔天的恨意令顾谨言英俊的脸庞狰狞,血色涌上他的双眼,他从喉咙深处迸出低哑的声音,如同被惹怒的野兽,张开了嘴露出森寒的尖牙。
“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恶心!”
楚湛瞳孔猛地扩张又收缩,他内心开始沸腾。
顾谨言他恶心了!
于是他趁胜追击,不断刺激着愤怒中的顾谨言,“八年你都过来了,你为什么还会恶心?你知道我就是这么个人,我早跟你说过我已经上腻了你,是你自己不信!一个我玩了八年的人,我没兴趣了,你就该庆幸你还有这点价值唔!”
顾谨言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狠狠往门框上撞,顷刻间楚湛被撞得头昏目眩,眼冒金星。
顾谨言是下了死力,今晚他遭受的所有一切足够让他丧失理智,同时也无比清醒。
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折磨了他整整八年的男人!
“是!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顾谨言停下手,他的脖颈爆起了一根根狰狞的青筋,“我以为你现在改变了,但我错了!你比之前更让我恶心!我受够了被你没完没了的逼迫!”
“我真的受够了!”
顾谨言有多憎恶愤恨,楚湛心中就越痛快。
他甚至因为治疗的成功而想肆意大笑,如果此刻顾谨言的刀刃抹过脖子,他也愿意以死亡来结束催眠。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楚湛也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刘询看着房间内两个人疯癫的一幕,已经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
顾总神经,他在这次的催眠世界里见多了也慢慢适应了。
可是楚医生………说实话他觉得楚医生比顾总还令他感到陌生。
他听见楚湛还在激怒。
“你现在也跑不了,不管你是杀人还是伤人,酒店肯定已经报警了。顾谨言,你要是想安然无恙,你只能寻求我的庇佑,你这辈子只能由我摆布!你跑不了,我说过,就算我不要,你也只能待在我身边!”
顾谨言猝然笑出声,他笑得连肩膀都在剧烈地颤抖。
不知怎么的,楚湛心中不由产生不祥的预感。
第59章 第 59 章
顾谨言突然止住笑声抬起头, 楚湛看到他的眼内一闪而过的光。
交织着各种情绪而激烈冲撞的眼神。
下一秒楚湛发觉头皮又是炸开一阵撕痛,他就这样被顾谨言扯着头发往一旁的大床上拉拽。
楚湛一看见床,他的应激雷达便开始拉响警报。
但他不太确定, 毕竟现在这个场景, 房内还躺着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毕竟此时的顾谨言有多憎恶自己。
可是他不确定, 不是正常人的顾谨言会不会干出那些事。
“顾谨言!”楚湛被摔在床上, 即便有柔软的被褥, 仍抵不住这一下力道。
他当即脑袋懵了一瞬。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一秒, 顾谨言沉重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唔——”楚湛感觉自己的胸口气息都短了短,他激烈反抗着,口中厉声大喊对方的名字。
“顾谨言!”
顾谨言将匕首扔一边,他用力箍紧楚湛不断招呼上来的拳头,掐着他的手腕将人按在了被褥间。
楚湛脖颈的青筋爆起, 胸膛剧烈起伏, 口中不断粗喘。
顾谨言也同样, 床头灯落在他头顶, 投下一片阴影,他刀刻般的脸庞隐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蛰伏着光芒。
楚湛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被自己猜中。
因为生死可以置之度外, 唯独清白不能!
可是他还是小觑了顾谨言的抗压能力, 他惊恐地盯着顾谨言带着迫人的气压慢慢欺近他。
近到对方的呼吸喷薄在自己的脸颊上。
顾谨言的声音颤得厉害,但与楚湛的紧张不安相反。他仿佛在极力克制一种巨大的兴奋,并且夹杂着狠戾。
“我说过, 我总有一天会把你压在身下,要你求饶。”
最后的两个字是咬牙切齿中挤出。
酒味和血腥气弥漫在俩人的对视之间, 刺激得顾谨言连身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低下头就急哄哄地亲着身下拼命扭动挣扎的楚湛。
“顾谨言!”
“你他妈给我放开!”楚湛不停破口大骂,即便他各种躲避,也无法阻挡顾谨言。
而顾谨言亲不到嘴,整个人更加暴戾,他就毫无章法开始亲脸和下巴。
可楚湛终归也是个身强体健的男人,一不留神,他挣脱了一只手腕,迅速地挥起一拳揍向顾谨言。
顾谨言的脸颊挨了一拳,短暂地晕乎了几秒。
楚湛见状索性一边猛踹他的两条腿,一边侧身抓着床单想要逃离。
然而当他刚跪爬着要下床,左脚已经踮在地面上时,他的右脚脚踝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重心不稳,直接单膝跪地扑面摔在了地毯上。
紧接着,后腰横过一条长腿,几乎要将他拦腰压断。
“呃——!”楚湛短促地痛哼了一声。
顾谨言重新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将他的脸从地毯上扭过。
顾谨言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直接肿了半边。可是当他的口腔内尝到了血腥味后,却如嗜血般连眼睛都烧红了。
楚湛看见他的这副模样,简直寒毛直竖。
“这八年来,每当你逼迫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顾谨言粗声粗气道,他几乎是呲着牙,嘴角扬起一边。
楚湛分不清他在笑还是在怒,或许都有。
拽着头发的手指关节都在头顶咯咯作响,楚湛脑中倏然产生一种对方已经兴奋到极致的错觉。
“我在想,我总有一天会把你按在床上,我会扒下你的裤子,我要狠狠干你!楚总,你这辈子还没被人干过吧?放心,我今天就干得你叫不出声!”
顾谨言这下是真的在笑,他笑着拍了拍楚湛的脸。
“呃!”楚湛还在垂死挣扎,可惜他摔在地上,即便用手肘去撞压在他腰上的人也没太大的力道,况且一动,头发就拉扯着头皮又是一阵疼痛。
可是他不想求饶,治疗已经成功,不能再出差错导致前功尽弃。并且今晚的狠话说了那么多,狠事也干了那么多,顾谨言也绝对不会再信。
更何况,在此时顾谨言的眼中,他或许杀人伤人,跟楚湛关系决裂,早已经是亡命之徒没有回头路了。
催眠时间马上结束,可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下一秒还是一天后。
“楚医生!”刘询如果有实体,那么他已经傻愣在原地了,他看着从床上打到地毯上的两个男人,现在才回过神。
只是他被震惊到结巴:“楚医生!你……你你你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
“还有办法。”
幸好是在他的催眠世界,那么只要他想,就能让顾谨言丧失武力值。
“怎么?不敢睁眼面对?”顾谨言讥笑着松开他的头发,然后掐着他的脸颊,狠狠地吻了上去。
“削弱顾谨言武力值!”
“削弱武力值!快!”
顾谨言在楚湛的嘴唇上接近啃咬,他吻得又凶又狠,几乎要将人吞落进腹。
楚湛快喘不上气了,他现在整个身体都被压制在地毯上,又被顾谨言扣着脸扭过头。
而顾谨言嫌他身上的风衣碍事,索性往上一扯,接着楚湛感觉一只冰冷的大手钻进裤子。
“废了顾谨言的武力值!!!”
楚湛崩溃了,他拼命提醒自己的意识削弱顾谨言的武力值,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催眠时间即将到达还是其他什么因素,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楚医生,你快点啊!”刘询急得团团转。
“刘询!操!他妈根本没用!”楚湛在心里呐喊,然而下一秒,他失声短促地惨叫了声。
“啊———”
某一处的刺痛让他瞳孔涣散,他不仅现实中发不出声音,连正在意识中同刘询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顾谨言发了狠要让楚湛痛,他享受这一刻掌控的感觉。
于是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上一次遭受这种疼痛,楚湛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他似乎都忘记那种感受。
然而这一刻,记忆复苏,他疼到浑身止不住地冷颤。
“顾谨言,你他妈……”
顾谨言盯着楚湛扭曲的脸色,看到对方因疼痛而迸出的眼泪,心里愈发畅快,他又扣着他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上去。
“唔………”楚湛清醒过来,他手肘狠狠撞向顾谨言。
顾谨言胸口被撞得生疼也不愿松开,楚湛又开始胡乱拽拉他的头发,抓他的脸。
顾谨言被干扰,他烦躁地离开楚湛的唇,手指也一并离开了。
只是离开的一刹那,楚湛的肌肉被狠狠牵拉了下,他差点疼得翻白眼。
顾谨言一把扯下脖子上松垮垮的领带,抓起身下人的双手快速缠死打结,最后按在了地毯上。
楚湛惊得叫起。
“顾谨言!警察马上就来,你真的要在这里上我吗!?”楚湛慌了,他刻意缓了缓语气商量,“放开我好吗?我替你摆平这些事,先把房间里的人送去医院,这样你还可以回头。”
顾谨言毫无畏惧,他喉咙中发出“嗬嗬”两声笑后,又重新堵住了楚湛的嘴。
“……….”楚湛终于受不了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头,瞬间交融的唇齿间溢出鲜血,可顾谨言即便这样了,也不放开他,他不仅吞落了血液,还逼迫楚湛吞进自己的血。
疯了!真的疯了!楚湛心中骇然。
不行,催眠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他不能坐以待毙。
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匕首,楚湛心脏猛地一跳。
可是来不及多想,他艰难地将被捆绑住的双手悄悄伸出去,然后手指在地毯上一点一点朝前摸索,终于他摸到匕首后,手肘拐了个弯便朝斜上方刺。
也不知道刺哪了,只听顾谨言一声惨叫着松开了他的嘴唇。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刘询的惊吓声。
“楚,楚医生!”
楚湛没空同他说话,趁着顾谨言没反应过来前,他几乎连滚带爬用手肘撑着地毯站起身,接着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万幸的是,顾谨言只是解开了他的皮带和裤扣,他勉强撑着裤子没丢人现眼。
冲出房间后,楚湛便在走廊上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来人!快来人!!!”
可是在警察来之前,谁敢上前。那些原本好奇的客人看见楚湛这副狼狈的样子全都关上门躲事。
楚湛没办法,只能冲电梯跑。
然而刘询却大叫:“楚医生,顾总追上来了!”
楚湛扭头一看,3308房间门口“啪”地撑出一只手,紧接着顾谨言出现在门口,他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肋骨处,原先雪白的衬衫早已被染红一片。
比起楚湛,顾谨言更狼狈,他的嘴角脸上残留着血迹,左边的脸颊乌青。
楚湛心神俱骇,他狂按着电梯,又扭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眼,这一眼,他几乎吓得果断放弃电梯改楼道。
因为顾谨言狞笑了下后冲他快步跑来。
“我操!”楚湛闯开消防门,他双手束缚在身前,只有两条腿在空荡的楼梯间狂奔。
顾谨言这不要命的,即便流着血也死追不舍。
“楚湛。”
“楚湛。”
一边追还一边跟鬼似的喊。
楚湛头也不敢回,听着楼道里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
当人情绪极度紧绷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疲惫的,他只知道往下跑,一直跑,跑到催眠时间结束。
三十三层的楼高似乎一口气的功夫就到了底,看见一层的消防门后,如同光明即将出现。
楚湛一颗心正要落下时,肩膀猛地被抓住了。
“!”
“抓住你了!”顾谨言不停喘着气,盯着楚湛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你!你!”楚湛眼皮突突跳了跳,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意识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顾谨言摔进了车内,并且立即上了车锁。
“你说的对。”顾谨言启动汽车,目不斜视地说,“警察马上会找来。”
所以………他要带他去哪?
楚湛心里飘过极糟的念头,刘询也是同样的担忧。
“楚医生,顾总该不会把你带去野外,然后把你给咔嚓了吧?”
“……….”楚湛吞了吞唾液,声音发紧,“我就怕他…….先奸后杀。”
刘询也不敢喘气了。
“到底什么时候催眠才能结束!?”楚湛早已在心里破口大骂几百上千次这个令人蛋疼的世界了。
刘询看着车窗外的天空。
现在是凌晨三四点,天空漆黑一片,没有一点星光,但光凭肉眼依旧可以看出不对劲,夜空仿佛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即将产生裂痕般。
“楚医生,你再坚持坚持,我觉得快了………”刘询也没自信,声音透着虚。
楚湛心累得皱起眉,他靠在座椅上侧着脸看旁边。
这辆车内的情形非常诡异,一个被捆着双手,衣衫不整。另一个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捂着右侧的肋骨处,指缝间还有鲜血渗出。
有一种亡命天涯的画面感。
顾谨言驾驶着汽车驶出酒店停车场时,正好与一辆闪着灯的警车擦肩而过。
楚湛这会儿挺愣的,他就直愣愣地看着警车过去。
所以,在催眠世界里需要报警吗?还是等着催眠世界结束?
“楚医生,要报警吗?”连刘询都在问。
“………”楚湛张了张嘴正犹豫不决时。
顾谨言却警惕地看向他,随即一脚踩着油门冲出酒店范围,不过他知道,警察用不了多久便会追上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追得这么快,不过就是几个路口,便听到后头的警铃。
他暂时甩不掉,只能猛踩油门拉开距离,然后一直开,至于开向哪?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就算自己亡命天涯,路上也得拉上楚湛。
楚湛看到顾谨言不断淌血的伤处,忍不住直皱眉。说实话,他当时纯粹是急了,怪就只能怪顾谨言跟头丧尸一样失去理智。
他可以理解顾谨言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但不能接受因为失去理智而要上自己这件事。
现在虽说算绑架逃命,但楚湛却不焦虑了,毕竟警车跟在后头,顾谨言总不能开着车还能把他给怎么了。
于是他说道:“顾谨言,停车吧,我可以救你。”
顾谨言仿佛听笑话似的,他讥讽道:“救?”
他冷笑:“我的人生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救?”
“……那你要带我去哪?”
顾谨言:“杀了你。”
楚湛扭过头看了眼后边的远远拉开距离的警车,他转过头对顾谨言说:“那你得抓紧杀我了,要不然时间紧迫。”
“是啊,时间紧迫。”顾谨言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忽然他右手开始解裤扣。
楚湛懵了懵,低头看,又抬头看他。
刘询问:“他要干什么?”
楚湛:“不知道啊……”
“不是。”楚湛僵了僵嘴角,“你,你该不会要撒尿吧?”
顾谨言狭长的眼尾轻扫了一眼楚湛,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楚湛立刻警觉:“你究竟要做什么?”
第60章 第 60 章
“撕拉——”
楚湛猛低头看过去, 只见顾谨言那只沾血的手已经拉开了裤链。
楚湛瞬间瞪大眼睛,脑袋轰得一声。
当然,还有刘询。
“不是……顾总该不是要边开车边打飞………”
然而最后一个字被惊恐地咽进了喉咙里, 因为楚医生被顾总一把抓过脑袋按下。
“!!!”楚湛瞳孔狠狠地震了震,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顾谨言的手掌如同铁箍, 死死按着他的脑袋。
而他的双手束缚着, 根本还不了手!
只能将脑袋竭力晃动, 他大惊失色喝道:“顾谨言, 你他妈要干什么!!!”
顾谨言一边握着方向盘专注看前方,一边大手却死力按压楚湛的脑袋,楚湛动,他就更使劲。
“顾谨言!你疯了吧!”然而楚湛一张口,张启的嘴唇便碰到。
近在咫尺, 散发着专属雄性的气味, 令他不由脸颊瞬间泛起细小的颤栗。
他赶紧将嘴闭上, 可惜没有双手的平衡支撑, 难免擦过嘴角和脸颊。
皮肤触碰到,灼烧得他热血不断涌上脸庞,甚至染红了那双清冷的桃花眼。
他生怕顾谨言趁他不留神,按着他的脑袋来一个猛扎, 所以他只能疯狂摇晃着, 鼻腔内不断发出隐忍抗拒的闷哼声。
“你说的对,时间紧迫。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你,我要把你逼迫我的通通还给你, 至少在我杀了你之前!我不能让你死得太轻松。”
楚湛快要支撑不住了,顾谨言更是狂躁得直接手刀劈了他的后脖颈。
“刘…….刘医生……”楚湛在昏迷前硬是开口叮嘱了一句, 他清楚这下自己在劫难逃了。“麻烦你别看………”
刘询活了三十几年,也算是一手飞机一手网盘,见过世面的过来人。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他真的………他真的欲哭无泪。
“楚医生,你放心,我现在就跳车!绝对不看!”
楚湛没昏迷多久,醒来听见顾谨言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醒了?”声音粗且沉,还携带着喘息。
“呃!!!唔!!!”楚湛根本说不出话来,口水顺着下颌淌下。
他想狠狠咬下,却被顾谨言的手掌重重地一压下。
别说咬了,天灵盖都差点飞了。
疯子,简直是疯子!
车子还在马路上疾驰,伤口处也不断出血,即便是这样,他居然还有心思!
喉咙入侵异物,楚湛连连干呕,眼尾迸出水痕。
“呕呕!”他喉咙中的肌肉由于不适应而狠狠挤压。
“嘶——”顾谨言皱着眉头闷哼,苍白与些许绯色使他俊美的脸呈现出妖冶的性感。
他紧扣着楚湛后脑勺的手掌开始收拢,几乎又是抓着头发,深而黑的眸底骤然闪烁。
楚湛预感到不妙,他不断收缩着瞳孔,心惊胆颤地察觉着口中的动静。
“唔———”
楚湛整个人抽筋似的挣扎起来,被领带捆住的双手拼命砸顾谨言的腿,双脚更是疯狂乱蹬。
“唔———!!!”楚湛瞠目欲裂,眼珠都快瞪出去了。
顾谨言的腹肌重重地起伏了几下,随即餍足地叹息一声。
“咳咳咳!”楚湛的大脑已经成雪花片状了,他双目失焦地被顾谨言推开,推回了座椅。
待回过神后,他猛地一弯腰开始干呕,然而已经晚了。
他彻底说不出话,只瘫在座椅上喘气。情绪久久未能平复,胸膛不停起伏着。
霎时间,他感到疲惫至极,他想过破口大骂,但一想算了。自从给顾谨言催眠以来,骂得也不算少,显然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这一次严格说起来,算是他咎由自取。他不停激怒,不停逼迫顾谨言,彻底将对方在这个世界里压制在身体深处的恶劣因子给激发出来。
天色微亮,青白色中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霾,泛起丝丝凉意。
汽车疾驶在空无人烟的公路上,警笛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也许已经被顾谨言给甩脱了,楚湛心想,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等着催眠时间来到,精神刺激过头后,便剩下一身的怠倦。
他枕在真皮椅背上微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
顾谨言此刻格外安静,几近行尸走肉般开着车。根疏分明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如同一潭死水般幽暗空洞。
若不是楚湛口腔内弥漫着苦涩的味道,真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昏迷时产生的幻觉。
车子靠在路边停下,顾谨言身上被楚湛刺伤处的血渍已经干涸,半干半湿黏糊地覆在皱乱的衬衫上。
“啪嗒——”他摸出一根烟含进嘴里点上。
楚湛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秋季的公路两旁草木枯萎,像是驶入戈壁滩,入目一片荒凉。
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等到顾谨言的这根烟吸完。
楚湛忽然心里有些恍惚,从第一次催眠到最后一次,荒谬却又真实。所有的剧情在这一刻涌现在脑海中,他莫名体会到了将死之人离开世界前的感受。
只是他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被催眠折磨的精神即将得到解脱。
顾谨言的烟终于抽完了,他将烟头丢出车外,继而目光悉数落在楚湛的脸上。
而他自己则一张脸白红青紫,到处都是惨烈的痕迹。
楚湛看着这个模样的他又顿觉感慨,仿佛耀眼夺目的天之骄子跌落尘土,浑身沾染上了一股死寂又颓败的气息。
“终于要杀我了吗?”楚湛现在没多少恐惧了,他坦然接受想象中各种虐杀的手段,如果运气好,兴许在这之前便结束催眠。
如果运气不佳,那么咬咬牙这把硬骨头也撑过去了。
所以他靠着座椅慢慢阖上了眼。
他听见旁边发出动静,当他以为对方是要准备什么挖掘的工具时,身下的座椅缓缓下沉。
他愕然地睁开眼,看见顾谨言沉默地靠了过来,接着他覆在了身上,俩人四目相对。
“……”楚湛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顾谨言没说话,眼神沉静得仿佛一面湖水,不起丝毫波澜。
他褪下了楚湛的裤子。
“………”果然还是先奸后杀。楚湛悲催地想着,但是他不再反抗了,因为再令一个男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他刚才也经历了,他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也不比顾谨言弱了。
反正横竖将面临死亡或者结束催眠,还不如省点力气。
他也闭上了嘴,狭窄的车厢内,两个人诡异地沉默着,只有压抑的呼吸声止不住地泄漏。
谁也没有闭眼,就这样注视着对方。
楚湛只有吃痛时,面部表情才略微扭曲一瞬,但……他不否认这个过程是极其细腻温柔的。
仿佛在濒临死亡前进行的一场仪式,又如情人间甜蜜交颈。
顾谨言不再吻他,只是搂着他的腰,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
后座还躺着那束白玫瑰,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他亲自去挑选的。从花苞到枝叶,他都选最好看的。
他仿佛还能看见当时的场景,他眼底溢出笑,心里充实着暖意,如同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又抑制不住紧张。
过了一夜,在闷闭的环境中,花苞都展开了,洁白的花瓣边缘泛着一些黯淡的颜色,用不了多久便会枯萎凋谢。
楚湛的手兴许都没有碰过它们。
顾谨言睫毛微微颤动,心中弥漫开巨大的痛苦,他清楚这一刻,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感情跟着这束花的结局一样从此腐败。
有多么的不甘心就有多么的遗憾,最后遗憾全成了恨。
他顿时喉咙里割痛得难以呼吸,只得细密地喘着气。
楚湛望着顾谨言的眼眶逐渐发红,尤其是眼底衔接眼尾处,那些红血丝仿佛都在控诉着承受不住的酸涩。
他又看见了水润的光,缓缓地凝聚到漆黑的瞳仁处,最后垂直滴落到了他的脸颊,滚烫得渗入皮肤。
顾谨言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这八年,每次你强迫我的时候,我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我也要你臣服。可是当我真的做到后,我发现并不痛快。”
“你为什么要给我期望。”
楚湛听着他闷着声音,压抑地控诉。看着他颤抖的肩胛骨,心里感到无比苦闷。
他只能睁着眼望着车顶。
一场情事,上床如上坟般庄肃。
“我问你,到这个地步你后悔吗?”
顾谨言的鼻音逐渐浓重,“本来一切都可以不同,是你导致的。”
楚湛喉咙里哽了下,可他还是摇摇头,“你最好现在就用力干死我,否则我还会做同样的事。”
顾谨言身体一顿,继而恶狠狠地咬着他的脖子,牙齿嵌进皮肉,带出血腥。
“如你所愿!”
终于在疼痛中,楚湛胸间的苦闷消散下去,只是催眠时间迟迟未来,令他在顾谨言的身下吃了不少苦头。
八年来的痛苦夹杂着欲望彻底令顾谨言疯狂,等到结束时,楚湛整个人都迷糊了。
顾谨言面色冷峻重新回到驾驶位开车,速度快得仿佛整辆车底盘不稳。
楚湛下身光着,只有过长的风衣勉强遮羞,却遮不住斑驳的痕迹。
他看着自己这副狼狈的姿态,疲惫之余又忍不住讥讽道:“怎么还没弄死我?你要不弄死我,我一旦脱身,你就死定了。”
“闭嘴!”顾谨言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他眼神冰冷地剜过来,“我会如你所愿,但绝不会让你轻轻松松死!”
“我所受的一切,你必须得承受千倍百倍!”他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抓着方向盘,那肯定是抓着楚湛的脖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只见一辆货车飞快地擦着车头冲了过来,裹挟着一股猛烈的波浪。
顾谨言猛打方向盘却根本来不及避闪,瞬间天崩地灭,整辆车在马路上翻滚着。
楚湛没系安全带,整个人狠狠撞上车顶又跌落,破碎的玻璃猝然在眼前炸开。
大脑顷刻间空白。
等到他再次睁眼时,他以为催眠结束了,然而身体四肢的剧痛又将他拉回车祸中。
楚湛整个人被挤压在车皮与座椅间无法动弹,浓重的汽油味不断涌入鼻间,眼前血色一片,他竭力地睁眼,却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飞快流失。
顾谨言的情况比楚湛好很多,他看着卡在变形车体内的楚湛。
楚湛也在看他,一张脸毫无血色,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如水注般淌下。
顾谨言就这么盯着楚湛,他不清楚这一刻自己想的是什么,也许他该任由楚湛就这么自生自灭。
依这种程度的伤势,用不了半小时,楚湛就会失血过多死亡。
但“死亡”两个字又让他的心沉沉地坠落。
他恨楚湛,恨到亲手杀了。
可是看着这张清俊的脸,一想到这个八年来朝夕相对的熟悉面孔,即将死亡,未来再也不会见到,他忽然心脏密密麻麻地痛。
楚湛看着情绪不明的顾谨言,脸上强撑起一点虚弱的笑,“顾谨言,我要死了,你自由了。”
顾谨言瞳孔颤了颤,如果忽略后面对楚湛产生感情,那么自由便是他八年来的唯一诉求。
以后他自由了,以后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怎么还不走?”楚湛气若游丝。
顾谨言分明可以离开,可是他的身体仿佛也被桎梏住一般。
楚湛快没力气说话了,“如果你觉得让我这样死了不解气,那你得动作快一点,我还能撑一……”
楚湛开始艰难地呼吸。
顾谨言眼内挣扎了好久,他开始问自己,真的想杀了他吗?
这样的楚湛脆弱得完全用不着他动手,而那些刺耳的激怒的声音也随着一个人生命逐渐流失而平复。
最终顾谨言一言不发撞开了车门。
楚湛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慢慢被黑色的浓烟隐去,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这样也好,治疗到最后一刻也不松懈。他走才好,走了,说明治疗是成功的。
一个被逼迫八年之久的人理应该憎恨自己,理应该决绝无情。
楚湛闭上了痛胀的眼睛,他静静地在车内等待死亡,等待催眠结束。
汽油味愈来愈重,刺鼻的浓烟弥漫,当楚湛认为兴许下一秒就会爆炸时,身边骤然响起动静。
他睁眼一看,顾谨言苍白带血的脸便冲入眼帘。
他表情沉静又狠厉地撬着变形的车门。
这一刻,楚湛的内心被狠狠地冲击了。那是一种被抛弃后独自等待死亡的绝望,突然又宣告着他并未被放弃的心情。
令他的心瓣止不住颤栗。
“顾,顾谨言………”
顾谨言没有看他,汗液混着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你回来干什么………”
顾谨言咬着牙,肌肉虬结的手臂奋力向外一拽,车门被打开了。
他托抱着楚湛的上身,费力地将人从车内拖出来。
楚湛的情绪霎时翻涌,感动与不安席卷大脑,他被顾谨言半拖半抱到马路边时,顾谨言也没力气了。
但车子随时会爆炸,顾谨言还是得撑着力气,可正当他重新站起时,楚湛却抓住了他的手臂。
“为什么……你要回来。”
顾谨言不语,只是垂着眸。
楚湛根本没有察觉自己早已红了眼眶,他哽着声音又加重语气问:“你为什么!?”
“你不是很憎恶我的逼迫吗?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你不是恨我吗?”
然而楚湛却没有得到回答。
“我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到底要什么?”
顾谨言抬起了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无奈与妥协在眼内缓缓流淌。
许久后。
他动了动嘴唇吐出了一个字。
“爱。”
楚湛的心跳由缓慢到加速,他颤着唇问:“什么?”
“要爱。”
顾谨言眼神坚定,“要你。”
楚湛喉咙哑了一瞬,再也说不出话。
历经这么多事情,他伤害顾谨言,又被顾谨言伤害,到最后一刻他还在不肯松懈治疗,那样疯狂地将人逼入绝境。
可兜兜转转,还是失败。
天空在变幻,远处的群山也如同马赛克破碎掉落,正绵延不绝而来,恢弘又壮丽。
催眠时间的到来终究慢了一步,可即便到来在了关键时刻那又如何?
顾谨言的感情无法改变,即便催眠醒来,失败仍旧是失败。
楚湛的视线慢慢在他的脸上逡巡,顾谨言眼内的偏执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你是傻还是蠢?”他不由鼻腔内涌满酸楚。
顾谨言认命似的叹了声气,“走吧,这里不安全。”
楚湛疲惫地闭了闭眼,“时间要到了。”
“什么时间?”
顾谨言问完,顺着楚湛的视线抬头望去,他顿时震惊。
“催眠时间。”楚湛看着他说,“我们要醒过来了。”
“什么意思?”
“治疗失败了。”
“什么治疗?”顾谨言听不明白,可是从楚湛的表情里他隐约察觉到某些事情即将浮出水面。
“顾谨言,你反感我对你做的一切吗?”
即便是回头不愿放弃楚湛的情况下,顾谨言也毫无疑问眼底闪过厌恶之感。
楚湛说:“晚上的时候你问我,如果时间倒流,我还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吗?”
“我会。”他目光紧紧锁着顾谨言的眼睛,“不论多少次,不论我喜不喜欢你,对你有没有感情,我都会那么做,并且我不后悔。”
顾谨言神色痛苦了一瞬,“我知道。”
“你不知道。”楚湛艰难地说,“顾谨言,其实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顾谨言面露疑惑。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只是催眠中虚构出来的世界,在另一个真实世界里,你生病了,我是治疗你的心理医生。”
一般人无法相信,楚湛知道,他抬不起手,便仰起头望着天空。
“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破碎后,这个世界就结束了,我知道你会相信我说的。”
实际上,顾谨言不得不信了,因为外界光怪陆离的变化。只是他不能消化,他突然感觉一股复杂的情绪将他紧紧包裹,紧接着那些恩怨纠葛变成了迷茫无助。
过了片刻他问:“我生了什么病?”
楚湛沉默了一瞬,“一种精神病,控制不住自己逼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情,就像……我对你做的事。让你无比恶心反感的事,所以我用同样的手段去治疗你。”
“所以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治疗手段。”顾谨言问。
“是。”楚湛道。
“片场你带病探班,游轮表达心意,这些都是你的治疗手段。”
楚湛点点头。
顾谨言又问:“昨天晚上也是假的?”
他忽然苦笑了下,“那么八年来你表现得那么喜欢我,也都是假的。”
他的语气不再是疑惑,只是笃定。
“那个不是我,是你幻想出来的楚湛。”楚湛顿了下,“也许八年里的楚湛是真的喜欢你。”
顾谨言陡然抬眸逼视他:“那你呢?”
楚湛垂下眼躲避他的目光,他深吸了口气道:“顾谨言,我是你的医生。”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治疗失败了。”楚湛很累了,他彻底失去力气倒在马路上,强撑着眼皮与顾谨言对视,“我以为用同样的方法治疗,你会受不了逃离,或者杀了我。”
顾谨言看见他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救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愚蠢。”
地上的楚湛面色灰白,毫无生气。然而令顾谨言感到最无措的却不是楚湛的死亡,而是楚湛口中那个未知的现实世界。
他默默地躺到楚湛身边,紧紧贴着他的肩膀,望着天空一点点破碎后呈现出无限的黑暗。
他又侧过头去看楚湛的脸,楚湛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睫毛服贴在眼睑下,看上去那样温顺。
“你还没有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顾谨言喃喃着,慢慢握住了他仍有温度的手。
“你喜欢我吗?”
“那个世界的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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